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生之庶女凰后   古代言情 重生宅斗 情有独钟 宫廷斗争   含恨重生,林映雪发誓要改变命运!   上一世,她最爱的男人欺她辱她,还要跟小三合谋害死她;   这一世,她林映雪要把所有的债都讨回来!   “负我者死。”   她斗皇室、控朝堂,痛打前世渣男贱女; 还有个盛世美颜的王爷死皮赖脸求合作。   但是,那谁,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怎么赖上不走了…… 第一章 惨死   庆应元年,北风萧瑟。   冷宫中的枯枝烂叶都敷上了一层雪霜,前头的金殿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欢声笑语,鞭炮声连绵不断,林映雪靠在殿门上,笑容惨淡。   自上次自己被人冤枉谋害皇嗣,而令她被慕容勋贬到冷宫以来,已经四个月余,冷宫围绕着许多禁军,无法出去。   能出冷宫的,只有贴身婢女笛儿,笛儿带回来的,也只是些馊饭馊菜,到了冬天,连棉袄也无。   因为寒冷,林映雪手脚皆开裂,露出鲜红血肉,而脸上也起了一层层的皮,风一吹,便刀割似的疼,但她还是日日夜夜的守在门边,期盼慕容勋的出现。   自林映雪被贬以来,在宫里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林映灵地位却节节高上,而原本口口声声说要永世呵护自己的慕容勋却再也没见过自己一面。   就算自己腹中,已经有了胎儿。   长叹一口气,林映雪轻抚肚皮,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笛儿却匆匆从外头跑来,她衣衫破烂,面上带着愤恨,见到林映雪,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笛儿成熟稳重,很少失态,林映雪见她这样,心里莫名略过一丝慌乱。   笛儿死死的掐着手心,她浑身都在颤抖,见自家皇后就算沦落到如此地步,眼里还透着温柔,便再忍不住眼泪,跪在了林映雪跟前∶“娘娘,灵贵人她被皇上册封为皇后,而奴婢不满,本想找个机会去质问灵贵人,却看见了皇上与她正呆在一起……”   林映灵当上了皇后?   林映雪听了这话,神思恍惚,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晃过神:“那,那我呢?”   “灵贵人说,若是您活着,她当皇后名不正言不顺。”笛儿咬牙扶起林映雪,闭了闭眼,一气儿将话说出∶“皇上便答应了她,要将您,处死。”   笛儿将林映雪扶坐在一旁,随后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冷宫里仅有的盘缠,塞到林映雪手里,表情坚决∶“娘娘,等会子禁军来抓你时,我便做你的打扮,你从后门逃走,我已经同阿福打了招呼,他会将您偷偷带走的。”   阿福是她从林家带来的侍卫,从小便跟在身旁,忠心耿耿,林映雪眼睛转了转,面色灰白的动了动唇,抓紧了手中包裹。   她显然没料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如此结局,半年前,自己还是宠冠后宫的皇后,可如今,却要面临被自己爱人杀死的惨淡局面。   十二岁那次,自己毁容,无奈只好嫁给无权无势的五皇子慕容勋,当她知道慕容勋的野心时,下定决心扶他登上皇位,为此九死一生,也不后悔。   本以为,慕容勋是真心待自己,林映灵进宫,花言巧语将她骗过,慕容勋也借口根基不稳,而一个又一个的往宫里选妃,到头来,自己这个功臣,却成了空有虚名的皇后。   想起过往十二年种种,林映雪蓦地冷笑,两行清泪也顺着腮帮往下流,笛儿见她这样,声音哽咽的扑上前,一遍又一遍的磕头∶“是奴婢太弱小,无法保护娘娘,望娘娘恕罪,若有来生,奴婢还愿当娘娘的人。”   地上出现斑斑血迹,而林映雪也抱住了笛儿痛哭,哭罢,她下定了决心,望着笛儿:“要走一起走,你为我而死,不值得。”   主仆俩说定,便拿起包裹,从后门而出,冷宫不久便传来繁杂的声音,阿福正在小径旁等待,两人心中愤怒与悲伤交织,都没有看见,阿福眼里的阴冷。   阿福走在最前头,夜色昏暗,雪地反射着冰凉的光,主仆俩对皇宫并不熟悉,可走了半柱香,热闹声响却越来越近,林映雪皱眉:“阿福,你这是带我们去哪?”   没有回答,阿福脚步却越来越快,笛儿忙拦在林映雪跟前,眼神戒备的看着阿福转过一个弯,消失在了花园内,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身后尖利女声。   “妹妹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和姐姐说一声呢!”   林映雪浑身一震,反头便见一大群禁军围了过来,将两人包围在内,而领头的,正是林映灵与慕容勋。   慕容勋满脸不耐,身着金色龙袍,林映灵一身暗红绣牡丹长裙,头上插着九根凤钗,娇娇笑着,柔柔靠在男人身上。   “怎么回事……”   只一瞬,林映雪便醒悟了过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两人,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收买了阿福!”   “咯咯。”林映灵捂着嘴,满脸得瑟,她走近林映雪,嫌恶的抬起林映雪的头,眼神瞟向腹部,笛儿怕她对林映雪下手,扑了上来——   有什么液体,溅上了林映雪的脸颊,她伸手一摸,却是腥红的血,而笛儿在身旁软软倒下,她的心口,正插着一把长刀。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林映雪愣了两秒,悲痛欲绝的搂着笛儿,而笛儿瞪着双眼,艰难开口,说了一句话,便头一歪,死了。   声音很小,但林映雪却听清楚了,笛儿死前,还在惦记着她∶“娘娘,好,好好活下去。”   林映雪仰天长啸,她泪水糊了一脸,更显丑陋。   她艰难站起,扶着肚子走到慕容勋面前,一字一句发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长得这么丑,皇上怎么会爱你!”   林映灵轻蔑奚落到,她眼里满是不屑,但林映雪只定定的望着慕容勋。   许久,慕容勋才开口,话语里,满是冰冷:“我很感激你扶我坐到如今位置,但你并不配与我并肩。”   两人并肩而立,的确俊男靓女,站在对立面的,是一脸伤疤,丑陋至极的林映雪,看上去的确可笑。   多么讽刺,林映雪内心一片荒凉,她抚摸着孩子,慢慢逼近了慕容勋,几近疯魔∶“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慕容勋,你怎么能这么薄情,怎么能?”   可没人再回答她了。   慕容勋抽出身旁禁军的长刀,直接刺入了林映雪的腹中,他满脸嫌恶,刀尖一挑:“若不是为了应付,我怎么可能和你做那档子事,早知道,就提前下药了。”   腹中似乎传出了孩子的微弱哭声,林映雪体力尽失,扑倒在地,肚子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用手捂住,可无济于事,那未成形的孩子,还是从那道父亲亲手赠与的巨大创口中,慢慢流失。   林映雪抬头看着自己这个爱了十二年的男人,慢慢朝他爬了过去,张了张口想讨要一个答案,但她口中只涌出了无数乌黑的血迹。   慕容勋看着她,又是冰冷一刀,正中后背心口,林映雪噗的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的盯着慕容勋的脚尖,而对方似乎极为嫌弃,抽出刀,往后退了一步,搂住身旁得意的林映灵,头也不回的离开。   最后的记忆,便是那双靴子,靴子踩在雪地里嘎吱作响,如同踩碎了林映雪的心。   慕容勋,林映灵,若有来生,我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第二章 重生   空气中仍然充斥着血腥味似的,林映雪眉心微皱,紧闭着双眼,她口里喃喃念着什么,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   “死丫头片子,还知道装死呢!”   破空声呼啸而来,林映雪浑身一颤,巨大疼痛传来,她缓缓睁开了眼,却见自己被吊在空中,刺痛从身上各处涌进大脑,也令她混沌不已的大脑瞬间清醒。   眼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婆子膀大腰圆,跨上一圈肉被花袄子紧紧箍住,两颗绿豆眼瞪大,蒜头鼻通红,咧着嘴,牙间似乎还有蔬菜叶。   那婆子见林映雪只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又是一鞭∶“你个偷子,还不给婆子我承认!”   林映雪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滑落,她死死的看着对面的常妈妈,眼里划过一丝阴冷。   记忆全部归拢,林映雪甩了甩脑子,强迫自己镇定,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身上痛感,提醒着这不是一场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十二岁时。   这年,她刚因父亲再娶,便流落到了继母的娘家,宋家。   因自己亲母生在被京城称为乡下的县城,不受重视,而自己那时性格较为隐忍懦弱,便老是被宋家的人欺负,而自己毁容,也是宋家一手导致。   毁容,造成了她未来悲剧的一生,也因为此事,她才会不得已嫁给慕容勋,由始至终,自己不过是宋家的一枚棋子,被利用到了最后,知道林映灵登上后位,才结束悲惨一世。   林映雪想到前世,便暗自握紧了拳,看来是老天开眼,才让她在屈辱中重活一世。   想到前世自己最后发的誓,她眯了眯眼,眼里,是无尽的嗜血光芒。   看着林映雪突然转变,常妈妈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这小丫头为何气势突然不一样!   她强迫自己镇定,对上了林映雪似笑非笑的眼,破口大骂:“你偷了老太君身边探梅的簪子,还不承认!林映雪,你还要不要脸了!”   “是吗?”林映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语气沉稳,不复往日懦弱∶“我是个主子,为何要偷拿小奴婢的东西?”   “定是你嫉妒探梅得了老太君的赏赐,眼红了,才偷的。”常妈妈冷笑,拿着鞭子往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似乎已经认定林映雪,就是小偷。   林映雪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她手被吊起,环视四周,却没人注意,便悄悄地用前世所学的法子,解着手上绳索。   身上鞭痕颇重,众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望着林映雪,但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并未偷窃,前世,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常妈妈毒打一顿,令老太君厌恶不已。   宋家大权,都掌握在老太君手里,若自己没有十足的本事,惹怒老太君,便是自掘坟墓。   绳索并不难解,林映雪刚解开,便又是一鞭打了过来,她面色一凝,身形一闪,直接将鞭子握在手心,飞速绕了常妈妈几圈,很快,常妈妈便被自己缠在了里头。   变化太快,旁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林映雪笑盈盈站在了常妈妈身前,常妈妈身上死死的绑着绳子,肉都凸了出来。   “林映雪,你做什么!”常妈妈面色涨红,动着肥硕的身子,但她越挣扎,绳子就绑的越紧,身周的小奴婢们也不敢上前,只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你还没认清楚?”林映雪语气嘲讽,对着常妈妈便是一脚:“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她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威严,吓得常妈妈一怔,她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见林映雪这样,瑟瑟缩缩的回话∶“您,你才是主子。”   见领头都已示弱,其他人便不敢再说什么,林映雪看了一眼众人,便见最角落的那个小丫头眼神不对,她缩在一旁,却时刻注视着这边,像是害怕什么似的。   只一眼,林映雪便明白,这小丫头与探梅被偷一事脱不了干系。   她将常妈妈扔到一边,缓缓走近众人,阴阴一笑:“我不知道为何你们会认为,我是那个小偷,但我自然不会稀罕你们这些奴才的物什。”   “在我眼皮子底下小偷小摸,若是能私下解决,便算了。”林映雪声音猛的拔高:“居然诬陷到了主子头上,是嫌命太长么!”   林映雪掷地有声,周围奴仆都瑟缩着围成了一团,仍然挣扎着的常妈妈也吓了一跳,不敢再动,那小丫头低着头,却还在悄悄打量着林映雪,手也悄悄摸向了身侧。   如今正是盛夏,衣衫都很单薄,那小丫头用手一压,便显出了长条形状,似一个簪子,林映雪见此,心下有了计较。   她假装无意走近,那小丫头却连连后退,林映雪压低声音,面色沉着∶“我已经知道,小偷就在你们之间。”   瞬间,下头一片喧哗,各人都在小声猜测着,那小丫头自然也在同旁人讨论,但她嘴唇却惨白,面上也似乎失去了血色,手偷偷的拿出了一个簪子角,复又塞回了兜里。   两人两目相对,小丫头见林映雪眉目凌厉,腿软的像是要跌倒在地,而林映雪也走到了她面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翠儿。”翠儿声音颤抖,两只手搓来搓去,她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林映雪。   林映雪嘴角勾起冷笑,回忆了此事一遍,开口:“簪子是前晚失窃的,前晚,你在哪儿?”   “前晚,前晚奴婢在睡觉。”翠儿头埋得低低的,双腿战战。   “是吗?”   林映雪反问,翠儿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她不断的磕着头:“小姐,小姐簪子绝对不是奴婢偷的啊,请小姐明查,请小姐明查。”   地上似乎晕出了一片血迹,周围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想劝林映雪不要冤枉翠儿,可谁知,地上突然清脆一声响。   日光大噪,白玉簪子反射着柔和的光,探梅刚进来,想问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就见自己簪子正躺在地上。   她尖叫一声,将簪子捡起,而翠儿见簪子掉了出来,面如死灰。 第三章 相遇   真相大白,翠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承受着众人的唾弃鄙夷与探梅的责打,而常妈妈也面露羞愧,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映雪望着常妈妈,心中划过算计。   常妈妈是宋家的管事婆子,如今她根基不稳,若是贸然撕破脸皮,在这宋家必定寸步难行,还不如趁此卖个人情,既能讨好常妈妈,且经过此事,也能让这些奴仆明白。   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林映雪慢慢走近被绑住的常妈妈,常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只面带微笑,声音压低:“常妈妈,抓住翠儿,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了最后一步而已。”   常妈妈有些疑惑,但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林映雪上前,将她身上的鞭子慢慢解开。   林映雪动作较为温柔,但常妈妈望着她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忌惮。   若林映雪继续追究下去,报复常妈妈,常妈妈只会觉着,不过是个寻常人,可她不计前嫌,甚至将功劳让于自己,只能说,这林映雪眼界只在更远更深的地方。   更远更深,是在哪呢?   常妈妈打了个寒战,而探梅也夸赞了常妈妈一番,说要去老太君面前美言几句。   尘埃落定,众奴仆也发现了林映雪并非从前那样,便纷纷过来道歉,常妈妈尤甚。   望着这群人,林映雪只觉反胃,她回应了几句,便想回小院,她记得这个时候,笛儿还在世……   脑内一片混乱,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的慕容君。   慕容君暂住在宋家,终日无所事事,闲逛着便看到了一场闹剧,也看到了本唯唯诺诺的林映雪晕过去,又醒来之后,瞬间绽放锋芒的模样。   那女子身上尽是血痕,瘦弱的身子却蕴藏着无限的能量,且在被如此过分对待之后,还能收敛怒气,既震慑到了奴仆,也顺带让人觉着,自己并不是凶恶至极的人。   与平常大家小姐不同。   慕容君瞬时便给林映雪下了如此定义,且因为罕见,也对林映雪产生了兴趣,他没再犹豫,直接上前,叫住了女子∶“林小姐。”   林映雪止步,反头行礼:“小女参见三皇子。”   她举止优雅,完全不似传言中那不懂礼数的乡下人,慕容君饶有兴致的围着林映雪转了几圈,语气略有轻佻:“刚才的林小姐,可不似现在乖巧啊。”   “三皇子说笑了,对每个人,自然有不一样的态度。”林映雪嘴角翘着标准微笑,眼里也透着疏离:“对他们,我是主子,对您,我不过是这阔土的一个微小子民罢了。”   一时静默,望着对面神色莫测的慕容君,林映雪也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前世,这人是风头无两的疆野王,可最后还是没有拼过自己与慕容勋的联手,死在大漠,自己与他,自然是宿敌,可如今遇到却是这么个样子。   林映雪心里有些复杂。   见她淡然模样,慕容君竟有一种,想将她伪装撕破的冲动。   骨头里莫名痒痒,慕容君上前,想要挑起林映雪的发丝,但林映雪却后退一步,礼貌回绝:“小女还有要事,若是三皇子无事,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林映雪转身就走,像是没把慕容君放眼里一般,慕容君望着她的背影,愣了愣。   随即,他轻笑,眼里兴味正浓。   看来,在这宋府,终于找到乐子了。   林映雪并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危险的人盯上了,她脚步急促,往宋府最角落的小院子走去。   路途并不遥远,一会儿就到,林映雪望着那扇破败的小院门,心内百感交集。   自十三岁嫁出去,自己便再也没来过这里,而这里,是自从到宋家以来,自己与笛儿相依为命的地方。   门里,似乎传出了若有若无的的啜泣,林映雪心里一阵抽疼,她缓缓推开门,轻声叫道∶“笛儿,我回来了。”   身上猛的扑过来一个人,将林映雪紧紧拥在怀内,那人哇哇大哭,像个小孩一般,口里喃喃念着∶“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笛儿,你别哭了。”见自己的婢女重新出现在面前,林映雪心中百感交集,声音也有些哽咽。   主仆俩相拥在这破烂的小院里,好一会儿,笛儿才止住哭泣,将自己从林映雪的肩上抬起身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对不起,奴婢太激动了。”   笛儿虽衣着陈旧,但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天真,眼里尽数都是信任,望着这样的笛儿,林映雪瞬间想到了那些不堪的往事,浑身颤抖。   从小,笛儿便跟着自己一同长大,来到宋家后,她也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自己,可在自己毁容后,她为了保护自己,被那群畜生,给活生生喂下药,毒死了。   自那以后,林映雪身边再无真心爱她之人,那之后的十二年,充满了勾心斗角,就连她本来以为是爱着自己的慕容勋,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谋划多年的算计罢了。   嘴角勾着苦笑,林映雪一想到笛儿将会被自己害死,她便于心不忍,脸上尽是难过。   见着这样的小姐,笛儿满脸不解,看林映雪一身伤,又开始紧张∶“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伤很痛,你快跟奴婢进去,奴婢给你包扎。”   林映雪跟着笛儿进屋,见笛儿小心翼翼的拿出绷带,往自己鞭痕上缠着,越发愧疚,鬼使神差的,她一把抓住了笛儿的手腕:“笛儿。”   “小姐?”   “笛儿。”林映雪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是一脸决然:“你离开宋府吧。”   笛儿愣了两秒,声音有些颤抖:”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着我,实在是令你受委屈了。“林映雪微笑着摸了摸笛儿的发顶,随后拿出身上仅有的一小包银两,塞到笛儿的手中∶“做小买卖也好,干什么都好,别再留在我身边了。”   哐当一声,笛儿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她手里的铜盆坠地,一把跪在了林映雪面前,泪水瞬间糊了满脸∶“小姐,小姐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第四章 不走   笛儿抱住林映雪的腿,眼泪蹭了林映雪一裤腿,林映雪刚想开口,她的哭声便加大,好不凄惨。   林映雪有些无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好了,我不赶你走,行了吧?”   她实在心疼笛儿此副模样,而且,重活一世,她相信,事情总会改变,总有转机。   暗暗握紧了拳,林映雪蹲下身,拥住哭泣的笛儿。   从此以后,这天地只有我俩互相依靠,若有人敢伤害你,我必定百倍奉还。   两人之间,似乎无形中出现了什么。笛儿听她这么说,破涕为笑:"小姐,小姐你不抛弃奴婢就好。"   冷静了下来,林映雪才闻到空气中那一缕淡淡的药香味,似乎还炖着某种肉类。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笛儿,你这是在煮着什么吗?"   笛儿愣了两秒,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走到后院,林映雪好奇,跟了过去,就见后院上架着一小灶,上面咕噜咕噜的炖着东西。   里面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动,笛儿拿纱布将盖子掀开,凑过去一看,就见里面是只乳鸽,炖的烂烂的,周围飘着一些药材。   宋家对自己,向来苛刻,笛儿是怎么弄来这些的?   林映雪正欲发问,就见笛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腮微红:"药材是奴婢从后山摘的,从前看过一些医书,认得寻常药物。鸽子,是奴婢从李侍卫那买的,花了足足两月月俸呢。"   "你买这些作甚?"林映雪觉着好笑,往里粗粗望了一眼,见的确是些药材,微微有些讶异。   前世,自己可从不知道笛儿还会认药呢!   笛儿却仍在喋喋不休:"小姐你被常妈妈叫走,吓死奴婢了,奴婢知道您性子温吞,定会无端被诬赖,怕您身子受不住,奴婢,奴婢在您走的时候便炖上了这锅汤。"   见笛儿全心全意念着自己的模样,林映雪眼眶微湿,她接过笛儿递过来的汤药,慢慢用小勺舀着抿。   乳鸽炖的烂烂的,一咬,唇齿留香,且药材都属温性,吃下之后,暖流自丹田处传来,林映雪见笛儿在旁巴巴的看着,便对她招了招手:"这是你炖的,你也该尝尝。"   语罢,林映雪拿了个破瓷碗,便装了一大碗给笛儿,两人蹲在小木门旁,望着外头野草从生的景象,喝完了一锅。   腹中已是饱饱的,笛儿闲不住,又去洗刷碗筷,而林映雪进了内屋,坐在床上。   回忆前世所学医术,她双腿盘起,微闭双眼,两手下翻放于胸口,深呼吸一口气。   气沉丹田,便觉经脉似有阻塞,而盛夏时节,四肢仍然冰凉,说明体内有寒气,她身体一直瘦弱,后来自学医术,才慢慢调理过来。   而如今状况,若是等到后头才开始调养,便为时已晚,于是开始慢慢训练自己。   一呼一吸间,她将气息慢慢稳住,随后下地,打了几周天五禽戏。   做完,林映雪脸颊浮上红霞,呼吸也有些急促。   五禽戏有益于经脉活络,强身健体,等这虚弱的身子慢慢适应,她便可以开始跑步锻炼,再买一些药材滋补。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在京城稳住脚跟,与调理好自己。   呼吸慢慢平稳,她扫视了一眼屋子。   屋里只有几条板凳,一张木桌,与几块板子拼凑而成的床,床一坐上去,便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塌陷。   床上也仅有两条薄被,打着补丁,补丁细细密密,一看便是笛儿的手活。   内屋尚且这样,外屋更加寒酸,茶壶里连茶也没有,只有清水,连碗柜里的几只碗,也都各自有了豁口。   宋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好歹面子上也会做的过去,一个小姐比奴婢还寒酸,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思及此,林映雪皱了皱眉,叫来笛儿:"我们院每个月的例银呢?为何院子如此破旧?"   笛儿见林映雪皱着眉头一脸怒气,心里咯噔一声,支支吾吾回答:"奴婢每月都去找总管要了,可总管说,府里没钱,不给我们花。"   "那日常用具,又是哪来的?"   "有些,是奴婢从常妈妈那磨来的。"笛儿郝然,头埋的低低的:"若实在不行,奴婢便从自个儿的月俸里贴补,无论如何,都不能苦了小姐你。"   听笛儿说了这些,林映雪内心恼怒至极。   她因为懦弱,连一个奴才也能欺辱到她头上来,想到前世,笛儿也如此委屈,但她却未抱怨一言,便更觉愤懑。   "所以说,钱都是被管家给克扣了吗?"林映雪面色阴沉,望着笛儿。   笛儿只好点头,她见林映雪不发一言,便弱弱劝告:"或许,或许宋家是真的没钱了呢……"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映雪一把打断,林映雪站起身,语气凌厉:"呵,宋家没钱?笛儿,你今日便去找那管家,把我们院该要的,不少一个字儿的讨回来!"   笛儿见自家小姐锋芒外露,有些发愣:"小,小姐你为何突然成这样了?"   看着笛儿呆愣模样,林映雪莫名发笑,但她只上前轻轻拍了拍笛儿的头:"去吧,若是不给,那边来找小姐我。"   林映雪信心满满,笛儿便也底气十足,直接在林映雪目送下冲出了院,去找那管家,可到了管家屋门口,又犯了难。   正在门口徘徊,管家却出了门,他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身上还穿着件元宝短马褂,见笛儿站在面前,笑呵呵的发问:"哟,这不是林小姐家的丫头么?"   "小姐,小姐要我来找你把这几个月的例银都要回去!"笛儿鼓足勇气,对着管家大吼。   管家似乎没料着原本好糊弄的小绵羊,也露了爪,他愣了两秒,瞬间变脸,不耐烦的打发:"快滚快滚,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笛儿见管家一脸煞意,脸上肥肉都抖了三抖,便有些害怕,但还是握了握拳头准备反驳,可谁知,一道清亮女声从她身后传来:"哟,没钱是吧,那就卖家丁啊,卖到能给例银为止,总管,您意下如何啊?" 第五章 陷害   管家脸色一沉,往声音来源出看去,却见林映雪面带肆意笑容,朝这方走来。   笛儿见自家小姐来了,惊喜上前:"小姐,你怎么……"   "还不是怕你被这人欺负了。"林映雪摸了摸笛儿发顶,款款走到管家跟前,语气凌厉:"我的提议,您觉着怎么样?"   管家揉了揉眼,他不可置信的指着林映雪,为何这林小姐,突然变了个样?   满腹疑惑在胸,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发问,却见林映雪眼含锋芒,直直的盯着他,似毒舌出洞一般,令管家僵在原地。   两人对峙着,管家满头虚汗,他拿肥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讪笑着回答:"林小姐的提议不失为好法子。但宋家没到发卖家丁的地步呢,得,我这是之前没算清楚呢,少了小姐您多少例银来着?"   见管家让步,林映雪也不再刁难,同管家进了里屋,准备好好算算这成年旧账,但几人都忽视了,樟树后头藏着的翠儿。   翠儿满脸怨毒,靠在树干上,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小药包。   她因贪财,偷了那探梅的簪子,本想诬赖到那蠢得要死的林映雪身上,再自个儿将簪子卖了发一笔横财,可不知为何,林映雪却突然聪明了,一张嘴巧舌如簧,将她给捅了出来。   被探梅打了一顿不说,那常妈妈因在主子跟前丢脸,也对她好一顿报复,翠儿悄悄摸了摸后腰,一阵撕裂般的痛由脊椎传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都怪林映雪,要是她还是那么蠢,自己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之前帮大小姐做事的时候,偶然得了一包欢乐粉,这是勾栏院为了调教雏儿所用的药,药性强烈,若是自己给那林映雪撒一包,她的贞洁就甭想要了。   失了贞洁,林映雪不过就是破鞋一个,这么想着,翠儿倒得意起来,想了想之前林映雪跟管家说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奸诈。   宋府如今正是忙碌时,小厮们还要给各主子房内送冰盆,翠儿却一脸柔弱朝阿强走去,她记得,这男人是林映雪房中的小厮。   阿强与其他小厮一同敲着碎冰,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惊讶反头,却见一长相清秀的丫头,正眼含水意,望着自己。   他年轻正旺,许久没开过荤,翠儿只娇羞的说了两句话,阿强便丢下了手中工作,同翠儿走到了一偏僻处。   "翠儿妹妹,你找我是有何事?"阿强色眯眯的盯着眼前的女子,语气淫邪。   翠儿见他满身污垢,头发也没打理,脸上满是通红痘粒,还这么对自己说话,便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她装作害羞,往后退了两步,话里似有愤恨:"我刚才,从管家那过来,却听见小姐说了件不得了的事。"   若是林映雪被阿强给玷污了,以她性子,八成会去跳河吧。   这么想着,翠儿心里满是快意,差点憋不住笑,但阿强仍然傻愣愣的:"啥事啊?"   “我同你交好,这事儿,定是要告诉你的。”翠儿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小姐太过恶毒,说因为没钱,要把你们发卖呢。”   “她没钱,为何要将我们这些家丁发卖?”阿强一脸不解,他一张嘴里满是臭气,熏得翠儿往后退了两步。   翠儿见他还是不解,又道:“小姐说,那勾栏院里出的银钱够多,要将你们卖做龟奴呢。”   在本朝,奴才可以随意发卖不说,龟奴还要被阉割,阿强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卖做龟奴?小姐为何如此狠心?翠儿妹妹,你莫不是在骗我?”   见阿强上钩,翠儿越发得意,扯谎也越加得心应手:“她说,反正你们这些狗奴才也不是男人,还不如阉了做龟奴,也好让她多得一些银子。”   阿强得知小姐早就不把自己当做男人,也不再细想话里的矛盾之处了,他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呸了一口∶“这林映雪还真把自己当做主子了,她要真把我发卖了,我就让她感受感受被假男人上。”   翠儿顺水推舟,将那小药包拿出,在阿强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上次在大小姐那弄来的欢乐粉,等我晚膳时洒小姐的粥里……”   两人交头接耳,商量着如何陷害林映雪,完毕之后,翠儿见万事大吉,便直接绕到了灶房,将一包药粉,全撒在了白粥中。   白粥无色无味, 翠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想叫其他奴婢端去,可她不放心,于是装了碗粥,自己朝那小院走去。   敲了敲院门,笛儿似乎不在,林映雪开门,就见翠儿一脸谄媚∶“小姐,奴婢来给您送粥了。”   翠儿眼里似乎有着躲闪,但她一直把粥往前头送,林映雪直觉不对,但她准备引君入瓮,于是让身∶“你进去吧。”   林映雪坐定,就见翠儿眼巴巴的打开碗盖,心虚般用小勺搅了搅白粥,送到她跟前∶“小姐,上次是奴婢的过失,却害你挨了打,是奴婢的不是。这粥整整熬了一晌午呢,现在软烂的很,入口即化。”   “是吗?”林映雪笑了笑,将粥接过,送到嘴边。   翠儿巴巴看着,心里雀跃得很,见林映雪手微微停顿,有些不满∶“小姐,你为什么不喝呀?”   见翠儿如此焦急,林映雪更加肯定猜测,她轻笑,嗅了嗅白粥气味。   里面有一丝甜腻,且十分刺鼻,白粥面上也浮着一层极淡的粉色油脂,若不仔细看,自然只觉得与普通白粥无异。   抬头,翠儿眼里喜悦尽显,林映雪确定,这白粥加了料。   “见你将白粥夸的这么好吃,想必翠儿你垂涎已久,不如你喝了吧。“林映雪面带微笑,起身将粥送到翠儿嘴边。   她眼里阴沉闪过,从前,这翠儿老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没想到现在还想下药,真是反了天了。   眸子透着冷意,翠儿害怕,往后退了几步,林映雪却一脚踹中翠儿膝盖,迫使她跪下,随后掐住双颊,往里一灌。   一碗粥,全进了翠儿口里,她满脸痛苦,不断咳嗽,似乎被呛到了,但林映雪却挂着残忍笑意,用鞋尖勾起了翠儿下巴:“自食其果的感觉如何?”   欢乐粉药性霸道,不一会儿,翠儿便脸色绯红,不住地扒拉着身上衣物,口里还传出了销魂的呻吟。   看来是媚药,这样一来,等下会发生什么,也不得而知。   外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夜里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林映雪将翠儿往自己床上一丢,顺便吹熄了蜡烛,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随后躲在窗边观望着里边动静。   不过半柱香时间,一男子便推门而入,上了床。 第六章 捉奸   不一会儿,从厢房内便传来了女子痛苦的哭喊声,而男子的声音却格外放荡兴奋。   听着里面的动静,林映雪眼神渐渐泛冷,双手紧攥成了拳头。   若中招的是她,那后果……   林映雪简直不敢想象,她最后看了眼窗户,闪身离开去了耳房,笛儿果然在那。   “小姐,您这会儿怎么还不歇息?”   林映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嗓音快速说道:“翠儿意图害我,眼下自食苦果,你去找人过来捉奸。”   话落,笛儿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说不出话,还是林映雪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   “小、小姐,你没事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放心吧,你家小姐我机智着呢。”   笛儿放下心来,和林映雪一番合计后,便离开了。   林映雪也出了院子。   没多久后,笛儿带着常妈妈和一群丫鬟小厮浩浩荡荡过来了。   常妈妈黑着张脸一边走一边骂,“要是你胆敢糊弄我,我定剥了你一层皮!”   笛儿诚惶诚恐地道:“小姐房间里是真遭了窃贼,那动静可大了,奴婢不敢进去,也不确定小姐在不在里头,便赶紧找您了。”   说着,一脸急色道,“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是好。”   闻言,常妈妈不屑地在心底啐了一口。   就五小姐这个低贱身份,出了事又能怎样?   不过,那死丫头白日里可把她吓得不轻,出事了才好。   这般想着,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林映雪厢房前,从里头传出来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登时让常妈妈变了脸色。   她身后有几个早熟的丫鬟小厮更是红了脸。   “常妈妈,我们快冲进去吧。”   笛儿焦急地提醒。   常妈妈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眼睛里划过了一抹晦暗之色,猛地一脚将门踹开,还没看清里头的场景,就囔了起来。   “大胆窃贼,竟敢染指我们五小姐,活得不耐烦了!”   阿强正在兴头上,猛地被打断,当即被吓得身下那物一软,泄 身了。   他惊恐地转过头来,就见常妈妈领着一群人提着灯笼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顿时惊得屁滚尿流地抓住锦被裹住下身,屁滚尿流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一张口,便是求饶:“是五小姐不要脸勾引我!”   话落,常妈妈身后的丫鬟小厮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笛儿更是惊得脸都白了,她看向床上不省人事的身躯,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是小姐。不……不会的,小姐怎么会被人玷污……”   常妈妈眼睛一眯,将眼底幸灾乐祸的神色压了下去,装模作样地厉声质问阿强。   “你不是我们府上的家丁吗?”   阿强此刻整个脑子都是蒙的,他完全想不通怎么这个时候就有人过来了,明明事先他和翠儿商量的是,等他走了后再喊人过来看五小姐的丑态。   眼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惶恐得连腿都在打颤,一口咬定是林映雪勾引他。   “傍晚的时候五小姐让我过来一趟,非要让我进厢房,我不依便威胁我说要将我发卖到青楼,小的不得不从,哪里晓得五小姐脱光了衣服朝我身上贴了过来。”   “小的也是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把持得住。常妈妈,你可得帮我在老太君面前解释啊。”   “你满嘴胡言!小姐怎么可能会那样!”笛儿怒目相视。   阿强梗着脖子冷哼:“若不是五小姐主动,我哪有那个胆子做这等冒犯之事。”   “你……”   “好了。”   常妈妈抬手打断了笛儿,道:“请老太君来主持公道吧。”   她身后一个丫鬟会意,立马转身往外走去。   常妈妈眼睛里露出一丝阴暗的笑容,然而下一瞬,她身子便僵住了,只听见刚才离开那丫鬟惊讶地喊了声:“五小姐。”   跪在厢房内的阿强也愣住了,随着其他人看了过去,那个从院子外头走进来的人不是林映雪是谁。   “小姐!”   笛儿“喜极而泣”,忙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林映雪一脸迷茫地看着众人。   常妈妈脸色有些难看,“五小姐您不是该在厢房休息吗?”   林映雪随口道:“睡不着就去花园走了一圈。怎么?常妈妈有事?”   常妈妈眼睛沉沉盯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五小姐在这,那厢房内是谁?”   一个丫鬟略显迟疑的声音响起。   “笛儿,发生什么事了?”   林映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之色。   笛儿当即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见林映雪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知廉耻的丫鬟胆敢在我闺房和家丁苟且!”   说话间,她厉眸从常妈妈身上扫过,看得常妈妈一个激灵。   “打一盆水来!”   走至厢房门口,林映雪冷声吩咐。   因她白天立威的那一幕太过让人印象深刻,话音一落,便有丫鬟跑去打水了。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阿强身子僵直,早在林映雪出现的那一刻他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片刻后,刚走开的丫鬟端着一盆水回来了。   “泼醒她!”   “哗”的一盆水下去,床上的女人瞬间清醒,迷迷糊糊坐起来后,看到门口林映雪一群人后,陡然惊觉自己不着寸缕,顿时尖叫出声。   “翠儿?”常妈妈眼皮一跳,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怎么是你?”   阿强也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翠儿这时猛地看向自己身下,目光触及两 腿之间的污浊时,当即恨不得晕死过去。   她抓起床上散乱的衣服遮住了自己身体,而后指着林映雪失控般尖叫道:“是你!是你害的我!”   林映雪眼中一丝温度也没有,她扯着唇瓣冷冷嗤了一声。   “刁奴倒是很会倒打一耙,本小姐还没拿你在我房内跟男人苟且的事问罪,你倒先污蔑起我来了。”   “分明是你灌我喝了那碗下了媚药的粥!”   林映雪不屑冷笑,“我一个小姐就算看一个丫鬟不顺眼,想处置都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翠儿急红了眼,忙看向常妈妈,哭诉道:“常妈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真的是五小姐她设计陷害我!” 第七章 处置刁奴   常妈妈听到这,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到底是在大宅门里干事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哪还能不清楚这里头那些小丫头们的弯弯绕绕。   定是这翠儿因为白天的事对林映雪怀恨于心,才想出这下作的法子来报复林映雪,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   常妈妈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沉之色,她快速看了林映雪一眼,一丝算计跃然于心。   若真能借此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小姐吃点教训,倒也不枉翠儿失身了。   想到这,常妈妈当即对林映雪疾言厉色道:“五小姐,你可知道对女子来说贞洁何等重要?就算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闻言,林映雪小脸上露出一抹讥诮之色来。   她冷声道:“不问证据就给我定罪,常妈妈这个管事可当得真称职!”   常妈妈面色一僵。   林映雪眸光锐利逼视于她,字字铿锵有力。   “按理来说,一个婆子因事事以主子为先,可你倒好,把一个下作的丫鬟当了主子去!还真是不把我这个五小姐放眼里了,那改明儿,这个院子还不得你说了算?”   常妈妈被林映雪斥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见要下不了台了,当即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开始哭天抢地。   “五小姐说的这话真真让婆子寒心,奴婢是看事态严重,一时急了眼又怕你走了歪路这才说话重了点,可怎么到五小姐嘴里,奴婢就成那以下犯上的刁奴了呢?”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以下犯上!”   林映雪一句话顿时将常妈妈噎得面色青紫。   一旁,笛儿双眼冒星地看着林映雪。   她家小姐突然之间好厉害啊!   林映雪不经意间瞥见笛儿的神色,眼睛里不由得划过一抹笑意,只是转瞬间便敛了下去。   她看向常妈妈,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便自去领罚吧。”   闻言,常妈妈面上闪过一抹怨毒之色,下巴一抬,木着脸说道:“五小姐这罪名安得奴婢不服。”   林映雪冷笑,“跟主子顶嘴,按宋家的家法,该掌嘴二十!笛儿,动手!”   最后一声厉喝让在场众人俱是心头一颤。   常妈妈面色白了白,咬牙道:“五小姐……”   “你若是再敢顶上一句,今儿就别想竖着走出这个院子了!”林映雪满脸的煞气,“不管我如何不受宠,到底是礼部尚书府嫡亲的五小姐!”   这句话彻底熄了常妈妈的心思,她眼底情绪几番变化,最终一咬牙,道:“不劳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动手了,婆子自己来。”   “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扇耳光声响起。   周围一众丫鬟小厮全都鸦雀无声。   而厢房内,翠儿看着这一幕,感觉身子阵阵发凉。   怎么会这样?   她还指望着常妈妈帮她报仇,结果常妈妈非但没让林映雪那个小贱人少一根汗毛,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她的下场……   翠儿冷不丁再次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林映雪冷厉的眼神朝她瞥了过来。   “翠儿诽谤主子,还与家丁在主子房间私通,罪大恶极,按照宋家家法,杖责三十,被发配至洗衣房。”   翠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想要为自己辩驳,但眼角余光瞥见还在自扇耳光的常妈妈后,又是面色一白。   她将锦被裹在身上,爬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地面冰凉的冷意让她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五小姐饶命,奴婢真的是被人陷……不不不,奴婢是被阿强这恶人强迫的,五小姐要为奴婢做主啊。”   “你这贱人!”   阿强听见这番话面色都变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行了。”林映雪不耐烦地冷斥。   这时,巴掌声停了下来,常妈妈二十个耳光已经扇完了,两个脸颊都是红肿一片。   “常妈妈倒是实在,没怎么给自己放水。”   林映雪面带满意地看着常妈妈。   常妈妈眼睛里闪过一抹愤恨之色,红肿似猪头的脑袋低垂了下来,看似恭敬道:“婆子知错了,哪还敢在五小姐跟前偷奸耍滑。”   林映雪点点头,“常妈妈还是知规矩的,不像这两个腌臜的刁奴贱婢,知错还不知悔改!”   常妈妈目光瞥向翠儿和阿强两人,面上一抹阴狠之色划过。   都怪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然她何至于受这般屈辱?   想到这,常妈妈当下便义正言辞道:“五小姐罚得对,像翠儿这样不知廉耻还诽谤主子的丫鬟,就该严惩,照婆子说,把她发卖了都是轻的。”   “常妈妈!”   翠儿失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常妈妈却是一声冷笑,“你还不服?”   翠儿在她阴狠凶煞的目光下身子抖了抖,畏惧地没敢再说话。   林映雪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常妈妈,并没有上套,只道:“就按我之前的来罚吧。”   若她真听信了常妈妈的话,怕是她前脚刚将翠儿给发卖了,后脚就有麻烦找上门来。   她可不想名声在这里就被弄臭,更不想被宋老太君盯上。   见林映雪不按她设好的路子走,常妈妈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句。   这奸滑的死丫头!   “至于这阿强,”林映雪严肃冰冷的目光落在阿强身上,“同样仗责三十,送去盥洗房。”   盥洗房是刷马桶和夜壶的,一般都只有上了岁数又没别的本事的老汉在那做活。   阿强听见林映雪的处置,脸都绿了,然而他还没出声,身旁的翠儿就已经哭诉起来了。   “五小姐,奴婢是被阿强强迫的,为何他才被处置三十板子?”   林映雪冷笑一声,看向常妈妈,红唇轻掀。   “常妈妈,你是这宋府的管事婆子,你来说说,我这处置有没有问题?”   被点到名的常妈妈再次啐骂了一句,应承道:“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五小姐您是主子,怎么处置这些下人他们都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那这件事就交给常妈妈处理了,相信常妈妈你一定不会让映雪失望的。”   死丫头!   常妈妈神色一扭曲,差点直接破口骂出声。   这死丫头自己倒是出了恶气,结果这恶人的罪名倒是要她来背,真是好算计! 第八章 常妈妈告状   “怎么?看常妈妈你这模样,好像很不情愿为我做这件事。”   林映雪说着,叹了口气,“看来,我在常妈妈心里,还是不够当得上‘主子’这个身份。”   又是一顶帽子扣了下来,直接让常妈妈面色一僵。   看着林映雪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只能咬牙将胸口的怨气给强压了下去,表态道:“五小姐误会了,婆子是因为五小姐愿意把这样重要的事交于手里,心生感动,一时忘记了答话。”   闻言,林映雪在心底嗤了一声。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厉害,恐怕这会儿心里头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吧。   “常妈妈若是真心不愿,映雪也不强求,另找一个下人去办就是。”   常妈妈脸皮一抽。   这死丫头就是故意膈应她的!   她咬牙道:“婆子真的很乐意为五小姐效劳。”   “那就最好不过。”   林映雪掩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常妈妈赶紧把这两人带下去领罚吧,我得歇息了。”   “对了,明天常妈妈记得带人过来把我这厢房收拾收拾,被褥什么的都换一套,再点熏香去去恶味,今晚我就去笛儿房里和她睡一晚。”   闻言,笛儿当即瞪大了眼睛,“小姐,怎么能委屈您跟奴婢一个屋子呢?”   林映雪颇为好笑地望着她,“难道你希望我今晚睡在这间房里头?”   笛儿看了眼凌乱不堪的床榻,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衣不蔽体的两人,脸一红,嫌恶又愤怒地别开了视线。   “还是别了,奴婢房间虽简陋,但总归还是干净的,不会玷污了小姐的千金之躯。”   林映雪笑了笑,眸光一转,看向常妈妈。   常妈妈肥肿的脸上立时扯出了一个假笑来。   “五小姐安心歇息吧,婆子一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说完,就使唤身后的家丁,“五小姐刚才说的话都听到了没?把这两个不要脸的下作东西都拖下去打板子!”   翠儿面露惊慌之色,连忙叫喊道:“常妈妈……啊!”   然而,她刚开口就被常妈妈一脚狠狠踹倒在地。   常妈妈凶煞着一张脸收回脚,狠狠朝她啐了一口唾沫,“还有脸叫我?带走!”   不管翠儿怎么哭喊求饶,她还是被家丁毫不留情面地拖走了。   片刻后,所有人散得一干二净,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清净。   林映雪看着狼藉一片的厢房,站在门口还隐隐能闻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厌恶地以袖遮面,对笛儿道:“今晚厢房门就开着罢,通通风。”   “好,奴婢再把窗户开了。”   林映雪点头。   笛儿很快就去把窗户开了,又跑进林映雪厢房里拿了些物什出来。   “小姐,好了。去奴婢房间吧,奴婢伺候您洗漱。”   林映雪点头,跟着笛儿进了她的屋子。   笛儿的房间更是简陋,堪堪一张破旧的床和一张破板凳。   笛儿面上带着丝窘迫,见林映雪并无任何嫌弃之色,才放下心来。   她将凳子擦了擦,道:“小姐,您先坐,奴婢去打水。”   不一会儿,笛儿打了盆水来服侍林映雪洗脸,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林映雪脸上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面前的小姐脸还是这张脸,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此前没有的气质。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不过在她看来,这样的小姐显然比以前更加吸引人了。   “怎么一直盯着我瞧,难道我脸上有花不成?”   林映雪打趣的声音突然响起。   笛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小姐,奴婢觉得您变了。”   林映雪面色不变,侧过头去冲笛儿轻眨了下眼睛,“这样不好吗?”   笛儿一愣,旋即咧嘴笑道:“小姐怎样都是好的。”   林映雪眸光微滞,一抹暖流自心底汹涌而出。   傻笛儿啊!   她在心底长长叹息,片刻后,眼神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这一世,不管如何,她都要护住笛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笛儿伺候林映雪洗漱完后,死活都不敢跟林映雪同塌而眠,一个劲地道:“奴婢这卑贱之躯睡地上的席子就行了。”   林映雪见她死心眼儿,便只好将杀手锏拿了出来。   “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奴婢……”笛儿一时语塞。   林映雪刻意板着小脸,道:“如果你还把我当小姐,就听我的。”   最终,笛儿没能拗得过林映雪,和林映雪睡在了一张床榻之上,只是拘谨得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林映雪本想捉摸她,但又怕这死心眼的妮子急红脸了晚上睡不着,便歇了心思。   第二天早上,日头刚刚升起,林映雪已经下了床在院子里晨练了。   而此时,常妈妈得了宋老太君起来的消息,便忙赶着上宋老太君那院子里去了。   “老太君,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这是怎了?”   看着跪在下面的常妈妈,宋老太君慢条斯理地将漱口水吐了出来,在贴身婆子的搀扶下,走到椅子上坐下,这才不徐不缓地发问。   常妈妈当即便诉苦道:“老太君,您是不知道,五小姐要反了天了。”   “昨儿个晚上一叫翠儿的丫鬟和家丁阿强在她房里做了那苟且之事,翠儿一口咬死了是五小姐加害于她。”   “奴婢琢磨着这事也有些不对劲。毕竟那翠儿和阿强就算再如何狗胆包天,也不可能公然跑到主子闺房里乱来。奴婢当时就问了两句,哪知五小姐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就扣了下来,还逼得奴婢不得不自掌嘴二十。”   “随后,五小姐还让奴婢狠狠处置了翠儿和阿强,那两人现在别提多记恨奴婢了,可奴婢自己这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   宋老太君听完这番话后,略微佝偻的身子不由得坐直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惊异。   “你说的那人确是五小姐?”   常妈妈用力点头,“我们府大小姐的继女林映雪。”   闻言,宋老太君拧了眉,“我对这丫头有点印象,她惯是怯弱寡言,怎么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回事。”   常妈妈俯身以头磕地,满脸戚戚:“奴婢不敢在老太君面前说假话,句句属实,昨天还有许多丫鬟小厮在旁看着,老太君若是不信,可以传他们过来问话。”   宋老太君没做声,一时陷入了沉思。   常妈妈伏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宋老太君表态,不免有些忐忑了,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绿豆样的眼珠子一转,心生恶意。   “老太君,”她压低了嗓音,一脸忌讳的表情,“五小姐变化这般大,莫不是沾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宋老太君脸色蓦地一变,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深色。   片刻后,她道:“去把五小姐喊过来,我要亲自见上一见。”   闻言,常妈妈当即面上一喜,然而宋老太君身边的贴身婆子却担忧道:“老太君,怕是不妥。若五小姐当真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岂不会冲撞了您。”   宋老太君哼了一声,“我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那些腌臜东西要是敢犯到老婆子头上,定叫它有来无回!” 第九章 下马威   此时,林映雪小院。   笛儿见林映雪练五禽戏出了一身的汗,忙拿着浸湿的手帕去给她擦拭,一边纳闷道:“都这个时辰了,常妈妈怎么还没有带人过来收拾小姐的屋子?”   闻言,林映雪看了眼院门口,少许后,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给我打盆热水,我擦擦身子,若有人来叫我,你就说我在沐浴,让她稍等一会儿。”   笛儿诧异道:“小姐,您怎么知道会有人来叫您?”   林映雪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按我的吩咐做吧。”   笛儿懵懂地点了点头。   半柱香后,院子里果然来了人,一见是宋老太君身边的探梅,笛儿神色立马紧张起来了。   探梅倒是面色从容,淡淡出声问道:“五小姐呢?”   “小姐在沐浴。”   “老太君传唤你家小姐过去一趟,你知会她一声,让她快点儿,可别让老太君久等了。”   笛儿连忙点头,“我这就进去跟小姐说一声。”   探梅颔首,“那我就先回老太君院子了。”   笛儿将她送了出去,才奔进偏房找林映雪,一进去便瞧见林映雪已经在穿衣服了。   “来人了?”   听见动静,林映雪侧头看了笛儿一眼,一边将襦裙系带系上。   笛儿猛地点头,“小姐真神。”   说到这,脸上一下就不安起来了,“是老太君身边的探梅,替老太君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林映雪将最后一件外衫披上,走到梳妆镜前,将头上唯一的步摇发饰重新钗好,对笛儿道:“在这等我回来。”   “小姐……”   笛儿有些不放心,“老太君怎么会突然喊您,该不会是常妈妈去告了状吧?”   林映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不是太傻,能猜到。”   笛儿急了,“小姐,您怎么还有心情打趣奴婢呢?万一老太君听信了常妈妈的满嘴胡言,那您不是遭殃了吗?”   林映雪安慰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家小姐我不会有事的。”   她就知道常妈妈那个刁婆子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林映雪眼睛里闪过一抹谨慎,今天宋老太君院子这一行至关重要。   若惹了宋老太君心生厌弃,恐怕她这一世又要走上一世的老路子。但若能安安稳稳从宋老太君的院子里出来,那她短时间内便不用担心性命安危问题。   林映雪到宋老太君的院子外后,便看到了等她的探梅。   “五小姐,老太君在正厅里用早膳,还要劳烦您在这候一会儿。”探梅不卑不亢。   林映雪眼睫轻颤。   一来就下马威么?   她不动声色道:“我知晓了。”   探梅点头,“奴婢进去通报了。”   她说完,便直接进了院子里头,并没有领着林映雪去偏厅里坐着。   这会儿还是初春的季节,冰雪刚刚消融,天气并不暖和,可想而知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站在天寒地冻的院门口,场景有多么萧瑟。   一道散漫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不是林小姐吗?怎么在这站着不进去?”   林映雪眼神一凛,缓缓扭过了头去,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朝她走来。   男子剑眉飞扬,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丝温润的浅笑。   看笑话的心思昭然若揭。   林映雪心知这个三皇子本没什么恶意,纯粹是恶趣味罢了,但对方这态度还是委实让她不喜。   只是,眼下的她根本没能力抗衡。   林映雪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眉眼低垂,“小女见过三皇子。”   慕容君眉梢一挑,又是这不冷不淡仿佛闷葫芦般的态度。   “宋老夫人不愿见你?”他看了眼院内,好心道:“要不要我帮你进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不必了。”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低眉敛目,状似一脸顺从实则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脑子抽疼不已。   盯着瞧了半晌,再开口时情绪已然有些许破功。   “林小姐,我们从前未曾见过吧?”   “如果抛开昨日不算,那是未曾。”   慕容君眉心抽了抽,“那为何我感觉林小姐对我好像很不喜?”   “殿下多虑了。”   慕容君探究的视线盯着林映雪看了半晌,最终道:“希望是我多虑了,君还期望着与林小姐成为朋友呢。”   林映雪微愕,抬起一双翦水秋瞳来看着他。   慕容君却轻笑着走开了,身形愈渐远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林映雪侧过头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衣角。   “五小姐,老太君早膳用完了,让你进去。”   探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将视线收了回来,跟着探梅进了院子。   到了正厅后,林映雪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常妈妈。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目光望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妇人。   宋老太君满头银发,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对襟袄子,许是上了年纪,这个季节还捧着暖婆子暖手。   那张被岁月浸染过的脸上些许沟壑纵横,可却不怎么显老态,两颊带着健康的红晕,一看就是保养适宜。   此刻,对方正用那双浑浊而不失锐利的眼神打探着她。   宋老太君到底是宋家一号狠人物,即便上了年纪,通身的气势却分毫不少,若是一般人,就已然在她跟前露出怯态来。   林映雪要装的,就是这个“一般人”。   她状似不安地缩了缩视线,明明害怕,却还强行保持着镇定,恭敬行礼。   “映雪给老夫人请安。”   她膝盖和头都低了下去,可宋老太君没叫她起来,她就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   上首,宋老太君打量着这个被寄养在宋家的五小姐,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穿透一般。   这个五小姐,怎么看怎么跟常妈妈口中的人扯不到一起去。   眼神微暗,宋老太君没说话,刻意晾着林映雪,吩咐探梅给她沏茶。   一杯茶品了半晌,宋老太君才重新将视线落回到下方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林映雪身上,眼睛里掠过一抹深色。   “起来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露怯,这份不燥的姿态还是值得她高看一眼。 第十章 宋老太君的态度   “谢老太君。”   林映雪乖巧地谢了声,这才站起身来,只是大概由于刚才屈膝屈得太久,腿有些发麻,她身子晃了两下才站稳。   “映雪失态了。”   林映雪看了眼宋老太君,连忙认错。   宋老太君没回这话,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只问道:“你可知我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林映雪抿唇,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常妈妈,斟酌地问道:“可是为昨晚映雪院子里发生的事?”   “不错。”   宋老太君端着茶杯,拨了拨杯中茶叶,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自己说说。”   “是。”林映雪应声,道:“昨晚映雪从外头散心回来,才发现院子里出事了,丫鬟翠儿和一家丁竟在我房里私通,被常妈妈带人捉奸捉了个正着。”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了又气愤又羞窘的神情,俨然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无异。   这时,常妈妈的声音陡然响起。   “婆子是被五小姐你的贴身丫鬟笛儿叫过去的,翠儿又一口咬定是您陷害的她,五小姐,您今儿个亲自跟宋老太君解释一下比较好。”   这俨然是在老太君面前给林映雪上眼药了,还将她往幕后黑手的位置上推。   闻言,林映雪面上浮现出气愤难耐的神情。   她用那双杏眸用力瞪着常妈妈,也顾不得宋老太君还在场,道:“常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笛儿之所以去找你带人来,是因为在我屋子里听到了异样的动静。她也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哪能想的那么深,还以为我屋子里进了偷子,再加上找不着我人,就慌慌张张跑去喊人了。”   “你昨晚起初就听信了翠儿的片面之词,今儿个还想在老夫人面前编排我,哪有你这样当下人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常妈妈给打断了。   “五小姐急着指责奴婢做什么,奴婢只是提醒您亲自跟老太君解释一嘴,又没窝什么坏心。”   常妈妈看着林映雪,心底暗自不屑。   还以为这个软包子变厉害了,现在看来,顶多变得有血性一点了。只是这点血性,到老太君跟前放肆,那不就是冲动没脑子吗?   就这样,还想翻身做主?   常妈妈阴狠地想到,看往后她不折磨死这个贱丫头。   一旁,林映雪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她狠狠看了两眼后,眸光略显委屈地看向宋老太君。   “请老夫人明察秋毫,映雪真的没有恶意陷害翠儿。我一个主子,哪犯得着这样设计一个丫鬟?”   宋老太君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也没去追究到底是不是她陷害的翠儿,反而问道:“听说你昨儿个晚上还处罚了常妈妈?”   “她以下犯上!”   林映雪不忿,“身为一个管事妈妈,竟没有一点判断能力,翠儿说什么她一句不问就信了,还教育起我来了。”   “五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宋老太君这话问的是跪在地上的常妈妈。   常妈妈眼皮一跳,心里面忍不住打起鼓来。   按理来说,宋老太君不是该发问林映雪那死丫头吗?怎么什么责问都没有,现在看来倒是要落罪于她?   常妈妈勉强定了定心神,道:“奴婢哪敢那样对一个主子啊。奴婢承认,当时的确冲动了点,可却是让人去请示老太君您,让您来定夺的,可五小姐却直接给奴婢扣了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奴婢才觉得冤屈呢。”   说着,常妈妈还煞有其事地抹起了眼泪来。   “你……”   林映雪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半晌都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一时指着常妈妈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宋老太君却发话了。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   常妈妈闻言,不由得一怔。   林映雪也愣住了,她抬头看着宋老太君,隐藏在错愕目光之下的,是满满的探究和戒备之色。   她摸不透宋老太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按理来说,就算宋老太君不发落她,也不会这么轻易依着她的说辞放她一马。   “老太君。”常妈妈回过神来,不甘心地喊了一声碰。   宋老太君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眸子陡然锐利起来,逼人眸光直射向常妈妈。   “你在荣府干了这么多年,背地里是什么脾性我门儿清。”   宋老太君一句话说得常妈妈心肝直颤,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求饶,便见宋老太君不耐地冲她摆了摆手。   “自己下去领罚罢。”   常妈妈面色惨白。   看着眼前这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一幕,林映雪眼底情绪几番变化,最终眼睛里划过一抹坚定之色。   罢了,管她宋老太君葫芦里买卖的什么药,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既然宋老太君没追究她的责任,那她就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常妈妈出去的时候,头死死垂着,连瞪林映雪一眼的胆子都不敢再有。   待常妈妈离开后,林映雪忙感激道:“谢谢老夫人帮映雪做主。”   宋老太君面色威严,“这宋府的风气,是该好好整整了。”   林映雪低眉敛目,乖乖听着,没有随便说话。   就在这时,宋老太君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锐利起来。   “翠儿一个丫鬟竟被人发现与家丁在你房中苟且,这事你自己说说。”   林映雪“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解释道:“老夫人相信映雪,映雪对此事真不知情,常妈妈口中陷害一说实属无稽之谈。”   宋老太君一时没说话,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反复打量着,让人不免两股战战。   若是换了一个人跪在这,恐怕就已经露出破绽来了。   但此时跪在这的,是活了一辈子重生归来的林映雪。   她将自己伪装得极好,面上有不安,有倔强,但独独没有做贼心虚的慌张。   片刻后,宋老太君眼睛里的气势逐渐褪去。   “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林映雪咬唇道:“映雪决计不敢欺骗老夫人,昨儿个映雪也是气急了才狠狠惩罚了常妈妈和那两个私通的奴仆,他们太过分了!”   说着,眼眶竟是红了一圈。   “我知道他们都没诚心把我当一个主子,平常我都不想跟他们计较,怕老夫人觉得我净生事。可昨天……”   她咬咬牙,声音染上了几丝不忿,“那样龌蹉的事都能栽我头上,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了。要是真被他们诬赖了,我名声不就毁了吗?以后该怎么嫁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林映雪羞窘地看了宋老太君一眼,自己脸上先红了起来。   宋老太君眯眼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刚才的一番说辞也合情合理,并不像有什么心计的样子。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第十一章 试探   “你这话,可是在怨恨宋府?”   宋老太君一声不咸不淡的发问,让林映雪脸色蓦地变了。   她连忙道:“映雪不敢。”   “不敢?”宋老太君坐在上首,浑浊却不失威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听你刚才那番话,可不就是在指责宋府对你关照不周,让下人都欺辱到了你头上来。”   林映雪慌忙摇头,“映雪不是这个意思,映雪,映雪……”   她急得那张蜡黄的小脸越发泛红,磕巴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映雪只是生那些下人的气。”   听见这话,宋老太君看了她一会儿,眼睛里的探究之色缓缓退去,倒是笑了。   “倒是一个有趣的孩子。”   林映雪听见这话,心神依旧没有放松半分。   她知道,宋老太君心底对她的疑虑并没有打消。   她不清楚宋老太君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她到底不是宋府的孩子,若她不再草包,宋老太君出于对宋府的考虑,肯定会有所动作。   所以,在她羽翼丰满之前,就只能伪装自己,明哲保身。   “好了,地上凉,别跪着伤了身子,起来坐。”   宋老太君发话。   林映雪抬头略有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半分怒色,这才放心起身,走到宋老太君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   “芳芝,给五小姐倒杯茶,让她暖暖身子。”   “哎。”   宋老太君身旁的婆子连忙应声。   “我自己来吧。”   林映雪道。   “五小姐是主子,哪能自己动手,让奴婢来就是。”   林映雪面色一僵,不安又紧张地看了宋老太君一眼。   宋老太君笑嗔了贴身婆子一句,“看你这嘴,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会说话,瞧把我们五小姐给惊的。”   贴身婆子忙笑着赔罪道:“都怪我,都怪我,五小姐别往心里去,奴婢没别的意思。”   林映雪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面上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好意思。   “没事的。”   一杯茶沏好,杯递到了林映雪手里。   她捧着热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而后咂巴了两下嘴唇。   “可是第一次喝这个茶?”   “嗯。”   林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若是喜欢,以后就常来我院子里走动走动,陪我说说话。”   林映雪一惊,看了看含笑望着她的宋老太君一眼,乖巧点头。   看来,宋老太君有把她搁眼皮子底下来考察的打算。   她往后行事得更加小心了。   只是,锋芒虽得收敛起来,但也决计不能太畏畏缩缩,不然奴大欺主,就算熄了宋老太君对付她的心思,她也照样会被这些狗胆包天的下人算计到上一世的老路子上。   一番思量间,林映雪又小心而新奇地喝了口杯中热茶。   见状,宋老太君面上笑意更深了,只是那双眼底的情绪却幽深得窥不到底。   “以后啊,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我给你做主,也别让外人说我们宋府苛待外亲小姐去。”   林映雪受宠若惊地道谢,心底却泛着冷笑。   这宋老太君是何等狠人她上一世早有领教过,连自己荣府嫡亲的小姐都能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哪能真心对她这个寄养的林家女好?   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倒是那最后一句,才是宋老太君真正在意的。   一杯茶很快喝完,宋老太君又让贴身婆子给林映雪续了一杯。   握着温暖的茶杯,林映雪轻轻啜了一口,看向宋老太君,欲言又止。   “可有事要同我说?”   宋老太君问道。   林映雪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道:“管事克扣了我每个月的奉例,我想求老夫人为我做主。”   宋老太君听了林映雪的话,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常妈妈一眼,面色不改的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林映雪当下就红了眼眶,似找到一个靠山般依顺着宋老太君,低声抽泣着说道:“本不该用此事来打扰老太君您的,可是眼下却是没办法。”   “去把管家给我叫来。”其实宋老太君不太愿意帮着林映雪,可这三皇子在府中,就是做戏,也得做足了,要不然真让别家看了宋府的笑话。   贴身婆子却是没动,只到宋老太君耳旁说了几句,宋老太君的脸色也愈发阴沉。   果不其然,宋老太君突然拍了身旁的桌子,桌上的茶水也溅出来了几分。“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林映雪吓的一颤,头也更低了,紧张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宋老太君看林映雪的反应,瞧着林映雪越发不顺眼,直接敷衍了林映雪。   “这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是。”林映雪没敢抬头看宋老太君,匆匆的施了个礼就出去了,只是在场的人没注意到的,却是林映雪那若有若无的笑容。   林映雪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眼里面忍着怒火的宋老太君,心情却是不错,看来这里要鸡飞狗跳了。   回到了住处,就被笛儿拉着问这问那,林映雪也不恼,一一回答了笛儿。   笛儿听到了自家小姐无碍,这才松口气。林映雪眼里却都是复杂之色,上一世笛儿也如此衷心对我,却落的那般下场,这一世,她定保她周全。   “笛儿,我有一件事想询问你的意见,可否?”林映雪拉起笛儿的手,笑意盈盈的问道。   笛儿虽与林映雪从小一起长大,可之前一直对她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如今这么亲密,倒是让笛儿吓了一跳,说话都开始结巴。   “小…小姐,你说。”   林映雪看着笛儿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上一世为何会那般傻,偏偏忽略了对自己如此真挚的人儿。   “可愿与我做姐妹?”   林映雪问的直白,笛儿也听的一愣一愣的,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小姐,这不妥,笛儿…笛儿是婢,小姐是主,这不妥。”   这话让林映雪收了笑容,拉过笛儿,说道:“有何不妥,我就想与你做姐妹,何人管的了我?” 第十二章 宋家姐妹   林映雪这话说的也没错,她这一世不信任何事,她林映雪也只是独身一人,所以谁都管不了她。   笛儿眼眶微微有些红了,她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变了,可是她觉得变的很好,她不希望自家小姐再受任何委屈了。   林映雪抬手擦拭些笛儿脸颊的清泪,耐心的哄着笛儿。“从此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笛儿现在终究还是小,可偏偏会让她怜惜。   “如果不介意,可否叫我声妹妹?”林映雪含笑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这让笛儿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妹妹。”笛儿一叫,这眼泪倒跟决堤的河水一般泛滥,反倒把林映雪弄的措手不及,只能哄着。   这才刚哄完笛儿,这找茬的就上门。   “这府里的小偷啊,可是厚着脸皮呢。”远处的嬉笑声传入了林映雪的耳中,这林映雪正巧心里的气没处撒,她们送上门,倒也不错。   林映雪走到门口,荒凉的院子里果然站着宋子阑和宋子兮,脸上的讽刺也一点也不掩饰。   林映雪嗤笑了声,眼里闪过一丝残忍,没过多久,这两个人便会生不如死。但身旁的笛儿却紧皱着眉,抬脚挡在了林映雪身前。   宋子阑挑眉看着笛儿,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笛儿,如果是前世的林映雪,肯定看不透宋子阑的心思,可这一世的林映雪对她们的想法却是了如指掌。   想笛儿去做那残疾宋怀的通房丫头,做梦!   “不知子阑姐姐这么看着我的丫鬟做甚?”林映雪脸上依旧是笑颜,语气却充满了不悦,她不屑在她们面前演。   “喂,你怎么跟我姐姐说话的?”说话的是宋子兮,性格骄横的很,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跟宋子阑比,林映雪不知放心了多少。   宋子阑佯装着呵斥宋子兮,可林映雪看看清清楚楚,不过做戏罢了。   “子兮,怎么跟表姐说话呢?”转头又跟林映雪说道,“表妹,子兮还小,别跟她较真。”   既然演,林映雪自然会奉陪到底,低头害羞的说道:“没事,是妹妹刚刚语气不好,还望子兮表妹原谅。”   宋子兮厌恶的看了林映雪一眼,哼了一声。   “姐姐这次来是来看看你的,听说管家克扣了你的月例,所以姐姐带了些吃食和衣物来,还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宋子阑这话一点刺都挑不出来,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宋子阑是真的关心林映雪,特地给她送温暖来了。   林映雪抿着嘴笑,向宋子阑施了个礼,说道:“多谢姐姐。”   宋子阑看着林映雪这种软弱的性格,笑意更浓了,看来这人好讨多了。“映雪妹妹,今日姐姐有事相求。”   果然,这人终究是要利益才会吐出自己的一点东西。   “姐姐请说,妹妹能帮的一定会帮。”林映雪温尔一笑,说道。   “把你身边的那个丫头给我二哥。”一旁没声的宋子兮突然指着笛儿说道,脸上还跟施舍了恩赐一般的傲慢。“我二哥看上这个丫头是她的福分。”   身旁的笛儿一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那宋家二少爷之前没少扰他,这宋府上下,谁不知道宋怀那些恶心嗜好,就喜欢折磨丫鬟,一般走进去的只能被抬着出来。   听到宋子兮话的林映雪也收了笑容,眼神愈发冰冷。“这个,妹妹不能答应。”   上一世发生的事,林映雪不可能这辈子再让它发生一次。   宋子阑看着林映雪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的眼神,不由的楞了,这丫头为什么会有这般的眼神,太过可怕了。   偏偏宋子兮没眼力见,大声喊道:“你以为你是谁?来人,给我绑了。”   身后的小厮和丫鬟得到了命令,一股脑的都上前要去抓笛儿跟林映雪。却被林映雪唬住了脚步。   “谁敢靠近一步,我让他明天见不到太阳。”   林映雪杀意极盛,瞳仁倒竖,恍若吐信毒蛇。这会儿小厮们都在推推搡搡,谁也不敢上前,生怕被这只毒蛇给咬死。   “放肆。”宋子阑开口,眼里都是林映雪发怒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那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何时变成了毒蛇,让人害怕不已。   “林映雪,今日这笛儿我要定了。”宋怀要的任何东西宋子阑都会想方设法给他拿到,因为宋子阑愧对宋怀,如果不是她一时疏忽,弟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哦?那得看你能不能拿的到。”林映雪勾唇一笑,眼里都是讥讽。林映雪现在的身子虽然是个孩子,可这些日子也偷偷自己练了些自己前世的武功,对付一般人,还是搓搓有余。   还没等宋子阑等人看清楚,林映雪已经来到了宋子兮身后,一把匕首架在了宋子兮的颈部,嫩白的皮肤也被匕首割出了一条细到不能在细的伤痕。林映雪表示自己非常喜欢这把匕首。   “啊——”估计宋子兮这一叫,全府的人都听见了,可林映雪一点都不在乎。   宋子兮被吓的腿软,差点滑倒,可被林映雪拉着,想倒也倒不了。如果宋子兮的理智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觉得林映雪不是女的,因为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而看着的宋子阑脸色青白,咬着牙看着林映雪,“把宋子兮放了。”   可林映雪却只是挑了挑眉,没有搭理宋子阑,想看个傻子一样看她。   “我再说一遍,你们谁敢招惹我,我就……一个一个砍了你们的头。”林映雪眼里的妖娆和残忍完全不可能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的东西。   宋子兮也不经吓,就林映雪这个一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林映雪嫌弃的将手中的累赘扔了出去,将手上的匕首指向宋子阑,一脸天真的笑道:“姐姐你也是哦。”如果没有林映雪手上的那把匕首,其他人一定以为只是简单的撒娇。   林映雪的变化让宋子阑猜不透,也让她丢了脸面,虽然宋子阑比林映雪年长几岁,可看到林映雪眼中的杀意,还是被吓到了。   “走,回屋。”林映雪收起手上的匕首,喊着笛儿一起回屋,不再看这些糟心的人。却不想,这一幕,已经落到了不远处的三皇子眼中。 第十三章 好戏   “这丫头,着实有趣。”这是让慕容君唯一感兴趣的人,他实在太想去看看这么一个小人儿到底有多少面。   这好戏完了,慕容君轻笑离开,什么时候得来会会这个小丫头。   而还在院子里的宋子阑却没那么好受,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娃娃给唬住了,下一次一定要她好看,眼里早没有之前的温柔,代替的全是嫉妒和仇恨。   “小姐,她们会不会记恨你?”一回到房里,笛儿都快哭出来了,小姐为了自己得罪宋家的人,当真是不止。“您为了我得罪了她们……”   本来心情稍微有些回好的林映雪听到笛儿的话,又蹙起了眉:“笛儿,我们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家人。”   笛儿低着头也没说话了,小姐对她太好了,而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看见笛儿失落的样子,林映雪哭笑不得,这傻丫头。“笛儿,没关系,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她们一样会记恨我。”   笛儿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担心林映雪看的一清二楚,这黑暗的时间,只有笛儿这么一丝温暖了。   “小姐,这天都快黑了,我去给你取膳食。”林映雪摸摸肚子,的确饿了,就点了点头,吩咐笛儿小心些。   等笛儿出去,林映雪的脸色越来越冰冷,想起今天的宋子阑和宋子兮,嘴角上扬,一双眸子满是算计,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帮宋怀张罗陪 睡丫鬟,那今天给他们来点刺激的。   说实话,林映雪一点都不愿意看宋怀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看到就会让人直反胃。   林映雪换上了方便的夜行服,身手敏捷的翻过院子,偷偷溜进了宋子阑的院子。   “玉郎,你溜进来作甚,会被别人发现的。”林映雪还未靠近宋子阑的屋子,这屋里就传来宋子阑低语的声音。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小妖精,最近可把我想坏了。”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尽是急不可耐。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林映雪心底冷笑,李文玉,呵,当年她被毁容这李文玉可少不了那一份。   林映雪在门外偷偷往里看去,发现屋里的景色越发暧昧,林映雪看着也脸不红心不跳,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对面树上的慕容君看着专心偷看的小妮子,扯了扯嘴角,她真的是一个才十二岁孩子吗?这么香艳的场景还能看的那么淡定。   当林映雪回去时,笛儿也没多问,林映雪也没说,两人无比默契。   天一亮,林映雪就醒了,她还等着听某人的尖叫声呢,错过了就不好了。   “小姐,今儿怎么这么高兴?”笛儿一大早就发现林映雪嘴角的笑一直都没下去过,看着笛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林映雪摆了摆手,拿过自己身旁桌子上茶押了口,笑着说道:“今天有一场好戏看,等着。”   林映雪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声响遍宋府,没过多久,府里就乱了套。   这场戏可是林映雪亲自策划的,不去看可就浪费了。林映雪只身前去,让笛儿留在屋里,她怕自己顾不到笛儿,被别人钻了空间,伤害笛儿。   果然,到了宋老太君的房间,宋老太君已经暴跳如雷,拐杖次次镀地发出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女子低声抽泣的声音。   林映雪尽量隐藏自己,偷偷的溜了进去,这里面的人都专注看着宋怀和宋子兮,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林映雪。   “你们…你们…哎哟,我造的什么孽啊!我怎么去跟宋家的祖宗交代啊!”宋老太君脸色沉重,闭着眼不愿意看地上跪着的宋子兮和宋怀。   宋怀的脸色也不好,他昨日喝醉了,早上醒来,自己的妹妹就睡在了自己身旁,这不可能是巧合,到底是谁?   “祖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二哥不可能的。”宋子兮越说越哭的来劲,直哭的宋怀和宋老太君心烦。   “闭嘴。”宋老太君睁眼瞪着宋子兮,她们宋家这辈子的清誉都被他们毁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敢出去啊,出去了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   而他们的生母三夫人脸色更是铁青,自己的孩子乱 伦,这让她之后如何争夺这宋府的家权?   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大夫人和二夫人,如果不是环境不对,她们真的会笑出来,谁做的这件事,她们找机会一定会感谢那人,只是他们不知道,还未等他们查清楚,她们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娘,这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啊?”说话的是二夫人,也是个说话不经过脑子的,急不可耐的要挤掉三夫人,好解决一个麻烦,她既没有大夫人的沉稳威严,也没有三夫人的精明能干,所以借此事直接去掉三夫人的争取权,岂不乐哉?   本脸色有些缓的宋老太君听了二夫人的话,脸色瞬间又变的难看。这宋家的清誉算是被毁了。   宋老太君本就不喜双腿废了的宋怀,如此加上此事,更是不喜,不耐道:“出了此事,你们也不好在待在宋府了,明天收拾收拾去山庄吧。”   眼不见心不烦。   “祖母,此事不妥。如果送走了怀弟和子兮,那不就是坐实了这个事实吗?”宋子阑的话像是点醒了宋老太君一般,闭眼沉思着,也算是默认了。   林映雪知道宋子阑会临时掺一脚,可这也随了林映雪的意,这宋府,可一个人都不能少。   “是啊,是啊,娘。”三夫人感激的看了宋子阑一眼,连忙帮腔道。   宋子阑似乎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道:“祖母,这件事肯定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了,不过……不妨换一个人?”   这话一出,宋老太君就对宋子阑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眼神。“话虽如此,可这人找谁代替?”宋子阑不愧是宋老太君最喜欢的嫡女,心思缜密,却又温柔贤惠。   其实宋子阑说出这话,林映雪就知道人选是谁?一个人孤苦伶仃,还可以嫁与宋怀。还可以和林府更亲近一份,这人除了自己就没有更合适的了。   宋老太君现在年事已高,但浑浊的眼睛里却依旧留有一丝精明。但林映雪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被他们算计,那她就白活两世。   “娘,我倒觉得那林映雪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她在林家不得宠。可好歹也有林家做靠山,她不过是个软柿子,嫁给宋怀有何不可?”一向沉默的大夫人开了口,可也随了几个人的愿。 第十四章 我看上林映雪了   林映雪暗自啧了声,怎么麻烦事竟上她这。她可没心情听她们编排自己,正打算出去,却撞上了正迎面而来的慕容君。林映雪只好默默的缩回了脚。可她明显感觉到三皇子进来时视线一直在她这。   “都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慕容君笑吟吟的走进宋老太君的门,问道。   这倒让在场的人发窘,这种不入耳的事不改说,可不得不说。   “参见三皇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向三皇子施礼,林映雪本不想施礼的,可其他人蹲着就她一个人站着,那就会暴露自己,她还不想被他们发现。   慕容君摆了摆手,随性说道:“不必多礼。”   地上的宋子兮痴痴的看着慕容君,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抽泣。林映雪见此,心里嘲笑着她们,原来宋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缺男人的。   “你也不必跪了,起来吧。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可别委屈了。”慕容君手撑着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宋子兮。   “多谢三皇子。”宋子兮缓缓起身,娇羞道。   这让一旁的宋怀嫉妒不已,只不过是个闲游的皇子,有甚好神气的。   林映雪瑶了摇头,觉得无趣,刚想出门,却让慕容君的一句话僵住了身子。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跟宋老太君说一声,我看上了林映雪。”林映雪向慕容君看去,慕容君嘴角上扬,对她眨了眨眼睛像一个刚调皮的孩子。   在场的人全部惊掉了下巴,那个林映雪什么时候勾搭上三皇子的?   宋子兮更是不能接受,咬着嘴唇,眼里尽是不甘。凭什么那个丑女可以入三皇子的眼,她明明比那个丑女漂亮多了,为什么不选她?   林映雪咬了咬牙,更不得打慕容君一顿,他这么一说她之后怎么在宋府带下去,不被天天找茬才怪。林映雪抬头瞪了慕容君一眼,迅速的消失在了那个房间。   慕容君却好似吃了一块糖般,心情难得如此不错。想起刚刚林映雪那愤愤之色,不由得轻笑出来,真是可爱的小丫头。   “真是不嫌事大。”林映雪在路上还一直嘀咕着慕容君,她自己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入那地狱般的深宫,也不愿意接触皇室之人。   “诶,听说没?大夫人已经交代所有的丫鬟和小厮了,都不准给那个林家小姐送吃的,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大夫人。”林映雪刚路过一个院子,却发现有人在细声议论着她。   另一个丫鬟突然阻止了说话的丫鬟,四处看了看,说道:“你小点声,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拔舌头的。”   可另外一个丫鬟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声音有些提高,说道:“我有说错吗?那林家小姐只不过是个废物,在宋家蹭吃蹭喝,有甚好怕的?”   不远处的林映雪听了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宋家人果然眼浅,以为这种就能难住她,在乘机跟她谈条件?   痴心妄想。   林映雪也不愿多听,只不过是些废话而已,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毕竟这场大戏要开始了。   “笛儿,你帮我把之前让你准备的男装拿出来。”林映雪一进门,便喊着让笛儿替她束个男子的发型。   笛儿一听林映雪回来了,连忙替她更了衣,又替她束了个男子的发型。   十二岁的林映雪其实不算丑,长得算清秀,只是现在没有长开罢了,同从小娇生惯养的宋子阑与宋子兮自然没得比。而林映雪巴不得丑一些,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自己。   一身男装的林映雪倒有别番滋味,特地将之前的柳叶眉加深化成了浓密的剑眉,如此一看,清秀的林映雪翘然成了一个俊秀的小公子哥儿。   “笛儿,随我出去一趟。”林映雪收拾好了之后同笛儿说道。   笛儿听这话却瞪大了双眼,一点也不信林映雪的话,有些犹豫道:“小姐,这咱们能出去吗?”   现在宋家乱成了一团,这出去不就是给宋家添乱吗?如果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那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可林映雪一点也不在乎,挑了挑眉,一脸不屑道:“宋家算什么东西?更何况现在宋家乱的很,不会有人会注意我们。如果不愿意出去的话,那就算了。”林映雪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皎洁,按照笛儿的性子,定不会放心她一人出去。   笛儿连忙摆手,说道:“去去去,小姐去哪儿我也去哪儿。”看着笛儿这略微有些窘迫的表情,林映雪笑的开心,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这地方虽不如京城热闹,可倒也繁华,小贩们的吆喝声不听。   出了乌烟瘴气的宋府,林映雪的心情也是不错,给笛儿又买这买那儿,虽然自己的银子也不多了。她在宋府的这几年,她带来的东西,连偷带拿的全被丫鬟们变卖了。说起来也好笑,之前的自己竟然蠢到替她们数钱。   林映雪去的方向是映月楼,她想成为这里的老板。如果这话说给别人听,别人定会认为林映雪是个有病的。   这映月楼谁不知道,这可是江湖上人称忘语公子开得,怕是这小娃娃还没靠近,就被里面的人丢了出来。   当然,林映雪不可能毫无信心的有这个决定,她手上可是有那忘语公子想要的东西,他如果知道,这楼怕是会毫无怨言的送到林映雪手中。   看着面前的映月楼,林映雪略微有点讶异。现在的映月楼竟如此简约雅致,可她前世看到的可比这豪华了不知多少。看来这映月楼最后还是给了别人,至于那个别人,林映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前世的相公五皇子,慕容勋。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有约?”林映雪刚走到门口,却被门口的武夫拦住了。   林映雪瑶了摇头,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武夫,道:“可否替我告诉忘语公子,在下有要事相见。”   武夫看林映雪小小年纪,眼睛里却有些不符合年纪的笑意,突然魔怔答应了林映雪。“好吧,那还请公子稍等。”   林映雪点了点头,看着武夫进了映月楼,希望忘语能喜欢她送的礼。 第十五章 与忘语结盟   没过多久,见武夫出来,神色甚是急切,林映雪却淡然自若。果然不出她所料。   武夫出来以后直接领着林映雪和笛儿进了映月楼,却把笛儿拦在了楼下大厅。“这位姑娘,我家公子只见这位公子。”   “我……”笛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映雪一个眼神制止了,用口型交代笛儿。就让她在此等待。   笛儿见了林映雪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气呼呼的在大厅一处桌椅坐下。   林映雪看着笛儿的脾气,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跟着武夫上了楼。   “公子,这位小公子来了。”带路的武夫通报完就自觉退下了。   见到忘语时,林映雪有些楞了,突然觉得只能用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他。月白色暗纹长袍,衣垂青色玉佩。头戴白玉长冠,淡眉舒长远。   但忘语却好似没听见似的,依旧自己喝着茶,看着手上的书。   对于忘语的态度,林映雪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一点,也就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忘语才慢慢悠悠的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看向林映雪,与她说话。   “这位公子真是好耐性,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忘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映雪,却全然没有起身的意愿。   只有林映雪知道,忘语的笑意底下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如果惹他不快,死的定是她。   林映雪向忘语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轻笑着回忘语:“公子谬赞。在下姓月,公子叫我月公子就可。”   林映雪虽然小,但气场却没有被忘语压下。   这让一向不管事的忘语也起了兴趣。   林映雪也不等忘语发话,不急不缓的走到忘语对面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也不顾忘语稍稍惊讶的目光。   她现在可是有条件在身上,随意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然而对于林映雪的动作,忘语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林映雪的眸子冷了一些。“听说月公子有事与本公子商量,可在下也是第一次见月公子,这有些荒谬。”林映雪听这话,伸手放下了茶盏,看着忘语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笑了笑。可忘语在她的笑里看到了自信。   “月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是个男人就不必拐弯抹角。”   “既然公子这么爽快,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不必废话了。”林映雪慢慢起身,从自己身上拿了一封信递到了忘语的手里。   忘语接过信,发现里面竟全是他这数十载以来的经历,而其中一纸书信笔记十分熟悉,她是如何得到的?忘语猛然抬头问道:“这纸书信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公子不必着急,这纸书信相必公子十分熟悉,而你的秘密,我可是比谁都清楚。而只有我,可以帮你。”   忘语看着林映雪的眸子里满是不相信,随后又带点讽刺。开什么玩笑,就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可以帮他?   忘语望了林映雪许久,愈发觉得林映雪不可理喻,开口道:“帮我?月公子莫不是开玩笑,忘语不需要别人帮。”   其实帮忘语也是林映雪见了忘语之后才想出来的,现在她心里没底,虽然忘语长相温润,但那双眼太过锐利,如等待猎物的狮子般,随时张开血盆大口。   “我会让你相信。”   “嗯?”林映雪的话让忘语有点意外,这小家伙跟他杠上了?   林映雪温尔一笑,道:“因为我有办法让你得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被其他人保的死死的东西。”   忘语诧异,这小毛孩儿把话说的太满了,不过这种语气,倒也让人心悸。   忘语听了林映雪的话嗤笑了声,同时心生不悦,对林映雪的态度也有些差:“利益是同等的,公子怕也是有事吧。”   “公子果然聪明,在下要的不多,第一,成为这映月楼的二主子,第二,整垮宋家。”林映雪的声音清凉,让忘语有些恍惚。   听着林映雪的要求,忘语哈哈大笑:“你这小孩儿口气倒是不小,这宋家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对她们下手?”   林映雪原本就没期望能听到忘语答应,却也不曾想到他的问题,道:“仇人,肯定要斩草除根。”   “嗤。”忘语笑了,把头转向了一旁。“什么是仇人?”   林映雪挑眉,就着忘语的话说着:“夺你皇位的是仇人,害我娘亲的是仇人,害你母妃的是仇人,毁我家的是仇人……”   “够了。”忘语打断林映雪的话,面带轻蔑:“看来月公子的仇人不少啊,可管我何事?”   “彼此彼此。”   虽然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六年,可是忘语一闭眼,那场景就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从一开始的难过的喘不过气到现在的麻木,或许时机已经到了,但他终究还是有些顾及。   忘语突然没说话,面上的笑也消失了,显的有些阴沉。   林映雪也不逼着忘语,起身便要与忘语道别:“机会只有这一次,可在下看来公子不是特别想救赎自己,那在下也没有办法,如果无事,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忘语没出声,林映雪也不予理会,转身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两个暗卫挡住了去路。   林映雪转身看向容楚,开口讽刺道:“怎么?公子莫不是还舍不得在下?”   “让他回去。”忘语垂眸把玩着手中串珠,表情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可是公子……”两名暗卫有些犹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忘语抬眸,眼神有些冰冷,语气却是慵懒:“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两名暗卫自然是追随忘语的,对于自家主子的决定是万万不敢多言,只好侧身让林映雪出去。   林映雪出门前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有着复杂的神色,可忘语在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眼下林映雪在忘语这里碰了壁,不免有些心烦,可也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喊上笛儿出了映月楼。   等出来时才发觉天色有点晚了,只顾着想和忘语的结盟的事却忘了自己回去时应该要早些,时间过了这么久,希望没人发现吧。   林映雪轻叹了一声,立马和笛儿悄无声息的赶回宋府。 第十六章 教训奴才   “小姐,没事吧?”笛儿看林映雪自从映月楼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中担心不已。“我现在就去去厨房给你端这饭菜来,估摸着也饿了。”   这世上也就笛儿会关心她了,她之前的丫鬟与奴才在她被赶到宋府时,走的走,投到别人下的也不少,就连她的乳娘也不例外。林映雪觉得异常讽刺,就是条狗,养了那么久也应该养熟了,还真是一个个连狗都不如。   “吱——”笛儿正说着,一个生面孔的丫鬟就开门进来了,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林小姐,我们的饭菜都吃完了,还希望你们将就一晚上。”   林映雪撇了眼那个丫鬟,冷笑道:“是没有了还是被畜生私吞了?”   那丫鬟脸色变的通红,却看她不受宠,直接道:“你也不就是一个被赶出来的小姐罢了,神气什么呀?”   一旁的笛儿一直盯着进门的那丫鬟,良久才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也由你这么一个丫鬟插嘴?也不过是低人一等的贱婢罢了。”   那丫鬟被气急了,抬手就朝笛儿打去,笛儿右半张脸瞬间被打肿了,脸上还有几道很明显的印子。   “你敢动手?这贱婢什么时候可以爬到主子头上了?看来明天要好好的跟宋老太君说说了。”   林映雪说完话就消了音。一把匕首就架在了那丫鬟的脖子上,悠悠的说道,“笛儿,动手,二十巴掌,一个都不许少。”   那丫鬟顿时吓的哭爹喊娘,求着林映雪放过她。可惜,林映雪向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林映雪等到笛儿打完这些个巴掌才开口:“明天把府里下人都给我叫到院子里来,如果谁不来,就给我上板子。现在给我滚。”   那丫鬟经不起吓,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虽然出了气,可林映雪脸色却不是很好,这宋府的人都敢欺负她,真是好样的。   如今宋府太乱,也没人能抽空管这些,倒不如让她好好调教他们怎么当个好奴才。   次日。   “姑娘,宋府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昨日那个丫鬟大概一刻钟才将所有人都叫齐。想起昨日林映雪警告她的话,现在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笛儿看门外聚集了差不多了,转身跟林映雪说道。林映雪微点头示意已经知道,却没有起身。   这段时间林映雪时不时喝口茶,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袖,慢悠慢悠的,全然不去管外面顶着大太阳的下人。   见这林家小姐迟迟不出来,下人们原先也没说什么,小姐嘛,无非都是有脾气的。但是天气越来越燥热,下人们受不了都开始议论,当然也少不了些难听的。   “这林小姐怎么回事?耍我们吗?虽然我们是下人,但是也不能这么对我们呀。”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只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这么叫我们……。”   “嘘,别说了,你难道没听到苑儿说吗?会直接动手拿刀啊。”这话一说,躁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屋里的林映雪看见外面的场景,欣慰一笑,果然还是暴力解决所有问题。林映雪心里满足了,这才扬起笑容出去了,出去时还让笛儿搬了把椅子放在下人面前。   等她坐上椅子,下人们也都闭了嘴,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么凶残的人面前放肆,林映雪眼睛微眯着,环视了那些个下人,最少不下四十人,除了几个老妈子,大多都是年轻的丫鬟与小厮。   “刚刚议论我的几个人站出来。”林映雪摇了摇手上的扇子,嘴角的笑容却不减,见没人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怎么,怕了?”   过了一小会儿那几个下人才磨磨蹭蹭的向前了一步。对于下人们的自觉度林映雪还是满意的,起码还怕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这下这几个下人都害怕了,毕竟对方再不济也是个小姐,自己也不过只是个下人。   “我……我们……”带头的一个老妈子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老奴,老奴……”看向林映雪的眼神里充满了害怕。   林映雪离开椅子,蹲在了跪在地上的老妈子面前,笑眯眯道:“嬷嬷别害怕呀,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你知道尊卑有别么?”   林映雪虽然脸上笑眯眯的,但语气却不似那般平易近人。   其他的下人在后边听的一身冷汗,庆幸着自己刚刚没有说多余的话。   “那请问林小姐这是何意?我们并没有做错事情,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说话的是花栀,林映雪认识她,是宋子阑的丫鬟。   林映雪挑眉看着她,发现她正用不屑的眼光看自己,站起身就向她走过去。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你们不犯错就不能叫你们了?那本小姐问你们,你们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花栀这下底气足了,理直气壮道:“我们什么错都没犯。”   “行,那本小姐来和你们说道说道。”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厮去架着花栀。   “这第一呢,就是你在本小姐面前自称我,我在宋府,宋老太君也是像客一般带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第二嘛,克扣我的月银,怎么?你就这么把本小姐当软柿子是吧?嗯?”   说到第三点,林映雪眼睛就不放在花栀身上了,而且向厨房里的几个奴才看去。   “你……我们小姐一定会告诉宋老太君的。”花栀被噎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将宋老太君搬出来了。这一提宋老太君,她反倒想起来了。   “对了,你们别忘了,我是宋老太君亲自照拂的人。”林映雪笑的无害,语气却是冰冷。   “顶撞主子,以下犯上,私自克扣本小姐的月银,偷盗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私会野男人,这些错够不够把你发配出去?别以为我不计较,你们一个个都可以放肆了,你们做了什么本小姐清楚的很。”   林映雪坐回椅子上,点名后面的几个下人上板子,“你们几个,给我上板子,二十大板,一个都不能少。”   花栀听了林映雪的命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神木然。二十大板,对于健壮男子没什么,休养十天半个月的,但是对于花栀这么娇弱的女子来说,生生要了她半条命。   等下人们动手架花栀时,花栀才拼命反抗,哭的撕心裂肺。“林小姐,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林小姐。” 第十七章 给宋家添堵   林映雪没动,还指明让宋子阑的另一个丫鬟花语给她数着板子。   第一板下去,花栀尖叫了一声,开始咒骂林映雪了,“林映雪,我们小姐一定会帮我讨回公道的……啊!”   “加五大板。”   林映雪没搭理她,绕过花栀,站在了那些在原地的下人面前懒懒的说道:“如果下回谁再这么放肆,就是这样的下场,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那些下人没答应也没抗议,一个个都低着头,生怕再点名点到他们。   “十一,十二……”林映走回去时,花栀已经晕了,笛儿上前,问道:“小姐,这……”   “继续,一板都不能少。”林映雪态度坚决,她自然是把握了分寸,所以绝对打不死她,所以一板都不能少,威严就靠今天这件事树立。   笛儿退下继续盯着打板子,林映雪回房时还在笛儿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笛儿表情严肃,必然是什么重要的事。   “小姐,这没关系吗?这要是真告诉了宋老太君和宋子阑怎么办?”笛儿问道。   林映雪摇摇头,从自己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盒雪颜膏涂在笛儿脸上,这才道:“我就怕她们不说。”   笛儿本想自己涂,可是林映雪坚持要帮她涂,僵持了一会儿这才作罢。“可是小姐,这不就是让她们有了把柄吗?”   “这不算把柄,不过也没准被他们当成把柄。现在离开宋府还有些困难,不过给她们添点堵还是可以的。”   林映雪细致的帮笛儿上药,涂完之后那手帕擦了擦手。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刚刚说那些话渴死了,她可不想第二次这么浪费口舌了。   “小姐,打完了。”一个小厮推门而入,但脸上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夫说情况不太好,不过还是有气的。”   “知道了,让大夫开服药让她喝下去,其他人都让他们散了,让他们知道放肆是什么后果就行。”林映雪心中因为小厮得话有些烦躁,她没想到花栀这么弱,不过人没死就行。   “是。”   西院秀瑾苑。   “岂有此理,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房间内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宋子阑将桌上的茶具都给扫了下去。   “娘,那贱人竟然把我的丫鬟打个半死才送回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大夫人的脸色也不好,林映雪这不是当着下人的面打她脸了吗?   “子阑,我告诉过你,不管遇到何事,都要保持冷静。”大夫人蹙眉斥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大夫人从小就注重宋子阑的仪容仪表,她的女儿可是人中龙凤,日后可是要入皇室的门,所以行为举止必定要赏心悦目。   “娘……”   “好了,花栀怎么样?”大夫人打断了宋子阑要说的话,直接问起了花栀。   宋子阑原本被大夫人斥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嚷嚷道:“花栀现在养伤,不过估计命都快没了,我看她就是故……”   大夫人摆了摆手让她安静,盯着墙上的画出了神。   许久才开口道:“花栀既然这么痛苦的话,就让她为我们做点贡献后痛快的死去。”   她的话让宋子阑惊讶不已,娘为何这么做?花栀可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她也狠不下这个心。   “啪”门口的另一个丫鬟花语听到了这些话吓的端着茶的托盘掉在了地上。花语怕大夫人怪罪,立马磕头请罪。“大夫人,奴婢这就收拾,奴婢该死,求夫人放过奴婢。”   大夫人还没开口,一旁的宋子阑就待不住了,“娘,花语也不是故意的,放过她吧。”   “我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怪罪她?怎么?我有那么可怕?”大夫人语气里明显的不悦,但后来也没说什么,让花语收拾干净就退出去了。   大夫人是有些怪宋子阑不成器,不知道取舍,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子阑,你是想保花栀还是想除了林映雪?”   这下宋子阑没说话,她哪个都想,但是如果只能选择一种的话,会选择除掉林映雪,因为只有少了她这个累赘,她就还是这城里的第一才女。   更何况这几年,府里也开始私底下明争暗斗,谁都想坐上这宋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可这林映雪在这却是个绊脚石。   现在宋老太君愈发开始重视林映雪来了,虽说林映雪是外人,可说不定她会想什么法子在宋府分一杯羹。   宋子阑犹豫半晌道:“除了林映雪。”   大夫人这才脸上有点笑容,既然想要这宋家,就该不择手段。“那些事你去做,记得,别留把柄。”   “知道了,娘。”宋子阑转身向外走去,等快踏出房门时,大夫人又叫住了她:“花语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处理吧。”   宋子阑停了会儿脚步,等离开时才轻声答应了。   宋子阑这边以有了主意,那林映雪自然也少不了。   宋老太君竟然没有严惩宋怀和宋子兮,这倒让林映雪失望不已。看来这宋老太君也不过如此,害她废了那般老劲去撮合宋怀和宋子兮。   “小姐,刚刚有人送了一张帖子。”笛儿将刚刚收到的帖子送到了林映雪手中,又转身去做别事去了。   林映雪翻弄着这张帖子,发现是个精致的,啧啧,真是奢侈。   林映雪一边打开帖子一边心里说着。   林映雪大致看了一边,也不过是什么诗情画意的宴会罢了,可一扫眼看到慕容君的落笔,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个慕容君搞什么鬼?   开什么宴会?   林映雪收起帖子,靠在窗台看向外处,想起她前世的种种,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她太累了,已经不想和皇室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了,可这慕容君为何次次都要出现在她眼前。 第十八章 三皇子的宴会   林映雪越想越烦燥,干脆直接躺在榻上睡觉去了,明天就好好会会那三皇子。   第二天大早,林映雪就被笛儿拉起来打扮了,说是什么在宴会上一定要让她大放光彩,比过那宋家的姐妹。   拿一大堆首饰往她头上比划,后来还是林映雪耍赖拒绝才作罢。   她现在巴不得隐藏自己,怎么可能特地突出自己。   林映雪一身芙蓉色的烟纱散花裙,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发髻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虽然不明媚,但也素净。   林映雪不爱戴首饰,但这么出去怕是有人笑话,没办法,选了一只简单的步摇戴上,又着手摘了枝似开未开的芍药挽在发髻中。   笛儿看了连连惊叹:“小姐,你可真好看,世上就属你最好看了。”   “嗤,笛儿,我现在长的什么样子自己也知道,你这么夸我有点过了啊。”林映雪笑的头上的步摇抖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是是真的好看啊。”笛儿撇了撇嘴,嘀咕道。   林映雪也没在说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思也有些飘了。   云游四海,且喜欢清净的三皇子竟然开了宴会。真是稀奇。   也不知道邀请了哪些人,估计那些个小姐们都已经开心疯了罢。   林映雪与宋家姐妹都在邀请名单内。   “小姐?小姐?时间到了。”笛儿叫了几声林映雪才回过神来。   笛儿在一旁痴痴笑道:“小姐这是太高兴了吗?怎发着呆?”   林映雪扯了扯嘴角,道:“高兴是没有,不过怕到是有一点。”   笛儿却是一脸疑惑,问道:“小姐这是何意?是怕宋子阑她们给你下绊子吗?”   林映雪却摇摇头没说话。   “小姐,宋老太君让您快点。”来催的嬷嬷是宋老太君的贴身嬷嬷,口上虽然是恭恭敬敬,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一半的眸子里却是嘲弄与不屑。   林映雪看都没看那个嬷嬷,直接带着笛儿掠过她走了,只留下在原地一脸愤恨的嬷嬷。好歹她也是老太君的贴身嬷嬷,真是个没教养。   那些个夫人与宋子阑她们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估计是等太久,夫人们与宋子阑的脸色都不好,但奈何发不了脾气。   看着她们吃瘪的样子,笛儿眉眼中都带着笑意,心中十分痛快。   倒是林映雪,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今日的宴会,宋子阑与宋子兮自然是不会放过在这个三皇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还特地让绣娘定制了一套新衣。一身烟罗紫的百褶如意月裙,梳着   流苏髻,其中缀着些个成色极好的白色珍珠,这身装扮显的她温柔可爱,直让人怜惜。   “林映雪,你怎么这么慢?”宋子兮一丝都不掩盖对林映雪的厌恶。   林映雪在她面前停住,笑的明媚:“看来子兮妹妹还没有吸取教训啊。”   其实宋子兮是不去的,只是被宋子阑喊着同行,宋老太君这才放行。   林映雪完全不顾宋子兮身边的夫人。   “要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让宋子阑带你去,你以为你一个不清不白的能去宴会?”   三夫人强忍着火气,亲和道:“林小姐,快些上马车去吧,虽然入春了,但天儿还是有些凉,别冻着了。”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闫然一副温馨的画面,但只有林映雪知道,她只不过护着她女儿而已。   林映雪也不再说什么,上车之前督了一眼宋子兮,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废物。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也不等宋子阑和宋子兮。   等马车走远,宋子兮还没缓过来,整个人被林映雪气的发抖,指甲镶进肉里都全然不知,现在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甘,仇恨。   “行了,别挨时间了,走吧。”   宋子阑其实不喜欢这没脑子的宋子兮,可为了让她陪衬自己,不得不带在身上。   平常清冷的府邸今天热闹非凡,所有的小姐,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打扮不凡。林映雪看着这场景,怎么感觉急着攀皇家?   “三皇子。”林映雪整理了下衣裳,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句。   “嗯?你其他的姐妹呢?”慕容君看着林映雪只身独行,问道。   这下林映雪来劲了,道:“妹妹她说要好好打扮,因为她说她是要当你媳妇儿的人。”   慕容君一听这话脸色都沉下来了,开什么玩笑,就那脑子想当他媳妇儿?做梦。   “哦,那野心不小呢。那你呢?”慕容君歪着头向林映雪问道。   “我?还是去多看些美男子实在。”林映雪在他笑的十分开心。虽然她是乱说的,但是不能说宋子阑和宋子兮不存在这种想法。   林映雪突然用余光瞄到了宋子阑与宋子兮,虽然现在天色已然不早了,但是也不难看出宋子兮眼角泛红,显然是在车上哭过。   宋子阑一进府邸,就到处与其他的小姐们聊天,时不时掩嘴轻笑,与身后的宋子兮完全是两个对比。   林映雪觉得无趣,索性就随便找了一出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在宋子阑身后的宋子兮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映雪离去的背影,那眼神恨不得把林映雪扒皮抽筋。   一旁原本想与她搭话的公子也被吓的匆匆离开了。   因为实在太无聊,又不想与那些小姐谈什么胭脂,首饰,哪家公子好看,林映雪干脆就自己一个人到处逛逛。   没想到没走多久就被人捂住口鼻,被推进了假山里。   林映雪的背狠狠地撞上了坚硬的假山,疼的她直皱眉。   因为太黑,林映雪压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是能勉强看清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让她燥热不已。   直到听到熟悉的轻笑声林映雪才反应过来。   慕容君见林映雪生气了,立马放开了她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别那么认真。”   “我跟你熟吗?”语气里只有漠然。   林映雪没看他,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直愣愣的向外走,身后的慕容君一脸无奈。   女孩子的心思真不懂,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林映雪回去的时候可把笛儿急坏了,见到林映雪立马往宴会上赶,等到了之后才知道笛儿为什么那么着急了。   所有的人都坐齐了,唯独只有林映雪的位置是空的。 第十九章 慕容君夜闯林院   当林映雪进来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林映雪也不慌,慢悠慢悠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丝毫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与言语。   慕容君早林映雪一步入席,林映雪进来时瞥了他一眼,见他嘴角扬起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   “今日,本皇子设宴,就是玩的,所以各位不必拘束。”慕容君向着席下的人说道。   “是。”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听闻宋家的大小姐舞蹈惊为天人,可否为我们跳上一曲?”   宋子阑从来不会放弃展露自己的机会,听了这话,先是羞涩一笑,起身缓缓向慕容君施了礼,说道:“那子阑献丑了。”   不愧是宋家嫡女,温婉可人,真是撩拨人们心弦。   一曲《霓裳舞》响起,像是远方传来的天籁。   宋子澜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仙子翩翩起舞,细腰如柳条般扭动,云袖如烟轻轻摇摆,风姿绰约。她淡笑抬头,迈步旋转,裙摆荡漾成一朵朵莲花。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沉浸在那曼妙的舞姿中,更有不少公子看的如痴如醉,发誓非宋子澜不娶。   最后,宋子澜对着三皇子回眸一笑,万般风情千般语,像是两人之间情真意切。倒是三皇子,像是没看到一般,扭过头去看林映雪。   宋子澜自然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但想到,这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一定会出丑,心下便有了算计,于是跳的越发卖力。   一曲结束,宋子阑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   所有人都看呆了,但林映雪和慕容君,两人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有人心生羡慕也有人嫉妒,刚一曲舞完,一个酸溜溜的声音说道:“宋家大小姐也真是好舞艺,只是,宋大小姐还未出阁,这舞却是有些露骨了。”   宋子阑听的脸色一白,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倒显得楚楚可怜。   林映雪坐在一旁看着热闹,这宴会上若是没有这些戏码可就无聊了。   “我……”宋子阑低着头,整个人都委屈兮兮的,惹的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愤愤不平,“有本事你跳一个。”   “我觉得特别美。”那挑事儿的人也不敢多说了,转而奉承道。   林映雪撑着下巴,一脸不耐,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认输,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算算时辰,自己也该走了,若是不走,宋子澜一准把矛盾指向自己。   林映雪回到宋府就洗洗睡了,倒也不去管那些个事了。   夜里,林映雪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的房间有人闯了进来,林映雪猛地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但她的直觉告诉并不会错。   林映雪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暗自握紧了的匕首,缓缓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   对方犹豫了会儿才走出来,照着外面的月光,林映雪才看清来人的脸,发现竟是慕容君。   林映雪不想惹上慕容君,对他的语气也毫不客气:“我怎不知三皇子还有半夜偷摸到未出阁的女子闺房的癖好,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说罢随手便将桌上的蜡烛点上,房间瞬时亮堂起来。   许是眼睛在暗处久了林映雪觉得这亮堂的光刺眼得很,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待适应了光亮,林映雪这才放下遮挡着的手。   抬头,便看见慕容君并没在原处站着,反而一脸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细酌茶水。   听到林映雪这十足讽刺的话,慕容君就知道她还在为宴会上的事生气,而且到现在气都没消。“怎么?还在生气?只是玩笑罢了。”   “嗤,我怎敢生三皇子的气?”林映雪依旧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今日为何不与我说就独自离开?我还想和你好好的喝几杯呢。”慕容君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漫不经心道。   慕容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映雪搭理,自己又道:“林小姐怕不是看不上本皇子?”   一旁的林映雪对宴会上慕容君对她做的事心生不满,慕容君不提还好,一提她就烦。   说起来林映雪心思却是十分缜密的,慕容君一点也不看不透。   慕容君微微垂眸,盯着桌上的茶盏,许久才慵懒道:“你为何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   林映雪颦眉,心生不悦,续而道:“哪儿敢啊,三皇子好歹也是皇家之人,可不能怠慢了去。”   “是啊,可我怎么没见你对我的热情。嗯?”慕容君起身微俯在林映雪面前,挑起林映雪的下巴,勾唇问道。   近距离的接触让林映雪红了耳尖,她能感受到慕容君从胸腔发出声音。   林映雪被迫与慕容君对视,她看着慕容君的眼睛,似乎快被吸进去了。   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眼底好像一片沉静的潭水,没有尽头。   林映雪听到慕容君低沉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慌了手脚,立马推开了,又怕他看到她通红的脸笑她,低下了头。   “三皇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仔细一听,林映雪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颤音。   这是慕容君第一次看到林映雪脸红,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挂着红晕,甚是可爱,原先的笑容更盛了。   林映雪起身将窗户打开,让带着丝丝刺骨的凉风吹向自己发烫的脸颊,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如果三皇子无事就请离开吧,我累了。”   听到林映雪下了逐客令,慕容君也就作罢,只好选择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向林映雪撂下一句话,“明日开始我便日日来。” 第二十章 目的   夜色渐深,想起慕容君昨晚说的话,林映雪待笛儿走后,又起身点燃蜡烛,披了身外衣坐了起来。   屋内寂静无比,看着面前跳跃的烛火,林映雪的思绪却渐渐飘散了开去。   前世她和慕容勋费了那样大的心力才将慕容君一举扳倒,所以对于慕容君,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她虽不知慕容君何故会盯上了她,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和能力,她委实不愿意与慕容君有太多的牵扯。   正想着,面前的微弱的烛火忽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林映雪一边伸手去护着蜡烛,一边就抬起头望向了她面前忽然出现的那个人影,“三皇子还真是言出必行啊,说日日都会过来,当真就过来了。”   林映雪冷冷道,语气中暗含讥讽。   然慕容君却是丝毫不予介怀,依旧挂着不羁的浅笑在林映雪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这个人一向最是守诺,林小姐日后与我相处久了,自然就会了解我的脾性了。”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轻车熟路地捡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那番自若的模样,就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似的。   “是么?”林映雪闻言正要反驳,可想起前世与眼前之人的接触,眼前人确实手段非凡,行事也有原则,于是都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被她改了口,“三皇子身为皇族,不好好在皇城里待着,反而跑到这小小的县城里来游玩,而且放着地方官精心准备的宅院不住,反而住进了这小门小户的宋家,不知这是否太过违背皇室之人行事的方式了?”   林映雪语调轻松,听起来不过像是谈话间的随口一问,可慕容君心底却已然浮起了一丝警觉。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首望着林映雪,嘴角虽还有笑意,可眼底却连一丝情绪也无,“那世人都传林家五小姐是个胆小怯弱的草包废物,那为何我这些日子见林小姐行事却也不像呢?”   慕容君定定地盯着林映雪,一双墨色双眸仿佛一湾深潭,一眼望去幽深难测。   虽然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一般人并不会轻易相信,可看着慕容君审视的目光,林映雪还是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她垂下眼睑,捡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半杯水下去,待心情渐渐平静之后,她这才又缓缓开口道:“俗话说兔子被逼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呢?面对如此艰难的处境,难道三皇子就不许别人做出一些改变?”   林映雪说得轻松,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丝寒意。   慕容君想起林映雪处境,心底飘过一丝淡淡的同情,于是便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换了副轻松的口吻道:“林小姐说得是,人总是会变的,就比如眼下林小姐的变化就很得我的喜欢。”   眼前人那双迷倒众生的桃花眼里又浮起了灿烂的笑意,就连林映雪自觉是见惯了美男的人,此时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一拍。   “我心肠冷硬,并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三皇子还是别将撩拨他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了。”林映雪端坐着身子,素净秀雅的面容上却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   慕容君虽然要比林映雪大上几岁,可说到底却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见林映雪板着小脸,露出一副努力抵抗诱惑的模样,不由‘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嗯,这样看起来可爱多了。”说着,慕容君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林映雪的头。   似乎是知道林映雪必定会感到不悦似的,在林映雪转过头用美目怒瞪他之时,慕容君也早就识相地将手给收了回去。   眼见着话题渐渐跑歪,已经偏离了她原本的预想,林映雪忙又正了容色,语调清冷道:“三皇子不必在这故意转移话题。宋家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三皇子必定不是无故出现在此,三皇子想要做些什么我不清楚。”   “可我与三皇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自然不会成为三皇子行事之路上的阻碍,所以还请三皇子高抬贵手,离我远些。”   不然慕容君总是在她跟前转悠,其他人她不敢说,就宋家那些个豺狼虎豹,难免会嫉妒眼红,到时候她的处境势必更加艰难,所以眼下她只想离慕容君越远越好。   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慕容君脸上的笑意明显就淡了下去。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慕容君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让那个原本普通的白瓷茶杯看起来竟也显得贵重了许多。   林映雪挑了挑眉,不可置否,毕竟她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前世又怎么能够助慕容勋一举夺得皇位呢?   慕容君盯着林映雪疏离的面容看了良久,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倏地站起身来,“如你所愿。”   话毕,林映雪眼前一闪,微风从大开的窗子将温润的话语声传送进来,再凝神细看之时,她身前哪里还有慕容君的影子?   想起慕容君离开时扔下的那句话,想来慕容君近段时间应当是不会再来骚扰她了。林映雪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今夜,她总算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醒来,林映雪就见笛儿撇着小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不知是又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怎么?宋家的人又难为你了?”林映雪轻声细语地问着。   许是心中本就觉得委屈,此时林映雪轻言软语地一问,笛儿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奴婢刚才去厨房给小姐取早膳,可是厨房的人却偏说奴婢去晚了,已经没有东西可吃了,可是奴婢分明就看见早膳都还未出锅!”   “奴婢本想上前去与那厨子争辩几句,可是厨房里的那些人却将奴婢给强制赶了出来……”笛儿说到这,声音里便已带上了哭腔。   林映雪见状,心中好一阵心疼,她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笛儿的后背,又细声问道:“没有就没有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那群人没伤着你吧?”   笛儿见林映雪到了如此地步最关心的还是她,不由紧咬下唇摇了摇头,“可是这些日子小姐能变卖的首饰都已经变卖完了,咱们院里剩下的那点碎银,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没事,有你小姐在,是绝对不会饿着你的。”林映雪抬起头,眺望着正院的方向,眼底冰凉一片——想必那日慕容君站出来明目张胆的袒护她,还是让宋家人心生妒恨,怕明目张胆地收拾她会引起慕容君的不快,所以才想了这背地里折磨人的法子。   只是他们未免也太低看她林映雪了,当真以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就能将她整垮吗?   这些人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林小姐,有人找。”正想着,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丫环百般不耐的声音。   林映雪收敛心思抬首朝院门处望去,一眼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第二十一章 合作   看见来人后,林映雪的嘴角不由自主就挂住了一抹笑意。   “林小姐。”那人从院外走进来,正是前几日林映雪在映月楼见到的护卫之一。   “是你们主子派你过来找我的?”林映雪看着眼前的护卫,就仿如看见了漫天的银子在自己面前打转似的,这让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那护卫看着林映雪脸上突然出现的古怪笑容,不由打了个冷噤之后,这才又拱手恭敬道:“是,主子说想请林小姐到映月楼一叙。”   还真是雪中送炭啊,她正愁去哪里捞点银子呢,银子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走吧,笛儿,把眼泪擦一擦,小姐我带你去吃好的。”林映雪勾了勾唇角,乌黑的双眸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啊?”笛儿不明白自家小姐的高兴从何而来,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在林映雪和那个护卫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眼后,见自家小姐跟着那陌生男子朝外走,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先前带那男子来找林映雪的丫环盯着林映雪远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而后才眼珠一转,快速地离开了林映雪的院子。   时辰还早,映月楼里并没有什么客人,林映雪让映月楼的人带笛儿下去用早膳,自己却跟着那护卫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厢房之中。   “忘语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林映雪盈盈一笑,顾自在忘语的对面坐下。   眼前人虽然年纪尚幼,但身上却已经隐约已经可见日后的灼目风华。   忘语眼神微闪,将目光从林映雪身上收回,“想必林小姐应该已经知道我今日将你找来,是为何事了吧?”   眼前人开口就直奔主题,一点弯弯绕绕也不曾有,这样直爽倒是让林映雪极其满意。   “怎么?忘语公子考虑好了吗?”谈起正事,林映雪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副肃容。   然她话音落下之后,身前人却久久没了应答。林映雪也不着急,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优哉游哉地品起茶来。   良久后,忘语低低的声音才又再度响了起来:“你真的能帮我复仇,并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不一定。”原以为林映雪拿着那封信件来找他,应当是胸有成竹的,却没成想眼前人居然也没底。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意拿我开涮?”忘语冷冷地开口,就连屋内的气氛都倏然变得紧张了几分。   但林映雪却像是丝毫未曾察觉到眼前人的怒意似的,她睁着乌黑的双眸朝忘语望去,眼底是一片明净坦然。   “要完成这些事情的风险和艰难程度,想必忘语公子比我更清楚。我帮你只能够增加你的胜算,至于是否一定能帮你达成目标,我也明确地告诉公子,我不知道。”林映雪的声音并不高,却中气十足,“所以,忘语公子请想好后再决定是否要与我合作。”   忘语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能如此胸有成竹地来跟他谈条件的,“呵,”他忽地一下笑出了声,“难得林小姐这样坦率,其实我今天叫林小姐过来,那自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只不过——”   忘语顿了顿,语调忽然又冷了下来,“若是林小姐不能在短时间内让我看到林小姐的价值,那我不但要将我给予林小姐的东西收回,而且还有高额的利息在等着林小姐,恐怕林小姐也是无法承受的,所以,我倒是想问,林小姐可想好了?”   她林映雪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连死都不怕的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林映雪淡淡一笑,仿如寒梅盛放,娇艳中又带着些许寒意,“忘语公子就等着看好戏吧。”   忘语看着林映雪自信十足的模样,心神忍不住一荡,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推到林映雪的面前,“映月楼,是你的了。”   林映雪将那张纸接过打开,看着上头的大大的地契二字,她嘴角不由上翘成欢愉的弧度。   映月楼在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更是让映月楼也连带着多了几分神秘之感。   慕容君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对面映月楼出来的一男一女,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探究。   “小姐,你今天见的那个男子是谁啊?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小姐是怎么认识那人的,奴婢怎么一点也不知情?”一直到了宋府门口之后,笛儿才将憋了一路的疑问问了出来。   看着笛儿一脸好奇的模样,林映雪正要答话,这时一个肥胖的身影却缓缓朝她走了过来,“林小姐,老太君有请。”   林映雪抬头看着几乎比她两个人还壮的常妈妈,原本弥漫在脸上的笑意就悄然淡了下去。   “知道了。”反正与眼前人只见的龃龉已经产生了,林映雪也懒得再和眼前人虚与委蛇,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刚打算朝宋老太君的屋子里走,转头又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停下动作对笛儿道:“笛儿,你先回去吧。”   不然一会她怕宋老太君找她的茬,她护不住笛儿,所以还是让笛儿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比较安全。   “可……”   “听话。”   笛儿一脸担忧地想要对林映雪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看见自家小姐眼底的那一点严厉之后,她只得喏喏道:“那奴婢去院里等小姐,小姐可要早些回来。”   说罢,笛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笛儿一离开,林映雪脸上的柔软神色也就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去管还在一旁等候的常妈妈,径自便朝着宋老太君的院子走去。   “来了。”宋老太君原本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见林映雪过来后,这才掀起眼皮,漠然地扫了林映雪一眼。   “老太君。”林映雪不知道上首那个心思深沉的老人又想搞什么把戏,于是便只低着头站在原地,等待着宋老太君的下一次开口。   “听下人说,今日有人来府中找你。”没等上多久,宋老太君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在宋家这么久,倒不曾听说你在这城中还有朋友。”   轻飘飘的话语声落下之后,忽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自上首刺来。   林映雪不由心中一紧。 第二十二章 心思   身在宋府,林映雪自然不指望她的行踪能够瞒过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只是上首那个心思深沉的老人如此关心她的行踪,却让她想不通是为什么了。   “我……”   “其实交朋友也属平常。”林映雪正想随便说两句将此事敷衍过去,只是她刚开口,宋老太君就已然接着开口道:“只是现在的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小,可千万别被外头那些人面兽心的人给骗了。”   人面兽心?她看这个词应该用来形容宋府里的这些人才更为恰当吧。   林映雪暗自冷嘲一句,她现在还没摸清宋老太君的想法,于是便只是顺着上首之人的话道:“老太君放心,映雪定当注意。”   宋老太君见林映雪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原本平静的脸上总算是隐约浮起了一点笑意。   “这府里除了子阑,也就数你最乖巧了……哎哟……”宋老太君正说着话,却忽然略带痛苦地叫唤了一声。   林映雪闻声不由抬首朝上头之人望去,只见宋老太君扶着自己的肩膀,紧皱着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上了年纪,素日又不怎么活动,所以骨头有些酸痛。   林映雪的眼神闪了闪——宋老太君现在是宋家的核心人物,随便跺一跺脚都能让整个宋府震上一震,而且这位老人现在似乎还没有要与她撕破脸皮的意思,那她现在自然也要假意讨好一番,不然若是连宋家这位主导者都打定主意要对付她的话,那她的处境可就真的危险了。   “老太君可是身上酸痛?不如映雪来帮老太君揉一揉吧。”林映雪抬起头,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担忧焦急的模样。   许是身上真的痛得厉害了,宋老太君竟也没有反对,只是声音沉闷地应了一声。   林映雪听见应答声,于是便起身走到宋老太君身后,轻轻地为老太太按起肩膀来。   林映雪本就有医术的底子在,小小一个按摩自然不在话下,不多时,宋老太君紧皱的眉头就渐渐舒展了开来。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比起那些个下人来可强多了。”许是因为身上的酸痛渐渐消退,老太太再开口时,语气竟是和软了许多。   “是吗?老太君谬赞了,映雪没怎么服侍过人,肯定是没有老太君身边那些下人们服侍得好的。”按理说林映雪现在应该甜甜地接上一句‘老太君您若是喜欢,以后映雪便常来给你按按’,但林映雪可不愿过多与身前这个心思深沉的老人打交道。   是以,她便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便将此事给带了过去。   见林映雪没有顺着接茬,宋老太君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但也只是转瞬间,她便又恢复成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映雪啊,你跟三皇子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三皇子可有透出过要娶你的意思?”宋老太君冷不丁地开口让林映雪当场愣在了原地。   “老太君说笑了,映雪与三皇子之间,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又何来娶亲一说?”反应过来之后,林映雪沉静的面上闪过一丝波动,她淡淡地应着,心底却越发的犹疑起来。   “是吗?”听林映雪这么说,宋老太君不由半惊半疑道:“三皇子上次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看上你了。你若是顺着三皇子的心意,日后以你林家之女的身份,虽然是个庶出,但挣个侧妃应当也是不难的,可你如今这样说,可是三皇子的心意有了变动?”   宋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过了头来,那模样看起来竟是比林映雪这个当事人还要担心几分。   林映雪看见宋老太君焦急不已的模样,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猜想。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已经有了隐约的娇羞之色,“那倒不是,只是映雪怕三皇子对映雪只是图一时的新鲜之感,所以也不敢在祖母面前托大,一切还要等以后的发展才能确定。”   林映雪那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落在宋老太君的眼里,宋老太君脸上马上就又溢出了笑来。   “你年纪还小,想必对男女之事也并不精通,日后可向你表姐她们讨教一下该怎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只要抓住了三皇子的心,你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宋老太君一字一句地嘱咐着,那模样看起来当真像是一个心地慈和的祖母。   林映雪在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受宠若惊地屈身应道:“多谢老太君教诲,老太君说的,映雪一定记在心里。”   宋老太君见林映雪谦逊有度,面上的笑意也越发地浓厚了。   “前些日子我身体不大好,于是也没怎么管府里的事。你从林府而来,按理说也算是我宋家的半个客人,这些日子,底下的那些下人确实有些怠慢了。”   “放心。”宋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抓起林映雪的手拍了拍,“日后啊,有我这个老家伙庇护,底下那些小兔崽子们,怎么也不敢欺负你了。”   “多谢老太君。”无论宋老太君说什么,林映雪都只是恰到好处地应着。   宋老太君见糖已经给得差不多了,于是话锋猛地一转:“日后若是你当真坐上三皇子的侧妃,可千万别忘了祖母和宋家对你的好,届时,宋家还需你多多照拂才是。”   她说今日眼前人怎么这样反常呢,绕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林映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从善如流地答道:“老太君放心,宋家对映雪做的点滴,映雪必定都记在心里。”   林映雪将‘点滴’二字咬得极重,宋老太君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别扭,可细细一想,林映雪话中却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客套了两句后就让林映雪回去了。   “母亲。”林映雪一走,大夫人就迫不及待地从里间钻了出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就算现在得了三皇子的亲眼,母亲也不必对这小蹄子这样好吧!”   大夫人颇为不屑地看着林映雪离去的方向,神情间满是轻蔑,想来在她眼中,任谁都及不上她的女儿宋子阑。   “你懂个屁!”宋老太君的脸色却不知何时已经沉了下去,她目光眺向远方,语气沉沉地道:“梅婷刚被扶正不久,想要在林家完全站稳脚跟,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如何能成?”   “我们现在就需要好好发展宋家的势力,日后梅婷在林家才能挺直腰杆!这小妮子走运,被三皇子看上,若是她识相的话,自然要好好收买,加以利用,若是她不识相……一个小小的丫头,难道你们还收拾不了?” 第二十三章 过招   映月楼在城中的地理位置不错,再加上酒楼里的厨子手艺出众,所以每日前来吃饭的食客众多。   而虽然映月楼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运行体制,平日里并不需要林映雪过多操心,可是林映雪还是免不了隔三差五的就要来看一看。   一来呢,是为了蹭饭,二来呢,每天看着账本上逐次增加的账目,那感觉简直比吃了神仙散还要开心!林映雪每次来看过账目之后,必定都是满心欢喜地离开的。   “这个方面要注意一下……”   “呀,没想到表妹也在这!”   林映雪正在同映月楼的掌柜的说话,这时一声惊呼却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她轻皱眉头抬首朝面前的宋子阑望去,“大表姐。”她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   宋子阑的目光在林映雪和掌柜的身上转了一圈,“看样子表妹似乎与这的掌柜的很是相熟?”   语调颇为的意味深长。   若是没有方才这句话的话,她或许还可以认为在这碰到宋子阑只是凑巧,可如今看宋子阑的反应,在这遇见,恐怕绝不只是凑巧那样简单了。   “还好吧。”林映雪还不想让眼前人知道映月楼现在已经是她的了,不然以后她的映月楼说不定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她莞尔一笑,模糊地回了这么一句后,便悄然打了个眼色,示意掌柜的先退开。   宋子阑看着掌柜的走开,盈盈如水的双眸里如水波一样轻轻漾起一丝细微的波动,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灿烂,“早就听闻这映月楼的饭菜不错,所以我今日特地做东,带三皇子过来尝尝,既然表妹对这映月楼如此熟悉,不如就由表妹安排吧。”   慕容君也来了?想来是她刚才只顾着与宋子阑说话,一时倒未曾注意到慕容君的踪影,如今一细看,只见大堂内西边靠窗的位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一位翩翩如玉的公子,而那公子,不是慕容君,又能是谁?   宋子阑似乎已经认定林映雪与映月楼的关系不凡了似的,也不待林映雪答话便径直带着丫环朝慕容君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映雪看着宋子阑婀娜的背影挑了挑眉,这是把她当下人使唤吗?   那好,那她就让宋子阑知道,她林映雪都是怎么伺候别人的!林映雪勾唇一笑,招手让店里的小二过来,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小二连连点头,很快便退下按林映雪的吩咐忙活去了。   既然宋子阑和慕容君都在这,林映雪也不好将人放在一边不管,而且那宋子阑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是以,她思量一番后,也就走到宋子阑所在的那张桌前坐了下来。   此时饭菜还未上来,桌上只摆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宋子阑并没有要吩咐一旁的下人倒茶的意思,而以慕容君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做这种事。   见宋子阑含笑望着她,林映雪知道眼前人必定是在等她亲自动手斟茶。   呵!她淡淡一笑,在宋子阑的注视下,缓缓拿起茶壶,却是只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慕容君面前,一杯放到了自己跟前。   宋子阑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又看了看优哉游哉饮茶的宋子阑,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   最终还是给一旁的丫环打了眼色,丫环上前来斟茶,宋子阑又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我听说忘语公子已经将这映月楼送给表妹了,表妹现在现在作为东家,气派果然不同以往了。”   宋子阑是怎么知道映月楼现在是她的了?林映雪猛地抬首朝宋子阑望去,乌黑的双眸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利芒。   然宋子阑却似 毫不在意一般,脸上依旧挂着没有瑕疵的假笑。   看来是她小看宋家在这城里的力量,也小看宋子阑的能力了。   惊讶过后,林映雪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心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表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原本打算过一段时日再告诉表姐的,没想到表姐这么快就知道了。”   既然宋子阑已经查到此事了,林映雪干脆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认了。   林映雪这一番坦诚倒正合了宋子阑的心意,宋子阑很快便笑着接道:“没想到忘语公子对表妹这么好,这偌大的一个映月楼,说送人就……”   说到这,宋子阑却忽然捂住嘴,有些慌乱地望向一旁的慕容君,“……我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   说错了什么?本来不就是想借此机会告诉慕容君,她跟别的男子关系不凡吗?   就是不知道慕容君听了这话会怎么想。林映雪不由也扭头朝慕容君望去,只见慕容君只是淡淡的饮茶,清隽的面容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隐约透出了一丝丝不悦的味道。   “几位客官,菜来了。”   就在气氛有些僵着之际,映月楼里的小二却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将饭菜端上了桌。   宋子阑与莽撞无脑的宋子兮可不一样,见该说的已经说了,此时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含着笑意收回了目光。   而林映雪一时间也摸不清对面的那位三皇子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她索性也闭口不言,只是专心低头吃菜。   桌上一时间安静不已,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偶尔响起。   宋子阑自恃矜持,吃得极少,不过许是那排骨汤的味道不错,宋子阑竟也出奇了喝了小半碗汤下去。   “我吃好了,三殿下、表妹慢用。”宋子阑说完这句话后,一旁的丫环很快便走上前去服侍宋子阑漱口。   林映雪盯着宋子阑看了一会,嘴角不由自主地就上翘起了些许弧度。   “啊!”她才刚收回目光,就听丫环一声惊讶地大叫。   此时正在大堂里吃饭的众人闻声,不由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宋子阑所在的方向。   然宋子阑却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了?这么没大没小的,胡乱嚷叫些什么!”   宋子阑一向最是看中面子的人,此时自然免不了要沉下脸训斥丫环一通,但那丫环却是指着宋子阑的脸,惊恐道:“小姐,你、你的脸……”   丫环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宋子阑此时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发痒的双颊,“我的脸怎么了?”   话一开口,总算是难得地透出了些许慌乱。   “小姐,你的脸,起了好多红疹……“那丫环强忍着惊恐道。   随着丫环的话语声落下之后,周围也终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然宋子阑此时却已经无暇去管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了,只因她现在不光脸上瘙痒难忍,就连浑身上下也有了发痒的趋势。   “走,回府!”宋子阑自知再待下去丢人恐怕会丢得更大,所以连道别都来不及就拉着丫环风一般地出了映月楼。 第二十四章 敌意   宋子阑的落荒而逃与来时的端庄大度实在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以,看着宋子阑狼狈离去的背影,林映雪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了铜铃般悦耳的笑声。   慕容君见状,从头至尾都是一片淡然的面上此时也露出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来,“是你安排人做的手脚?”   “嗯哼。”林映雪不可置否,“她既然知道这映月楼现在是我的地盘,却巴巴地跑来,那就该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那我们呢?”慕容君放下筷子,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了一些好奇,“同坐一桌,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玩手段,不怕连自己一并坑了?”   “你觉得呢,我林映雪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难得在慕容君面前占得上风,林映雪脸上不由浮起一点小小的得意来,“宋子阑从小对虾过敏,我只是吩咐厨房的人在排骨汤里加了一点料而已,只要三皇子没那么不幸,也对虾过敏的话,那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林映雪淡淡地解释着,说起来也怪宋家那些人太重视宋子阑了,生怕厨房的人会出一点纰漏,所以总是将宋子阑不喜欢吃的、不能吃的东西都挂在嘴边,每日都要说上好多遍。   好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叫她一个外人都掌握到了宋子阑的缺点。   眼前人这般的聪慧伶俐,确实是他少见。慕容君的眼神闪了闪,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欣赏。   刚刚整治了宋子阑一番,林映雪难得心情大好,于是话也不由多了些。   “唉,我还以为宋子阑要比宋家其他的人聪明得多呢,却没成想也不过如此。”林映雪单手托腮,一副极为失望的模样,似乎是在为自己没有遇到个强大的对手而感到惋惜。   慕容君闻声,忍不住就刺道:“仅凭这一件事就说宋大小姐不是你的对手,林小姐未免也有些自负过头了吧。”   慕容君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好听,但林映雪却是丝毫不介意,反而转头道:“三殿下误会了,我方才的感慨并非因刚才吃饭一事而发,而是指宋子阑今日在三殿下面前自以为是的挑拨。”   “一个连敌人软肋和弱点都没摸清的人,又怎么去重伤敌人呢?”林映雪虽然年幼,但说话间却透着一股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老成。   慕容君忍不住多看了林映雪几眼,“你怎知我就一定不会在意你与其他男子来往甚密呢?”   看到林映雪那副得意的小模样,慕容君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一阵想要逗弄的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俊俏的脸庞凑到了林映雪的跟前,“本殿下喜欢你,这是宋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本殿下可不觉得宋大小姐这步棋走错了。”   因二人的面颊贴的极近,慕容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映雪的面容之上,林映雪顿时间脸上就浮起了一抹绯红。   “因为以我对三殿下的了解,三殿下必定不会因为此事着恼。”林映雪强作镇定,依旧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慕容君不知林映雪心底骚动,但见林映雪依旧一片淡然,心中甚感无趣,于是又坐直身子,与林映雪拉开了距离。   “看来林小姐自以为很了解本殿下。”慕容君定定地看着林映雪,心中暗自惊讶于林映雪对他的了解。   林映雪淡淡一笑,她前世与慕容君打过那么多的交道,对慕容君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前世的慕容君身边一直没有任何红颜知己,虽然后来娶了一位皇妃,可二人之间却也只是平淡如水,相敬如宾,丝毫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恩爱和甜蜜。   因此她才会笃定眼前人至多不过是觉得她有趣,所以才对她特殊了些,至于因情吃醋的事情,在眼前这位捉摸不透的三皇子身上,林映雪自信不会发生。   二人正暗自相互试探着,这时门口却隐约传来了一阵骚动,二人闻声,不由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忘语缓缓从门口走进,大堂里的人见忘语气度不凡,自是纷纷侧目,多看了两眼。   似有所觉的似的,这大堂里这样多的人,忘语却偏偏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林映雪和慕容君所在的方向。   那道冷冷地、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堪堪从她的面前擦过,投到了离她极近的慕容君的身上。   虽然林映雪不是当事人,却都觉得背后一凉,浑身汗毛倒竖,更别提她身旁正被忘语直直盯着的慕容君了。   不好。林映雪轻轻皱眉,正要以眼神提醒忘语不要冲动,可这时忘语却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那模样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见忘语没有其他动作,顾自上了二楼,林映雪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三殿下的优秀让一个江湖人士都起了嫉妒之心啊,刚才那眼神,可真是吓死了人。”林映雪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头去打着哈哈。   然慕容君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饮茶,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到宋府后,林映雪已经是极其疲惫,只是她刚踏进宋府大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院子,常妈妈就已经板着一张脸朝她走了过来。   “林小姐,老太君有请。”依旧是操着那口阴阳怪气的腔调,若是仔细观察,隐约还能见到眼前人眼底的那抹幸灾乐祸。   看来应该是宋子阑到宋老太君那边吹风了。   林映雪眸光一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道:“常妈妈带路吧。”   还没走到老太太的院子,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就已经扑面而来,好不容易走到近前,林映雪趁屈身见礼的空档,悄然抬首朝上首望了一眼,只见老太太端坐在上首,脸上再不见惯常的慈和,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阴沉和不悦。   “见过老太君。”早在今天对宋子阑动手的时候,林映雪就已经想到此事会带来的后果,所以此时她倒并不显得慌乱。   “大胆,你害大姐变成那样,现在连门都出不了,还不跪下请罪!”抢先开口的是站在一旁的宋子兮。   想来是看她不顺眼已久,又一直没找到机会抓她的把柄,此时一见她有难,就恨不得把她往死里踩了。 第二十五章 罚跪   其实按理说,宋子兮是晚辈,这事宋老太君都还未曾发表言论,宋子兮却这么急急地开口,其实是有些越矩了,只是看屋内的众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想来是故意放纵宋子兮,好借宋子兮的嘴来打压一下她了。   但林映雪在这府中能看上眼的不过是宋老太君和宋子阑两人罢了,像宋子兮这种平胸又无脑的女子,林映雪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二表姐,你刚才说的话,映雪没有听懂。映雪刚从外头回来,不知大姐怎么了,与我又有什么关联?”林映雪努力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来。   许是林映雪无辜的神情看起来太过真实了,宋子兮被林映雪这么一说,自己反而有些动摇起来。   “大姐今日从酒楼回来,浑身过敏,身上起满了红疹,难道这事你不知道吗?”宋子兮问道,说话间却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底气。   “什么?大表姐过敏了?那可有看过大夫?”林映雪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说完后,又转头为自己辩解道:“今日大表姐与我在酒楼里碰巧遇见,于是便一起吃了一顿饭,可是饭还没吃完,大表姐就急急地走了……怎么?可是大表姐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导致过敏了?”   林映雪这一连串的发问不仅让宋子兮愣了,就连大堂里的众人也开始疑惑起来——难道这事当真与林映雪无关?   “大姐……”宋子兮见林映雪这番反应,原本准备的话再无法说出口,于是只好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坐在角落,浑身蒙得严严实实的宋子阑身上。   因被面纱蒙住,林映雪也看不到宋子阑此刻的神情,只是听见她声音细弱地道:“这府中上下都知道我对虾过敏,今日这顿饭又是映雪帮着安排的……所以我才以为此事与映雪必定有些关联,此时映雪这么说,或许是我弄错了也不一定……”   宋子阑惯是个会说话的,即便是此时心里已经气得牙痒痒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丝毫不得罪人,但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听不出这番话暗里的意思。   ——这宋府上下都知道宋子阑对虾过敏,而酒楼里的酒菜又是她林映雪一手叫人安排的。那今日宋子阑过敏一事,不是她操作的,还能是谁?   “岂有此理!”一直端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老太太听了宋子阑这番话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沉沉地怒喝了一声。   老太太这一发威,整个宋府都不免要抖上一抖。   一旁的宋子兮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可想起一会林映雪的下场,于是又忍不住悄悄对林映雪抛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然与众人的反应不同,林映雪却是愣了一愣才喏喏道:“大表姐对虾过敏吗?映雪对此事并不知情啊……”   原本众人都以为林映雪今天是免不了一顿重罚了,可林映雪这话一出却又让堂中所有的人愣住了。   “放……”大夫人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堂内下人众多,于是只好将‘放’字后头的字硬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   “我们家子阑对虾过敏,这是整个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大夫人跟宋子阑一样,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即使都要气得火冒三丈了,却还是能强自忍住,勉强拿出了惯常的主母处事的风范来。   “大夫人明鉴,映雪来宋家时日也并不长,对于大姐对虾过敏一事,映雪实在是不知情啊……”林映雪低着头,假意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众人闻言,这才像是猛然想起林映雪并不是宋家人一样,宋家人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林映雪不知道,其实也是正常的。   再说,只要林映雪矢口否定,谁又能拿出证据来说林映雪一定知道宋子阑对虾过敏一事呢?   原本宋子阑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林映雪受罪的,可是此时林映雪这么一说,他们就有如撞墙的蚂蚁一般,原本预备的想法和路线,此时却是一点也使不出来了。   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之中,宋老太君抬眼盯着林映雪看了半晌,也没从林映雪面上找到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宋子阑是宋家最出色、也是她最疼爱的孙女,若是就让宋子阑这么平白受了委屈,她心里又有些不甘。   “行了,今日这事,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你,可你对你表姐也实在太不关心了些。这样吧,罚你跪一夜祠堂反省一下,想想日后该怎么与表姐们相亲相爱。”没有证据的事,宋老太君也不好强硬无理地处罚林映雪,所以便只想了这么一出,权当安慰一下宋子阑。   “母……”大夫人对宋老太君的处置似乎有些不满,她倾身想要说些什么,可手腕却被身旁的宋子阑悄然攥住。   大夫人见自家女儿阻止,于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   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和离开的脚步声,原本好生生跪在蒲团上的林映雪立马起身,改为了坐姿。   想起接下来至少一个月内,宋子阑都会不好过,那她跪这一晚上祠堂,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再说也没人守着,大半夜她往这一躺,等第二天再起来,谁也不会发现。   于她而言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可对宋子阑而言,却是接下来一个月都要面临折磨,今天这笔买卖,做的不亏!林映雪暗自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她回府时,时辰就已经不早了,在祠堂待了一会后,夜色也就渐渐深了起来。   她今日奔波了一天,已经是累极,安抚过悄悄来祠堂看她的笛儿之后,她便将祠堂内的几个垫子拼凑在一起,仰头一倒就睡了过去。   到底更深露重,睡到半夜,寒意上涌,林映雪睡得也就有些不踏实起来。   ‘咝咝’,万籁俱寂的夜里,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显得格外清晰,林映雪在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初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在睡梦中产生的错觉,可后来那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散,而且身体上似乎有凉凉的东西爬过。   这一瞬间,她全身汗毛倒竖,睡意顿消。   祠堂里不过点了一盏烛火,但也勉强能够视物了。她坐起身来,刚打算检查一下四周,可刚一抬头却猛然与面前的那对小小的、散发着精光的三角眼对上了眼神。   蛇!而且还是带有剧毒的蝮蛇!   一时间,林映雪体内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寒意从她的脚底倏地升腾而起,让她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第二十六章 解决   春夏季节蛇虫众多,祠堂非重要日子,一般也很少开放,所以素日总显得有些阴冷。   这样一来,就算夜半有蛇爬进来,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收拾她,不得不说宋子阑为了出这口气,也是费尽了心思。   脑中万般思绪如闪电一般闪过,但林映雪记着眼前的危险,所以很快便收敛心绪,回过了神来。   蛇其实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但她也不可能一直僵着身子与一条蛇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吧?林映雪轻皱眉头,转动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祠堂里因是祭祀的地方,所以除了供奉的牌位和香炉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她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只能将眼神停在了不远处那些黑漆漆地、似乎冒着冷光的牌位之上。   而眼前的毒蛇此时正吐着蛇信,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模样似乎只要她有一点动作,它就会扑上来给她致命一击似的。   这种毒蛇的毒性极强,一旦中毒,一个时辰内,她必定毒发身亡。是以,林映雪不敢掉以轻心,她小心翼翼地伸手从身旁抓了一个垫子在手中,那毒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将蛇头向前探了一些。   林映雪暗吸一口气,趁着毒蛇还没主动发起进攻,一把将手中的垫子扔了出去,并趁此时机,身轻如燕地几个翻滚便停在了那些牌位面前。   那毒蛇一击未中,很快便再度调转方向朝林映雪的方向袭来,林映雪眼神一凝,神情虽然紧绷,却不显慌乱,她冷静地抓起一个牌位狠狠地朝着那条朝她飞扑而来的毒蛇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牌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便断成了两截,而安毒蛇受了林映雪这一击,也像是晕了一般,整个蛇身趴在地上轻微的蠕动着,却并没有再次朝林映雪发起进攻了。   林映雪见状,扔掉手中的半截牌位,麻利地从头上拔下簪子,快、狠、准地朝着那蛇的七寸刺去,那蛇被刺中七寸,在原地剧烈地挣扎了两下之后,很快便没了动静。   林映雪见将蛇给解决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可还没待她缓过神来,窗边传来的悉索声响却让她还没来得及松懈下去的神经又变得紧绷了起来。   她的目光先是朝窗户边扫了一扫,随后又不得不落到了一旁——只见一旁不知何时又窜出来了两三条毒蛇,因那些毒蛇皆是浑身漆黑,之前又一直蛰伏在背亮处,所以她一直竟也未曾察觉,直到此时这些蛇赶感知到动静溜出来,她这才得以发现。   因为方才的动静,这些蛇都已经处于蓄势攻击的状态。若只是一两条,她还勉强可以应付,可一下凑上来三条,她虽有把握能将这些毒蛇给解决,可若是她一不小心被某条蛇咬上一口,那她可就亏大了!   眼见着那些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渐渐朝她逼近,她也不敢托大,只是冷冷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三殿下还不出来,难道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蛇咬死吗?”   林映雪话音一落,只觉眼前一晃,再凝眸细看之时,身前已然多了一个人影。   “还以为林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竟连三两条小蛇都收拾不了。”慕容君并无恶意的调侃声落下之后,林映雪还没看清慕容君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他手腕快速地翻动了几下,方才还活生生的几条毒蛇,此时就已经变成了几条冷冰冰的死物了。   见毒蛇已经全部解决,林映雪紧绷的身子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她也不在意慕容君的调侃,只是随意扯了个垫子坐下,不冷不热地回道:“三殿下在外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这么久,难道是想看我怎么死在这些毒蛇的獠牙之下?”   “不,只是觉得林小姐斗蛇甚是有趣,一时沉浸其中,忘了出手罢了。”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学着林映雪的样子,也拖了张垫子在林映雪跟前坐了下来。   “不管怎样,今日算是多谢三殿下了。”虽然并不大情愿,可林映雪还是放缓语气对慕容君倒了声谢。   慕容君闻言,极为夸张的惊讶道:“能得林小姐一声谢可真不容易!不过我也只是夜半难眠,出来走动时正巧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才顺手帮了林小姐一把罢了,我相信今日就算没有我出手,林小姐自己也能收拾这几条小小的虫子。”   林映雪闻言,倒是不可置否。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会,慕容君朝已经一团乱的祠堂扫了一眼,轻描淡写道:“需要我出面帮林小姐解围吗?”   慕容君这话说的突兀,林映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慕容君指的是牌位摔坏一事。   ——这是宋家祠堂,她在这领罚,结果将人家的祠堂弄得一团乱不说,还将里头供奉的老祖宗的牌位都给弄坏了!   明日宋家的人过来,若是见到这一幕,怕是要将她大卸八块才能消心头之怒了。   林映雪皱着眉头想了想,却到底还是拒绝了慕容君的好意,“不用,我有办法处理。”   慕容君听见林映雪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他到底不是追着做好事的烂好人,方才也不过随口一问,既然林映雪开口拒绝,他便也就没有再强求。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话毕,慕容君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祠堂里。   林映雪朝一团乱麻的祠堂中扫视了一眼,眼神微闪,面上却连一丝情绪也无。   次日,过来开门的是常妈妈。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钥匙,一边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缓缓朝祠堂的方向走来。   ‘咔擦’一声,祠堂门上的锁被轻易打开,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屋外照射进屋内,一瞬间将原本有些阴暗的祠堂照得亮堂堂的。   “林……啊!”正要说话的她待看清祠堂内的情况后,脸色骤变,凄厉而又惊恐地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宋府。   可端坐在屋内的那个女子去如恍若未闻一般,只是睁着乌黑的双眸,眼也不眨地看着门口的常妈妈。   常妈妈看着屋中端坐的少女,却恍如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当即吓得脸色苍白,‘蹭蹭’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二十七章 糊弄   那凌厉而阴冷的眼神就有如绵绵的冰刺一样,刺得人浑身发凉……常妈妈甚至根本就不敢与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若不是今日亲眼得见,她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眼神居然会在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祠堂内的满目狼藉,宋老太君的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若不是还顾着一丝面子,现在她恐怕早就已经亲自动手教训林映雪了。   “回老太君,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常妈妈见状,忙不迭地便开口道:“奴婢也是今早过来开门才看见了这样的情形,这惊扰了老祖宗的泉下的安定,可是要给咱们宋家带来霉运的!奴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将老太君和夫人们请来定夺了。”   常妈妈与林映雪敌对已久,此时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是免不了要煽风点火一番,话一开口就是什么惊扰了祖宗安定,会影响宋家时运之类的话。   这番话一出,宋老太君原本就极其不豫的脸色,此时更是变得阴沉得可怕起来。   “林小姐,林家将你送到我宋家来,我们宋家好心收留于你,不但许你小姐之礼,还好吃好喝地将你供着,可你看看你现在又是怎么对我宋家的?!咳咳咳……”宋老太君这次许是真的被气到了,才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大夫人见状,忙掩下眼底那一抹细微的喜色,走上前来关切地替老太太顺着气,“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宋老太君在大夫人的安抚下,激动的情绪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些许,可嘴上仍旧是怒不可遏地厉喝道:“林映雪,你无端毁我宋家祠堂,惊扰我宋家的列祖列宗,你可知罪?!”   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可当真动起怒来却也是毫不含糊,这一声怒喝下,震得人是头皮发麻,惶恐难安。   只是这其中却只有一个人是例外——从常妈妈发现林映雪开始,到现在老太太的盛怒,那端坐于祠堂之中的少女从头至尾却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打量着门口的所有人。   这样反常的林映雪,不知为何,竟让门口的宋家人没由来地感到了一丝心悸。   “大胆小辈,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之下,端坐在屋中的少女总算是开了口。   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大吃了一惊。   “放肆!林映雪,你可知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犯下如此大错,你不认错也就罢了,还敢用这种语气回嘴,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大夫人这声怒喝落下之后,屋外的一众人等这才惊觉方才他们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丫头给吓到了!   “大伯母,我看咱们也别跟她废话了,还不如直接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犯!”宋子兮见自己方才竟然一个小小的林映雪给唬住了,一时间气得火冒三丈,于是忙在一旁撺掇着,想要借大夫人的手给林映雪一点颜色看看。   然还没待大夫人再次开口,林映雪冷冷的眼神却已经落到了宋子兮的身上。   “你是宋璧的女儿吧?”林映雪说话时,嗓音很是低沉,完全不似以往那样清脆。   宋子兮见林映雪那副阴恻恻的模样,身上无端端地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爹是宋璧,这是满城人皆知的事情吗?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在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宋子兮这一开口就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呵,”林映雪闻言,不由冷冷一笑,冷嘲道:“当初我就说过宋璧那臭小子以后肯定不争气,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竟也如此没有教养,真是痛煞我心呐!”   林映雪感慨着,说话的口吻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女。   “你,到底是谁?”就在众人都一头雾水之时,沉默了良久的宋老太君却忽然又开了口。   “芳儿,看来还是你聪明,认出了为娘来。”林映雪望着宋老太君点了点头,眼神慈和,那模样就宛如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   “哗!”   林映雪此话一出,宋老太君当场惊得倒退了两步,其他的宋家人更是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这、这难道是祖宗显灵了……”一旁的常妈妈见事情发展得越来越诡异,一时间吓得腿肚子都在打转。   而本朝百姓本就过度推崇迷信,城中道观寺庙无一不是香火旺盛,所以诸如此类的怪异之事,虽然有些耸人听闻,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人总是会有两三分相信的。   是以,林映雪此时的怪异表现,一时间让宋家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母亲,我看这小妮子多半是见自己犯了错,所以在装神弄鬼,想要糊弄过去……”大夫人比起宋家的其他人来,段位总是要高上一些,此时她虽然也有些脊背发凉,但情绪还算是镇定。   听完大夫人的话后,宋老太君的眼神闪了闪,她死死的盯着林映雪的方向,似乎是想从林映雪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可林映雪却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只有右手有时会无意识的抚摸左手的指盖。   这是已经去世的宋澜,她的母亲每次说话时都会有的无意识的小动作!   府里的人都是小辈,这个习惯就连大夫人都不一定知晓,更别说是林映雪了!所以眼前人不可能是在伪装!   “母亲……“在强烈的震惊之下,宋老太君终于颤抖着嘴唇,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这声呼唤一出,宋家的所有人俱是震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哼,”屋内的少女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却一一扫过了门外的几个主要人物,“以前的宋家规矩是何等的森严,如今你们这么多人为难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就罢了,还将事情闹到祠堂来,惊扰各位列祖列宗们,我看你们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母亲息怒,此事女儿会处理好的,还望母亲劝慰一下各位列祖列宗,切莫因为此事而让宋家受到牵连,宋芳在此替宋家的各位晚辈向各位祖宗们赔罪。”宋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屈身深深地行了一礼。   那副谦卑的姿态不由让宋家的众人暗中咂舌。   林映雪见老太太如此深信不疑,想要发笑,却也只能死死忍住。   “好了,毕竟阴阳有别,我也不能在此待得太久。你们且下去好好想想我今日说的这番话,这宋府,也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话毕,林映雪忽然翻了个白眼,随后身子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杀意   “唉,你这一紧张就扭手帕的小毛病,倒是让我想起你的曾祖奶奶,她那时候一说话也总喜欢搓 弄自己的指甲盖……”   这是前世宋老太君和宋子阑说话时,林映雪无意间听到的,没想到多年以后,这无心的感慨却在她这派上了用场。   林映雪‘昏迷’了大半日才转醒,醒来后却也是一问三不知,完全不记得今日在祠堂内发生的事情。   是以,宋家的下人们对于‘附身’一说也就越来越笃定,也因为这件事,大夫人不光要忙着重新修整祠堂,而且还特地到外头的道观请了道士进府,连做了好几天的法事。   如此一番忙活之后,这才算是将府中浮动的人心给安抚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脚不沾地的忙乱,大夫人不仅腾不出空来收拾林映雪,而且还连带着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前两日祠堂一事,摆明了就是那小贱蹄子在装神弄鬼,可老太太却偏偏对此深信不疑!我看被那东西附身的不是林映雪,而是老太太才是!”已是深夜,大夫人终于得以休息,她斜斜地躺在软塌之上,一开口就免不了一通抱怨。   宋子阑静静地听自己母亲发完牢骚之后,这才冷冷地接道:“不枉老太太被那林映雪耍得团团转,那林映雪也确实有两把刷子,那么几条毒蛇都没能把她给咬死,还让她整了这一出,将整个宋府上下都耍了一遭!”   “哼,任凭她手段再怎么高超,也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罢了,我就不信她还真能反了天了!”大夫人恨恨地接着茬,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林映雪生吞活剥了才好。   然比起大夫人,宋子阑对林映雪的恨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还遍布红疹的俏颜,脸上浮起一阵阴冷神色,“原本我只是觉得那丫头碍眼,所以忍不住想要找她些麻烦,没想到她自己却这么不识好歹,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还将整个宋府搅得鸡飞狗跳的!”   “我看,这种人不送她去见阎王,她是不会消停的!”随着话音,宋子阑身上猛地迸发出一阵杀意。   大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这一次竟出奇地没有劝宋子阑要沉住气,“阑儿你这么说,可是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嗯。”宋子阑轻轻点头,脸上缓缓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林映雪狡猾得像只狐狸,我们收拾不了她,不如就从她身边的人入手……”   大夫人皱了皱眉,“阑儿你是指?”   “对。”像是在肯定大夫人的想法似的,宋子阑点了点头,接着道:“林映雪不是很看重她身边那个叫笛儿的丫环吗?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乎到什么程度了!”   一整晚都睡得有些不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虽然在与宋家人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可是她心底却总感到有些不安,那感觉就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洗漱完毕后,林映雪仍旧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小姐,该吃早饭了。”笛儿从外头提着食盒进来,见林映雪精气神不大好,于是不由皱着眉头道:“要不小姐吃点东西,再回去睡上一会吧?”   “不用了。”林映雪摇摇头,她虽然人有些疲惫,可让她再去睡回笼觉也是睡不着的。   “行了,别担心我了,我就是这几天休息得太好了,所以整个人都没力气,一会我活动活动就好了,你也别忙活了,快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见笛儿还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林映雪忙坐直身子,又强硬地拉着笛儿坐下来同她一起吃饭。   原本笛儿时刻在意着她丫环的身份,死都不肯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林映雪是什么人?   既然命令不管用,那她用强就是了!于是如此这番几次下来,现在笛儿对于和她同桌吃饭,总算是没有先前那般抗拒了。   “小姐,你吃这个,多吃点……”   正当主仆二人吃饭吃得正欢之时,院外忽然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一个做小厮打扮的男子。   “林小姐,不好了,映月楼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那小厮几乎是一路狂奔进了院子,甚至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便开口对林映雪道。   “什么?”听说是映月楼有事,林映雪也有些慌了,一时之间她也未曾注意到那小厮看起来甚是眼生,只是忙站起身来,并提起裙摆对那小厮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说着,二人就匆匆忙忙地往院外走去,还在屋里一头雾水的笛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能追出门外,对林映雪的背影道:“小姐可要当心啊,奴婢在府里等你回来!”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林映雪听见笛儿的声音,忙抬起头对笛儿摆了摆,示意笛儿不用担心。   林映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门口,笛儿在房门口遥遥地望了一会,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有些心事重重地转身回屋收拾碗筷去了。   但这厢还没待她收拾停当,院外却又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闻声,她不由转头望去,待看见宋子阑带着一众下人来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之后,她手中的筷子不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再说林映雪随着那小厮急急忙忙地到了映月楼之后,却发现映月楼好好地,根本就没有一点异状。   林映雪见此,不得不将掌柜的叫过来询问情况,“不是说映月楼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解决了吗?”   那掌柜被林映雪一连串的疑问给砸蒙了,愣了一下后才回道:“回林小姐,映月楼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事啊……”   “什么?可……”林映雪在惊讶之下,正想叫方才那个小厮站出来解释,可她一回头,身旁哪里还有那个小厮的影子?   “诶,刚才人还在的,人去哪了?”林映雪四周环视一圈,见没看到那小厮的影子,不由又问:“掌柜的,您之前不是说映月楼出事了,所以特地派了个小厮去找我吗?”   “啊,没有啊,我今日未曾派人去找林小姐您啊……”那掌柜的答道,脸上的神情却比林映雪还要迷茫。   林映雪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既然掌柜的并没有派人去找她,那去找她的那个小厮是谁派去的呢?又为什么要特意将她引到这来?   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不好的预感从林映雪心底划过。   “糟了!”来不及对还一头雾水的掌柜的解释,林映雪又提着裙摆,风一般地冲出了酒楼。 第二十九章 诬陷   “见过大小姐,二小姐。”笛儿没想到宋子阑会偏偏在自家小姐不在府中的时候过来,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位宋家大小姐身后还跟着一个宋子兮!   显然是之前被宋子兮欺辱得太多,在见到宋子兮的那一刻,笛儿就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害怕地倒退了几步。   而笛儿这一个小动作落在宋子兮眼里,宋子兮免不得冷笑着开口嘲讽道:“林映雪还算是有些气性的人,但你看看你,一看到本小姐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真给你们家主子丢人!”   虽然知道宋子兮是有意让她难堪,可笛儿心底还是免不了升起了一番羞愧之感。   “行了,子兮,咱们这次过来是来处理正事的,还是别说太多废话了。”宋子阑其实也并不喜欢宋子兮的做派,只是她一贯不喜欢做坏人,所以才处处带着宋子兮为她办事,今日自然也是一样。   听见宋子阑说要处理正事,笛儿的心免不了又是一跳。   “不知大小姐要处理什么正事?我家小姐刚才出去了,一会才会回来,眼下只能委屈大小姐在这稍等一会了……”笛儿小声的嗫嚅道。   然宋子阑闻言,却是抬起头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不用,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只与你有关,你家小姐在不在都无妨。”宋子阑还是那副温婉大度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有、有关于奴婢?”笛儿听宋子阑这么说,一时间吓得舌头都打起了结。   “嗯……”   “行了,堂姐,你跟一个丫环废什么话,直接叫那阿福过来跟她对质就是了!”这回却是轮到宋子兮有些不耐烦了,没待宋子阑再次开口,宋子兮便已经扭头对一旁站着的下人打了个眼色。   宋子阑被宋子兮打断话头,眉间有不悦一闪而过,但她也不愿在此时与宋子兮计较,于是只是转过头去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但许是嫌林映雪房中的茶叶太次,这一小口后,又有些厌恶地将茶杯给放了回去。   也就在此时,方才得了宋子兮眼色的一个下人也领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二小姐,人带来了!”那下人将躬着身子的小厮重重地往前一推,那小厮便一下跪倒在了宋子兮和宋子阑的跟前。   “见过大小姐、二小姐。”那小厮畏畏缩缩地行礼,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正等待受罚的囚犯一般。   笛儿在一旁见状,心中越发的感到不安。   果不其然,宋子兮看了那小厮一眼,又看了看笛儿,忽然冷冷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件什么物什,懒懒地往地上一扔。   ‘铛’的一声,那物什落在坚硬的地砖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宋子兮这话自然是在问笛儿。   笛儿闻言,不由低头去看,也就是这一眼,她一下就惊住了,“这、这不是奴婢的簪子吗?”   “哼,你还知道这是你的簪子?”宋子兮冷哼一声,满脸嘲讽地问道:“那你告诉本小姐,既是你的簪子,又怎会在阿福那里?”   “在阿福那里?怎么可能?”因为过于惊讶,笛儿的声音终于是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些,“这簪子奴婢早在一个月前就给典当了,就算要出现,也该是在当铺里,又怎么会在阿福的手里呢?”   “哼,都到了如今地步,你还在满口胡言!”然宋子兮却是完全不听笛儿的辩解。   她收起面上的冷笑,面色阴沉地指着跪地的阿福道:“阿福都已经招了,他说这是你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而他送给你的是一个荷包!你们俩暗生情愫,私相授受,败坏府中风气,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   “奴……”笛儿无端端受此诬陷,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只是她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个还有九成新的荷包——那是她上次路过院子,看见丫环们都在买阿福从外头带回来的荷包,而她见那荷包花色不错,颜色又喜庆,于是也就跟风掏银子买了一个。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一个香包,此时却成了所谓她与下人‘私通’的罪证。   “二小姐明察!”笛儿一向纯善,虽然明知道这事是宋子兮故意弄出来为难她的,可她却是口拙,不知该如何去为自己辩解。   于是她只能跪到宋子兮面前,满脸是泪地道:“二小姐,那簪子奴婢在一月之前真的就已经典当了,还有这个荷包,真的是奴婢自己掏钱从阿福手里买的,并不是阿福送给奴婢的!二小姐,求你明察啊!”   无端端被冤枉,笛儿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可连同宋子阑在内的所有人却都是一副冷漠至极的模样,他们一个个用漠然的目光注视着痛哭的笛儿,神情冰冷得就像是一座座石像。   “放肆!”宋子兮厌恶地踹了笛儿一眼,将跪在她身前的人儿一下踢倒在地,“听你这意思,难道是本小姐冤枉了你不成?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按照宋家家规,凡府中丫环与下人私通者,一律仗责五十,并赶出宋府,不再招用!”   仗责五十!   听到这话,笛儿当场吓得瘫倒在了原地。   以她这副身板,恐怕还没打上五十板子就已经要死了吧……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寒颤。   似乎是不想再听到她哭喊似的,还没待她再度开口说话,一旁的宋子兮就已经赶紧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下人过来,“赶紧将人带下去行家法,免得在在这哭哭啼啼地,吵得本小姐头疼!”   “是!”闻声,几个小厮很快就走上来将笛儿和阿福往屋外带。   “二小姐……”然阿福却是不肯走,而是扯着宋子兮的裙摆,面带祈求地看着宋子兮。   宋子兮面带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挥了挥手让下人继续将人拖下去。   有了宋子兮的事先招呼,虽然同是打板子,但二十板子下来,笛儿早已经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晕厥了过去,而反观阿福,却只是不痛不痒地在一旁叫唤着,丝毫看不出任何痛苦的样子。   而匆匆赶回来的林映雪看到眼前这对比强烈的一幕,一股怒意‘噌’地从心底窜上脑门。   “都给我住手!”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下来,一旁的下人忙吓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三十章 愤怒   林映雪实在没想到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她就差一点要见不到她的笛儿了!   “笛儿是我院里的丫环,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也应该由我这个做主子的来亲自来管教,你们在我院中乱用私刑,是没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还是没将整个宋家的家规放在眼里!”林映雪目眦欲裂看着一脸不屑的宋子兮和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宋子阑。   而这些话,她虽然是对着院中的这些下人们说的,可真正针对的却是宋家两姐妹。   宋子兮被林映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躲到了宋子阑的身后。   “哼,一个小小的丫环罢了,本小姐怎么就没有权力处置了?!”宋子兮一向横行跋扈惯了,不论林映雪说些什么,她都是那副蛮横无理,不可理喻的模样。   林映雪自知与宋子兮这种蠢笨之人是无法讲理的,于是只将目光移到了宋子阑的身上。   “那大小姐怎么认为的呢?难道也觉得二小姐越过我这个直系主子,处置我的丫环是对的吗?”林映雪冷冷地看着宋子阑,那模样好像宋子阑只要敢点一下头,她就敢冲上去教训宋子阑一顿似的。   然宋子阑却像是早就知道林映雪会有如此反应似的,她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轻声细语道:“表妹说笑了,兮儿不懂事,怪我刚才没拦住她,这种事情,当然最好是由祖母和母亲来处置才最为妥当了。”   宋子阑抿嘴浅笑,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点令人看不通透的深沉。   林映雪狐疑地看着宋子阑,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二人到底是以什么借口来教训她的笛儿的,可不管怎么样,只要她的对手不是蛮不讲理的宋子兮,而是宋老太君,或是大夫人,那她就能利用她们性格来周旋。   到时候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她就总能找出事情中的破绽,保住笛儿!   “既然大表姐也觉得此事应该由太君和大夫人来处理,那何不派人去请一请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暗中给笛儿探起脉来,好在笛儿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一时间应该也没有性命之忧。   她心中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笛儿,她心中熊熊的怒火就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给烧灭!   好不容易压制住心底的怒意,在院中等了一会,前去请人的丫环就匆匆回来了。   “祖母和母亲呢?”看着那丫环仍旧是孤身一人回来,林映雪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子阑就开口将她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回大小姐。”那丫环听到宋子阑问话,忙恭敬答道:“老太君今天有些不舒服,大夫人正在陪侍,两位都说不过来,还说以后这点小事交给大小姐全权处置就是了,不必去过问老太君和大夫人了。”   那丫环的话说完后,林映雪便看到宋子阑唇边极快地划过了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看来眼前人是早就跟宋家的两位大主子通过气了!难怪这位大小姐今天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去请老太太的请求,原本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   “呵,既然如此,烦请大表姐在准备接着处置我院里的丫环之前,告知一下我这个做主子的,我的丫环的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要受到如此重的惩罚!”   林映雪故意将‘主子’两个字咬得极重,宋子阑心知林映雪此时正在气头上,也不介意,只是脸上的笑意却因此变得越发的浓厚。   “林妹妹既然问起此事,那我也就直说了吧。笛儿与子兮院里的阿福私通,还交换了定情信物,现在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要不然今日我也不可能纵容子兮对笛儿和阿福动手。”宋子阑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相比之下,倒显得林映雪有些蛮不讲理了。   好一个私通,好一个交换定情信物!她的笛儿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主子的哪能不清楚?   这宋氏姐妹二人摆明了就是专门设套来对付她的,只可惜笛儿身为她的丫环,所以免不得受到了池鱼之殃。   林映雪越想心中越加气愤难平,只可惜现在笛儿正在昏迷,若是询问阿福和其他人,肯定得到的都是对笛儿不利的信息……   这么看来,眼下除了让笛儿继续接受惩罚,竟是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不知私通之罪,按宋家家规该如何处置?”这句话林映雪是咬着牙根才艰难地吐出来的。   宋子阑见林映雪正顺着她设计的路往下走,心中一时大喜,面上却轻皱着眉头,似有些不忍道:“按照宋家家规,原本是应该仗责五十,然后逐出宋府的……只不过,以笛儿的身体,再打下去,恐怕会受不住……”   “但宋家一向规矩森严,若是这次因为林妹妹的面子减轻了对笛儿的惩罚,那日后宋家又该如何管教下人?”宋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就悄然将这个‘为难’的问题抛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听完宋子阑的话后,没有丝毫犹豫便道:“已经打了多少板了?剩下的板子我来替笛儿受。”   林映雪的声音并不高,却异常的坚定,若是此时笛儿还醒着的话,恐怕免不了又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还剩三十板。”宋子阑勾起嘴角,带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好。”仍旧没有任何迟疑。   林映雪径直走到了一旁的阿福跟前停了下来,冷冷道:“但我有个条件。”   宋子阑不知林映雪又要搞什么把戏,皱了皱眉才道:“林妹妹请说。”   “阿福剩下的板子,由我亲自来打。”林映雪面若冰霜地看着阿福,阿福被这双泛着无尽冷意的眸子盯着,只觉得体内的血液流动都因此而滞缓了几分。   宋子阑见林映雪冰冷的面容,知道今日若是不让眼前人收拾阿福,恐怕眼前人也不会乖乖地来跳她设的套,于是便点头应了:“阿强、阿坚,你们过去按着阿福,将他的嘴也堵起来,别让他惊扰到了林妹妹。”   堵嘴是怕一会阿福会因为受不了疼,而说出一些对宋氏姐妹不利的话吧?   林映雪将宋子阑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可此时她却无暇去计较这些。   她此时想做的,只是想让阿福知道,敢动她笛儿的人,都会是什么下场! 第三十一章 震慑   虽然林映雪突然要求亲自动手让阿福心中有些惶恐,但他转念想起林映雪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手腕定然是没什么力气的,再加上那行刑用的板子少说也有十来斤重。   林映雪就算亲自动手,估计打上几板子也就打不动了,到时候他也受不了什么罪……这样一想,阿福的心中这才算是好受了些许。   林映雪看着阿福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唇角快速地划过一抹冷笑,她从小厮手中接过行刑用的木板,然后高高抬起……轻……轻地落了下去……   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下人还以为这位盛怒之下的林小姐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力量呢,却没成想到底是个弱女子,打人都这么轻飘飘地,看这样子知道的知道此时在行刑,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映雪在给人挠痒呢!   ‘噗’,看着林映雪轻飘飘的手法,一旁的下人们虽然已经极力忍住,可还是有轻微的嗤笑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但林映雪却置若罔闻,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打着板子。   “唔……”在一声含糊不清的呻 吟声后,众人这才见到阿福不知何时竟已经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滚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忍不住开口窃窃私语之时,阿福的身体忽然剧烈的痉挛了一下,随后众人只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汉子居然眼白一翻,晕死了过去。   林映雪见状,不急不缓地打完三十板后,这才将手中的板子一扔,再不多看那具已经如同烂泥般的身体一眼。   明明林映雪的手法这么轻,而且阿福身上连一滴血都没见,这人却说倒就倒了呢?   有好奇的宋家下人忍不住蹲下身翻开阿福的衣服去检查,却见阿福的身上仍旧是完好无损,就连一丝伤痕也无,只不过有懂门道者摸了摸阿福的骨头,发现阿福的尾椎部分,所有骨头竟都已经全部断裂!   这番打击之下,能不能将人救回来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是救回来了,这个阿福从今以后恐怕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下半生了。   宋子阑听了宋家下人的悄声汇报,心中终于第一次对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升起了一抹惧怕。   ——其实今日她原本还想着林映雪真的下手太手太重的话,她还可以借着这事做做文章,可现在眼前人却用特殊的手法,一滴血都没见就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样的手法,就连她也只能惊叹了!   不过眼前的少女越是厉害,她就越想在这个女子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永远的扼杀在摇篮里!   宋子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神色一沉,又朝小厮招了招手,吩咐道:“接下来就该林妹妹替她的丫环受刑了,你们可悠着点,别打坏了林妹妹的身子!”   宋子阑表面上虽然关怀着林映雪的安危,可眼底却连一丝关切的情绪也无。   府里的那些下人们也都是伶俐的人物,知道自家小姐这都是说的反话。是以,一个个都卯足了力气,打板子的时候,恨不能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去才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几板子下去,林映雪素色长裙上就已经渗透出了点点鲜红的血迹。   不过林映雪却是耐力极好,在面对如此酷刑之下,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从府外归来,恰好目睹了这场戏的后半段的慕容君见到林映雪受刑,身形忍不住就动了动,只是才迈出了半步,他却又顿住了脚——宋子阑今天摆明了就是冲着林映雪去的,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去解围,宋子阑定然不会依。   再有这是宋家,他虽为皇室之人,人家家里正常执行家规,他就是想管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所以此时只能让林映雪先吃一点苦头,这样待宋子阑觉得她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他再出去解围,那事情才会顺利许多。   想着,慕容君便只好生生压下了那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冲动和怒意。   不过他应该在什么时候出去才最为恰当呢?他记得先前下人说还有三十板子没打完,那他等那些人打完十五板之后再出去,时机应当就差不多了……   虽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心中默念到十三下的时候,慕容君就没忍住现了身。   “没想到这一向冷清的雪院今日居然如此热闹?”   谁都没看见慕容君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院门口就忽然多了一个人出来。   “见过三皇子。”惊讶归惊讶,礼数却是一点也少不得地。见到慕容君朝院内走来,一众人等除了无法起身的林映雪和笛儿之外,全都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状似无意地走到了林映雪的跟前,“不知林家小姐这是犯了什么错,居然连宋家家规都用上了?”   慕容君故作惊讶地问着,可眉眼间显露出来的不悦却是真真实实的。   见慕容君开口问起,宋子阑只好将事情粗略的解释了一遍,“……林妹妹一向疼惜她这个丫环,听说还有三十板子,所以非要替这丫环受了。三殿下也知道,这家规要是一破,以后我们宋家就不好管教下人了,所以子阑这才迫不得已应了林妹妹的请求……”   宋子阑皱着眉头说着,那副为难的模样,倒像是她才是受害者一般,而林映雪则是那个非要凑上来,让她难做的坏人。   然慕容君心底却像明镜似的,任凭宋子阑再怎么刻意伪装,他对宋子阑的印象都已经跌入了谷底。   “原来是这样……”他露出一副恍然模样,而后才皱着眉头开口道:“丫环替主子受过,我倒是常常听说,这主子替丫环受过,我却还是头一遭见……”   “不过这主子的身份可比一个小小的丫环要尊贵多了,若真是替丫环受过,按刑罚的一半,也就差不多了吧。”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慕容君的语气中却带着令人不容反驳的威严。   宋子阑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僵。   慕容君对林映雪的特殊,那是整个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此时她虽然不愿意就此放过林映雪,可慕容君既然都亲自开口了,她总归还得给这位尊贵的三皇子一点面子才是。   好在费了这么多心思,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林映雪跟她一样,最近大半个月,恐怕是没办法下地出门了。   想到这,宋子阑的心情这才又豁然开朗起来。   “三殿下说的是,林妹妹怎么说也是个主子,比那些下人不知金贵了多少,我看刑罚就到此结束吧。”宋子阑虽然勉力想要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可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却多少透露出了一点她心中的愉悦之情。 第三十二章 邀约   笛儿到底体弱,受了这二十板子后,小命都去了半条,但林映雪自己却也没好到哪去——那行刑的下人得了宋子阑的命令,下手极重,若非她重生之后一直注重调养身体,此时恐怕伤得比笛儿还要重。   “劳烦三殿下叫人帮我将笛儿抬到屋内去吧。”林映雪气若游丝地对慕容君道,毕竟谁让她院里只有笛儿一个丫环并一个粗使婆子呢,而且那粗使婆子平日里除了打扫一下院子,其他什么事都是不肯沾手的。   若不是怕笛儿一个人太辛苦,她早将那粗使婆子扫地出门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笛儿受伤,她院里竟连一个能使唤的下人都没有了。   再有宋子阑等人巴不得让她多受些苦,她去使唤那些下人不一定能使唤得动,但慕容君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子,就算那些下人们不情愿,却也是不敢不听从慕容君的命令的。   然慕容君听了林映雪的请求后,一时却没有动作,而是在原地蹙眉沉思了一下后才道:“我这次过来,当地官员也为我在城中特地置办了一座宅子,我偶尔也会到那栋宅子里去住上几日,宅子里日用之物样样齐全,侍奉的下人也都还尽心。依我看,林小姐不如带着你的丫环先去我那栋宅子里住一阵吧。”   “不……”林映雪正要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和笛儿都伤着,谁都顾不到谁不说,若是宋家姐妹再度上门过来找茬,她又哪还有余力去应付?   如此一想,林映雪只好勉强应了下来,“我现在有伤在身,一个人照顾笛儿确实不便。如此便有劳三殿下了,这份人情,林映雪记在心里,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偿还。”   林映雪向来恩怨分明,虽然因为前世的纠葛,她不愿与慕容君有过多交集,可如今慕容君既然三番两次出手助她,那她自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   慕容君闻言,竟出奇地没有开口拒绝,细看之下,唇边甚至如水波般快速地划过了一丝浅笑。   到了慕容君的府邸之后,府中下人得了慕容君的吩咐,果然事事都照料得极其妥帖,再加上因是慕容君的府邸,宋家人也不敢过来造次,所以林映雪和笛儿安安心心地在府邸内修养了大半个月,伤势倒也恢复得很是不错。   想起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好好地向慕容君道过一次谢,林映雪特意挑了一个慕容君在府中的日子到书房去找他。   “没想到三殿下对书法和绘画都有如此深的造诣,之前倒是从未见三殿下显露过。”林映雪看着满屋子书法和画作,惊叹之余居然暂时忘了自己的来意。   慕容君听见林映雪的话后,勾唇一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抬首道:“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点小爱好罢了,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家,故而也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三殿下过谦了。”林映雪看着面前如寒月一般的翩翩佳公子,不知是否是因为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竟觉得眼前人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和难以接触了。   慕容君闻言,唇边笑意渐深,也不开口在这件事上多说,反而道:“不知林小姐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慕容君问起伤势,林映雪这才记起自己原本的来意,赶紧屈身朝慕容君行了一个谢礼,并认真地开口道:“这次多亏了三殿下,我和笛儿才能在这么好的地方安心养伤,映雪在此多谢三殿下。”   面对林映雪如此认真地道谢,慕容君心中微动,不由倾身向前,带着戏谑的神情道:“既然如此,我看林小姐不如以身相许吧,权当报恩了。”   那张清冷而又俊雅的面容就这么近在咫尺地贴在她的跟前,林映雪甚至能感觉到她和慕容君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周围的空也似乎都因此变得朦胧暧昧起来。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被慕容君如此有意撩拨,恐怕当即就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林映雪到底是已经活过两世的人,心智怎么能同一般的少女相论较?   面对慕容君的有意挑逗,林映雪的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她莞尔一笑,一双乌黑的双瞳直直地迎上那双遍布笑意的眸子,“可以啊,不过我现在还未及笄,三殿下恐怕还要等我几年,而且我这个人与常人不同,只想要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三殿下给得起吗?”   虽然是为了故意回怼慕容君而说出的玩笑话,可这玩笑话中未必就没有几分真心。   ——想当初她嫁给慕容勋,贵为后宫之主,,她努力做好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宽容、大度,不善妒、甚至事事都为他着想,可到头来呢,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所有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一颗冷血无情的心罢了!   慕容君见林映雪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冰凉下去,还以为是他方才的无礼举动让眼前人生气了,于是他赶忙站直了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与眼前人之间的距离。   也因两人心中各怀想法,所以一时间反倒是谁都没有去在意林映雪刚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了。   屋里静了一会后,慕容君才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再度开口道:“林小姐会骑马吗?”   “骑马?”林映雪微微愣了一愣,其实照理说,她这具身子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应该是还不会骑马的,可是骑马讲究的是技术,而那些技术都在她的脑子里放着,所以让她这具身子在短时间内学会骑马,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想着,她便索性点头,答了声:“会!”   慕容君见林映雪给出肯定的答复,冷清的面容上不由就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如此便好。林小姐在府中待了大半个月,想必也闷了,今日下午便同我一起去马场透透气吧。”   “……好。”其实慕容君的邀请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慕容君那副意味深长的神情却让她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林映雪满腹狐疑的应下慕容君的邀约后,正要迈步退出书房外,此时却无意中看到了慕容君放在桌上的那副还未完成的画作——只见画纸上活跃着好几匹栩栩如生的马儿。   虽然慕容君还没画完,但可以想象的是眼前人想画的应该是万马奔腾的场面。   马儿本来就难画,更何况是这么荡气回肠的场景,更是难以描绘。林映雪略略扫了一眼,心中不由对慕容君升起了一点敬佩之情。 第三十三章 意外   直到到了郊外马场,林映雪看见宋子阑和宋子兮的身影后,这才明白了慕容君之前邀她时的意味深长了。   “宋大小姐和二小姐好心邀请三殿下过来骑马,三殿下却将我带了过来,恐怕两位小姐心中并不会怎么高兴吧。”看着不远处两个俏丽女子满脸欢笑的模样,林映雪就不由想起了这大半个月来她和笛儿的点点滴滴!   林映雪不自觉地握紧秀拳,如初初绽放的丽荷一般的清秀小脸上也缓缓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慕容君将林映雪面上的变化收入眼底,他脸上笑意依旧,可眼底的笑意却缓缓消散。   “林小姐误会了,今日请我到马场来散心的是李家少爷和王家少爷,既然他们都能够带美人赴约,那我又为何不能呢?”慕容君遥遥看着不远处正和宋家两姐妹交谈正欢的两位公子哥,若非是听这两人无意间提起会带宋家姐妹过来,他才不会答应这二人的邀请呢。   不过不论是谁发出的邀约,慕容君既然今天特意带她过来,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见慕容君缓步朝着王李两家公子所在的地方的走去,林映雪猜想慕容君应该是打算上前去跟两家公子打招呼了。   但她却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而是转头对一旁毕恭毕敬的马场老板道:“老板,我许久未曾骑马,技艺已经有些生疏了,还烦请老板带我去马厩挑一匹性格温顺些的马儿。”   “诶,林小姐放心,我这马场里别的没有,就是马儿多,林小姐请随我来,我这就带林小姐过去挑选!”因是慕容君亲自带过来的人,马场老板丝毫不敢轻慢,林映雪才一开口,他就忙屈身指了个方向,引领着林映雪过去。   林映雪站在原地朝远处望了望,待确认远处的两个少女都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之后,她这才不急不缓地转身跟上了马场老板的步伐。   “林小姐可真有眼光,这匹马名叫留芳,可以说是本马场里性格最温顺的马儿之一了!而且此马虽然性格温顺,但实力却很是强劲……”   就在马场老板滔滔不绝地夸赞着她手中的那匹马儿之时,慕容君也和宋家姐妹一同到马厩来挑选马匹了。   宋子兮见这次出来骑马居然会和林映雪碰上,心里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又见林映雪手中的那匹红鬓母马看起来很是不错,于是又哪有不争之理?   “正所谓先来后到,这匹马儿是我先看上的!林妹妹还是不要夺人所好了,对吧,老板?”宋子兮一脸傲慢地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马场老板身上。   宋子兮在城中是出了名的嚣张任性、蛮横无理,若是放在平常,马场老板自然是能依就依了,免得给自己平添麻烦,可如今林映雪是慕容君亲自带来的人,他亦是不敢随意得罪。   于是他不由将求救似的目光转到了一旁风姿傲然的慕容君身上,“三殿下,您看这……”只要慕容君有一点偏向林映雪的意思,那他也就好做决断了。   只可惜慕容君却像是完全未曾听见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就带着李王两家的公子哥到一旁去挑马儿去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有意将这个难题抛给他似的。   “这……”马场老板面对如此难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春末凉爽的天气,额头上却无端端地冒出了一层的冷汗来。   林映雪见马场老板一副为难不已的模样,于是便站起身来,含笑对宋子兮道:“既然是二表姐先看上的马儿,那映雪自然没有强抢之理。这匹马,就让给二表姐了。”   原本还以为林映雪势必会仗着慕容君的偏爱而不依不饶,却没成想眼前人居然这么爽快的就将马儿让了出来。   因此,宋子兮虽然得了马儿,可神情却是一片愕然。   然林映雪却不管宋子兮此时是怎么想的,她随手将手中的干草喂给身边的留芳之后,便站起身来走到别处去挑选马儿去了。   宋子阑看了看林映雪认真挑选马匹的模样,只觉得今日的林映雪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她一时间又有些说不上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上次挨了那十几板子,眼前人长了记性,知道该低调做人了也不一定……这么想着,宋子阑便也没再深思林映雪的反常之处,而是转身让马场老板给她挑选马匹去了。   很快来的一行人就已经全都挑好了马儿,马场的小厮将马儿牵到草场上后,林映雪还在与自己重新挑选的马儿熟悉,而宋子兮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由人扶着上马,策马去驰骋去了。   见宋子兮欢快的身影在草场上打着转儿,一旁的李王两家公子也有些跃跃欲试,只是见一旁的慕容君还未有动作,所以他们才忍住了心头的激荡之情。   好在慕容君也很快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了。   见慕容君动作,李家公子温文有礼地扶着宋子阑上了马背之后,这才同王家公子一起策马开始奋力追赶起已经跑出去好远的慕容君来。   林映雪看着欢快奔跑,渐渐在视线中化为几个黑点的身影,她勾唇一笑,这才不急不缓地上了马背。   虽然草场上的几人身份都远远不及慕容君尊贵,可到底都是在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素日家族里自然也有诸多教条要遵守,如今策马飞奔未尝不是一个打开心中枷锁,释放压力的好方法。   是以,几个人骑马的兴致格外高涨。除了优哉游哉地骑着马散步的林映雪外,其他的几人在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在草场上奔驰了好几个来回了。   林映雪在心中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不由抬首朝宋子兮所在的方向远远望去。   说来也正巧,林映雪刚一投去目光,就见宋子兮胯下那匹原本性子温顺的母马不知为何却突然发起了狂来。   只见那母马忽然间像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撞,而且摆动的幅度还极其之大,那模样就好像是想奋力将马上的宋子兮给甩下来一样。   而宋子兮一向养在深闺,本就很少骑马,如今又何尝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若非就在一旁的李王两家公子哥赶紧提醒这位娇柔的小姐抓紧缰绳,宋子兮恐怕早就已经被狂暴的马儿甩了下来。   “二小姐别怕,我这就来救你!”见情况不对,一旁的李家公子赶紧护着宋子阑从宋子兮身旁离开,而王家公子则是一边安抚着已经吓傻了的宋子兮,一边寻找机会救人。   只可惜宋子兮身下的那匹马儿实在太过暴躁,最后竟连王家公子身下的马匹也因此而受了惊,马儿一旦受惊便难以控制,王家公子瞬间手忙脚乱,而宋子兮也在留芳一个狂摆之下,直直地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一报还一报   马场老板因为当时一直都在草场之外,所以一时间救援不及,等到他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狂的留芳已经将前蹄重重地踩在了宋子兮那副单薄而瘦弱的身躯之上。   一匹发狂的马儿甚至可以踩死一个成年壮汉,更何况宋子兮那样娇弱的大家小姐了……还没走到宋子兮的跟前,马场老板就已经双腿发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无助而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   倒是一旁一同而来的小厮们最先反应过来,拉弓射箭。很快,刚才还好好的一匹马,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插满箭矢的筛子倒了下去,再无一点声息。   “子兮!”仿佛时间停止一般,草场上安静了一下后,宋子阑略带凄厉的呼喊声这才在众人耳边回荡起来。   马场老板闻声,这才像是忽然从某种情绪中清醒过来一般,他赶紧指挥着底下的人去看宋子兮,“快、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是!”几个小厮闻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前去查看起宋子兮的情况来,“还没死,还有一口气!”   当小厮的声音响起之时,马场老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地念叨道:“还好,还有一口气……”   这番念叨过后,马场老板的身体里才像是被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似的,他忙站起身来,一边快步跑到宋子兮的身边查看情况,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小心点将人抬进去,然后赶紧去请大夫!快!”   也不知该说宋子兮是命大还是不幸,这番‘意外’之下,宋子兮最终只是被踩断了几根肋骨,虽然可能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可这条小命却到底是保住了。   一听到宋子兮的性命无忧之后,宋子阑很快便将矛头对准了林映雪。   “林妹妹,虽然子兮平日里与你有些嫌隙,可不管怎么说,宋家到底待你不薄,你如今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竟在暗中做手脚对子兮下如此毒手!你可真是蛇蝎心肠!狠毒至极!”宋子阑的忽然发难也不知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头,但至少从外表看起来,现在的宋子阑的的确确是表现出了一个表姐应有的关怀和伤心。   宋子阑不是和宋子兮一样的草包,林映雪早知道眼前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所以此时倒是一点也不显慌乱。   “大表姐这话从何说起?”林映雪皱着眉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为自己辩解道:“试问表姐,映雪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控制一匹马的行为?而且当时马儿发狂的时候,映雪根本就不在二表姐的身旁,又何来动手的机会?”   “我知道大表姐一直嫌我是被林家赶出来的庶出小姐,所以一直都不大看得上我,可如今大表姐也不能如此含血喷人吧?”林映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宋子阑,三两句就将宋子阑的话给顶了回去。   “你!”宋子阑看着林映雪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可是又对林映雪无可奈何。是以,只好暂时作罢,不再去搭理林映雪。   “手段不错,用的是什么方法?我竟也没看出来。”回府的马车上,慕容君饶有兴趣地道。   “没什么,不过在给马儿喂草料的时候,加了一些能令马儿兴奋的药粉在里头罢了。”林映雪自然没指望她这点小手段能够偏过慕容君去,于是索性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反正慕容君跟宋家人并不是一路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慕容君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又隔了一会才道:“我会保住马场老板的,这个你毋需担心。”   慕容君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可林映雪听在耳中,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点感激——其实对于宋子兮这样的人,她一点同情也无,哪怕是宋子兮今日真的死在了马场里,她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只不过她心中却有些愧对那匹马,和无端遭受波及的马场老板。如今慕容君既然开口说会帮她保住马场老板,那她心中自然也能够好受一些。   “多谢。”林映雪低低地倒了一声谢,黯淡的双眸总算是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宋府。   宋子兮一被抬回去,整个宋府就炸了锅。   三夫人看着自己早上还好好生生的女儿,到了晚上却半死不活地被抬回来,一时间难免悲痛不已,那嚎啕大哭的声音就连在宋府的大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老太君原本也来到了宋子兮的床前探望,只是受不了三夫人不停歇的哭嚎,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大夫人和宋子阑本来也想借机效仿,可是还没待她们有所动作,三夫人就一把扯住了宋子阑的衣角,涕泪交加地道:“子阑啊,你下午是和子兮一起出去的,你告诉我,子兮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要去将那人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之恨!”   虽然宋子兮在宋家并不怎么受待见,可在三夫人眼里,宋子兮却是她的心头肉,不然宋子兮也不会养成如此刁钻的脾性。如今见自家女儿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这位一向溺爱自己子女的母亲,自然免不了有些癫狂。   看着自己新做的衣裳沾染上三夫人的鼻涕,宋子阑不由皱了皱眉,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厌恶,“其实这事我也不大清楚……”   宋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大夫人一眼,见大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后,她这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接着道:“今日大家原本是高高兴兴出去游玩的,就连三皇子和林表妹也在,而且林表妹还好心地将自己挑中的马让给了子兮,却没想到最后大家都没事,只有子兮的马发了狂……”   “唉,或许只是子兮妹妹最近的时运不大好吧。三伯母也别太过伤心了,大夫都说了,若是子兮妹妹日后好生调养,应当是不会留下什么重大的后遗症的。”宋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就偷觑着三夫人的神情。   其实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明了,半遮半露的,才最能引起人的猜疑。   见三夫人听了她的话后,脸色一变再变,宋子阑便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是以,她也不再多留,暗中和大夫人相视一笑,又安抚了三夫人几句后,便和大夫人一同走了。 第三十五章 李家   夜色渐深,林映雪看着身旁的笛儿满心欢喜的模样,心中不由浮起了一阵愧疚。   “跟着我这么久,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在夜市上逛过一回吧?”林映雪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身边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傻丫头,跟了她这样一个主子,笛儿的前半生几乎都是在屈辱艰难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   今日她只不过突然奇想,带着笛儿出来在夜市上逛了圈,买了点东西,这个傻丫头就一直咧着嘴傻笑个不停,弄得她都想问问身旁人脸笑得僵不僵了。   “哪有!之前奴婢不是也和小姐一起偷偷出来赶过集吗?只不过那时候我们身上没有银子,买不了这么多东西而已!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奴婢能跟着小姐,奴婢就开心!”笛儿望着林映雪,脸上绽放出大大地、满足的笑容。   林映雪闻言,心中像是有一阵暖流划过。她不由伸手揉了揉笛儿的头,嘴里却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傻丫头……”   主仆二人就在这一片愉快的气氛中缓步朝着慕容君的府邸走去,只是路行至偏僻处,周围却不知道忽然从哪儿窜出了一群男子,一下便将她们团团围住了。   “兄弟们,上!”那群人并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便扬着棍棒朝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是前来抢银子的劫匪,反倒像是有意过来收拾她们的。   林映雪见状,当即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地就将笛儿护在了身后,“一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找机会跑回去报信,三殿下若是知道情况,应当会派人来救我的。”   “可……”听说林映雪要独自与这些人抗衡,笛儿当场就急得快要哭出来,可许是想到她不会武功,若是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有可能会拖累自家小姐。   于是,她只好咬了咬牙,含泪道:“那小姐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笛儿一边说着,一边就紧绷着身子盯着那些冲上来的人,并打算按照林映雪的吩咐,随时找机会逃跑。   林映雪前世为了自保和健体,所以修习了些许武功,这一世重生后她也没有将练武的事情落下,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花最少一个时辰在练武上。   只可惜她练武的时间到底还短,而且她学习的那些招式又大多与强身有关。是以,面对眼前这七八个男子,她应付起来也着实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那些人主要攻击的都是她,对于逃跑的笛儿根本不予理睬,林映雪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想着能撑多久是多久,一会情况实在不对,那她也只能找机会逃跑了!   正想着,背后不知是谁忽然踢了她一脚,而她此时正顾着对付左右而来的人,一时躲闪不及,身子便重重地向前倒去。   ‘咝’,身上传来的剧烈痛楚让林映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正要起身,那些人却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包围了上来。看着那些即将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棍棒,林映雪已然无力反抗,她只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肘护住自己的头,并期待着这些人不会对她下死手。   但她闭眼等待了一会,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小姐!”随着笛儿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林映雪这才放下手臂抬头望去,却只见笛儿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慕容君给带了过来,而方才那些要对她下手的一群人在慕容君的护卫下竟连一招都没走过,就一个个都被打趴下了。   “三殿下的府邸离这不是还有些距离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将人给找来了?”见形势已经稳定,林映雪整个人也不由松懈了下来。   “三殿下见天色不早了,担心小姐出事,于是特地带了护卫打算上街来接一接小姐,所以奴婢才刚跑出几步就碰到三殿下了。”笛儿一边扶着林映雪从地上起来,一边眼眶微红地道:“幸好三殿下来得及时,不然今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许是被方才的情形给吓到了,笛儿才说了两句就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行了,我这不是……”林映雪正要出言安抚笛儿几句,可这时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正要逃跑的身影,“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林映雪焦急的声音响起后,那护卫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看了看一旁的慕容君,待慕容君点了点头后,他这才施展轻功将已经跑出去几丈远的那个男子又给揪了回来。   那男子被护卫像是拎小鸡崽一样的拎回来,一时间吓得面无血色,赶忙跪地求饶道:“林小姐饶命,侠士饶命!小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小姐要怎么处置小的都行,但是还请林小姐留小的一条性命!小的发誓以后一定日日在府中求菩萨保佑林小姐福寿安康!”   被抓住的男子刚好是方才那群人的领头人,此时一开口,果然口齿也比一般的打手要灵活许多。只不过林映雪看着眼前肿得像猪头一样,却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话的男子,只觉得心底莫名有些想笑。   “想让我放过你?也行。”林映雪走到那男子面前停下,神色淡然地道:“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们过来的,那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慕容君来得及时,她并没有受什么伤,所以对收拾这群打手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谁指使的这些人。   林映雪定定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神色虽然平静,但那男子知道,他此时若是不招供的话,眼前人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亲和了。   “林小姐,不是小的不想说,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要是出卖了雇主的信息,那以后我们还怎么混下去啊……”那男子带着惧怕的神情,小心地试探着林映雪的底线。   而林映雪却是越听越想笑——就刚才这批人的水平,也就欺负一些弱女子,若真是遇到练家子,恐怕就和刚才一样,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她实在很是好奇,怎么会有人花钱请这么逊的打手?难道是因为价格便宜,还是觉得,要收拾她,就这些人也就足够了?   “别废话。现在就两条路给你选,第一,说出幕后指使人是谁。第二,我断你一手一脚让你走。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吧。”林映雪知道与这些市井之人打交道,不拿出点气势来是压不住人的,所以她思索一番,放出了这番狠话来。   听她这么说,跪地的男子果然神色一变,犹豫了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道:“好吧,我告诉林小姐,给钱雇我们过来的人是李家李公子……” 第三十六章 怪异之处   在那个男子没有开口之前,林映雪还以为在背后动手脚的应该是宋家的人,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又掺进来了一个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家公子。   “小姐还在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吗?”笛儿一边问着,一边就拿了药箱过来——虽然她已经跟笛儿说过她手上的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可笛儿还是执意要给她上药,她见拗不过笛儿,所以只好随着笛儿去了。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不弄清楚这其中的疑团,她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只是现在她手中拥有的线索太少,就这么干想,恐怕等到明年今日,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映雪莫名觉得心中有些烦躁,她想了想,索性站起身来道:“也有好几天没去映月楼看看了,我去看看映月楼现在的情况。”   “那奴婢跟小姐一起吧!”见林映雪打算出门,笛儿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林映雪看着神色紧绷的笛儿,不由笑着宽抚道:“没事,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会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的!你就在府中乖乖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林映雪之所以不带上笛儿,倒不是嫌笛儿麻烦,而是她现在心烦意乱的,只想找个借口,一个人走走罢了。   笛儿跟了林映雪这么久,对林映雪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见林映雪皱着眉头,眉眼间愁丝缠绕,于是也就没有多说,只让林映雪自己千万注意安全,随后便让林映雪一个人出了门去。   林映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映月楼的门口。   “林小姐来了!”映月楼里的人都是经过忘语手底下的人精心挑选调教过的,所以虽然忘语将映月楼转到了她的名下,可酒楼里的伙计们却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年纪和资历而轻慢过她。   林映雪朝着店里的伙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照例询问过酒楼的情况后,她看着一直围着她忙前忙后的伶俐伙计,神色微微一动,不由招了招手,示意那伙计过来。   “林小姐可是有事要吩咐小的?”那伙计将耳朵凑到林映雪的跟前,也不知林映雪到底和那小厮说了些什么,那伙计很快便换了身衣服,跑出了酒楼。   林映雪看着伙计渐渐消失的背影,愁云遍布的面容上总算是浮起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此后,林映雪在慕容君的府邸中该吃吃,该喝喝,就仿佛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直到几天后,酒楼的伙计找过来,她这才又恢复了一点端庄严肃的模样。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了?”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林映雪特地让笛儿备了凉茶和糕点,待那伙计吃下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回林小姐,已经有收获了!”那伙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把嘴之后,这才兴奋道:“小的今天看见李家公子和宋府的三夫人在茶楼会面,两个人谈了好一会才分开,只可惜小的怕李家公子和三夫人身边的下人发觉,所以并未凑上前去偷听,也因此并不知道李家公子和三夫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伙计说到这,脸上难免浮起一点惋惜的神色。   但林映雪对此却是丝毫不在意,毕竟对她来说,只要知道李家与宋家关系不简单,那就够了。   “行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我会跟掌柜的说,让你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去做事的。”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回头对身后的笛儿打了个眼色。   笛儿立刻会意,赶忙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那伙计跟前。   那伙计双眼放光的接过银锭,欢欢喜喜地道了谢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待那伙计走得没影了之后,笛儿这才疑惑地问道:“小姐,那李家公子和我们又没有仇,难道是受了三夫人所托,所以才雇了打手来教训我们的吗?”   不得不说,笛儿跟了她这么久,总算也逐渐变得聪慧了起来。   林映雪看着笛儿,赞赏地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想不通的是,三夫人哪来那么大的能力,居然能请动李家为她办事。”   不管怎么说,李家在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因为李家和宋家的关系不错,可怎么也不至于到了三夫人一句话就能差使李家公子为她办事的地步吧?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恐怕就是李家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为宋家办事的关键。   笛儿毕竟脑子有限,连林映雪都想不通的事情,更遑论她了。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也想不出来……”   看着笛儿皱着眉头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林映雪不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傻丫头,这些事交给你小姐我来想就好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服侍你小姐我,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揉了揉笛儿的脸颊。那副宠溺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林映雪才是姐姐,而笛儿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我想明日搬回宋府去。”良久后,林映雪才又缓缓开口道。   笛儿见林映雪面上的笑容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就知眼前人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宋家那么危险,小姐若是回去,肯定又会受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折磨的!”   一想起宋子阑和宋子兮,笛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而林映雪的决心已定,并不是笛儿三两句话就能够打消的。   “哼,那宋氏姐妹虽然厉害,但你小姐我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她们既然曾经欠下了债,就应该做好随时都要还债的准备!”想起当年宋氏两姐妹害她毁容,又仗着身份对她百般折辱,林映雪的面色就不由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看着一瞬间转变如此之大的林映雪,笛儿暗自感到心悸,但却并不害怕。   “好,既然小姐想要回去,那笛儿就陪小姐一起回去!”笛儿看着自家小姐,语气坚定。   然林映雪却是皱了皱眉,拒绝了笛儿,“不,你继续留在这。那宋氏姐妹没那么容易陷害我,可你的身份到底是个下人,她们想对你下手却是很容易,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这比较安全。”   “可……”笛儿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林映雪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她不好再开口打扰,于是只闷闷不乐地退到了一旁。   宋家众人,她林映雪要开始反击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林映雪遥望这宋家所在的方向,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 第三十七章 不一般   和离开宋家的时候一样,林映雪回来的时候也是静悄悄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们看,这衣裳如何?”刚踏入前院,林映雪就听见常妈妈在炫耀她最近刚做的新衣。   林映雪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过戏了,于是此时她不由自主地便停下了脚步,并有意无意地找了个能遮掩身形的地方站着。   “哇,常妈妈这身新衣可真好看!”   “常妈妈穿这衣服可真显年轻!”   “常妈妈穿这衣服可真是苗条!”   为了讨好这位宋老太君身边的红人,周围的丫环恐怕是将这辈子的违心话都给说出来了。   林映雪在一旁听得直想笑,而且不知是否是知道这些丫环都只是在刻意讨好她,常妈妈的脸色并未因为这些人的夸赞而变得好看起来。   “诶,妈妈这身衣服,是用蜀锦做的吧?”人群中总算是出了个识货的人,她刚一开口,常妈妈的脸上就溢出了笑。   “可不是嘛!”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得意道:“就是那传说中比金子还贵的蜀锦!如今进蜀那边正在修路,官道都暂时封了,蜀锦也就越发的昂贵了。”   “咱们府里的蜀锦还是李家老爷刚好从外地回来给带回来的,听说总共就带了那么七八匹,其中一半都送到我们宋家来了!”   常妈妈得意的吹嘘声飘进林映雪的耳中,她自然敏锐的捕捉到了常妈妈话中的奇怪之处——这么名贵的布匹,李家统共也没有多少,却特地送了一半来给宋家,这可不是普通人家之间的交情能够做到的了!   林映雪的眼神闪了闪,见常妈妈还在同下人孜孜不倦的炫耀她的新衣,仿佛那是什么难得的宝贝似的。可若是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常妈妈身上那身所谓蜀锦做的新衣,其实是由许多边角料拼凑在一起做出来的一身衣裳!   那繁杂的花色和不搭的花纹硬生生地拼凑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难得常妈妈还当这件衣服是个宝一样到处炫耀。   “常妈妈。”见该听的已经都听得差不多了,林映雪不由整了整衣饰,满脸笑意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虽然林映雪对于宋家来说算不上什么稀奇人物,可是看着林映雪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常妈妈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林小姐?”她狐疑地打量了林映雪一眼,大概是在惊讶林映雪不好好躲在慕容君的府邸里,还回来做什么。   然林映雪却丝毫没有理会常妈妈眼中透出来的疑惑,她满脸是笑的围着常妈妈的身体转了一圈,夸赞了几句常妈妈的新衣之后,这才又缓缓道:“……只不过按理说,这蜀锦是只有主子才能穿的,也不知常妈妈做这身衣服,老太君和夫人她们知道吗?”   林映雪这一句反问让常妈妈当场呆立在原地,她愣了一愣后,额头上忽然就渗出了一点冷汗——她光想着用这些主子剩下的边角料来做一身衣裳,却忘记了以她的身份是不能穿这么名贵的布料的!   “而且老太君和夫人们大概也不会用这么名贵的布料来赏赐下人吧!”见常妈妈面色急变,林映雪抓住机会紧追不舍,语调也渐渐变得严厉起来:“常妈妈私自偷窃主子的布料,不知按照宋家家法来说,该受什么惩罚才是!”   “奴婢、奴婢冤枉啊!”常妈妈被林映雪猛地这么一喝,顿时乱了方寸,她吓得双腿一软,幸得一旁的两个丫环努力扶着,这才勉强稳住了肥胖的身躯,不至于摔倒下去。   “你……”   “一大清早的,都围在院子里吵吵些什么!一个个都没有活要做了吗!”正当林映雪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夫人却忽然搀着宋老太君的手臂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二人穿戴整齐,一旁的丫环又提着上香用的烛火,想来这两人应该是打算赶早去寺庙去上香的,只是却无意中撞见了她们的争执。   正好,她还正想看看对于此事,宋家老太太和大夫人到底会怎么处理呢!   “见过老太君,大夫人。”林映雪敛衽行礼,身上的威严和气势在瞬间褪下,一瞬间她又恢复成了那副不起眼的模样。   宋老太君闻声,不由抬首扫了林映雪一眼,想着正是因为林映雪的缘故,宋家最近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看着林映雪的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了。   “既然回来了,也不知道到我那去请安。”宋老太君瓮声瓮气地说着,神情间透着十分的不悦。   然林映雪却是毫不在意,她就像一湾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无论宋家人往里投进去什么东西,她看起来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至少在宋家人眼里她是如此。   “正打算去呢。”林映雪不慌不忙地接着话茬,“只是恰巧常妈妈说她用蜀锦做了身新衣,映雪想着这么大都还没穿过蜀锦做的衣裳,所以不由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一旁的常妈妈原本听了方才林映雪的话后,正想着怎么低调地将此事给遮掩过去呢,却没想到林映雪三两句话就将火引到了她的身上来,而且这衣服她已经穿上了身,此时也不能因为想要掩人耳目就给脱下来……   “常妈妈?”正在常妈妈急得满头是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已经由平淡转为了不悦,“这布料你是哪来的?”   若是财力雄厚的家族,或许还可以随随便便地将蜀锦这样名贵的布匹赏赐给底下的下人,可是宋家离那样的地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就连大夫人自己的衣柜里,蜀锦做的衣服恐怕也不会超过两套,而如今一个下人居然都能穿得起这样名贵的布料了,那这蜀锦穿在身上还有什么意思?   “夫人息怒!”常妈妈知道此刻辩解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奴婢身上这些都是些边角料,都是夫人和老太君做完衣服剩下的,而且也不全是蜀锦,奴婢还掺了别的料子进去……”   “奴婢也只是一时贪慕虚荣,所以才忘了规矩,还请大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常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就苦着一张脸在地上磕起头来。 第三十八章 千丝万缕   在林映雪的认知里,宋老太君和大夫人向来都不是什么宽厚仁慈之辈,平日里下人们若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这两人处置起来甚至比宋子阑的手段还要厉害。   可今日对于常妈妈犯下如此大错,宋老太君却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道:“行了,你也是一时糊涂,以后不要让我看见这身衣裳就是了。”   对于这次常妈妈犯下的错误,老太太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而且说完之后,老太太又接着侧头对身旁的大夫人道:“还有子阑等小辈那边,也别让她们太招摇了。”   大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原先她也和林映雪一样有些不明白老太太今日的反常,可直到老太太说出刚才的那句话后,她却一下恍然了,“放心吧,小辈那边媳妇会去告诫的。”   “嗯。”老太太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后,便旁若无人地继续朝着院外走去,只留林映雪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内里乾坤。   常妈妈被林映雪参了这么一本,自然不会对林映雪有什么好脸色,林映雪也不在意,顾自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没有笛儿跟着,林映雪还以为她的院子应该是空空如也,却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着一个熟人正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那模样,似乎是在专门等她过来。   “三殿下?你怎么也来了。”林映雪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就走到慕容君的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君看了林映雪一眼,面上却未曾挂着那惯常的浅笑,“我是来向林小姐辞别的。”   “辞别?”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三殿下要离开这了?”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道:“林小姐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并且借住在宋家吗?”   对于慕容君要走的事情,林映雪心中并没有多大感触,可对于慕容君方才所说的事,她却是一直都好奇不已。   是以,听见慕容君今日主动提起,林映雪顿时双眸一亮,饶有兴趣地追问道:“怎么?三殿下今天终于肯为我答疑解惑了。”   慕容君轻轻一笑,没有反驳,只是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林小姐且听我慢慢讲来吧。”   林映雪见慕容君的神情逐渐转为严肃,她也支起下巴,认真地倾听起来。   慕容君虽为皇子,但对于朝事却一向兴致缺缺。是以,这些年多在外头游历。又因本朝国泰民安,太子和五皇子都颇具有才能,所以当今圣上便也没有强求慕容君上掌管朝事,而是一直放任自己这个三儿子,任由他随心所欲。   而慕容君年前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并且在这附近偶然间结识了一个秀才。那秀才不知慕容君身份,二人相识之后,只觉得谈话颇为投机,一来二去便结为了好友。   慕容君赏识这秀才的才能,又见秀才家徒四壁,一时间起了惜才之心,本想帮秀才谋个好差事,好让秀才发挥自己才能,为朝廷效力。只不过当时他有些琐事缠身,所以与秀才约定三月后再回来找秀才,想着到时候他再坦白身份,并帮秀才谋一个好前程。   但没想到他于一月前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却发现穷秀才家中已经空无一人,询问过四周的街坊邻居之后,慕容君这才得知穷秀才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一连两月没有踪影,而家中患着重病的老父也因为无人照料而离世。   而慕容君虽然与秀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却知道秀才是一个极其孝顺之人,以秀才的为人,怎么也不可能将重病的老父一个人放在家里,这其中必有猫腻。   是以,慕容君为了追查此事真相,所以便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留了下来。   “那三殿下的意思是,那秀才的失踪与宋家有关?”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入住宋家,其中竟然有如此渊源,一时间对于慕容君的印象又提升了些许。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惯常含着笑意的一双桃花眼,如今却闪过了一丝寒意,“据我所知,在两月前,李家有一侄儿杀了人被当场抓获,关入牢中,而文兄也就是在那时候失踪的。”   慕容君口中的‘文兄’指的自然就是那位下落不明的秀才。   林映雪没有打断慕容君的话头,而是继续安安静静地聆听着。   “按照本朝律法,杀人偿命,李家子侄被判死刑,后来那李家子侄是否是真的被斩首了,我暂不知道,但就是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后,文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原本毫无交集的李宋两家却忽然在近段时间开始来往密切。”   说到这,慕容君不自觉地就收紧了拳头,显然在他心里已经认定那秀才失踪一事必定与李宋两家有所关联了。   “难怪今日老太太并不愿因为布匹一事处置常妈妈,而且还特地叫大夫人约束宋子阑等人的行为,想必是见事情还未过去太久,怕引人注意,所以才不想让外人看出李家与宋家来往密切吧。”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李家的人甘愿为三夫人办事了,毕竟这么欠了宋家这么大一个人情,也是该有所表示。   想到这,林映雪只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先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也已经全数有了答案。   “只是可惜了那位文兄,恐怕是在宋李两家的周转之下,与那牢里的人掉了包,成了替死鬼。”林映雪说着,神情也不由冷了几分。   “不错,只是我虽贵为皇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却也不能平白落罪于宋家。”慕容君说到这,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林映雪,“且今日我接到密信,有些急事必须让我赶去处理,所以文兄这桩案子我暂时是无法顾及了,但我想林小姐应该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扳倒宋家的机会。”   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跟林映雪说上这么多。   林映雪点了点头,丝毫不掩饰她对宋家之人的厌恶,“就算没有文兄一事,我也是不会放过宋家的,只是现在多了这个筹码,扳倒宋家的机会就更大了些。”   “不错。”慕容君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浅笑,“只是林小姐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势力可依,办起事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还可以告诉林小姐一条捷径——城中的欧阳家虽然低调,但却实力不凡,且与宋家一向是死对头,林小姐不妨加以利用,这样做起事来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说罢,慕容君便起身不再多留,只留下一句:“希望林小姐不会让本殿下失望。”后便几个纵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第三十九章 扳倒   欧阳家的人果然和慕容君所说的一样,一眼看上去低调沉稳,丝毫没有架子。同是出生在有头有脸的家族里,那宋子兮与眼前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欧阳大公子一个人吗?可介意再多一个?”林映雪为了见这位欧阳家的大公子欧阳风,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她先是给欧阳家递了拜帖,但许是因为她的身份与宋家渊源颇深,所以欧阳家并未接待她。后来她只好派人去打听这位大公子常去的地方,而她也是在这茶楼蹲守了几天后,今日才得以在这与眼前人‘偶遇’。   “不好意思,我在这等朋友,恐怕有些不便,姑娘还是另寻位置坐下吧。”然欧阳风闻声,却连头也没抬便开口拒绝了。   但林映雪等了好几天才等到这个机会,此刻又怎会轻易放弃?   “我只是想跟大公子说几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大公子多少时间的。”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顾自在欧阳风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映雪此举终于引来了这位冷淡公子的注意,他皱着眉头抬起头来,颇有些不解地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有什么话可对我说的?”   “没关系,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所说的这番话,一定是公子想要听的。”林映雪淡淡地道,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自信。   欧阳风心中一动,略略思索了一番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林映雪道:“那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林映雪见眼前人上钩,不由莞尔一笑,简短而又清楚的将她现在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待她说完后,眼前人却有些半信半疑的,显然是在怀疑她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有几分真假。   林映雪见状,只好又添道:“宋家与我虽然有些亲戚关系,但其实我和宋家却是势同水火,若非我能力不够,我早就自己顺着这件事去收拾宋家了,又何须拐弯抹角地将欧阳家也牵扯进来?所以欧阳公子实在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是假的。”   欧阳风定定地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见她眼神清澈,神情恳切,丝毫没有说谎的模样,他这才放下心来道:“姑娘放心,既然姑娘找到我,自然是知道欧阳家与宋家之间的关系的,只要姑娘今天对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欧阳风敢对姑娘保证,宋家必定风光不了多久了。”   “如此甚好。”林映雪闻言,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提醒道:“对了,衙门的县官曾经是宋执的门生,宋执对其多有提拔,所以这事恐怕县官也有份参与,欧阳家若是动手的话,也要提防县官横插一脚。”   “哼,若非没有县官在后面给宋家撑腰,以宋家的作风,哪里能有现在的风光?”欧阳风显然比林映雪还要清楚宋家与官府之间的联系,只见眼前人脸上浮起一抹冷意,“既然要收拾宋家,那这官府的人必定也是要一同收拾的……再说了,在外讨生活的,谁还没有一些官场上的势力呢?姑娘尽管放心吧,宋家,要完了。”   若只是前头那番话,林映雪还当真觉得眼前这位欧阳大公子有些托大了,但听了欧阳风后面的那一番话后,她心中不由又安心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林映雪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期待。   宋家的势力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可在这座小小的城里,宋家的地位却也是根深蒂固,一时间难以撼动的,所以在将情况告知了欧阳风之后,林映雪就开始静心等待起来。   虽然宋家人一向不太待见她,但因为宋子兮现在还瘫在床上养伤,所以一时间也没什么人来找她的麻烦了,她一个人也乐得清静自在。   变故是在一个月后发生的,听说是隔壁县的县官抓到了一个当众闹事的小混混,结果一查居然发现那个小混混竟然是李家早就应该被处以死刑的囚犯。   这件事一出立刻引起了好一阵波动,宋李两家,连同本城县官自然都被牵扯了进去。看着宋家的气氛一日比一日沉重,林映雪知道——   宋家,很快就要倒了。   “笛儿,收拾一下东西,过两日我们就离开这。”自从慕容君走后,林映雪就让笛儿住进了映月楼附近的客栈里,因为只有在保证笛儿的安全下,她才能安心待在林家。   “啊?走?我们走去哪啊?”虽然整日都待在客栈里,但宋家发生的那些变故,笛儿也略有耳闻,此时听说自家小姐要离开这,除了惊讶之外,她更多地是感到迷茫。   去哪?   林映雪曾经也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然后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过上幸福平和的生活。   只可惜她却不能!她还有那么多的仇要报,还有那么多的债等着她去收!上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她怎么甘愿就这么做缩头乌龟,逃避那些她曾经所受过的那些苦难呢?   她要安稳的生活,同样也要让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我们回林家。”忆起往昔种种,林映雪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这种痛苦很快就转换成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   笛儿虽然不解自家小姐好不容易跳出了这个虎穴,为什么还要回林家那个狼窝去,但对她来说,自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此时她纵有满腹疑问,最终也只化为了一句:“好,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这一辈子,奴婢都跟着小姐!”   交待完笛儿后,林映雪想了想,又去了一个地方。   “林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通报。”自从忘语将映月楼交给她之后,忘语自己就不怎么去映月楼了,但为了避免林映雪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他的人,所以他还是留了一个地址,好让林映雪找他。   而此时林映雪就站在这座僻静的宅子门口等待着,好在进去通报的护卫没一会就出来了,“我家公子有请,林小姐请跟属下来吧。”   说着,那护卫便引着林映雪朝宅子里面走去,想起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林映雪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就连神情间也难免带上了些许肃重。 第四十章 回归   前世林映雪知道忘语的身份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而且眼前这个身世凄凉的男子,最后的下场也并不怎么好,不过重活一世,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忽然有了合作,林映雪不知道眼前人的命数也会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找我什么事?”正想着,跟前的男子却忽然开口,冷冷地问道。   林映雪闻声,连忙收拾好内心的波动,缓缓开口道:“宋家就要倒了,我打算要回皇城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现在孤立无援,而待她回到林家后必定会遇到更多的险境,虽然忘语的情况也比她好不到哪去,但不管怎么说,忘语手底下总归还是有一批手下的,而这也是她目前为止能够倚靠的唯一 一批势力了,虽然她不一定有用得到忘语的地方,可无论如何,多握点底牌在手中,她心里总是会安心一些。   忘语一时间没有答话,明明灭灭的烛光在他的面容上跳动着,而这也让眼前的男子看起来越发的深沉难测。   林映雪知道这事对眼前人来说是个艰难的抉择,所以她并未催促,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过了良久后,忘语的声音这才再度响了起来:“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跟她一起回去吗?林映雪轻轻一笑,尚还稚嫩的面容上却漂浮着她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有的淡然。   “因为皇城才是权力的中心,因为忘语公子和我想要对付的人都在那里。”林映雪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坚定力量,“而且忘语公子为了躲避,一直窝在这种小地方,何时才能有报仇的那一日?皇城里虽然危险重重,却也是机会最多的地方。若忘语公子为了保命,不敢涉险的话,那就当映雪今天什么都没说。”   林映雪说完也不待忘语再答话,便径直转身朝屋外走去。   而忘语也并未出口挽留,不过他目光幽深地盯着林映雪离开的地方看了良久,脸上有细微的挣扎神色闪动。   最近的林家并不太平,林映雪想了想,原本是想去笛儿下榻的客栈的,只不过那城中冲天的火光实在太过瞩目,令她实在无法忽视,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就改变了方向,一边朝着发生大火的方向走去,一边又随手拉了一个匆匆而行,似乎要赶去看热闹的路人问道:“那起火的地方尔可是宋家?”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火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了,先前听路过的人说里面还有杀手,所以没人敢过去,这会子那些杀手怕是已经走了,城里的人这才敢上前去救火!”路人忙着去看热闹,匆匆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搭理林映雪,继续快步跑开了。   林映雪遥遥望向起火的方向,脑中不由就想起了欧阳风那天说的话:以宋家行事的作风,若不是有官府的人护着,恐怕早就倒台了。   那现在可是因为见到宋家马上就要完了,所以那些曾经被宋家得罪过的人,此时都上门来寻仇来了?   这其中究里,恐怕只有宋家人自己心里才清楚了。林映雪在原地想了想,突然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而是转身快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小姐,奴婢听说昨晚上的大火可是蔓延了整整大半条街,但是好像只有宋家的人最惨,整座宋府都被烧光了不说,而且里头全都是尸体!听说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林映雪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第二天就带着笛儿踏上了回皇城的路,而笛儿似乎还沉浸在宋家一夜之间被血洗的惊愕中无法自拔,所以一路上都在感叹。   “都是报应。”待笛儿说完后,林映雪这才语气平淡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毕竟她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宋家之所以会遭到如此大的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过往种种的积累。   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对于这样大的一桩惨案,林映雪心底却升不起半点同情。   宋家离皇城其实也并不太远,在主仆二人不急不缓地赶路下,只花了五天不到的时间就抵达了皇城。   一进皇城后,林映雪就直奔林家而去。   林府。看着头顶的匾额,林映雪只觉得那两个字对她来说遥远而又陌生。她自十岁亲母去世后,就被送往了宋家,在那两年里她所受到的折磨,她几乎不愿意去回想,好在重活一世,宋家也遭受了该有的报应。   如今,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林家了。   见林映雪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守在门口的侍卫不由开口驱赶道:“你是哪来的?这可是礼部尚书大人的家,你要休息另找地儿呆着去!”   许是看林映雪年纪不大,又穿着普通,所以门口的侍卫说起话来也是极为的不客气。   林映雪淡淡地扫了门口的侍卫一眼,并不想同这种一贯仗势欺人的下人计较。   是以,她只是冷冷道:“我乃林家五小姐,林映雪,还不进去通报?”   那侍卫被林映雪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不怎么受宠的五小姐,只不过前两年那五小姐不是被送出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那侍卫心中虽然疑惑,可碍于林映雪身上的气势,也不敢开口多问,只转身快步进去通报去了。   林映雪的突然回归果然在林府中掀起了好一阵轩然大波,刚扶正不久的二夫人宋氏在惊讶之下更是亲自出来查看。   “你……”之前林映雪的生母未去世前,是林家二老爷,林正杰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后来林家二夫人和林映雪的母亲相继去世,宋氏成功上位之后,思及自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才费尽心思说服林家二老爷将他这个最宠爱的小妾的女儿给送走了。   原本她是特意交代了母家,待时机成熟后,就找机会将林映雪解决的,这样林二老爷膝下就不会有女儿同她的女儿争宠了,甚至到时候她的女儿出嫁,还能多拿一些嫁妆。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在她认知里已经是个死人了的人,竟然会这么猝不及防,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映雪怎么突然回来了?”宋氏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惊讶,露出了一副慈爱的神情问道。   不过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话,她身后忽然有车轮声响起,“姑姑!”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唤声,一个身弱拂柳的身影便随之从马车上跳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宋氏的脚边。 第四十一章 不喜   这声凄厉的呼唤响起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围在林家门前的众人都不由被此声音发出的主人吸引去了目光。   “子阑?”宋氏先是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待她仔细辨认出那身影的主人之后,这才震惊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宋氏将宋子阑从地上扶起来,面带惊愕的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秀发蓬乱,脸还有着烧伤印记的侄女……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沉鱼落雁、端庄有度的侄女联系到一起。   “姑姑!”许是这一路奔波劳苦,家中又遭逢巨变,此时一看到自家亲人,宋子阑眼中的泪水便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姑姑,宋家,完了……完了……”   巨大的悲痛让宋子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宋氏闻听此言,不禁心头一震,顿时间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子阑,你先别哭,告诉姑姑,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她才收到家中来信,说是家里遇到了些许麻烦,只不过二老爷最近亦是公事繁忙,她也不好去叨扰,所以便只回信说让家中想办法拖延一段时日,等到二老爷这边腾出空来,她再想办法周旋,帮宋家度过这个难关。   可现在听自家侄女话中的意思,母家这是没能等到她出手相助就已经倒台了?   “家里、家里……”知道宋氏此时必定也是着急不已,宋子阑抽泣了几下后,这才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悲痛之情,开口道:“家中起火……还有好多杀手……全死了……全死了……只有我……只有我……”   许是忆起当日的惨烈状况,宋子阑浑身发颤,就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地,但虽然是如此,这也已经足够让宋氏知晓家中情况了。   “全都死了吗?!娘呢?大哥二哥他们呢?全都死了吗?”宋氏只觉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就连眼前也是一阵发黑,险些站立不稳。   “是,全没了……全没了……”   ‘嘭’的一声,宋子阑的话音落下之后,宋氏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随后她眼白一翻,竟是支撑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场晕厥了过去。   “二夫人!”周围的下人们见状,不禁吓了一跳,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围拢上去,请大夫地请大夫,抬人的抬人,一时之间,原本还一片宁静的林家顿时变得忙乱起来。   在这样的手忙脚乱之中,就连身为宋氏侄女的宋子阑一时都无人顾及了,更别说林映雪这个早就已经被人遗忘的五小姐了。   因此,林映雪只好自己去找管家安排住处,管家本不想理会,但不管怎么说,林映雪到底是林家货真价实的五小姐,所以最后还是安排了林映雪去碧落轩住下。   碧落轩是林府中空置已久的院子,不光院子小,而且坐落的方位也离正院比较远,领路的丫环将林映雪和笛儿引到碧落轩的门口后转身就走得没影了。   林映雪刚开始还有些奇怪——她又不是生得三头六臂,有必要见到她跟见了鬼一样吗?但这种疑惑在她推开碧落轩院门的那一刹那,忽然间就有了答案。   “小姐,这院子荒废成这样,还能住人吗?”笛儿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个杂草丛生,遍结蛛丝的宅院,心中不禁想到——刚才那丫环应该就是知道碧落轩现在的状况,怕自家小姐让她留下来帮忙打扫院子,所以才跑得飞快的吧。   林映雪看了看这间荒僻的宅子,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进去走了一圈。   “没事,家具都还完好,就是许久没人住了,一会你去管家那将被褥等东西领回来,我们先收拾一间屋子住下,等得空了,再将院子里杂草除一除,养上几丛花,这院子保证就焕然一新了。”   看方才那丫环的模样,林映雪可没指望她现在能使唤得动林家的下人们,所以一切暂时都得靠她和笛儿两个人,虽然这工程看起来是浩大了些,但她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这种只需要耗费一些体力的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见自家小姐这样乐观,笛儿也收起了抱怨的心思,应了一声后,便手脚麻利的下去忙活去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天黑之前,碧落轩总管是个下脚的地方了。因主仆二人白日里都忙活得够呛,入夜之后两人便早早洗漱睡下了。   一夜无梦,睁眼便是天明。   “糟了!”林映雪原本还想在床上赖上一会,可却忽然想起这也算是她正式回来的第一天,按理说应该要去祖母那请安的,可看看窗外的天色,现在过去请安怕是已经有些晚了。   “笛儿,快过来帮我洗漱!我要来不及了!”她一个庶出,在林家的地位本来就举足轻重,后来又被送出去了这么久,林家众人与她的关系越发的淡薄。如今她若是行事再不谨慎细心些,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她以后在林家的日子恐怕不会比当初在宋家的时候好上多少。   “啊,好!”虽然笛儿并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在急些什么,但看见自家小姐一副着急不已的模样,她的动作也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匆匆洗漱完毕后,林映雪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快步朝着记忆中老夫人所在的颐心院而去。   果不其然,待她赶到的时候,除了忙于公事的几位林家老爷外,所有林家的主子几乎全都聚集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因为昨天的动静,林家的众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被寄养在外家的五小姐已经回来了,此刻见林映雪过来请安,不由就朝她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然林映雪本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些目光似的,她端正了容色,不卑不亢地走到正堂中,礼数周全地对上首的老夫人行了个大礼。   “林家二房小五,林映雪,见过祖母。”时隔两年多的再次相见,林映雪怕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已经不记得她这个孙女了,所以行礼时才特意报了家门。   但老夫人回应的态度却远远称不上和蔼,“哼,昨日回来不知过来请安,今日又误了时辰,难道在外头呆了两年,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   老太太目露精光的盯着林映雪的方向,之前她这个孙女的亲娘就是个狐媚子,迷得二房神魂颠倒的,整日对正妻不管不顾,偏宠一个小妾,她本就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女。   后来那个妾室好不容易去世,林映雪也被送走,她原本还以为以后能够舒心一些,却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还带来了宋氏母家的噩耗。   “真是个害人精……”老夫瞥了林映雪一眼,自言自语地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屋里的人听见了。 第四十二章 会面   老夫人对林映雪的不喜,真是丝毫没有掩饰,而这种不喜对于才刚刚回府的林映雪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也不是我说你,来见祖母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瞧你那副穷酸的样子,头上连支像样的钗子都没有,走出去简直是丢我们林家的人!”开口说话的是林映梦,林家三房的女儿,从小就嚣张跋扈,那性子就跟死去的宋子兮如出一辙。   被人这样当面讥讽,不管换做是谁,恐怕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可林映雪听见林映梦的话后却只是忍不住想笑——这屋里的哪一个人不比林映梦聪明?她才刚回来,即使老夫人表现得并不怎么喜爱她,可是其他人仍旧会谨慎的观望过形势后再行事。   但这四小姐却生怕错过了这个讨好老夫人的机会,忙不迭的就是一通贬斥,只是这通贬斥却也没有踩在点子上,她真是不知道该说这位四小姐是蠢还是傻了。   林映雪并未回应林映梦这番话,只是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原本听了林映梦的话后,脸色就不是太好,此时林映雪为难的眼神一投过来,老夫人的脸色更是显见的沉了下去。   ——林映雪才刚刚回府,府中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发放下去。若是林家按照小姐例份给林映雪发放了衣物首饰,而林映雪却没有好好收拾打扮的话,那自然是林映雪的不对,可现在林映雪院里还什么都没有,林映梦说出刚才那番话来,不是反倒在说林家主事处事不周,亏待了林映雪吗?   真是个蠢货!   老夫人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后,这才沉着脸开口道:“行了,二房小五才刚回来,今天这事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下回来请安,若还是这样随意的话,我可就要让教导嬷嬷来好好教导教导你了!”   “是,小五知道了。”林映雪低头恭敬地应了,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了一丝浅淡的笑。   见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带了过去,林映梦却是满脸的不解——方才祖母不是还特别讨厌眼前人的吗?怎么没有顺着这事给眼前人一点颜色看看呢?   难道是她说的话还不够重,所以祖母不好意思处置?   想着,林映梦便再度开口道:“可是,祖母……”   “好了,你最近是越发地没规矩了,该安静的时候就闭嘴。”见林映梦不死心地还要开口,老夫人差点没被这个四孙女的蠢笨给气得背过气去!   林映梦冷不防地被老夫人这么一喝,顿时吓了一跳,当即缩着脖子不敢再开口多言了。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气氛难免有些怪异,老夫人见众人都没什么话说,于是便挥了挥手道:“行了,都散了吧。”   话落,一旁的丫环扶便忙上前两步来扶老夫人起身,老夫人搭着丫环的手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吩咐道:“宋氏病了,这两天恐怕无法处理事情。桂仪,你去让管家安排一下,二房小五该得的东西都给发下去,别真走出去,让人耻笑我们林家小姐寒酸!”   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后,林映梦这才总算是明白她方才错在了哪儿。   她脸色一白,又忍不住狠狠瞪了林映雪一眼,毕竟若不是林映雪的话,她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惹恼了老夫人。   林映雪被林映梦这么一瞪,顿时有些无奈了,这人太蠢了,难道还怨她?   回到碧落轩后,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门外却又来了三个‘客人’。   “啧啧啧,五妹妹住的这院子未免也太寒酸了点吧?”   这声音……听见说话声,林映雪身体猛然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院外望去,这一望就见大房长女林映心,庶女林映湘和二房嫡女林映灵一同走了进来。   而林映灵的声音,她林映雪这辈子都是不能忘的!   不能忘记就是院外那个她曾经无比信任,掏心掏肺地对待的那个人,最后却只是在利用她,并毫不留情地将她打入了无间地狱,连同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一起!   林映灵话音一落,就感觉身上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寒意,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牢牢地盯住了一般,她疑惑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只见周围并无异常,而这时她那个久未谋面的五妹正带着浅笑缓缓朝她走来。   “刚才去祖母那请安的时候,没见到几位姐姐,原本还打算再找机会去拜访的,没想到几位姐姐居然先一步过来了。”林映雪走到三人跟前,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但谁也不会看到她藏在广袖之下,已经深深嵌入掌心的指甲。   “都是自家姐妹,谁去谁来都一样。”林映心身为长女,说起话来自然也要稳重许多。   她看了林映雪一眼,解释道:“今日没去祖母那请安是因为二伯母突闻噩耗,一时间支撑不住病倒了。我带着二妹去看望二伯母去了,所以这会子才抽出空来看五妹。”   “啊?”虽然听见这事,林映雪心中毫无波澜,可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道:“母亲病倒了?病得严重吗?”   林映雪是二房的人,而宋氏又是二房的主母,所以无论情不情愿,她都要称宋氏一声母亲。   “大夫说是悲伤过度,恐怕得有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了。”这次开口答话的是林映灵,许是从小就在林家生活,很少与宋家有接触的缘故,提起这事,林映灵的脸上并无太多悲伤的神色。   而正当林映雪想着要不要就着这事感慨一通的时候,一直都没开口的林映湘却忽然疑惑道:“诶,都过了一天了,怎么五妹妹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出来?”   因为林映湘之前一直都唯唯诺诺地跟在林映灵的身边,性子又怯弱,除了长得还行以外,性格上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所以林映雪对林映湘并没有过多关注,尤其是后来林映湘远嫁给一个富商之后,她对这个二姐的记忆就完全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她这个二姐,林映雪也实在说不上什么了解。   “才过来,身边只有笛儿一个丫环,收拾起来肯定慢了些。”林映雪答完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我,光顾着和几位姐姐说话了,还没请几位姐姐到屋里坐坐,就是屋里简陋了些,恐怕会委屈了几位姐姐。” 第四十三章 形势   既然同在一个大家族里,那势必会有摩擦和纷争,几个小姐从小的关系绝算不上好,只是还没到那种在明面上撕破脸皮的程度,如今能这么融洽的寒暄客套一番已经是不容易了,看了看林映雪那寒酸狭窄的客厅,林映心几人脸上都不由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嫌弃的神情。   “算了,今日我们就不坐了,等改日五妹把院子收拾好之后再说吧。”林映心委婉地谢绝了林映雪的‘好意’。   林映灵却是丝毫没有掩饰她面上的嫌弃之色,“妹妹这院子虽小,但只有一个丫环伺候着也不行,到时候我叫母亲再安排两个丫环过来,不然这看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林映灵说话还是一贯的居高临下,就如同施舍。可怜林映雪前一世的还觉得林映灵对她很好,如今看来,眼前人的嘴脸真让她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恶心之感。   “那就多谢三姐了。”林映雪浅笑着应了,又将几人送到门口,目送着林映雪几人离开后,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淡了下去。   “小姐?”笛儿见自家小姐一直站在院门口朝着远处一动不动的眺望,不由走上前去也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看了一看,但是除了空荡荡的一片,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这是在看什么?”她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林映雪收回目光,脸上却带着一点与年纪不符的深沉,“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笛儿,我怕日后我也不能完全护你周全,你自己也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帮助我,和我一起并肩走下去。”   林映雪的话让笛儿心中一震。   自家小姐从前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将她护在身后,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她也曾经暗自在心中自责自己没用。如今自家小姐如此郑重的对她说出这番话来,她心中虽然有些对未来的惶恐和不安,可更多的却是紧张和高兴。   “小姐放心,笛儿说过要永远陪在小姐身边的。小姐既然这么厉害,笛儿也一定会努力变强的!”笛儿语气坚定的道,那点弥漫在眉眼间的坚定神色看起来竟与林映雪有了几分相似。   林映雪见状,不由赞赏地看了看笛儿,并吩咐道:“我们以后要想好好在林家生活下去,必定要先摸清楚林家现在的形势,这不是在宋家,我们虽然低调,但也不能完全没有作为。”   “趁着林家众人都还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时候,你暗中多走动走动,尽量跟府里的下人打好关系,再摸一摸林家现在的形势。”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林映雪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林映雪的语气坚定而又沉稳,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凝重,但笛儿听在耳中,却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从心底里升起来,迫使她对未来感到不安而又期待。   转眼就是半月过去,半个月的熟悉总算让林映雪这个几乎成为外人的人对林家又重新有了了解。   以前她亲娘还在的时候,因为林正杰对她娘亲的宠爱,她们母子俩难免会受到府中的嫉妒和欺压,但她娘亲是个极其善良的人,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就从来没看自家娘亲仗着宠爱对谁红过脸。   那时她也是懵懂无知,幼不知事,偶尔被人欺负了,也谨记着娘亲的教诲: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给你爹添麻烦。   由此,在受自家母亲的影响下,年幼的她学会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和聪颖,她默默无闻,不争不抢。也因为每次出去,总会或多或少的受到林家人那些被称之为‘玩笑’的欺压,所以她总是宁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   而就是因为她这个不善圆滑的性格,林正杰对她娘亲很好,对她这个女儿的关注却是少得可怜,而老夫人那边也就是因为她不像其他孩子口齿伶俐,懂得讨周边人的欢心,所以对她也日渐看不顺眼起来……   过往的往昔回忆起来,总感觉还恍如昨日。那种曾经感受到的压抑和屈辱一起涌上来,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不自觉地就收紧的掌心,而她尚还稚嫩的面容上也已经隐约可以窥见一些不符年纪的沉稳和果决。   林映雪摇了摇头,将心底那些愤怒而哀伤的情绪勉强压下,冷静下来后,又用手指沾了点茶水一边在桌上画着,一边将林家现在的形势在脑中过了一遍。   林老夫人其实生了五个子女,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因为女儿远嫁,与林家联系甚少,所以在此暂时不表。   而林家四房因为老夫人还在世的缘故,所以暂时还没有分家的打算,几家人更像住在四合院一样,将几座宅子打通居住在一起。   林家大房老爷林正武是个武将,但前些年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不幸血洒沙场,由此,本应是几家主母的大夫人以精神不济的缘由,将主母之位让给了宋氏。   而林家二房老爷林正杰,也就是她的爹,现正任吏部尚书一职,在几房中算是发展最好的了。至于三老爷林正商则是没有踏足朝政,在外经商,生意打理得也很大。   还有剩下的四老爷林正文,现在好像是礼部的一个员外郎。其实以四老爷的才华,并不仅仅止步这样小的一个职位,只是四老爷有着和天下文人一样的特性,那就是做事死板严苛,不懂转弯,所以这也是他空有才华,却多年来都得不到升迁的主要缘由。   几个老爷的情况暂时就是如此,就眼下的局势来看,宋氏在林家这个宅子里,无疑就是除了老夫人之外,可以当家做主的那个人了。   只是近来因为宋家的事情,宋氏还有诸多后事要处理,一时间恐怕也顾及不到她……   正想着,院外忽然就传来了脚步声。林映雪不慌不忙地用帕子将桌上的水渍擦去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朝院外望去。   “五小姐。”说话的是宋氏身边的一个丫环,她随意墩了墩身子,算是见过礼之后,便侧开身子将身后的两个人指给林映雪看,“二夫人见五小姐院子里人手不够,所以特地安排了柳儿、翠儿过来服侍。”   说罢,便又对那个两个丫环道:“还不快见过五小姐。”   “见过五小姐。”那两个丫环闻声,忙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地道。 第四十四章 碰头   眼前的两个丫环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生得俏生生地,一看就很是伶俐的样子,但不管怎么样,这两人总归是宋氏送过来的人,就算是再会办事,林映雪对这两人也是不可能完全放下心来的。   “难为母亲还记着我,还请春白姐姐回去帮我向母亲道声谢了。”林映雪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收下了两个丫环,毕竟她就算现在找借口推却了宋氏的好意,日后宋氏还是会想其他办法往她院里安插人手。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将人收下来,日后再见机行事就是了。   春白见林映雪干干脆脆地将人收了下来,于是也没多说,行了个礼后就快步离开了。   “五小姐,奴婢看这院子好像还没收拾完,那奴婢就先下去忙去了。”当先开口的似乎是那个叫柳儿的丫环。   林映雪转过头去扫了柳儿一眼,只见柳儿低眉顺目地说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至于那个叫翠儿的丫环似乎是在嫌弃柳儿多管闲事似的,她斜了柳儿一眼,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林映雪将两个丫环的神情俱都收入眼底,却没有多说,只是唤了笛儿过来,“笛儿,你是我身边的大丫环,调教下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是母亲刚送来的两个丫环,你先教一教她们我们院里的规矩,再让她们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毕竟我院里可是从来不养闲人的。”   林映雪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翠儿知道林映雪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神色有些难堪,但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不屑却还是看得明显。   “这、这两个人都直接交给奴婢管教吗?”笛儿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别人管教她的份,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管教别人是什么感受,所以此时林映雪冷不防地将人丢给她,她心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又鼓励似的看了笛儿一眼,“放手去做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看着林映雪期待的眼神,笛儿就算是反应再慢,也看得出来自家小姐这是在有意培养她的能力了。   她心中一阵激动,忙重重地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小姐交待给奴婢的事情,奴婢一定办好!”   将管教人这种麻烦事丢给笛儿之后,林映雪这个闲散主子却自顾自地上街去了。   ——笛儿的生辰快到了,那丫头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她都找不到机会给那丫头准备生辰礼物,今日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甩掉那丫头出来,就是不知道那丫头到底喜欢些什么……   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林映雪不由回看了一眼,见道路宽阔,她根本不需要避让,那马车也能从她身边过去之后,她便收回了目光,没再去理会身后的马车。   只是没想到那马车如疾风一般行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来,一把就将她拉了进去。   一来因为林映雪根本就没有防备,二来因为马车里的人出手又快又准,所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她人就已经坐到了马车里。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林映雪的忽然消失,就算是有一两个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经过,却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想要一个人消失,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林映雪心下一凉,正要反抗之时,坐在她背后的人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在她还没动手之前就抢先点了她的穴道。   穴道一点,林映雪顿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僵着身子坐在车里,并在心中猜测着抓她的人到底是谁,好在看那背后之人的动作,似乎是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于是她微乱的心境也稍稍平静了些许。   “怎么是你?”当那个陌生的男子将林映雪带到忘语的面前时,要不是手边没有东西可扔,忘语现在一定已经满头包了。   “为何不能是我?”忘语一向深沉严肃的神情在看到林映雪脸上的愠怒后,竟难得地浮起了一点看不太分明的笑意。   林映雪见导致她‘受惊’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副如此淡然的模样,她不由飞了个白眼过去,“忘语公子明知道我是个到处招惹仇人的人,每天走在街上都担心自己随时会小命不保。忘语公子若是想见我,多的是方法,何必非用这一种?”   “因为我想用这一种。”忘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样的理直气壮让林映雪原本想说的话一下便噎在了喉咙里,她知道眼前人这是在有意气她,她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   “行了,忘语公子既然肯涉险到这皇城里来,可是一切都想好了?”说起正事,林映雪脸上的神情很快便转变成为了严肃。   “嗯。”忘语平静的应了一声,语调上虽然并没有多大起伏,可是林映雪却看见了眼前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寒意。   “既然如此,按照我们原先的约定,映雪定然会全力相助忘语公子。”想起忘语凄凉而又复杂的身世,林映雪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但这丝情绪很快便被她牢牢地压制在了心底。   忘语果然没能捕捉到林映雪隐藏得极好的那丝情绪,他亦是淡淡的应道:“我也会给予林小姐力所能及的帮助,林小姐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到这个茶楼来找我,这个茶楼算是我们的暂时的据点,以后若是有了新的据点,我再命人通知林小姐。”   忘语的声调虽不高,但却平和有力。   想起前世对眼前人的了解,林小姐自信眼前人不是那种随意会背叛约定的无耻之徒,于是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因为才到皇城不久,忘语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今日只是单纯的想和林映雪碰个头,让林映雪知道他的到来,于是二人没有多说什么,林映雪便告辞离去了。   走出茶楼门口后,林映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潇洒飘逸的悠然居三个字,似要将内心的沉重从嘴里吐出来似的,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这时她的肩膀却被人猛然一拍。   林映雪顿时又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转过了头去。 第四十五章 挑拨   四目相对,还是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和那张和煦中又透着清冷疏离的俊颜。   “三殿下怎么那么无聊,不会好好和人打招呼吗?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吓到别人吗?”因之前才在忘语那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此时慕容君收到的劈头盖脸的质问,其实多半是来自于刚才的余怒。   慕容君看着眼前正跟一只炸毛似的小猫如出一辙的林映雪,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明明他只不过是在街上偶然间看到了林映雪的身影,所以才屁颠屁颠地过来打招呼而已,怎么现在倒弄得像是他犯下了什么大错一样?   慕容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倒是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只是到底忍不住刺道:“这才一段时间不见,林小姐其他地方没见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慕容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也不由随之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   林映雪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见慕容君轻皱着眉头看着她,目光似乎有些怪异,于是她也不由自主地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然而—— 一马平川,一眼望去看到的就是足底的那双绣花鞋。   林映雪现在所拥有的虽然是一具十一二岁少女的身体,可骨子里却到底是经历过人事,又有过怀孕经历的妇人,此时见慕容君那怪异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慕容君的意思?   她毕竟才十二岁,身高虽然还生得不错,可身材哪里能和那些已经及笄的女子相比?   想到这,林映雪不由狠狠地瞪了慕容君一眼。她算是知道了,今天她就是出门不利,一个两个都变着法来气她,简直要气死她了!   林映雪压抑住自己的恼火,无意再与慕容君寒暄,而是紧绷着小脸,头也不回地街道上走去。   慕容君见林映雪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面赶忙跟上,一面却有些不解地想道:他方才只不过是无心调侃,本以为林映雪应当是听不懂他的意思的,可这丫头却明显比他想象得还要早慧?   看来以后在这只难以驯养的小野猫面前说话可要收敛一些,不然保不准哪天这只小野猫被逼急了,给他两爪子可怎么办?   慕容君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林映雪现在其实已经在脑海里将他揍得鼻青脸肿了。   见林映雪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林府的方向,慕容君忙走凑上前去问道:“林小姐看来是要买什么东西,不知道可需要本殿下作陪?”   “你……”林映雪正在气头上,见慕容君凑过来,恨不得当场出手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慕容君这么大一个‘财主’在这,她何不好好坑眼前人一笔,毕竟她的小院可还有许多东西没有置办呢,还有笛儿的礼物……   林映雪一边想着,脸上就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笑意。   慕容君见林映雪忽然间绽开笑颜,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一阵倒竖,当场心底就浮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只是林映雪却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位三皇子的想法似的,在慕容君准备逃跑之际,她已经牢牢抓住了慕容君的衣摆。   慕容君见逃脱无望,只好摊了摊手,无奈地跟了上去。   而正在闲逛的二人不知道的是,方才的二人之间的举动都正好落入了正在一旁的首饰铺里挑选首饰的林映灵和宋子阑眼里。   “没想到那小妮子出去一趟,居然结识了三皇子。”林映灵看着并肩离去的林映雪和慕容君,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宋子阑听见林映灵的话后,却并未开口答腔。   她脸上被一层轻纱蒙住,只露出一双如水般的双瞳,只是那双原本温柔沉静的双眸,此此时望着林映雪离去的方向,却是充满了恨意。   ——她只要一见到林映雪就会联想起家中的惨状。凭什么她宋家上上下下除了她一人以外全都死于非命,可林映雪却偏偏能够置身事外,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林家来!凭什么!   还有,虽然没有证据,可她却总觉得宋家遭遇的不幸与林映雪有关!   想到这,宋子阑又不由抬首轻抚了一下自己遮掩在面纱之下的脸颊。当夜她虽然侥幸从宋家逃脱,可她的容颜已毁,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几乎就可以说是后半生无望了。   林映雪将宋家,将她害到如此地步,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林映雪拖入地狱!不然她心头之恨,永世难消!   林映灵见身旁之人久久没有应答,不由转过头去看了正浑身颤抖的宋子阑一眼,“表姐,怎么了?”她皱着眉头问道。   宋子阑闻声,猛地回过头来,在接触到林映灵疑惑的目光后,她眼中的怨毒和恨意这才如潮水一般快速褪去,而她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映灵这个五妹在宋家的时候就显得很不简单,我们宋家几个姐妹都制不住她。她像个瘟神一样给宋家带来如此灾难,却又风轻云淡的回到了林家,映灵以后可要多注意一下这个五妹,别让林家以后步了宋家的后尘。”   宋子阑语气沉沉,丝毫没有掩饰她对林映雪的憎恶。   然林映灵听完宋子阑的话后,却不由嗤笑一声,不屑道:“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表姐们制不住她,那是你们没本事,到了林家地盘,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蹦跶不蹦跶的起来。”   林映灵在表达对林映雪的不屑时,也顺带嘲讽了一下宋子阑和其他已经死去的宋家儿女,宋子阑心中虽然不快,可她现在到底寄人篱下,而且日后还要倚靠宋氏她才有出路,所以此刻也只能将这不快给生生咽了下去。   再说当林映雪满载而归地回到林家之后,还没踏进碧落轩的院门,笛儿就已经从院子里跑出来,欢天喜地地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小姐,府里今天发季度的新衣了,有三套呢,可好看了!而且还送了一些花瓶啊,屏风之类的东西下来,小姐快跟奴婢来看看吧!”   林家身为大家,行事自然不像宋家那样小气。不管府中的哪个子女不受宠爱,至少在大面子上,林家不会落人口舌,因为这样的大家族,要收拾人根本就不需要克扣这些俗物,他们有更多的方法能够让受针对的人生不如死。 第四十六章 诬陷   每个季度发放新衣以及额外的月例和赏赐是林家的惯例,而其他赏赐下来的东西又根据每个子女的身份而略有不同,总之就是身份越是高贵的子女,得到的东西也就越丰厚,反之,则稍减。   “诶,这个季度不是应该有四套新衣的吗?为何这次送来的却只有三套?”说话的是林映梦身边的丫环如珍,她反复清点过下人送来的东西后,其他东西一样没少,只少了一套成衣。故而,她方才才会有此一问。   闻言,负责送东西过来的下人尚且还未开口答话,一旁的林映梦却已经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   “什么?还有一套新衣去哪了?”林映梦叉腰质问着,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此刻却是显见的漂浮着一层怒气。   林家上下所有的下人都知道这位四小姐是全府上下最不好打发的人,所以此刻在院中的下人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像是生怕林映梦会将怒火发在他们身上似的。   “回小姐……”负责送东西过来的小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声回道:“这东西送来之前小的们都清点过一遍,保证没有遗漏和错误才会送过来的,所以小的也不知道四小姐还有一套新衣去哪了……”   “废物!”听见小厮如此回答,林映梦甩手就给了那小厮一个耳光,并怒喝道:“不知道去哪了,难道不会去查吗?!一群蠢货,本小姐今天就在这等着,要是找不到本小姐的那一套新衣去哪了,本小姐让你们一个个都好看!”   林映梦既然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院中的下人们还哪里敢怠慢?一个个都像兔子一样,忙不迭的跑出了院子,那模样好像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走不掉了似的。   其实这少了东西,说查也好查,毕竟成衣铺送来衣服的时候,管家肯定是先核对过才会将衣服收下的,既然如此,那林映梦少了的那套衣裳要么就还在仓库里放着,要么就是不小心错装在了哪个小姐的箱子里送过去了。   所以林映梦院里的那些下人们出来后,去的去仓库,去的去各个小姐的院子里询问,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林家众人都知道林映梦的脾气,得知缘由后,心中虽然不喜,可也配合地让林映梦院中的下人搜查着。   “嘁,不过是一套成衣罢了,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四妹若是这么喜爱这些衣服,不如将我这个季度的新衣都送过去算了,反正我房里的衣裳已经快堆不下了。”林映灵端坐在院子里,一边悠闲地喝着新送过来的庐山云雾,一边很是不屑地嘲讽着。   “这话虽是这样说,但难保这府里有些小偷小摸的人心里存着侥幸,想着小姐们并不在乎这几套衣裳,丢了也不会在意,所以偷偷拿了去,或是送人,或是卖了也不一定。”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林映灵身边身边丫环绿梅说起话来也是从来都不中听的。   院中的下人许是已经习惯了绿梅说话的语气,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林映灵笑着应道:“你说的也是,那些下等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没享受过荣华富贵,做出这些龌蹉事来也是正常的。”   主仆俩二人在一旁聊得欢快,院里的下人们脸色却是变了变,但最终也无人敢说些什么。而那过来搜寻的小厮见什么并没有找到林映梦遗失的那套新衣后,行过礼后就急急地退了出去。   方才在林映灵院子里搜寻的小厮正是今日负责给林映梦院里送东西的小厮,出了林映梦的院子后,他便朝着较为偏远的碧落轩走去。原本他也是没抱什么念想的,但没想到林映梦少了的那套新衣竟真的出现在了林映雪的院子里。   “既然是四姐的衣裳,那就劳烦你跑一趟替四姐送回去吧。”此时的林映雪根本不知道因为这套衣裳的事,雨柔阁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但见过来找寻的那小厮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不肯走,说是要等四小姐过来定夺之后再做决定,林映雪这才感觉到事情恐怕没有她想那么简单。   得了消息的林映梦很快便从雨柔阁赶了过来,“好啊,没想到居然是你偷拿了我的衣裳!”林映梦从院外冲进来后,根本没给林映雪说话的机会便不由分说地怒骂道。   就是再好脾气的人听见林映梦这么说话,恐怕心里也会升起几分火气,更何况林映梦说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是以,林映雪的脸色不由往下沉了些许,“四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衣裳分明就是下人装点错了送到我这来的,四姐这样红口白牙地往我身上泼脏水,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林映梦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竟然会还嘴似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映雪道:“放肆!你居然说我污蔑你?现在证物都在这,我怎么污蔑你?分明就是你拿了我的衣裳!”   林映梦一边怒气冲冲地叫嚷着,一边就冲到院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箱子面前,一把从里头扯出一套衣服,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哼,我知道宋家比不上我们林家,五妹这两年在外头穷怕了,一回到家里见到好东西就忍不住了,但是五妹要是想要这些,可以直接和我这个做姐姐的说啊,别说是一套衣裳了,只要妹妹开口,就算是三五套我也一定会送给妹妹的。”   “可妹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手贱,偷偷去拿我的衣裳!”林映梦身为嫡女,一向就瞧不起林映雪的庶女身份,再加上次在老夫人面前因为林映雪而被老夫人训了话,所以就越发地看林映雪不顺眼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管这衣裳到底是怎么到林映雪院子里来的,她都打定主意一口咬定就是林映雪偷拿的!她倒要看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林映雪要怎么为自己分辨。   看着林映梦眼底隐约闪烁着的那点得意,林映雪转瞬间便明白了眼前人的心思。   “呵,”她冷冷一笑,看着林映梦不急不缓地道:“四姐既然说是我偷拿了四姐的衣裳,那可曾有人看到过?还有装点物品的小厮,到底是他不小心装错了,还是我偷拿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林映雪说罢,目光忽地就转到了站在林映梦身边的那个小厮身上。 第四十七章 求情   其实早在林映雪的院子里找到那套本应该属于林映梦的新衣时,负责装点的小厮就已经明白了是他的疏漏才导致了眼下的结果。   只是他在林府做事已经有好几年了,对于他们这位四小姐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眼下他站出来承认其实是他的错误的话,恐怕他是免不了一顿重罚了。   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咬死了不关自己的事,反正现在四小姐也在疑心五小姐,只要他打死不承认,那这事情肯定就落不到他身上来了……   这样想着,小厮在面对林映雪质问的目光时,多少就有了些许闪躲,“五小姐,说话可是要负责人的,小的在府里做事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少出错,这次装点物品的时候更是再三核对过,小的可以保证,问题绝对不是出在小的身上!”   不是出在你身上,难道是出在她自己身上吗?林映雪眼神一凝,看着小厮躲躲闪闪的样子,她心底就已经有了底。   只是眼下林映梦死咬着她不放,那小厮又不老实,她一时间竟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气氛陷入胶着之际,碧落轩外头竟又来了好些人。林映雪略略一扫,宋氏,大夫人,林映灵等人居然都过来了!看来在来到她的院子之前,林映梦就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然此时也不可能会将林家大部分重要的人全都给引来了。   “怎么回事?我在正院里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映梦,你的衣裳找到了吗?”开口问话的是宋氏。   当然,林映雪心里很清楚宋氏问的这就是句废话,毕竟宋氏若是不知道林映梦的衣裳是在她院里,又何必巴巴地跑过来呢?   “回二伯母,找到了,就在五妹这!”见到林家众人过来,林映梦也是越发的张扬起来,“五妹这还不肯承认呢,可是证据确凿,这事还能有错吗?我看啊,五妹这是在乡野村地待久了,什么偷鸡摸狗的陋习都给学来了!”   林映梦丝毫没有掩饰对林映雪的不屑和厌恶,其他人虽然没有林映梦表现得那样外露,却也比林映梦好不到哪去。   “哦,还有这样的事?”宋氏露出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转过去看林映雪,“映雪,映梦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难道能够由我决定吗?”林映雪知道今天一顿罚肯定是免不了了,所以索性不再争辩,只是冷笑反问道。   而宋氏被林映雪这么一噎,顿时就有些不悦起来,“映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事情不是你做的,那母亲自然会查清此事,还你一个公道,若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那娘亲也不要心疼五妹,该罚的就得罚,不然日后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外头的人会怎么耻笑我林家的人?”宋氏的话还没说话,一旁的林映灵便已经接过了话茬。   宋氏转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又想起自家侄女曾经对她所说的那些话,看着林映雪的目光也就隐隐有些不善起来。   事已至此,看着周围那些一心只想着看好戏的人,林映雪干脆冷笑着不再说话。   林映梦见林映雪沉默下去,不由得意道:“看吧,我就说她手脚不干净,先前还不肯认,如今二伯母一来,倒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二伯母,你一会处置五妹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因为五妹是二房的人就偏袒五妹啊!”   宋氏本就起了心思,想借此事好好教训一下林映雪,此时林映梦的煽风点火,反倒是给了她一个下重手的理由。   “话虽是这么说,可映雪毕竟是林家的小姐,该怎么处置也是个难题……”   “这有什么难的,若是底下那些奴才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废掉双手赶出林家的,如今既然犯事者是五妹,不说废掉双手,但打二十个板子总不算太过吧。”见宋氏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的样子,林映梦不由有些急了,赶忙在一旁建议道。   “这……”宋氏闻言,双眸顿时一亮,面上却还是露出一副极其心疼的样子对林映雪道:“映雪啊,不是母亲说你,这偷盗一事可大可小,如今也是发生在家里,十个二十个板子就过去了,若是在外头,那可能是小命都有可能不保的事情!”   “所以母亲觉得,二十个板子这惩罚对你来说也不算太重,毕竟只有真正痛了,你才能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宋氏那副循循善诱、苦心教导的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再仁慈不过主母了。   然林映雪听完宋氏的话后,脸上除了冷笑更深了些外,再无其他任何情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了,要打就赶紧把。”   “这……”   无论这件事是否是林映雪的过错,林映雪的反应都超乎了众人的预料,看着眼前一脸漠然,似乎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那个高傲少女,众人只觉得心中不自觉地就浮起一阵不快,但这种不快却又说不清缘何而起。   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那个一脸无所谓的少女没有表现出他们所预想中的反应吧,那种预想落空的感觉让在一旁看戏的他们少了许多快感吧。   宋氏原本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装个好人,如今见林映雪如此不识抬举,于是也没了再伪装下去的兴致。   她抬了抬手,对忙走过来的下人吩咐道:“去准备家法,五小姐犯偷窃之罪,罚二十板子,闭屋反省一月。”   “是!”   “等等!”   那下人领了命令正要离开,这时一直在一旁没有出过声的大夫人却忽然出言阻止了下人的动作。   那下人闻声,不由停下步子,转头疑惑地朝大夫人刘氏看去,就连其他人也和那下人一样,对刘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刘氏见众人都望向她,不禁抿嘴笑了笑,脸上竟显现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弟妹,你办事我本不应该插嘴,只是我觉得映雪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孩子,就凭一件新衣就将这样重的罪名扣在她身上似乎也有些不妥。”   “更何况那孩子还小,这二十个板子下去,万一将身子骨打坏了可怎么好?所以我觉得不光是为了林家的名声,还是为了孩子的身体,这事都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知弟妹你觉得呢?” 第四十八章 欣赏   其实刘氏之所以会站出来为林映雪说话,只是因为她方才在一旁旁观林映雪的反应,只觉得这个尚还年幼的少女身上露出的那种冷静沉着的气势让她很是惊讶。   虽然这种感觉有点荒诞,但刘氏总觉得她这个侄女以后的格局绝不仅仅是林家这一方小天地,说句不确定的话,她这个侄女以后说不定比林家所有的女儿都还要出色都是未尝可知的。   所以,她很愿意在这个侄女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对她表现出一点善意。   林映雪没想到在林家居然还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于是她看向刘氏的目光里,不由就多了些许感激。   刘氏轻轻朝她点了点头后,便又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宋氏身上。   虽然宋氏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神情,但在场的众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位主母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好。   “大嫂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眼下证据确凿,绝对是不可能污蔑了映雪的,再有,映雪是我们二房的人,我比大嫂还要疼映雪,怎么忍心看着映雪受苦呢?”宋氏说到这,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看不如这样吧,这次就打十个板子算了,也算给她个教训。”   宋氏一边说,一边就侧过头去掩下了自己面上的不情愿。毕竟她这个主母的位置是刘氏让出来的,而且刘氏在打理后宅的能力上,又确实要比她强上许多,若不是大老爷去世,林家这个当家主母是绝对轮不到她来做的。   所以,刘氏开口,她不管怎么说都要给刘氏几分面子……就是这次便宜了林映雪那小妮子了,也不知道刘氏什么时候与那小妮子有了交情,居然会开口为那小妮子说话,也真是奇了怪了!   此时不光是宋氏心里有这个疑惑,站在院子里的众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碍着刘氏的威严在这,就连林映梦都没敢再开口表示不满。   十个板子下来,虽说不是特别重的惩罚,但几天下不了床却是必须的了。   好不容易等到院里的人都散干净了,笛儿这才将林映雪扶进房中上药。   “小姐,咱们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回来,若是离开宋家之后我们就走了……”   走了就能过上平凡的生活了吗?那她这么多年受的苦又算什么?那老天爷让她重生的意义又在于什么?   林映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笛儿是在心疼她,可是她是从地狱里归来的人,她的人生注定不可能平静,她要走的路也必定会充满血腥与杀戮。   这是她的选择,永远不可能更改的选择!   “笛儿。”林映雪趴在床上,轻轻地唤了一声。   笛儿闻声,立马就抬起了头来,“小姐,怎么了?”她眼中还闪动着泪花,那是因为心疼自家小姐而不自觉地涌起的泪水。   “趁我现在还没有被林家的其他人盯上,你还有离开的机会,我会尽我所能为你铺好后路。”林映雪的声音低低地,隐约间还透着一丝孤独。   “小姐……”然笛儿闻言却是一下就愣了,她扑到林映雪的跟前,眼泪终于‘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请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奴婢没用,不能给小姐分忧,但笛儿以后一定会努力地,只求小姐不要赶笛儿离开!”   笛儿这一哭反而让林映雪有些手忙脚乱了,“笛儿,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笛儿,林映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那么傻,现在放你离开,我也怕你吃亏,你还是先跟在我身边吧。”   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她再给笛儿安排一个好去路。这后半句话,林映雪忍着没有说出口,毕竟她若是这么一说,这傻丫头不是又要联想到哪里去了。   见自家小姐收回了要将她送走的心思,笛儿这才长舒一口气,止住了抽泣。   见笛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林映雪也正了容色道:“这些天我要在院里闭门思过,你多到府里走动走动,将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我听,还有柳儿和翠儿那边,你也要格外注意,她们一旦有什么举动,一定要及早告知我。”   今日新衣一事虽然不是她们的手笔,但难保日后她们不会效仿,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及早做好防备。   “是。”笛儿见自家小姐一脸严肃的模样,神情也不由变得沉重了些许。   “厨房的王大妈这两天女儿出嫁,高兴得多做了好几个菜……”   “今天四小姐院里丫环又和二小姐院里的丫环吵起来了……”   “老夫人这两天好像病了,来看老夫人的人特别多,听说仓库里各种补药都堆不下了……”   “院……”   “停。”因为要闭门思过的原因,林映雪这一个月都必须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只好让笛儿每天出去转一转,然后将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当听到老夫人病了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由闪了闪,“老夫人病了多久了?”   “好像说有几天了,只是这两天严重了些,所以才传出来了。”笛儿仔细想了想后,回道。   “是吗。”林映雪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眼中忽地就闪过了一丝细微的亮光。   ……   老夫人生病,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林家上下的每一个人,这几天神经都绷得格外的紧。   “桂容,老夫人的药没有了。前些天那些商贵们过来探望的时候,都带了不少的药材过来,你先拿着大夫的方子让仓库的人去给你配一配药,看看若是缺哪几味药材,再到外头的药铺去买。”   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桂仪,自从老夫人病倒之后,院里的事情基本上就都是由这个大丫环安排了,不过几天的日子,这位大丫环的鹅蛋脸就看着显见的清减了些。   “是,桂仪姐姐。”被称为桂容的丫环应了一声后,赶忙就拿着方子下去了。   老夫人的院子离府里的仓库也并不远,左右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阿全,拿着这张方子给老夫人配药。”桂容将手中的方子交给在仓库门口看守的人,若是林映雪在这的话,一定会认出此刻被桂容称为阿全的下人,就是当日装点错了货物,却还死不承认的那个小厮。   “好的,桂容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配药。”阿全拿着方子转身进了仓库。   桂容原本也要提起裙摆跟上去,但刚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是想起些什么,忽地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并对阿全道:“我这边还有些事,你配好药了且先放着,我很快就回来取。”   说罢,也不待阿全应声,桂容就转身快步走了。 第四十九章 其人之道   “这怎么就突然病情加重了呢,前几天不是还有所好转了吗?”   这一天的颐心院显得格外的拥挤,因为老夫人的病情忽然加重,虽说不是什么大的症候,可是舌苔生疮,肝火旺盛,加上夜间难以入眠,这些原本不大重的症状出现在一位上了年纪,而且本就还病着的老人身上,就显得有些棘手了。   过来诊脉的大夫好半天才将搭脉的手从老夫人的脉搏上拿下来,而大夫诊完脉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府上这几天是不是请过别的大夫了?”   “李大夫这是从何说起?”开口答话的是桂仪,这个院子里,只有她是最清楚老夫人情况的,所以大夫一开口问话之后,她就赶忙答道:“李大夫也是咱们府里的常客了,几乎夫人们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请李大夫过来看的,老夫人这边也是一样,除了李大夫外,并没有请过其他的大夫。”   “若是如此,那就有些奇怪了。”李大夫皱眉沉思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要是老夫人没有看过别的大夫,吃过别的药方,按理说是不会产生现在的症状的……”   李大夫的话让桂仪一惊,她忙又道:“奴婢这几天都是按照李大夫开的药方给老夫人吃的,之前李大夫嘱咐的需要忌口的东西,奴婢们也没有给老夫人沾染过!”   那这么说,难道是他的药方出了问题?李大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老夫人今天上午可曾喝过药?药渣还在吗?劳烦桂仪姑娘拿来给我看看。”想了想后,李大夫开口道。   “还在还在!”这回开口却不是桂仪,而是桂容,她走到一旁很快便将一个还残留着些许药渣的白瓷碗给拿了过来,“奴婢服侍老夫人喝过药后,还没来得及叫人收拾,李大夫就过来了,正好,李大夫看看这药是否有问题。”   桂容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李大夫的跟前。   李大夫接过药碗,先是低头闻了闻,随后又拿手在碗中翻弄了一下残留的药渣,最后他才脸色一沉,重重地将手中的瓷碗往桌子上一搁。   “这药到底是哪个药铺抓的,其中有两味药材根本就不在我所开的药方里,而且这药的克数也不对!”这位一向和蔼可亲的李大夫此时忽然发起了火,“吃药这种事,岂能如此不小心?这药的分量就算只差一克一厘,都有可能引人致死!好在我念及老夫人年迈体弱,所以特地减轻了药量,如今才没有酿成大祸!”   李大夫的话让屋里的众人心头都是一沉,而桂仪则是不由自主地就扫了桂容一眼,只是却犹豫着没有开口。   但桂仪不开口,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开口。   “老夫人的药都是谁负责去抓的?在哪个药铺抓的?负责的人给我站出来!”遇到这样的事,原本站出来处理的人应该是宋氏才对,可偏偏宋氏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此时这话倒是从大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宋氏扫了大夫人一眼,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不悦。   “是啊,大嫂说的是,负责人是谁,还不快站出来!”很快,宋氏便也板着脸在一旁附和道。   宋氏这一开口,大夫人的脸色不由微微变化了一下。她悄然退后些许,心中却暗暗懊恼自己的莽撞——毕竟以前府中的各项事宜都是由她来打理的,如今虽然将主母之位让给了宋氏,可有时她总会忘记这件事。   而且对她来说虽然这只是无心之过,但难保宋氏不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这府中两位夫人的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因为众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怯怯站出来的桂容身上。   “回夫人,府中仓库还有许多新鲜药材,所以这药材都是奴婢从仓库里取来的……”桂容也算是老夫人院里有脸面的丫环,平时处理事情虽不及桂仪,但多少占了一个沉稳,但她没想到老夫人病情加重一事最后居然会联系到她身上,所以这位原本风光体面的大丫环,如今面上也难以抑制的浮起了些许恐慌之色。   “蠢物!”宋氏原本就因为方才大夫人抢话一事心中不悦,此时桂容的出现无疑是正触她的霉头,所以她一开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责骂:“枉费老夫人平时这样信任你,你却连抓药这种小事也做不好!真是废物!”   “二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请二夫人责罚。”桂容深深的叩首下去,面上一片愧疚之色。   但正当众人都将矛头指向桂容之时,一旁却有说话声悠悠地响了起来,“虽然是桂容姐姐负责帮老夫人抓药,可配药一事,应当并不是由桂容姐姐经手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惊觉他们方才都走入了一个误区——认为抓药之人一定就是犯错之人。可此时仔细一想,负责抓药之人并非就是配药之人,所以这错也不一定就在桂容的身上。   这样想着,众人不由就转头朝方才说话之人望去,但当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脸平静的林映雪身上之时,所有人的面色又转而变得古怪起来。   然这其中却有一个人例外,见到林映雪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大夫人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淡淡的欣赏之色,“弟妹,现在该叫配药之人出来问话了。”   见宋氏紧盯着林映雪,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大夫人不由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闻言,宋氏这才赶忙将目光从桂容身上收回,继而对下人吩咐道:“去将这几天负责给老夫人配药的下人带来。”   “是。”   下人领了命下去,不多时就将阿全带了上来。   虽然阿全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他心中也有了预感,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宋氏的脚下。   “小的阿全,见过各位夫人、小姐。”阿全惶恐不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宋氏也懒得与眼前人废话,开口便问:“这几天老夫人的药可是由你经手配的?”   “……是。”阿全颤抖着身子答道。   “大胆!”他的话音刚落,宋氏就已然开口怒斥道:“你做事马虎大意,竟然连给老夫人配药也敢马虎,害得老夫人如今病情加重,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宋氏这番怒喝下来,阿全顿时脸色苍白,一下便瘫坐在地。 第五十章 交好   如今阿全的境地和当日的林映雪何其相似?   虽然阿全百般辩驳,说此事与他无关,他都是严格按照药方上所写的药材和药量来给老夫人配药的,但这林家又有谁会信他?   看着阿全哭喊着被人拖下去,林映雪脸上却是半点情绪也无。   待众人散尽之后,林映雪却没有回碧落轩,而是转道去了大夫人的风栖院。   大夫人也不过才到院里,见林映雪过来,她忙又笑着迎了出来,“映雪来了,快,进来坐。”   “是。”林映雪浅笑着应了,目光环视一圈,却没发现林映心的影子,想必是到哪个小姐屋里坐去了。   “映雪回家也有一段时日了,在府里待得可好习惯?”大夫人拉着林映雪的手坐下,亲亲热热地询问着林映雪的近况。   那弥漫在眼中的关切是诚恳而真挚的,一点也不似其他林家人的虚情假意。   林映雪心中一暖,又想起大夫人上次替她求情的事,她不由就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对着大夫人揖了一礼,“上次映雪被人误会,多谢大夫人替映雪说话,这份情,映雪记在心里了。”   “这孩子!”然大夫人却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一面再次拉她坐下,一面柔声道:“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更何况那天我也没真的帮到你些什么。”   林映雪抿嘴一笑,嘴上虽然没有再多说,可心底却暗自想道:就凭眼前人那天能够力排众议站出来为她说话,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让她铭记在心了。   不过令她感到疑惑地是:“大伯母那天为何要站出来帮映雪说话,万一真的是映雪一时眼馋,拿了四姐的新衣呢?”   “那就只能怪大伯母看错人了。”大夫人对林映雪眨了眨眼睛,虽然已是三十有余的妇人,但这一瞬间林映雪却从眼前这位保养得宜的妇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残留地少女般的俏皮。   林映雪继续疑惑地看着大夫人,只听大夫人又接着道:“你入府这么久,我冷眼瞧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行事低调冷静,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就算你真的眼馋其他小姐们的首饰和衣裳,大伯母相信,你也一定有更好更光明正大的方法去得到它们,而不是这么蠢笨的鲁莽行事,给人留下线索,抓住把柄。”   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温柔的双眸里一直荡漾着浅浅的笑意。恍惚间,林映雪仿佛透过这双眸子看到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娘亲,在她记忆中,会这么温柔地笑着看着她说话的人,就只有她那个芳华早逝,温婉善良的娘亲了。   “映雪?映雪?”见眼前的人儿忽然发起呆来,大夫人不由轻轻唤了两声。   “啊?”林映雪这才将思绪从过往的记忆中拉回来,她看着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的大夫人,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大伯母,映雪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低下头去,难得地在人前露出了些许伤怀的姿态。   “你想到的人,是婉心吧。”大夫人一眼就看穿了林映雪的心思,并替林映雪说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婉心是个好姑娘,就是性子软了些,福薄了些……不过幸好你性子不像她,不然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大夫人轻轻说着,语气中不无感叹之意。   林映雪没答话,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微地扇动了两下,遮住了乌黑双眸里溢出来的伤悲之色。   “唉,你好不容易到大伯母这坐坐,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见林映雪的情绪显见的低沉了下去,大夫人赶忙转了话题,“我膝下就只有映心一个女儿,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出嫁了,到时候这院子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映雪你日后若是有空,可常来坐坐,就当是陪陪大伯母也好。”   大夫人的话果然转移了林映雪的注意力:“大姐要出嫁了?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吗?”她疑惑地问着。   林映心和今上的亲弟弟靖王,早有婚约在身,只是出嫁的日子一直没有确定,如今听大夫人这意思,恐怕是好事将近了。   “嗯,大约……”大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以,大夫人不由止住话头和林映雪一起扭头朝院里望去。   大夫人还好,可林映雪一看见来人却是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也就在她走神间,那个人也快步走进了正堂。   “二老爷。”大夫人的声音像是突然将林映雪从某种走神状态中拉回来了一样,她也急忙屈身行礼,声音低低地道:“见过父亲。”   林正杰一向公务繁忙,所以这竟然是林映雪来到林家之后,第一次正式与她这个父亲相见。   林正杰听见林映雪的声音后扫了林映雪一眼,一时竟没认出林映雪了,而是隔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映雪?”   “是。”林映雪点了点头,她虽然跟她这个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到底是至亲,林正杰的反应还是微微刺痛了她的心。   “长大了。”久未和自己这个女儿相处,林正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后,竟只蹦出了这不痛不痒的四个字。   林映雪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楚,神色如常地道:“映雪院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大伯母和父亲了,映雪告辞。”   看林正杰步履匆匆地来找刘氏,那肯定是有事要找刘氏商量,所以她也不会再这么不识趣地留在这打扰二人谈话。   出了风栖院后,林映雪一路都有些怅然若失的,所以就连慕容君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到她院子的,她都是一无所知。   “怎么?今天没能连四小姐一并收拾了,所以心中不快?”直到慕容君那惯有的风轻云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后,林映雪这才惊觉她面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   “你怎么在这?”林映雪没有准备,自然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林小姐这话就问的奇怪了,腿长在我身上,自然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这林府难道写了规定不能由本殿下踏入了吗?”慕容君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在林映雪身上打量着,那番闲散做派,哪里有半点身为皇子的端庄。   林映雪看在眼里,不由就给慕容君飞去了一个白眼,“三殿下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以后我应该在我的院子门口立上一个牌子,写上三殿下与狗不得入内。” 第五十一章 波动   慕容君总是觉得,他曾经和林映雪一定有过某些过节,不然为何每次林映雪见到他,总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虽然因为在宋家的相处,林映雪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比以前好上了许多,可这样的态度却远远不能够让他得到满足。   他很想看看眼前这个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冷静的姑娘在他面前褪下所有防备和假面后,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这一天的到来会很遥远,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见她如此讽刺慕容君,眼前人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就连林映雪也不得不佩服眼前人的好脾气了。   只是林映雪这么想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敢如此对慕容君说话,下场会多么凄惨,只是因为是她,所以慕容君才能如此包容。   “方才三殿下说我是为没能将林映梦一起收拾了而烦心,看来三殿下对林家发生的事情很是了解啊?”方才她在走神,尚且还没注意慕容君都说了些什么,此刻细细回想一下,慕容君似乎对林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看来林家里应当有慕容君的人。林映雪的眼神闪了闪,也越发地觉得眼前这位看起来风轻云淡,事事不管的三皇子比她想象地还要深不可测。   “有人来了。”正想着,慕容君却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门外并未见到人影,可林映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外,“明天见。”耳边又传来这么一句话后,林映雪再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君早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屋子里。   而没隔一会,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是林映心身边的大丫环,半容。   对于林映心,林映雪也不甚了解,记忆里她这个大姐虽然小时候没有和林映灵等人一起欺辱过她,可也从来没有帮过她,所以她对于林映心的印象不好不坏,不厌恶,也没有想过要结交。   “有事吗?”林映心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找她,来找她必定是有事,故而,林映雪才会有此一问。   “回五小姐,奴婢是来给您送帖子的。”半容虽不算过于恭敬,但也没有轻视林映雪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出了一张请柬递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这还是她到林家之后,第一次收到请柬,是谁会邀请她这个默默无闻的林家五小姐呢?林映雪带着疑惑将请柬接过来,而就在她仔细观看请柬的内容时,完成任务的半容也悄悄退了下去。   那是一张月白云纹的请柬,描着金边,虽然样式简单,却也隐约中透着华贵。看来发请柬的人应当是个有身份的人,林映雪将其打开,快速地看了一遍,没想到竟是靖王发来的请柬。   靖王一向喜爱花草,这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也是因为这种喜爱,靖王特地在城郊买了一处别庄,里头培育地都是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而如今这请柬上写的就是邀请她明日去别庄赏花。   虽说是沾了林映心的光,可是靖王完全可以不邀请她这个刚回来皇城,又默默无闻、不受重视的五小姐,可请柬却依旧送来了,看来要么是靖王府上有心细之人,要么就是靖王自己本身处事很有章法。   但不管是其中哪一种可能,靖王在她这算是已经留下个好印象了。   林映雪拿着请柬转身进屋,忽又想起慕容君离开的时候说明日再见,难道指的是明天的赏花宴,他也会到?   真是不管走到哪都摆脱不了这位三皇子殿下,可上一世其实她和慕容君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难道重活一世,她的命数已经全然改变了吗?   ……   林家虽然是个大家,但各房底下却都是子嗣单薄,又因四房丧子,所以林家上下总共就五位小姐,唯一的男嗣为宋氏所出,名叫林映升,现在年龄尚幼,而且还在学堂上学,所以这次便没有与林家几位小姐同行。   但即便是如此,林家五位小姐同时出门,还是在城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至少林映雪乘着马车所过之处,处处都能从马车的小窗那里看到外头有人伸长了脖子朝马车里张望。   与她同坐的是二小姐林映湘,林映湘一向话不多,平时只与林映灵和林映心走得稍近,此时二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气氛竟是格外尴尬。   林映雪几次三番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看着林映湘一脸出神的模样,索性她也就不再试图开口,而是靠在一旁的车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马车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林映雪和其他人陆续从马车上走上来,一眼就看到靖王一脸笑意地站在别庄门口迎接她们。   靖王虽然今年已经三十余,可是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而且许是长期摆弄花草,怡养心神,看起来自有一番温文儒雅、两袖清风的气质。   “见过靖王殿下。”林家众姐妹一同行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靖王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林映心跟前,亲自将林映心扶了起来。   林映灵许是已经跟着林映心一起见过靖王多次了,此时也是丝毫没有顾忌身份,随意地开口打趣道:“每次靖王殿下和大姐一起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我们就像傻子似的在一旁看着,靖王殿下以后可别再拉我们出来,让我们羡慕嫉妒了。”   “映灵这张嘴总是这样不饶人。”靖王也像是已经习惯了林映灵说话的语气似的,不但没有介意,脸上的笑意却反而更加浓厚了,“不过这次可真不止你们几个,还有人在路上,应该也快到了。”   “是吗?”林映灵顿时好奇起来,“那还没来的人是谁?”   “等到了你就知……”靖王正要开口卖了关子,可这时却远远传来了马蹄声,于是他只好失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由扭头朝着马蹄声响起的地方望去。   骑马而来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林映雪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慕容君,至于另一个……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时,这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刹那之间凝固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心伤   林映雪从来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慕容勋,应该说是还没有做好这么早遇见他的准备,可无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个负心薄情,曾将她亲手打入地狱的男子却还是骑着骏马,缓缓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见过三皇子、五皇子殿下。”一众林家小姐又不得不敛衽行礼,可只有一个人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是以,众人不由都朝林映雪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两位殿下莫怪,我家五妹刚从乡野村地回来,一时间恐怕还没有适应皇城里的礼数,两位殿下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林映灵轻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在为林映雪说话,可站在门口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得出来这话中更多的其实是嘲讽。   众人听了林映灵的话后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慕容君轻轻地皱起了眉,“五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   站在他眼前的林映雪面色苍白,身子微颤,并死死地盯着慕容勋,那眼神中似乎还有着……些许仇恨?   林映雪知道此时所有人都在看她,原本她是应该控制自己不露出任何端倪的,可是她内心巨大的痛苦让她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手心处传来的微微痛楚总算是让她找回来些许冷静,“不好意思,五殿下长得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一时间有些没控制住,还请五殿下不要见怪。”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低下了头去,所有人只能依稀见到她苍白的面容,却看不清她面上的情绪了。   慕容勋虽然觉得林映雪有些奇怪,可毕竟是不怎么相熟的两个人,所以他只淡漠地扫了一眼就将眼神给收了回去。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到屋里说话吧。”刚才出现的小意外显然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兴致,众人仍旧是笑谈着朝庄子里走去,而这其中只有林映雪落在最后一言不发,而慕容君许是发觉了林映雪的异样,于是也刻意放慢了步伐与林映雪并肩而行。   “若是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休息。”慕容君在林映雪耳边低低地道。他还从来没有见林映雪如此失态过,即使是在面对宋家和林家所有人的敌对时,她依旧冷静从容,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打败她。   可这一切的冷静从容却都在慕容勋出现的那一刻被打破了,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身旁人身上传出来的那种痛苦而又绝望的情绪。   在他的认知里,林映雪和慕容勋应该是两个完全没有过交集的人,可为何林映雪在见到慕容勋后,竟会如此失态,难道当真是因为慕容勋像林映雪认识的某个故人吗?   林映雪此时完全不知道慕容君心里已经起了疑,她只是默默考虑着慕容君的话——回去吗?可是就算避开这一时,那以后呢?   她若是要报仇,就不可避免地要和慕容勋产生交集,就算现在不见,以后一样是要见的,那既然如此,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早一点将心底那个血淋淋的伤疤揭开罢了。   林映雪紧了紧秀拳,缓慢而又坚定地对着慕容君摇了摇头,“不需要。”   她不需要。   慕容君闻言,便也没有再多说,二人沉默地跟上前去。这时前头的众人已经走到了花房,开始三三两两地赏起花来。   “呀,靖王殿下这几株姚黄养得可真好!”林映灵兴奋的声音在花房内响起,听这声音显然是极其高兴地。   然林映雪听见这话,点漆似的双眸里却是极快的闪过了一丝伤悲之色。   “三妹不是一向喜欢牡丹吗,靖王殿下这什么名贵的牡丹都有,你若是看上了那一株,直接让靖王殿下送你便是。”林映心依偎在靖王身边,即使二人之间相差了十几岁,可就外表看起来,却还是极为相配的一对。   “咯咯,”林映灵闻言,不由轻捂嘴唇,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话虽是这么说,但谁不知道靖王殿下爱花如命,若是我真的狠心横刀夺爱,怕是靖王殿下会不……啊!”   林映灵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尖叫了一声,众人吓了一跳,只见林映灵惊慌失措地指着方才观赏的那株牡丹道:“有虫子,好大一只虫子,它要爬到我身上来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就是这样,平常动起手教训人的时候,就算将人给打残了都是面不改色的,可遇见一只小小的虫子,却也能够让她们吓得惊慌失措,方寸大乱。   林映雪暗暗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一一丝淡淡地、嘲讽似的冷笑,但还没待她上扬的嘴角落下,目光中却有一个身影飞速地朝着林映灵的方向掠去。   看那着急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慕容勋才是出事的人呢……慕容勋!   想到这,林映雪忽然神色一变,她的目光紧盯在慕容勋的身上,只见慕容勋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便冲到了林映灵的面前帮她解决了那只小小的虫子。   但很快,慕容勋的脸上就开始有了变化。   “五殿下,你的脸……”林映灵是离慕容勋最近的那个人,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慕容勋面如冠玉的面容上慢慢地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   是了,慕容勋对牡丹过敏,这也是她前世在无意中知道的事,而且这种过敏不是轻微地,而是非常严重……林映雪垂下了头去,那些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又强硬地、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了起来。   那时候她也还很喜欢牡丹,可是当她无意中得知慕容勋对牡丹花过敏之后,她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牡丹的影子,可直到有一日她一觉睡醒,后宫忽然就多出了一片牡丹园。   那时候她还以为那片牡丹园是慕容勋为讨她欢心所造的,可直到后来她才得知,林映灵也无比喜爱牡丹,而那片牡丹园也是在林映灵进宫后,慕容勋才专门为她而建造的。   就像现在,明知道他靠近牡丹去帮她必定会过敏,甚至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危及生命,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没有丝毫迟疑。   而且仅仅只是因为一只虫子。   巨大的悲痛忽然顺着心口慢慢向身体里的每一条筋骨以及脉络蔓延——原来慕容勋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喜欢林映灵了,可当时迟钝的她却没有任何察觉,以至于最后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地、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第五十三章 警惕   慕容勋的过敏发作的很快,脸上那些的细细小小的红疹很快向着脖子上乃至手臂上蔓延,他侧过头去,避开林映灵的目光却并不避讳其他的众人,看样子只是不想让林映灵看到他现在这番模样罢了。   靖王看着以显见速度蔓延的红疹,不由担忧道:“小勋,你这过敏怕是要快些找大夫看看才行,只是这别庄到城里还有些距离,恐怕要等上一会,你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的?”   慕容勋听见靖王的话后,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回城中找大夫就是了,靖王叔不必担忧。”   慕容勋说罢就要向外走,靖王却仍旧担忧道:“小勋,过敏一事可大可小,我还是安排两个人护送你吧,万一在回程的路上碰上什么事,好歹也有个照应。”   “不过就起了两个疹子罢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吧。”就在众人都在担心慕容勋的身体状况之时,一旁引发事情的始作俑者林映灵丝毫不觉愧疚也就罢了,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饶是一向好脾气的靖王见此,面色也终于往下沉了些许,“映梦有所不知,有些人过敏不过是起两个红疹罢了,并不碍事,可有些人却是会因此引发呼吸困难,甚至致死,而小勋从小就对牡丹过敏,在宫中生活的时候,皇兄为了照顾小勋的身体,宫中连一株牡丹都未曾养过。”   “直到小勋从宫中搬出来之后,皇兄这才稍稍放松了管制,允许嫔妃在自己宫中种植牡丹,但御花园等公共地却还是不许种植的,若非方才……”   “好了,靖王叔,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我先走了。”慕容勋知道靖王是因为林映灵的态度在为他抱不平,可是即使她再不对,他又怎么舍得让他人训她?   靖王看了看自己这个一脸漠然加冷酷的侄子,知道自家侄子是在有心袒护林映灵,所以他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愤慨,不再开口说话。   然林映雪却是对慕容勋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了,她知道以慕容勋对牡丹的过敏程度,他绝对走不出这间花房。   果不其然,她心中的想法才刚刚落下,慕容勋的面色就忽然涨红起来,林映雪见他握紧了拳头,神色也是一变,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道:“不要强行运气,这样只会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让你过敏的程度更加严重。”   林映雪的话音一落,慕容勋赶忙就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其他人也不由朝林映雪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靖王更是双眸一亮,看着林映雪道:“听五小姐这意思,难道五小姐会医?”   见众人都盯着她,林映雪一面在心中暗道自己鲁莽,一面只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不过是略懂医术罢了。”   “当真?”靖王没有看出林映雪面上的勉强,听见林映雪这么说,他面上顿时浮起一抹喜色,“既然如此,还请五小姐先替小勋看看吧。他一向惯会逞强,我不放心他就这样一个人回去。”   给眼前人看病?林映雪垂下眼睑,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阵刺痛之感。   见她久久都未曾开口作答,靖王总算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怎么?五小姐可是不愿意?”再开口时,靖王的语调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不悦。   林映雪知道从她刚才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她就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既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她会医的事,她若是不出手替慕容勋看看,难免会惹人猜疑。   是以,她只好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努力以平静的语调回复道:“靖王殿下误会了,只是映雪医术不精,怕帮不上什么忙而已。既然靖王殿下愿意相信映雪,那映雪便试试吧。”   听见林映雪这么说,靖王脸上的不悦这才慢慢消散了下去,“五小姐只需好尽力就好。”说罢,靖王又扭头对跟在身后的下人道:“快去城里请大夫过来。”   做好两手准备,到时候林映雪就算当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至于真的束手无策。   经此一出后,一众人等自然都没有了再赏花的心思。众人一齐出了花房在正堂里落座,因别庄之中只有少量的常用药,对慕容勋的过敏并没有什么用,所以林映雪思量过后,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帮慕容忙施了几针。   施过针后虽不至于立即好转,可慕容勋却明显感觉到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他看了一脸冷漠的林映雪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多谢。”   听见慕容勋的声音,林映雪手中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常态,“五殿下不必客气,我只是暂时帮五殿下压制住了过敏的情况罢了,五殿下回去之后还是要请大夫看过,好好吃药才是。”   林映雪说这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慕容勋一眼,那副冷淡而又疏离的模样甚至让慕容勋觉得他曾经是否做过某些对不起眼前人的事情。   可在他的记忆里,这又确确实实是他和林映雪的第一次见面。   给慕容勋看完病后,林映雪便向靖王告了辞,慕容君原本是打算要送她回府的,可却被林映雪拒绝了,最后还是靖王安排了别庄里的下人送林映雪回去。   眼见着林映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后,靖王这才皱着眉头感叹道:“这位五小姐性子似乎有些冷淡啊。”   “呵……”一旁的慕容君听了靖王这番感慨后,却只是笑笑不说话,毕竟他可是见识过林映雪各种模样的人,林映雪是否真的个性冷淡,他比其他人可要清楚得多了。   他知道,这位五小姐今天只是有些反常而已,而这反常的缘由似乎是因为……慕容君想着,不由就转头将目光落到了一旁同样少言寡语的慕容勋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慕容勋转过头来,二人的视线一触即分,那模样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回到林家后,林映雪难免心烦意乱。入目一扫,院里还空无一人,她心中焦躁更盛,“来人。”   话音落下之后,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柳儿,“小姐有什么吩咐?”   柳儿说话还是一贯的不卑不亢,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做事挑不出丝毫错处,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事了,你下去吧。”林映雪一般是不会让笛儿之外的人沾手她的饮食起居的,既然笛儿不在,她便先忍耐一会再说。   “是。”柳儿闻言,又如同来时那般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裂痕   林家大房长女林映心与当朝靖王的婚日定在九月初三,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林家上下自然是为了林映心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地,但好在林映心与靖王订婚之初,大夫人就已经慢慢开始筹备了一些东西,所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时间虽紧,但也不至于到完不成的程度。   “大婚当日要做的事,我已经和大嫂粗略的商量了一下,到时候细节方面你再去和大姐好好敲定,还有这份嫁妆单你看一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拿下去让下人着手准备去了。”林正杰一脸疲惫地坐在宋氏面前吩咐道。   许是这段时间太过忙乱,所以这位原本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尚书大人竟也显见的清减了许多。   “是。”宋氏低低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单子展开,扫了两眼却又忍不住停下来道:“老爷,我上次跟您说的事,您……”   “我们现在在谈的是映心的婚事!”宋氏一开口,林正杰显然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夫人想要说的是什么了,他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你宋家出事,虽说是有那欧阳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你宋家清清白白,没惹下那些烂事,人家又怎么抓得住你宋家的把柄?”   “再说了,纵火宋家、屠杀宋家之人的人又并非那欧阳家所为,你一天到晚盯着人家做什么?你身为林家的当家主母,管好林家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想了!”林正杰开口便是一通不耐烦地呵斥。   宋氏透过眼前男子不耐烦的神色,隐约嗅到了一丝薄情的味道,可她却能如何?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子给她的,宋家灭门之后,她身后一无所依,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她的天,她若是惹恼了眼前这个男子,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一滩泡影。   即使她无比想为自己母家报仇,可她现在却不能也不敢去忤逆眼前这个男子。   “……我知道了。”沉默了半晌后,宋氏才低低地吐出了这四个字来。   林正杰看出宋氏面上流露出的不悦,却并未出言安抚。   宋氏心中许是早就不对林正杰抱什么希望了,所以此时也不再多说,只是沉默地拿起手中的单子再次看了起来。   看了不一会,宋氏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而且随着时间越长,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最后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压抑着火气开口道:“这映心出嫁,我们二房凭什么要补贴这么多东西?还有老太太那边,这是将她一点压箱底的积蓄全都给这位长女了吗?!”   林家原本就是女儿多,现在二房多给大房补贴一份嫁妆,以后她的映灵就会少拿一份,更何况她还有个儿子,二房这点财产若是全都补贴出去了,以后她的儿子还继承些什么?   宋氏越想越来气,索性将手中的单子往桌上重重一扔,以生气来表达她的不满。   林正杰见宋氏居然敢对他发火,愣了一愣才拍了拍桌子,怒喝道:“大房本就是孤女寡母两个人,如今映心出嫁,二房多补贴一些嫁妆怎么了?这些年你仗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收的礼难道还少吗?”   “如今一点嫁妆就让你原形毕露了,你好好拿镜子照照你那副贪婪丑恶的嘴脸吧!我当初也真是被鬼蒙了眼了,才将你给扶正了!”林正杰显然是被气得急了,什么话都往外倒了出来。   “老爷,你……”而宋氏听了方才的话后,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人。   虽然近两年她与林正杰的关系日渐变差了起来,可不管怎么说,二人都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就算偶有争吵,也从来不会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如今林正杰却连面子功夫也不愿意顾了,宋氏心里也不由浮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之感。   林正杰见到宋氏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后,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是有些重了,但让他低头认错却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便只甩了甩袖子,说了句今晚他在书房睡之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林家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即使宋氏有心想要遮掩和林正杰争吵一事,可林家这么多下人,这么多张嘴,怎么能保证每张嘴都管得住?   是以,刚从靖王别庄回来的林映灵一听到消息,立马就赶到了宋氏的钟云院来安慰自家娘亲。   “……你说娘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俩着想,原本凭空回来一个林映雪,以后我们房里就要多准备一个女儿的嫁妆,如今你爹还恨不得把整个二房的好东西都送到你大姐那里去!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姐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呢……”   宋氏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在见到林映灵的那一刻,总算是忍不住全都倒了出来。   林映灵听罢后,虽然也有些不忿,可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安抚着宋氏,“好了,娘,其他几房不是也给大姐补贴了一些嫁妆吗?爹毕竟是家主,怎么说也得多拿出来一点才不会招人口舌……”   “呵,多拿一点出来,也要看看我们二房的情况啊!你看看三房从商,挣得钵满盆满的,才拿出了多少东西来?就你爹顾着面子,恨不得将整个二房都给送过去!”宋氏滔滔不绝地抱怨了这么一通后,心中虽然还是生气,可心情到底还是平复了许多。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事娘会处理的,你说说你今天去靖王别庄,玩的还开心吗?”宋氏到底也是做了主母的人,说过骂过后,很快便如暴风雨过后的宁静一般,面上再也看不出任何不满的神色了。   “呵,赏个花而已,什么开不开心的!”说起这事,林映灵脸上就露出了惯常的冷傲和不屑来,“今天……”   “夫人,小姐,表小姐回来了!”林映灵正要开口将今日在别庄内发生的事情说给宋氏听,这时春白却从门外走进来,低声通报道。   听了春白的话,林映灵还有些不明所以,一旁的宋氏却已经自顾自解释道:“是我叫子阑回去处理了一下家里的后事,并让她查一下欧阳家的把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对守候在门口的春白道:“叫她进来吧。” 第五十五章 恨意   宋子阑戴着面纱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自从毁容之后,在人前她脸上的面纱几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大夫人挥手示意春白退下之后,这才急急地问道:“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可有什么收获?”   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本也想亲自回去处理的,只是她这一离开,林家这么多事势必要交给其他人手中去处理,而她才在主母的位置上站稳脚跟,又怎么能够安心在这个时候放权出去?   因此,她只好将这件事交给了宋子阑,如今宋子阑归来,没有人会比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调查的结果究竟如何了。   “回姑姑,宋家的后事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而侄女凭一人之力虽然不能为宋家报仇,可是却也查到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宋子阑低着头,又兼蒙着面纱,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唯有她说话时冰冷的语调才隐约的透露出了一点这位昔日的宋家大小姐此刻的情绪。   “哦?是什么事?”宋氏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   “回姑姑,侄女查到,在宋家出事前,林映雪曾经在茶楼偷偷和欧阳家的人见过面,所以侄女怀疑,也许是林映雪给欧阳家透露了些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欧阳家才会突然对宋家下手的。”宋子阑说这话时,眼神忽地就冷了下去,很显然对于林映雪,她心中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什么!”和宋子阑当初刚查到这件事时一样,宋氏激动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栽倒下去,“我宋家满门被灭,居然全都是林映雪那个小妮子在背后搞的鬼?”   其实在座的几个人都知道,林映雪在这件事里起到的只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就算是没有她,事情一样还是会发生,只是会发生得晚一些罢了,可那些真正屠杀宋家满门的人早就已经逍遥法外,连官府都找不到的人,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们此时能做的,不过就是将仇恨转移到另一个人能报复的人身上,这样才会让她们扭曲的心稍稍有些慰藉。   “是,要是没有林映雪,我们宋家现在还是好好的……”宋子阑握紧了秀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姑姑,请你一定要为宋家报仇!”   宋子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那清脆的响声似乎在昭示着她报仇的决心。   “哼,宋家是我的母家,死的也是我的亲人,这笔账我自然会好好跟那小妮子结算!”宋氏的脸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天,阴沉而又可怖。   要说现在在这屋里谁最冷静,那就只有林映灵一个人了。她从小长在林家,与宋家的人少有往来,感情自然算不上多深厚,虽说要收拾林映雪,她于情于理肯定都要出一份力,可那份想要报仇的心怎么也没有宋氏和宋子阑那么强烈就是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宋氏才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说起方才宋子阑没回来之前的话题,“这些事映灵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你的以后。我听说今天赏花,五皇子也去了,你可有和五皇子说话?”   同样都是嫡出的小姐,可林映灵需要考虑的只是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怎么当好一个主母……而她呢?现在却要背负着满门的仇恨,像个寻仇的恶鬼一样在时间游荡,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如此之大?   为何单单只有她一人从天堂堕入地狱?宋子阑越想越觉得心中凄苦,对林映雪的恨意也因此更加深重。   而就在宋子阑走神之间,林映灵也已经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宋氏说了一遍,“……娘,你就放心吧,五皇子就是女儿的囊中之物。除非是女儿不想要,不然谁也抢不走。”   “那可是,我的女儿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宋氏积郁了一天的心情因为林映灵这番话顿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然好不容易才回转起来的气氛,却因为宋子阑的一句话又低落了下去,“表妹虽然优秀,可姑姑和表妹也不能对那林映雪掉以轻心。上次表妹也看到了,那林映雪和三皇子关系不凡。而表妹刚才又说林映雪今天有些反常,说不定她就是耍了招欲擒故纵,想要故意引起五皇子的注意罢了。”   宋子阑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有意挑拨,林映灵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可一旁的宋氏却已经忙接茬道:“说起来,今日翠儿也过来了一趟,说三皇子昨日好像悄悄进府找过林映雪,二人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三皇子又悄悄走了。从头至尾,这三皇子都没走过正门,想来是不愿意被人知道他的到来。”   宋氏的这一番话才总算是引起了林映灵的重视,“是吗?看来这林映雪确实是有些手段,能将三皇子都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说到这,林映灵顿了顿才又冷笑道:“不过我林映灵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抢走的?”   “娘,你不是把柳儿也安排到她院里了吗?就没有法子先治一治她?”林映灵漫不经心地问,很显然她现在还并没有将林映雪放在眼里。   “唉,说起柳儿,她处事能力确实不错,可为娘总觉得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到碧落轩这么久了,也就翠儿还来汇报了两条消息,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宋氏一边说,一边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显然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这位一向顺风顺水的主母夫人也感觉有些头疼了。   宋子阑看见宋氏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就走上前轻轻帮宋氏按起了头。   林映灵见宋氏闭上了双目,正要起身离开,可转瞬又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么,又蹙起眉头问道:“娘,你说那柳儿知道她妹妹的事后,不会把我们都卖了吧?”   “呵?”宋氏听见自家女儿问起的问题,不由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回道:“不会,柳儿要是把我们卖了,你以为你爹会放过她吗?这事抖搂出去,我们娘俩还有退步的余地,而她呢?恐怕十条小命也不够杀的吧。”   宋氏的漠然终于让林映灵彻底放下心来,“五皇子过敏,女儿也得有些表示才是,女儿就先走了,娘好好休息。”   林映灵原本是对自己无比自信的,可是今日听了宋氏和宋子阑的话后,她也终于对拴住慕容勋一事开始上心起来。 第五十六章 献策   林映雪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一会,忽然听见门口处有响动,转头去看,却是笛儿探出了个脑袋,偷偷摸摸地推门走了进来。   林映雪见此,不禁哑然失笑,“在自己院子里干嘛一副做贼似的样子?”   “小姐,你不知道!”笛儿一面说着,一面又朝外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眼,确认过院里并没有其他人之后,她这才踱步到林映雪的身旁,神神秘秘地问道:“小姐,你猜奴婢方才去哪了?”   其实早在笛儿和翠儿一齐消失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隐约有了猜想,但此时见笛儿那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她又不好直接说穿,免得坏了笛儿的兴致。   于是她只好强忍着笑意,努力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开口道:“猜不出来,笛儿你快告诉我吧。”   “好吧,既然小姐猜不出来,那笛儿也就不卖关子了。”见林映雪当真猜不出来,笛儿面上不由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神情,“其实奴婢方才是去跟踪翠儿去了,小姐知道翠儿方才去了哪里……”   “钟云院。”林映雪脱口而出后才惊觉失言,但她想再解释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好意思地抬首朝笛儿望去,果然见笛儿撇着嘴,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小姐,其实你早就已经猜出来了是不是?枉奴婢还以为小姐难得糊涂一回呢!”   林映雪自知伪装不下去了,于是只好讪讪地笑道:“也是刚刚才猜出来的……”   “那翠儿偶都跟二夫人说了些什么?”林映雪急忙转移了话题。   “奴婢也不知道。”笛儿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奴婢跟到钟云院的门口就没敢往里走了,但因为二老爷后来回来了,所以翠儿也很快就从二夫人房间里出来了……”   ‘咚咚咚’,二人正说着,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林映雪不由扭头朝门口望去,“谁?”她谨慎地问道。   “回小姐,是奴婢。”门外传来的是柳儿的声音。   柳儿向来是很少主动在她眼前出现的。林映雪不由就转头与笛儿对视了一眼,只是她们二人脸上弥漫的却是如出一辙的疑惑。   “进来吧。”不过转瞬间林映雪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神色如常地对着门外道。   话音一落,柳儿很快提着一个竹篮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屈身见过礼之后,这才开口道:“小姐,三殿下方才派人送来了樱桃和一些新鲜水果给小姐。”   皇城的气候并不适合栽种樱桃,樱桃大多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保存良好的少之又少,很多商家也不愿意做这种亏本买卖,所以除了皇室和高官,一般人都不容易吃到这种东西。   难为慕容君心这样细,竟能想起来给她送上一些。不过慕容君既然能给她送,那慕容勋和靖王那边肯定也不会落下林家,这样也免了只有她一人有的尴尬局面。   林映雪走下去看了看那些鲜翠欲滴的小果子,正要吩咐笛儿将这些洗了,然后分一些下去,可是转头却见柳儿还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要退下的样子。   “还有事吗?”她不由疑惑问道。   “回小姐,奴婢也没什么大事。”柳儿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言苟笑的模样,来碧落轩这么久了,她甚至没见这个丫环笑过。   “嗯?”没什么大事,那就还是有事要说了?林映雪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定定地朝柳儿望去。   只见柳儿低着头,以毫无感情的语调道:“二老爷今天和二夫人吵了两句,此时心情必定不大好,但三小姐一向是偏向二夫人的,必然不会体谅老爷的心情。至于六少爷现在在书院读书,也管不到家里的事……细细算下来,如今这二房里也只有小姐能去宽慰一下老爷了。”   柳儿这番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林映雪却是一下就明白了柳儿的意思。   ——她一个庶女,在林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如若她想要在林家站位脚跟,那势必就要讨她那个老爹的欢心,只有林正杰的欢喜和宠爱,才是她在林家站稳脚跟以及和其他几位小姐抗争的基础。   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能将林家的局势看得这样透彻,而且还在一旁恰到好处地提点她抓住机会……林映雪一边想着,看着柳儿的目光也就越发的锐利起来,可柳儿却仍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神情。   那模样就好像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任凭她喜欢或是厌恶,眼前那人都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奴婢的话说完了,奴婢告退。”正当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之时,柳儿却不动声色地告了退。   林映雪看着慢慢消失在她眼前的身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一篮子水果,沉吟了半晌后,才转头对笛儿吩咐道:“去准备一个盅还有冰块和鲜奶过来。”   “啊?是。”笛儿不知道自己小姐为何会突然要这些东西,愣了一愣后,才应下来快步下去安排去了。   夏日的午后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小憩一觉醒来,整个人都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   林正杰推开书房门走进去,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却压不住他心底的火气。   上午和宋氏争吵过后的余怒仍旧郁积在他心里,他有些烦躁地在书桌前坐下,一眼就见书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盅,因被盖子盖着,所以看不清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但却有丝丝凉气从碗盖的缝隙中飘出来。   林正杰有些好奇地揭开瓷盖,只见瓷盅里头摆放着切成小块的各样水果,不仅放了冰块,上头还浇了一层新鲜的羊奶,红红绿绿地,看起来极为可口。   林正杰一时间食指大动,忙尝了一块,一口下去果然沁人心脾,凉意顺着心底蔓延开来,鲜奶和水果这种奇怪的搭配竟也有别样的口感。   林正杰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将瓷盅里剩下的水果也收入了肚中。   吃完这一盅冰镇后,林正杰只觉心底顿时畅快许多。   往后一连两天,每次午睡过后,书房的桌上总会出现一盅降暑的冰镇,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桌上的冰镇却忽然换成了几样小点心,那几碟小点心吃着不像是厨房的手艺,但也酥脆可口,甜而不腻。   林正杰拿起一块点心在手中看了半天,最后才将其放下,转而对门口道:“来人。” 第五十七章 改善   林正杰原本以为这几天书房里的那些点心都是他院里的下人准备的,他本想着今日好好赏赐一下那下人,却没成想他院里的所有人下人聚集在一起后,相互一问,却都对准备点心一事一无所知。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呢……”林正杰喃喃自语,皱眉沉思,却也想不出给所以然来。   如此过了一日,到了第五日的时候,他特地比往常早一会朝书房走去,刚走到书房门口,果然见书房门被人给打开了。他心中一喜,连忙快步冲进了书房里头。   “偷偷摸摸地,今天我可要看看你是谁!”林正杰的声音宽厚而洪亮,惊得正背对着他朝桌上放糕点的那个单薄身影一颤。   “父亲。”女子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那含苞待放的娇俏容颜,不是林映雪还能是谁?   待看清林映雪的面容之后,就连林正杰自己都是一愣,“怎么是你?”他有些惊讶,毕竟从小他就没怎么管过这个女儿,后来又将眼前人送出去了两年,父女俩之间的感情也就越发的淡薄了,可他没想到眼前人居然会以这总方式默默地在背后关心着他。   看看眼前人,再想起自己那个百般宠爱,可却从来都是和她母亲站在一起的宝贝女儿,林正杰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感慨。   “别紧张,坐吧。”见林映雪低着头,慌乱不安得像只小兔子,林正杰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这几天的冰镇和糕点都是你准备的?”一开口,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平常要柔和许多。   许是见林正杰并没有生气,林映雪紧绷的身子也显见的松懈了下来,“是,夏日天热,所以才想着给父亲做些消暑的冰镇,也不知道父亲喜不喜欢……”   林映雪的声音低低地,就像是一个做了好事却害怕别人讨厌的孩子。   看看府里头那些性子飞扬、高傲自信的小姐们,再看看自己这个小女儿,林正杰心底不由就升起了一阵愧疚。   “这些年是父亲忽略了你。”林正杰轻声说着,脸上浮起一抹细细地心疼之色,“你做的冰镇和糕点父亲都很喜欢,只是你的冰镇做的比糕点的口感要好,这两天为何又不做了呢?”   林正杰放缓了语气,努力用轻松的话题拉近和这个小女儿之间的距离。   “回父亲。”林正杰的刻意亲近果然起到了作用,再开口说话时,林映雪的语调就明显松快了许多,“生凉伤脾胃,冰镇虽好,可也不能多食。父亲若是喜欢吃的话,映雪可以隔几天就给父亲做一次。”   林映雪说罢,忽然扬起头来对林正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样纯真无暇的稚嫩面容,那样明净见底的乌黑双瞳……一眼望去,眼前人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瓷娃娃,所有心思都一目了然。   林正杰也不由自主地就跟着笑了出来,“好,以后爹爹午后的点心就都由映雪来负责了,以后映雪若是得空了,也可到书房来多陪爹爹说说话。”   这样温和的笑意,一如许多年前眼前人对待自己母亲时候一样。   林映雪的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悲痛,但她很快就又恢复成了那副天真灿烂的模样,她努力使自己露出惊喜的神情,“真的吗?以后映雪真的没事就能来找父亲说话吗?”   “那是自然。”林正杰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可爱,于是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又在书房里和林正杰说了一会话后,林映雪就回到了碧落轩之中,而她回去还没多久,林正杰就吩咐人赏了几匹上好的妆花缎和一大匣子的首饰下来。   对于这个才回府不到两个月就忽然从默默无闻到甚得林正杰欢心的五小姐,府中人都对她的快速崛起表露出了十足的惊讶,当然这其中最不忿地应该就是林映灵和宋子阑了。   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出于其他原因,林映灵和宋子阑带着林映梦过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想趁机找茬,只是却都被林映雪巧妙地挡了回去。   由此,三人也就忽然安静了下来,不过林映雪可不认为这三人会这么容易地就放过她,想来只是觉得她不像想象中那样好对付,所以回去想更好的法子去了。   天色入暮,林映雪从外头散步回来,只见落日的余晖之下,柳儿孤单的身影还在院中忙碌着,略略一扫,院中的花草俱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就连长势也很是喜人,由此可见,照料这些花草的人是真正用了心的。   “跟我进来吧。”在林映雪从她身边路过时,这句话忽然就在柳儿的耳边响了起来。   闻声,柳儿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听见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子,缓步跟了上去。   “小姐。”一进屋,柳儿就低头跪到了地上。   林映雪坐在上首看了地上的人影一眼,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思考过很久了,可每次却都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地上跪着的人原来是先二夫人身边的丫环,后来先二夫人去世后,她就跟了宋氏,虽然主子不一样,可不管是在哪个主子身边,柳儿无疑都是极受器重的那种人。   也许是因为宋氏想要完全将她掌握在手中,所以才忍痛割爱将这名爱将派到了自己院里来,可柳儿来她碧落轩这么久了,竟一次出格的举动也没有过,上次更是提醒她抓紧时机,大大的改善她和林正杰之间的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人,林映雪实在想不通眼前人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回小姐,奴婢想要小姐帮忙救救奴婢的妹妹。”聪明人之间说话从来不需要太多的拐弯抹角,柳儿也很坦白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林映雪对于柳儿的直接也感到很是惊讶,她不禁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道:“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才对,救你妹妹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去找二夫人?来找我作甚?”   林映雪散漫而又锐利的目光牢牢地盯在柳儿的身上,在那样的眼神之下,好像所有的秘密在这样明亮的一双眸子面前都会立刻无所遁形。   柳儿闻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后,这才用有些沉重的语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请小姐听奴婢仔细讲来。” 第五十八章 求助   柳儿家境贫寒,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至于双亲则皆是疾病缠身,之前她妹妹一直都在家中照顾父母,偶尔才会接一点零碎的活计补贴一下家用。后来双亲终于还是重病不治,双双离世了。   柳儿的妹妹原本打算到林家来和柳儿一起做丫环,但柳儿却不想自己妹妹和她一样吃苦受累,于是她便咬咬牙,将自己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拿出来给自家妹妹开了一间小小的面馆,刚开始开面馆的时候,日子必定有些艰难,但因为柳儿妹妹开的面馆价格公道、实惠,后来渐渐有了些熟客,日子也就好过了起来。   原本姐妹俩的生活应该越来越好,可是后来因为小妹的善良温柔,有一些食客就打起了小妹的主意,接着吃面的由头骚扰小妹。柳儿这个做姐姐的一听说这样的事,哪里还能坐得住,忙叫了府里几个关系好的小厮帮着妹妹去看了几天。   可这样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柳儿想着小妹反正已经及笄,虽然嫁人还是早了些,可面馆若是没有男主人坐镇,如何还能开得下去?于是她又开始操心起小妹的婚事来,而宋氏闻听这个消息后,也很热心地帮柳儿寻觅起来。   “……二夫人有个远亲,原来在府里当侍卫领头,二十七八了,也还没有娶亲,于是二夫人就将人介绍给了奴婢,想撮合这个远亲和奴婢小妹,奴婢当时看了看,觉得那人并不大靠谱,于是就委婉的拒绝了二夫人的好意。”   “岂料那个畜生竟瞒着奴婢私底下去找了奴婢小妹,并对小妹死缠烂打,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情况至此,奴婢只好让那畜生与小妹成了亲,成亲之后,那畜生就辞去了府里的职务,在外头和小妹一起打理面馆。”   “奴婢以为那畜生得到小妹后,应该就能安下心来和小妹过日子了,但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后,小妹却突然哭着来找奴婢借银子,在奴婢的再三追问之下,奴婢这才得知那畜生好赌,不仅输光了小妹的所有积蓄不说,还非逼着小妹来找奴婢拿银子。”   “奴婢气不过,请二夫人出面训斥了那畜生一顿,原以为那畜生应该有所收敛了,却没成想那畜生表面上唯唯诺诺,私底下却是变本加厉,不但死性不改,而且输了钱之后还对小妹拳打脚踢!”   “久而久之,因为那畜生的坏脾气,小妹苦心经营的面馆被那畜生整垮了不说,小妹也被那畜生折磨得不成人样。奴婢只好又出面去求二夫人,请求二夫人让那畜生给小妹一纸休书,放过小妹,可二夫人含含糊糊地应了却一直没有动作……”   “奴婢这才知道二夫人那边怕是没有指望了,于是便私底下找相好的姐妹借了些银子,想让小妹直接逃跑,去投奔远在外地的一个远亲,却没成想二夫人竟然帮着那畜生一起将小妹给抓了回来……”   “小妹被抓回来之后,二夫人假意惺惺地逼着那畜生发誓,说那畜生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还说只要奴婢好好为她办事,以后的好处少不了奴婢的……”   柳儿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林映雪低头朝地下的人看去,只见一向不言苟笑,冷静得像是根本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柳儿不知何时竟已经泪流满面。   林映雪见底下人咬紧牙关、紧握双拳的模样,知道眼前人想必是已经恨透了她口中的那个男子,也对宋氏伤透了心,这也无怪乎眼前人为何会倒戈请求她的帮助了。   “虽然你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所以才故意编出的这套说词?”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重生后的林映雪已经不再那样善良,可心底到底还是动了一点怜悯之心的,但这一切还是要取决于这件事的真实与否。   “小姐明鉴。若是奴婢今天所说的话中有半句假话,奴婢愿被天打五雷轰!”柳儿发完誓后,又重重地对林映雪磕了一个响头,并接着道:“奴婢的小妹就住在西市的三角巷内第五户人家……”   “……两进两出的小院,门口还有一棵槐树。”林映雪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就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栋与柳儿口中描述一致的小院。   “哎呀!”笛儿没想到自家小姐会突然停下来,一下小心之间就撞到了林映雪的背上,“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啊?又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奇怪?”   笛儿一边嘟囔着,一边就满脸不高兴地理了理已经被她踩得全是泥灰的衣摆——今天自家小姐忽然说要出门,而且还非要穿着男装,而她一时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衣服?于是她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府中关系还不错的小厮借了两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林映雪还好,虽然身姿偏瘦弱,可个子摆在那,倒不至于撑不起那衣裳,但她可就惨了,穿上男装后,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合身的地方,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虽然这一路上林映雪都是笑过来的,可是此刻见到笛儿满脸烦躁地整理她长长的袖子时,她还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好了,你小姐带你来这自然是有事情要办,等一会确认过情况后,我就带你去福满楼吃好吃的!”   一听说有好吃的,笛儿瞬间就变得欢快了起来,“好好好,奴……不,我想吃烤鸭!”笛儿原本还要自称奴婢,却被林映雪一个瞪眼吓得她忙改了口。   林映雪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带着笛儿向前走,“走,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户人家的主人。”   笛儿好奇地跟着林映雪走到门口,二人还没来得及敲门,从紧闭大门后却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二人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听屋里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贱货,我不是叫你去找你姐拿银子吗?你拿的银子呢!真是废物、贱女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什么……”   屋子的隔音显然并不怎么好,林映雪站在门外都能将屋里头所有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眉头一皱,正想着一口该寻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去找柳儿的小妹,这时里头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映雪猜想应该是有人要出来了,于是赶忙拉着笛儿躲进了一侧的拐角之后。 第五十九章 约见   林映雪拉着笛儿在一旁等了一会,果然就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从院子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待到那男子走远之后,林映雪这才拉着笛儿从大开的院门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入目就是一片狼藉,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材极其瘦弱的女子就倒在那片狼藉之中,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想必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柳儿口中的妹妹,绿儿了。林映雪正想着,在她身旁的笛儿却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明白笛儿的意思,忙对笛儿点了点头,笛儿便快步上前去将绿儿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们是谁?”绿儿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慌乱地看着院中突然多出来的这两个年轻‘男子’。   当绿儿抬起头来后,林映雪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面黄肌瘦,头发蓬乱,手臂和脖子处等裸露的地方还能够清晰地看见青紫交错的於伤。由此可见,柳儿昨天和她说的那些话,应当是不曾骗她了。   “我们是和你姐姐柳儿一起林家做事的下人。”林映雪忙拿出了事先想好的说辞:“柳儿姐姐最近事情太多,一时腾不出空来看你,所以特地托我们过来看看你的近况。”   “唉,是我拖累姐姐了,难为姐姐还一直念着我……”绿儿惨然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映雪道:“不好意思,家里的情况让两位见笑了,两位既然是姐姐的朋友,就一起进来坐坐吧。”   跟着绿儿进了屋后,林映雪四周环顾一圈,只见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已经碎了镜子的一张梳妆桌。   “没什么好招待两位的,还望两位不要嫌弃。”绿儿颤抖着双手倒了两杯白水给林映雪和笛儿。   林映雪看着眼前面颊凹陷,已显老态的女子,若是事先不知道,她是怎么也不能将眼前人与十五六岁的少女联想到一起。   三人原本也不认识,此时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的,林映雪想了想才道:“柳儿姐姐给了我们些碎银子,本是叫我们给绿儿姐姐你买些东西过来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绿儿姐姐你需要些什么,所以就直接带着银子过来了。”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悄悄对身旁的笛儿打了个眼色,笛儿顿时会意,赶忙从袖中掏出了些碎银子递给绿儿。   但没想到绿儿一看到那些碎银子就‘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你们把这些银子拿回去还给姐姐吧,她就是给了我,也是被那个畜生给花了!那个畜生就是个无底洞,给他多少银子都填不满他的!你们回去告诉姐姐,叫她不要管我了,就让我被他打死吧,只要我死了,就不会拖累到姐姐了……”   绿儿的声音凄厉而又绝望,林映雪心中一痛,恍惚又想起当日在皇宫,她带着孩子逃跑,可又被抓回来的那种绝望和无助。   “绿儿姐姐,你不用伤心,柳儿姐姐已经想好救你的法子了,你把这些银子拿着,那畜生拿了银子就不会打你了。你在家安心等待两天,过两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林映雪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绿儿闻言,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眼前说话的‘男子’,不知道为何,眼前的‘男子’虽然面容稚嫩,但说出来的话和身上的气势就是莫名地让人感到信服。   “真、真的吗?姐姐真的有办法救我吗?可是这样不会连累到姐姐吗?”绿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映雪,脸上弥漫着期盼而又畏惧的神情。   “这个你不用担心,柳儿姐姐已经在府里找到了更好的靠山,不会有事的。”林映雪安抚了绿儿两句后,这才又打听道:“不知道那个畜生平常都会哪些地方?”   “他一般常去的就是附近的小赌坊和酒馆,不到天黑或是输完银子,他是不会回来的……”虽然不知道林映雪问这话何意,但绿儿还是如实答道。   林映雪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好好安抚了绿儿两句后,便带着笛儿离开这座狭小的院子。   认识林映雪这么久,这还是林映雪第一次主动约他见面。   慕容君拿着手中的信反复看了几遍,那秀气中透着棱角的字迹,像极了那个看起来一脸无害,却又浑身是刺,骨子里透着冷傲的女子。   次日午后,慕容君很准时地来到了信上所写的地点。   “还以为我才是守时的那个人,没想到五小姐比我到的还早。”   看着慕容君一脸风轻云淡地在自己身旁坐下,林映雪差点没被自己刚喝下去的一口茶给呛到。   ‘咳咳’,林映雪咳嗽了两声,又用袖子擦干了嘴边的茶渍之后,这才惊讶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没有一点问题,头发也没有问题,而且她为了看起来更英气些,还特地让笛儿给她化了个剑眉!   她是真的想不通慕容君是怎么一眼认出她来的了。   慕容君当然不会告诉林映雪,他远远走来时就已经一眼认出她了。   “秘密。”他故作高深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只是浅笑着不肯透露心中的真实想法。   林映雪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原本她还想着用男装的模样去整一整慕容君的,但既然慕容君已经将她认了出来,那再坐在这也就没有意思了。   “走,我带你去喝酒!”林映雪从袖中掏出一小锭碎银扔到桌上,随后便站起身来,兀自朝着前头那个酒馆的方向而去。   才刚坐下来,连口凉茶都没喝上的慕容君一脸无奈地看着已经大摇大摆离开的林映雪的身影——这白天的喝酒也就算了,还挑这么破旧偏僻的一个地方?   这一点也不像眼前人的性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慕容君一把合上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   面前是一间只有几张桌子的小酒馆,里头乱哄哄的一团,店里唯一的小二没精打采地在店内穿梭着,在店里喝酒的几个人早已经是酩酊大醉,大声地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不是没见识过这样的地方,只是对于这样的环境,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慕容君皱了皱眉,只见先他进店的林映雪正在店中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哟,哪来的小子,长得还挺秀气!”许是这间小酒馆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收拾整齐,相貌端正的年轻男子了,林映雪才刚走进去不久,就引起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 第六十章 改观   大清早在破落的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焉能有什么好人?那些人见林映雪生得品貌端庄,自然免不了想要调戏一番。   被这种苍蝇似的目光打量着,林映雪顿觉不适,她目光扫视一圈,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人给冻住。   那些人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公子哥儿’身上居然也有这样的气势,一时间竟全都被林映雪的眼神给镇住了,但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敢于送死之人。   “滚开,你挡着老子的道了!”突然,一个摇摇摆摆的身影直直地朝着她撞了过来。   林映雪黛眉一拧,正要侧身闪开,可目光触及此人后,仔细一打量,这人不正是绿儿那个畜生夫君?   呵,正好,她正要收拾眼前人呢!眼前人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思量间,那男子已经冲到了近前。林映雪暗自提气,正想要出手教训那男子一顿,可这时却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了她一把,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闪向一旁。   而与此同时,她眼前一花,只见慕容君出手如风,随意一推就让那男子倒退好几步,然后‘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出此变故,原本还闹哄哄的小酒馆顿时间就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一脸冷峻的慕容君,并通过他低调华贵的衣着猜测眼前人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但周围人有眼色,不代表倒地的男子也有——那男子见慕容君竟然敢对他动手,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后,很快便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竟敢对大爷我动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男子曾经在林家做过侍卫头子,自然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此时一边叫嚣着,一边就快速地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但就凭眼前人那两下子,又哪里会是慕容君的对手?那男子甚至都还没碰到慕容君的衣角,就被慕容君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落下后,小酒馆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此时更是一大半都被那男子的身体给砸坏了,可看见眼前这形势,酒馆里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却躲在柜台后头,连头都不敢伸出来,更别说是找慕容君索要赔偿的费用了。   “真菜。”林映雪站在慕容君身后,看着不远处那个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起来的身影,不由撇了撇嘴,评价道。   慕容君闻声,不由就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无奈道:“这里的戏结束了,五小……公子还有什么安排吗?”   慕容君本想叫林映雪五小姐,可突然想起眼前人今天扮的男装,所以又及时改了口。   “我……”林映雪正要开口说话,可这时眼尾却瞥见了一抹寒光,“小心!”   林映雪没想到那男子的戾气居然这么重,在慕容君手里吃亏后,居然直接拿出了匕首想要刺杀慕容君。好在慕容君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慕容君就已经反身再次将那男子打倒了。   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让慕容君也动了两分真火气,这次出手,慕容君下手就显见地重了许多。那男子捂着胸口倒地,‘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林映雪看着那男子有如死鱼一般的身体,眼珠一转,心中忽地就生出了一计,“来人呐,快去报官!此人贼心豹子胆,居然敢行刺三皇子!”   林映雪这一声惊呼自然无异于往烧红的锅里浇了一勺油下去——周围顿时就炸开了锅。   最后那男子自然是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而慕容君也极其配合地指证了那男子想要谋害他的事实。   “不知道我这次的配合,能不能在五小姐那再记上一笔呢?”忙完这一切后,天色都已入暮。   林映雪扭头去看一脸风轻云淡的慕容君。她这样一番折腾胡闹,而且还在慕容君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他,可慕容君却既没多问,也不曾生气。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对眼前人的印象稍稍好转了。   “这样一点小小的人情也要记着,那以后我欠三殿下的,岂不是数也数不清了?”林映雪浅皱着眉头,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才摸着下巴开口道:“这样吧,我请三殿下吃饭,就当多谢三殿下今天的仗义相助了,可好?”   林映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双乌黑的双瞳里闪烁着晶亮的微光,就像是夏夜的星辰,美好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不由自主地,慕容君就笑着点了点头,“好。”   二人环视一圈后,迈步朝着最近的酒楼走去,但还没走上几步,就见前头的茶楼前围了一大群人,而在茶楼门口似乎还站着几个穿着兵服的官兵。   林映雪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后,正要收回目光,可眼神却无意中扫到了那茶楼门口的牌匾:三品居。   三品居?!在默念了一遍那茶楼的名字后,她原本平静的面容却是忽地一变——三品居不就是忘语跟她约定过的联络地点吗?如今官府的人突然过来,难道是忘语的身份被发现了?   虽然她和忘语也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可忘语若是被官府的人抓了,对她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是以,林映雪忙朝着茶楼的方向走去,“前头那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吧!”   林映雪的语气欢快中又透着好奇,慕容君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映雪的异样,只是无奈地笑笑,优哉游哉地跟了上去。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实在太多,林映雪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于是只好随手拉了个人问道:“诶,这位大哥,请问一下,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被拉住的中年男子一边伸长了脖子使劲朝里张望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听其他人说,好像是在缉拿什么盗贼……”   缉拿盗贼?林映雪放开了那人,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了,只可惜现在茶楼门口围了这么多的人,里头还有官府的人在,她也不能冲进去直接询问忘语,只能等官府的人走后,她再找机会去找忘语问问情况了、   因为心里装着事,林映雪晚饭也没吃几口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林家,而后便是等到晚上,林家所有人都安歇了,她这才又悄悄爬起来,溜了出去。 第六十一章 密谋   入夜之后的街道冷清得让人有些害怕,林映雪一面快速地在街道上穿行着,一面暗自在心中祈祷不要被巡夜的官兵发现。一番提心吊胆的赶路之后,好在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三品居的门口。   只不过当她真正站到三品居的门口之后,她忽然又想起三品居夜里都是无人的,那她要如何去找忘语?   正在林映雪暗自懊悔之际,有个人影忽然就从屋脊上跳下来,落到了她的身边,“林小姐是吗?我们家公子在他处等林小姐,林小姐请跟属下来吧。”   忘语居然已经料到了她会连夜来找他?林映雪心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惊讶,但她很快便恢复如常,“那就有劳带路了。”   忘语身边的护卫武功大多都是极高的,林映雪由护卫带着,很快便抵达了忘语的落脚处。   再次见到忘语,眼前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阴郁模样,不管见眼前人多少次,眼前人给林映雪的感觉都是好像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眼前人开心的事情似的。   不过还好,眼前人没有她想象中的焦虑不安,看来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林映雪稍稍安下心来,嘴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就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将官府的人引到三品居去?”   “没什么大事,我派人去大理寺卿赵匀那里拿了个东西,官府全城搜索,三品居也没能幸免。”忘语一面轻描淡写地说着,一面头也不抬地把玩着自己的手中的玉佩,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听忘语这么说,林映雪不由就将目光落到了忘语手中的那枚玉佩上,“能把偷东西这件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恐怕也只有忘语公子一个人了吧……”   “这是我母亲的东西,我只是拿回来,不是偷。”林映雪原本还想提醒一下,以忘语的身份,并不适合冒险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忘语这句话一出来,倒是一时间堵得她没话说了。   “抱歉。”沉默了一会后,林映雪才低低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但忘语似乎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惊得林映雪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想除掉赵匀。”   忘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映雪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忘语公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因为过于激动,林映雪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许多,“大理寺卿可是朝廷要官,而你呢?你只是一个亡国皇子!以你现在的实力,一旦被人发现你的行踪,你必死无疑!恕映雪直言,依忘语公子你现在的情况,只适合养精蓄锐,做其他任何一切都只会给忘语公子你带来危险!”   林映雪说的道理,忘语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李朝被灭,侍卫只拼死保了他一人逃脱,而他改头换面,以忘语之名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久,苟延残喘至今日,好不容易才踏入了敌国的皇都。   如今灭国的仇敌就在眼前,他却不能杀之为自己的子民报仇,这是何等的屈辱与煎熬?   忘语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喃喃自语道:“当时我李朝被灭,慕容盛那老贼亲自带着官员大摇大摆地踏入我朝后宫,我母后闻听父皇已死的消息,万般悲痛之下撞柱而亡……”   “而我手中这块玉佩,当时就在我母后的身上,我当时躲在密室之中,透过缝隙,亲眼看到慕容盛叫人将玉佩从我母后身上取下来,送给了赵匀!现在一看到这块玉佩,我便会想到当日母后死去的惨状……”   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冲动,想要提前动手吗?   前一世林映雪就是在忘语打算刺杀皇帝的时候联合慕容勋将忘语抓住的,当时慕容勋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就是因为这一件事,才得以重新翻身。   如今忘语虽然还没冲动到直接去找皇帝报仇,可林映雪总觉得,眼前人已经渐渐有了沉不住气的趋势了。   “大理寺卿不是那么容易动的,我理解忘语公子的心情,但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林映雪的皱起眉头,语气渐渐沉了下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是容国之人,她不可能帮着敌国的人对付自己国中之人。之所以与忘语合作,也只是因为当时在宋家,她身边并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罢了。   如今忘语贸贸然要开始行动,她也得仔细思虑才行。   似乎是看出了林映雪心中的顾虑似的,忘语很快便再度开口道:“我在皇都之中有一间乐坊,里头的姑娘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能帮到你很多忙。你若是有办法帮我除掉赵匀,我就将这间乐坊拱手送你。”   在皇都之中有自己的眼线和势力,确实能帮上她很多忙,她现在最缺乏地就是这些。只不过就一间乐坊,对她来说,这回报还是太低了些。   “赵匀是正三品官员,而且身居要职。我若是帮你动他,要冒的风险极大,忘语公子丢给我一间小小的乐坊就想让我卖命,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小了?”林映雪眨巴着乌黑明澈的双眸看着忘语,神情狡黠得像是只精于算计的小狐狸。   忘语显然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这么不好打发,他皱了皱眉,俊秀的面容之上浮起一点不悦的神情,“至今为止,我只看到林小姐扳倒了一个小小的宋家,至于林小姐的真正实力,我并不清楚。既然林小姐连证明自己的实力都做不到,就在这贪得无厌,想要巨大的好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忘语的质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林映雪倒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忘语公子说得有道理,我可以答应帮忘语公子除掉赵匀以此来证明自己,但就是不知道忘语公子手里有没有能够打动我的彩头呢?”林映雪面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眼前人那从容冷静的气势时常会让忘语忽略眼前人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他低着沉思半晌后,最后才有些迟疑道:“我知道你想整垮林家,我底下的人查到一些对林正杰极其不利的线索,你若是真能帮我除掉赵匀,我便将这些线索给你。”   其实答应帮忘语,有一部分是因为赵匀其实是慕容勋的人。她若是想要报仇,必定要一点一点整垮慕容勋手底下的势力,赵匀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而现在忘语又告诉她,除掉赵匀后,能够得到整垮林正杰的证据,这下,她才总算是对这事来了升起了浓厚的兴致。   “成交。”她扬起嘴角,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第六十二章 花玉炎   林映雪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和慕容勋暗中交锋了,其实在她原本的打算中,她是准备好好蓄积实力,等在林家完全站稳脚跟之后再来考虑此事的,但刚才在忘语那她既然已经将话放出去了,她就必定要将此事办成,才能以此让人信服。   只不过她对这赵匀也没什么了解,到时候收拾起来肯定也要费好大一番周折……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林映雪总算是重新走到了林家。出门时她是偷偷从后门出来的,此时回去自然也一样,只是没想到她推了一下门,居然没能推开。   怎么回事?林映雪心中一惊,又伸手推了一下,却还是没能推开,可她离开时分明记得她留了门的,难道是负责看守后门的嬷嬷夜半起来检查,所以将后门给关上了?   那可就糟了,她又不会轻功,这林家的高墙大院,她想要翻过去,可着实要花费一番心力了……就在林映雪觉得有些头疼之际,门后忽然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刚开始林映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后门被人悄悄打开一条小缝后,她这才知道方才并不是她产生的幻听。   她谨慎地推开后门,在见到一脸小心翼翼的柳儿后,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怎么是你?”她一面闪身进了后院,一面压低了声音问道。   然柳儿却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将后门关好,又走出后院许远后,这才开口答道:“奴婢看到小姐半夜出门去了,担心小姐会出事,所以一直在后门处守着。守门的老嬷嬷后来起夜,发现门没关好,于是将后门又给关上了。”   “奴婢怕一会小姐回来后进不来,也不敢离开半步。等了许久,方才奴婢听到门外似乎有声响,猜想应当是小姐回来了,所以才上前去开了门。”柳儿在说这些的时候,语调是一贯的平静,既没有丝毫要邀功请赏的意思,也没有要打听林映雪半夜行踪的意思。   林映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里也就渐渐有了计较——笛儿虽然心实又对她忠心,但总归是缺了点独当一面的能力,而柳儿处事沉稳心细,确实是个可用之才。   就在林映雪暗自思量间,二人也很快走到了碧落轩,见柳儿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由沉声道:“跟我进来吧。”   “是。”柳儿应了一声,便跟着林映雪进了房间。   当屋里亮起暖黄色的烛光之后,林映雪紧绷的身子这才微微松懈了下来。   “今日家妹来找奴婢,说是那畜生已经以行刺之罪被捕入狱,日后就算不被砍头,恐怕也要吃一辈子牢饭了……奴婢在此多谢小姐,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万死不辞!”柳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   林映雪端详了柳儿半晌,而后才沉声道:“我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以前做过些什么,是谁的人,我一概不计较,可你现在跟了我,日后若是胆敢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林映雪冷冷的话语声灌入柳儿的耳中,饶是一贯冷静的柳儿也被林映雪话中透出的寒意吓了打了个冷颤,她连忙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语气坚决道:“小姐对柳儿恩重如山,日后柳儿若真是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不用小姐动手,奴婢愿遭天打雷劈。”   ……   次日。   六七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林映灵原本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吃着冰镇和身边的丫环闲话,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可宋氏却偏偏冲进院里,硬生生地将她给拉了出来。   “不就是四伯母的侄儿花玉炎来了,邀请我们过去一起说说话吗,那母亲一个人去就是了,何必要拉上女儿?”林映灵心中有所不满,所以一路走来都在不停地抱怨着。   饶是宋氏一向宠爱自己这个女儿,此时也不得不开口点醒道:“我的乖女儿啊,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四房丧子,花氏这个时候将自家侄儿接到皇都来,肯定是有过继的意思的。这以后要真将这花玉炎留下来,你以后不得跟他打交道吗?提前去看看有什么不好?”   “还有四老爷虽然在朝中职位不高,可毕竟是官场上的人,日后说不定你爹就有需要四房帮忙的时候,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和四房打好关系。你也就委屈委屈,陪着说会话,为娘和你们小辈哪有什么话说,还不得靠你去打好关系!”   宋氏这半哄半劝地,总算是将自家宝贝女儿的情绪给哄好了。   很快便到了四房的院子,林映灵略略一扫,大房的二姨娘和林映湘,还有三夫人唐氏也在。   “呀,二嫂和映灵来了!快过来坐!”花氏见到宋氏带着林映灵过来,一面拉着宋氏和林映灵坐下,一面就笑着对一旁的一个年轻男子招了招手,“快,玉炎快过来见过二夫人和三小姐!”   花氏此时招呼的那个男子自然就是宋氏先前提起的花玉炎了,那花玉炎原本还像根木头似的在一旁站着,可当他看到林映灵后,眼神却是忽地一亮,那目光就像是一条狗忽然见到了心爱的肉骨头似的。   那样直接的目光盯得林映雪浑身不适,她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花玉炎一眼,花玉炎这才有些讪讪地将目光给收了回去。   一群人坐在一起,总免不了要客套地聊几句。原本花氏是想打发林映灵和花玉炎几个小辈到一旁自己去相处的,可是林映灵从见到花玉炎的第一眼,就对这个色眯眯的年轻男子没什么好感,于是宁愿坐在屋里听几个女人们无聊的聊天,也不愿出去和那花玉炎单独相处。   而花玉炎和林映湘见林映灵都没动,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在屋里无聊地坐着了。   几位夫人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表面上却还是一片融洽。而女人们之间的话题总归就是家长里短的那些事,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花玉炎的身上。   “唉,说起来啊,这玉炎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还未曾娶妻!”花氏幽幽地叹道:“这次他娘将他送过来,可是托我给玉炎物色个合适的姑娘,让我帮着把玉炎这人生大事给解决了,可咱们玉炎的条件高不成低不就的,在这皇都里如何好找……” 第六十三章 主意   众人听着花氏絮絮叨叨地感慨,一个个却都只是尴尬的笑着,并不搭话。   在皇都这个峥嵘繁华的地界,能在这座城里安家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虽然也有平民百姓,但也只不过是占少数,以花玉炎如此一般的条件,想要找个名门闺秀是决计不可能的了,但花家仗着与林家这点沾亲带故的缘由,让他委屈一下去找个一般的商贵之女,恐怕花氏也有些看不上……所以众人才干脆不搭腔,任由花氏一人在一旁自言自语地分析。   花氏自顾自地讲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她,一时间也难免有些尴尬。她低着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正想借着喝茶将这尴尬遮掩过去,可刚一端起茶杯,眼角的余光却在无意中瞟到了一旁的林映湘。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呢!花氏看着一脸拘谨的林映湘,顿时间间双眼一亮——林映湘虽然是个庶出,但好歹也是林家的女儿,身份比起一般的小姐来还是要尊贵一些的,这不正好与自家侄儿相配吗?   花氏为自己想到这个主意而洋洋得意,她一边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就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向了二姨娘,“我记得,咱们家映湘好像还没许人家吧……”   花氏这话一出,林映湘的身子顿时就是一颤,就连捧在手中的茶杯中溅了几滴茶星在衣裙上,她都未曾发觉。   “什、什么……”二姨娘也被花氏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愣,她勉强笑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湘儿才十六岁,我还想让她在我身边留两年……”   就在二姨娘绞尽脑汁回绝花氏的时候,林映湘也悄悄地对林映灵投去了求救似的目光。   林映灵虽然从心底里并不大看得起她这个二姐,可林映湘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也帮着她做过不少事,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得上是不错,如今林映湘既然有求她帮忙的意思,她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再说,大姐现在不是都还没出嫁吗?哪里轮得到二姐谈婚论嫁。”林映灵突兀的话语声响起的时候,却没有人一个人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毕竟现在二房是主房,林映灵又是二房嫡女,身份尊贵,说话的分量也非一般的小姐能够比拟。   花氏见二姨娘一脸抗拒的模样,再加上一旁还有林映灵帮腔,她只好又讪讪地笑道:“我也就随口一提,我们家玉炎毕竟条件还是差了些,以后映湘定是要找更好的。”   花氏这后一句话多少就有些嘲讽意味在里头了,只不过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抓花氏话中的把柄。   就这样,屋里的气氛一点一点地尴尬了起来。林映灵看了看面露不悦的花氏,又看了看大松了一口气,暗自对她投来感谢目光的二姨娘母子,她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就有了个主意。   “四伯母,这二姐虽然和花公子不合适,可不代表林家就没有其他合适的女儿了啊!”林映灵眨巴着如同盈盈秋水一般的双眸,眼中里流露出一点狡黠和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   “其他合适的人?”花氏皱起了眉头。   ——林映心已经是准靖王妃了,那自然是不用想了。林映湘又身低眼高,凑不成一对,至于林映灵,更是不用想了,还有三房的林映梦,那丫头一向娇惯得厉害,再加上也是嫡女身份,定然是不会看上她家玉炎的……   花氏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想了一圈后,最后才紧蹙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难道映灵你指的是五小姐?”   林映灵在一旁等了半天,见花氏总算是猜到了林映雪身上,她不由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屑地道:“不然四伯母觉得,这府里还有谁跟花公子是相配的?”   花氏被林映灵这么一反呛,心中难免感到些许不悦,可面上却还是不得不挂着笑道:“可五小姐年纪尚幼,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而且林映雪虽然也是林家的子女,可到底不受二房喜欢,其实要说实话,她还真有些看不上林映雪,只不过她也清楚自家侄儿的情况,若是真能将这门婚事定下来,算起来,她家侄儿才是高攀的那个人。   “呵,”似乎是早就料到花氏会这么说似的,林映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年纪小怕什么,先将婚事定下来,培养培养感情,等过两年及笄之后再成婚,不是正好吗?”   林映灵这一句话才算是真的将花氏的心给打动了,“映灵说的是,我看哪,五小姐跟咱们家玉炎确实相配,只是就是不知道五小姐到时候会不会同意……”   花氏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宋氏身上,宋氏看着花氏期待的眼神,哪里猜不出花氏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忙笑着接道:“四弟妹就放心吧,这婚姻一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也觉得玉炎这孩子跟映雪确实合适,反正我这是同意了,到时候我再去跟二老爷说上一说,这桩婚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宋氏笑着说完后,还不忘回头赞赏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林映灵得意地笑了笑,转头却见花玉炎还是用那副垂涎欲滴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禁厌恶的皱了皱眉,可转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她面上很快又浮起了一丝笑来。   “诶,话说今天五妹没来倒真是可惜了。”林映灵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来,“这样吧,四伯母和娘先聊着,我带花公子去五妹那坐坐,让花公子提前和五妹认识认识。”   花氏没想到林映灵对于自家侄儿和林映雪的事情居然这样上心,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她忙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映灵心细,想的周到,炎儿,你就跟着你映灵妹妹一起去见见五小姐吧。”   花玉炎其实对众人口中的那位五小姐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真正看上的,是林映灵,但他也知道林映灵是不可能和他这种人在一起的,所以他也只好强迫自己收起心底那点不可能的心思,跟着林映灵一起朝碧落轩的方向走去。   见屋里仅有的两个小辈都起身离开,林映湘自然也是赶忙起身跟上了林映灵的步伐。 第六十四章 麻烦   花玉炎没想到林映雪比他想象得要好看得多,虽然眼下还不及林映灵,可那稚嫩清秀的脸庞却已经隐约可见以后的倾城风姿了。   看来这一趟他得不到林映灵,能将林映雪套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映雪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脸色眯眯地盯着她看的男子,强忍住想要出手揍眼前人的冲动,板着脸开口问道:“这位是?”   “是四伯母的侄儿,花玉炎花公子。”林映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意盈盈地回道。   林映雪看着林映雪满面笑容的模样,总觉得林映灵脸上的笑有些不怀好意。   “原来是花公子。”她淡淡地应了一句,用冷淡来表达着她对花玉炎的不喜。   可花玉炎却像是丝毫未曾察觉到林映雪身上透出来的不悦似的,他笑眯眯地凑上前去,并极其自来熟地往林映雪身边一坐,“雪儿今年多大了,还有几年及笄啊?”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眼前人带回家去了!花玉炎搓着手,看着林映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鲜美的糕点。   林映雪见眼前人这副形态,心中的厌恶之感不禁越发的浓厚起来。   “花公子刚来皇都,二姐和三姐怎么不将花公子带到集市上去转转,反而将人带到我这无聊的小院来,映雪怕是会招待不周啊。”林映雪并不想和花玉炎搭话,于是便有意忽略了身旁人,只是将目光落在面前的林映灵和林映湘身上。   “妹妹说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不过这几日我都没有时间,不如就由妹妹劳累一下,带着花公子到这皇都里好好逛逛,让花公子好好领略一下皇城的风光吧。”林映灵还是那副一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连此时说话用的也是命令的口吻,而非商量。   林映雪没想到凌映灵反应倒是快,三两句话就将这个恶心人的差事扔给了她,她正想找个理由推却,可一旁的花玉炎却赶在她之前接口道:“好啊好啊!如此甚好!我这还是第一次来皇都,映雪妹妹可要带着我好好去逛上一逛!”   花玉炎一边说着一边就突然伸手将林映雪柔弱无骨的小手抓到了手中。   在花玉炎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刹那,林映雪身上就猛地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她猛地站起身,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那‘啪’的一声脆响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花玉炎更是一脸迷茫地仰头望着林映雪,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妹妹。”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还是林映灵,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面色极其不悦地道:“花公子是我们林家的客人,是四伯母的亲侄儿,你这平白无故的动手打人,恐怕有点太不懂礼数了吧!”   果然不愧是宋氏的女儿,那副冷漠刻薄的模样真真是与宋氏如出一辙。   然林映雪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她一脸无辜地看了花玉炎一眼,带着有些歉疚的神情道:“花公子,对不起,我方才真是无心的,你手忽然伸过来,我控制不住就扇过去了,花公子应该不会怪我吧?”   花玉炎莫名其妙被打了这么一巴掌,原本也蓄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是此刻林映雪那无辜的眼神和语调一投过来,他心里的火气顿时间就烟消云散,再也升不起来了。   “看映雪妹妹这话说的,方才是我一时情不自禁,吓到映雪妹妹了,所以应该怪我才对!”花玉炎摆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上前一步,又想趁机去占林映雪的便宜,只可惜林映雪此时已经有了防备,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了两步,正好就避开了花玉炎那双狗爪子。   林映灵在一旁看着这极其‘和谐’的一幕,气得差点没将手里的茶杯给扔出去。   原本她还想借着此事到花氏那去告林映雪一状的,没想到这花玉炎居然这么不争气,一看到生得好看些的女子,整个人就连魂儿都没了,恨不得一下就扑到人身上去!   真是气煞她也!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院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林映灵怕再跟这样的蠢人一起待下去,反而会将她气得半死,所以她索性一甩衣袖,气冲冲地站起了身来。   但当她行至门口时,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停下步子,转头对着林映雪意味深长地道:“花公子这次来皇都,会在府里住上一段不短的时日。我看五妹与花公子这么合得来,以后花公子可要多多来碧落轩走动啊!”   林映雪一走,花玉炎自然也就跟着离开了,不过看着花玉炎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林映雪觉得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恐怕有得恶心头疼了。   不过林映雪很快就发现她恐怕没有顾及这件事了,因为忘语很快便将有关于大理寺卿赵匀的各种资料派人送了过来。   赵匀今年三十有余,之前一直在刑部做事,近两年上升的更是极快,现在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已有一年了,平素处事还算公正,虽然曾经暗中对犯人做过手脚,但因为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所以对他也造不成什么打击……   林映雪仔仔细细地将手中的信看完后,最后才一边皱着眉头沉思,一边将那封信给烧掉了。   ——在信上并没有写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对于扳倒赵匀,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虽然忘语也说会继续派人盯着赵匀,可是看了这些消息后,她对忘语手底下的那群人算是不报什么希望了。   看来还得她自己亲自出马!林映雪想起信上写到赵匀喜欢骑射,每次休沐必定会到城郊一家马庄里去骑马射箭……   这里是皇都附近最近也是最大的一间马庄,听说平日里许多王公贵族也喜欢来这骑马。林映雪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那块匾额上写的大大的马庄二字,正要迈步朝里走去,可这时在她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   她不由停下步子转头望去,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就在她跟前停下,而跟在那马车身旁的还有一个骑马的男子,那男子在见到马车停下后,也很快翻身下马,并三两步走到马车跟前,一一种恭敬地姿态帮忙掀起了马车的帘子。   林映雪没想到还没进马庄就在外头碰见了赵匀,只是她有些疑惑的是,能让赵匀都这么毕恭毕敬的,那马车里坐着的人会是谁? 第六十五章 隐伤   当看到慕容勋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林映雪条件反射的就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可周围避无可避,而且一会进了马场之后,势必还是要和眼前人打照面的,所以她只得生生止住了步伐僵硬地站着,等待着慕容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而此时她心里想的居然是,幸好今天她扮了男装,慕容勋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   只是她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个好似高不可攀的身影从她身边路过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五小姐。”他一贯冷漠得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突兀的响了起来。   这一声称呼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僵直了身子,蓦然间只觉体内的血液都好似在此刻凝结成冰。   “五、五殿下。”她极其努力地才让自己以正常的语调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然慕容勋似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映雪的紧张,他转过头来,毫无情感的双眸在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五小姐身体不适?”   林映雪忙摇了摇头,又用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手心处传来的微微痛楚总算是让她找回了些许往日的冷静。   本也只是出于客套的询问,见林映雪摇头,慕容勋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马庄,至于跟在慕容勋身旁的赵匀则是放慢步子对她看了又看,似乎是在疑惑慕容勋是怎么看出林映雪其实是个女儿身的。   不过这个答案,恐怕只有慕容勋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待慕容勋离开好一会后,林映雪这才完全恢复了过来。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迈步朝马庄里走去,而这时不远处却忽然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快步朝着马庄的方向跑了过来,而在那小女孩身后还追赶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看起来应当是小女孩的母亲。   那小女孩扎着可爱的双髻,头上除了两根飘扬的粉色丝带,再也没有其他装饰。至于身上穿的衣服更是最为普通的粗布麻衣,还有足下那双粉色的绣花鞋看起来也已经穿了许久了,鞋头已经磨损得不像样子,而那小女孩的面容更是布满了长途跋涉过后的疲累和风霜。   林映雪蹙了蹙眉,又举目朝远处那个年轻女子望去,只见那女子亦是一副普通平民的装扮,而一般来这马庄骑射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这样一对母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其中之人的家眷。   果不其然,林映雪才这么想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就走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将想要跑进马庄的小女孩给拦了下来。   “这不是你能玩的地方,到别处玩去!”那两个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人是个小女孩就放缓了语气。   那小女孩见两个小厮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间止住了脚,仰头有些怯怯地看着在她面上的两个小厮,而就在这时,一直追赶着小女孩的年轻女子也终于走到了跟前。   夏日的午后正是一天里最炎热的时辰,那女子跑得满头是汗,乌黑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和她两侧的脸颊上,她却连汗水都顾不上擦就连忙上前拉住了那小女孩,又满脸惊惧地跟那两个小厮道歉:“两位爷,对不起,孩子喜欢乱跑,一时没看住,我这就将孩子带走!”   那年轻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小女孩往一旁走,但还孩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一直回头朝马庄的方向望着,那双渴望而无辜的纯净双眸看得林映雪心头一软。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妇人拉着孩子走了。   那年轻夫人身上背着包袱,看样子应当是从外地过来的,难道是过来找人的?林映雪一边心不在焉的思忖着,一边就缓步进了马庄。   今日来马庄里骑马的人竟也有许多,林映雪朝里头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赵匀以及慕容勋的身影,想来这两人恐怕早就已经骑马进了林场了。   原本她是想隐藏身份接近赵匀,顺便借此观察一下赵匀的为人以及弱点的,却没想到这第一次靠近就被恰巧同来的慕容勋识破了身份,看来她以后行事也会因此遇到更多的限制。   不过今日既然来了,她也不想就这么巴巴地又跑回林府,所以她干脆也到马厩里挑了匹性子温顺的母马,慢悠悠地围着草地转悠起来。   可林映雪才骑着马转了一圈,头顶就忽然划过一道惊雷,随后林映雪就眼睁睁地看着艳阳高照的天里,瓢泼似的大雨却从头顶上泼洒下来,不到片刻,她就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而就在她骑着马往回赶的时候,身旁却有一道身影如疾风一般掠过,她不由扭头望去,只见方才那个飞快从她身边掠过的人,正是慕容君。   这样的场景从前也出现过,只是那时候他是飞奔到她身边为她送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不斜视的离去,而且不管当时的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当下那个时候里,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到幸福的。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最后绝情的那一剑的话,也许她对他的恨意并不会如此深切……想起慕容勋将剑刺入她肚子时那冷漠而绝情的眼神,她的心就是一阵抽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在她心上轻轻地割着,虽不致命,却让人痛不欲生。   头顶的雨水不知何时竟被隔绝了,她带着迷茫的神情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马场的小厮不知何时骑着马来到了她的身旁,正伸着手,努力地将伞往她头上移,而那小厮自己却被暴雨击打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来她当时以为的爱意,只是一个连陌生人都能给她的善意,而她竟然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伪装出来的‘爱意’就将自己全部的真心交付了出去,可到头来呢?她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伤心欲绝的一场空罢了。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不断滑落,就连林映雪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没有再理会身旁那个小厮的好意,而是扬起缰绳策马狂奔了出去。   一旁的小厮愣了半晌,最后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有病。” 第六十六章 同情   马场里设有专门供贵人们休息的厢房,里头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林映雪洗了个热水澡,换完衣服出来,雨已经小了许多,但还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原本明艳的太阳也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云后。   “我正要回城,五小姐可要一起?”就在林映雪站在厢房的檐下朝外头张望着时,身旁却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心中一紧,不由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勋就站在她身旁的厢房门口,看来也是和她一样,刚重新梳洗完毕。   “不用了。”她语气冷硬地回绝了慕容勋的好意,可话音落下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在他人眼中怕是会显得有些怪异,于是她不由又放缓了语气补道:“多谢五殿下的好意,我还想在这再待一会,就不和五殿下同行了。”   想来慕容勋也不过是看在之前林映雪给他看过病的份上随口问了一句,此时听林映雪开口回绝,便也没有强求,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就由护卫撑着伞护送者离开了。   看着慕容勋漠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林映雪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一边想要将这个人推入无间地狱,一边又心痛不忍,怀念从前的点点滴滴。   或许放下和伤口的弥合都需要时间来弥补淡化吧。   林映雪怅然若失地找马庄老板租借了一辆马车进城,她靠着车壁而坐,任由着细密的雨丝顺着马车上的小窗飘打在她的脸上。经过雨水洗涤后的大地带着清新洁净的芬芳,但也有人因为这场雨而显得更加萎靡。   “停!”林映雪招呼着赶车的小厮将马车停下,又掀开帘子对路边那一高一矮却同样瘦弱的两个身影道:“你们是要进城吗?上来,我带你们一程。”   林映雪看见的正是之前进马庄之前她在门口遇见的那一对母女,二人许是因为先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耽误了行程,所以走到现在竟还没能进城,看着那小女孩耸拉着的身影和拖沓沉重的脚步,林映雪心生不忍,是以才想要带这母女两人一程。   那年轻的妇人听见声音,带着疑惑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面上却还是有些犹豫。   而跟着那妇人的小女孩却是轻轻扯了扯年轻妇人的衣角,小声道:“舅妈,园园脚痛。”   原来并不是母女,林映雪听见那小女孩对年轻妇人的称呼后,不由如是想道。   那年轻妇人低头看了看孩子,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她再度转过头来,这回没再犹豫,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映雪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林映雪抿嘴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侧开身子让二人上来。   二人上了马车后,显得很是拘束,那个叫园园的小女孩更是紧靠在那年轻妇人的身旁,一脸局促不安地打量着马车内部的情况,那样子就好像从未见过马车似的。   林映雪见女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马车里的小几上摆放的那小碟糕点,她不由笑着将那碟点心移到女孩的面前,轻声道:“饿了吗?吃点东西吧,不用怕。”   小女孩看着糕点,眼中闪烁着渴望的神情,可她却没有贸贸然伸手去拿,而是仰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年轻妇人,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征询着年轻妇人的同意。   然年轻妇人此时也很是紧张,她摸了摸女孩的头,似乎是想叫小女孩忍一忍,林映雪看出年轻妇人的心思,于是又笑道:“没事,不过是一碟点心而已,饿着孩子不好。”   听林映雪这么说,那年轻妇人不免又对着林映雪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公子,孩子跟着我赶路,为了节约盘缠,这一路上都没吃上两顿好的,让公子见笑了。”   说罢,年轻妇人便底下头去对女孩道:“吃吧,但要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年轻妇人的话音刚落,女孩就一边道谢,一边伸出小手飞快地抓了一块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着小女孩天真可爱的模样,林映雪不由心头一软,暗想如果她当日能够保住孩子的话,孩子日后一点也会如此天真烂漫,讨人喜欢吧。   见林映雪一脸爱怜地打量着孩子,年轻妇人不由在一旁道:“公子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孩子?”   听见年轻妇人的声音,林映雪敛下嘴角那一抹苦笑,神色飘忽地答道:“是啊。”   只可惜她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林映雪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道:“看夫人这身行装,似乎是带着孩子从外地过来的?”   “啊,是!”许是听林映雪称自己为夫人,年轻妇人忙紧张地摆了摆手,“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阿青就好了。”   其实眼前的女子最多也就双十年华,只是面上的风霜和生活的艰苦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长上几岁罢了。   林映雪点点头,唤了声:“阿青姐。”   阿青似乎觉得自己还是担不起林映雪这声敬称,但见林映雪神色诚恳,面色和善,于是也就没再称呼上纠结,而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语气无奈地道:“确如公子所说,我是从凉州过来的,这孩子是我相公姐姐的孩子。”   放松的坏境让年轻妇人慢慢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在园园三岁的时候,姐姐的相公说要来皇城谋个出路,于是便孤身一人出了门,而他这一走,就是五年。近两年姐姐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看病,而家里只有相公一个男丁做活,再加上我去年又生下了狗儿,家里的负担渐重。”   “姐姐不忍拖累我们,整日以泪洗面,还偷着喝了两回药,后来相公考虑了许久才说,要不然就到皇城来将大哥寻回去。不管大哥是否在皇都出人头地了,只要大哥人回去,家里两个男丁做活,总比相公一个人支撑要好。”   “姐姐和我都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就拼拼凑凑了些路费让相公到皇都来寻大哥,可相公这一走好几个月,却是音讯全无,连封平安信也没给家里寄过。家里情况又实在困难,我迫不得已只好让姐姐拖着病体照顾狗儿,而我带着园园到皇城来找大哥和相公……”   年轻妇人说到这,已经是泣不成声。   林映雪也能想象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孩子跋山涉水到这皇都来,路上要经历多少艰辛。   她伸手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轻声道:“你将你大哥和相公的名讳告诉我,我帮你留意一下,或许能够帮到你。” 第六十七章 婚事   年轻妇人的大哥名叫赵海,今年三十二岁,生得高大魁梧,身材健硕,五官硬朗。其相公名为张二虎,今年二十五岁,个子中等,偏黑,偏瘦,长相憨厚。   年轻妇人能够提供的线索就只有这些,而且加上从小没上过学堂,自然也无法在纸上描绘出二人的容貌,可仅仅凭着这一点线索,要在偌大的皇都之中找到这两个还不知道是否真的在皇都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可看着年轻妇人期望的眼神,林映雪也不忍打击这个千里迢迢带着孩子过来寻亲的柔弱妇人,她在妇人渴求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你告诉我你的下榻之处,到时候我若是有消息了,再派人通知你。”   见林映雪应承下来,年轻妇人双眼倏地一亮,可这亮光还没持续多久就又黯淡了下去,看着妇人为难的神情,林映雪一下就明白了。   她低头扯下身上的钱袋塞到妇人手上,“我是吏部尚书林家的……亲戚,你若是安顿好了,就到林家去找林家五小姐,告知她你的住处,到时候我有消息了,便去通知你。”   “公子,你能帮我寻我相公和大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好意思再收公子的银子……”年轻妇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推辞着不肯收下钱袋,可她的手却被林映雪紧紧地给摁住了。   “这银子我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大人吃些苦头无妨,可孩子还小,你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你风餐露宿吧?再说这点银子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于你却是能够救命的钱,你不要推辞,安心收下吧。”   林映雪知道孩子必定是妇人的软肋。果不其然,她话说完后,那妇人果然不再推辞,而是一边抹泪,一边起身突兀地跪到了她的身前,“公子的大恩大德,阿青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   “阿青姐别这么说,快起来吧。”林映雪被妇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妇人起身,而这时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林映雪挑开车帘看了看,见不远处的林府两个大字晃得人眼疼。她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又指着林府的大门对妇人道:“阿青姐,这就是林家,你找到落脚处之后,到这来告知林家五小姐便是。”   回到碧落轩后,林映雪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又看到了一个令她无比讨厌的人。   “映雪妹妹回来了!”花玉炎一看到林映雪的身影就兴奋地朝她冲了过来。   许是第一次见到林映雪做男装打扮,花玉炎看见林映雪英气十足的模样,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没想到映雪妹妹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地,做男装打扮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花玉炎就又不老实地伸了手过来,看着眼前人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林映雪黛眉一拧,毫不客气地就一脚踹了过去。   花玉炎根本就没想到林映雪居然会出手打他,没有防备之下,一下就被林映雪这一脚踹出去老远。   看着花玉炎一头雾水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就连一向不言苟笑的柳儿也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在下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花玉炎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恼怒的神情指着林映雪道:“你、你!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居然如此无礼,我要将此事告诉姑姑!”   林映雪见花玉炎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还以为花玉炎会冲上来和她打一架,却没想到眼前人竟然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受了委屈居然第一反应是要回去告诉家里人。   她好不容易才绷住脸,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花公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林映雪负手而立,看着灰头土脸的花玉炎,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花公子方才实在是表现地太热情了,我一时害怕,所以才条件反射地出了手的,花公子若是觉得我欺负了你,那就请去告诉四伯母和父亲他们,让他们来替花公子做主吧。”   请姑姑和林二老爷做主?那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刚才被一个才十多岁的女孩给欺负了?   花玉炎听了林映雪的话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隔了好半晌才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努力憋笑的下人们,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努力装出一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道:“算了,映雪妹妹也是因为还没和我接触习惯,所以才会如此的,等日后映雪妹妹和我成亲之后,映雪妹妹便不会如此排斥我了。”   花玉炎故作大气地挥了挥手,努力装出一副是他不与林映雪计较的样子,可林映雪却被花玉炎所说出的话给惊住了。   “成亲?”林映雪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请问花公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花公子成亲了?花公子这样满口胡言可不好吧?”   林映雪冷冷地注视着花玉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花玉炎见林映雪这副严肃模样,心中竟莫名有些发憷。他缩了缩肩膀,不服气地高声辩解道:“我可没有胡说!姑姑那日已经跟二夫人说了,要撮合你我,二夫人也已经同意了。这两日二夫人正要和二老爷商量你我的婚事,只要二老爷点头,映雪妹妹你可不就是我的人了吗!”   真是荒唐!事先连风声都没给她透露,就这么草率地将她的人生大事给定下了!难怪那日林映灵过来的时候一脸得意,想必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林映雪被花玉炎一番话弄得心乱如麻,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气匆匆地朝着林正杰的书房奔去。   她到的时候,林正杰似乎正打算出门去,见到她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林正杰不由皱了皱眉,沉声呵斥道:“你近来是越发地没规矩了,进来都不知道敲门吗?还有,你看看你这是穿得些什么!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林家的女儿!你这身打扮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林正杰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怒气和厌嫌,可林映雪此时却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认真地问道:“父亲,女儿和花玉炎的婚事,您真的点头了吗?” 第六十八章 不满   林正杰没想到林映雪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他扫了林映雪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花公子人不错,又是你四伯母的亲侄儿,我觉得这门婚事没什么问题。”   那言下之意就是同意她嫁给这样一个草包了?虽然在来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此刻亲口听眼前人说出来,林映雪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浮起了一阵伤悲。   自从她母亲死后,眼前人可以说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一个人了,可就是这个与她血浓于水的人,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半点怜惜,没有给过她一点真正的父爱。枉她还以为只要她用心一些,眼前人总会对她刮目相看,总会将他对林映灵和林映升的宠爱分一点给她……可原来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了。   眼前人一直都是那样冷漠无情,从前是,现在亦是。不然眼前人又岂会对她母亲死去的真相不管不顾?又岂会在先二夫人去世不到一个月就将宋氏扶正?   一直都是她自己太天真了。   林映雪看着林正杰漠然的面容,心中翻涌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我不会嫁给花玉炎的。”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谁也无法干涉。林映雪低低地道,语调里不带丝毫情感。   林正杰听见这话,惊讶地回过了头来,“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你自己胡闹?”   林正杰甩了甩袖子,似乎是十分气愤,“看在最近你还算听话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你以后说话做事注意些,不要仗着我的宠爱,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些天来费尽心思弥补的关系好像在这一瞬间又降回了冰点,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林映雪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林正杰对她的态度了。   ——她与眼前人之间仅存的那点亲情已经在林正杰同意她和花玉炎的亲事时全部消耗完了。   “女儿知道了。”林映雪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等林正杰开口说话就顾自退了出去。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林正杰气恼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可林映雪却仿若没听见一般,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和林映雪难得一样的是,林映灵今日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宋氏见才出去不久的林映灵又折了回来,不由就好奇地开口问道:“你不是去找你大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别提了。大姐最近忙着整理她的嫁妆,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地,我到那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空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嫁妆要清点。”林映灵在林映心那里受了冷遇,此刻宋氏问起,抱怨自然是张口便来。   但宋氏原本就因为林映心嫁妆过多的是事情积了一肚子的怨懑,此刻林映灵无心的抱怨反而将她内心的不悦又勾了起来。   “哼,不就是看映心是长女,又恰好攀上了靖王这根高枝吗?这老太太和你爹恨不得将林家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搭进去!现在你大姐多拿的每一份嫁妆,都是从以后你的嫁妆里抠出来的!”   宋氏每次说起这事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那模样就像林映心是抢劫了二房的土匪强盗一样。   然林映灵对这些却没有宋氏那样看重,她甚至在一旁淡淡地嘲讽道:“这嫁妆送也送了,就连单子都列出来了。娘亲这么天天抱怨有什么用?难道能将那些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吗?”   宋氏心中本就气愤,此时自家女儿非但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这不禁让她更为生气了。   “灵儿,不是为娘说你,就你这副性子,还有你那张嘴。这些年要是没有为娘在身后替你操持,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端起桌上的茶杯,狠灌了一杯凉茶下去,她心中的火气这才算是被浇灭了些许。   “哼!”闻言的林映灵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却是出奇地没有再反驳宋氏。   然宋子阑在一旁见宋氏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于是便找准机会站了出来:“姑姑,这大房现在这么得意,难道姑姑就甘心忍气吞声,看着大房继续这么趾高气昂下去吗?”   宋氏闻声,不由就转头看了自己这个侄女一眼。宋家被灭门,宋子阑又毁了容,日后显见着是没有什么出路了,于是宋氏便将宋子阑留在自己院里做了个管事。   宋子阑能力强,这个管事做得有模有样地,倒也给她分担了许多事,如今听眼前人这意思,倒像是有办法替她出这口气似的,于是宋氏不由就开口问道:“听子阑这意思,是有办法杀杀大房的威风?”   “办法倒也算不上,子阑资历浅,没经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主意可行不可行,姑姑且先听了子阑的话再说吧。”宋子阑笑着道,嘴上说出的话虽然谦虚,可飞扬的眉尾却是隐约透露出了一点自负的风采。   宋氏将宋子阑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却不禁更加好奇起来:“大房做事一向谨慎,向来接没被什么人抓住过什么错处。你有什么好法子,且说出来让姑姑听一听。”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皱着眉头凑近了宋子阑。   林映灵见宋子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下好奇间,也不由将身子凑了过去。   “这几日各个院里不是又要发月例了吗……”虽然正堂里并没有什么外人,可宋子阑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那声音细弱得刚好只够三人听见。   宋氏听完宋子阑的想法后,顿时间双眸一亮,而一旁的林映灵则是颇为不屑地道:“这法子好是好,可能在这件事中动手脚的人只有管家一个人,而管家一向跟哪房都不太亲近。若是他不愿意帮忙,或是出卖我们,将我们的想法告诉爹爹和祖母,那我们又当如何?”   “不,表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宋子阑也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林映灵趾高气昂的态度,还是根本就不介意,只见她依旧神色如常地道:“若是换做以往,管家可能真的不会愿意帮忙,可现在二房才是主房,姑姑是主母,日后就连表妹也一定是要进皇室的人……”   “管家只要聪明一点都不会拒绝姑姑的安排,更何况我手里还有一些关于管家的小小把柄……所以咱们根本就不用担心管家愿不愿意出手的问题。”   宋子阑说到这,微微一笑,但潋滟的双眸里却是冰冷一片。 第六十九章 风波   老夫人年纪渐大,精神头也渐渐没有以往那样好了,所以老人家便将每日的晨昏定省改成了每月一次,但今日她才刚早起梳洗完毕,就听桂仪道宋氏已经在正堂等候多时了。   “今儿个也不是初一啊,这二房的人这么早过来做什么?”老夫人带着疑惑的神情由丫环搀扶出了房间。   一到正堂,就见宋氏黑着一张脸端坐着,看来心情并不大好。老夫人见宋氏这样子就知道恐怕她今日又得头疼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在上首坐下,又悄然叹了口气后,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徐徐开口问道:“二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老夫人,媳妇今天是来找您评理的!”宋氏一听见老夫人开口便忙不迭地抱怨开了,“媳妇不明白,都是做人媳妇的,为何大房的待遇要比我们其他几房都要好?!”   宋氏劈头盖脸的质问让老夫人愣了一愣才道:“二房这话什么意思?几房每个月该发多少东西,那都是有定数的,你现在是当家主母,这家中的情况你最清楚,要数待遇好,难道不是你们二房的待遇最好吗?”   林家历来有规矩,在没分家之前,几房除了儿媳带过来的嫁妆之外,所有东西都是属于林家的,几房还要将每年所挣的活钱上交,然后老夫人这边再根据情况,每个月给几房发放月例。   二房因为是主房,所以每个月的月例都要比其他几房的月例丰厚一些,这点是全府上下都默认的事情,老夫人不知道宋氏今日怎么会突然拿着这事过来抱怨,这实在让她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宋氏被老夫人这么一反问,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很快又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地接着道:“老夫人,媳妇今天既然过来找您说道,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见老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宋氏喝了口茶后,才面有难色的接着开口道:“大哥去世后,大嫂一个人操持大房确实辛苦,所以媳妇也能理解您想要多关照大房一些,可是您平常私底下照顾大嫂也就罢了,如今这发放月例的时候,直接在明面上给大房多加了三百两银子,那就有些不好了吧……”   “什么?”老夫人听到现在,总算是理出了一丝头绪来,“二房,你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过分了。先不说我老婆子有没有私底下偏袒大房,就说这三百两银子的事,又是从何说起?”   “这难道不是您吩咐账房做的吗?”见老夫人似乎真的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宋氏不由惊讶地反问道。   宋氏这番做作终于是将老夫人给绕糊涂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好好将这事给我从头到尾说一遍!”   话说到这,老夫人总算是被宋氏的话勾起了些许火气,再开口时,就连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见一切都在按照自己所预想之中发展,宋氏的嘴角极快地划过一丝冷笑。   “老夫人,您也先别急着生气,一会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宋氏不痛不痒地安慰了老夫人一句后,这才接着开口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昨儿个不是发放月例吗。媳妇们恰好又都在大嫂那里坐着说话,这时候家里的下人将东西抬到院里,那三百两银子多打眼呐,媳妇们可不一眼就瞧见了。”   “好奇之下,媳妇们就围过去看了看大房这个月分到的东西,这一看就发现大房的月例比二房还多出了三百两银子!当时三弟妹和四弟妹就有些不高兴了,转身就回去看自己院里发放的月例去了。结果一看,果然是大房的月例最为丰厚,后来三弟妹和四弟妹就来找媳妇抱怨了几句……”   “虽说媳妇也明白老夫人您的苦心,可三房四房那边,媳妇也总要给他们一个解释,不然媳妇这主母还怎么当得下去……”   宋氏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低,老夫人的面色也因此越来越黑。   “二房你说了这么多,可不就是说老婆子我偏心了大房?可老婆子我若是真有心偏袒大房,哪里由得你们来抓老婆子这个把柄?”老夫人知道今天这事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府里恐怕就要炸开锅了。   是以,她不由沉声道:“去将大房在内的所有人都给我找过来,我今天倒要好好查查,这三百两银子带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多时,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主子们就都来了,就连林映雪听说此事跟大房有关,所以也怀揣着担忧过来了。   正堂里的气氛很是紧张,老夫人坐在上首,一张脸黑得有如锅底一般,骇得底下的众人俱是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人都来了?”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目光扫视一圈,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于是不由沉声开口道:“大房,昨天发放月例的时候,你房里多出来的三百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刘氏没想到老夫人上来就问起了银子的事。   确实如众人所想,老夫人因为体恤她一个人操持整个大房,所以私底下会时常接济她。昨天看到那三百两银子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老夫人的手笔,但见今天这架势,恐怕是她想错了。   “回老夫人,媳妇并不知道三百两银子是从何而来的。”刘氏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紧张与忐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媳妇原本还以为是账房的人弄错了,想着管家应该会过来将这银子给收回去的,所以便没有放在心上。”   说起账房,宋氏不由抿嘴一笑,又在一旁不阴不阳地接道:“账房没有老夫人的吩咐,是不会放银子出来的……”话一开口,宋氏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装出一副说错了话的模样朝老夫人和刘氏看了一眼。   然宋氏再怎么遮掩,方才说的话却是已经不能收回了。   几房的人原本就猜测是老夫人私底下给的大房的补贴,结果被不懂事的下人不小心拿到明面上来了。如今宋氏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正堂里原本就低迷的气氛因为宋氏的这一句话不由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屋里的众人脸色也因此有了明显的变化,但这其中最为气愤地,当然还要数老夫人了。 第七十章 反转   大老爷去世已经有几年了,大夫人一个人操持大房着实辛苦。也因此老夫人时常会在私底下帮衬大房一些,这也是其他几房都看破不说破的事情,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老夫人常年累月的帮衬下来,其他几房难免会有些眼红。   所以造成眼前这个局面,这三百两银子其实只是一条导火 索罢了,而且再加上老夫人确实是在私底下给了大房许多好处。是以,此时她就是想撇清也没人信了。   见老夫人和刘氏都没了话说,宋氏敛下眼底那一抹冷笑和得意,又站出来道:“算了,大房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老夫人想帮大房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出来挑事的是宋氏,最后出来假装做好人的也是宋氏……看着宋氏那副两面做派,老夫人气得嘴角都有些抽搐,可偏偏以现在的情况,她还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真真是气煞她也!   宋氏将老夫人的气愤收入眼底,可行动上却是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她悄然给一旁的三夫人唐氏打了个眼色,唐氏很快会意,当即便站出来道:“二嫂,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大嫂身为将军遗孀,每年都有朝廷发放的抚恤,而且大嫂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的嫁妆,就光大嫂名下那几间铺子每个月挣得就不比我们任何一房少了吧?”   “还有,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所有媳妇带过来的嫁妆都是不计入家产的,其中那些嫁妆产生的收益也不用上缴……这么一算,大嫂就是挣着自己的钱,还拿着林家和朝廷两份例银过日子!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唐氏和宋氏本来就是表姐妹,此时一唱一和地,更是将事情闹得越发的严重了。   老夫人也不是傻子,若说早上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宋氏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总算是品出一些味来了。   “那照二房、三房的想法,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呢?”老夫人冷笑着看着同样刻薄的这对表姐妹,略显浑浊的双目里闪烁着沉沉的微光。   宋氏闻言,不由就转头悄然和唐氏对视了一眼。   唐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再次站出来按照事先与宋氏商量好的话道:“老夫人明里暗里帮衬大房这么多年,大房得了多少好处,我们暂且就不说了。只是为讨一个公平,媳妇们希望以后大房每年都能拿一万两银子出来上交,不知道大嫂以为如何?”   每年一万两银子?她名下的那些铺子,每年的净收益也就两三万两银子罢了,而且因她就只有映心一个女儿,这次映心出嫁,她将自己大半嫁妆都又搭了进去,这每年上交一万两,对大房现在的情况来说,负担着实是有些重了。   见刘氏只是蹙着眉头不说话,唐氏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她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等待刘氏开口妥协。毕竟老夫人那边不好开口为大房说话,而她提出的一万两银子虽然有些过分,但并不到大房支撑不起的程度,所以最后不管刘氏怎么挣扎,这每年一万两银子都是必然要交出来的!   林映雪在一旁默默地观看了这么久,也知道这次的风波果然就是冲着大夫人去的。   看着宋氏和唐氏表姐妹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林映雪黛眉一蹙,略略思索一番后,就从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母亲,祖母。”林映雪的突然出声将周围沉重得近乎宁凝固的气氛打破,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宋氏转过头去,面带不悦地瞪了林映雪一眼,“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话要说?”   “回母亲,映雪只是有些不明白,原本叫大家过来,不是要查查那三百两银子是从何而来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说到让大伯母每年交分例的事情上去了?”林映雪像是丝毫未曾察觉到宋氏的不悦似的,依旧一派天真地问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三百两银子只是一个引子,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大房每年都交分例上去,可林映雪倒好,居然跑出来问这么蠢的问题,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鄙夷的笑出了声来。   “呵,真是个傻孩子。”宋氏语气亲昵,可看着林映雪的目光却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这三百两银子谁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又该从何查起?你还是回自己院里待着去吧,不该你操心别瞎操心!”   这不就是让她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吗?林映雪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可面上却还是一派纯真地道:“母亲,其实映雪倒是或许能够知道这三百两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林映雪的死缠烂打终于让宋氏有些不耐烦了,“好,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能够知道这三百两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见宋氏终于跳进了她挖的坑里,林映雪低头敛下自己嘴角的笑意,嘴上却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平日我们出门多带银票和碎银在身上,这三百两银子,任谁也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拿出来,只要去常去的钱庄问问,近两日林家谁去兑换过现银,事情可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宋氏原以为林映雪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却没想到眼前人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根本,她霎时间脸色煞白,一时间竟嗫嚅着说不话来反驳林映雪。   老夫人和刘氏原本就疑心今日这一切都是宋氏设计的,此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就派下人下去查探了。   宋氏知道今天这事怕是遮掩不住了。而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是她设的局和抓到实质证据是两个概念,前者只会让老夫人和刘氏对她有所不满和防备,可后者却是会让她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僵硬,甚至大房的人说不定还会因此反过来对付她……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是想借此好好杀杀大房的威风的,没想到这威风没杀成,倒是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宋氏越想越来气,又想到之所以造成眼下这个局面,都是因为林映雪所致,所以她不由转过头去,狠狠地剜了林映雪一眼,那狠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就此从林映雪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似的。   而就在气氛越来越微妙之时,出去查证的下人也很快便回来了。 第七十一章 转变   最后的结果不必说,自然是宋氏院里的下人所为。   刘氏在林家一向不争不抢,甚至在让位给宋氏之后,还一直对宋氏多有帮助。是以,她怎么也没想到宋氏居然会以如此卑劣的招数来对付她。   “二弟妹,我自认为没有过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你若是看不惯大房白吃白用林家的,大可直接提出让大房每年交分例的事,何须用这样的计谋来算计我?”刘氏对宋氏的招数感到深深的不耻,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她也顾不上什么遮掩不遮掩的,直接便将宋氏的陋行搬到了明面上来说道。   宋氏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因为理亏在先,现下无法反驳,于是只能一言不发地受着刘氏的怒骂。   唐氏在一旁见状,不由跳出来维护道:“大嫂,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什么叫做表姐算计你?表姐身为主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家着想,就连让大房每年上交分例,那也是上交给林家的,表姐自己又没有贪一分到自己房里,反倒是大嫂你,情绪这么激动地指责表姐,不就是因为不想交分例吗?”   唐氏趾高气昂,丝毫没有愧疚的反驳让刘氏一阵气结,她扫了这对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表姐妹一眼,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呵,三弟妹不用在这用激将法激我。我既然嫁到林家,那自然会守林家的规矩,以后每年大房都会上交一万两例银,以免有些人恬不知耻地为了这一万两银子,挖空心思地设套算计!”   唐氏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大房也有如此硬气的时候。大房这话一出,她也没了置喙的余地,于是便只冷哼一声就退后几步不再说话了。   虽然最后大房还是如她们所愿,每年都要放点血出来,可这一场交锋,二房其实才是损失较重的那一位,毕竟老夫人现在身体还算硬朗,还能管几年的事,得罪了老夫人,她这个主母以后怕也有些苦头要吃了。   这样想着,宋氏心里难免越发烦躁,也因此越发地讨厌起林映雪来。   这一场风波散去后,林映雪被老夫人留了下来,同时与她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大夫人刘氏。   “映雪,今日可真是多谢你了,不然今日大伯母可要憋屈死了。”刘氏拉着林映雪的手,满脸的慈爱和感激。   “大伯母不用如此客气,映雪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罢了,并没有想到今天这事居然都是母亲设计的,还望大伯母不要因为母亲的过错而迁怒了映雪才好……”林映雪浅笑着,面上是一派的纯真淡然。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竟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居然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讨厌。   “你大伯母是明事理的人,这事都是你母亲的错,你大伯母不会因为你是二房的人,就因此对你产生偏见的,你且放心吧。”解决完此事,老夫人的心情也明显好了许多。   林映雪在一旁抿嘴笑笑,却并不答话——她当然知道刘氏并不会因此而疏远她,方才那话,她是故意说出来的,就是为了让眼前的二人知道,她与宋氏并不是一路的。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之后,刘氏便面露关切地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最近本就头疾发作,今日又遇上这么一出糟心的事,这会还是赶紧去歇着吧,别一会头痛又犯了。”   “不妨事。”似乎是因为刘氏这话又想起了今天的不快来,老夫人摇了摇头后,又沉着脸道:“映心出嫁,我知道你将你带过来的嫁妆多数都转给了映心。这每年一万两银子,对大房眼下的情况来说是有些困难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由我老婆子私底下解决,你就不用管了。”   老夫人突然而来的豪情状语让刘氏当场便愣住了。虽说老夫人自己有些积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眼下却不止是一万两银子的事,而是每年一万两,长久累积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可眼前人却是连眼都不眨地就挥手给她解决了,这让刘氏如何能够不惊讶。   “老夫人,可千万不要这样!”刘氏回过神来,急忙道:“其他几房的人本就因为您偏心大房的事有所怨言,今天会出这样的事,也是因此而来,您若是再这么偏帮大房,其他几个弟妹还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起来呢!”   刘氏说这话倒不是因为怕事,只是不想让其他几房的人揪住她这个把柄不放罢了。   老夫人看着刘氏焦急的面容,就已经明白了刘氏心中的想法。   她睨了刘氏一眼,语气沉沉地道:“哼,她们不是怪我老婆子偏心了大房吗?那我就偏要偏心给她们看!我看她们几个能将我老婆子怎么样!”   听老夫人这话就有些赌气的意思了。刘氏和林映雪相对一笑,正当刘氏打算再说些什么来打消老夫人的念头时,老夫人却接着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用担心老婆子我是一时意气,这事我自有安排,且保证她们不会知道!”   不管怎么说,老夫人才是林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只要老夫人有心想要遮掩隐瞒,那这事也不是瞒不过去……而且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说什么,眼前人想必也是听不进去的,眼下还不如就随眼前人去了,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她再来和眼前人商谈此事。   这样想着,刘氏便也没有再强求,喏喏地应下之后就准备带着林映雪离开。   “以后小五也可以多到我这来走动走动。”林映雪才刚站起身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了老夫人有些别扭的声音。   一向对她颇有意见的老夫人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林映雪扭过头去,却见老夫人已经起了身,由着丫环搀扶着朝里间走去,不过看身旁的刘氏对她露出的笑容,看来方才应当不是她产生的幻听。   与刘氏一同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后,因林映心大婚在即,刘氏还有诸多事情要去忙活,于是二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分开回各自的院子了。   “小姐小姐!”林映雪才刚回到碧落轩,笛儿就忙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道:“方才府门外来了个年轻的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她让小厮转告小姐,说她们在六柳街的同福客栈暂时住下了。”   “同福客栈?”林映雪默念了一遍客栈的名称,这街道她倒是还算熟悉,可这客栈她却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应该是阿青为了节省银子,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小客栈住下了吧。   想起这对可怜的舅妈与侄女,林映雪不由想到她当时应下地说要帮二人找人的事,看来现在她也要着手去行动了。 第七十二章 条件交换   邀月阁算是皇城里有名的大酒楼了,而它的出名并不仅仅是因为菜品的味道,还因为其地理位置优良,坐在二楼朝下望,基本上能将小半个皇都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无疑是极为奢侈的,看着一道道菜送上来,林映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唯有一直在心中默念:求人办事,出血是必不可少的,没事没事……如此,心里方才能好受一些。   看着林映雪一脸肉疼地看着桌上的菜品,慕容君只觉有些想笑。   “五小姐今日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请我到这邀月阁吃饭,想必不仅仅是吃个饭这样简单吧。”慕容君嘴角上扬,像是已经完全看穿了林映雪的那点小心思。   林映雪撇了撇嘴,不可置否。毕竟她可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人,她肯花这么大的价钱来请眼前人吃饭,那势必是要从眼前人手里得到些什么的。   “先吃饭再谈事,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会三殿下吃了我的饭,就要答应我的事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夹了一筷子鱼肉扔进了慕容君的碗里。   对于林映雪这种自以为是的逻辑,慕容君无奈地笑了笑,却并没有予以反驳。   二人就这样真的认认真真地吃完饭后,才开始谈起了事情。   “饭已经吃完了,我现在也算是收了五小姐的好处,五小姐想要小生去做什么事,请尽管安排吧。”慕容君挑眉打趣着林映雪,清隽的面容上带着和煦笑意。   这样温暖的笑意冲淡了眼前人身上惯有的疏离,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和让人忍不住想要慢慢靠近。   林映雪看着慕容君走了一下神后,才反映过来说起了正事:“是这样的,我想请三殿下帮我去找两个人。”   因为是与复仇无关的事情,林映雪也不好请忘语帮忙,最后思来想去,才想起了这位三皇子殿下来。   “什么人?”说起正事,慕容君也没有要为难林映雪的意思,很干脆地便开口问道。   “是外地人士,从凉州过来的,只知道二人一人叫赵海,一人叫张二虎,其他所知不详。”林映雪说到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仅凭着籍贯和姓名在偌大的皇都里想要找到这两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也请三殿下对此事稍稍上心,若是实在找不到就罢了。”   慕容君听完林映雪的话后,一时没有说话,隔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五小姐也知道这件事有些难为我了,那我觉得,这顿饭似乎并不足以让我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找两个不知道能否找到的人……”   慕容君说到这就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林映雪。   这一瞬间林映雪仿佛觉得眼前这个原本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此时忽然就变成了一只摇晃着尾巴,等着算计人的老狐狸!   “你想怎么样?”林映雪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露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很简单,我也有一个条件。”见林映雪问出这句话,慕容君勾了勾嘴角,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奸计得逞般的笑意。   林映雪皱起眉头打量了眼前人良久,最后才有些迟疑地道:“你先说说你的条件,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眼前人这紧张而又防备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慕容君极其努力地才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放心吧,本殿下的条件可比五小姐的请求要简单得多了。”   “嗯?”林映雪疑惑地望向慕容君。   慕容君却像是有意想要吊林映雪的胃口似的,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后才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太奶奶八十大寿了,我想送一份别出心裁的寿诞礼物给太奶奶,但这个礼物我想交给五小姐来想。”   本朝太后已经去世,反而是太皇太后仍在。正所谓人活七十古来稀,太皇太后能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岁不容易,这次寿诞,皇家早早地就传出了风声,看来到时候又是一场盛事。   虽说慕容君也是有心,想要给太皇太后不一样的生辰礼物,可太皇太后活了这一辈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慕容君将这么大一个难题扔给她真的好吗?   “三殿下是真的觉得这个条件很简单吗?”林映雪一脸黑线地看着慕容君。   然慕容君却像是吃定了林映雪一定会答应这件事似的,他靠在窗边,以一种懒散无谓的姿态道:“大家都彼此彼此,只要五小姐答应帮我想主意,那我便答应帮五小姐找人,不知五小姐以为如何?”   看着眼前人胸有成竹的无奈模样,林映雪气得牙痒痒,但若是她不答应眼前人的条件的话,阿青能找到人的希望就更加的渺茫了。   是以,林映雪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吐了两个字,“成交。”   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一个板着张小脸生闷气,一个却笑得肆意张扬……这样美好如画卷一般的场景引得旁桌的人频频扭头观看,暗中艳羡。   与慕容君分别回到林家之后,刚一踏进林家的大门,林映雪就觉得府中的气氛与以往有些不同。她带着疑惑四下扫视一圈,只见入目所见的小厮和下人们,无一不是紧绷着脸,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而且脚下的步子也十分的急促,那模样就像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她才出去这么一会,府中不至于就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林映雪带着疑惑朝碧落轩走去,但还没待她走到碧落轩,柳儿就急匆匆地从院里跑了出来。   “怎……”   “小姐,老爷吃了你做的糕点,上吐下泻的,到现在还没……”   “行了,你在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呢!老爷和夫人那边都已经等了许久了,五小姐现在既然回来了,就跟着奴婢一起去见老爷吧!”打断柳儿话头的是宋氏院里的丫环,春白。   看春白那副不耐烦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在这等候许久了,且从刚才柳儿所说的只言片语中,她好像又惹出了什么祸事?   林映雪皱着眉头想要从柳儿口中了解更多的情况,可春白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半催半赶着让林映雪去正院。   是以,林映雪只好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春白离开了。   守在院中的柳儿和笛儿互相对视一眼,俱是有些放心不下,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第七十三章 怒火   林正杰躺在床上,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此时却是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再看看床边围了满满当当的人,反而是她这个最应该守在床前的亲生女儿却是姗姗来迟。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林映雪一一见过礼后,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叫她起身,想起先前柳儿匆匆对她说的那句话,她不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蹙眉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的话音一落,宋氏就忙不迭地开口道:“老爷今天中午吃了你做的糕点之后就上吐下泻的,险些丢掉半条命,这会才算是稳定下来……”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皱起眉头数落道:“母亲知道你是为我和老爷做主要将你许配给花公子的事而心有不满,可是这事现在不还没定下来吗,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可以和老爷好好商量,何必拿老爷的身体来开玩笑?”   林映雪都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氏就已经将一盆脏水泼到了她身上,而且这盆脏水泼得还有凭有据的,毕竟她上次就因为花玉炎的事情忤逆了她这个便宜爹爹。   如今宋氏特意拿出此事来开刀,她一时间根本就无从反驳。   跟在林映雪身后悄悄来到正堂门口的笛儿和柳儿见状,心也不由跟着提了起来——自家小姐本就从外头刚回来,对府里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势必是要吃亏的……   “怎么办啊,柳儿姐姐!”自从柳儿归顺林映雪后,笛儿也就渐渐有了依赖柳儿的趋势,毕竟柳儿性子更沉稳些,行事也更为老练,所以她在做事前,总会习惯性地先征询一下柳儿的意见。   柳儿朝里望了一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上,今日也明显地漂浮着些许焦灼的神情。   见宋氏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林映雪辩解的余地,柳儿略一沉思,终于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见过老爷、夫人。”她一下跪倒在地,高昂的声音顿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映雪看着冲进来的柳儿,转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位极其聪明的丫环的心思,她眉头一皱,正要找个理由将柳儿赶出去,可是柳儿却也像是想到了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就赶在她开口之前道:“老爷、夫人,奴婢是碧落轩的丫环,柳儿。现在不合礼数地冲出来只是想告诉老爷和夫人——”   “今日五小姐有事需要外出,所以糕点是奴婢帮着做的,奴婢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老爷吃坏了肚子,老爷若是要罚的话,就请责罚奴婢吧,五小姐是无辜的,还请老爷明察!”   柳儿生怕宋氏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所以没等询问就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都倒了出来。   而宋氏原本就因为柳儿的倒戈对其诸多不满,只是因为有些特殊的原因,现在还不能将柳儿解决罢了,现在见柳儿出来搅局,她气得脸上的肉都跳了几跳,“大胆贱婢,这儿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还不快快滚出去!五小姐的事,本夫人和老爷自会明断,容不得你在这里满口胡言,混肴视听!”   宋氏的疾言厉色让跪在堂下的柳儿身子都轻轻地颤了颤,但她终究是强忍着来自宋氏的压力,并没有起身退出。   而一旁的林映雪因为柳儿这番话,也终于是完全理清了眼下的状况——自上次林正杰说以后他每日下午的点心都由她来做之后,她为了在林正杰那里留下个好印象,所以每日都按时做好点心差人给林正杰送去。   但因今日她要出门与慕容君谈事,时间上有些冲突,于是便将做好的半成品交给了笛儿,只要笛儿将那些糕点蒸熟,就可以送到林正杰那去了,可恰恰就是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送到林正杰那里的糕点就出了问题。   她相信笛儿肯定是不会害她的,而看柳儿现在的表现,应当也不是陷害她的那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一个人,在笛儿蒸煮糕点或将糕点端去书房的路上,对她的糕点做了手脚。   她且先不论这做手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就说宋氏现在极其奸诈地拿住了她那日与林正杰争吵的是事情来做文章,让林正杰和众人觉得,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因为在林正杰哪里受了委屈,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来出气。   这种想法其实说穿了很是幼稚,但却合情合理,而且也像是她这个年纪赌气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也因此很容易让人信服。   “哼,自己这个当主子的不行,底下的下人倒是挺忠心!”就在林映雪暗自在心里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时,一直靠在床上没开口的林正杰终于是开了口,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可身上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减。   林映雪听见声音,恍然回神,不由就开口为自己辩解道:“父亲明察,此事定有误会。女儿今日确实有事出去了一趟,没来得及将糕点做完,这一点厨房的人可以作证。”   “但女儿手底下的丫环平日做事都很是细心,尤其又是做给父亲的糕点,我相信她们是半点都不敢马虎的,所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林映雪的巧言善辩宋氏是已经见识过了,她唯恐今日这一番苦心设计又会泡汤,所以急急地就打断了林映雪的话头,“现在证据确凿,就是映雪你给老爷做的糕点出了问题,你不知道老爷因此受了多少罪,大夫甚至说,若是再严重一些,老爷恐有性命之危!”   “你若是还有一丝良心,就好好给老爷认个错,并保证以后绝对不对再犯了。老爷心慈,你也是老爷的亲女儿,老爷定然不会罚你太重的!”   宋氏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是在为她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字字诛心,林正杰听完后,面色愈加阴沉。   “这个孽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怀恨在心,若是这次不好好处罚,让她长长记性,恐怕她以后都敢直接拿刀往我脖子上抹了!”   ‘嘭’的一声,林正杰说完后,一袖子将床边桌几上的药碗扫落在地,清脆的响声让人心头一震,一旁的下人们更是吓了一跳,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息怒!”   然林正杰被宋氏的话挑起了火气,此时又哪里那么容易平息下来,他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沉声怒喝道:“来人,上家法!给我狠狠地打!让她给我记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第七十四章 救兵   对,她在林正杰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女儿,只是一个‘东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高兴地时候夸她两句,给她一点甜头,不高兴的时候就像现在,恨不能叫下人直接将她给打死。   林映雪跪在地上,任凭十来斤重的实心木棍打在她身上,却是咬牙一声不吭。   “老爷,都是奴婢们的疏忽,这事与小姐无关啊,还请老爷息怒!”笛儿不知何时也冲了进来,和柳儿一起扑在她身上护住她。   混合着凄凉、委屈和泪水的哭喊声在屋内回荡着,可在屋里坐着的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冷漠,冷漠得几近刻薄,几近残忍。   “都给我住手!”门外忽然传来的厉喝让众人一愣,林映雪费力地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大夫人正搀着老夫人快步从门口进来,而方才那一声厉喝就是从老夫人嘴里传出来的。   若说除了她身边这两个丫环,在这府里还有谁是真心对她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非大夫人莫属了。有温凉的液体悄然从林映雪的面颊划过,最后跌落到冷硬的地砖上,再也没了踪迹,就好似它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林映雪脸上那一丝浅淡得几乎看不出的泪痕提醒着她那一刻的感动。   大夫人见林映雪以一副倔强的姿态强撑着跪在地上,虽然面色惨白如雪,可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她面上划过一丝心疼,却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过去询问林映雪的情况,于是只得先按捺着心中的焦急,扶着老夫人在上首坐下了。   虽然老夫人是受了大夫人的请求而来的,可因为上次林映雪帮着拆穿了宋氏手段一事,老夫人对林映雪的印象也没以往那么差了,所以此时见林映雪遭到毒打,她心中也是有两分真正的心疼和同情的。   “出了什么大事,要这么毒打孩子?映雪可才十多岁,经得起几板子打?下手这样重,别等到时候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你再来后悔!”到底是林家的主心骨,老夫人三言两语就将局面给稳住了。   而林正杰被老夫人这样一通呵斥,脸上却是连丝毫不快都不敢有,“娘,这孩子因为我有意将她许配给花公子一事而心生不满,竟然在我糕点中动手脚,害得我上吐下泻,险些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这样的孽女,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恶毒的事情来!我知道娘素来心疼底下的小辈,但今天这事必须严惩,娘您还是别掺和进来了。”林正杰受了宋氏蛊惑,现在一心认为林映雪是因为不满婚事所以想要害他。   但正所谓盘观者清,当局者迷。林正杰深信不疑的事,在旁人听来,就听出一点不对味来了。   “正杰,你说映雪因为做主她的婚事而感到不满,这是谁说的?映雪自个儿说的吗?还有,这糕点一事,可是有人亲眼看见映雪在这糕点里做手脚了?”历经过世事百态的人,眼光就是毒辣,三言两语就将问题的核心给挑了出来。   林正杰听了老夫人这话,尚且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倒是一旁的宋氏,忍不住就是心中一跳,心里蓦然浮起一阵不安的感觉来。   “回母亲。”另一边林正杰还在不卑不亢地回话:“对婚事不满一事倒不是映雪亲口说的,但上次提起这门婚事的时候,映雪曾经跟我抗议过,明确地表达了她不想嫁给花公子的心思,至于亲手给糕点动手脚一事,倒是没有人证。不过这糕点是她和她院里的下人一起做的,所以此事必定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林正杰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就连一旁的老夫人听了,神色都出现了微微的动摇。   林映雪见势不对,不由蹙着眉头插话道:“父亲,您和母亲口口声声说映雪因对婚事不满而对您下手,可映雪虽然再不懂事,也知道婚事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既然认定了这门婚事,那女儿自当会遵从,绝不会再有任何其他想法。”   “至于您说的糕点一事,您是我的亲生父亲,是母亲去世后,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之一,我就算是心肠再狠毒,又岂会对您下手?”林映雪说到这,眼眶微红,却仍旧带着倔强的神情道:“糕点一事,映雪并未做过,父亲信也好,不信也罢,映雪言尽于此,再不会为自己多做任何一句辩解。”   林映雪说完这些后便不再出声,只是强忍着泪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众人都因为林映雪这番辩解而有所动容的时候,林映雪却在心中暗自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毕竟刚才这番假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   但形势所逼,她不得不如此。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正直纯善的林映雪了,现在的林映雪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什么违心的话都说得出,什么狠辣的手段也使得出。   林映雪方才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大夫人悄悄抹了把泪,见林正杰似乎也有动容的样子,她不由赶忙趁热打铁地在一旁帮衬道:“是啊,我瞧着映雪就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二老爷可千万不要因为他人的只言片语,就伤害了自己的亲女儿啊!”   大夫人虽然性子低调,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人物,可这却并不代表她没有实力,就拿刚才那一番话来说,虽然大夫人没有明确指出某一个人来,可却是实实在在地将矛头引向了宋氏。   林映雪悄然对大夫人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见大夫人正一脸怜爱的看着她,眼中还有泪花闪动,显然是真的被她刚才那番话给打动了。   林映雪低头暗自苦笑,却也明白了大夫人其实是个心肠柔软之人。   林正杰的心思其实是极容易被人给左右的,就拿眼下的情况来说。他之前因为听了宋氏的话,一心认为是林映雪想要害他,可现在听了老夫人和刘氏的话后,又觉得林映雪确实不像是他所以为的那种歹毒之人……   林正杰想着想着,只觉得有些头疼起来,转眼去看林映雪,见林映雪浅色的衣裳上透出深深浅浅的血痕,他心底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大半。   “行了,既然罚也罚了,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林正杰一番思虑后,终是有些不耐烦地道。   一旁的宋氏见她苦心策划的这一出戏就这么匆匆拉下帷幕,一时间有些不甘心,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旁的宋子阑却悄然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冲动。   宋氏现在最为信任的就是自己这个侄女,此时见侄女如此建议,于是只得忍下心头的躁意,安静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设套   主仆三人拖着受伤的身体,互相搀扶着回到碧落轩。林映雪目光扫视一圈,却没看到翠儿的身影。   “她总是这样见不到人,干活的时候也是,奴婢一会不看着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偷懒去了!”笛儿显然是对翠儿不满已久,一开口就忍不住抱怨开了。   林映雪看着笛儿嘟着小嘴,一脸气愤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手段总归是太嫩了些,心也软,根本就制不住像翠儿这种老油条。   “以后翠儿那边,柳儿你就帮着多管教一下吧。什么样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有些人忘了本分可不好。”林映雪这厢交待完,几人也走进了房里。   “笛儿,你先扶着小姐趴下,我来给小姐上药。”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林映雪交到笛儿手上,而她自己则是走到一边的药箱里拿药去了。   林映雪在笛儿的帮忙下趴到床上,任由着笛儿慢慢将她身上的衣裳褪下,衣服和伤口处摩擦产生的疼痛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日你做糕点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碰过咱们的点心?”   今日这事,摆明了就是宋氏对她上次搅局的报复。对于宋氏来说,这事算是完了,可对于她这来说,这事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笛儿听见问话,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回想了一下,可随后她却是沮丧地摇了摇头,“小姐今天走的时候,交代奴婢一定要好好看着糕点,奴婢便一点也不敢马虎,从蒸煮到装盒再到送去老爷书房,都是奴婢亲力亲为地,并没有假手于人……”   那就是说,糕点是送到林正杰的书房里后,才被人拿动的手脚……   “当时你将糕点送过去的时候,父亲在书房里吗?”林映雪蹙着眉头接着问道。   “没有。”笛儿忙摇了摇头,答道:“当时奴婢将点心送过去的时候,书房里空无一人,所以奴婢将点心放下后就离开了……”   ‘咚咚咚’,笛儿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几人闻声,顿时就止住了话头,齐齐转头朝门口望去。   “谁?”林映雪紧绷着神经询问道。   “回小姐,是奴婢。”门外传来的是翠儿的声音。   之前院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见人,这会事情完了,人也出来了。林映雪转头和柳儿对视了一眼后,这才收敛好情绪,神色如常地对门外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外的人很快便推门进来了。   翠儿进屋后见柳儿和笛儿都在,愣了一下才走上前去,勉强露一副关切的神情对林映雪道:“听说小姐受伤了,奴婢担心得不得了,所以特地去仓库那边讨要了上好的金疮药过来,就由奴婢来服侍小姐上药吧。”   翠儿殷勤地想要走上前来,可还没靠近林映雪就被笛儿和柳儿给拦住了。   翠儿不满地瞪了柳儿和笛儿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林映雪道:“你有心了,但我这有柳儿和笛儿就够了,你把药放下,下去歇着吧。”   林映雪语气冷淡,说话时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未曾。   翠儿也知道林映雪一向不大信任她。她也不介意,将金疮药放在桌上行了个礼就真的退了下去。   待关门声响起后,柳儿想也没想就拿起桌上的金疮药,打开窗户扔了出去。   林映雪看着柳儿这番举动,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赞赏。   “小姐……”笛儿见状,正要惊讶地开口发问,可林映雪却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笛儿不明所以,只得暂时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林映雪眼神一闪,忽然放大了声音道:“父亲的心也真狠,我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却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对站在一旁的柳儿伸出了手,柳儿聪慧,立马就明白过来,拿了个杯子往林映雪手中一塞。   林映雪反手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扔到地上,‘咔擦’一声脆响,就连站在门外的人想必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算了,小姐,谁让您在家里不受宠呢,这哑巴亏我们只能吃下了!”柳儿继续觑着林映雪的眼色,试探性地接着话茬。   林映雪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哼,他们不是都冤枉我给父亲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吗!那我就真的动一回手脚给他们看!”   “小姐,这万万不可啊!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小姐你就完了!”笛儿还在一头雾水地看着柳儿和林映雪相互配合着你来我往,柳儿却已经完全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接起话来极其的顺畅。   林映雪抿嘴一笑,神情冷漠,语调却显得有些激昂:“你们是今天被打傻了吗?既然他们能将这事栽赃冤枉到我头上,我一样可以同样的方式去陷害其他人,而且再加上我今日刚受完罚,父亲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真的是我做的!”   “小姐高明!”笛儿总算是回过了味儿来,知道自家小姐是有心通过翠儿的嘴给宋氏设套,于是她极其兴奋地接过了话头,“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林映雪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控制在门外的人能够听见的程度,“父亲生病,都是母亲身边的人在照顾。你明日去药铺买些白果回来,悄悄到厨房去,加在父亲的膳食里,到时候父亲一出事,我就将今天的事也推到母亲那边,洗刷我们今日所受的委屈……”   林映雪联合笛儿和柳儿演了半晌的戏,又静等了好一会后,才示意柳儿去门边查看。   柳儿悄悄开了门,四处查看了一下后,见四周空无一人,这才又将房门关好,走到了霖映雪的床前,“外头没人,应该是走了。”   林映雪点了点头,笛儿朝紧闭的门扉处望了一眼,又有些担忧地道:“要是翠儿刚才并未在门外偷听,那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林映雪勾起嘴角,眼底却连一丝笑意也无,“明天就按我们方才所说地去做。她方才若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明天宋梅婷肯定会派人到厨房去抓我们的现行,到时候我们再相机行事。若是她方才没有在门外偷听,那我下次再找机会惩治她。”   来日方长,她不急。 第七十六章 落空   翠儿没想到最近她的运气居然这样好!   前几日二夫人找她,说只要她能想办法让林映雪吃一次亏,好处少不了她的!于是她今天找准机会往二老爷的糕点里下了药,成功让林映雪因此受罚,虽然二夫人最后还是有些不高兴,可到底还是赏给了她一个金镯子!   翠儿一边想着,一边就伸手到袖中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金镯子,那坚硬冰凉的触感让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溢起了笑,而她要是再将她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二夫人,就算得不到另一个金镯子,几两银子的赏赐怕是跑不了的……她之前就在首饰铺看上了一支钗子,因为太贵一直没舍得买,若是得了这次的赏钱,她就能够将那支钗子买下了!   这样想着,她就连明天也等不到了,当场就兴奋地朝着钟云院的方向而去。   夜色已深,钟云院里却还是灯火通明,院里也随处可见走动的下人,看来院子里的主人还未歇息。   翠儿之前就是钟云院的人,即使后来调派到碧落轩之后,也还是一直到钟云院走动。是以,钟云院的所有人都知道翠儿是宋氏的人,所以见到翠儿夜半过来,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拦她,就让她径直进去了。   宋氏见翠儿夜半过来,微微有些讶异,“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今日的事,虽然你做的隐秘,但难保林映雪不会疑心到你头上,你若是不小心被她给拿住了,本夫人可是不会花心思去救你的。”   虽然知道宋氏一贯凉薄,若是手底下的人一旦暴露,便都会成为弃子,可此时这么直白地听见宋氏说出这样的话来,翠儿还是不免心寒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她一会能得到的好处,这种心寒便又很快被激动和兴奋压盖了下去。   “回夫人,奴婢是因为方才在五小姐门外听到了一个重大消息,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想要告诉夫人。”翠儿丝毫没有掩饰她眼中的兴奋。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眼前人十次过来,有九次说出的消息都是没用的废话,若不是今日眼前人还算是立了一功,她都想将眼前人给换掉了。是以,此时听眼前人说有重要消息要禀报,宋氏也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回夫人。”翠儿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宋氏的轻慢,她屈了屈身,仍旧是一脸谄媚地道:“今日五小姐因为受罚一事,心有不甘,于是在房中商量要让院里的丫头去买药回来,真的给老爷下药,并想将此事嫁祸给夫人,夫人可要早做防备啊!”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宋氏显然是没想到翠儿竟真的能带来有用的消息,她瞬间便打起了精神,“那林映雪可有说她们是怎么打算的?”   “回夫人。”见她说出的消息顺利引起了宋氏的兴趣,翠儿忙不迭地接着道:“听她们商量,说是明天要悄悄去厨房给老爷的膳食里下药。”   翠儿说完后,宋氏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翠儿在一旁等候了半晌也不见宋氏有赏赐的意思,她不由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夫人,可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听见翠儿的声音,宋氏这才像是恍惚回神一般,头也不转地开口道:“这事我知道了,你继续回去盯着吧,一旦林映雪有什么动静,及时过来告诉我。”   见宋氏并没有赏赐的意思,翠儿顿时有些急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宋氏一脸沉思的模样,她到底是没敢打扰,而是带着一腔郁闷退了下去。   待翠儿退出去之后,宋子阑这才从一旁走上了前来,“姑姑,这丫环侄女看着并不怎么靠谱,今日她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姑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不然明天要是白忙活一场,老爷那边恐怕就有话要说了。”   宋子阑说的话,她何尝不知道?   “哼,”宋氏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道:“我当然知道这丫环不怎么靠谱,只是柳儿倒戈了,现在林映雪院里就只剩下她一个眼线。她虽然能力不怎么样的,但胆子小又贪财,料想她应该是没有胆量来骗我的。”   宋子阑见宋氏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也不好开口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毕竟林映雪那小贱人狡猾无比,谁知道她背地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提起林映雪,宋子阑眼中就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杀意。   宋氏将宋子阑的细微神情收入眼底,她睨了宋子阑一眼,冷声道:“你啊,就是因为宋家的事,将那林映雪想得太厉害了些。照我看,她再怎么聪慧,也就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罢了,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我们宋家会出事,一来是因为欧阳家的实力太强劲,二来也是你爹他们实在不会做人,在外树立了太多仇家,不然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宋氏看着宋子阑,只觉得自己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行事过于谨慎了一些。   “行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也跟着忙活了一天了,早点下去休息吧。”宋氏面露倦色地挥了挥手。   宋子阑看了宋氏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地退下了。   一夜好眠,次日午时刚过,就有一大群下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碧落轩,而且二话不说就开始在碧落轩里四处翻找。   林映雪见状,掩下眼底那一抹冷笑,快速地走到宋氏的面前,面露焦急地道:“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突然搜查我的院子?”   “为了什么,你一会就知道了。”宋氏抬手理了理鬓发,嘴角含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林映雪见状,不由在心中冷笑,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焦急模样等待着。   碧落轩本就不大,进屋搜索的下人们很快就出来了。   “搜到了吗?”宋氏面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可一开口,语调却是冰冷至极。   “回夫人,屋里只有一些治疗外伤的金疮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药物……”像是害怕宋氏会责罚他们似的,回话的小厮眼神瑟缩,就连身体也紧紧绷着。   “什么?”宋氏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无踪,“怎么会没有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点东西都找不到?!” 第七十七章 受斥   原本胸有成竹的事情,却在此时超脱了自己的预料,宋氏气得脸色都黑了。   “姑姑,我们还是先去厨房那边看看吧,现在想必大夫已经检查出来了,只要食物确实有问题,林映雪也跑不掉。”宋子阑狠狠瞪了林映雪一眼后,才压低了声音在宋氏耳边悄声道。   宋氏这才想起厨房那边还抓住了一个人,于是她这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带着人朝厨房走去。   林映雪见状,也步态悠闲地跟了上去。   厨房外照样是围了满满当当的人,而笛儿则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厨房里,同时与其同在的还有一个大夫。   宋氏一过来,所有人都低着头迅速地让开了一条道。   “怎么样?这菜可有问题?”她底下的人可是亲眼看见笛儿往菜里投了些什么,才出手将笛儿拿下的,她就不信这还抓不住林映雪的把柄!   “回夫人。”宋氏那阴沉沉的脸色,任谁看了也要捏一把冷汗。说话的大夫甚至都不敢直视宋氏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回道:“这些菜色小人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大张旗鼓地折腾了这么一通,却连一点收获都没有,宋氏的脸都气绿了,而林映雪在一旁却憋笑憋的难受——她现在特别想站出去告诉宋氏,她叫笛儿往菜里洒的只是一些盐巴而已,要是这能查出来什么不对,那这大夫才是神了呢。   “这又是在瞎胡闹些什么?”就在气氛尴尬得近乎凝固之时,今天的最后一位主角也上场了。   林映雪扭头望去,只见柳儿跟在林正杰身后一起走了过来,她悄然与柳儿对视一眼,柳儿便悄声无息地退到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   宋氏回头看见林正杰,面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她原本是打算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后,再派人去请林正杰的,可是却没想到这里的动静这么快就将林正杰给惊动了。   “老爷。”宋氏转过身去行礼,神色略微有些惊慌。   然林正杰却并没有理会自己这位夫人,他目光扫视一圈,见所有人下人围在厨房门口,俱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心里没由来地就升起了一股火气。   “你这又是在搞些什么?三天两头的不消停,你这是非要将林家弄得鸡飞狗跳,你才开心吗!”上次设计大房的事情,老夫人就将林正杰叫去特地数落了宋氏一顿,然而这没隔几天又闹出了这么许多事来,林正杰只觉得他头都有些大了。   宋氏没想到林正杰一过来就发了这样大的火,她心中一紧,正要开口将此事圆过去,林映雪却赶在她开口之前站了出来,“父亲,请您为女儿做主。”   林映雪二话不说就跪到了林正杰的面前,林正杰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就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回父亲。”林映雪知道林正杰现在正是烦宋氏的时候,这也同时是她最好的反击时候,她正了正容色,既严肃又有些委屈地道:“方才母亲不知何故,忽然带着人冲进女儿的院里,将女儿的院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不说,现在又在厨房里扣下了女儿的丫环,说是女儿的丫环受了女儿的指使要在父亲的饭菜里投毒。”   林映雪说到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待眼眶湿润之后,她这才又接着道:“女儿不知道女儿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来母亲处处针对,就连昨天的事,女儿也实在冤枉。”   “现在女儿每日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害怕哪天天上就会掉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砸在女儿身上……既然母亲这样不喜女儿,依女儿看,父亲不如将女儿逐出林家吧,这样母亲眼不见心不烦,以后也就不会再刻意地找女儿的茬,林家也能重新恢复宁静了。”   虽说是为了故意激起林正杰同情而事先想好的说词,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暗藏她的几分真心在内?若是能够选择的话,她宁愿永远也不要跟这个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林正杰原本还没有疑心到宋氏身上,可是宋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针对林映雪,这行为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映雪,你先起来,以后这种混账话爹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你是我林正杰的亲女儿,除了我,谁敢动你?”因为还在病中,林正杰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可从眼前人似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弱。   林正杰定定地注视着宋氏,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看这样子似乎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宋氏,我将这林家交给你打理,是希望看到后宅和和睦睦的,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身上哪有半点主母的风范?”   “再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是一个主母应该做的事情吗?”林正杰显然是怒极了,整个人都气得微微有些发颤,“这林家能够做主母的人多的是,你若是再这么胡闹下去,就把这主母的位置让给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坐!”   林正杰的话像是一个巨大的棒槌,重重地砸在宋氏的心上。   这主母之位是她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努力得来的,这位置就是她的明根子,谁也不能将这个位置从她手中夺走!   宋氏抬起头来,慌乱而又震惊地看了林正杰一眼,很快便服软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也是太过担忧老爷的身体,所以才会鹤唳风声,一点点小的动静就能让妾身无比紧张!”   “求老爷看在妾身也是关心则乱的份上,不要与妾身计较了,妾身以后一定会好好打理林家后宅,绝对不让老爷多操一份心的!”   宋氏个平日里扑脂抹粉,打扮华贵,此时一哭起来,脸上的脂粉全都融在一处,显得又脏又乱。林正杰看在眼里,面上不由就闪过了一丝厌恶。   他一把甩开宋氏抓住他的那只手,极其不耐烦地道:“行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宋氏的狼狈模样,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而宋氏也像是有所感觉似的,恰好就朝她投来了阴狠的目光。   反正戏已经演完了,林映雪索性也就没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施施然走到一旁扶起笛儿,又对着宋氏淡淡一笑,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在宋氏跟前离开了。 第七十八章 眉目   林正杰当晚并未宿在钟云院,而是一个人在西厢房入睡,并且晚上还给一个通房丫环开了脸。   那丫环今年不过十八岁,正是芙蓉绽放、少女长成的年纪,而宋氏已经三十好几,虽然保养得当,但在气质和容貌上都属于成熟妇人了,与这样娇艳的人儿站在一起,难免失了几分颜色。   若是换做以往,她势必会想尽法子,教教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在林家,在她面前该怎么做人,可偏偏林正杰现在正在气头上,对她也有诸多不满,她行事需事事妥帖才能逐渐挽回林正杰的心。   是以,她只能将她心中满腔的不满化作一个主母极尽的温柔和善意——不仅主动地提出要让林正杰将那丫环纳为姨娘,并且还对那丫环诸多关怀……原先鸡飞狗跳的林家后宅,现在俨然已经转变成了一个温柔场,处处都透着和睦融洽的气氛。   “子阑,当初是我太鲁莽了,我就应该听你一句劝的。”宋氏刚从那小丫环处回来,她近两天要安排那小丫环租住的院子,还有名分赏赐等事宜,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此时一回到钟云院,她面上就难掩疲惫之色。   当然这种疲惫不止来自于身体上的疲惫,更多是来自于心中的……想起造成眼前局面的那个罪魁祸首,宋氏脸上就不由划过了一抹怨恨之色。   宋子阑听着宋氏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氏说的是前两天没听她劝诫,一意要去动林映雪的事。   “姑姑也不用心焦。”她想了想,忙回道:“那小贱人虽然有些机灵劲,但哪里会是姑姑的对手,这次不过是侥幸罢了,等过完这段时间,我们再好好想整治她的法子!”   若说在这林家谁是最恨林映雪的那个人,那一定就非自己这位侄女不可了。宋氏扫了一脸恨意的宋子阑一眼,心中略略有了些安慰。   “子阑,你真是姑姑的好帮手,就是可惜了那张……”宋氏说到这忽然就止住了话头。   但一旁的宋子阑却已经是脸色煞白,想她当年也是沉鱼落雁,腹有才华的才女,如今却只能在这林家屈着当一个小小的管事,而且她毁容之后,往后再无望可期。   她恨!恨林映雪,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她心头只恨!   ‘嘭’的一声,刚端着茶水进来的丫环见宋子阑眼中透出来的怨毒之色,吓得手一抖,手中端着的茶盏就落到了地上。   此时屋中的两位大佬都正处于满腹怨气之时,这丫环此时这一失手正可谓是刚好触上了两位的霉头。   那丫环最后自然是免不了一顿狠罚,原本是好好的人儿,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但钟云院发生的这一切都像是拂过的微风,不留一丝痕迹,一个丫环的消失在偌大的林家当中,却连一点小水花也不曾溅起。   与钟云院上空的乌云密布相比,现在的碧落轩却是一派的闲适淡然,从上到下都透着轻松肆意的气息。   “小姐小姐!”笛儿欢快地从外头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凑到林映雪的身边,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奴婢方才看到翠儿从外头回来,那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准是被二夫人叫去训话了!”   情报有误,害得林正杰对宋氏起了厌恶之心,宋氏恐怕得好一段时间不能在林家翻云弄雨了,再加上现在林正杰身边又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宋氏的处境可以说是风雨飘摇,宋氏这会肯定是气都气死了,只叫了翠儿过去责骂一通,这对翠儿来说都算是幸运的了。   “呵,比起翠儿做的那些事,这点惩罚对她来说不是太轻了吗?”林映雪勾了勾嘴角,一脸风轻云淡地建议道:“咱们院子也好久没弄个大扫除什么了吧?这外头的柱子,客房的地啊什么的,是不是都应该擦一擦?还有院中的花草也需要修剪了吧?这么多的事,笛儿你怎么就不知道去安排呢?还是你想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林映雪托腮看着笛儿,乌黑明净的双眸里带着丝丝狡黠。   能将整人这件事以如此清新淡然的口吻说出来,自家小姐也实在……太可爱了些吧!   笛儿简直要开始崇拜起林映雪来了,“是,奴婢知道了!”她忙应了一声,又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看着笛儿欢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林映雪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笛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是生活的诸多磨砺让她逐渐成长成了另外一种人。   一种她原先无比痛恨厌恶的人。   “没想到主子这样厉害的人,手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映雪瞬间便绷紧神经朝门口的方向望去,但在见到来人是慕容君后,她紧绷的身子又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三殿下突然到访,可是我托三殿下办的事有线索了?”林映雪敛下心中那点感慨的情绪,眨巴着眼睛问道。   “五小姐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一见面就问正事,都不先过问一下本殿下的近况,本殿下真是伤心。”慕容君掀了掀衣袍,在林映雪的对面坐下,嘴上虽然是在抱怨,可面上却是一片淡然。   林映雪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位清贵的三皇子殿下在自己面前的浮夸轻佻,她随手倒了杯凉茶放到慕容君面前,又配合地道:“几天不见,三殿下身体可好?需不需要我给三殿下探个平安脉,再开点补药什么的?”   “哈哈!”林映雪的‘配合’让慕容君一下就笑出了声,他清润如玉般的容颜上洋溢着璀璨的笑意,就连今日明媚的暖阳也丝毫不能与这耀目的流光相较。   “不负五小姐所托,找人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畅笑过后,慕容君也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从容,“现下我已经找到了三个与五小姐所说条件符合的名叫张二虎的人,五小姐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便带五小姐去辨一辨人,看其中是否有五小姐想要找的人。”   当初请慕容君帮忙找人,其实林映雪心里并没抱多大期望,如今见慕容君带来好消息,林映雪的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   “三殿下请稍等,我去换身衣服。”林映雪‘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朝房间走去。   见林映雪欢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慕容君摇头笑笑,面上的笑容温和如水,隐约似乎还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第七十九章 失望   六柳街在繁华的皇都里并不显得多么热闹,林映雪和慕容君一起颇费了一些周折才找到了阿青口中的那间小小的同福客栈。   这间客栈从远处看来真的很小,莫约只有几间房的样子,挤在各式各样的小酒馆和小店里面,招牌也已经很是破旧了,若是来的人不够细心,很容易就会错过这间小小的客栈。   “赵大人?”林映雪尚且还没注意到在一旁徘徊的熟悉身影,她身旁的慕容君却已经略带惊讶地开口打起了招呼。   “啊?”来人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熟人似的,转过头来时,神情很是惊愕。   虽然这种惊愕很快就被赵匀掩盖了下去,但在一旁的林映雪却早已将赵匀方才的异样反应收入了眼底。   “参见三皇子殿下!”赵匀拱手行礼,又扫了一旁的林映雪一眼后,才有些神色不自然地开口问道:“此地偏僻,不知三殿下何故到访?”   赵匀摆明了就是在套话,林映雪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然她身旁的慕容君却已开口答道:“前头集市有江湖之人在街头卖艺,道路拥挤,遂想从这绕道去东市,不知赵大人又为何会屈尊来此?”   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居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将此事带了过去。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身旁这位三殿下,不然刚才她也不用担心慕容君会被赵匀套了话去。这样想着,林映雪不由就扭头去看了慕容君一眼,却见慕容君也正好转头过来对她挑了挑眉,那副略带得意的小模样,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聪明。   林映雪见状,不由就笑了出来,但又怕一旁的赵匀察觉到异样,所以只得偏过头去假装看风景,也借此避开了赵匀的目光。   赵匀并未注意到慕容君和林映雪之间的小动作,他顿了一顿,似沉思了一下后才开口答道:“下官来此是来找一个人的,只是下官来得并不凑巧,今日这人正好不在,所以下官此时就先走一步了,三殿下和五小姐请慢慢游玩。”   上次在马庄的时候,林映雪也是女扮男装,所以赵匀这次便一眼就认出了林映雪的身份。   以赵匀三品官员的身份,认识的朋友应当都是非富即贵的,到这偏僻的地方来寻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赵匀既然这么说了,林映雪二人也不便多问,双方又客套了两句后,二人就目送着赵匀离开了。   “走吧。”因为心里装着其他事,林映雪也无暇去细想这些。   二人进了客栈,找小二一打听,便知道了阿青所住的房间。   “哥哥。”园园还是和林映雪当初见的时候一样可爱,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小姑娘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林映雪看着孩子身上还是穿着那双打着补丁的绣花鞋,和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裳,她心里就难免感到一阵心酸。   “乖,一会我们去找完人之后,哥哥带你去买新衣裳好不好?”林映雪在孩子面前蹲下,轻声细语地道,因为不确定慕容君找到的那几个人其中是否有阿青想要找的人,所以她也不敢告诉孩子是去找舅舅的,以免孩子一会没见到人太过伤心。   园园听见林映雪的话后,乌溜溜的双眸就像是忽然被点亮的星辰,闪烁着喜悦的微光,但她却没有点头,而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阿青身上。   然阿青这次却没有再纵容孩子,“不用了,林公子,您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又是给银子让我们住客栈,又是帮我们找人,我们怎么好意思再要公子的东西呢!公子还是不要为我们再破费了,不然阿青日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公子的恩情才是了!”   看着阿青极力抗拒的模样,林映雪知道眼下是强求不来这事了,还是她下次过来的时候直接带上东西过来,这样眼前人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   因慕容君查到的那三个人在城中不同的地方,所以二人便特意在路上租赁了一辆马车,这样也可省些体力。   先扶着阿青和孩子上了马车之后,慕容君却在她耳边悄声道:“真没想到五小姐也有这么善良热情一面,平常还当真没看出来。”   慕容君的语气似贬又褒,似惊讶又讽刺,林映雪不想理会慕容君这个无聊的问题,所以只回头狠狠瞪了慕容君一眼后,就自己爬上了马车。   慕容君查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酒楼的小厮,吩咐马车在酒楼外停下后,四人便跳下了马车。   阿青进了酒楼后,目光就迫不及待地在酒楼里寻找起来。不多时,见阿青期望的神情渐渐暗淡下去,林映雪微微皱了皱眉,直接找到掌柜的,请掌柜的将酒楼里名叫张二虎的小二叫了出来。   阿青一看果然不是,几人谢过掌柜的后就离开了酒楼。   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才找了一个人。林映雪安慰了阿青一番后,又到了下一个地点——第二个人是在码头搬货的普通小工,结果这个名叫张二虎的,生得牛高马大的,一身的腱子肉,更加不是阿青要找的人。   “没关系,还有最后一个。”虽然心里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可林映雪却还是勉力安慰着阿青。   阿青勉强笑了笑,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四人总算是到了最后一个地方。   站在小巷的路口,慕容君指了指前头半开的破旧木门,“人就住这。”   似乎是害怕再次的失望,阿青紧紧抓着林映雪的袖子,怎么也迈不出步子。林映雪看着阿青这番模样,心中也有些心疼,她拍了拍阿青的手背,正想自己上前去替阿青看看,可这时前头却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四人闻声,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摇摇晃晃地从院内走出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有脚疾。因离得还有些距离,又只能看见侧脸,林映雪正想叫阿青走上前去看看,阿青却潸然泪下,低声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今日一行,甚是沉重。茫茫皇都,慕容君也有可能有查不到的人,可如果皇都找不到人,阿青一个弱质女流,又应该带着孩子去哪找他们了无音信的亲人呢?   原本只是想着随手帮一帮这对可怜的舅妈和孩子,却没成想最后竟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心境。林映雪和慕容君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着,车内却是一片沉默的静寂。 第八十章 定婚   似乎是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隔了一会后,林映雪耳边便响起了慕容君清润的声音:“五小姐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不知我托五小姐想的事,五小姐想得如何了?”   林映雪原本还在暗自感慨中,此时忽然听慕容君开口提起正事,她微微愣了一愣才想起来慕容君指的是太皇太后八十大寿的贺礼一事。   “这么简单的事,我当然早就已经想好了。”林映雪微微一笑,太皇太后高寿,前世她与慕容勋完婚之后,太皇太后仍在。是以,她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并不少,对于太皇太后的喜好也多少知道一些。   当初慕容君在提出让她帮忙想该送什么贺礼的时候,她脑子里当时就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这几天才将这个想法确认下来而已。   原本还以为这对林映雪来说应该是个头疼的问题,可是此时见林映雪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慕容君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哦,不知道五小姐想出了什么别出心裁的贺礼?”慕容君望着林映雪,清隽的面容上漂浮着一丝淡淡的好奇之色。   “我……”林映雪正要开口,可转念之间她又改变了主意,“三殿下想知道吗?那等到太皇太后大寿那天,三殿下就知道了。”   林映雪眨巴着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的乌黑双瞳里闪烁着点点狡黠。   也只有在整人的时候,眼前人才会露出一点少女般的天真。本是一件无比严肃郑重的事情,可眼前人如此胡闹,慕容君心里竟也生不起气来。   “好,那我就等着五小姐在太奶奶大寿那天给我带来的惊喜了。”林映雪原本只是想故意卖个关子,却没想到慕容君竟真的对她如此信任。   “三殿下这么信任我,就不怕到时候我准备的贺礼不尽人意?”林映雪有些惊讶地询问着。   然慕容君却只是神色淡然地接道:“我相信五小姐不会让我失望的。”   一直待回到碧落轩,林映雪脑子里都还在回想着慕容君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和话语——前世的她原本和慕容君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如今她和慕容君相处得竟也不错。   当命运的轮盘被重新改写,很多事都会逐渐超乎她的预料,那她和慕容勋与慕容君的下场又当如何?林映雪忽然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切又重新充满了未知。   “映雪妹妹,你回来了!”正想着,一声突兀的呼唤声忽然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听见这声音,林映雪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花公子。”见花玉炎兴冲冲地朝她走过来,她不由顿住了脚,以借此与花玉炎保持足够的距离。   然花玉炎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林映雪对他的抗拒似的,依旧兴致勃勃地冲上前来,并指着院中石桌上放置的几个小匣子道:“映雪妹妹,你看你平日总是打扮得那么素雅,我今日特地去街上买了些首饰过来给你,你以后可要好好学着打扮自己。”   那几个小匣子,能装几件首饰,给人送礼也不知道拿出点诚意来?林映雪随意朝那几个小匣子扫了一眼,只见匣子里装的尽是些金饰,明晃晃的像是要将人的眼睛都给闪瞎。   就算皇城里暴发户现在也不戴这些东西了,花玉炎还叫她好好拿这些首饰装扮自己!林映雪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她好歹也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戴这些首饰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怎么好意思让花公子破费呢,我屋里的首饰已经够了,花公子还是将这些东西拿回去吧。”林映雪冷淡地拒绝了花玉炎的‘好意’之后就径直往屋里走去。   “诶,映雪妹妹!”花玉炎见状一下就急了,冲上去就要抓林映雪的手,只是许是记起前两次他的冒昧都在林映雪那里吃了亏,所以在手即将碰到林映雪的手的那一刻,他又急急忙忙地将手给缩了回来。   花玉炎的声音极大,林映雪也不好装作没听到,于是她只好停下步子,颇有些无奈地道:“花公子还有其他事吗?”   林映雪丝毫没有掩饰她面上的不耐之色,花玉炎将林映雪的神情收入眼底,他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不悦,“今天二老爷已经派人去花家商谈婚事的事情去了,想必过几天,我和映雪妹妹的婚事就能定下来了。”   花玉炎一边说着,一边就偷觑着林映雪的神色,见林映雪脸色微有变化,他嘴边不由就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等到婚事商定下来之后,映雪妹妹也就算是半个花家的人了,所以这些东西请映雪妹妹不要客气,尽管收下便是。”   林正杰原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这桩婚事定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但她没想到宋氏的动作居然这样快,这是生怕她另外找到好人家了吗?   林映雪在心中冷笑一声,抬头见花玉炎还是一脸谄媚的看着她,她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厌恶,当即就对一旁的笛儿和柳儿招了招手,“我屋里的首饰已经够多了,既然花公子将这些首饰送给了我,那我就赏给你们吧,就是不知道花公子会不会介意?”   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花玉炎的嘴角明显就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花家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贵之家,再兼之家中又有许多男嗣,以花玉炎的条件,他必定不是最出色的一个。如今这花玉炎一无所长,还在靠家中的月例过日子,想必买下这些首饰,眼前人也是下了大血本的。   可现在她手一挥就将这些东西赏赐给了底下的人,眼前人若是不肉痛,那才奇了怪了呢!林映雪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花玉炎,想要看看花玉炎到底会作何反应。   花玉炎当然也知道林映雪就是故意在气他,可是他还要借林映雪攀上林家这根高枝,眼下就算他对林映雪再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没事。”花玉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来,“只要映雪妹妹开心,怎样都可。”   林映雪还以为以眼前人的脾性,多半会忍受不住与她翻脸,却没想到花玉炎居然还是忍耐了下来,看来是她小看了眼前人了。   林映雪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带来一阵芬芳,“既如此,映雪就在这多谢花公子了,不过今日映雪在外玩了一天也累了,现在就先回屋休息了,花公子请自便吧。”   看着林映雪翩翩然离去的背影,花玉炎的脸色终于是垮了下来,他狠狠地朝林映雪的背影瞪了一眼后,这才大步离开了碧落轩。 第八十一章 带走   林映灵住的清溪院算是林家除了宋氏的院子之外,最大最好的一个院子了。是以,偶有闲暇的时候,林家的几个小姐总会聚集到林映灵的院子里说说话。   “诶,你们听说没有,那花玉炎巴巴地在碧落轩等了林映雪一整天,结果人家回来后,一点面子都没给,不仅没留人家吃口饭,就连花玉炎带过去的那些讨好之物,也全都赏赐给了下人!啧啧啧,那架子,真是不得了啊!”开口说话的是林映梦,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林映心素来要稳重些,虽然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开口接话,至于林映湘向来都是少言寡语的,只有林映灵一边冷笑,一边不屑道:“哼,林映雪那个小贱人,不就是仗着母亲这些天腾不出手来收拾她吗,瞧她嘚瑟的那个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三小姐这话还真说对了。”宋子阑自从在林家当了管事之后,就很少称呼林映灵为表妹了,她一边给院里的几位小姐斟茶,一边不疾不徐地轻讽道:“小姐还不知道吧,今天那林映雪就是三殿下悄悄过来带出去的。这三殿下几次入府,可都没有走正门,而是去见了霖映雪就走了。就凭着三殿下对林映雪的这份偏爱,林映雪当然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哼!”宋子阑这话一落,众人就听见‘嘭’的一声轻响,几人不由扭头循声望去,只见方才还高高兴兴的林映梦,此时却是板着脸将手中的团扇重重地扔到了石桌上。   “那林映雪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就能得到三殿下的喜爱!”林映梦爱慕慕容君已久,这是林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慕容君常年游历在外,回皇都后又一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任凭林映梦空有一身本事,但因见不到人,所以一直都无处施展。   但此时她却听闻慕容君主动来找林映雪不说,竟还带着林映雪一同出去了,这叫她如何能够不心怀嫉妒?   见林映梦满脸怨愤的模样,林映心不由淡淡一笑,忙开口浇了一盆冷水下去给林映梦降火,“四妹为这事怄什么气呢,那花玉炎和五妹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三殿下就算对五妹印象再好,日后也该避嫌了。”   林映心这话一出,林映梦的脸色果然就变得好看了许多。   但一旁的宋子阑却又幽幽地开口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林映雪不喜欢花公子,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事情,难保她不会为了摆脱花公子而去勾引三殿下,到时候三殿下心一软,给二老爷透出想迎娶林映雪的风声,二老爷权衡利弊,难道还会将林映雪嫁给花公子吗?”   林映梦刚刚才好转一些的心情因为宋子阑的这番话又跌入了低谷,“这林映雪就是个祸害精,是个多余的人!当初死在外头多好,还回来林家做什么,想跟我抢三殿下,连门都没有!”   林映梦显然是被气得够呛,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这天怎么这么热,我不坐了,回去了!”   说罢,林映梦也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就起身气冲冲地离开了清溪院。   对于林映梦的小姐脾气,众人许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剩下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神情仍旧是一派的平淡。   “照我看,还是三妹好,五殿下现在在朝堂上过得风生水起的,还对三妹一往情深,现在府里就连一个姬妾都没有,就等着三妹松口,到时候好上门提亲呢!”一直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林映湘终于是开了口,虽然是恭维的话,却说的也是事实。   然林映灵冷哼一声,却显得很是不以为然,“五皇子优秀是优秀,可在他上头不是还有个太子嘛,再有三皇子这次从外头回来以后,皇上对三皇子也重视了许多。若是五皇子不能争取坐上东宫的位置,我是不会考虑的。”   林映灵这话摆明了就是以后想要主掌后宫,这样大的口气让院里的几人都吃了一惊。林映心更是脸色变了变,严肃地提醒道:“三妹,这种话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日后在外头可要慎言——今上现在可正是鼎盛时期,说出这样的话,可实属大逆不道!”   当今皇上还好好的活着,没病没灾,林映灵就已经想着做皇后的事情去了!这不是在诅咒皇后早逝就是在诅咒皇帝早逝,这样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林映灵确实连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林映灵经林映心这么一提醒,也自觉失言,但她面上去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大姐说的是,映灵以后会注意的。”   林映心见林映灵嘴上虽然应着,可却没有一点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她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有点酸楚——她自己这个妹妹是有野心,可她又何尝没有呢?   那母仪天下的位置,应当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想要坐上的位置吧?可惜靖王是个闲散王爷,每日就只知道种种花养养草,根本就没有争权的意思,再者他就是想争,他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侄儿,怎么看,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是轮不到他的……   林映心想着想着,心底莫名就升起了一阵烦躁。   原本一场还算欢愉的谈话就在几人各怀心思之下结束了,而林映雪心中一直记挂着阿青和园园,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就拉着笛儿买了好些东西打算给阿青和孩子送去。   可谁料这一来却扑了空。   “掌柜的,楼上住的那个年轻妇人和孩子呢,您知道她们去哪了吗?”林映雪带着笛儿到柜台询问,心中难免有些担忧,毕竟阿青是第一次来皇都,对皇都并不熟悉,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到处乱走,她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您是说住在楼上尽头那间房的母女吗?”掌柜的还没开口答话,一旁的小二却已经忽然插口问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也顾不上解释阿青和孩子之间的真实关系,只是着急问道:“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小二挠挠头,回道:“倒不是知道她们去哪了,只是今天刚好看见一位老爷来找她们,后来这对母女就不见了。原先小的还以为她们是被接走了,后来看两人的包袱还在屋里,于是也就没有注意了。” 第八十二章 离开   阿青带着孩子出来寻亲,据阿青之前跟她所说,阿青在皇都里除了她应当是没有认识的人的,此时又怎会冒出一个男子将她们二人接走了?   “不知那男子长得什么模样,可否给我形容一下?”林映雪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小二虽与阿青二人并不相熟,但此时见林映雪一脸严肃的模样,知道事情必定没那么简单,于是便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后才答道:“那男子大约三十多岁,一脸古板的样子,穿着虽然低调,但能看出来应该是个富贵老爷……嗯,除此之外,小的也记不起其他的特征了。”   三十多岁……林映雪一下就联想到了阿青要找的姐夫,只是若此人当真是赵海,据现在小厮的描述,此人也应该已经在皇城发迹了,那他为何不回去找自己的妻儿,或是将妻儿接到皇城来居住呢?   林映雪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坐下来等阿青回来,但她们主仆二人干等了一下午,却连阿青和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眼见着天色渐晚,她们也必须回府去了。   “掌柜的,这点银子请你收下,一旦阿青和孩子回来,劳烦您派人去吏部尚书林家知会我一声。”林映雪从一边说着,一边就递了一个银锭子到那掌柜的手中。   俗话说的好,有钱好办事。林映雪带着笛儿在客栈中干坐了一下午,掌柜的原本还对此有些不满,此时见林映雪掏出了这么大一锭银子来,他立马就高兴得眉开眼笑起来。   “公子放心,这对母子一旦回来,我立马就派人到林家去告知您!”见掌柜的信誓旦旦地应下之后,林映雪这才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安,带着笛儿回到了林家。   “小姐,你先别着急了,忙活了这么一天,连晚饭都还没吃,奴婢先去叫厨房准备一点吃的过来吧。”笛儿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映雪,只能满怀担忧地先退了下去。   林映雪点了点头,在屋里忧心忡忡地坐了一会后,窗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她谨慎地转过头去,只见窗外很快就有一个男子跳了进来。   “五小姐。”那男子进屋后就急忙对她拱手行礼,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眼前人是忘语身边的一个护卫,于是她紧绷的心神也就很快松懈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你家公子有事找我?”她蹙着眉头问。   那护卫点了点头,恭敬回道:“公子一直派人暗中跟着赵匀,今日发现赵匀到一间小客栈接走了一对母女,公子想这个线索也许会帮到五小姐,所以特地叫属下来告诉五小姐一声。”   赵匀到一间小客栈接走了一对母女……那不就是阿青和孩子吗!林映雪神情一凝,只觉得事情的发展仿佛有些超乎她的预料了。   “我知道了,还请忘语公子继续派人盯着,一旦有什么消息,及时来告知我。”林映雪顾自沉思了一会后,见那护卫还一直站在屋内,于是便先开口将人给打发了。   “是。”护卫依言退下,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林映雪一个人。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林映雪脑中的联想让她心里渐渐浮起一丝不安……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她只求赵匀还有一点良心,不要伤害阿青和孩子。   这一夜睡得并不如何踏实。   次日一早,她这厢才梳洗完毕,客栈的小二就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   那小二见到林映雪是个女子的时候,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道:“公……小姐,昨夜那老爷送那小嫂子和孩子回来了,但因为时辰太晚了些,小的就没有过来禀报,但今日一早,小的准备去叫那小嫂子起来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小嫂子住的那间房已经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早上趁早走了,还是漏夜走的……”   “什么!”骤然闻此消息,林映雪激动得一下站起了身。   若是阿青和孩子的事情没有牵扯到赵匀身上的话,从阿青走的那一刻,这事也就算了结了,可眼下这件事牵扯出来的内幕远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在没查清楚阿青和孩子与赵匀之间的联系前,她不能任由阿青就这样离去。   “我知道了,难为你大早上跑一趟。”因周围还有外人在,林映雪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又给笛儿打了个眼色后,笛儿很快就会意,给那跑腿的小二赏了一锭银子。   那小二拿了银子后,喜出望外的就走了。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林映雪心里却是再难平静,她收拾了一下,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地朝外头跑去。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笛儿见状,忙皱着眉头朗声问道。   “有事。”两个字话音一落,林映雪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碧落轩的门口。   柳儿从厨房取完早膳回来,左右不见林映雪人影,不由就开口道:“昨日二夫人派人递了消息,说是让小姐今天跟着一起去云山寺上香的,小姐知道了吗?”   柳儿这话一出,笛儿整个人就像是僵硬了一般,愣了一下后才有些惊慌地道:“奴婢忘记和小姐说了……”   “什么?”柳儿也吃了一惊,“一会早膳过后,小姐就该跟着二夫人他们一同出门了,这是昨天就定下来的事,府里几个主子都要去。我昨天不就让你告诉小姐的吗,你怎么给忘了!”   因昨天柳儿有些不舒服,交待了笛儿这件事后,就早早地回屋歇下了,却没想到笛儿竟然也将这事给忘了!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小姐刚才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笛儿说话间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   柳儿在一旁看着,也不忍再说笛儿,只是当机立断地道:“你现在去夫人那边告诉二夫人一声,说小姐突然生病了,怕是不能一起去上香了。然后我现在出去找小姐,记住,要是二夫人那边派人慰问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搪塞过去,至少在我没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让二夫人她们知道小姐现在不在府里!”   若是一早就找借口回绝了二夫人那边也就罢了,可现在林映雪却是临时不见了人影,以二夫人和诸位小姐的脾气,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讨伐自家小姐!柳儿越想越心中越是焦急,又细细交待了笛儿几句后,就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第八十三章 关系   出了门的林映雪此时对于碧落轩的情况自然是一无所知,她一路向着三品居而去,想着忘语一直派人盯着赵匀,应该会知道阿青和孩子到底去了哪儿。   也正是因此如此,她和经笛儿指点,到同福客栈去找她的柳儿完美错过。   好在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是,忘语这边果然知道阿青和孩子的下落。听说有人专门护送阿青和孩子回凉州之后,林映雪想也没想就找忘语借了几个人和几匹好马,奋力地朝阿青和孩子离开的地方追赶而去。   因为有孩子的缘故,那批人自然不可能全都骑马离开,而马车行驶起来的速度又怎么比得过单人快马?所以阿青那边虽然要比林映雪这边早出发一段时间,可接近傍晚时候,林映雪还是顺利追赶上了护送阿青和孩子离开的队伍。   “阿青姐!”正是吃晚饭的时辰,护送阿青和孩子的一群人全部都在一家客栈里吃饭,见林映雪忽然带着人闯进来,坐在一旁的几个护卫都‘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凶神恶煞的将林映雪拦住了。   今日出来的匆忙,林映雪没来得及换上男装,阿青愣了一下后,才认出了林映雪来。   “林公……小姐!”阿青惊讶地站起身来,又忙对周围的几个护卫道:“几位不用担心,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虽然阿青这么说着,可周围的几个护卫却还是一脸谨慎地盯着林映雪,林映雪见状,只好扭头对她带出来的那几个属下打了个眼色,几个人依照林映雪的意思倒退了两步。   而阿青这边见林映雪一个人走过来,这才让开两步,让林映雪走到了阿青跟前。   “阿青姐,你走也不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害得我好一阵担心。”在见到阿青和孩子还好好的那一刻,其实林映雪心中是无比欣慰的,但这种欣慰中到底也带了一丝埋怨。   阿青闻言,面上不由浮起一阵不好意思的神情,“林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昨日才在皇城中遇见了一个熟人,那熟人见我带着孩子有诸多不便,于是答应帮我在皇城寻人,并且还特地派人送我和孩子回老家去……我这边离开的匆忙,也就忘了告诉林小姐一声……”   阿青的愧疚是真心实意的,可话语中的搪塞和遮掩却也是真的。   林映雪的眼神闪了闪,又看了看周围死盯着她的那些护卫,她不由压低了声音在阿青耳边道:“阿青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青闻言,神色间略微有些迟疑,但见林映雪一脸肃容,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看来眼前人到底还是念着她一点恩情,没有直接拒绝她,不然眼前人若是不同意的话,她也不可能强硬地将眼前人带出去问话。   “阿青姐,你走得匆忙,连放在我那的东西都忘记拿了。我将那些东西带过来了,就在外头马背上的包袱里,阿青姐不如跟着我一起出去拿吧。”方才那句话林映雪是压低了声音在阿青耳边说的,所以旁人并没有听到,而此时这句话,才是她故意说给一旁的护卫听的。   “好……”阿青低头跟着林映雪往外走,一旁的护卫原本正要拦着,可见林映雪带过来的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而林映雪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小姐罢了,于是护卫们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动作,只是用目光一直注视着外头的两个女子。   外头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可拿的,走到外头后,林映雪将阿青往旁边拉了拉,确认里头的人应该听不见她们的说话声之后,她这才蹙着眉头问道:“阿青姐,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你所谓的熟人,是不是就是你的姐夫?”   昨夜她在家里将此事从头至尾的梳理了一遍,才发现事情早就已经有了端倪——以慕容君的实力,皇城中若是有符合条件,又名叫赵海的人,慕容君不会查不出来,可偏偏就是这么巧,符合条件的张二虎找出了好几个,可赵海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个名叫赵海的人一定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阿青带着园园来到皇城的第一日,园园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改头换面的人,她那么极力地想要冲进马场去找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却被马场的小厮拦在了外头。   而虽然不知道赵匀是如何知道阿青和孩子的到来的,但那日在同福客栈门前碰到赵匀的那一刻,想必赵匀就是想去找阿青和孩子的,只是恰巧又碰见了她和慕容君,所以赵匀这才迫不得己先行离去。   而就隔了这么短短的一晚上时间,赵匀就急匆匆地想要将人给送走,这也让她越发地确定了赵匀其实就是赵海!   以前的赵海,现在的赵匀身为大理寺卿,又娶了刑部尚书家的小姐,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若是让人知道他在老家已经有了原配,而且还有了孩子,那对他的名声是极大的损害,他绝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并不知道赵匀用了什么方法劝说阿青就这样沉默地带着孩子离开,可对于这样绝情无义的男人,她林映雪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阿青不知道林映雪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想起临行前那个人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不是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林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我和园园都特别多谢林小姐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帮助和照料,但现在我们真的要走了,阿青就先告辞了。”   阿青一脸慌乱地说完后,就要转身往客栈里走。   林映雪眉头一皱,忙上前一步拦住了阿青的去路,“阿青姐,你就不要替赵匀隐瞒了,该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赵匀抛弃妻女,在皇城过得风生水起的,可他的女儿和妻子却在家中饱受折磨,甚至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值得你苦心孤诣地去维护他吗?”   林映雪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在阿青的心上。   泪水很快就打湿了眼前人的眼眶,阿青死死的咬住下唇,脸上闪过一丝隐忍和痛恨的神情。   “林小姐,请你不要再过问此事了!那个人现在位高权重,跟姐姐是怎么都不能再过下去了,可姐姐、孩子和我都还要生活下去,他还留有一丝善心,愿意给我们一笔银子,让我们好好活下去,我就已经够感激那个人了!”   “可如果我们要争,又能争到什么呢?以那个人现在的势力,一只手指头就能将我们都给捏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也请林小姐就当我从来没来过皇城,从来没见过我吧。”阿青说完后,没再给林映雪说话的机会快步进了客栈。 第八十四章 垂危   确实如阿青所说,如果她带着孩子站出来指责赵匀的不是,那她们即将要面对的就是巨大的风波,而且若是赵匀狠心一点的话,她们甚至会可能有性命之忧!   她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阿青和孩子卷进这场本可以避免的风波里。林映雪看着阿青懦弱无助的背影,踌躇良久后,终于开口对客栈门口的护卫们道:“我们走吧。”   那几个护卫跟着林映雪连续奔波了好几个时辰,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追到人了之后,林映雪却只说了两句话就要打道回府。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神色间俱是有些疑惑,但想起临行前公子吩咐要全权听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安排,所以几人到底没有开口多问,只是遵从林映雪的命令往回赶。   走出客栈不远后,林映雪又回头朝客栈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留两个人暗中跟着,一定要看到阿青姐和孩子平安到达凉州。”   此去凉州至少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叫两个人一路跟着,是不是有些颇费周章了?   林映雪看出几个护卫的犹豫,她毕竟不是跟前这些人的主子,他们对她的命令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这事我回去之后会跟你们公子交待的,你们只需将人看好就是了。若是让我知道有人玩忽职守,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的话,那你们的下场……”林映雪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但陡然间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却让几个护卫都是心中一惊。   “属下遵命。”有两个护卫当即拱了拱手就策马折了回去。   见顺利震慑住了这些人,林映雪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她不由也策马往皇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虽然路上一直拼命赶路,就连休息也不曾有,可待她重新抵达皇城的时候,莫约都已经过了两更天了,再有便是城门早就已经关了,所以进城也花费了她好一番功夫,等到她顺利到达林家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看着漆黑的夜色和近在眼前的宅院,林映雪轻轻吐了一口气,一身疲惫的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睡他个一天一夜!   照例打算从后门处摸回碧落轩去,可她才刚推开后门,就有一个下人提着灯笼幽幽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五小姐,你回来了。”   那下人说话的时候,语调生硬不带一丝情感,就连面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在这深夜里看着着实显得有些吓人。   林映雪扫了那下人一眼,心道一声不好——有人专门在这守着她,看来她这次深夜晚归,是被人给抓个正着了。   这样想着,林映雪的步伐也就渐渐沉重了起来。一路心怀不安的走到碧落轩后,果然见整个碧落轩灯火通明,那阵仗一看就是在专门等着她回来。   刚靠近正堂,林映雪就见到里头坐着满满当当的人,仔细一辨认,除了年迈的老夫人和不常露面的三老爷以及四老爷之外,林家所有的主子几乎都汇聚在这里了。   在昏黄的烛光的映衬下,那一双双阴冷的双眸死死地盯在她身上,就如同幽幽的鬼火一般,让她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见过父亲、母亲……”强压下心间的不适和身体上疲惫后,林映雪以尽量平静的语气给屋里的长辈们一一见了礼。   “哼!”等了这么一晚上,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刻,宋氏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映雪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平日里贪玩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你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是多大的损害吗?”   宋氏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副阴恻恻的语调和声音让林映雪联想到了随时都准备蓄势待发的毒蛇。   “映雪知错,请父亲母亲责罚。”事已至此,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左右今天这一劫是逃不过去了,林映雪索性不再开口做无谓的辩解。   宋氏显然是没想到一向浑身是刺的林映雪今天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她原本准备好的一腔说词,此时竟是一句也吐不出来了。   见到宋氏卡壳,一旁的林映梦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自从知道慕容君对林映雪的不同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收拾林映雪一番,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呵,五妹认错认的倒是爽快,就是不知道五妹出去这一天是去做些什么了,竟到夜半三更才回来,难不成是出去偷汉子去了?”   林映梦身为林家的嫡出小姐,这种话从林映梦的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身份,但此时却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小细节了,因为林映梦方才这一番话实在是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林映雪,等待着她开口回答林映梦这个刁钻的问题。   林映雪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下后,才开口道:“映雪在一朋友家做客,酒过三巡,兴致渐高,一时间忘了时辰,直到方才酒醒,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呵!”林映雪话音一落,一旁的林映梦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五妹,你就算编理由,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理由吧,你才回皇城多久,在皇城里哪有什么朋友?再者,又是什么朋友能让五妹你与其酣聊了一整天,直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那个朋友身份特殊,恕映雪不能直说。”总之不管她找什么样借口,夜半才归都已经成了事实。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瞎扯一通,将这问题搪塞过去就是了。   “放肆!是谁教你满口胡言的!”这回没等林映梦再开口说话,一旁忍耐已久的林正杰就忍不住怒喝道。   “映雪没有胡说,总之此事是映雪错了,请父亲责罚。”林映雪跪在正堂之内,明明是认错的姿态,可那略显单薄的身形里隐约透出来的倔强和不屈的气息却让人更加的不快。   “好好好,三更半夜不回家,连一个女儿家的闺誉都不要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做我林家女儿,我看还不如将你打死,以正我林家家风!”林正杰显然是被气得够呛,指着林映雪,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那副随时都要暴走的模样让站在屋内的下人俱是吓得战战兢兢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林映雪心知避不过,于是只是低着头缄口不言,任凭林正杰发泄。   然林正杰见状,以为林映雪是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心中怒意更盛,当即就对一旁的下人道:“上家法,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孽女!”   家法早在林映雪回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此时林正杰一声令下,一旁的下人就很快拿了板子上来。   大夫人见状,面露焦急的张了张嘴,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林正杰现在正在气头上,再加上林映雪确实犯了错,若是不让下人打上两板子,林正杰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她就算是求情也是无用的。   ‘嘭嘭’,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在正堂内响起,看那小厮面目狰狞的模样就知道这一板子又一板子下去,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虽然林映雪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可已经在一旁跪了一天的笛儿和柳儿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落到林映雪身上的板子都像是打在她们身上一样,让她们一阵阵的心疼。   “老爷,求老爷开恩啊,求老爷开恩!”跪了一整天的双膝已经麻木,柳儿和笛儿稍微一动弹,整个人就摔倒在地。   两个丫环见不能爬到林映雪身边为自己主子分担痛苦,于是只能在一旁努力地磕头,以求林正杰能够心软,从而放过自家小姐。   然坐在上首的林二老爷却连多看这两个丫头一眼都不曾,任凭两个丫头磕得头破血流,他依旧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大夫人在一旁见林映雪脸上的血色慢慢褪下,就连整个人的气息也渐渐萎靡下去,那模样就像是经历过暴风雨摧残的娇弱花蕊一般,像是随时都有凋零的危险。   她当下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二老爷,再打下去,映雪这孩子可就没了!”   “大嫂这话说得可严重了,这才打了几板子,离有性命之危还早着呢!”像是怕林正杰会因为大夫人的话而心软动摇似的,林正杰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宋氏就已经慢悠悠地接过了话茬。   大夫人被宋氏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气得够呛,她转动着目光扫视一圈,除了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丫头之外,这正堂里满满当当的人,就连自己的女儿在内,眼底都是一片淡漠,甚至连最起码的同情都看不到。   她真不知道是该感到可悲还是可叹!   从一开始的剧痛,到现在的渐渐麻木,林映雪觉得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开始失去了知觉,然她紧咬着下唇,乌黑的双瞳里依旧闪着点点微光,就像是暗夜里不灭的星辰,透出不屈的意志。   不过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她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好不容易得上天怜悯,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可她还没能够报仇,就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结束了她的第二次生命。   她不甘!   “二老爷,二夫人,三皇子殿下和四公主过来了!”就在周围的空气一寸一寸冷下去的时候,门外却忽然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通报道。 第八十五章 及时   在看到林映雪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凉的地砖上时,慕容君的心不由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他在林家没有眼线,若是他来得再晚一些,眼前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下官见过三皇子,见过四公主!”林正杰没想到慕容君和慕容月居然会深夜到访,在惊讶过后,连忙带着林家的众人起身行礼。   慕容君扫了林正杰一眼,清隽的面容上陡然结出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感受到来自慕容君身上的威压,林正杰心中一紧,心底隐约浮起一丝不安。   “林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来是来替五小姐澄清的。”慕容君极力忍耐,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那阵汹涌升起的怒火。   他径直走到上首坐下,又扫了正堂中的众人一眼。本朝礼制虽算不上过于森严,但一个名门大家的小姐,出去一整天了无音信,直到夜半才归来,家族里好好教训,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他此时并不能借着此事发难林家众人。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努力帮林映雪将这事给圆过去,保住她的闺誉。   “澄清?”林正杰听见慕容君这么说,不由就想起了先前林映雪开口辩解之时,却始终不肯透露对方是何人一事,难道林映雪今日晚归,是因为一直和上首这位三皇子在一起?   想到这,林正杰不由心中一跳,忙又追问道:“不知三殿下的意思是?”   见林正杰的神情,慕容君就知道林正杰是想多了,他转头看了看还站在林映雪身边的慕容月,“林大人多想了,此事还是由月公主解释给林大人听吧。”   在来林家的路上,慕容君就已经教了她一会该如何解释,所以此时慕容月解释起来也极为的顺畅,“事情是这样的,本公主儿时与映雪交好,如今听她重回皇城的消息,极其高兴,所以今日特地邀映雪到三哥的府上和本公主碰面叙叙旧情。”   “后来时近傍晚,本公主不舍映雪,便挽留映雪今晚在三皇子府与本公主同睡。岂料三哥底下的那些下人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因我和映雪都忘了吩咐下人来林家通禀一声,结果那些蠢货竟然就都忘了此事!直到夜半我们打算歇下的时候,映雪才突然得知底下的那些人并没有将此事回禀给林家。”   “映雪心中焦急,怕林家找不到她人会担忧,于是便一个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当时本公主正在梳洗,忙完后见映雪人已经不见,担心映雪回来后会受罚,所以才拉着三哥急急过来为映雪解释,却没想到林大人下手竟这样快、这样狠!我们这才晚了一步,林大人就快要将人给打死了!”   其实在今日之前,慕容月甚至都不知道林映雪究竟是何人,只是此时见林映雪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心底又是同情又是怜悯,所以开口时,那语气中的气愤倒也有两分是真心实意的。   林正杰听完慕容月的解释后,当下大吃了一惊,一时间悔也不是怒也不是,神情极为的尴尬。   一旁的林映灵将自家父亲的神情收入眼底,可心中却是十分的不屑,“恕我直言,若是今日五妹当真是和公主在一起,那为何方才要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出公主身份,让大家平白误会呢?”   林映灵这话果然又挑起了众人的疑惑。林映灵略带得意地看了慕容月一眼,明摆着有些不相信慕容月方才的解释。   见形势的变化逐渐有要超出自己掌控的意思,慕容君正要开口为慕容月解围,但慕容月却赶在他开口之前,颇有些不悦地道:“因为本公主是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玩的,难道非要弄得人尽皆知,然后传到父皇耳中,好让父皇派人来将我揪回去吗?”   “映雪只是为了保护我才没有说出实情,可你们瞧瞧你们这一家子——你,林大人,你是映雪的亲爹吧?你,林二夫人,你也算是映雪的半个娘吧?还有你们,不都是映雪的姐妹吗?一个个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映雪的话,你说说,这世上哪有像你们这样的家人!”   慕容月插着腰,一脸嫌弃着指责着屋里的所有人,可怜林家所有人被一个与林映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这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到憋屈!   “此事是下官鲁莽了,四公主请放心,我们林家一定会好好照料映雪,让映雪早日好起来的。再者此时时辰也不早了,公主和殿下还是早些回府去休息吧。”林正杰身为林家的主事人,此时也只能由他站出来打圆场了。   而慕容月和慕容君都不是傻子,一下就听出林正杰的言外之意——这是我林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来管,还是哪凉快回哪去吧!   林正杰这话中的意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反正现在人也已经救下了,想必他们来了这一出后,林家的人是暂时不敢对林映雪怎么样了。   那他们现在也是不是应该打道回府了?慕容月暗中给慕容君打着眼色,询问着慕容君的意见。   然慕容君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并将目光移到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林映雪身上。看着林映雪虚弱之至的模样,他墨色双瞳里不禁闪过一丝担忧。   到底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兄妹,慕容月一下就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   她眼珠一转,脑中便有了想法,“本公主与映雪许久不见,深宫无趣,本公主想接映雪进宫去陪本公主一段时日,想必林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慕容月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过头去,用威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林正杰。虽然这眼神对林正杰来说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可慕容月的身份摆在这,她若是要强行将人给带走,他也是拦不住的。   “承蒙四公主对小女的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本公主现在就是要将人给带走,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慕容月原本就是在睡梦中被慕容君给吵醒的,此时又在这与林家的人周旋了这么久,心里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忍到此时才发泄出来,已经算是她给林正杰面子了。   被一个能当自己女儿的小姑娘如此呵斥,林正杰只觉得心中无比憋屈,他暗自调息了好一会,最终才沉着脸答道:“那小女就有劳四公主照顾了。”   见林正杰总算是松口妥协,慕容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当她准备叫人将林映雪抬到外头的马车上去时,慕容君却一言不发地就抱着林映雪朝外头走去。   看着慕容君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容月张大了嘴,脸上洋溢着和林家众人一样惊讶不已的神情,隔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对慕容君的背影招招手,大声道:“三哥,你等等我!”   一出好戏就这样结束了,只是这出戏中的曲折情节却是林家众人不曾想到的。   “老爷……”见林正杰沉着脸在原地怔怔的出神,宋氏不由揣着小心,轻轻地叫了一声。   林正杰这才反应过来,甩了甩袖子,留下一句今晚他去秋月那休息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诶——”宋氏伸了伸手,却连林正杰的衣摆都没抓到。   看着林正杰漠然的背影,宋氏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自从纳了那小丫头为姨娘后,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林正杰都是在那丫头房里歇下的……这样的情形不由让她又想起了林映雪的亲生母亲,当初林正杰亦是将全部的宠爱都花费在了那个早逝的女人身上,难道这丫环要成为第二个林映雪生母吗?   宋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有一丝阴狠一闪而过。   就在林家众人各怀心事的散去之后,整个林家很快便寂静了下来,而与林家的寂静不同,此时的三皇子府请大夫的请大夫,上药的上药,全府上下都忙做了一团。   “三哥,我都困死了,我要先去睡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大夫刚才不是说了五姑娘没有性命之忧吗,你也快去歇着吧。”慕容月跟着慕容君在外间守了林映雪一会,巨大的困意就汹涌袭来,让她止不住地打哈欠。   一旁的慕容君看了慕容月一眼,像是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似的,他舒展眉头,轻声道:“也是凑巧,你今日恰好就偷偷溜出宫了,不然今天这人救得可不会这么顺利。”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摸了摸慕容月的头。   慕容月原本已经困得眼皮都直打架了,此时听慕容君这么一说,忽然又来了兴致,“诶,三哥,这位五小姐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啊,值得你大半夜这么火急火燎地去救人?”   慕容月的双眼亮晶晶的,就像是两盏小灯笼,一闪一闪地盯着慕容君。因为林映雪的事,慕容君心情原本还有些沉重,此时见到慕容月这副可爱模样,忍不住就笑了笑。   “小孩子家家地,问那么多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叫困吗,还不快去睡觉!”慕容君敲了敲慕容月的头,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慕容月嘟了嘟嘴,又缠了慕容君一会,见实在从慕容君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她这才撇了撇嘴,嘀咕道:“说我是小孩子,床上那个不也是吗,哼!”   说罢,慕容月便不再理会慕容君,一个人气呼呼地朝房间走去。   而慕容君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朝里间的方向望着,想起今日见到林映雪时,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他的脸色就慢慢冷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误会   本朝风气虽然并不严苛,但毕竟男女有别,虽然有慕容月这个幌子在,但林映雪长久地住在三皇子府也不是回事。   是以,没过两天,慕容月便将林映雪带回了宫里养伤。两个小姑娘因为年纪相仿,而慕容月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并不骄纵,所以两人倒是很快便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真是气死我了!”林映雪受伤严重,现在只能暂时躺在床上休养,所以慕容月每日都会到她的房间里来陪她说说话,但大多时候其实都是慕容月在说,林映雪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见今日慕容月一过来就是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林映雪不由就开口道:“怎么了,谁又惹我们的四公主生气了?”   林映雪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失了颜色的芙蓉,虽然看着精气神并不太好,可却也因此有种别样娇弱的美感。   眼前人假以时日,一定又是一个名动全城的美人儿!慕容月每次见到林映雪,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道。   但见林映雪还在等她回话,她赶紧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剔除出去,并开口答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消息,简直是气死我了!没想到平常看着他人模狗样的,与明玉姐姐也甚是相爱,却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忘恩负义之徒!简直是气死我了!”   慕容月一边说着,一边就使劲揉搓着手中的丝帕,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是将手中的帕子当成了她口中那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似的。   看着那一方上好的丝帕在慕容月的手中变成皱巴巴的一团,林映雪是既好笑又好奇,“公主是听说了什么消息这样生气?这明玉又是谁?”   “明玉姐姐是刑部尚书的女儿,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就是现在的大理寺卿,赵匀!”   慕容月的回答让林映雪面上的笑容一滞,一瞬间她脑中就浮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脑中的想法似的,慕容月也很快接着开口道:“赵匀是凉州人士,原名其实叫赵海,在家中还有一原配妻子,和一个已经八岁了的女儿!可这些明玉姐姐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前两天赵匀的弟妹带着孩子到皇城来找他,这事才算是传开了!”   “明玉姐姐听说这件事后,当场就给气病了!现在这件事正在民间发酵,所有人都在辱骂赵匀这个负心汉,还有好些大臣因此事弹劾赵匀,可是父皇那边现在却没有什么动静,真希望父皇将这个负心汉革职,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为明玉姐姐出气!”   慕容月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只是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受到了欺瞒和伤害,所以才如此愤怒,可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林映雪却已经猜到皇帝肯定不会对赵匀怎么样的。   毕竟赵匀是慕容勋一手扶植上来的人,而且他所迎娶的又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单单靠着这两个后台,皇帝都不可能真的对赵匀怎么样,再有就算撇开这两个后台不谈,赵匀自身身居要职,又没有太大的过错,仅凭着品行不端就将其革职,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民心到底不能左右圣意,现在皇帝那边的态度也许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稍斥责一下赵匀,等到赵匀将此事的风波给压下去,这事也就过去了……转瞬之间,林映雪就已经从慕容月方才的话语中将现在的情况分析得一清二楚。   但唯一有一点她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将本已经打算回到凉州的阿青和孩子重新带回皇城,并且将其推到了风口浪尖?   难道是……林映雪心中一震,忽然想到她一直都将忘语给忽略了,她忘了她能够查到的事,忘语也能够查到!她不想利用阿青和孩子来达到目的,可忘语会和她一样仁慈吗?   难怪忘语那边这些天都没有给她递来消息,原来是瞒着她私底下运作这件事!   一阵怒意不可遏制地从心底窜了起来,“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慕容月连忙上前拍了拍林映雪的后背,“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不用,我没事,喝口水就好了。”林映雪勉强对慕容月抿嘴笑了笑,待顺过气来之后,她才又开口道:“我想出宫一趟,麻烦公主帮我安排一下吧。”   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那她现在必须要去忘语那求证一下此事,并且看看阿青和孩子现在怎么样。   “你要出去?!”然慕容月听了这话,却是惊讶地拔高了音调,“你现在连走路都要人扶着,出宫去做什么?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去安排就是了,你现在的状态,若是我放你出去了,三哥知道会骂死我的!”   虽然通过林映雪的嘴里得知,三哥与眼前人只是普通朋友,可就三哥对眼前人的重视程度来看,她若是有哪里照顾得不好,她可就惨了!   她这个三哥平常虽然宠她,可真正教训起她来也是毫不手软的……想起慕容君的手段,慕容月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见慕容月一副誓死都不会放她出宫的模样,林映雪不由轻轻皱了皱眉,“没事的,我有点重要的事,必须要出去一趟。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下地走几步不妨事的,而且只要公主不主动将我出宫的事情告诉三殿下,三殿下又怎么会知道我出宫去了呢。”   慕容月好心好意的带她来宫里养伤,她也不想让慕容月难做,只是这一趟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去的,所以此刻她也只好为难一下眼前人了。   “可是……”慕容月仍旧有些迟疑,但抬首见林映雪面露着急的模样,到底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好,但是我要跟你一同出去。”   这大概已经是慕容月能够接受的最大底线了。   林映雪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慕容月一眼,“那就麻烦四公主了。”   像是生怕她会出意外似的,这次出宫,慕容月带了一堆的护卫和宫女,甚至还特地叫了一个太医跟着。林映雪看着慕容月那副如临大敌的表现,好说歹说才劝慕容月减少了一些随从。   但即便如此,他们一行人的人数还是可观的。   在慕容月的吩咐下,皇宫门口早就停好了马车,林映雪在宫女的搀扶下正打算上马车,可这时身后却有一道不太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哟,前几日见五小姐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吗?”   背后之人的讽刺语调实在是让人听得不怎么舒服,林映雪蹙着眉头转过头去扫了一眼,只见赵匀和慕容勋站在一起。   她见了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在她身旁的慕容月一见到赵匀,情绪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你这个抛弃妻女的无耻之徒,居然还敢出现在本公主的面前,看本公主怎么教训你!”   慕容月一边说着,一边就撸起了袖子,那模样似乎真的有要跟赵匀大干一场的架势。   “公主!”林映雪连忙轻喝一声,示意慕容月不要冲动之后,她这才转过头去,冷笑道:“赵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应该遭受报应的,难道不是赵大人吗?”   “呵,五小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难为阿青和孩子一直在我面前说五小姐的好话,可五小姐最终却背叛了她们,并一手让她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真是替阿青和孩子感到不值!”赵匀死死地盯着林映雪,眼中充满了鄙夷和气愤。   看来眼前人是误以为主导出这一切的都是她,所以才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指,不过她心中却并无多大愤怒,只是有些为阿青和孩子的境况感到担忧,毕竟若不是她思虑不周的话,阿青和孩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里。   “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啊?”一旁的慕容月不知情况,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不由就开口询问道。   见慕容月出声,许是联想起了慕容月和自家夫人之间的关系,他面上难得地浮起了一点闪躲之色,“五小姐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此事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若是五小姐还有一点良心,就好好保护阿青和孩子,将二人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赵匀说罢,便不再看林映雪一眼,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林映雪在原地细细想了一下赵匀的话,这才忽然明白,眼下的情况现在已经由不得赵匀来控制了——若是想让事情快速的平息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阿青和孩子永久的消失!   而且这件事,就算赵匀不去做,刑部尚书李家也一样会去做,毕竟这件事的发生对李家来说是一种屈辱,最想要将这桩屈辱抹去的,一定非李家不可了!   想到这,林映雪顿时间脊背一凉,就连脚下也是一阵发软,幸得一旁的宫女将她牢牢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赵匀怒气冲冲地离去之后,同行的慕容勋自然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他负手从林映雪的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轻轻撇了林映雪一眼,那眼神似警告,又似打量,冰冷得不带有一丝感情。 第八十七章 分歧   到了三品居后,林映雪在大堂里等候了许久,忘语都未曾露面,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阿青一事,所以忘语在有意避开她。   “映雪,我们都在这坐了快两个时辰了,你到底是在等谁啊?”慕容月陪着林映雪一起百无聊赖地等了快两个时辰,这几乎已经是她能够忍耐的极限了。   林映雪扫了慕容月一眼,又说起了她不知道已经说了几遍的话:“公主若是感到无聊就带着宫人到街上去转一转吧,我一个人再等一会。”   “不要!”得到的亦还是同样的答复,“我要好好看着你,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三哥一定会杀了我的!”提起慕容君时,慕容月总是一副惧怕不已的模样。   这总是让林映雪很好奇——慕容君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制住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公主?   “放……”林映雪正要接着开口答话,可目光无意中扫到正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后,她又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话头。   慕容月见林映雪忽然顿住,眼神紧盯着门口处,她不由也随着林映雪的目光转过了头。   此时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身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神色冷峻,俊秀的面庞像是三月里凛冽的溪流,柔和中又透出冷意……同样的冷酷让慕容月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五弟,慕容勋。只是眼前人与慕容勋有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像是慕容勋那样绝对的漠然无情,而是在冷漠还掺杂着丝丝许许的忧郁。   “四公主,我等的人来了,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林映雪并未注意到慕容月出神的神情,因她要说的事不能让慕容月知道,所以她也没让宫女搀扶,而是自己强撑着朝忘语的方向走了过去。   忘语扫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模样,面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但他却没有要停下搀扶的意思,而是依旧脚步不停地走上了二楼。   林映雪咬咬牙跟上,最后好不容易才和忘语一起在一间僻静的厢房里坐下了。   “赵匀的事,是你捅出来的吧。”林映雪没有多余的废话,上来就将话给挑明了。   忘语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只是漠然地看着林映雪道:“五小姐早就查到了赵匀这个把柄,却没有要告知我的意思,若不是我手下的人多了个心眼,可就将这个把柄白白给放跑了。怎么,难道现在五小姐还要因为这件事来指责我吗?”   原本她才是那个来兴师问罪的人,可是忘语这一番诘问下来,倒弄得她好像才是做错了事情的那个人一样。   “我会找到更好的办法将赵匀除掉的,忘语公子还是就此打住,将人给我吧。”林映雪冷着脸道。   然忘语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却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五小姐,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到我跟前来对我发号施令的?”   自从林映雪跟眼前人合作以来,忘语的态度虽然一直都不怎么样,但像今天这样表现出明显的怒意却还是头一回。   林映雪轻轻蹙了蹙眉,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到她的苍白的面容之上,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那模样好像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后,她才再次开口道:“我想请求忘语公子放了阿青和园园,而且我答应忘语公子,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方法将赵匀除去。”   她一向是不善于向人低头的,就连前几日差点死在林家的家法之下,她都紧咬着牙关,没有露出示弱的姿态,可此时为了阿青和孩子的安全。   她愿意低头。   对于林映雪的反应,忘语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细微的惊讶,但这丝惊讶过后,他又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不必,我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这事五小姐就不需要插手了。”   林映雪连请求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可眼前人却还是不肯松口,她素白的手指松了又紧,最后才又道:“忘语公子只是想利用阿青和孩子来达到目的,那请忘语公子能好好保护她们的安全,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忘语公子应当能做到了吧?”   林映雪抬起头来,目光如电,定定地审视着忘语,然忘语却是出乎她意料的没有开口说话。   林映雪见状,瞳孔不由剧烈的收缩了一下,“阿青和孩子又不知你身份,何必要做的那样绝,非要将这可怜的女子和孩子杀人灭口呢?”   这一瞬间,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前世的她。当时她也是如现在的阿青和孩子一样无助,就算不为了阿青,就为了那个园园叫她的那几声‘哥哥’,她也一定要努力将二人保住!   忘语不知道林映雪为何非要为了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女子和孩子在这同他纠缠,他冷峻的面容上划过一丝不耐烦,“我还以为五小姐跟我是同道中人,没想到五小姐竟也和普通女子一样婆婆妈妈,妇人之仁!今日你我之间言尽于此,五小姐还是请回吧,若是让我派人来请五小姐离开,五小姐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忘语说罢,便将目光从林映雪身上挪开,那模样就像是当林映雪全然不存在似的。   林映雪隐忍了半晌,乌黑的双瞳里的终究是浮起了一抹冷意,“忘语公子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告知官府的人?到时候可就不是忘语公子收拾赵匀,而是整个朝廷的人都要来收拾公子你了。”   “你敢!”忘语冷冷的语调才刚落下,林映雪就觉眼前一闪,随后那张不带丝毫情感的脸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你信不信现在我就可以让你走不出三品居的大门?”   忘语冰冷的手攀附上林映雪娇弱的脖颈,随着忘语受伤的力道加重,林映雪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潮红起来,但她还是勉力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四……公主……”   ——慕容月就在楼下大堂等她,而且慕容月方才看见了忘语的长相,并且也知道她和眼前人在谈事,一会她若是死在这里,眼前人也逃不了!   林映雪说完这三个字后,忘语眼中的杀意果然慢慢淡了下去,但他却仍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一直到林映雪感觉她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被抽干之前,她脖子上的力道才猛然一松。   ‘嘭’的一声,忘语收力后,林映雪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就跌坐在了地上。   “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忘语背对着林映雪,语气冷冽。   林映雪抬头扫了忘语一眼,咬了咬牙,一路扶着墙壁和扶手才勉强走回了楼下。   正在楼下等候的慕容月见林映雪好好地上去,下来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当即就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来将林映雪扶住,“映雪,你怎么了?”   林映雪雪白脖颈上的那一圈红痕显得那样刺眼,以至于慕容月根本就无法忽略。   察觉到慕容月的目光后,林映雪不留痕迹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低声道:“我有些累了,还请公主带我回宫去休息吧。”   “可是……”   “不妨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公主不用操心。”林映雪知道慕容月是想为她出头,所以才急忙扯开了话题。   见林映雪有意带过此事,慕容月也识趣地没有再多问,只是不由自主地就抬头朝二楼处深深地望了一眼——映雪脖子上的伤,真的是方才她见到的那个男子造成的吗?   答案似乎已经明了。慕容月不知怎么,心底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点失落。   一路沉默地出了三品居后,林映雪正要上马车,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顿住脚对身旁的慕容月道:“劳烦公主吩咐人去赵府跑一趟腿,就说看到有人带着前些日子赵府失窃的玉佩在三品居里喝茶,请赵大人带人过来拿人。”   当时玉佩失窃,之所以在城中造成那样大的轰动,她猜想那是因为赵府单单只失窃了这么一样东西,所以引起了赵匀和朝廷的怀疑,毕竟那块玉佩虽然名贵,可赵府里还有更名贵的东西,可那贼人偏偏就只偷了这一块玉佩跑了。   那证明偷这块玉佩的人,一定跟这块玉佩有关系!能够抓到亡国的余孽,那可是大功一件!所以赵匀听到宫人递的消息后,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都一定会带人过来查看。   但忘语那样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容易被抓到,而她也没指望就这样就能把忘语卖了,她将赵匀引过来,只是想借此给忘语一点下马威,并且让朝廷的人盯上三品居这个据点,这样一来,三品居这个据点也就算是废了。   这是她给忘语的教训,让他知道,他做下的错误决定和他对她的轻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这件事其中弯弯绕绕,慕容月这个旁观者自然是不明白的,她疑惑地盯着林映雪看了一会,根本不知道林映雪吩咐这件事的意义何在,但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很快吩咐了人去赵府递消息去了。   慕容君是在下午的时候进宫的,慕容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给慕容君说了一遍,不由就有些好奇地问道:“三哥,这位林家五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为何我总觉得她跟其他普通的大家小姐不一样?”   慕容君原本还在消化慕容月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此时听到慕容月的问话,他墨色双眸眼里不由就闪过了一丝晦暗的微光,“这位林家小姐就连我也还没看透,你……离她远些。”   犹豫了一下后,慕容君才缓缓吐出了那最后一句话。   “诶!”慕容月被慕容君的话弄得一愣一愣地,她还想要问些什么,可慕容君却已经迈开步子朝着林映雪所住的厢房走去了。 第八十八章 寿诞   慕容君进去的时候,林映雪刚在宫女的服侍下喝完药,见到慕容君进来,不自觉地就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慕容君早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了林映雪脖子的上的伤痕。他眼神一闪,却没有多问。   “好些了吗?”虽然已经休养了好几天,可眼前人的气色看起来却还是很差,不过想起那天的凶险,林映雪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事,如今养伤这事倒也急不来,只能慢慢休养了。   “劳三殿下惦记,已经好很多了。”身体虚弱的林映雪看起来要比平常柔弱许多,就连身上凌厉的锋芒也因此而弱化了不少。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这番模样,心底没由来地就浮起一丝怜惜。他轻轻皱了皱眉,又不动声色地扫了林映雪脖子上的伤痕一眼后,才开口道:“外头太危险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合四处乱跑,有什么告诉我或是月儿去帮你办就是了。”   慕容君自跟她相识以来,对她的帮助已经数不胜数,林映雪现在多少也已经对眼前人放下心防了。她定定地看了眼前人一会,终于是将她思虑了一下午的想法提了出来:“三殿下有夺嫡的想法吗?”   林映雪这胆大包天的话一说出来,慕容君第一反应就是四下看看屋里有没有宫人,好在林映雪也不是傻子,知道此时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没有外人在,所以才开口的。   慕容君心下松了一口气,可眼神却是陡然凌厉了起来,“五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在宫中说这种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我的胆子自然是比三殿下想象得要大的,就是不知道三殿下是否也如我一样。”林映雪的眼神牢牢地盯在慕容君的身上,野心和仇恨的火苗在她乌黑的双眸里交相燃烧,汇聚成一抹灼热而刺目的亮光。   ——她与忘语的行事方式和想法有所冲突,注定是无法再合作下去了,可是仅凭她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打倒慕容勋和林家为她自己报仇的,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另外寻求能够助她达到目的的合作对象。   而眼前人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   慕容君感受到从林映雪身上传递出来的蓬勃野心,他眯起眼睛,幽深如潭的墨色双眸里折射出一丝危险的光,“本殿下向来敬仰太子,日后东宫顺位是顺理成章之事。这次我只当没听过这话,还望五小姐日后谨言慎行,以免给自己惹来祸端。”   听眼前人这话就是无心皇位了,可目前对她来说,最好的合作对象非眼前人莫属,她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林映雪掩下心头的失落,不死心地补充道:“可是眼下太子势弱,五皇子风头正盛,日后的储君究竟是谁还未尝可知,三殿下难道真的对那个位置一丝想法都没有吗?”   林映雪的追问让慕容君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后才道:“本殿下会尽力帮助太子的。”   那就是说如果太子日后不幸倒台,眼前人或许就会站出来去争一争那储君之位?嗅到那么一丝野心味道的林映雪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太子殿下为人正直,品性温和,日后若是能坐上皇位,那自然会是一代明君,只不过若是要为帝王,性情太温和,太优柔寡断,却是弊处。三殿下若是一心想要辅佐太子殿下的话,可就要对太子殿下多费点心了。”   毕竟今上的几个皇子都颇有能力,就拿眼前的慕容君来说,拿出来一点都不比太子差,更别说还有一个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的五皇子和其他皇子了。   林映雪话中的意思慕容君当然明白,只是太子从小对他颇多照顾,在他心里一直是他敬爱的兄长,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太子敌对的!   “这事就不劳五小姐费心了,我心中自有分寸。”许是谈到了敏感的话题,慕容君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   林映雪知道她已经大致触到了眼前人的底线,所以也止住了话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屋内原本还算得上是融洽的气氛因为方才那一个话题,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见慕容君有打算起身离开的意思,林映雪却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来,“三殿下请留步!”她急忙开口叫住了正打算起身离开的慕容君。   慕容君闻声,不由停下了动作,略带疑惑地转过了头来,“五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语气中微微透着些许不耐,很显然今天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惹得眼前人不快了。   若是换做往常,她定然不会再开口了,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开口请求道:“我希望三殿下能帮我保护两个人,就是上次我带三殿下见到那个年轻妇人和孩子,她们现在就在城中,但我并不知道她们的具体下落。”   赵匀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慕容君自然也有所耳闻,他想了想,才开口应了下来,“我答应五小姐尽力在城中寻找她们的下落,只是世事无绝对,我暂时不能向五小姐保证一定能找到她们并保护好她们的安全,所以五小姐自己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慕容君说完后,见林映雪面上浮起担忧的神色,他不由又添道:“这事既然由我来处理,五小姐就不要多想了,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太奶奶的寿诞了,五小姐现在就好好养伤以及帮忙准备好太奶奶寿诞的礼物就是了。”   确实,她现在一身伤,连下地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是别的了。林映雪神色微微一黯,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慕容君道:“那我就先在这多谢三殿下了。”   转眼就过去了十来天,慕容君已经顺利找到了阿青和孩子的下落,只是在出手救人的时候失败了,忘语那边也因此将人给看得更紧,慕容君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只能改为在暗中盯着。   虽然没能成功将人给救出来,但只要知道能知道阿青和孩子是平安的,林映雪心中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在这样异样的平静之中,太皇太后的八十大寿终于如期而至。   这一日,不仅整个皇宫上下张灯结彩,就连民间的百姓们都是欢欣鼓舞,随意到街道上转上一圈,到处都是一片繁华热闹之景,这也当真应了那四个字——太平盛世。   而太皇太后八十大寿,如此盛大的宴会,宫中自然宴请了不少的官员和官员家眷。原本偌大的皇宫今日一眼扫去,都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莺莺燕燕,耳边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林映雪的身体也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无法跑跳,但寻常走路却已经不成问题了。   林映雪低垂着头,静静地在一旁听慕容月在太皇太后身边撒娇——她是林家的人,按理说,座位应当是和林家人排在一起的,只是在慕容月的强烈要求下,才和慕容月坐在了一起,只是坐在她周围的都是皇子皇女和皇帝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她一个臣子之女坐在这样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便到了献礼的环节,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她了。   “皇祖母,今日您八十大寿,孙儿也没什么好送给您的,于是便只亲手写了一副字,聊表心意,还望皇祖母喜欢。”皇帝身为太皇太后的孙儿,自然是第一个开始献礼的。   皇帝话音一落,很快便有宫人将皇帝的墨宝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只见几尺长的缣帛上写着龙飞凤舞,气势非凡的几个大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到了太皇太后这个年纪,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现在献贺寿礼,比的就是心意,皇帝这份礼物也算是有心了。   有了皇帝起头后,皇后和皇子皇女们也陆续将自己的寿礼呈了上来,那些寿礼有灵芝啊、千年老参,治疾偏方等等,种类繁多,不胜枚数,但都费了心思讨好太后却是一样的。   待几个皇子皇女都献完礼后,皇后发现慕容君那边却还一直没有动静,于是不由就有些好奇地开口道:“怎么不见四皇子的礼物?”   当今皇后是太子生母,品性也和太子一样——品性温良、大度端庄,可以是一代贤后的典范了。   他久久没有拿出贺寿礼来,众人问起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慕容君从容地站起身,目光对上皇后笑盈盈的眸子,答道:“回母后,儿臣的礼物且先卖个关子,一会母后和太祖母就知道了。”   慕容君的刻意卖关子引得皇后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这孩子,现在怎么也学起老六,喜欢弄这种遮遮掩掩的把戏了!“   虽是调侃,但席间的气氛也因为皇后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热闹融洽起来。   “诶,你瞧见了吗?方才五皇子给太皇太后的贺礼是一颗好大的东海夜明珠,我在宫里这么多年,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的夜明珠!还有太子献给太皇太后的那根天山雪莲,听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知道三殿下能不能拿出比这两位更有心,更好的东西来!”   耳边忽然传来了低声交谈的声音,林映雪不由扭头偷偷觑了一眼,只见离她不远处,有两个不熟悉的嫔妃此时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那这我可说不准了,往常太皇太后生辰,三皇子可都是极其低调的人物,今年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反正我们都是看热闹的,好好看戏就是了,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另一个妃嫔,一边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而坐在一旁的林映雪闻言,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慕容君之所以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变得如此高调起来,还不是因为她?   就是不知道这次出了风头,会不会对慕容君有所影响……林映雪原本好好的心情因为方才那两个嫔妃的话,顿时淡了许多。 第八十九章 青眼   太后大寿,自然少不了助兴的歌舞和戏曲。本朝有名的戏班子演过几场戏后,宴会中爱看戏的人都是兴致盎然,心情极好。   然林映雪偷觑了太后一眼,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太皇太后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但这种笑对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区别,很显然太皇太后今日虽然是开心地,却也没有到特别开心的程度。   不知道她接下来为太皇太后准备的这份贺礼,太皇太后看了,是会更加开心,还是会难过。林映雪正想着,那边慕容君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站起了身来。   “太奶奶,接下来就是君儿为您准备的贺礼了,希望太奶奶能够喜欢。”看着慕容君那副自信十足的模样,林映雪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慕容君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安排的那些事,不然眼前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慕容君的关子卖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了,众人听闻后,也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   待慕容君退下之后,原本空空的戏台又走上了一批人人来。   难道只是排了一出戏?众人见状顿时有些失望,毕竟皇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排的戏他们都已经看过了,就算慕容君请的班底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就在众人大失所望之际,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咦’,随后众人也很快发觉了台上的不对——台上的那些人脸上虽然扑着厚厚的脂粉,但仍旧可以看出他们已经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一个戏班子里有老生和老旦倒也并不奇怪,可这群戏班子竟全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那就有些奇怪了!   就在众人满脸惊疑,私下纷纷议论不休时,谁也没注意到太皇太后的面色渐渐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奴婢瞧着这些人好像是多年前闻名天下的如意班底!当时如意班散了之后,这天下好多年都没有出过能比得上如意班的戏班子了,就连如今闻名于皇城的那两个戏班子在如意班的鼎盛时期,也是比不过的!三殿下可真是用心了,竟在多年之后,将这个早已竟解散了戏班子给聚齐了!”   看了一会后,终于有年长的宫人认出了这个戏班子来,只是仍旧是有人不屑地低声道:“就算是聚齐了又怎么样,这些人全都已经老了,再也演不出当年的风范了,光顶着一个过去的名头有什么用!”   此人说出的话可算是说到了众人心里去了,一时间坐在这人附近的人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林映雪坐在人群之中,将这些小声的议论收入耳中,身为这件事的主导者,她却是毫不在意,因为这出戏本来就只是为太皇太后一个人准备的,其他人喜不喜欢无所谓,只要太皇太后喜欢便好。   这出戏演的是戏班子里有名的戏,梁祝。原本感人至深的一出戏,因为全是老角的缘故,众人看得是昏昏欲睡,丝毫提不起兴致,只有太皇太后原本浑浊的双眸忽然变得亮晶晶的,隐约间似乎还有泪花在其中闪动。   不过那晶晶亮亮的东西在这出戏结束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她看错了一般。林映雪将目光从太皇太后的身上收回,此时台上的所有人已经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拱手谢幕。   “这出戏精彩是精彩,只是在选人上到底是欠缺了一些,不知老三为何要挑这么一群人来演这么一出戏?”一台戏终,皇帝终于忍不住吐出了自己憋了许久的疑问。   “回……”   “这是先祖皇帝和哀家年轻时最喜欢的一个戏班子,这出戏也是哀家和先祖皇帝最爱看的一出戏。”慕容君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答话,太皇太后的声音就在一旁幽幽地响了起来。   众人听闻后,这才顿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皇帝更是听得连连点头,不由自主地就夸奖道:“老三有心了,居然能想到别出心裁的贺礼。”   慕容君与太皇太后到底是隔了几辈,哪能真的那样了解太皇太后的想法?今日这一出,若是没有林映雪,他是决计想不出来的。   这样想着,慕容君不由就上前一步朗声道:“其实今天这份贺礼的准备者另有其人,儿臣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竟然不是慕容君想出来的!皇帝和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讶异,皇后更是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那不知这有心之人究竟是谁?”   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最后居然会将她给推出来,不过此时她就算是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慕容君已经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并缓缓指出了她的身份:“这人就是林家五小姐,林映雪。”   皇城之中名门望族众多,小小一个吏部尚书的女儿,而且还是庶出,可以说若是没有今天这一出,许多人甚至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林映雪这个名字。   见今天这风头是不出不行了,林映雪只好起身走出去并对着上首坐着的几个人行了大礼,“臣女林映雪见过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体前屈,以额头轻点手背,朗声道。   “快平身,到哀家这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到底是个多伶俐的女娃!”   先祖皇帝去世多年,只留太皇太后一人在人世间独活。当身边的老人们都渐渐离去,孤独和寂寥不可避免的随之而来,纵然底下的孙儿们都恭敬孝顺,可属于太皇太后的年华终究已经逝去。   无人能够再与她谈论往昔种种,纵使身边锦衣玉华,衣食不愁,可内心的孤寂却不是由这些身外之物就能够填满的,所以林映雪今天所做的举动其实只是借这个戏班子搭起了一座过去与现在的桥梁,让太皇太后重温她已经逝去的年华。   这份走心的贺礼,无疑是太皇太后心中最渴望的,也是最好的一份贺礼。   是以,太皇太后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如此了解她的人到底是谁。   “是。”林映雪轻轻应了一声,起身慢慢朝着太皇太后的身边走去。   其实她并没有众人想象得那样了解太后,她只是在前世陪伴在太皇太后身边时,太皇太后对她感慨了一番,并说起年轻时最喜欢的就是当年如意班演的梁祝,无论看上多少遍也不嫌烦,所以如今她才能顺利在太皇太后面前讨了个巧。   “果然是个灵巧的女娃,年纪看着也还小,今年你多大了?”太皇太后像是看宝贝一样,欢喜地拉着林映雪上下打量着。   林映雪忙低着头,乖巧地答道:“马上就十三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像是极其欢喜一样,又轻声问道:“你给君儿出的主意,哀家很满意,你告诉哀家,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这件事,林映雪倒还真的没想过,毕竟她甚至根本就没料到今天慕容君会将她给推出来,“回太皇太后,”她想了想后,答道:“只要太皇太后高兴,对映雪来说就是莫大的欣慰了,映雪不用其他赏赐。”   更何况就凭着太皇太后今天的这份青睐,就足以让她在林家的地位提升许多,其他的金银珠宝比起这个来,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这孩子,嘴可真甜。”太皇太后说话时一直拉着林映雪的手不放,显然对林映雪是真心有两分欢喜的,“你和月儿一样大,以后也别叫哀家太皇太后了,就跟月儿一样叫哀家太奶奶吧。哀家看你跟月儿关系不错,以后也可常和月儿一起到宫里来看哀家。”   太皇太后这话一出,底下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各家庶子庶女们嫉妒得都快将自己的牙给咬碎了——这能被太皇太后赏识是多大的荣耀啊,只有身为庶出的他们才能深刻的明白,权力和靠山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   说完这话后,太皇太后见林映雪打扮素净,于是便赏赐了林映雪好些珍贵的首饰,并且最后还破例让林映雪留下来和慕容月一起坐在她的身旁。   今日这么盛大的宴会,林家的大半主子几乎都来了,坐在下头的林映灵和宋氏看着林映雪坐在遥远的上首和太皇太后言笑晏晏的模样,只觉得眼睛都刺得发痛!   “真是个狡猾的小贱人,稍稍不注意她就傍上了大腿!待她以后回到林家,就凭着她与皇室之人的这份交情,老爷肯定要对她重视许多,以后想要像上次那样收拾她就越发的困难了!”宋氏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恨得牙痒痒。   一旁的林映灵和宋子阑脸色更是好不到哪去。   与宴会间的热闹和满怀心思不同,今日的宫人们为了这场宴会是忙得脚不沾地,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惹上杀头的罪过。   “唉,你们几个,赶紧的,马上就该到上菜品的时候了,快去御膳房看看那些菜肴都准备好了没,一会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因为太过忙碌,管事的公公今天戾气都格外的重,骂起人来更是毫不嘴软。   周围的那些宫人们一个个都是低着头,步子走得飞快,生怕只要慢了一些就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那管事的吆喝得口干舌燥的,一转身却发现一高一矮,两个着宫女服侍的女子正两手空空的地朝太后宴会的方向走去,他连忙又忍不住呵斥道:“诶,你们两个是负责什么的?给我站住!”   那两个女子闻言,顿时如同两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赶忙停下了步子,只是身子却忍不住颤抖个不停。   那太监看了那矮些的小宫女一眼,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宫里最近也没有选拔新人进来,哪来的这么小的宫女?”   正说着,那宫人后脑勺忽然猛地一痛,随后他眼前一黑,身体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章 除掉   “快走!”将那宫人打晕的是一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只是这男子此时却凶神恶煞地呵斥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矮一些的孩子吓得当即就抱住了另一个女子的大腿,那女子神情虽然也极其害怕,但还是将孩子护在身后,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着孩子的情绪。   一路在侍卫的威胁下,年轻女子总算是带着孩子靠近了宴会的坐席,而那侍卫则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用眼神示意着两人继续向前走。   年轻女子不敢不从,带着孩子又往前走了一些,这时,席位上有个人注意到了穿着宫女服侍的年轻女子,不由醉醺醺地吩咐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没看到本大人的酒杯空了吗,还不快过来给本大人倒酒!”   那人明显已经有了醉意,开口时声调格外的高昂,引得一旁的其他人纷纷侧目,而这其中恰好也包括了赵匀。   他原本只是随意转头一瞟,只是在看到那年轻女子的长相后,他当即吓了一跳,并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站起了身来。   “爹爹救园园!”这装作宫女混进宫来的人自然就是阿青和园园了,在这惊险的环境里,园园一看见赵匀,忍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虽然年轻女子已经极快的伸出手去捂孩子的嘴了,只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园园这一声一出后,顿时又吸引了不少目光过来,而年轻女子见情况不对,连忙就半拉半拽的带着孩子快速离开了。   赵匀见状,瞳孔顿时一缩,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拔腿追了出去。   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宴会上,皇宫里的其他地方反而很空荡。是以,赵匀三人这一路追逐,居然连一个宫人都未曾碰到。   “啊!”前面拐角之后就是一条宫道,赵匀落后几步,阿青带着孩子先拐了进去,但还没待他跟上,前方忽然就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尖叫。   是孩子的声音!赵匀心中一跳,连忙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但是待他赶到之时,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的身形忍不住一颤——只见阿青和孩子都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倒在了地上,而在二人心口的位置,已经被鲜血染红,还有温热的液体正从眼前二人的尸体上流出来。   那刺目的红蔓延至赵匀的脚边,就是一条正在游走的毒蛇,赵匀急忙后退了两步。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脑中尚且还是一片空白,可心口却已经蔓延起了剧烈的疼痛。   “园园!”怔了一会后,赵匀才像是恍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他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孩子和阿青的脉搏,见二人确实是死了,这才又站起了身来。   这时他的脑子已然恢复了清醒,想起这可能是幕后之人针对他设的一个局,他赶忙转身想要逃离此地,只是才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有两个太监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那一脸惊惧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经他认定成了杀人凶手。   “不……”   “杀人啦!来人啊,杀人了!”赵匀正要开口为自己解释,可那两个太监也像是猛然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了一样,忽然就扯着嗓子叫唤开了,而且一边高声叫嚷,还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下赵匀就是想将人抓住也不可能了。   这回他怕是完了。当那两个太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赵匀的眼中时,赵匀如是想道。   在太皇太后八十大寿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会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皇帝等人很快便聚集到了阿青和孩子的尸体旁,“这大好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说话的是皇帝后宫里的一个妃嫔,她捏着帕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情况,面上显露出一点厌嫌,而太皇太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此时也慢慢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皇后察觉到太皇太后情绪上的变化,连忙便开口道:“今日忙活了一天,想必您也累了,不如让臣妾扶您下去休息吧。”   “嗯。”太皇太后的语气低沉的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盯着地上的孩子,“哀家的八十大寿,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孩子看着还年幼,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怜,皇帝可一定要查清此事,将凶手严惩不贷!”   就算太皇太后不说这话,皇帝也一定会这样去做的,毕竟在这样大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凶手当真是胆大包天!若是朝廷不好好处理的话,以后谁会将皇室的威严放在眼里?   “孙儿知道了,皇祖母请放心。”皇帝认真地应下这件事后才悄悄对皇后打了个眼色,皇后会意,忙搀扶着太皇太后缓步离开了。   待太皇太后走后,皇帝身上压制的怒意这才迸发了出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正低着头呆呆地站在尸体旁边的赵匀一眼,那眼里有滔天的怒火,也隐隐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太子和老三,朕命你们好好彻查此事,确认凶手后,就按太皇太后所说,按照律法,严惩不贷!”   赵匀身居要职,不仅与五皇子交好,而且还与刑部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这事不能交给刑部,但是又要交给分位高的人来处理。思来想去,太子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可皇帝又一向对太子的办事能力抱有疑虑,所以才又特地加了一个慕容君去帮助太子。这样一来,他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甩手走了。   “是。”太子和慕容君都站出来拱手领命,但慕容君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站在后方的霖映雪身上。   只见那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阳光之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前头尸体的方向,金色的暖阳在她苍白的面容之上流转,却丝毫不能驱散她面上漂浮的寒霜。   慕容君眯起眼睛,心底也莫名地浮起了一阵别样的惆怅和感伤。   赵匀被人带走的时候刚好要路过林映雪的身旁,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用的是一种鄙夷的,痛恨的、厌弃的目光。   林映雪想,杀死阿青和孩子的人或许不是赵匀,但赵匀一定以为是她做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总是扎着双髻,仰着脸叫她‘哥哥’的可爱小女孩就这么没了。   永远的没了。   赵匀最终被被判了流放。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赵匀根本就百口莫辩,而且忘语找的人,下手干净利落,就连一丝线索也没留下,就算慕容君和太子想查也无从查起。只不过因为刑部和慕容勋的从中斡旋,原本应该被处以斩刑的赵匀最终还是捡了一条命,只被判了流放。   虽说赵匀也是被冤枉的,可是林映雪却是丝毫不同情他,因为从他决定抛妻弃女,攀附权贵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注定不配有什么好下场。   从宫里回林家的时候,林映雪特地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三品居的门口,她挑开车帘朝往日客似云来,现在却凄凄惨惨的三品君望了一眼,恍惚间觉得她好像在看忘语。   她曾经以为她和忘语是一样的人,可直到历经此事后她才发现,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虽然同样为了复仇而活,同样冷血无情,可是他们之间所不同的是,忘语已经完全没有心了。   只要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忘语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可是她却不愿意牵扯到无辜的人,她所报复的,都是应该报复之人。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也是她和慕容勋的不同之处。看到正迎面从马车前走来的慕容勋,林映雪瞳孔一缩,止住了想要放下车帘的动作。   “既然在这碰到了,五小姐想要一同进去喝一杯吗?”慕容勋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他身穿一身玄色金边暗纹长袍,负手而立,锐利而深沉的一双眸子只是随意地从她身上扫过,林映雪就觉得自己的神经完全紧绷了起来。   那是她遇到对手后,不自觉地戒备姿态。   眼前人以为是她一手拔掉了他的一个重要羽翼,会找上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映雪莞尔一笑,如盛放春花,“好啊。”她应道。   二人进了三品居后也没有要厢房,而是在大堂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五小姐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五小姐现在是为三哥效力,还是为太子效力?”慕容勋身姿笔挺地坐在椅子上,冷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前世跟同眼前人相处了那么多年,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眼前人的脾性。枉她当时还以为眼前人生性如此,直至后来她见了眼前人对林映灵的百般呵护和宠爱之后,她才知道眼前人并不是生性凉薄,只是她并不是他想疼爱的那个人罢了。   “五殿下觉得呢?”既然眼前人已经误会了,那她干脆将错就错,顺势放出了一个幌子,毕竟若不是为了辅佐其他皇子,在眼前人和外人眼里,她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去针对眼前人。   “我不在乎。”慕容勋轻启薄唇,语调生冷,“不管五小姐暗中效力之是谁,那人终究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我今天之所以约五小姐来喝这杯茶,只是想告诉五小姐。”   “念及上次在靖王花房五小姐出手相助之恩,赵匀的事情我可以放五小姐一马,但日后五小姐若是再有行动……我这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一词。”   从认识眼前人起,眼前人就一直这样自信,仿佛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都唾手可得。从前她极其迷恋这样光芒万丈,自信十足的慕容勋,可现在的林映雪却只想狠狠地将眼前人踩在脚下,让眼前人好好尝尝失败的滋味! 第九十一章 打猎   与慕容勋交谈完毕后,林映雪回到林家,除了笛儿和柳儿之外,宋氏居然也亲自出来迎她进府。宋氏恨她入骨,是决计不可能主动对她示好的,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林正杰的指示。   看来前几日她在太皇太后大寿上出的风头多少算是起到了一些效果,不然林正杰也不可能突然重视起她来了。   “映雪回来了,这些天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宋氏堆着一脸假笑走上前来,并故作关切地拉着林映雪的手上下查看着。那副殷勤的模样,若是被不知情的旁人看了去,还以为宋氏这个继母到底有多疼爱庶女呢。   “劳母亲记挂了,映雪在宫里一切都好,四公主事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映雪这些日子在宫里待得很开心。”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氏既然愿意在她面前演戏,那她也就好好配合就是了。   不过宋氏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林映雪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在林府没有在宫里过得舒适。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她又接着笑道:“老爷念着你这么长一段时日没回来,特地在正院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你呢,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这还是她从宋家回来之后,林正杰第一次叫她去正院同桌吃饭。若是换做以前的她,或许还会因此而有所感动,但此时她却只想冷笑。   抵达正院后,就连一直在学院读书的林映升居然也在,但这还不是最出乎她意料的,最出乎她意料的是,花玉炎这个外人居然也在。   “玉炎啊,你送的这幅画我很是喜欢,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你这份心,我也记着了。”此时林正杰一心一意地欣赏着他手中的那幅画卷,根本就未曾察觉到林映雪的到来。   还是宋氏开口道:“老爷,我将映雪给带来了!”   林正杰闻言,这才转过了头来,“映雪回来了。”说话时就连语调都要比平常和缓许多。   还不是看在她得了太皇太后青眼,又与慕容月和慕容君交好的关系,不然眼前人何尝会多看她一眼?   林映雪勾了勾唇角,轻轻墩了墩身子,“是,映雪回来了。”她轻声答,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林正杰见自己这个女儿并没有因为皇室的一点恩宠就骄纵起来,脸上也不由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好,我看你气色好了很多,想必这段时间休养得不错。先坐下来吃饭吧,还有玉炎,也别回流霜院了,差个下人去跟你姑姑说一声,晚饭就留在钟云院吃吧。”   花玉炎巴巴地通过家里的关系,好不容易找来了一副名贵字画来讨林正杰的欢心,就是因为听说了林映雪在宫里的事,害怕林正杰转过头来会看不上他花家的门第而退婚,现在见林正杰如此高兴,还留他下来吃饭,他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那就叨扰伯父伯母了。”花玉炎连套话都没说一句就赶忙坐了下来,那猴急的模样就像是怕林正杰会突然改变主意遣他出去似的。   几人就这样围坐了下来,而宋氏和林映灵与林映雪本来就不对头,林正杰又向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林映雪这个女儿,所以吃饭时,气氛就格外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在正吃饭时还不大明显,因为毕竟大家族吃饭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饭吃到尾声,几个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这种尴尬就尤其有些明显了。   这种沉默的氛围终于让林正杰有些受不了了,“咳咳,”他将手捏成拳头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在他身旁的宋氏立刻会意,忙想了想,开口道:“玉炎来林家也这么多日子了,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吧,正巧映雪现在身体也好了不少,我看不如挑个时间,映雪你好好带着玉炎出去走走。”   任谁都看得出来花玉炎并不是一个良配,但正因为如此,宋氏才极其热心地撮合着林映雪和花玉炎,毕竟若是两人能成的话,那对林映雪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折磨。   这样的好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好啊好啊!”花玉炎连忙兴奋地附和道:“世人都说这皇城繁华无比,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我来皇城这么久来了,还没有机会上街去见识品尝一下,到时候就麻烦映雪妹妹受累带着我出去逛一圈吧。”   花玉炎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过头来巴巴地盯着林映雪,那模样仿佛林映雪若是不答应下来就是一种罪过一样。   林映雪忍下心头的厌恶,轻轻皱了皱眉。   林正杰见林映雪久不答话,不由也开口劝道:“玉炎难得来皇城一次,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好好培养感情,这对你们日后成家也有好处。”   这么快就已经把她当做花家的人了?林映雪的心寒了又寒,她抬起头来看着花玉炎,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逛街多没意思,我看我们不如去骑马打猎吧,这可比在街上闲逛有意思多了,花公子觉得呢?”   林映雪这话一出,花玉炎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随即脸上便显现出迟疑的神态来。   林映雪将花玉炎面上的变化收入眼底,她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浅笑来——眼前这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叫他出去寻欢作乐眼前人或许是个行家,可是论起骑马射箭来,眼前人连弓拉不来得开都还是个问题,所以她倒是想要看看眼前人会不会应下她这个提议。   花玉炎见林映雪睁着晶亮的双眸定定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不禁暗自在心中叫苦不迭。   他今天才算是明白了,难怪上次他送林映雪首饰之类的东西,眼前人连看都没看就赏给了底下的丫环,原来眼前人的兴趣根本就不在那些珠宝首饰上!也难怪眼前人一直都对他冷冷淡淡地,说不定眼前人喜欢的就是那种会骑马打架的武夫!   可他一个连大刀都拿不起的文弱公子,哪点与‘武’这个字沾得上边?但他要是就这样回绝了,那他岂不是更没有机会讨眼前人的欢心了?   就在花玉炎觉得左右为难之际,一旁久未开口的林映灵终于开口了:“五妹这个提议不错,不如我叫上大姐和其他姐妹,我们一起出去玩,人多也热闹些。”   已经死去的大老爷就是武将出生,因此小时候没少折磨林映心,但林映心也因此练出了一手好骑射,其他几房的姑娘经其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些骑射之术,若是一同前去的话,至少能帮花玉炎一些忙,不至于让花玉炎一个人在那丢人。   见林映灵开口帮他解了围,花玉炎顿时满怀感激地看了林映灵一眼,并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既然映雪妹妹想要狩猎,那我们就去狩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映雪其实原本是没有预料到花玉炎会答应的,不过好在在宫里调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就算是花玉炎答应了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到了约定的那天,林家五个女儿都去了,又因林映心和林映灵的缘故,靖王和慕容勋也来了,当然同来凑热闹的,还有慕容君。   “皇叔和五弟真是不够意思,竟连出来狩猎也不叫上我一个!”慕容君身穿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手持折扇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起来像是凑巧也准备来打猎,所以才碰见了他们。   靖王惊讶地看了慕容君一眼,忙笑着应道:“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种事情你皇叔能忘了你吗,只不过我这几日见你忙着帮太子处理公事,怕你抽不开身来,所以才没叫你,现在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吧!”   靖王一开口就巧妙地化解了那一丝无形的尴尬,慕容君走到众人近前,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却是落到了花玉炎的身上,“听说五小姐与花家有了婚约,这位想必就是花公子了?”   原本只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可是花玉炎活了二十来年,何曾见到过皇室之人?此时一下就有些吓傻了,愣了愣才回道:“是,是,我就是……”   看着一句简单问话就将眼前人弄得额头冒汗,一旁的靖王不由就皱了皱眉,又扭过头去看了林映雪一眼,似乎有些不解林家为什么会让林映雪跟眼前这样的人订下婚约似的。   靖王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是慕容君了。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只深深地看了花玉炎一眼后便不再说话了。   “我已和这个猎场的东家打好招呼,今天不会放其他人进来。马儿和弓箭也已经都准备好了,就在那边,我们就一起进去吧。”靖王不愧是一群人中辈分最大的长者,事事都已经安排妥帖。   众人走过去齐齐挑选了自己中意的马匹之后,林映灵忽然开口道:“就这么干完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分成三人一组比拼,设立点彩头,这样才有意思。”   林映灵这一开口,立刻便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林映心更是很快就接过了话茬:“好啊,三妹这个提议不错,只是这个彩头该如何定才好呢?”   此刻在这的所有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一般的彩头众人肯定都是看不上眼的,可若是太过贵重的东西,林映雪和花玉炎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这就可算是个难题了。 第九十二章 命悬一线   “我看也别费心去想了,输的那一队一会请吃饭就是了。”靖王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站出来解决问题。   但林映灵对靖王这个提议却有些不满意,“这样多没意思……依我看,不如打到猎物最少的那一队,每人指定赢的那一队的其中一个人,到皇城最繁华的地段,大喊三声自己是某人的手下败将,不如某人,如何?”   林映灵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万一林映雪输给了她,那林映雪就要告诉全皇城的百姓,她是林映灵的手下败将,她不如林映灵!   这样的赌注,已经关乎到了各人的颜面。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个赌注有些过分,但每人脸上却又都洋溢着一丝丝跃跃欲试的神情。   靖王见此,不由就皱了皱眉,想要否决林映灵的提议,可这时慕容勋却已经赶在他开口之前附和道:“我觉得灵儿的提议不错。”   慕容勋点头同意后,其他人也相继点头表示可以接受,一旁的靖王见状,只好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我们来分队吧。”林映心笑着招呼道:“我和靖王一队,还有没有谁要和我们一起的?”   在场一共九个人,正好三人一组分成三队。林映心和靖王肯定是在一队的,慕容勋也悄然靠到了林映灵的身旁,那剩下的几人就要各自站队了。   花玉炎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林映雪,然一旁的慕容君却抢先一步走到林映雪跟前道:“我和五小姐一队。”   “我要和三皇子一队!”林映梦早就暗中倾慕慕容君已久,此时焉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她根本就不待慕容君开口,便快步站到了慕容君的身旁。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花玉炎和林映湘两个人没有站队了。   “那映湘就跟着我和靖王吧,至于三妹你和五殿下可要好好照顾花公子。”林映湘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房的人,林映心便开口将林映湘拉到自己这边。   林映灵看了看分队,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唯一想要针对的人只是林映雪而已,只要林映雪不跟她在一对就是了。   分配好队伍之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进了猎场。极有默契的,三队人进去后就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分散了开来。   “三殿下,这猎场里会不会有特别凶猛的野兽啊,映梦有些害怕。”林映梦进了林子后,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慕容君的身边,而且但凡周围有一点响动,她都吓得心惊胆战的,扯着嗓子尖叫个不停。   这样一来,原本好不容易发现的猎物听到声音,立马就跑开了。   林映雪有些无奈地看了林映梦一眼,开口提议道:“三个人一起搜寻猎物太慢了,我们还是分开搜寻吧。”   说罢,也没等慕容君和林映梦开口答话,她就策马朝其他方向走开了。   “四小姐自己小心。”   “诶——”   林映梦本意是想要继续跟着慕容君地,可慕容君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待林映雪话音一落后,他就扬起马鞭驱赶着马儿走了,只留林映梦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哼,都怪林映雪,说什么要分开走!”一定是想甩开她,单独和三殿下一起!林映梦心里越想越来气,想了想,脸色一沉,便骑马朝着林映雪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没了林映梦这个搅屎棍跟着,林映雪很快就有了收获。   但看着自己打到的为数不多的猎物,她心底到底还是有些着急——靖王的实力她并不了解,可慕容勋的厉害她却是知道的,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拼尽全力,不然她很有可能就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说她自己不如林映灵了!   这是赌上她尊严的一场比拼,所以她不能输!   正想着,前方又有一只野鸡窜进了她的视线之中,她面上一喜,小心地靠上前去,又拿起手中的弓箭缓缓拉开,对准了那只正在觅食的野山鸡。   而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猎物的林映雪根本就未曾发现林映梦已经从她身后跟了上来。   林映梦看见林映雪的姿势,知道林映雪必定是又发现了猎物,正当她准备发出些什么声响来将那猎物惊走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林映雪头顶的那根树杈上有一条和树枝眼色相近的毒蛇正在吐着猩红的蛇信,而坐在马上正一心瞄准猎物的霖映雪根本就没有丝毫察觉。   这一瞬间,一个恶毒的想法不可遏制地从林映梦的脑海中升了起来。她跳下马捡起一块石子,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朝着那条蛇扔去。   ‘咚’的一声,那块石子虽然没能打中蛇,却打中了那条蛇所缠绕的树枝。毒蛇受惊,一下就从树枝上跃下,而且正好落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那冰凉的触觉吓得林映雪当场就是一个激灵,她一伸手就抓住了一条软绵绵的东西,但就在她准备将手中的毒蛇甩出去之时,她脖颈处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林映雪知道她被咬了。   她忙将手中的毒蛇扔出去,这时她身后也传来了马蹄声,她转头望去,只看见林映梦骑着马快速离开的背影。   看来她被蛇咬,应该是林映梦的手笔了。林映雪眼神一凝,此时却也顾不上林映梦了,因为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她的手臂就已经有了轻微的酥麻感,由此可想而知方才那条蛇的毒性到底有多剧烈。   好在身上还随身携带了一套银针,林映梦动作快速地将银针拿出来扎在了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上,而就在她做完这些后,她的四肢和身体都传来了麻痹之感,一个不注意间,她就从马上摔到了地上。   在她身旁的马儿见马背上的人突然倒下,吓得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了一声,但好在落下的时候,马蹄并没有落在林映雪的身上,不然这一蹄子下来,林映雪可就算是完了。   不过虽然没有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地步,但她的银针只能让毒延缓蔓延到心脉等重要地方,若是隔上一会没有人给她及时解毒的话,那她一样会死。   可这猎场这么大,谁会过来救她呢?而且就算是有人能发现她,除开慕容君之外,还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吗?   这一瞬间林映雪竟然感到有些绝望。她皱起眉头,试着努力动了动身子,可惜却是徒劳。她躺在地上想了想,最后才咬咬牙捡起一支散落在地上的箭矢狠狠地朝身旁的马蹄上刺去,与此同时,她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一旁翻滚了两圈。   那马儿吃痛,当场便发狂撒开蹄子狂奔着离开了,看着那马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只希望她的马在林中发足狂奔的时候,能够碰见靖王或是慕容君,这样她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马蹄声远去,耳边渐渐什么也听不见了,而她体内的毒素却还在缓慢的蔓延着,因为没过一会,她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会有人来吗?林映雪的视力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草地和树木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但那个奋力朝她狂奔而来的身影,她却出奇地看得真真切切地。   不对,身影?巨大的激动让林映雪又恢复了了些许清明,她努力眯起眼睛朝前头望去,只见慕容君正骑着马飞快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赶来,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焦急的神色。   她这是得救了吗?被慕容君抱上马时,她如是想着。   再睁开眼时,屋内亮堂堂的烛光显得很是刺眼,林映雪不由眯了眯眼睛,好一会才算是重新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醒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林映雪扭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慕容君担忧的面容。   她不由努力挤出一个浅笑,安抚道:“我已经没事了。”   “五妹没事就好,刚才可真是让我们好一阵担心。”开口说话的是林映心,至于屋内的其他人或是喝茶,或是闲聊,根本就未曾注意床上的林映雪。   林映雪也不介意,只是悄然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林映梦身上,“映梦,当时我被蛇咬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是你去叫三殿下来救了我吗?”   林映梦听见林映雪的声音,身体顿时就紧绷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林映雪一定会死在猎场里,却没想到林映雪竟然被救了回来,而且在林映雪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若是林映雪一会指认她的话,她就死不承认,反正林映雪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的。   但她想了这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林映雪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眼下这个问题叫她如何回答?林映雪虽然没有指认她是凶手,却是变相地在说她见死不救,她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将这件事给圆过去?   “映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旁林映心见林映梦脸色煞白,不由关切地询问道。   “啊,没有……”林映梦慌张地摇了摇头,而后便悄然对林映灵投去一个求救似的眼神。   林映灵见状哪里还能不明不白这其中恐怕有猫腻,她眼神一闪,神情平静地替林映梦答道:“是啊,当时映梦急急忙忙地找到我和五皇子,说五妹你被毒蛇给咬了,我们都急坏了,但等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三殿下已经将你给救走了。”   这两姐妹配合得可真是好,不过林映雪也没真想借这件事发难林映梦,她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告诉林映梦,今天这笔账她记下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四姐,也多谢三殿下的救命之恩了。”林映雪浅笑着,那一派从容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眼前人才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第九十三章 赠礼   在纷纷扰扰,小磨小檫的日子里,盛夏就这么平静的划了过去,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林映心成亲的日子了,这段时日里,按照本朝风俗,林映心已经不大出去走动,而是待在家里,安心地等待出嫁的那一天。   “其他几位小姐今天都在大夫人的居安院吗?”林映雪一边问着,一边就动作轻柔地整理着桌上的几个香包。   “是。”柳儿在一旁轻声应道。   林映雪闻言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柳儿道:“那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秋风吹进凉爽的院落,带来舒爽的同时也带进了一阵好闻的清香。   “咦,这是谁身上佩戴的香,这样好闻?”大家的女儿对香大多都有研究,是以,林映灵只是闻了一鼻子就知道刚才飘进来的香气并不是几个小姐平日里佩戴的香。   几个小姐面面相觑,又闻了闻空中弥漫的香味,不由都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如出一辙的回答让几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而林映雪也就是在此时走进了院子。   “大伯……几位姐姐也在。”在看到院里坐着的众人时,林映雪脸上灿烂的笑容明显滞了一滞。虽然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眼前人并没有方才那么高兴了。   “呀,映雪来了,快过来坐!”整个院中,最热情的人自然非大夫人莫属了,她忙站起身来,亲切地拉着林映雪坐了下来。至于院里的其他人,除了林映心对她露出了一个浅笑以外,其余的林映灵等人都像是院里并没有她这个人一样,依旧自顾自的交谈着。   林映雪早就已经习惯了林映灵几人的态度,所以并不觉得有些什么,倒是大夫人怕林映雪感到不自在,于是笑意盈盈地找着话题和她聊天,“方才这几个孩子还在讨论是谁的香那样好闻呢,怎么大伯母觉着这奇特的香味倒像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大夫人这话一出,原本还打算刻意不理会林映雪的林映灵等人不由都止住了话头,若有若无地注意着大夫人和林映雪之间的谈话。   而林映雪听见大夫人提起,先是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而后才示意柳儿将一个精致的香囊拿了出来,“这香是上次我进宫,太皇太后赏赐给我的金凤香,我平日并不怎么用香,想着放我那左右是浪费了,于是便想拿过来送给大姐……”   谁想到这院子里居然这么多人,她若是只送给林映心一个人,那其他几个姑娘不是都要有话说了?   大夫人一下就明白了林映雪为难的处境,暗自懊恼了一下她这张嘴真是没找好话题之后,这才笑着想要将话题赶紧带过去,“映雪有心了,花容赶紧替你家小姐将五小姐的心意收下吧。”   大夫人吩咐的是林映心身边的贴身丫环,那丫环也是个伶俐地,得了大夫人的吩咐后,就赶紧接过柳儿手中的香囊退了下去。   这金凤香是他国特供给本朝的名香,听闻先朝公主和亲远嫁时就是佩戴的这种香,香味一路绵延,经久不散,除开皇室之外,谁家小姐若是佩戴了这种香,那可就真的是另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虽然等她和靖王成亲之后,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不稀奇了,可是这么好的东西,林映雪没有自己留着,而是拿来赠她,绝对算得上是有心了。   因自家娘亲怕林映雪会尴尬,一心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所以林映心也不好表现出太过喜悦的样子,只是平平淡淡地对林映雪道了声谢,就准备扯开话题,将这事带过去。   但尽管如此,一旁的林映灵却已然有些不满起来,她扫了林映雪一眼,自己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轻轻用手臂撞了撞坐在她身旁的林映梦。   林映梦一向是热衷于与林映雪作对的,更何况上次在猎场,她差点将林映雪给害死,林映雪回来后都没有任何动作,她也因此越发的肆无忌惮地针对起林映雪来。   “哟,五妹还真是会讨好人啊,知道大姐马上就要与靖王成亲了,所以巴巴地就将这么名贵的香给送过来了,我们同样也身为姐姐,别说这么名贵的香了,就连普通的香都没见过!真是个势利眼!”最后一句话林映梦虽然说得极其小声,但却足够院里的众人听见了。   林映雪是早就已经习惯林映梦等人的尖酸刻薄了的,但大夫人却是因此当场就沉下了脸来,“映梦,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映雪只是没想到大家都在,一时没来得及给你们都准备礼物而已,你们都是姐妹,怎么能这样说你妹妹呢!”   大夫人身为长辈,林映梦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接着开口顶嘴,但转过头后却还是忍不住气冲冲地低声道:“一个庶女而已,谁跟她是姐妹,就是送给我做丫环,我都嫌弃!”   林映梦虽然放低了音调,但这话却是故意说给林映雪听的,所以众人还是能将林映梦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映……”   大夫人气得够呛,正准备开口好好训斥林映梦一通,可林映雪却悄悄按了按大夫人的手臂,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道:“四姐你误会了,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藏私,只是今日正好过来看大伯母,所以才顺便将送给大姐的香囊带了过来,至于其他几位姐姐的,我已经吩咐下人送到各位姐姐的院里去了,一会各位姐姐回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对身后的柳儿打了个眼色,柳儿会意,忙悄悄地退了下去。   林映雪这么一说,林映梦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了,而大夫人见林映雪这么快就想出办法将矛盾处理妥当,心下不由对林映雪更加欣赏了。   因为刚才的这段小摩擦,院子里的众人表面上虽然还言笑晏晏,但心底却已经有了不痛快,所以没过一会就各自散了去。   林映雪回到碧落轩之后,柳儿也已经办完事回到院子里了。   “怎么样?都办好了吗?”林映雪问道,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柳儿点了点头,应道:“小姐放心,都按照小姐的叮嘱办好了,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柳儿办事向来牢靠,所以林映雪这点还是放心地。想起林映梦傲慢刻薄的嘴脸,她冷冷一笑,暗道希望林映梦能喜欢这份她自己争来的礼物。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林映雪闲来无事,打了一套简单的拳法,直到全身发热,身体微微出汗后,这才停了下来。她正准备吩咐笛儿去给她打水洗澡,可这时院外却迎来了一个贵客。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有了婚约在身的缘故,现在慕容君来找她的次数少了许多,而且多半都是走正门经通报而入,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以防别人误会。   她倒也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这样拘礼的慕容君好像与她疏远了许多。   “三殿下来了。”一般不是在正式场合之下,林映雪还是不习惯给慕容君行礼,所以此时不过是随便招呼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走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慕容君自然不会介意林映雪的无礼,他三两步走到林映雪的对面坐下,劈头便问:“月儿不在你这?”   “四公主?”林映雪被慕容君突如其来的问题砸蒙了,愣了一下才疑惑地答道:“四公主没在我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起这事,慕容君就露出了一副头疼的神情,“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月儿又一个护卫都没带就偷偷溜出宫去了,现在父皇都快急疯了,派人挨个在各个月儿常去的府邸里寻人,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所以我才到你这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明明是挺让人着急的一件事,林映雪不知为何却忍不住想笑,“三殿下,你说皇后和太子都那样安静沉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更加稳重无比,那四公主这性子到底像了谁?”   像了谁?看似谁都不像,可仔细想想,却和年轻时候的皇帝和皇后都很像。   “大抵是年纪还小,从小又被父皇和母后宠坏了,所以才如此无法无天了吧。”说这话时,慕容君脸上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一丝宠溺的浅笑。   林映雪看着,忽然觉得心里头有些酸涩。   有些人就是这样,同样生而为人,有的人一世衣食无忧,平安喜乐,有些人却从一出生起就荆棘密布,直至死亡才得以解脱。   这是命吗?也许就是命吧。   见林映雪忽然没了声音,慕容君不由转头去看林映雪,待看到林映雪面上流露的那一丝惆怅时,他轻轻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这时院子门口却又传来了脚步声。   “见过三殿下!”林映梦过来的时候,连行走的步调中都透着欢喜。   消息还真是灵通,慕容君到她这来,连凳子都还没坐热,林映梦就巴巴地赶过来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中意慕容君吗?   林映雪唇边划过一丝淡淡的讥讽,她安静地坐着,就如同一株盛放的幽兰,而一旁的叽叽喳喳的霖映梦与之比较起来,就显得格外聒噪了些。   慕容君蹙起眉头,掩下面上那一抹浅淡厌恶之色,以尽量平和的态度应付着热情似火的林映梦。 第九十四章 隐瞒   林映梦爱慕慕容君已久,此次好不容易得到与慕容君相处的机会,自然是百般献殷勤,一会倒茶,一会喂点心,说话时还若有若无地往慕容君的身上靠。   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轻轻地笑出了声来,这笑声一出,林映梦顿时脸色一黑,转过身去怒斥道:“五妹这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   林映梦也知道方才她做的那些举动有些轻浮了,可是一看到慕容君她就忍不住想要贴上去,她根本就控住不住自己!而且慕容君每次见她都对她冷冷淡淡地,她要是不主动些,怎么让慕容君喜欢上她呢?   林映雪见林映梦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努力忍住笑意回道:“四姐误会了,只是四姐对三殿下的热情让我想起了大街上的许多妙龄女子,她们见到三殿下后也是如此热情。”   “哼,三殿下身份尊贵,品貌出众,自然是招女子喜欢,这又有什么好笑的!”林映梦根本就没听出来林映雪是在拿她与街上拉客的青楼女子做比,她甚至洋洋自得地道:“更何况有些人也要有自知之明,并不是什么样的女子都能配得上三殿下的。”   林映梦的后一句话自然是在讽刺林映雪,可林映雪此时正在努力憋笑中,根本就没注意到林映梦都说了些什么。   而慕容君也听出了林映雪的暗指,原本还有些阴郁的面容上都不禁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意,只有林映梦一个人还一头雾水,一个人顾自得意着。   打发完慕容君和林映梦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林映雪用了晚饭,又由笛儿服侍着洗漱之后,正打算早些上床去休息,可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找她?   “谁?”林映雪疑惑地问了一声。   “是我。”门外传来声音却出乎了林映雪的意料。   “快去给四公主开门!”林映雪的面色微微一变,连忙对一旁的笛儿吩咐道。   笛儿一听也愣了,赶紧就上前去开门去了。   笛儿一开门,慕容月就从屋外窜了进来,林映雪见慕容月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而且衣裳的膝盖处还有着点点血迹,她不由就皱起眉头问道:“四公主受伤了?”   “啊……嗯。”慕容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却不肯多说,只是道:“是我不小心摔的,没多大事,我怕这个样子回宫去,父皇又要斥责我了。你去叫人给我打水洗漱,我在你这住上一晚,收拾好了,明天再回宫去。”   林映雪见慕容月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知道眼前人必定没有和她说实话,但既然眼前人不愿意多说,那么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吩咐笛儿和柳儿下去打水和收拾客房去了。   “四公主今天摔倒时是不是磕到膝盖了?我给四公主上点药,四公主再去休息吧。”不多时,笛儿和柳儿就伺候着慕容月收拾妥当了。林映雪想起慕容月身上还有伤,所以便抱了药箱过来。   慕容月看着一脸温和林映雪,迟疑了一下:“你不会将这事告诉三哥吧?”   一个公主在消失了一天一夜,回去后身上还有伤,若是这个消息传到皇上耳中,皇上非得气炸了,就算慕容月真的只是摔了一跤,恐怕皇上在盛怒之下都会将那段让自家宝贝女儿摔倒的路给铲平了!   “四公主放心吧,今天四公主只是单纯地在这我借宿了一宿而已,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林映雪向来不是多舌之人,就算慕容月不说这句话,她也不会将慕容月给卖了的。   慕容月听到林映雪这么说,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来。她将腿伸到林映雪的跟前,又小心地将裤腿掀了起来。   林映雪一看到那伤口时,不由就微微蹙了蹙眉——她原先还以为慕容月只是简单地磕了一下罢了,却没想到慕容月竟然磕得这么重。   只见慕容月的整个膝盖都肿了了起来,伤口处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刺得人眼睛发痛,难为慕容月方才还强忍着没有露出异样,不然她早就能通过慕容月走路的姿势判断出慕容月伤处的严重程度了。   “上面有些擦破皮了,我一会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痛,四公主忍着点。”林映雪交待了一句后,这才从药箱中将外伤药拿了出来。   慕容月听了林映雪的话后,紧张地咬紧牙关偏过头去,那模样不像是准备上药,倒像是准备上断头台似的。   林映雪微微一笑,动作轻柔地帮慕容月上起药来,过程中虽然有些痛,但慕容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好了。”没过一会,林映雪就帮慕容月上好了药,她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时辰不早了,四公主就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安排人送四公主回去。”   “嗯。”慕容月今日显然是累着了,就在林映雪说话间,她已经侧身躺了下去。   林映雪时收拾好东西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慕容月因穿的中衣有些大了,领口有些微敞,她也因此一眼就通过敞开的领口看到慕容月白皙的肩头有个类似于手印的红痕。   林映雪眉头一皱,联想起慕容月膝盖上行的伤,她有些怀疑慕容月当时是否是被人给擒住了,然后反钳住慕容月的手臂将她按到了地上,这样也就解释了慕容月为何恰好在肩头和膝盖处有伤,而且照慕容月膝盖受伤的程度来看,挟持慕容月的那个人,应该是会武的。   可若情况真是如她推断一般的话,慕容月又为何要刻意隐瞒这件事呢?是真的只是为了避免皇上的责罚,还是因为想维护伤了她的那个人?   林映雪深深地看了慕容月一眼,虽然她方才答应过不会将此事告知给慕容君,可为了慕容月的安全,她也只好失信一次了。   次日得知消息后,慕容君很快就亲自带人过来接慕容月回府。林映雪找了个机会避开慕容月的视线将慕容君拉到一旁将她昨晚的发现和推测给慕容君说了一遍。   “四公主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先派人暗中盯着就好,不然我怕四公主到时候出事了我们都一无所知。”林映雪蹙着眉头交待道,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慕容君听完后,脸色亦是变了变,“我知道了。”   有了慕容君在暗中盯着,那她也就放心了。目送着慕容君离开之后,林映雪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一晃大半月过去,林映心的出嫁的日子总算是到来了。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映心这一出嫁名义上就是皇家的人了。大夫人这段时日每日总是要哭上一场,心里才会好受,今日更是一大早就去了林映心的房间交待那些已经重复过千遍万遍的话,而林家姐妹今日于情于理也是要过去好好道个别的。   “小姐,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小姐也别打扮得太过素净了,奴婢将这支蝴蝶金钗给你插上好不好?”笛儿一边说着,一边就拿出了钗子在林映雪的头上比划着。   平日里她总是追求简单,笛儿就是想发挥也没机会,今日难得碰上个好日子,她也就笑了笑,道:“今日随你怎么发挥,只要别抢了大姐的风头便成。”   其实身为今日的主角,林映心的风头谁都是抢不走的,只是她也不想打扮得太过惹眼了,以免又被人抓住把柄。   笛儿原本以为自家小姐会像以往一样拒绝,见林映雪松口,她忙激动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心里有数!”   说罢,笛儿就开始欢快地忙活起来。   林映雪笑了笑,又从梳妆桌上掂起那个她精心准备的香囊放在鼻间下闻了闻,“柳儿,你闻闻这个香如何?”   说着,林映雪就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去。柳儿将其接过来仔细闻了闻,最后才面露难色地道:“奴婢觉得……这香味……有些奇怪……”   见柳儿一脸为难的模样,林映雪一下就笑出了声,“你倒真是一点恭维话也不会说。”   林映雪再次将香囊拿出来挂到腰上,看了看镜中明亮妍丽的自己,她不由勾起嘴角,笑道:“走吧,大姐一会就要出门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戏。”   林映雪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听好似又有些奇怪。   柳儿皱了皱眉,也没多想,只是快步跟着林映雪走了出去。   刚走到锦瑟院门口的时候,林映雪就碰到了也正要进去看林映心的林映梦。   “四姐。”林映雪停下脚步对霖映雪微微浅笑着。   林映梦甚少看见林映雪郑重打扮起来的样子,今日林映雪一身软纱烟罗裙,头戴金翠步摇,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夺目,像是一下从一朵不起眼的野花变作了一株盛放得热热烈的芍药。   再看看自己,虽然打扮得也不差,可比起眼前的霖映雪来,却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哼!”林映梦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刚想要刺林映雪几句,可刚一张嘴又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似的,于是到嘴边的话也就变成了:“你今日用的是劣质香,味道这么难闻!”说罢,便带着厌嫌的神情走开了。   林映雪看着林映梦的背影,勾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第九十五章 刺伤   林映梦进去的时候,林映心房里围了不少的林家女眷,而林映心则是坐在梳妆桌前,任由着心灵手巧的丫环们帮她点腮描红。   “大——”林映梦跨进门槛的时候,脑子忽然晕了一下,她身形一个趔趄,幸得一旁的丫环眼疾手快的将其扶住,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看看这孩子,大姐出嫁,你开心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三夫人见状,忙在一旁笑道。   众人听了三夫人这句打趣,也不由都笑开了,于是在屋里的众人也就谁都没有注意林映梦再抬起头来时,双眼已经变得无神起来。   “大姐今天可真漂亮啊!”林映梦一边感叹着,一边就走到林映心的身后停了下来。   正沉浸在即将出嫁的喜悦中的林映心完全没察觉到林映梦的异样,她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林映梦,笑着答道:“日后映梦出嫁的时候,也会这么漂亮的。”   林映梦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怪异的微笑,她睁着无神的双眼去摸林映心头上那支金钗,喃喃道:“大姐头上的这支钗子是千金坊打造的吧,看着很是精巧。”   “是啊。”林映心依旧笑容满面地答道。   也就是在此时,林映心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林映心头上的金钗,并狠狠地朝着林映心的身上刺去,林映心虽然没有料到林映梦会有这样的举动,可通过身后的铜镜,她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   林映心一个闪身避开后,不由就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见到手中的那点鲜红后,她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丫环已经大叫了出来:“血!”   刚才的变故来得太快,一旁的众人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此时丫环的尖叫声响起后,屋子里的众人这才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一样,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映梦,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将手里的钗子放下!”最先出声厉喝的人是三夫人,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发疯去刺林映心,若不是林映心反应快,这钗子恐怕就不仅仅只是刮花林映心的脸了。   但即便是如此,在林映心的大婚之日遇到这样的事情,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了。惊讶过后的三夫人气得脑门直突突,恨不能现在就好好教训林映梦一顿,看看自家女儿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可此时林映梦拿着簪子,一副防御的姿态让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冲上前去。   “呵呵,”纵使所有人都一脸防备的盯着她,可林映梦却像是没有丝毫察觉一般,只是紧盯着林映心冷笑道:“林映心,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整天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还总是指责我这不对那不对,当真以为自己攀附上了靖王这根高枝,自己就是凤凰了吗!”   林映梦突如其来的怒骂让三夫人急得几乎要晕过去,“林映梦,你给我住嘴,你都在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三心二意的贱人罢了!只有靖王才会将你当个宝!”林映梦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人的话语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骂道:“当初你不是和那个书生爱得死去活来的吗,还跟人家山盟海誓,非那书生不嫁?后来呢,那书生一落榜,你就将人家一脚踹了,转身就抱上了靖王这条大腿!”   “林映心,你就是个贱蹄子,荡妇,见一个爱一个,跟那些窑子里的淫贱女人没有两样……”林映雪的话越骂越难听,三夫人在一旁已经被林映梦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瘫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由丫环顺着气。   这样难听的话像是豆子一样一串又一串地从林映梦的嘴里蹦出来,饶是大夫人脾气一向温和,此时都被林映梦气得身体直抖。   “来人,给我将四小姐的嘴封住,拖去柴房关起来!”大夫人将林映心牢牢护在身后,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冲上前去亲自动手教训林映梦了。   然因为这里是林映心的闺房,男子不便入内,所以屋内都是一些女眷和丫环,而那些丫环们见到林映梦手里还拿着簪子,一个个都惧怕得不敢冲上前去。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林映雪见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悄悄绕到林映梦的身后,一个手刀下去就将林映梦给劈晕了。   见林映梦倒下,那些丫环这才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林映梦给抬了出去,而这时门外已经隐约传来了喜乐声。   “大小姐,接亲的队伍已经快到门口了,大小姐准备好了吗?一会可就要上轿了!”与此同时,媒婆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闻声,不由就齐齐调转目光朝林映心望去。   经历过刚才那一出后,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新娘子,此时脸色却阴沉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一样。   “我不嫁了,今天这事三房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出嫁了!”林映心显然是气得急了,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往地上一扔,就气冲冲地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大有一副不解决此事就一辈子不出嫁的意思。   此时还在屋里的三房人就只有三夫人一个人,三夫人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还敢站出来触林映心的霉头?于是她索性装出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在一旁‘哎哟’、‘哎哟’地叫唤个不停。   大夫人见状,面色不悦地扫了三夫人一眼后,这才走到林映心身旁,压住心中翻涌的怒火,开口劝道:“心儿,今日是早就已经定好的良辰吉日,靖王迎亲的车马也已经到了门外,我们不能误了时辰,而且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然这行刺准王妃的帽子一旦扣下来,你四妹就是死罪了!”   “可……”   “你放心,娘还在林家,这事无论如何,娘也会为你讨一个公道,你不必操心,安安心心地出嫁就是了,至于你脸上这伤,你到时候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大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家女儿心中的委屈,只是今天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若是真的闹大了,折了林映梦的性命,恐怕三房的人就要跟大房的人拼命了,所以在事情还没理清楚之前,只能暂时息事宁人,至少也要将事态控制在林家内部自己解决。   林映心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她知道此时自家娘亲说的就是解决眼下问题的最好办法,再者她日后就算是嫁到靖王府,也还要靠林家给她撑腰,所以也不能因为这事跟三房的人闹得太僵。   思来想去,林映心最终还是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接受了大夫人的建议。   “我知道了娘,但是我希望在我回门之前,这事三房能给我一个交代。”这一番话林映心是对着三夫人说的,所以语气极重。   三夫人闻言,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吭声。   就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中,总算是将林映心送上了出嫁的轿子,但因今日是林映心的大好日子,林家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一直到深夜,林家众人这才齐齐聚到正厅审问林映梦。   林映梦早就从昏迷中醒了过过来,只是她自己却对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柴房里去。   “娘……”看到一旁坐着的三夫人后,林映梦原本还打算问一问三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正厅之中那一张比一张严肃的脸,林映梦想问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来了。   她带着瑟缩的神情扫视了一眼,发觉眼前的情形与当初审问林映雪时候的情形何其相似,但与那天又不同的是,这次林家众人的神情更为严肃沉重,那模样就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似的。   正厅里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林正杰将目光转向了大夫人,“这事既然关乎大房和三房,我看不如由大嫂和三弟妹来沟通该如何解决此事吧。”   听林正杰说出这样的话,林映梦不由更加迷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个逆女,还不快跪下给你大伯母请罪!”林映梦才刚开口,就遭到了三夫人的呵斥。   平常三夫人虽然是最疼宠林映梦的那个人,可一旦三夫人发起火来,那也是极为可怖的,林映梦连嘴都不敢顶就忙乖乖地跪了下去。   只是她还是感到有些委屈地是:“映梦并不知道映梦犯了什么错,要向大伯母请罪……”   “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大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当即就沉着脸道:“你在映心大婚之日用金钗刺伤映心,害得映心带着划伤的脸出嫁,你还口出秽言,百般辱骂映心!你现在来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犯下了什么错,难道只隔了短短半日,你就失忆了吗!”   大夫人显然是被气得够呛,连气都没喘一口就将这些话一股脑地给倒了出来。   然大夫人所指认的这些罪状,林映梦本人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愕然地抬起头朝众人看去,虽然她知道大夫人不会青口白牙的冤枉她,但她还是想从众人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那样严肃。   于是她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终于被迫接受道,在她丧失记忆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她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第九十六章 诡谲   西域有一种迷魂香,若是长期使用,会导致人心烦易怒,加重人心中执念,若是再在合适的时间里,使用一些可以使人致晕致幻的药,那人就有可能出现短暂的精神失常。   这时候的人会将自己平常不敢说地、不敢做的都发泄出来,但此药只对意志薄弱者效果较好,若是遇到心志坚定者则不容易迷失。这也是为何此药流入中原,但却甚少有人使用的缘故。   林映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正厅里发生的一切。虽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可若是林映梦本身不存在这些念头的话,林映梦也不会中招。   今天这小小的一出戏,就算是她从林映梦身上收取的利息!   林映雪正想着,那厢的三夫人也开口了,“今天这事确实是映梦的错,不如我们就按家规处置,打映梦一二十个板子,如何?”   三夫人小心翼翼地征询着大夫人的意见,脸上流露出心疼的神情,很显然拿家法处置林映梦的事情,三夫人是考虑了许久才忍痛提出的建议。   然而大夫人闻言却只是冷冷地扫了三夫人一眼,反诘道:“难道我女儿性命和脸就只值二十个板子吗?”   三夫人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大夫人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候。她被大夫人这话一噎,隔了一会才顶着一张忍成猪肝色的脸道:“那大嫂的意思是要如何处置?”   “打二十大板,再发配到底下的庄子去做三个月的活。”大夫人显然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林映梦。是以,此时三夫人才一开口,大夫人就很顺畅地接过了话茬。   “啊,我不要,我不要被送到庄子里去!”三夫人听了大夫人的话后,尚且还没开口说话,底下的林映梦就已经着急的叫嚷开了。   毕竟林家底下的庄子那是什么人待的?那里待的人都是林家犯了重错的下人!所以只要进了那个庄子,就要没日没夜的劳作,还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她要是被送到了那样的地方,别说三个月了,就连三天她都不一定能够支撑下去。   “你给我闭嘴!”见自己女儿这个时候还敢开口说话,三夫人不由狠狠地呵斥了一句,随后才又转过来求情:“大嫂,映梦身体娇弱,这二十个板子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若是再发配到庄子里去,这不等于是要了映梦的命吗!我不同意大嫂这个安排!”   三夫人说到这也好像有些生气了一般,转过头去喝了一口茶,又板着脸将茶杯重重地搁到了桌上。   那‘咚’地脆响,就像是在昭示着三夫人心中的不满似的。   大夫人见状,不由冷笑一声,略带讽刺地道:“既然如此,那要不我也在映梦的脸上划上一刀子,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好?”   一个女子的脸有多重要?若是脸花了,那这个女子这辈子都算是毁了!   林映心是早就已经与靖王有了婚约,就算日后脸上的伤好不起来,那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靖王妃,可她女儿的这张脸若是花了,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大夫人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就是在故意气她吗?三夫人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算是顺过气来。   “老爷,映梦也是你的女儿,你倒是说句话啊!”见自己在这苦心求情,自家丈夫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三夫人气得恨不得上去踹三老爷两脚才是。   唐氏性格强势,三老爷一向有些惧内,此时见唐氏开口,忙不迭地就顺着唐氏的意思道:“大嫂,我觉得婉容说的有道理,映梦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不就二十个板子或发配到庄子上任选其一就是了,若是两样一样来,映梦肯定是受不住的。”   “好啊,那就将映雪送到庄子里反省三个月吧。”大夫人这话接得又快又顺畅,直到大夫人话音落下好一会后,三夫人这才发现林正商亲口将自家女儿已经推进了火坑里。   三夫人气得狠狠地瞪了林正商一样后,这才又对大夫人陪着笑道:“大嫂,正商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刚才那话是三老爷亲自开口说的,我只不过是从其中选了一种罢了,现在三弟妹又来推三阻四的,是见我大房无人,所以好欺负吗?”话说到后头,大夫人度陡然提高了音调。   三夫人被大夫人的气势压得死死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妥协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不如明日再将人给送过去吧。”   林映梦没想到商谈了半天,最后还是要将她发配到庄子里去受三个月的苦,她一下就有些急了,忙哭喊道:“娘我不想去庄子里!去了那女儿会被折磨死的!娘,你救救女儿啊!”   林映梦的哭喊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凄惨,但林家众人却只是同情地看了林映梦一眼就相继散去了。   最后还留在正厅里的人很快就只剩下了林映梦一家三口。   “娘,女儿是冤枉的,女儿去完全不知道女儿今天都对大姐做了什么!娘,你救救女儿啊,女儿不想去庄子里受苦!“林映梦就是典型的窝里横,方才面对怒气冲冲的大夫人时,什么都不敢说,直到现在面前只剩下了三夫人和三老爷,这才哭着喊起冤来。   然三夫人听了林映梦的话后,却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个混账东西,你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蠢事!还敢说自己冤枉,今天十几双眼睛可都看着你是怎么对你大姐的,你有什么好喊冤的?你就算对那林映心有再多的不满,憋在心里就行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啊!我真不知道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来!”   三夫人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是在现在发泄了出来,然而发泄完后,她还是沉着脸交待道:“你大伯母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求情都听不进去,你且先按照你大伯母想的,去那庄子里乖乖待上一些日子,到时候我再去向二老爷求情,把你提前接回来!”   林映梦一家人的哭喊声,说话声都渐渐被黑夜吞噬,最终归于寂静。   而出了正厅之后的林映雪快走几步跟上前头的大夫人,并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大伯母,这是我之前受伤之后特地为自己调制的祛疤药,我用着很是不错,您到时候寻个机会给大姐吧,只要大姐坚持涂抹,脸上的伤口一定不会留疤的。”   林映雪看着大夫人的目光有些歉意,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大夫人还看不懂林映雪此时的情绪。   “映雪真是有心了。”阴郁了一整天的大夫人此时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来,她一边示意丫环将膏药收好,一边看着林映雪,感慨似的道:“现在在这林家,也只有你是真心待大伯母的了。你生母去世得早,以后啊,大伯母疼你。”   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慈爱摸了摸林映雪的面颊。   林映雪心中一阵感动,氤氲的水汽慢慢从眼底蒸腾起来,她忙低下头去,将自己的情绪掩藏。   昨日发生的一切就有如风过无痕一般,看似没有里留下任何痕迹,但隐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的狩猎者却已经将发生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你确定她前些日子准备的那些药材和香是用来制作迷魂香的?”忘语端坐在书桌前,满屋子的阳光却恰好照射不到他坐的位置,他的面容隐在一层阴影中,透露出一丝丝阴冷气息。   “是,属下基本能够确定。”站在书桌之前的黑衣男子拱手答道,语调与面容亦是一片冰冷。   忘语闻言,唇边不由浮起一抹冰凉的笑意,“将这个消息想办法传给林家三房的人,林映雪已经不能留了。”   一个如此聪慧又有手段的女子,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得毁掉!忘语隐在黑暗中的瞳孔快速地闪过一丝杀意。   “是!”那黑衣男子领完命令后便很快退了下去。   屋里寂静了好一会,忘语才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他拿起桌上一支制作精良的珠钗端详了好半晌,面上漂浮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碧空如洗的艳阳天里,一切都平静地让人心情舒畅,但在林府看见慕容勋的到来时,林映雪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表面上慕容勋好似是特地过来看林映灵的,但慕容勋与林正杰在书房里待的那一盏茶的时间里,林映雪几乎可以肯定慕容勋和林正杰肯定商谈了些什么。   前世的时候,慕容勋在这个时间里,似乎是准备着手打击太子了。这个时候的慕容勋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许多明面上没有站队的大臣都私底下与慕容勋有些来往。   她记得这个时候的林正杰与慕容勋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在后头慕容勋倒台之后,林正杰才开始渐渐疏远了慕容勋,转为辅佐其他皇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正杰将当时已经毁了容的她嫁给了正在低谷,好像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的五皇子。   当时恐怕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勋再无翻身之日了吧,可她到底是和慕容勋联手风光归来,并一手帮助他登上了帝王之位,可最终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林应雪的心中就是一阵抽痛,不过她既然有能力将慕容勋推上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也就有能力将他踩入地底! 第九十七章 提醒   果然不出林映雪所预料的是,慕容勋已经不满足于和太子势均力敌的场面了。没过几天,原本平静的局势就开始发生了动荡——太子手底下的一个重臣被人上折子弹劾受贿。   而此时的林映雪正在慕容月的宫殿里陪其聊天解闷,“公主尝尝这茶如何?”她将煮好的茶推到慕容月的跟前。   以前的林映雪并不大喜欢喝茶,直到这一世转世重生之后,她不知怎么就忽然喜欢起了品茶来,偶尔她也会自己亲手煮茶,因为她发现在煮茶的时候,她的心神可以保持前所未有的宁静,那是一种心境上的享受。   “唉!”慕容月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随意喝了一口,就又将茶杯放下了。   林映雪从今早进宫后,光是叹气声恐怕就已经听了几十声。真不知慕容月小小年纪,从小又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哪来那样多的苦恼。   她笑着摇了摇头,也就随口问道:“公主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慕容月听见林映雪开口问起,不由使劲地点了点头,并用眼神示意林映雪看门口的守卫,“我三番两次地偷溜出宫去惹恼了父皇,现在父皇派了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就是去个御花园散步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都快烦死了,也快闷死了!”   原来是这样。林映雪笑了笑,安慰道:“皇上也是怕公主出事,所以才看管得严了些,公主也要体谅皇上的一片苦心。”   “什么苦心!”慕容月显然是憋屈得久了,此时林映雪一提起这个话题,她的抱怨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停也停不下来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总之父皇不让我出去玩,派人看着我,就是对我不好……”   林映雪坐在一旁无奈地听慕容月抱怨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是忍不住道:“公主其实想出宫去也并非没有办法。”   慕容月一听到林映雪这话,顿时就止住了话头,睁着亮晶晶的双眸看着林映雪道:“什么办法?映雪你快说,快说!”   慕容月一边问着,一边就凑到林映雪的跟前,激动地摇晃着林映雪的身体。   林映雪被慕容月摇得身体都快散架了,忙开口答道:“太子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进宫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慕容月不知林映雪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啊,以前大哥每隔两天就要来进宫给母后请安的,可是最近似乎连着好几天都没来了。”   那是当然,现在太子底下被上奏受贿的那个重臣已经下狱了,太子一边要忙着捞人,一边又忙着要撇清关系,肯定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空进宫来给皇后请安?   林映雪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就不动声色地回道:“太子这几天都没进宫来,皇后娘娘肯定很想知道太子的近况,四公主不如到皇后娘娘那去走一遭,皇后娘娘肯定会同意公主出去看看太子的。”   林映雪说完皇后,慕容月的双眼当即就是一亮。她二话不说地就站起了身,“映雪,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求母后,一会我们出宫好好去玩玩!”   说着,也不等林映雪答话,慕容月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看着慕容月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映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她低头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乌黑的眸子来闪烁着深沉的微光。   太子出事,皇后身为太子的生身母亲,自然是焦心不已,所以慕容月此番打着去看太子的幌子,皇后是一定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慕容月出去没一会就回来满脸兴奋地道:“母亲已经将出宫的腰牌给我了,一会我们去大哥的府里晃一圈,看完大哥后,就去李记那里吃点心好不好,李记的点心可好吃了,就连御膳房的手艺都比不上……”   慕容月兴奋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这种兴奋延续到太子府后就彻底消失了。   一进太子府,慕容月就发觉往日宁和温馨的太子府,今日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氛围,虽然太子还是像往日一样和声细语地同她说着话,可慕容月却能明显感受到太子今日的心不在焉和焦虑。   “大哥,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慕容月养在深宫,对朝堂的事情并不了解,再加上慕容月身边的宫人得了帝后的吩咐,平常也从不在慕容月面前提起朝堂里发生的事情,所以慕容月对眼下朝堂的局势几乎是一无所知,是以,她也就更加不知道太子的烦恼从何而来了。   “没事。”见慕容月皱起眉头,太子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笑道:“你个小丫头,就不要操心大哥的事了,最近大哥公务繁忙,没空到宫里去孝敬母后,你要替大哥多到母后跟前陪母后说说话,知道吗?”   每次去皇后宫,她总要被念叨一大堆的规矩,她才不喜欢去呢!慕容月撇撇嘴,暗自在心中想着,可嘴上却还是答道:“知道啦!大哥就跟母后一样啰嗦……”   “好了,我知道你在我府里肯定是待不住的。我派几个护卫跟着你,你自己上街去玩,傍晚之前记得回来,我安排人送你回宫。”太子显然另有事情要忙,匆匆交待了一句后就要起身离开。   林映雪见状,连忙起身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话音一落,太子立刻便转过了身来,见叫住他的人是今日才刚刚认识的林家五小姐之后,太子不由有些疑惑地道:“五小姐有事吗?”   “是这样的,映雪刚好认识府上的客卿郑先生,今日既然过来,就想顺便过去拜访一下,若是太子得空的话,不如顺路带上我过去吧。”林映雪神色平静地道。   想见郑时,随便找个下人通禀一声然后带路就是了,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带路,但太子一向很有修养,又兼林映雪是慕容月的朋友,所以太子并没有推却,而是笑着应道:“那就请五小姐跟我一起来吧。”   林映雪点了点头,又转头对一头雾水的慕容月道:“那就麻烦公主在这等我一会了。”   “去吧去吧!”今日能出来玩,慕容月显然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让林映雪快去快回,自己则是悠闲地坐了下来。   林映雪见状,便笑着和太子一起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行至后花园处,见林映雪忽然停了下来,太子不由疑惑问道。   林映雪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先带着歉意对太子行了一礼后,这才开口道:“请太子恕罪,其实映雪并不认识郑先生,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对太子说,故而才扯了这么个谎。”   林映雪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自有一番从容的气度。之前在前厅的时候,太子还只当林映雪是个性子安静的普通小姐,而他现在却越看越觉得林映雪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五小姐不妨坐下来说吧。”太子沉思了一下,并没有因为林映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就对林映雪产生轻视之意,而是换了一副肃容请林映雪在前头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太子的礼遇和尊重让林映雪对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哥印象更好了些,她含了颔首,一边坐下,一边单刀直入地道:“四公主还在前厅等着,我也就长话短说,不耽误太子太多时间了。”   没等太子答话,林映雪就将在来之前就整理好的思路说了出来:“高大人现在因为受贿入狱,这虽然是个不小的罪名,但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这毕竟这是高大人个人的品行问题,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高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人,也不会给太子殿下带来太大的影响。”   “太子殿下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那笔赈灾官银的去向。”林映雪说到这的时候,故意停顿下来看了太子一眼,毕竟她现在没有自己的势力,很难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民间的传言和前世的经历推测出来的,至于这个推测是否准确,就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不过此时听她这么说,太子却没有纠正或反驳她,那证明她现在的推测还是对的,于是林映雪也就顺着自己的思绪接着道:“高大人奉命带着赈灾的粮款去西江救灾,可却在西江收了当地官员的贿赂,因此被人检举弹劾,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高大人入狱后,带过去的官银也不翼而飞,所以现在又有人说高大人贪下了救灾的官银。”   “前者还只是普通的受贿之罪,但贪污赈灾银,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而且若是高大人在狱中屈打成招诬陷是太子殿下贪下了这笔银子,然后再有人在太子府里搜出官银,那太子殿下这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真到了那样的境地,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才是真正的危机。”   林映雪这一番环环相扣的分析过后,太子身上立刻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原本还想着官银失踪,到时候直接上报朝廷,反正偷窃官银是死罪,一般人就算是拿了官银也不敢用,到时候只要朝廷一出手,必定就能将官银找回来。   官银一找回来,就能洗清高盛贪污的罪名,到时候只剩下一项受贿之罪的话,就如林映雪所说,那就好办多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想过,官银突然失踪其实是奔着他来的!   若是到时候事情真的发展成林映雪所预料的那般的话,那他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太子之位必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第九十八章 刺杀   林映雪前一世是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一点一点被慕容勋给打倒的,她没想到这一世她居然要想尽办法帮太子翻盘,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是极为奇妙的。   “多谢五小姐点醒!”太子突如其来的道谢打断了林映雪的思绪。   她忙站起身来给太子还礼,“太子言重了,不过是一点举手之劳罢了,太子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不,今日若没有五小姐的点醒,他日我就算是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太子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凝重起来,“我会尽早找到那批官银的下落……只是不知道五小姐有没有办法将高盛从牢里捞出来……”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就皱起了眉头,“五小姐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想必也知道我眼下的处境。先不说高盛眼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就说他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一直对我忠心耿耿。这次他不过是一时糊涂,所以才鬼迷心窍地收了他人的贿赂,所以我还是想尽全力保他出来,权当是他为我卖命这么多年的回报了。”   太子说这些话时言辞恳切,脸上并无半分虚情假意。   而太子与慕容勋的不同也就在这里——若是换做慕容勋遇到此事,高盛恐怕早就已经成了一颗弃子,甚至为了让高盛死的有价值些,慕容勋说不定还会将其他人犯下的罪过安在高盛的头上,可到了太子这,太子明知道保全高盛的希望渺茫,却还是想为之去努力一番。   林映雪低下了头去,若说论品行,太子的品性在一众皇子皇女中绝对能够排到第一位,可是做帝王远比做一个好人更难,这也是为什么太子最后会失败的原因。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映雪只是一介女流,今日对太子说这些,也不过是映雪的一点愚见,至于高大人的事,太子殿下都没有法子,映雪又怎么会有办法。”林映雪蹙着眉头,低声答。   林映雪这番话一出,太子这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赶忙开口道:“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是我冒昧了。”   太子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失望。他这几天确实是太过心焦了,以至于都乱了分寸,不然他也不会在此时口不择言地求助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毕竟眼前人就算再怎么聪慧,毕竟还年幼,能将这件事看得这样透彻,已经是不易。   是他对眼前人抱了太大的希望了。   林映雪将太子情绪上的转变收入眼底,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办法保高盛出来,只是那个法子太过复杂,若不是到了情况最糟的时候,她并不想启用。再有就是常言道过慧易折,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她还不想表现得锋芒太露,以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在重新抵达前厅之后,林映雪这点心事也就都消失于无形之中了,她缓步走到一脸无聊的慕容月跟前,笑道:“公主,走吧。”   慕容月到底是孩子心性,一上了街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那撒欢的样子,她就是拉都拉不住,所以,陪了慕容月一整天之后,林映雪和几个下人几乎都是累得精疲力竭了。   “公主,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见慕容月还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模样,林映雪赶忙寻了个借口结束了慕容月今天的出宫之旅。   慕容月虽然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但经过皇上之前的那次发火之后,眼前这位孩子心性的公主显然是老实了许多,只迟疑了一下就乖乖地坐上马车和林映雪一起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因今天累得够呛,是以上了马车之后,林映雪就在慕容月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着,慕容月顾自说了一会话,许是见得不到林映雪的回应,不一会就怏怏地住了嘴。   见身边这位小祖宗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林映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马车却在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后,突兀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当先挑开帘子探出头去查看情况的是慕容月,但她才刚挑开帘子,原本赶车的小厮就满脸是血向后倒了进来。   “啊!”没料到会有如此情况的慕容月立刻就吓了一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朝林映雪的身边缩了过去,“映雪,这,这是怎么了?”   慕容月显然是慌了神,就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林映雪此时也顾不上安慰慕容月,她安抚似的拍了拍慕容月的后背后,就神色凝重地探出身子去查看起外头的情况来。   然她才一探出身子,就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朝她挥了过来,她眼神一凝,反应灵敏地避了过去,而在马车周围同那些突然出现的刺客缠斗的护卫们发现林映雪这边的情况后,也赶紧分出一个人来保护林映雪。   有了护卫帮忙后,林映雪这才腾出了一些间隙来观察眼下的情况。她快速地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见这批刺客虽然只有七八个人,但个个都武功高强——慕容月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护卫和宫人早就在打斗中一 一倒在了血泊里,只有今日太子安排来保护她们的几个护卫还在同那些刺客苦苦纠缠着,但看眼下的形势,这些护卫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带公主先走!”沉思了一瞬后,林映雪当即就做出了决定。她面色凝重地在马车外头坐下,又拉起缰绳努力控制着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继续朝太子府的方向赶去。   慕容月此时也已经从刚才的惊讶之中回过了神来,她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焦急道:“映雪,我来帮你!”   “不用!”林映雪头也不回地道:“公主回马车里,好好保护自己就是了!”   林映雪的话音一落,就听身后的慕容月尖声道:“映雪,后头有人追过来了!”   那些刺客的目标是她们,追过来是肯定的!林映雪虽然没有回头去查看身后的情况,可心中巨大的紧迫感还是让她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点细汗。   正在她咬牙驱赶着马儿没命的狂奔的时候,她身旁忽然有个黑色的影子身姿轻盈地跳上了她的马车,那黑衣人跳上马车后,二话不说就拔刀朝她刺来,林映雪侧身闪躲了一下,但因为动作稍慢,所以手臂很快就被那黑衣人的刀狠狠地划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林映雪身子一颤,她找准机会一脚朝那黑衣人踹去,并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快速倒出里面的粉末朝面前的人洒去。   这个小瓷瓶里装的其实只是普通的治疗外伤的药粉,可在这紧张的时刻,那刺客还以为林映雪洒的是什么毒粉,于是当时就有些惊慌失措起来,而林映雪也赶忙抓住这点机会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朝那刺客刺了一下,并借机将那刺客踢下了马车。   然眼前的刺客虽然解决了,可是因为这么一耽搁,后头又有好几个刺客借机追了上来。   “映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身后的慕容月声音有些发颤。   林映雪感受到慕容月话中的恐慌,她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前头的路,冷声道:“拐过前头那条巷子就快到太子府了,公主你自己来赶马车,就像你平常骑马一样,不要慌。”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让慕容月从马车里出来,并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了慕容月的手里。慕容月被动地从林映雪手中接过缰绳之后,不由疑惑道:“那映雪你呢?”   “我下去拖住他们一会,不然被他们追上,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可是……”   没等慕容月的可是说完,林映雪就已经脸色发白地跳下了马车。因为手臂处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的缘故,林映雪的双腿哟有些发软,从马车上跳到地上之后,她顺势翻滚了两圈,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而此时,身后追来的几个黑衣人离她也只有几步的距离了。   她眼神一冷,寻了个与慕容月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几个黑衣人走到林映雪原来的位置后,用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随后便分成了两队,一队去追慕容月,一队去追林映雪。   林映雪在没受伤之前尚且没把握跑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们,更别说她现在身上还受着重伤了——跑出没一段距离后,她就被身后的两个刺客追了上来。   那两个刺客刺客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出手就是快狠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林映雪身上的命门去的,林映雪自知不是眼前二人的对手,所以只能借助身姿和冷静的判断力,不断地避开眼前二人的招数。   可这点手段必定也是不能长久的……她才刚这样想着,身后就有一刀擦着她的后颈而过。   林映雪险险避开之后,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而此时又是两刀接踵而来,然她因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眼见是无法避开了,她心中一紧,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把利刃朝她刺来。   就在此时,只听‘锵’的一声脆响,她面前忽然横出一把刀来,险之又险地替她抵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林映雪暗自松了一口气,抬首望去,只见三个武功高强的男子也不知从哪出现,很快就与她身前的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那两个黑衣人被逼退好几步之后,自知今天的刺杀是不可能成功了,于是相互对视一眼,当即就施展轻功快速逃走了。 第九十九章 得罪   林映雪从来没想过一件无心的举动,居然会在日后救她一命——当初她叫慕容君暗中派人盯着慕容月,看慕容月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事,如今却没想到正是慕容君派来暗中监视慕容月的人救了她。   “公主那边可还有护卫保护?”林映雪一边给自己简易地包扎着伤口,一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五小姐放心,已经派了两个人过去了,以这些刺客的身手,应该不是我们的人的对手。”一旁忙有护卫答道。   林映雪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没有亲眼见到慕容月平安脱险,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说着,林映雪便带着这几个人快速地朝着慕容月离开的方向而去。莫约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林映雪就看见了那辆已经七零八落的马车,而在马车周围还躺着好几具尸体。   林映雪见状,瞳孔顿时一缩。她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快速地跑上前去,找了一圈见没见到慕容月的尸体,她心中稍稍安心,但心弦却仍旧是紧绷着。   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她皱着眉头道:“地上死的,有没有你们的人?”   听见问话声,蹲下身去检查尸体的其中一个护卫不由强忍着悲痛回道:“我们的两个人和追杀四公主的两个刺客都死了。”   “但我们的人武功比刺客要好,所以我们的人应该是被其他人给杀死的。”另又有一个护卫神色凝重地道。   一旁的林映雪听完,本就皱起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那岂不是就是说明另外有武功高强的人带走了慕容月?   虽然这并不是个好消息,但是那人既然只是带走了慕容月,而没有直接将慕容月杀掉,那证明慕容月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一天下来心思几番流转,林映雪只觉头痛欲裂,沉吟一番后才再度开口道:“我们先去太子府吧。”   慕容月被掳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管的事了,她需得尽快将消息传达给太子才是。   匆匆赶到太子府后,林映雪还没跨进太子府的大门,慕容月就一下从府里冲了出来,“映雪,你没事吧,大哥刚刚才准备派人去找你呢!”   看着眼前好好生生的慕容月,林映雪反而有些愣住了,“公主,你是如何脱险的?”   听见林映雪的问话后,慕容月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是我一个朋友救了我,他救了我之后就将我送回太子府了。”   “朋友?”林映雪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公主那位朋友现在在何处?太子殿下必定会想的当面多谢公主那位朋友的。”   “他……他已经走了。”慕容月说话又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是江湖中人,为人一向低调,不喜在人前露面,所以将我送到太子府就离开了……好了,映雪,你不是受了伤吗?我们先进去给你上药吧。”   说着,慕容月没再给林映雪说话的机会,就半推半拉地将林映雪推进了太子府里。   待林映雪从房间里上完药出来,得知消息的慕容君竟然也赶到了太子府。   “天色不早了,我亲自送五小姐回去吧。”在林映雪和慕容月出来之前,慕容君和太子好似在交谈着些什么,只是待她二人走出来之后,慕容君二人就止住了话头。   林映雪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经过这么一出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也确实应该回府了……想着,她不由又扭头看了身旁的慕容月一眼。   而太子像是知道了林映雪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似的,赶忙便道:“我会亲自护送月儿回宫的,五小姐不必担心。还有,今日之事月儿已经都同我说了,我在这替月儿多谢五小姐舍命相救之恩。”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拱手对林映雪行了一个谢礼,林映雪见状,也赶忙还了半礼,“太子言重了,公主千金之躯,当时的情况不管换了任何人,都会挺身而出的,太子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你来我往地这么客套了一番后,林映雪才和慕容君一起并肩走到了府外,原本林映雪以为慕容君应该会骑马,却没想到慕容君竟然和她一起钻进了马车,看来慕容君应当是有话要对她说了。   马车行驶得很是平稳,劳累了这么一天后,林映雪几乎是闭眼就能睡着,但一旁慕容君的说话声响起后,她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今日这刺客不知道到底是冲着月儿来的还是冲着五小姐你来的,五小姐日后出行可要多加注意。”慕容君今日说话时神情极为严肃,面上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和煦。   林映雪默然点了点头后,忽然又想起了今日慕容月同她说话时的异状来,于是她不由就有些好奇地问道:“三殿下知道四公主在江湖上有什么武功高强的朋友吗?”   林映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慕容君愣了一下,他仔细思考过后才答道:“月儿从小在深宫里长大,按理说应该是不可能接触到江湖上的人物的,不过兴许是她在民间游玩时偶然结识的也说不定。”   那后头的一句话,慕容君说起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很显然他对慕容月今天所说的话也是抱有疑虑的。   二人带着这个疑问同时沉思了一会后,慕容君才又开口道:“这件事和今天的刺杀一事,我都会派人着手去查的,五小姐就不必忧心了。”   就算她想去查她现在也是有心无力。林映雪苦笑了一下,越发觉得她现在应该想办法发展自己的势力了,不然很多事情她都很是被动。   慕容君见林映雪沉默下来,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五小姐对于高盛一事的看法,大哥也都对我说了,真没想到五小姐对政事也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慕容君的的这番话并非嘲讽,而是真真实实的赞赏——认识林映雪这么久,他发觉眼前人一直在不断地带给他惊喜,不断地让他刮目相看,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在这具幼小的身躯里,还藏着多少没被他发现的宝藏。   对于慕容君的这番赞赏,林映雪竟然出奇的没有谦虚,“怎么?三殿下现在发现我的能力了?上次我说的话还是作数的,三殿下要是现在改变主意跟我合作还来得及。”   借助慕容君的实力是她打倒慕容勋最快最好的办法,所以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努力争取慕容君的信任。   见慕容君一直没有开口答话,林映雪还以为慕容君终于对她提出的想法有所心动了,却没成想沉默了半晌后,慕容君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五小姐为何对争权夺利一事如此执着?”   身为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该学好如何相夫教子吗?在他的观念里,女人的战场在后院,男人的战场才在朝堂,可他从眼前人身上看到的却是野心和执念,那是一种不应该属于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家的野心和执念。   “因为只有得到权利,才能拥有或打败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乌黑明净的双眸是如此坦然,坦然地承认她的野心,坦然地承认她对功利的追求。   对于慕容君,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她的欲望和追求。因为她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披上一张温婉可人的外衣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慕容君对于林映雪的回答小小的吃了一惊,他挑了挑眉,只觉得眼前人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他不曾知晓的秘密。   有慕容君的保驾护航,林府那一大家子等着她回来找她茬的人最后自然都是无话可说了,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花玉炎。   “多谢三殿下护送我未婚妻回来。”自从知道林映雪与皇室的几个皇子皇女关系都不错后,花玉炎就一直沉浸在一种惶恐之中,因为这些人脉都会提升林映雪在林家的地位,保不齐林二老爷哪天看他不顺眼,就会将他一脚给踢了,另外再给林映雪寻觅合适的夫君。   所以在这种惶惶不安的情绪中,他这才敢大着胆子从人群中站出来对慕容君说出了这句话。   林映雪一向就对花玉炎不感冒,所以根本就没将花玉炎说的话放在心里,倒是慕容君有些不满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冷眼瞥了花玉炎一眼,淡淡道:“花公子似乎已经在林家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里,一直也没来得及跟花公子好好认识一下,不知花公子家父是谁?身上可有功名或是官职在身?”   慕容君这话一出口,花玉炎顿时间就涨红了脸——他父亲只是一个区区九品芝麻小官,而他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考取功名考了几次也没考上,又因为吃不了苦,从小也没学过武功……这样一看下来,他全身上下一无所长,这情况说出来他自己都嫌丢人!   见花玉炎满脸尴尬地不再说话,慕容君嘴角不由划过了一抹冷笑,“五小姐还年幼,其实林大人大可不必这样仓促地为五小姐定下婚事。”更何况订婚的对象还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草包公子哥。   这后一句话慕容君虽然没有开口明说,可是眼前这位三殿下清隽的面容上闪过的那一丝淡淡的鄙夷却清晰地落进了众人的眼里。   林映雪一直就觉得花玉炎烦人得就像是一只讨厌的苍蝇,此时见慕容君将花玉炎堵得没话说,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两分畅快。   她转头对慕容君露出一个浅笑,那清丽无双的笑容让慕容君的心竟然轻轻颤了一颤。 第一百章 栽赃   折腾了一天后,好不容易回到碧落轩,林映雪还想着总算是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可柳儿却又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并且进屋时还谨慎地关上了房门。   林映雪一看柳儿这架势就知道柳儿必定是有话想要对她说,于是她也就又强撑着打起了几分精神来。   “怎么了?”她蹙着眉头问。   “回小姐。”柳儿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后,这才开口道:“奴婢今日见到翠儿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姐的房间,并在花瓶底下塞了这么一个小纸包,奴婢也不知这东西是什么,于是就用了包香粉将其掉包了,小姐且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吧。”   说着,柳儿就伸手将那个小小的纸包递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林映雪闻言,带着疑惑地接过那纸包后,才打开闻了一下,立刻就辨认出这纸包里装的是迷魂香的香粉!   可她上次特地制作的一点迷魂香已经全都加在了送给林映梦的那个香囊里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香粉的气味会渐渐的蒸发,到最后逐渐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那现在她手中的这包迷魂香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小姐,有什么发现吗?”见林映雪拿着香包久久不曾开口说话,柳儿不由在一旁追问道。   林映雪听见柳儿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面带寒霜地看了手中的那个小纸包一眼——这一包迷魂香显然是有人得知了她的手段之后重新制作出来的,但她却不认为林家有人能够看穿她的手段。   既然如此,这也就证明是有人识破了她的手段,并给林家的某人送来了这一小包迷魂香,而翠儿既然将这包迷魂香偷偷地放进她的房间,那就证明林家的人肯定是要借机对她动手了。   林家人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点手段,她倒是不怎么害怕,她现在唯一感到头疼的是那个能够识破她手段的人。   她现在在明处,那人在暗处,她一时间还想不到那人是谁……一想到也许正有人正暗中窥视着她的所做的一切,林映雪就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舒服,而且还有今天的那些刺客,也不知到底是冲着她还是冲着慕容月来的……   林映雪的头又开始疼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前一世她就是因为忧思过甚,染上了头疾,后来每每头疾发作时,她都痛不欲生,现在重生一次,她需得更加珍惜她的身体才是。   “行了,这事你不必管了,你暂时多盯着翠儿那边,到时候等这桩事情过去之后,我也该好好整顿一下整个院子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躺了下去。   看着林映雪一脸疲惫的模样,柳儿也不忍心再打扰林映雪,只细心地替林映雪掖了掖被角之后就悄声退了下去。   许是真的累了,林映雪这一夜睡得格外的沉,到了第二日早晨,贴心的两个丫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叫醒她,而是任由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   “小姐,三夫人最近可真奇怪,非说什么府里不干净、有脏东西,今日还特地因此请了好几个道士来府中做法事!奴婢刚才去厨房取早膳的时候,见到三夫人正带着那群道长们从二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也不知道一会三夫人会不会带人来咱们院里。”笛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就从食盒里将早点取出来一一摆到了桌上。   林映雪闻言,不由自主地就转头和柳儿对视了一眼。   ——虽然主仆二人都知道三夫人今天这一出恐怕就是冲着碧落轩来的,可主仆二人却都没有声张,只是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忙活地忙活,吃早膳的吃早膳,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端倪。   在这样异常的平静下,到了午时的时候,三夫人唐氏果然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林映雪的院子里来了。   “三伯母。”林映雪带着丫环们起身行礼,面上却是一片疑惑,“不知三伯母这是?”   “我最近有些失眠梦魇,而且老是梦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今天特地请了道长进府来做法,其他院子我都带着道长去了,现在就只剩下映雪你的院子了,想必映雪你不会介意吧?”唐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等林映雪开口答话,就用眼神示意她带来的那群人朝林映雪的各个房间走了进去。   林映雪知道自己拦不住,也从来没想过要拦,于是便只淡淡地扫了那些人一眼, 就顺着唐氏的意思道:“三伯母这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介意呢?做法想必也需要一些时间吧,不如三伯母先坐一会吧。”   说着,林映雪便侧开身让唐氏进正堂。然唐氏却并没有因为林映雪的配合就对林映雪露出什么好脸色,相反,她从林映雪身边走过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   知道自家女儿是被她陷害的之后,唐氏还能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在这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境界了,所以林映雪便只做未觉,依旧神色如常地将唐氏迎进了正堂。   林映雪和唐氏向来是没什么话说的,于是二人便只是在正堂里干坐着,至于那些美名曰先进去查看一下她屋里有没有脏东西的道士们则是很快就走了出来。   “三夫人,五小姐的院子很干净,并不需要做法事。”领头的道士拱了拱手对三夫人道。   这想必也是道士们事先和唐氏商量好的说辞,所以唐氏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但正当唐氏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唐氏的丫环却忽然快步走过来在唐氏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唐氏听完后,脸色顿时一变,随后林映雪就看到一束有如利刃一般的目光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刺了过来。   好戏要开始了。林映雪暗自冷笑,可面上却是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问道:“三伯母,怎么了?”   “哼,问我怎么了?”唐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终于是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来,“到底怎么了,你听我的丫环说吧!”   唐氏的一声厉喝让屋里不明真相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至于唐氏身边的那个丫环得了唐氏的命令后,也站了出来,用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看着林映雪道:“奴婢方才跟着道长们一起到五小姐的房间去巡视的时候,在五小姐房中发现了一个纸包,奴婢打开检查了一下,发现那纸包里装着的竟然是从西域流传到中原的一种据说能迷惑人心智的迷魂香!”   那丫环说到这,唐氏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头,“映梦之前跟我说,映心大婚当天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时候我还以为映梦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这些事情,于是这两日我才特地请了道长过来做法事,却没想到这脏东西没发现,倒是在侄女这发现了这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迷香!我的好侄女,你还有什么好跟伯母解释的吗?!”   唐氏此时才完全将她憎恶的情绪表露了出来,然林映雪看着上首那两个分明不懂医,却还一唱一和说得头头是道的主仆俩,只觉得有些想笑。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笑意,露出了一副惊慌的模样,“三伯母在说些什么,映雪不太明白。”   林映雪低着头,神情慌张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   而唐氏见林映雪这副模样,不由更加确定了那黑衣人给她递的消息是真的,由此,她看着林映雪的眼神也就越发的阴鸷起来。   “不明白?那你告诉我,你屋里为何会有这种药?!”唐氏步步紧逼,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而林映雪被唐氏这么一呵斥后,当即脸色发白的退后两步不再说话了。   唐氏盯了林映雪良久,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将林映雪给生吞活剥了,可最后她还是忍住心头的恨意对一旁的下人道:“去请二老爷和二夫人来。”   林映雪是二房的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应该由二房的主子来处置,不然她私自处置了林映雪,就算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过了不多时,林正杰和宋氏就匆匆赶了过来,而林正杰在来的路上听说又是林映雪惹了事,不由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进了正厅后,林正杰一边撩了袍子在上首坐下,一边就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林正杰虽然是在问林映雪,可林映雪却没有开口答话,而是任由着唐氏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对林正杰说了一遍。   林正杰听完后,又惊又怒,忙转头问道:“三弟妹此话可当真?”   “弟妹怎敢拿这种事情骗人!”唐氏一脸愤恨地道:“弟妹方才所说之事,就连映雪都已经默认了,二哥若是不信的话,尽可以亲自问问映雪,再叫人查查那安魂香,看看弟妹到底有没有说谎!”   见三夫人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林正杰也一下就怒了,“岂有此理!林映雪,我看你现在是反了天了,连这样的事情都敢做,那你以后若是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也要迷惑下人来将我给杀了?!” 第一百零一章 适者生存   由药控人一事着实是有些耸人听闻,也着实让林正杰真真正正地感到了两分害怕,所以此时他对林映雪的愤怒更多是来自于心里的恐慌。   而站在下首的林映雪见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始了自己的反击,“父亲明察,三伯母今日所说之事,映雪根本就不知道,也听不懂。至于那包三伯母所谓的迷魂香也只是一包普通的香料而已。映雪不知道三伯母为何要编出这样的事情来污蔑映雪,还请父亲明察此事,还映雪一个公道。”   林映雪字字铿锵,落地有声,三夫人当场就有些急了,“你放屁!”   这样的粗俗言语让坐在上首的林正杰不自觉地就皱了皱眉,三夫人自知言语有失,赶忙再度开口掩饰尴尬:“弟妹的意思是说,我身边的丫环秋分是个懂医的,她方才已经检查过了,那包香粉就是迷魂香,断然不会有错!”   林映雪见三夫人一副胸有成竹,完全不知道香粉已经被掉包的样子,不由暗自感到好笑,但她嘴上却还是道:“三伯母既然如此笃定,那不如就请大夫来检查那包香粉,以此还映雪一个清白吧。”   三夫人见林映雪一下变得底气十足,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迟疑,但此时林正杰却已经开口发了话:“来人,去请大夫。”   这话一出,众人也只好一起等着大夫过来了。在等待大夫过来的时间里,正堂里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但那种紧张的气氛却让每个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着。   好在不一会后大夫就匆匆赶了过来,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感受到正堂里凝重的气氛,那大夫也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于是没有多言就按照丫环的指引检查那包香粉去了。   那大夫接过香粉后,似乎当场就感受到了不对,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又检查了好几遍,待彻底确认之后,这才拱手对上首坐着的几个人道:“回老爷和两位夫人,这只是一包普通的香粉,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大夫此话一出,最惊讶的人就莫过于三夫人了,她当即便站起身来,震惊道:“怎么可能?这一定就是迷魂香,方才就连林映雪自己都已经默认了的,怎么可能只是一包普通的香粉!”   三夫人激动的情绪让底下的大夫悄悄抹了一把冷汗,“这……也许是小人医术不精,所以辨认不出来,不如夫人再请其他大夫过来辨查一下。”   大夫虽然如此说着,但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大夫这么说只是为了保全三夫人的面子而已。   “好了,有劳大夫了,春白送大夫下去吧。”此时林正杰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虽然面色还是有些不豫,但至少这份不快不再是冲着林映雪来的了。   将外人送走之后,三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指着林映雪道:“你方才不是将一切都招认了吗?为何现在二老爷过来,你却不敢说实话了!”   但对于三夫人的这番指认,林映雪却显得很是无辜,“三伯母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映雪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这一点正堂里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至于三伯母所指的默认只是因为三伯母从一开始就没给映雪解释的机会。”   林映雪的一番辩驳让三夫人气得几乎要吐血,而这出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在的‘指认’也是注定没有办法成功了。   但三夫人到底也是一房的主子,林正杰也不可能像训底下的儿女们一样去指责三夫人,于是林正杰沉吟了一会,只是沉着脸开口道:“我知道映梦是三弟和弟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但三弟妹就算是心疼映梦,也不能因此而诬陷我二房的女儿!”   “还有映梦的性子也确实有些娇气,将她送到庄子上历练一番对她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所以三弟妹以后也不用为这事折腾了,映梦若是不在庄子上待满三个月,林家是不会出面将她接回来的。”林正杰说罢,没等三夫人再开口说话,就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氏见状,赶忙起身跟了上去,只不过在路过翠儿身边时,狠狠地瞪了其一眼。   经过了这么几个时辰的折腾后,碧落轩总算是重新清净了下来,见到翠儿寻了个借口心虚地出去忙去了,柳儿不由凑到林映雪的身边道:“小姐,翠儿放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若是哪天奴婢没看住她,还不知道翠儿会做出什么事来,咱们还要继续留着她吗?”   “哼,”林映雪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道:“她一次两次的失利,就算我们不收拾她,也自然会有人收拾她的。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去牙行替挑几个家底清楚的丫环婆子回来。”   她也该好好休整一下她的院子了。   见林映雪一脸的肃容,柳儿亦是精神一震,忙领了命就下去忙活去了。   人柳儿直到晚上才带回来,两个粗使婆子并三个丫环,五个人并一排在院子里站着,柳儿在屋里将几个人的家世都一 一说给林映雪听。   这几个人都是柳儿从牙行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人安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林映雪对这几个人倒也放心,只是她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这几个人以后说不定还要跟她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她需得好好考量才是。   林映雪在屋里观察了好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之后才走出去说了说碧落轩的规矩,并好生敲打了一番,才将人给放下去了。   “翠儿呢?”今天一整个下午林映雪都没有看见翠儿的影子,所以此时不由开口问道。   “刚才还在的,这会不知道去哪了,大概是出去了吧。”笛儿一边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如是答道。   林映雪闻言,也就没有再在意。   翠儿的死讯是在第二天的时候传来的,听府中来报的小厮说好像是晚上出去遛弯的时候失足掉到后院的湖里给淹死了。   然笛儿去看了回来却连早饭都吃不下了,“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尸体都泡得跟个发面的馒头似的了,五官肿胀得都看不出人样了!而且奴婢瞧着翠儿身上还有许多伤口,一看就不像是淹死的……”   这府里的聪明人自然都能猜得出来翠儿不是被淹死的,但既然主子说是被淹死的,那这个人就只能是被淹死的。   林映雪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自己嘴里,只是却形同嚼蜡,尝不出任何的味道。   经过唐氏前两天闹了那么一出后,林家总算是难得地又清净了几天,但原本就不大平静的朝堂现在却生出了更大的波澜。   “反了,一个个都反了,都反了!”此时的御书房里是一片狼藉,可在里头的宫人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收拾。   隔了好一会后,暴怒的皇帝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旁的大内总管兼皇帝的心腹王善见状,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端到了皇帝跟前,“皇上,喝杯茶消消气吧。”   皇帝闻言,接过王善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又‘嘭’地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太子现在还在外头跪着吗?”皇帝阴沉着脸问道。   王善连忙点了点头,回到:“回皇上,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太子现在还在外头跪着呢。”   “哼,光会跪着有什么用,你看看这些这折子,全都是请求朕降罪的!朕看他这个太子是真的不想当了,居然连赈灾的公款都敢贪污,简直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皇帝愤怒的声音就如同打鼓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然一旁的王善却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皇上,奴才瞧着太子不大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太子殿下现在不就跪在外头喊冤吗,照奴才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善一边说着,一边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那模样就好像生怕他说错了哪一句话就会丢了性命似的。   “哼,他冤枉?他有什么好冤枉的!那本来应该出现在西江的赈灾官银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私宅之中?这不是铁铮铮的物证吗?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朕看他就是当这个太子当得不耐烦了,想去底下受受苦!”皇帝一说起太子就是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王善在一旁偷偷瞧着,也不敢再为太子说话了。   皇帝顾自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问道:“高盛认罪了吗?”   “回皇上,据奴才所知,高大人除了承认受贿一事外,其他的都没有承认,而且还在牢中为太子喊冤,说官银是在他入狱之后被人给劫走了,根本不是太子所为。”王善如实回答着,面上除了稍许紧张再看不出其他情绪。   皇帝沉吟了一会才道:“在大理寺的审讯之下就没有拒不招供的犯人,这高盛看起来也不像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说不定这其中倒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见皇帝的口风有回转的意思,王善眼珠一转,忙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去将三公和老三请来,然后传朕的口谕,让太子在府中好好思过,在这件事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不许迈出太子府一步!”皇帝语气沉沉地道。 第一百零二章 解忧   上次经过林映雪的提醒之后,即使太子已经派人努力地去寻找那批官银的下落了,可是仍旧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批官银最后居然会出现在他的私宅之中!   那栋私宅他买下之后其实并不常去,所以一直疏于管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找到了机会借机陷害于他,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现在朝堂上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都在上折子弹劾他,他若是不能尽快想办法洗清他的罪名的话,他这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东宫之位恐怕就真的坐不住了。   “殿下,殿下?”一旁幕僚的呼唤声让太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满屋子愁眉苦脸的幕僚和客卿们,皱着眉头道:“各位先生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现在‘物证’已经摆在眼前,太子又被禁足,眼看翻身的希望渺茫,他们要是有什么想法,不早就拿出来了……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可屋内的这些人嘴上却也不可能真的这样说。   “这……”书房里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个却都面露为难之色。   太子看着众人支支吾吾的神色,原地就跌落谷底的心底顿时又凉了一截,他喃喃自语地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此次的危机了吗……”   见自己主子都开始垂头丧气起来,屋里的众人也有些急了,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忙站出来拱手道:“太子殿下也不用太过忧心了,现在高大人那边还没有传出什么对太子殿下不利的言论,那些人光有物证也是对殿下定不了罪的,只要我们能在高大人屈打成招之前找到我们被诬陷的证据,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中年男子的话一出,一旁立马就有人反驳道:“那大理寺的手段你没见过还没听过吗?高大人支撑到现在已经极为不易,谁敢保证就一定能在高大人被迫指认之前找到殿下被陷害的证据?”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书房内的众人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斗志顿时就被浇灭了。   隔了好久后,才又有人分析道:“我们连那些人什么时候将官银放到殿下私宅内的都不知道,更遑论抓捕那些人了……我看啊,这事是没什么挽救的法子了,只看皇上那边决定怎么处置太子吧……在我看来,太子的废立攸关于国运,皇上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就将太子给废掉。”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世事又哪有绝对呢?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皇上来处置,那皇上万一真的将太子给废了,他们又找谁说理去呢?   屋内的气氛顿时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站在太子身旁的一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幕僚皱眉沉思了许久,才突兀地开口问道:“不知上次指点太子,说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那位高人是谁?他既然能够预料到这次的事情是冲着太子殿下您来的,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法子也不一定。”   “是啊是啊,太子不如去请教一下那位高人吧!”   这幕僚的话一出,屋内的众人便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似的,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之前为了保护林映雪,所以太子并没有告诉众人林映雪的身份,若是他让屋内这些人知道他们现在百般推崇的高人竟然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女子,不知道这群人心中都会作何想法?   太子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最后才缓缓点了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眼下的地步,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区区面子比起太子之位来又算得什么呢?   林映雪是下午的时候到达太子府的。因她已经猜到太子这几日兴许会派人过去找她,所以她这几天都特意待在家中未曾外出,今日小厮一过去请她,她便立刻跟着小厮一起来了。   见她过来,太子忙有些歉疚地道:“本应我亲自上门拜访的,只是我被父皇下了禁足令,近段时间出不了这太子府,所以只能辛苦五小姐跑这一趟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映雪过来才是。”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后,太子这才开口提起了正事。   “近来朝中的情况想必五小姐也有所耳闻,有负五小姐的好心提醒,我好还是没能在那人对我下手之前找到官银的下落,所以如今我才陷入了这样艰险的境地……”   太子说到这的时候,苦笑了一下才接着道:“更为好笑的是,我府中如此多的幕僚和客卿竟都想不出一个化解危机的办法来,所以我今日才迫不得已地将五小姐请了过来,还望五小姐能够不吝赐教,助我度过这个难关。”   太子言辞恳切,说完后还站起身来郑重地对林映雪低头拱了拱手。   林映雪就算是再不想卷进这场风波里,此时也被太子的真诚给打动了,更何况她对太子的印象还不错,原本今日过来就是打算来帮助太子的。   “太子殿下折煞映雪了。”林映雪连忙起身还了礼后才道:“这几日事情发生后,我已经在府中思考过了,眼下也确实有了个想法,但这法子到底行不行,还需要太子殿下自己斟酌。”   太子听见林映雪说已经有了办法,顿时间双眸一亮,忙追问道:“什么办法?还请五小姐详细讲来。”   林映雪含了颔首,二人再次坐下,“太子之前是否私自掏腰包给应南那边送去了粮食和银子?”思虑了一番后,林映雪才如是问道。   “是。”太子闻言,不由惊讶地看了林映雪一眼,“五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听太子这么说,林映雪不由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其实她哪里是消息灵通,只不过是沾了前世的光,对太子做下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而已,而且这一世她按照自己所知改变事情原本发展的轨迹,到时候得到的结果还是未知的,所以今日这一趟,其实她内心也是有些忐忑的。   “应南那边灾情较为严重,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款又迟迟都未抵达,太子心地良善,自掏腰包帮应南那边度过难关,这种大好事,太子殿下虽然有心低调,但也总有人将太子殿下的好看在眼里的。”   林映雪不欲与太子讨论她消息来源的事情,于是便扯开了话题道:“这次太子殿下被人检举,主要是因为原本应该出现在西江的赈灾款,最后却出现在了太子殿下名下的私宅里,太子殿下贪污的罪名才由此定下。”   “但陷害太子的人既然敢这样行事,自然是在之前就做好了十足的把握。太子殿下若是一心想要从放官银的人身上入手去查的话,查到翻案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解决此事。”   林映雪分析事情的时候有理有据,又冷静从容,太子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被林映雪所引导了,“那依五小姐的想法,我们该从何处入手?”   “就从太子殿下做下的这一件好事入手。”林映雪从桌上拿起一个空杯子放在中间,随后才在太子疑惑的目光中接着道:“现在这个杯子就是本应该发往西江的赈灾粮款,但因为太子殿下得知应南的灾情较为严重,于是便将本应送往西江的赈灾粮款先发往了应南。”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杯子往一旁移了移,“原本太子殿下想的是,待本应该属于应南的赈灾粮款下来后,再将这部分粮款给挪回来。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应南的燃眉之急,也不会耽误西江的赈灾。”   林映雪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太子的情绪明显就再次高昂了起来,就连看向林映雪的目光都因此带上了些许钦佩。   然林映雪面上却没有因此而露出任何得意的神情,她接着道:“但是太子殿下没料到高盛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而应南那边一将银子还回来就被人给发现了,所以才有人借此污蔑太子殿下贪污。”   “而且父皇若是真的派人去查的话,应南那边也确实是在朝廷的发放的粮款还没抵达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赈灾,所以这个理由就让人完全寻不到破绽!”太子此时也已经跟上了林映雪的思绪,并有些兴奋地接过了话茬。   见太子反应这么快,林映雪也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并由衷地道:“其实这一切还是由于太子低调的善举,若是太子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自掏腰包给应南捐了钱粮,那这个方法也就不能成了。”   “那我现在就给应南的赵大人去信!赵大人一向与我交好,想必是会帮我这个忙的……”太子当即就激动地站起了身来,可还没走上两步,又不由皱着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可若是父皇问起为何前几日我不开口为自己辩解,那我又该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她自然也早就想到了。   林映雪莞尔一笑,道:“因为路途遥远,赵大人的解释信还未抵达皇城,太子殿下手中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话无法让人信服,所以才暂时选择了缄口不言。”   那他到时候就只等赵权替他打掩护的信一到,他就可以带着赵权的亲笔信进宫给自己平反了!太子越想越激动,脸上也不由溢出了笑来。   林映雪在一旁将太子激动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由就提醒道:“为防太子殿下反击,现在的太子府必定被多方人马紧盯着,所以这件事不能由太子您派人出面办,不然很容易被人捉住把柄。照映雪看,太子殿下还需想个合适的靠谱人选为太子殿下去办这件事。” 第一百零三章 截胡   传说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虽然这其中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良驹日行百里却是实打实地,所以没隔几天,应南那边就来了信,太子也因此顺利洗脱了身上的嫌疑。再有太子虽然因私自调粮一事被皇上给批评了,可这些比起贪污的罪名来说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林映雪这次帮了太子这么大的忙,太子的意思本是想着亲自带上谢礼到林家道谢,但因林映雪不想表现得太过高调,所以太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安排底下的人将谢礼送了过来。   “哇,小姐,太子为何突然要派人送这么多东西给小姐啊!”笛儿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所以院子里的那好几箱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一时间是让她看得眼花缭乱,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一副不知道该把目光落到何处的样子不由让林映雪感到一阵好笑。   “好了,看够了就将东西是摆到库房里去吧。”然林映雪对此却表现得兴致缺缺,脸上并不因此而显露出什么喜悦之色。   “哦。”笛儿听了林映雪的话后,正要吩咐人将箱子抬到库房里去,可这时眼角余光瞟到的东西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咦’了一声。   闻声,林映雪不由就转过了头去,“怎么了?”   “小姐,里头、里头有……”笛儿确认了一下她没有眼花之后,顿时指着箱子说不出话来了。   林映雪见状,不由转身走上到笛儿手指的那个箱子面前看了一看。原本她只是随意地一瞟,但待她看清那箱子里装的东西后,她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自家小姐方才看到了那么多珍贵的珠宝首饰,都没有什么反应,可这会见了这箱子黄金白银,一下却笑得这样灿烂,难道她一直都误会了小姐的品味,其实她家小姐喜欢的,就是这种简单俗气的礼物?   笛儿的内心里想法林映雪是不可能知晓了,但她现在确确实实缺的就是现银,没错,就是现银!   任凭她手头有再多的金银珠宝,名贵古玩,可这些都是打上了林家烙印的死物,除了给她装点门面之外,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她又不可能拿着这些东西到外头去换银两,不然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但她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打赏下人,人情往来,许多地方都要花钱,所以太子今天这份谢礼还是真真实实地下了几分心思的,竟将她现在所需摸得如此清楚!   嗯,这份谢礼,她很满意!   转瞬间,林映雪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明媚起来,“将这箱银子和银票好好清点一下。”   她要看看她现在到底有多少资产,是否已经足够她开展自己的势力了。   虽然不太清楚自家小姐的想法,但只要自家小姐开心,笛儿心里就开心,所以她也很欢快地就下去清点数目去了。   晚上林映雪好好合计了一下她手里头的现银,在确认她手中的银两足够在寸土寸金的皇城里盘下一间门面之后,到了第二日,她就乔装打扮一番,拉着笛儿上街去了。   “小姐,咱们今天出来是做什么的啊?”自家小姐一大早地就将自己拉出来,原本她心里还美滋滋地,以为自家小姐是带她出来玩的,可是直到跟着自家小姐走了一上午,自家小姐连一样东西都没买,一口点心都没吃后,笛儿这才明白原本是她想多了。   看着笛儿由一脸兴奋到垂头丧气,林映雪不由暗自好笑,再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于是她便拉着笛儿随便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你家小姐最近要干大事了,现在要省吃俭用,咱们午饭就吃碗牛肉面吧。”   笛儿向来不是个娇气的丫头,之前陪着林映雪吃窝头咸菜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她欢喜地坐下之后,又不禁有些疑惑地道:“小姐,你最近打算做些什么啊?”   “我——”林映雪正要开口答话,这时店里的小二刚好从她身边走过,她脑中灵光一闪,忙叫住了那小厮开口问道:“小哥儿,我是外地进城来的,想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你可知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出租的店面?”   比起她在这城里头瞎转,这些原本就生活在附近的人,或许比她更了解附近的情况。   “这附近啊,那可有好几家正在出租的店面呢!”正好此时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那小厮便停下来问道:“客官,你是想要找多大的店面啊?”   林映雪见有戏,忙想了想后才答道:“最好是稍微大一点的,两层楼的,若是单层也行,但空间一定要大一些。”   林映雪说完后,那小厮双眼顿时一亮,有些激动地道:“诶,还真是巧了,这附近刚好就有一间两层的店面出租!原先租那店面的东家是开酒楼的,但是生意不大好,前几天刚撤租。这会啊,那两层店面正好在出租呢,客官你一会可以去看看那店面合不合您的心意。”   林映雪听那小二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喜,吃过面后,又仔细打听了一下那店面所在的地方,顺带还多给了一点碎银打赏了小二之后,这才带着笛儿离开了。   诚如店小二所说,她抵达店小二所说的地方后,那儿果然有一间上下两层的门面在出租,虽然装潢看起来旧了些,也老气了些,但她接手之后反正也是要重新找人翻新一番的,所以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再有就是这店面所在的位置也不错,虽然并不是在特别繁华的地段,但也不差。   林映雪越看越觉得满意,带着笛儿走进店里后,店里刚好有个中年男子在,而且看那模样,似乎就是这间店面的老板。   “打扰,请问这店面是否还在出租?”因出门时特意做了男儿装扮,所以此时林映雪也刻意压低了声线,让声音听起来厚重些。   那中年男子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穿着谈吐都不错,猜想林映雪兴许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于是面上立马就堆起了笑,“是是是,这位公子可是要租门面?那公子可来得正巧,现在我这门面正便宜出租呢!”   见眼前的中年男子见到她一脸见到宝的样子,林映雪心里有了底,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老板这店面租金怎么算?”   “公子果然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和公子来那套虚的,这店面的一年二千两银子,怎么样,这价格公道吧?”那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就给自己竖了大拇指,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林映雪闻言,不由冷笑了一下,“老板怕是开玩笑吧,我就是到皇城的主街去,那租金也比这贵不了多少,更何况你这店面也有些年头了吧,这样老旧,而且我接手之后还要自掏腰包重新翻新修葺……这一年二千两银子的租金,怕是有些贵了。”   那中年男子原本见林映雪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极好糊弄的,但此时一听林映雪开口说话,他就知道怕是小看了眼前人了。   “那依照公子的意思,这一年多少租金才合适呢?”中年男子转动着眼珠斟酌着询问道。   “一千两。”   “公子,你这压价也太狠了,哪有这样谈生意的?”   “一千二。”   “一千八!”   ……   二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才将价格定在了一千五百两。   “公子这口才,我这可是自愧不如了!”中年男子此时脸上已经不见任何笑意。   林映雪看了满脸不情愿的中年男子一眼,笑着示意笛儿拿了一百两银票出来给那男子,“这是定金,我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银票在身上,明日过来我们再签收据,将银子补齐,可好?”   “公子说了算!”中年男子将那一百两银子收好,没好气地道。   解决了这桩事情后,林映雪就心情愉悦地回到了林家,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又看上了那间店面。   “殿下,底下的人来报,说是林家五小姐和我们底下的人看上了同一间铺子。”拱手说话的人是个相貌俊朗年轻男子,只是和他的主子一样,这男子神情冷漠,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太好相与的模样。   而慕容勋原本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听见这话,他不由就抬起了头来,“是吗?动作可真不小。”   先是一手除掉了他手中的赵匀,后又力挽狂澜帮太子平反,至于现在看这动作,似乎是打算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子就有如此胆识和智谋,若他日让她成长起来,那可还了得?慕容勋皱了皱眉,手上不经意地一抖,原本还整整齐齐的一副字,中间就落上了一滴黄豆大小的墨点。   “好好盯着,别让她的路走得太顺了。”慕容勋说完,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扔到地上,又重新捡了一张纸旁若无人的书写起来。   “是。”站在一旁男子领命应下之后,拱了拱手就退了出去。   于是乎,第二日林映雪带足银票,准备去交钱的时候,原本还商量得好好的老板忽然就不租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不租给她了。   “老板,做人可是要讲诚信的,你昨日明明答应了要租给我家小姐的,为何今日又不租了?你这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笛儿气呼呼地指着老板的鼻子,将她仅会的几个成语都吐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因为理亏,刚开始还不做声,可到后来被笛儿骂出了两分火气,也就怒气冲冲地反驳道:“这店面是我的,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干你屁事,你们俩,赶紧拿着银子给我走,别一会耽误了我做生意!”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扔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到门外让笛儿去捡。   林映雪看着厚颜无耻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这时店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第一百零四章 强迫   前世跟慕容勋在一起怎么久,慕容勋身边的护卫林映雪不可能不认识,看着墨风带着人从门外走进来,林映雪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诶,几位公子来了!”还没等林映雪开口说话,中年男子就已经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林映雪见状,不由冷笑一声道:“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老板你可倒好,已经事先与我达成约定,却转手就将店铺转租给了别人,你这为人之本可做的是真不错!”   林映雪语气沉沉,白皙清透的小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怒意。   然那中年男子却丝毫没将林映雪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趾高气昂地反唇相讥道:“我是个商人,不是个善人,自然是谁出的价格高,我就将这店面租给谁。这位公子愿意以每年三倍的价格租下我这间铺子,若是公子你也可以的话,我一样能够将这铺子租给你!”   “你,你这简直就是欺负人!”笛儿不知何时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指着中年男子涨红了脸,气愤道。   “罢了,这样的铺子不租也罢。”林映雪拉住神情激动的笛儿,不再看那市侩的商人一眼,反正慕容勋也并非善茬,眼下这个人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等到日后食了苦果,他就会为他今日所做下的决定而后悔了。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种夺人所好的手段真教人感到恶心。”林映雪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笛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墨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随后从怀中丢下一沓银票后就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一旁的手下,自己离开了。   再说林映雪走出那间铺子不远后就发觉身后有人跟踪,她神色微微一变,表面却不露任何端倪地拉着笛儿加快了些许步伐。   “小姐,为什么突然要走这么快啊?奴婢有些跟不上了。”笛儿还不明白都发生了些什么,一边不由自主地努力跟上林映雪的步伐,一边就有些不解地问道。   林映雪蹙了蹙眉,转头刚对笛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身后忽然就有人搭住了她的肩膀。她神情顿时一变,反手就要给身后的人一拳,只是却被身后之人灵活的避开了。   “三殿下!”林映雪正要出第二招,但看清方才拍她之人是慕容君后,她赶忙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慕容君看了看神情紧绷的林映雪,眉头微微一蹙,“五小姐好像很紧张?”   林映雪没答话,只是用不明显的眼神示意慕容君身后有人跟踪,慕容君顿时会意,二人又在街上走了一段距离,身后跟踪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他们已经发现了,于是也很快撤走了。   慕容君一路护送林映雪回到林家,林映雪见慕容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猜想慕容君应当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便将慕容君带回了碧落轩。   “上次刺杀的事情我派人查了,只不过那人行事很谨慎,而且请的都是专业的杀手,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慕容君蹙着眉头,清隽的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很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他心中也是有些不满的。   当时慕容君说要去查这件事的时候,林映雪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两种打算,若是慕容君能查出点什么来当然好,若是没有查出来,她倒也没有多失望。   “慢慢来吧,照今天的情况来看,那人说不定还会再次派人下手的。”林映雪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淡而幽深的微光。   “嗯,今天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寒意如潮水一般从慕容君的脸上散开,转瞬间眼前的少年就又恢复成了那副洒脱淡然的模样。   “嗯?”林映雪侧耳细听。   慕容君微微一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月儿在宫里,身边到处都是高手护卫保护,倒是你,若是再这么独来独往的,有些不安全。”   慕容君的话让林映雪的脸色不由就往下沉了些许——眼前人说的也是实话,虽然她已经努力低调行事了,可还是免不了处处与人结仇,而且照今日的情况来看,因为太子一事,慕容勋那边或许也已经盯上她了。   若是将那些人逼急了,那些人不管不顾地想要除掉她,那就算她整日待在家中不出门,也同样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林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我会小心的。”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重活一世还没来得及的复仇,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死了。   林映雪目光中透出来的冷意和坚定反而让慕容君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眼前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核桃,一直用坚强冷漠的外表伪装着自己,其实内里她应该比谁都脆弱孤独吧。   收起心底浮起的那一丝微妙的感伤,慕容君接着道:“我带来了几个护卫,以后让他们贴身保护你吧。”   慕容君说完,拊掌轻轻拍了拍,屋内就忽然出现了三男一女四个人来。   林映雪目光在一旁的四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护卫和护卫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拿眼前的几人来说,这几个人都是身姿矫健,面色冰冷,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若是真用来保护她,那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如何?”慕容君等了一会不见林映雪说话,不由就开口问道。   林映雪目光紧盯在这几人身上,沉吟了一会才道:“将她留下,其他人撤走吧。”   林映雪指了指那几个人中唯一的女子。其实照她的想法,她并不想承慕容君太多的人情,只不过她现在身边也确实需要人来保护,不然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日后遇到事,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映雪的想法,慕容君从来是不多问的。既然眼前人只愿意留下一个人,那就留一个人就是了。   “冷月,你留下,其他人退吧。”慕容君话音一落,另外的三个男子就如同鬼魅一般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说完正事后,二人又闲扯了几句,慕容君就起身离开了。   走出碧落轩几步后,慕容君却忽然停下来对着虚无的空气道:“你们三个留下来暗中保护。”   没有人应声,只有一旁的一从草轻微摇摆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慕容君的命令似的。   或许是所有训练有素的护卫从小就开始经受鲜血和杀戮的洗礼,冷月和她见过的大多数精卫一样,都是一副冷淡似冰的模样,就连偶尔目光停驻的时候目光也似利剑一般锐利。   林映雪本想和冷月说些什么,但柳儿却从外头走进来道:“小姐,老爷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请小姐一同到正院用晚膳。”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氏一般是不会叫她一同过去吃饭的,但凡是派人请她了,那必定就是又有什么事要说了。   林映雪蹙了蹙眉,淡淡道:“知道了,笛儿跟我一同过去,柳儿留下来说一说我院里的规矩给冷月听吧。”   林映雪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可刚走两步,刚才像个冰雕一样杵在一旁的冷月却也跟了上来。   林映雪止住步子疑惑地扭头望去,只听冷月冷冰冰地道:“属下的职责是寸步不离地保护主子。”   “现在不必,我叫你跟着我的时候你再跟着我吧。”林映雪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只是身后的冷月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看起来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将她方才的话听进去。   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怒意,正要开口训斥冷月的两句,可转念一想,这人慕容君虽然已经送给她了,可眼前人不一定现在就将她当成主子,还需日后好好磨合培养才是。   这样想着,林映雪也就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再次迈开步子朝院外走去。   到了钟云院后,宋氏等人都已经上桌了,而且一同在桌上的还有花玉炎。   林映雪眼神微闪,神色如常地见过礼后就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用饭时,饭桌上是一如既往的寂静,林映雪看着花玉炎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暗中不由冷笑,反正她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就看花玉炎自己能够憋到几时。   “咳咳,”出乎林映雪预料的是,一直到饭毕,花玉炎也没有开口,一旁的宋氏许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轻微咳嗽了两声。   花玉炎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映雪妹妹,最近我要回家一趟,想邀请映雪妹妹到我家游玩一段时间,不知映雪妹妹意下如何……”   似乎是害怕林映雪拒绝似的,花玉炎这番话说的极其没有底气。   林映雪扫了一眼神情闪烁的花玉炎,猜想这应该是谁给花玉炎出的主意,毕竟她最近颇有些锋芒太露了,放眼望去,似乎跟好几个皇子皇女关系都不错,若是不想办法将她这个势头冷却一下的话,有人就要担心她会不会爬到某人的头上去了。   再有就是她若是待在林家,宋氏等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怎样,可若是她到了花家,那天高水远的,就算她被杀了,也不会有人来救她……这趟远门,出去的风险太大,她不能答应。   这些想法虽然想来复杂,可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息之间的事情,所以在表面上看来,她还是极快地就答道:“不好意思,恐怕要让花公子失望了,我才答应了四公主邀我进宫陪住一段时间,怕是最近是没办法出远门了。”   预料之外的拒绝,只是若是换了别的理由,花玉炎可能还有话说,可是这公主邀请,却是怎么也无法违抗的,于是花玉炎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投到了宋氏的身上。 第一百零五章 废物   宋氏见花玉炎一副窝囊模样,心中暗骂一声‘没用的废物’,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道:“公主相邀,也不是不可以推却的。正好府里这些孩子们也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我看哪,不如趁此机会,让我和四弟妹带着几个孩子一同去烟城玩一玩!”   “至于映雪那边若是觉得不好拒绝公主的好意的话,那就让老爷出面去和公主说说,老爷,你觉得呢?”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林正杰。   林正杰收到宋氏的意思,赶忙也点头道:“你母亲说的也有道理,正好现在天也凉了,正是出去玩的好时候,公主那边就由我来解决,你跟着你母亲她们一就起出去好好玩玩吧。”   林正杰这话落下之后,林映雪不由就有些讶异地看了林正杰一眼。她没想到宋氏连林正杰也给说服了,这一条退路一断,她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这件事一定下之后,似乎是生怕再有什么变数似的,到了第二日,宋氏就开始张罗着出远门的事情了。   林映雪见宋氏这雷厉风行的态度,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于是便由着宋氏折腾去了。   这次一同出门的人除开花玉炎之外,还有宋氏、花氏、林映灵和林映湘,至于林映梦,三夫人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将林映梦从庄子上提前弄出来的,只是因为有大夫人那边的压力,所以三夫人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皇城到烟城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原本按照正常的速度,大约是要一个月才能到的,只是这一路上他们一行人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忙于赶路,所以最后倒是只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了。   在出发之前,三夫人就已经写信告知了娘家她们要回来的事情,所以花家早就有所准备,虽然林映雪一行人抵达花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他们还是受到了花家的热情接待。   “哟,这就是映雪吧!”经过好一阵的寒暄之后,花家夫人李氏便笑嘻嘻地将目光落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诶呀,瞧瞧这小脸蛋,这身段,生得可真水灵,以后啊,咱们炎儿可算是有福了!”李氏上下打量着林映雪,那模样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   “伯母好。”林映雪礼节性地见了礼,面上却是不喜不悲,不见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林映雪的冷淡回应让李氏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她很快就恢复常态,依旧笑盈盈地道:“皇城到此路途遥远,这回映雪可要在咱们家好好玩玩,熟悉熟悉!来,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快收下吧!”   李氏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金镯子硬生生地往林映雪的皓腕上套。   林映雪微微蹙眉,不由就低头看了看那镯子,只见那桌子很细很轻,而且一看就做工粗糙,看着甚至都不像是足金的镯子。   第一次见面就拿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镯子,真不知道花家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自己。   林映雪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李氏的手中抽回来,淡淡答道:“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映雪的首饰已经够多了,暂时不需要了,这份礼物,伯母还是收回去吧。”   李氏显然没想到林映雪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呆呆地看了看她还伸在空中的手和手上那个略显尴尬的金镯子。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宋氏见状,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映雪,你伯母一片好意,你还不快收下!”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瞪了林映雪一眼,那模样似乎是在埋怨林映雪怎么这么不懂事一样。   然林映雪却只当没听见宋氏的话一样,依旧重复道:“多谢伯母好意。”   这声婉拒声落下之后,李氏脸上的笑容明显就有些挂不住了。见自家母亲似乎有要生气的趋势,花玉炎连忙走上前去说着好话:“娘,你才刚见到映雪,还不了解映雪的脾气,映雪就是对金银首饰不大感兴趣,您就把这镯子收回去吧。”   花玉炎一边说着,一边就使劲地给李氏打着眼色,毕竟不管怎么说,林映雪就算只是一个庶出,但以花家的门第配林家还是有些高攀了,所以现在还不是他们跟林映雪较劲的时候,等到日后人进门了,想怎么收拾眼前人还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很快她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想必是我这礼物不合映雪的心意了,赶明儿休息好了,伯母亲自带着映雪上街去挑一个礼物可好?”李氏说着,就有些讪讪地将那个轻飘飘的金镯子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这一路奔波,想必大家都已经累了,我在偏厅那已经备好了酒席为莲心你们接风洗尘,快跟着我来吧。”花家一共两个孩子,花氏上头还有个哥哥,莲心是花氏的闺名。   此时李氏一边说,一边就亲昵地挽着花氏地手臂朝饭厅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到饭厅入席后,席间众人交谈得很是愉快,所以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竟还没有吃完。   林映雪插不上话,也不想搭理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花玉炎,于是便起身道:“映雪有些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各位慢用。”   原本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的几人一听见林映雪的声音,顿时便止住了话头,齐齐地转头朝林映雪望来。   因为方才进门那一出,李氏心中对林映雪已经是有些不喜了,于是此刻也只不咸不淡地吩咐一旁的丫头,“带五小姐去客房休息。”   “是。”丫环领了命之后便带着林映雪快步退了下去。   林映雪一走,李氏原本就有些不豫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一旁的花氏将李氏脸色的变化收入眼底。她眼神一闪,忙笑着道:“反正这饭吃的也差不多了,就叫下人撤了吧,我们一会一同去院里走走,消消食。”   对于花氏的提议,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打发了几个小辈回房洗漱休息后,花氏、宋氏并李氏三人就一同朝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跟在几个主子身后的丫环们一向都是有些眼色的,知道几位夫人必然有些私房话要说,于是都只远远地跟着,将空间留给了三人。   “大嫂,方才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映雪那小丫头仗着自己最近跟皇室走得近,于是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日后等进了门后,大嫂好好调教一番,任凭她身上有再多的傲气都能给磨平了!”   花氏的语气很是不屑,而李氏原本还想着宋氏在一旁不好怎么说林映雪的不是,但此时见花氏这么编排林映雪,一旁的宋氏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猜想宋氏跟这个庶女的关系肯定也不怎么好。   是以,她这才放下心来道:“一个小小的庶出罢了,仗着自己生在高官之家就如此嚣张跋扈!等她日后进门之后,我非得好好教她做人不可!”   李氏一提起林映雪就气得有些牙痒痒,而一旁一直都未曾开口说话的宋氏听见李氏这话后,不由就冷笑一声道:“就怕这有些人不甘心,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宋氏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引起了李氏的好奇,“二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小妮子最近跟皇子皇女走得极近的消息,玉炎想必应该都和花夫人说了吧?”宋氏直直地盯着远方,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因为这个缘故,老爷那边都已经有点动了解除婚约的意思了。但凡只要太子或是三皇子那边放出一点风声来,林家和花家的这桩婚事可就掰了。”   “这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老爷改变心思,将林映雪放出来的,花夫人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不然这到嘴的鸭子,可就要飞走了!”宋氏语气沉沉地道。   李氏闻言,不由心中一紧,神情间若有所思。   宋氏回房之前先去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林映灵果然还没有歇下。   “娘跟两位伯母商量的怎么样了?打算怎么解决那个小贱人?”林映灵斜倚在软塌上,轻描淡写地问道。   “哼!”宋氏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道:“娘也想就在这将那小贱人给解决了,只是皇城里的那些人可都知道这小贱人是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若是让她这时候死在外头,以这个小贱人跟皇城里那几位的关系,那几位可不会饶过我们!”   宋氏提起皇家的人,面上不由就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林映灵闻言,不禁就皱了皱眉,“咱们千辛万苦地将这小贱人引出来,不就是想将这将这小贱人弄死在外头吗?若是不能弄死这小贱人,那我们这番心力岂不是白费了?”   自家女儿心中的不甘,宋氏岂能体会不到?   “虽说五皇子是站在你这边的,可那三皇子和太子都不是什么软柿子,到时候就算整不垮咱们林家,可对付咱们母女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咱们不是不能弄死那小贱人,只是不能让人查到我们头上而已。”   “而且我跟你三伯母和花夫人已经想好了对付那小贱人的办法,若是顺利的话,那小贱人以后就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宋氏直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面容阴鸷,就连一旁的林映灵看着都觉得周身寒意顿生。 第一百零六章 龌龊   烟城的风景确实是极好的,山清水秀,气候适宜。正值秋日,遍地可见金黄的梧桐,这人随便往哪处一站,都美得跟幅画似的。   林映雪漫不经心的地跟着李氏等人在街道上慢慢走着。除开前两日的兴奋之后,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李氏等人都在打什么主意?   宋氏等人千辛万苦地将她从林家带出来,无非就是想在外面对付她罢了,可到这烟城已经有好几天了,花家的人除了每日带她到不同的地方游玩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有时候这样的宁静会让她恍惚觉得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映雪,你瞧瞧这耳坠子如何?”听到有人叫她,林映雪不由转过头去,只见李氏正拿着一对精巧的耳坠,笑意盈盈地叫她上前去。   林映雪上前走了两步,李氏将那耳坠往她耳垂上比了一比后,便自言自语地笑道:“我觉得这坠子挺适合映雪的,老板,将这坠子包起来吧。”   林映雪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说话,李氏却赶在她开口之前拉起她的手,语气亲昵地道:“好丫头,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这对坠子就当是伯母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可别再推却了。”   李氏话音刚落,柜台前的老板说就已经点头哈腰地将包好的坠子递到李氏的跟前,并谄媚地笑道:“夫人,一共五两银子。”   听见价格后,林映雪见李氏脸上明显就闪过了一丝肉疼的神色。   嗯,这么贵重的生辰礼物,也确实值得眼前人肉疼了。林映雪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但想起方才李氏所说的话,她的心中却渐渐警惕起来。   ——生辰?看来眼前的这群人是想借着给她过生辰的由头对她动手了。   从小到大,林映雪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几个生辰,都是由她的记忆中那个已经死去的温柔女子陪着她过的。   反正林家的人是从来不会记得她的生辰的,只有她美丽的娘亲到了她生辰的那一日,总是会给她精心准备许多好吃的,和生辰礼物。   有时候那礼物是一双绣着牡丹的绣花鞋,有时候是一只可爱的风筝,有时候也许只是一朵珠花……或许这些东西在林家人眼里全都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却承载了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眼前筹光交错让林映雪渐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坐在席间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嘴角不由就攀附起一丝冷冷的浅笑。   ——自打她生母去世后,她就再也没过过生辰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的生辰,居然是由一群人面兽心,别有所图的人为她办起的,她此时是真不知道该感到讽刺,还是感到可笑。   “两位姐姐,我们那边有点事忙不过来,能否请两位姐姐过去搭把手?”身旁传来的说话声让林映雪不由扭过头去,只见一旁一个年幼的小厮正用焦急而恳求的目光看着她身边的柳儿和冷月。   这是打算支开她身边的人了吗?接收到柳儿和冷月投来的询问目光,林映雪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去吧。”   若是不按照宋氏她们设计好的去做,她又怎么能看到接下来的好戏呢?   柳儿对林映雪的命令一向绝对服从的,她当即就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跟着那小厮一同离开,至于一旁的冷月则是犹豫了一下,但见到林映雪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后,她这才拱了拱手,也跟着那小厮一同走了。   宴席上的众人虽然表面上都在认真吃饭,可实际上却都在暗中注意着林映雪那边的情况,在见到林映雪没有丝毫防备地就将她身边的两个丫环放走之后,几个人心中都是一阵冷笑。   想起今晚的计划,花玉炎心中更是不可抑制地就浮起了一阵冲动。已经喝得有些多的他摇摇摆摆地端着两杯酒走到林映雪的身边,大着舌头道:“来……来……我再敬映雪……妹妹……一杯……祝映雪妹妹……生辰……快乐!”   今晚的酒林映雪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所以此时她便没有拒绝,接过花玉炎手中的那杯酒,面无表情地倒进了嘴里。   夜色迷离,暖色的烛光在林映雪略带红晕的小脸上流转,让往日看起来极为冷淡的她多了几分娇俏妩媚。   花玉炎看着看着,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伸手就想去摸林映雪白皙细滑的小脸,只是林映雪却好似也有些喝多了似的,刚好一个趔趄,就避开了花玉炎手上的动作。   “哟,瞧瞧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花氏在一旁看着,不由就感慨似的道:“以前我们那会都是十三四就成亲了,可惜了映雪还小,上头又还有几个姐姐,玉炎这孩子怕是还得等几年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古往今来不按序齿出嫁的姑娘多了去了,若是林家同意,让映雪提前出嫁也是可以的。”李氏看着林映雪意味深长地道。   林映雪此时虽然低着头,看不见李氏的神情,却也能想象出李氏此时的算计嘴脸。   她冷笑一声,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道:“母亲,两位伯母,映雪不常饮酒,今日怕是喝得有些多了,想先回房去休息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似的,话刚说完林映雪的身子就向一旁歪倒了一下,幸得一边一个老嬷嬷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李氏等人见状,面上反而闪过一丝喜意,“这孩子,这才喝了几杯就成这样了,这酒量可还得了!张嬷嬷,你先扶着映雪下去休息吧!”   “是。”扶住林映雪的那个嬷嬷应了一声,忙扶着林映雪下去了。   然一旁的花玉炎见了,忙不迭地就要跟上去,其他人吓了一跳,李氏更是赶紧招呼人将自己这个猴急的儿子给拉住,“这孩子,着什么急,一会人还能跑了不成……”   后面李氏等人说了什么话,林映雪渐渐听不分明了,但此时她却已经大致猜出了李氏等人的计划了。   任由着那老嬷嬷将她扶回客房后,一进房间林映雪就扑到了床上。那老嬷嬷见她躺在床上不动了,于是就轻轻推了她两下,又压低声音唤了几声‘五小姐’。   林映雪趴在床上,装出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那老嬷嬷见状,在屋里不知做了些什么,随后林映雪便听见关门和落锁的声音,但她却没有贸然动作,而是又等了好一会,确定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后,她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方才趴在床上的时候还闻得不太分明,此时一起身之后,林映雪立刻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味。她蹙着眉头环视一圈,只见屋内的香炉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点上了熏香。她走上前去仔细闻了一下,很快就辨认出这应该是催 情香。   呵,这么拙劣的手段,也只有像李氏宋氏这样的人才想得出来了。林映雪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吞了下去。   ——早在前几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防范,将各种解毒药都研制了一些放在身上,现在果不其然地就派上用场了。   吃下药丸后,体内蔓延起的那一丝丝燥热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冷却了下去。   接下来就等主角登场了。她端坐在床上等了不一会,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靠近,很快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公子,你慢点,小心台阶!”   “说话这么大声,你不怕惊到屋里的人呐!”其中一个小厮刚说完,另外一个小厮就赶忙喝道。   然而先开口的那个小厮却丝毫不以为然地道:“先前那五小姐都醉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又吸入了那东西,恐怕现在就等着男子来疼爱呢,怕什么!”   听这小厮这么一说,那小厮顿时没了话音,看来应该也是觉得这小厮说的有道理。   林映雪在屋里静静地听着,直到屋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后,她才假装醉酒的样子又躺回了床上。   那两个小厮扶着喝得烂醉的花玉炎进屋后,连弯都没转就将花玉炎扔到了林映雪的身边。   但是现在床上的两个人都没动静,那两个小厮不由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厮有些担忧地道:“这两个人不会就这么睡一晚上吧?我们要不要帮个忙……”   小厮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林映雪伸出了手去,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要解林映雪的衣裳。   一旁的另一个小厮见了,赶忙一把打开这小厮的手,“你不要命了,这五小姐以后还是要进咱们花家的门的,少爷怎么对她都没事,你要是对未来的三少夫人做了什么,你这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小厮这话一出,另一个想要去解林映雪衣裳的小厮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就将手给收了回来。   “你说得对,咱们还是快走吧!”说着,动手的小厮连忙拉着另一个小厮飞快地出了门去。   直到屋里屋外都再没有人任何声响之后,林映雪这才睁开眼,面带厌恶地将花玉炎从她身边推开,只是不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她方才这一推将花玉炎给弄醒了。   只见花玉炎迷迷糊糊地就坐起了身来,在看见身旁的林映雪后,他就像是恶狗扑食一般,流着哈喇子朝林映雪扑了过去,“映雪妹——”   那后一个字还没落下,花玉炎就感觉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他眼前一黑,又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林映雪抬头看了看一脸冷若冰霜的冷月,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吩咐道“你去将……” 第一百零七章 反将一军   昨晚的花家显然并不平静,但当烈阳升起时,那些曾隐匿在黑暗里的罪恶与肮脏都会无所遁形。   “这会屋里还没动静,这两个孩子昨晚想必是没有节制了。”一大早李氏、宋氏等就带着一大群人朝林映雪的方向走来。   众人看了看那尚且还没有传出任何动静的房门,每一个人脸上都不由挂上了别有深意的浅笑,昨夜将林映雪扶回屋里的老嬷嬷更是在一旁笑道:“奴婢昨晚上不放心,过来听了一耳朵,那屋里的动静……啧啧啧,可销魂着呢!没想到五小姐小小年纪,平常看着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竟然……嘿嘿嘿……”   后面的话老嬷嬷并没有往下说,但此时过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过来人,哪里能不明白其中意思?   不过也就是个外表清纯的小荡货罢了!李氏在心中冷笑,嘴上却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见映灵?”平日她见林映灵与那林映雪也并不大对头,今日这一幕应当是林映灵很想看到的才是,只是不知为何却不见这位三小姐的影子。   “那丫头今早没过来请安,想必是昨日也喝多了,现在还睡着吧。”宋氏在一旁接着话茬,平日里林映灵也有赖床的习惯,所以她并没有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   正当宋氏答话的时候,几人也已经走到了林映雪的房门口。不管怎么说,日后林映雪还是要进花家的门的,所以李氏便挥手让其他下人在离房间稍远一点的地方止步,只示意那个老嬷嬷上前去开锁。   不多时,房门上的锁就被打开了。   “五小姐,三少爷?”老嬷嬷站在门边试探性地朝里唤了两声,里头却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   “这两个孩子!”花氏见此,不由在一旁笑道:“看来还得我们亲自进去叫醒这两个孩子了!”   众人闻言,又笑了一阵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跨进屋内之后,入眼便见一片狼藉,随处散落的衣物和东歪西倒的器物让整间屋子里都透出香艳糜乱的味道。   老嬷嬷抿嘴笑了笑,当先走到床前,正要伸手去推那睡在外侧的花玉炎,只是待她无意间看清躺在那床上的女子的面容后,她当即便骇得倒退几步,指着此时正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女子结结巴巴地道:“三……三……小姐……”   众人此时刚从外间走进来,尚还不知里头的情况,李氏看着老嬷嬷惊骇不已的模样,不由笑道:“什么三小姐,该不是太久没见到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今日一见便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正笑着,李氏此时也走到了床前,待她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之后,她的震惊程度不会比先前的老嬷嬷低到哪里去,“怎么……怎么……”   李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就转头去看一旁的宋氏,只见此时的宋氏面色煞白,身体一软就朝后倒去,一旁的丫环吓坏了,一边大叫着‘夫人’,一边就赶忙上前去扶住了宋氏。   几乎要被眼前的一幕骇的要晕过去的宋氏好不容易才在丫环们安抚下稳定了情绪,而屋里的发出的动静也总算是吵醒了床上还在熟睡的两人。   “啊!”先醒过来的是林映灵,谁也无法知道到她一觉睡醒看到自己赤身裸 体的和花玉炎躺在一起的感受。   她看着身旁的花玉炎,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她一边扯过一旁的被子裹住自己寸缕不着的身体向后挪去,一边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浮起一阵的恶心之感。   这种剧烈的恶心感让她当场就捂住胸口歪到一旁呕吐起来,只是隔了一夜,胃里哪还有什么东西?干呕半天,最终也不过只是吐出一点酸水来罢了。   “三……三小姐……”花玉炎一睁开眼后,原本意识还有些迷茫,但当他转动目光四处扫视一圈,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一脸土色的人和正在床上恨不得将心肝脾肺肾都呕出来的林映灵后……他仿佛就在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映……映灵,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喝……喝多了……”一个激灵后,花玉炎瞬间清醒,他苍白着脸,全身脱力地从床上滚下来,又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着。   听见自家儿子的话后,在震惊中的李氏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啪’的一声,她反手就给了惹下祸事的花玉炎一个耳光。   这耳光又狠又重,很是下了几分真力气,花玉炎的脸也一下就肿了起来,只是他却连抱怨都不敢,只是‘扑通’一声就低头跪到了李氏的跟前,聆听着李氏的责骂。   “你个蠢货,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简直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李氏显然是真的被气着了,指着花玉炎的手指不断地颤抖着,脸色也是尤为的难看。   “滚,都给我滚,滚出去!”李氏的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喝声,一个硬邦邦的枕头就不偏不倚地朝着李氏砸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林映灵会忽然发狂扔东西,所以一时都没有防备,而李氏本身虽然及时往一旁闪了一下,却还是不免被枕头砸到。   ‘咝’,李氏捂着被砸到的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面带愠怒地看了林映灵一眼,有些想要发火的趋势,可深吸了几口气后,却到底是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没有发作。   “花夫人,三弟妹,你们先出去吧。”从发现这件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宋氏忽然出了声。   李氏的目光再度落到宋氏身上,只见宋氏阴沉着脸,身体微颤,目光阴冷,那模样就好似随时都要杀人一般,看起来极为的可怖。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不敢多留,就连一直形影不离跟着宋氏的宋子阑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到底都还是退了出去。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了宋氏和林映灵两个人。   看着林映灵抱着被子一副痴痴呆呆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模样,宋氏的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嘴唇冲上去,也顾不上床上的脏污,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家女儿哽咽道:“我的乖女儿啊……”   关上了房门后,屋里那哀怨而心疼的哭声也渐渐被隔绝,守在门口的下人们见一众主子兴高采烈的进去却面色不豫的出来,一个个正在暗中猜度着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林映灵却忽然带着两个丫环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是说昨晚要……底下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主子们的打算他们虽然不尽清楚,但隐约还是能够知道一点内幕的,可是眼下自家公子衣衫不整地从林映雪的房间里出来了不错,可林映雪看起来昨晚却好似并没有在自己房间过夜。   那昨日与自家公子共度春宵的人又是谁呢?   与下人们的疑惑不同,李氏等人看见林映雪优哉游哉地出现在眼前后,一个个看着林映雪的目光就好似恨不能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知五小姐昨晚不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跑去哪儿了?”李氏柳眉倒竖,字字带锋。   “我昨夜因为喝得有些多了,秽 物脏了被单,丫环们见太晚了,怕扰着我休息,所以便没有更换用品,而是直接带我到她们房间暂时住了一晚。”林映雪一脸的天真无辜,“怎么,伯母和姐姐们一大早来我房间,可是昨晚在我房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废话!昨晚明明是安排了人将眼前人身边的丫环给支走了,而且还特地派人给房门上了锁,可眼前人今日却出现在了另外一间屋子里……这不就是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眼前人安排的吗?   可眼前人却偏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这插科打诨!若不是见着这外头还有这么多的下人,李氏当真恨不得上去撕开眼前人这张人畜无害的表皮,看看眼前人到底是长了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才能让他们这么多人都被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耍得团团转!   李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体内冲天的怒火,“没什么,只是玉炎昨晚喝多了,宠幸了林二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那丫头不知好歹,这会儿正闹着呢,你们没事就都散了吧,要是让我发现有谁在私底下悄悄议论主子的是非,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舌头!”   李氏恶狠狠地敲打着底下的下人。现在林映灵暂时还没缓过来,她也不知道宋氏那边打算怎么处理此事,但在此之前,此事不宜张扬出去才是主要的。   李氏身为治家主母,在下人们中本就颇有威严,此时这番疾言厉色之下,底下的下人们一个个更是吓得喏喏应声,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   李氏扫了底下这群下人一眼,猜测这些下人们暂时没有胆子胡言乱语之后,这才焦头烂额地带着窝囊的花玉炎找花老爷去了。   林映雪冷眼着看着李氏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又听着隐约从屋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嘴角不由就勾起了一抹冷笑。   ——人的好奇心向来是无限大的,你拼了命想要遮盖掩藏的东西,在众人好奇心的驱使下,只会暴露得越加迅速。 第一百零八章 狠辣   屋里哭泣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宋氏眼也哭肿了,嗓子也喊哑了,所以最后母女二人只是静静抱在一起却不发一言。   “杀了他……杀了他……”喃喃自语如梦呓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氏甚至静心聆听了好一会,才听出这样萎靡虚弱的声音竟然是从自己一向高傲尊贵的女儿口中发出来的。   “好好!”宋氏连忙擦了擦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一叠声的应和道:“娘一定帮你杀了林映雪那个贱人!”   若不是林映雪从中作梗,她高高在上的女儿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一个做母亲的,心里的怨恨只会比自己女儿更多!宋氏暗暗咬牙,眼神阴狠而冰冷。   然而一旁的林映灵却再次开口道:“还有他,花玉炎。”   这句话林映灵说得格外清晰,而且语气坚定,一点也不像是在丧失理智之下说出的话。是以,宋氏闻言,不由就微微愣了一愣。   “这花家是你三伯母的母家,那花玉炎是你三伯母的亲侄儿,还有咱们这是在花家的地盘之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们都是不可能在这杀了花玉炎的。   “我的好女儿,我知道你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你以后就完了,可是娘猜花家一定没有这个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要不,花玉炎这事,咱们就先缓缓……至于林映雪那个贱人,娘一定让她无法活着走出花家!”经过此事之后,宋氏对林映雪已经是恨之入骨,提起这个名字她就恨得牙痒痒。   但一旁的林映雪却摆明有自己的想法,“不,他们两个,都得死!”   林映灵字字如刀,话语中透出来的寒意让一旁的宋氏都忍不住汗毛倒竖。   “灵儿,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娘亲,若是可行的话,娘一定尽力配合你。”沉吟了一下后,宋氏才咬牙道。   “娘觉得女儿和林映雪那个贱人比起来,谁的身份更尊贵?”林映灵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还用说吗!”宋氏也如林映灵所想一般,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道:“那小贱人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哪一点比得上灵儿你!”   “哼,症结就在这里,这个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问题,娘觉得花夫人会想不到吗?”林映灵冷冷道。   宋氏皱眉沉思了一下后,这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女儿的想法,“灵儿你的意思是,反正这事已经发生了,在继续迎娶林映雪那个小贱人和透出风声,让你不得不嫁到花家之间,花家的人很可能会选择你!”   “恐怕是个聪明人都会这么做吧!”林映灵冷笑。   她可是二房的嫡长女,林映雪跟她比起来,简直就跟一坨泥巴一样,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若是花玉炎能够将她娶进门,那借助她的关系,日后花家人的前程必定都都是光明似锦!花家人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会选择她吧。   宋氏明白自家女儿的想法后,当即就是一惊,随后她便着急道:“可是咱们要是在花家动花玉炎,恐怕有些困难吧……”   “这有何难,只要在花家人还没察觉之前将花玉炎解决掉就行了,到时候花玉炎一死,以我们林家的势力,难道花家还真的会因为一个不争气的次子跟我们林家争得你死我活?”林映灵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很显然是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动手。   这一天宋氏在原本应该属于林映雪的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下午才出来,而花家的那些下人一下午没见到林映灵,根据事情的经过,隐隐约约地也能够猜到些什么。   只不过还没待他们将事情完全弄清楚,花家的清洗活动就已经开始了—— 一整个府里,除了几个主子身边的心腹之外,所有下人几乎要么被毒哑发配到底下的庄子里干苦活,要么直接打死!   连着几天,花府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翳和淡淡的血腥气。有时候林映雪在想,这些杀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人在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否也会被自己的噩梦吓醒?   “小姐。”耳边传来的轻声呼唤打断了林映雪的思绪。   林映雪扭过头去,只见柳儿正站在一旁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她不由问。   见林映雪主动问起,柳儿不由上前了一步,小声凑到林映雪的身边道:“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奴婢总觉得院子里的那些人有些奇怪……”   柳儿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心中的不安,而林映雪则是扭头朝院子里望去,只见院里此时正有几个下人在忙活,那些下人或拿着扫帚在打扫院子,或拿着水壶和剪子给院中的花草修剪浇水。   这些原本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奇怪的地方主要在于,院子里干净得几乎连一丝灰尘都见不到,而那些花草更是昨天才修剪过……那这些下人到底是真的在忙活,还是只是借着忙活打掩护,其实是在监视着她?   夕阳渐落,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掌灯,林映雪的面容隐在一片阴影里,站在一旁的柳儿看不清自家小姐的面上表情,却能听到那一贯从容冷静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冷月,你去看看林映灵那边有什么动静。”   “是。”随着话音落下,冷月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没了人影。   秋日里天气渐渐转凉,若是待太阳落山之后在寂静幽凉的院子里坐着,似乎还有些冷意。   花玉炎缩了缩肩膀。从上次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有意对林映灵避而不见,直到今日林映灵特意将他请到院子里来——他看着面前一脸寒霜的貌美女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人身上透出来的寒意还是天真的是渐渐凉了……总之他只觉得周身被一阵寒意所笼罩,这让他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   “三、三小姐……”见林映灵叫他过来后,只是一直盯着他不说话,花玉炎心里不由就有些发毛,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女子可是在吏部尚书府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自从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的脾性之后,他就赶忙将自己心里那一点肮脏的遐想扼杀在了摇篮里。   只生怕露出一点过分的念想,就会引来眼前人的疯狂报复……但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最后竟然阴差阳错的破了眼前这个冷傲美人的身!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销魂一夜,他小腹处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就连那个地方都隐隐有了昂首的趋势。   见方才还老老实实的花玉炎此时眼珠忽然开始乱转,而且眼底似乎还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林映灵就不由皱紧了眉头,她掩下心头涌动的杀意和眼底的厌恶,冷冷开口问道:“出了现在的事,花公子能否如实告诉我,花公子日后是想继续娶我家五妹为妻,还是想改为将我娶进门?”   花玉炎没想到林映灵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带着惊讶又掺杂着些许兴奋的目光抬起头去看林映灵。   原本他此时应该坚定地告诉眼前人,他要继续娶林映雪进门,而且一定会对那晚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可是看着林映灵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他不知怎么就神使鬼差地开口道:“我可以娶映灵你进门吗……”   虽然林映雪也不错,但毕竟年纪稍小一些,看起来还没有眼前人光华夺目,再有如若他能娶了眼前人,那以后等着他去走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这样一看,娶林映灵进门要比娶身为庶女的林映雪不知道好了多少!   若是李氏此时在此的话,一定会大骂自己的儿子蠢货,只可惜李氏不在,而花玉炎也已经在林映灵面前透露出了他那不切实际的心思。   林映灵冷冷一笑,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花玉炎道:“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了,那晚虽然是阴差阳错,但既然花公子已经要了我的清白,那……”   林映灵拿起桌上的酒壶亲手倒了一杯酒递到花玉炎的跟前,花玉炎顶着一张欣喜若狂的脸直勾勾地盯着林映灵,没等林映灵将杯子放下,他就顺手就着林映灵的手将那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只是他最终也没能听到林映灵接下来说的话,因为那杯酒一下肚,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看起来狰狞而又扭曲。   “你……”毒效发作得极快,几乎是转瞬之间花玉炎就变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真是便宜你了!”林映灵站起身来,狠狠地踢了已经死去的花玉炎一脚,若不是怕她动作慢了会遭到花家的阻拦的话,她真想好好折磨一下眼前人,让眼前人知道,惹到了她林映灵是什么下场!   “走吧。”林映灵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转身朝另一边的客房走去——接下来,就是收拾那小贱人了!   若不是发生了这出事,她倒是不介意多陪林映雪耗一段时间,只不过她现在这么大的把柄握在林映雪的手上,她必须也一定要让林映雪守着这个秘密死去!   看着自家小姐怨毒的神情,一旁的丫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而此时所有只顾着战战兢兢的下人们根本就发现一旁有个黑影飞速地闪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逃命   林映灵带着一众下人赶到林映雪所住的院子时,院子里横七竖八第地倒着许多下人,看起来似乎是被人打晕了。   林映灵神色一变,没等下人动手就急忙跑上前去推开了房门,果然如她所料,房间里的少了许多衣物首饰,显然是林映雪提前洞悉了她的想法,所以在匆忙之下赶紧带着人逃走了。   “该死!”早知道林映雪身边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丫环不简单,但没想到她这次特意安排了几个好手,居然也没能将林映雪给看住!   “她们一定还没走远,给我追!不论死活,只要能将林映雪带回来,我许他黄金百两!”此时跟在林映灵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她花了大把银子从外头请回来的武师,为的就是能顺利解决花玉炎和林映雪,虽然林映雪此时已经逃走了,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就不信她安排了这么多人手还抓不住三个弱女子!   林映雪已经逃走的事情,宋氏这边暂且还没有得到消息,因为她此时正在帮着自家女儿解决花玉炎这个烂摊子。   为了不提前走漏消息,今日林映灵的院子是严防死守,安排的全是自己的人,所以待花玉炎的尸身都僵硬了之后,被特意请来的花氏这才知道了自己亲侄儿的死讯。   “这……这……”花玉炎因是被毒死的,而死时又死不瞑目,所以尸体面目发黑,双目圆瞪,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花氏一眼见到自己这个侄儿后,不由自主地就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而派人特意将花氏先请来的宋氏此时却是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地坐在灯火通明的亭子里饮茶,那副平静的面色,似乎对院子里的那具尸体一点也不感到惧怕。   花氏捂着自己胸口平静了好一会后,才将目光挪到了宋氏的脸上,“二嫂,你好狠毒的心!”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儿,即使花玉炎再不争气,与她骨子里也有斩不断的血脉联系,花氏又怎么可能不痛不怒?   似乎早就料到花氏会有此反应似的,宋氏勾了勾唇角,面上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心虚之色,反而一脸冷笑地道:“我林家的女儿,岂是随便什么登徒浪子能够玷污的?这主意本是你花家的人想出来的,可最后不但没有收拾得了林映雪那小贱人,反而将我女儿平白无故地搭了进去!这笔账,我难道不应该跟你们花家算,不应该跟花玉炎算吗?!”   宋氏这一连串色厉荏苒的诘问堵得花氏是一句话也辩驳不了,隔了好一会,花氏才带着满腔的悲愤道:“此事就算是我花家没做好,但玉炎也罪不至死吧?你明知道我花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又何必对玉炎下如此狠手?!”   花氏死死地盯着坐在亭子里的宋氏,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宋氏面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然宋氏却一点也没将花氏的怨恨放在眼里,她冷哼一声,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神态道:“我家映灵日后可是要嫁入皇室,争夺后位的人选,哪能将这么大一个把柄放在你花家手上?”   “若是我想,我不仅可以杀了你,还可以灭了整个花家!反正你死在外头,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再加上你丧子,日后四弟缅怀你一阵,也就将你抛到脑后去了!至于这花家,若是林家当真想找点借口将整个花家铲除,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   宋氏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身上杀意顿现,那不是为了威胁或是恫吓而强行伪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的杀意!花氏丝毫不怀疑,若是她为了花玉炎的事情与眼前人闹翻,眼前人一定会毫不手软的将她一并除掉!   细密的冷汗自花氏的额头上缓缓滑落,宋氏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于是才放缓了语气道:“四弟妹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既然先叫四弟妹过来,那就是还把四弟妹当做自家人看待。四弟妹若是聪明的话,想必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宋氏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看了花氏一眼,看见宋氏的眼神,花氏眼中的最后一丝挣扎淡去。她神色一黯,像是对什么妥协了一般,低声答道:“二嫂放心吧,花家这边我会去处理的,保证那晚发生的事情,花家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见花氏顺着她的意思应下这个差事,宋氏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可以让花家的人准备给你侄儿下葬了。”   宋氏处理完这件事后,夜色已然很深了,而林映雪虽然在林映灵抵达她院子的前一刻带着柳儿和冷月一起逃了出来,可在背后那群人的奋力追赶之下,主仆三人还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小姐,刚才左边的那条路才是能最快赶回皇城的路。”夜黑风高,骑马跟在林映雪身旁的柳儿见自家小姐不走近路,反而挑了一条远路离开,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天太黑一时看差了,所以不由就出声提醒道。   但林映雪听了柳儿这话后,却是没有丝毫要减速停下的意思,“我知道,但林映灵也知道。”   就如柳儿所想一般,林映灵也一定会以为她会挑最近的一条路赶回皇城,但此时为了甩开后头的追杀者,她暂时只能绕道走,并且绕的方向越复杂越好,毕竟先甩开身后那些人才是正事,至于回皇城的事情,等她们脱险后,可以再慢慢谋划。   林映雪说完这一句话后,柳儿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她暗骂一声自己愚笨后,索性不再开口说话,只是努力策马紧紧跟在林映雪的身后。   主仆三人一路骑马狂奔,直至天明之后才到城里的客栈里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只不过这一夜的逃跑并没有让林映雪安心下来,于是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主仆三人就又上了路。   这一跑又是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林映雪担心柳儿体力不支,三人这才找了间客栈,打算好好休息一晚。   “就在这暂时落脚吧。”林映雪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眼神却无意中看到柳儿大腿内侧的衣摆上似乎沾染上了些许血迹。   她见此不由眉头一皱——冷月武功高强自不必说,她平常也经常习武来锻炼身子,可柳儿就不同了,毕竟只是个娇柔的丫环,何曾在马背上一下待过这么久的时间?这一路奔波下来,想必身上已经受了伤了,只是怕拖累她们,所以才一直强忍着没有出声罢了。   看着柳儿苍白的面色,林映雪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我这有外伤药,一会到房间里我帮你上药吧。”   虽然柳儿之前是宋氏的人,可自从归顺了她之后就一直对她忠心耿耿,未曾做过半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人如此真心实意地对她,她自然也不会亏待底下的人。   然柳儿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却是一下就愣住了,“小姐,奴婢怎么……”   柳儿后头的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就皱着眉头扫了柳儿一眼。柳儿跟了林映雪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林映雪的脾气,于是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对着林映雪抿嘴一笑,脸上充满了感恩之色。   三人一共开了三间房,林映雪在自己房里洗漱完毕后,估摸着柳儿也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带着外伤药去了柳儿的房间。   “小姐。”柳儿一开门见是林映雪后,急忙就侧身将林映雪迎进了房内。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大腿内侧的肌肤最是娇弱,林映雪见柳儿走路的姿势就知道眼前人一定伤得不轻,“以后别这么强撑着了,你是我身边的大丫环,日后指不定还要跟我多久,若是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日后落下病根,不中用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林映雪嘴上说的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柳儿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这话语中的关心之意。   许是太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实实在在的关心了,柳儿顿时间就湿了眼眶,“小姐,你对奴婢的恩情,奴婢一定铭记在心,日后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小姐一句话,奴婢一定义不容辞!”   柳儿说罢就一下跪到了地上,林映雪连忙将人扶起来道:“傻丫头,你这么能干,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做那上刀山下火海的事!”   林映雪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才记起她过来的本意,“好了,先上药吧,我们日后还有好一段的日子要逃命,现在不养好身体怎么行。”   说罢,林映雪也不待柳儿再答话,就伸手去柳儿的裙摆,只是柳儿却还是有些别扭,“小姐,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自己来做吧……”   林映雪看着柳儿为难的神情,知道柳儿心里必定还是惦记着尊卑有别,于是也就没有再强求,只是将药放在桌上道:“那你自己上药吧,我和冷月到楼下等你一起吃饭。”   林映雪将手中的药膏放下后,正要转身离开,可是柳儿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药膏,忽然一咬牙便开口对刚走到门口的林映雪道:“小姐!”   听见柳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林映雪不由疑惑地转过了头来,“怎么了?”   “奴婢,奴婢有话想对小姐说……”柳儿咬着下唇,手指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药膏,神色间似乎有些挣扎。   林映雪见状,知道柳儿此刻要说的事情恐怕不简单,于是她又转身到柳儿身旁坐下了,“这事你若是想好了就开口,若是还没想好那就等以后再说。”   “不!”柳儿的反应却是很激烈,“小姐对奴婢这么好,这件事奴婢本应该早就对小姐说的,如今,也是到了开口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章 秘辛   林映雪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疑问。   单看翠儿的下场,就能知道宋氏的手段有多么狠毒,可偏偏柳儿背叛宋氏之后,宋氏却一直没有动柳儿,直到如今柳儿同她说起当年的秘辛,林映雪这才知道为何宋氏会单单放柳儿一马了。   事情说来也话长,在柳儿还没跟着林映雪和宋氏之前,她其实是林家先二夫人身边的丫环,那时候她虽然年纪尚幼,但行事就已经很有一套了,所以也颇得先二夫人的喜欢。   只是光面子上的风光对于这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小丫头来说,又有什么用呢?那时候柳儿的父亲还已经离她们姐妹俩而去,但她们母亲却身患重病,每日都需要大把的银子看病吃药。   那时候柳儿的妹妹年纪也还小,家里全靠柳儿一个人撑着,但她那点微薄的月例和主子的打赏却完全不够支撑起那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而宋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柳儿。   “我知道你现在急需大把银子给家中重病的母亲看病,这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替我做一件事情。”   这是当时宋氏找上她的原话,柳儿说她当时实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境地,所以被逼无奈的就答应了宋氏。   那时候的宋氏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膝下也只有林映灵一个女儿,而此时的先二夫人膝下并无儿女,而且还因为小产,现在正在做小月子。   按照宋氏当时所说,她是希望柳儿能够帮她在先二夫人的药里动点手脚,让先二夫人的身体能够晚一点好起来,这样她就可以借助这段时间,抢在先二夫人的前头生下生下儿子。   当时柳儿在想,就算宋氏能够赶在先二夫人之前怀孕,并且生下男胎,可到时候还不是要将这个孩子抱到暂时无子无女的先二夫人的膝下去养着,那宋氏赶着生下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是心中存了一丝侥幸,也许是当时走投无路的她选择刻意忽略了这件事中的不对劲,总之在反复跟宋氏确认她帮宋氏掺在先二夫人药中的药只会让先二夫人暂时怀不了身孕之后,她便壮着胆子去做了。   但最后的结果到底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先二夫人喝下那碗经她手加了‘料’之后的药后,突然就血崩不止,险些就此香消玉殒!虽然最后大夫拼尽全力救回先二夫人一命,可是先二夫人也几乎成了一个废人,只能每日靠汤药续命,残喘活于世上。   而且这样的情况也只持续了两年,因为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先夫人就去世了。至于那时候的柳儿为了活命,不得不暗中倒戈宋氏,并且帮着宋氏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但因先二夫人的事,她一直愧疚至今,而且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后来的事林映雪也就都知道了,宋氏顺利生下了林映升,并且成为二房里最有可能成为二夫人的人。   “……但这时候二老爷最宠爱的人其实还是五小姐您的母亲,香姨娘。”话说这的时候,柳儿脸上内疚的神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复杂的神色,像是心疼,像是惋惜,又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林映雪闻言,心中亦是一紧,但面上一时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来。   见林映雪情绪还算是平静,于是柳儿便也接着道:“其实若不出意外的话,几房妾室就只有二夫人一个人膝下有位公子,于情于理这夫人之位都是跑不脱她的手心的,但二夫人见老爷迟迟不立她为夫人,而且又对香姨娘宠爱有加……”   “二夫人担心节外生枝,于是才对香姨娘又下了手……”说到这后,柳儿发现林映雪的情绪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她不敢迟疑,又赶忙接着道:“不过那时候先二夫人刚去世不久,奴婢才转到钟云院去服侍,二夫人对奴婢还不怎么放心,所以此事并没有交到奴婢手上,而是交给了其他人。是以,这件事奴婢也知道得并不怎么清楚。”   这就是宋氏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柳儿下手的理由,因为柳儿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若是她将柳儿逼急了,柳儿也许会狗急跳墙,将宋氏做下的龌龊事都给捅出去,到时候宋氏这个好不容易才争来的主母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而宋氏如果不对付柳儿,柳儿也是没胆子将这些时事情说出去的,因为不说其他,就说柳儿帮着宋氏给先二夫人下药一事,就不知道够柳儿死好几次了。   柳儿与宋氏之间已经破裂的关系因为这点联系,谁都不敢贸然出手,可柳儿现在将这些事告诉了她,那就等于是将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因为她若是想找出当年的真相扳倒宋氏的话,柳儿到时候势必会受到牵连……   突然得知这么重要的事情,林映雪的脑子一时间有些乱。   ——母亲死的时候她还年幼,即使重生之后,她也一直都以为母亲是因病而死的,从来就没有因此而怀疑其他,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之后居然还隐藏着这样深的内幕!   “我知道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林映雪的承受能力已经远非从前能比,这个消息带给她的震惊和愤恨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因为她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这样她才能够顺利回到皇城,才能顺利借此找到扳倒宋氏的方法!   柳儿原本还想问问林映雪到时候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可见林映雪并没有打算多谈此事的意思,她只好暂时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主仆三人带着沉重的心事吃过晚饭后,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原本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照理来说应该是正好入睡的时候,可因之前柳儿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林映雪的脑海中回荡。是以,她分明已经感到极其疲惫了,可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   就这样一直熬到后半夜,林映雪在才在无比的困倦和困意中沉沉睡去。   然这一夜睡得也格外的不踏实,半夜的时候,林映雪只觉得屋子里忽然热了起来,不断从身上冒出来的热汗很快将她全身的衣裳都给浸湿了,她整个人就如同泡在了一滩热水中,身上黏黏 腻腻的感觉让她感到很是不舒服。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始终都得不到回应,那种感觉就如同被鬼压床一般,明明她的意识已经清醒,可身体却始终动弹不得。   “……小姐,小姐……”耳边似乎有谁在剧烈地晃动着她的身体,耳边焦急的呼唤声也渐渐清晰,在清醒的前一刻,身上的束缚感如同潮水一般悄然褪去,林映雪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便是柳儿焦急的面容,随后从门外争先恐后窜进来的浓烟让林映雪不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忙从床上爬起来,可因为头重脚轻竟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亏就站在一旁的柳儿急忙出手托住了她,她这才勉强在床边站稳。   “小姐,外头突然起火了,咱们快跑吧!”浓重的黑烟熏得柳儿连眼睛都睁不开。   林映雪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有人故意纵火,不然火势不可能蔓延得这么快,而且看着外头那浓烟的厚重程度和屋里几乎要将人烤熟的温度,林映雪的心更是一寸一寸地向下沉去。   “快走吧。”不能再浪费每一分的时间,在柳儿的搀扶下,主仆二人快步朝门外走去。   然刚一出门,就有个黑影朝二人的方向飞了过来,“啊!”柳儿当即吓得尖叫一声,二人避开之后定睛去看,只见刚才朝她们飞过来的其实是一个人,只是那人身着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都蒙得严严实实地,只有一双带着惊恐神色的眼睛露在外头,而在这人的脖颈处,还有鲜血淌下,将那身黑衣浸湿成一团暗红的颜色。   这人显然已经死了,而且下手之人动作利落,一刀毙命!   林映雪紧蹙着眉头再次抬首望去,只见冷月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同几个黑衣人缠斗。   难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后,第一时间跑过来救她的却不是冷月,而是柳儿,原来是杀手已经趁乱潜了进来,若是没有冷月的阻挡,她和柳儿现在恐怕都已经死了。   “从另一边走。”冷月虽然背对着林映雪二人,可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地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四周环视一圈,她们住的房间在二楼,两边有楼梯可以到楼下,然此时东面的楼梯已经被杀手们堵住,若是冷月不解决那些人,她们是无法从那边下楼去的。至于西面的楼梯,火舌已经攀上了扶手,那木头制的扶手和楼梯好似随时都要坍塌,但依照她们眼下的情况,却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   “走!”林映雪当机立断地拉着柳儿朝西面的楼梯而去,为了避免火舌燎到林映雪身上,柳儿努力地将林映雪护在身后,炙热的温度让主仆二人如同在烤炉中行走。   体内的水分被高温一点一点蒸发,二人渐渐都有些体力不支起来,走到楼梯一半时,有一点火苗窜到柳儿的身上,随后柳儿的衣摆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啊!”又是一声尖叫,柳儿在慌乱之中行动的幅度渐渐大了起来,而本就摇摇欲坠的楼梯也经不起二人这样折腾,一下就从中断裂了开去。   ‘嘭嘭’两声,林映雪和柳儿重重地从断裂的楼梯上摔下去,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二人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陨身   一楼此时也已经成为了火海,现在的林映雪几人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火笼子里,四面八方都是燃烧着的烈焰,她们根本无从出逃!   上头的冷月还在同几个杀手缠斗,虽然对方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冷月武功高强,两方人在一时间还分不出什么胜负来。   “小心!”林映雪刚和柳儿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已经被烧出一个大洞的屋顶有要坍塌的趋势,于是她不由大声提醒道。   冷月闻声抬头朝屋顶上看了一眼,几乎是赶在屋顶倒塌的前一刻,她才施展轻功从二楼跃下,而在她身旁慢了一步的两三个杀手,其中有两个被上头落下的横梁砸中,另外一个见状不妙,转身就想要逃跑,只是被压倒在横梁之下的一个杀手牢牢攥住了裤脚。   被抓住的杀手此时正急于逃跑,哪里顾得上同伴的死活?只见那人眼中杀机一闪,当场就扬起手中的剑想要将同伴的手给砍掉,只是他的动作刚落,大半个燃烧着的屋脊忽然从天而落,也将他埋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啊!”隐约听闻一两声惨叫,那三个人就这么死在了火场里。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林映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一向沉稳有度的柳儿抓着她的衣摆,语气中带着些许惊慌。   林映雪夜里的时候本就有些着凉了,头重脚轻,连走路都很勉强,再加上方才又从楼梯上摔下,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精神不济,若非她一直紧咬牙关,此时说不定早已倒了下去。   听见柳儿的话后,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待头脑清醒一点后,这才转动目光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只见现在整个客栈除了她们现在正站着的一小块地方以外,几乎全都被热烈的大火铺满,那些跳跃着的火苗像是一个又一个疯狂叫嚣着的恶鬼朝她们缓缓逼近,目露凶光的想要随时将她们一并吞噬。   难道她们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林映雪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感觉,可这种感觉不论经历多少次,都还是那么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那边。”眼下最为冷静的人,可能就要数冷月了。   林映雪和柳儿二人顺着冷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楼大堂里有个窗户还可以逃生,就像是一个燃烧着的方形火圈,中间没有被火焰填满,她们若是想要逃出去,就必须让身体成一条直线,横着从那个火圈之中跳出去!   “走吧。”冷月二话不说就走到了那扇火窗前。   柳儿一边跟上,一边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姐,你还能支撑得住吗?”   林映雪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站在着,几乎全都靠柳儿扶着,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没人比柳儿更清楚了。   说实话,若是换做平常,林映雪一定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没问题,可是眼下以她的身体状况,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失误从那个火圈之中跳出去,但转眼看见柳儿担忧的神情,她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柳儿不用担心。   谈话间,三人也已经走到了那扇窗户面前,看着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落下的窗框,几个人都知道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先出去。”原本冷月是打算让林映雪先走的,只不过她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些什么,忽然神色一变,便改了主意。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五感要比普通人敏锐许多,看见冷月那凝重的神情,林映雪知道她心里最担心的情况恐怕已经发生了——外头还有杀手在等着她们,不论她们是否能够逃出去,都是一个死!   但不管怎么样,若是能够逃出去的话,她们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继续留在这的话,她们就一定会死!   拼了!   转瞬间林映雪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时冷月已经抓紧时间跳到了外头,接下来就是林映雪了。   “小姐,你快些吧,我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看着已经斜下来的窗框,柳儿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些许颤音。   林映雪看着柳儿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其实她是想让柳儿先走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失利,到时候反而让柳儿也错失了最后逃生的机会,但转念一想以柳儿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干脆也就将这个想法给咽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后,林映雪摒除脑海中的所有杂念,目光直视着面前的火圈,然后小跑着上前几步,纵身……跳了出去!   穿过窗户的那一刹那,林映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烤熟了,她甚至闻到了一种焦糊的臭味,那是发丝燃烧后特有的臭味。   “小心!”灼热的温度让林映雪睁不开眼,但她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柳儿焦急的呼唤声。   怎么了?这个疑惑才刚刚从林映雪的脑中升起来,她的手臂忽然就被人给拽住,随着一阵巨大的力道,林映雪几乎以为她的身子要被拉住她的那个人给甩出去,但冷月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这种情况到底还是没有发生。   林映雪刚刚在冷月的帮助下站稳身子,她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柳儿的声音!林映雪心中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唯一的窗户口到底还是散架了,而且是在她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散架了!是柳儿冲上去,伸出双手帮她撑住散架的窗框,才让她有机会逃了出来,至于柳儿……   那个身影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她神色痛苦,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断在地上打滚,凄厉的叫喊声渐渐减弱,终于,‘轰’的一声,整座客栈完全倒塌了!   除了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周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一旁的冷月担心林映雪受伤,于是皱着眉头将林映雪拉远了一些。   林映雪神色迷茫地跟着冷月的动作退后了几步,随后晶莹的泪珠才从她干燥的脸庞上滑落。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没有隐忍克制的啜泣,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意和疼痛。   柳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所有伤害过她和她在乎的人,她都会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   正沉思间,冷月忽然将她往旁边一带,并大声道了句:“小心!”   林映雪几乎是在冷月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转头朝一旁望去,她目光如炬,方才泪水划过脸上所留下的泪痕此时已经几乎完全看不清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群正朝她涌过来的黑衣杀手,神情冰冷得像是要将人给冻住。   “冷月,保护五小姐撤退!”与那群黑衣人一起过来的还有三个男子,都是面貌普通,但武功却是一点不俗,林映雪只扫了一眼就认出这三个男子就是慕容君那天带来找她的剩下三个暗卫。   她当时因为不想欠慕容君太多的人情,所以并没有要全部的人,但没想到慕容君竟还是将这些人留下来暗中保护她了,说来也是幸运,若是今天没有这些人在,恐怕早在她和冷月逃出客栈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被这些人杀死了。   “走!”对方派过来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这几个人虽然武功不低于这些杀手,可对方毕竟人多,他们若是长时间与这些人缠斗,到时候势必会落入下风,更别说他们还要分心来保护一个身体虚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林映雪了。   马厩里她们过来时候所骑的马已经全部被那些杀手给弄死了,冷月只能小心地护着林映雪朝东边的一片茂密的林子走去。   其实当看见这个局和眼前出现的这些杀手时,林映雪已经觉得这不是林映灵能够做出来的手笔了,到底还有谁甘愿下这么大的手笔置她于死地?   林映雪只觉得举目望去,四面都是隐匿在暗中的危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拼力一博,才有一线生机!   思绪回转,此时冷月正护在她身旁,带着她快步朝林子深处走去,只是因为她身子虚弱的缘故,二人走得并不是很快,而且虽然那边有三个暗卫的尽力阻挡,可还是有几个杀手追了上来。   冷月回头看了那些杀手一眼,神情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冷月并没有明说,可林映雪却已经明白了冷月的意思,“你去拖住他们,我先走,你不要硬拼,待我离开后,你自己就想办法脱身。”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不然一边护着林映雪,一边跟那些人打斗,她们原本就不太好的处境更加会落入绝对的下风,只不过冷月担心的是她若是离了林映雪,又怕林映雪一个人应付不来,到时候林映雪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主……三殿下说让属下贴身保护五小姐,属下不能擅离职守。”冷月犹豫过后,到底还是如是道。   但闻言的林映雪却是冷笑一声,“若是咱们现在一起走,可能一个都跑不了,若是分开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我要是连这都逃脱不了的话,你心里就更加不认可我是你的主子了吧。”   方才冷月那个口误虽然只是无心之失,但这也透露出了眼前人现在这么拼了命的保护她,只是因为这是慕容君的命令,而不是像柳儿那种心甘情愿地为她豁出了性命的保护。   想起柳儿,林映雪素白的手指就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行了,就这么定了。”见冷月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林映雪却赶在冷月没开口之前就开口堵住了冷月接下来的话头。   冷月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那个单薄而倔强的身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她的心里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庄子   今夜黑云遮月,黑漆漆的夜里,几乎看不到一点光,摇曳的树枝也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一般,看着格外渗人。   无法辨别方向,再说林映雪对这片林子也并不熟悉,她此刻只能拼尽全力地朝林子深处跑去,以求能甩掉身后那些刺杀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在她身后和刺客缠斗的冷月才有机会逃脱!   跑着跑着,她身后似乎多出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虽然那脚步声很细微,细微到甚至让林映雪的怀疑她是否是听错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林映雪故意停下了脚步。   然周围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   林映雪再度迈开步子,身后的却又传来了响动。如此反复几次后,林映雪总算是知道了,那声音根本就不是她的错觉!现在在她周围正有一个人死死地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视线之中!   如果说黑暗给正常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惊慌的话,那对于那些专门在暗夜里行走的杀手来说,黑暗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然的保护色和绝佳的帮手,他们像是阴冷的毒蛇一般蛰伏在黑暗里,只等猎物露出破绽,就给猎物致命一击!   那个人,在哪?林映雪转动着目光扫视一圈,好像一切都那么的平静,又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可能藏着一双紧盯着她的眼睛!   别无他法,只有逃!林映雪咬咬牙,再次在林中奔跑起来,在她前方是一片黑暗,但谁也不知道在黑暗的尽头迎接她的是光明还是绝望。   “啊!”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当剧烈的疼痛袭来时,林映雪即使已经极力忍住,可一声低呼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嘴里溢了出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黑暗中林映雪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通过手感和那冰冷坚硬的触觉,她觉得她似乎是踩到了一个扑兽夹。那东西牢牢地咬住她的脚,尖利的铁齿像是要将她的骨头都给咬断。   不行,那隐藏在暗中的刺客肯定已经听到了她方才的那声地低呼,她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难保那刺客不会借此机会对她动手。   林映雪使劲掰了一下那扑兽夹,但那扑兽夹不知是制作精良还是怎么,任凭她用尽了力气,却还是纹丝不动,她面上闪过一丝气恼,但正当她打算站起身打算忍痛离开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感忽然从身后传来。   林映雪甚至来不及考虑,就条件反射地翻滚着身子朝一旁闪去,冰冷的刀刃贴着她雪白的脖颈划过,在上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她不敢想象若是刚才她的动作慢了一点的话,她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看着就离自己几步之遥的黑衣杀手,林映雪乌黑的眸子里结出一层寒霜——眼下这杀手忍不住现身虽然免除了她提心吊胆地去猜测刺客所在的方位,可同样的,这也证明杀手已经没有了耐心,不想看着身为猎物的她再继续逃窜了。   在她没受伤的情况下,她尚且没有把握打赢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别说现在浑身是伤的她了。   该怎么办?林映雪死死地盯着刺客所在的方向,心中却在暗自思考对策,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肃杀起来。   “死!”那杀手的目光在林映雪正在流血的脚上扫过,随后他便拿剑快速地朝着林映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转瞬间就已经到了近前,林映雪极力忍住想要闪躲的冲动,直到杀手走到近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的那一刻,林映雪这才快狠准地将早就握在手中的簪子狠狠地插进了眼前人的眼睛里。   “啊!”在一声略带惊讶的低呼声里,那杀手一边用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映雪,一边就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永远地倒了下去。   在杀手倒地的那一瞬间,林映雪也如同脱了力一般瘫坐在了地上——方才那杀手手中的刀离她只剩不过一寸的距离,她方才若是出手再慢一点,或是那杀手出再快一点,那此时死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杀手行走于暗夜之中,黑暗才是你的庇佑,大意情敌,暴露位置,光这两项就够你死的了。”缓了口气后,林映雪不敢耽搁,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那具尸体的面前,从尸体眼睛里将那根她事先淬好毒的簪子拔出来,然后仔细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净之后,这才将其收入了怀中。   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林映雪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次能解决掉这个杀手是她运气好,若是再来一个,她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脚上传来的剧痛让林映雪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和煎熬,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目眩、头重脚轻。   ‘嘭’的一声,在一脚踩空翻滚下一个小山坡的时候,林映雪嘴角不禁划过了一丝苦涩——最终还是没逃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之前她如是想道。   一夜的惊心动魄之后,次日的朝阳依旧照常升起,那绚丽灿烂的模样就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映雪是被吵醒的,耳边嗡嗡的说话声像是一大群蜜蜂一样吵得她有些头疼,脸上还有湿湿润润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舔着她的脸。   舔?林映雪猛地睁开眼睛,就连原本弥漫在脑中的眩晕感都被这一惊冲淡了许多。   睁开眼后,林映雪甚至来不及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就忙眯着眼睛转头朝一旁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大狗,那大狗见她睁眼,不由就退后两步,‘汪汪’地对她叫了两声。   还好,还好,不是吃人的野兽,而且看这狗的样子,应该是家养的,不然她现在也许就不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了。   刚在心中松了口气,耳边就听见声音道:“这人是活的!”   这声音一出,林映雪这才转动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只见在离她不远处正站着十几号人,现在都用一副疑惑而冷漠的样子看着她,想来方才在她昏迷时,那些说话声应该也就是从不远处这些人的口中传出来的。   这些人是谁?她昨夜不是在密林中失足滚下了一个山坡吗?这附近又没看见什么村庄,怎么会一下出现这么多村民打扮的人呢?   一连串的疑问才刚从脑中浮起,就听村民中有人接着道:“这个人是外来的,我看我们不如……”   许是受伤太重的缘故,林映雪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说话声更是时大时小,她并不能完全听清,但她还是听到有一对好心的中年夫妇道:“看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却浑身是伤,如果我们不救她的话,她恐怕会死在这的……”   后头的说话声更加细小了,林映雪只知道在她再次昏迷之前,似乎是有人将她抬了起来。   这一次昏迷,林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睁眼之后,她躺在一个不大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里,闻着外头隐隐约约飘进来的药味,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包扎处理完毕的伤口,她知道她应该是暂时得救了。   之前那一晚上的惊险真是将她这一个月以来的心力全都耗光了。林映雪正暗自感叹着,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进屋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皮肤偏黄偏暗,脸上多细纹,指节粗大而且有厚茧,一看就是长期在劳作在田间的农妇。   “呀,姑娘你醒了!”那中年女子见林映雪转醒,脸上立刻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姑娘你是不知道你伤得多重!这不光发着高烧,而且身上还有多少烧伤,最严重的是姑娘你的脚。那扑兽夹取下之后,姑娘你的脚都已经化脓了,村里的大夫说是怕挤脓水的时候姑娘会受不住,所以给开了点沸腾散……唉,总之姑娘你能醒来来真是万幸!看来姑娘一定是有福之人!”   中年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就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过来。   林映雪听着那中年妇人的话,虽然也为自己的当时的处境捏了一把汗,但更多地却还是对眼前之人的感激。   “多谢大娘救命之恩。”林映雪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对中年妇人行个谢礼,但中年妇人却急忙放下汤药走过来扶住了她。   “这都是小事,姑娘可别乱动,一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就不好了。”   看着眼前人焦急担忧的模样,林映雪心中不由划过了一丝暖意。   在那中年妇人的帮助下喝过药后,林映雪这才问出了她心中的第一个问题:“大娘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我记得我昏迷前是从林子里不小心滚出来的,当时也没发现周围有任何村子……”   但她现在却实实在在的躺在了村中的某一间屋子里,还有那些在她昏迷前想要对她下杀手的其他村民……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村子和村民们都透着些许古怪,但幸好眼前人看起来倒还算是和善。   “这个……”见林映雪一开口就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中年妇人神色间微有闪躲,“我们村子其实甚少与外头联系,姑娘碰巧出现在了我们村子的入口处,所以我们才顺手将姑娘救了回来,但希望姑娘不要过多打探我们村子的消息,日后也不要将我们村子的情况说出去,不然……”   那中年女子说到这的时候,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恐,那模样就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东西一样,“总之姑娘什么都不要多问,什么都不要多说就是了,不然姑娘恐怕无法活着走出这个村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秘人   林映雪从中年妇人的话中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只不过她现在自身难保,并没有兴趣去探查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村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求的只是平安养好身体,然后离开此处罢了。   然事情却好像并不如她所愿,在她在这间农户家中住下的第五天里,又有外人进了村,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好像并不简单。   “……我早说过不要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带回来,一会大人就要过来了,若是被大人发现我们收留了一个外来的女人,不光那个女人要死,就连我们一家都可能要受连累!”   从屋外传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林映雪一直在房间养伤,因脚伤的缘故不能下地,所以至今没有出过房间,至于平日里她的吃饭饮食都是那中年妇人亲自从外面端进来的,但通过中年妇人也就是张嫂的嘴里,她得知他们夫妇还有一个儿子,想来方才开口说话的应该就是张嫂的儿子。   她从未见过张嫂口中他们儿子的模样,就连张嫂的丈夫张大哥她也很少见到。她在这间屋里见到最多的人就是张嫂一人,而且这一家人似乎也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就连张嫂平常也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不在家中的。   每次看见张嫂带着一脸疲惫过来照顾她的时候,林映雪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愧疚。有时候她也很想问问张嫂一家每天这样劳累,都在做些什么,但想起张嫂交待的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所以她便将这些疑问都埋在了心底。   脑中的思绪转瞬而过,外头的说话声又再度响了起来:“……你母亲心慈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人既然已经带回来了,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大人应当也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而已,咱们别让大人发现屋里有外人就是了……”   这回响起的男声厚重沉稳,应该就是张嫂的相公,张大哥。   “……哼,心慈,你们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容朝的人都该死……”   “肃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别让屋里的姑娘听见了……”   虽然那年轻男子的话头被张嫂及时堵住了,可那一句‘容朝的人都该死’,林映雪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神色陡然一变——本朝国号为容,同为本朝子民,怎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除非……这些人并不是本朝子民。   这个念头刚一从脑海中浮起来,林映雪背后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且这个念头一升起后,就如同野草一般疯长,刹那间将她的脑海填满。   如果这个猜测为真的话,这也就能解释她之前在迷迷糊糊之时感受到的村民们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了,还有眼下那个年轻男子言语间对她透出的强烈杀意……若不是这对夫妇心善,恐怕她当初不是死在村子的入口处,也已经死在了这年轻男子的手中吧……   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情绪在林映雪的脑海中翻涌,但闻外头忽然安静下来,她心中不由一紧——想必这一家人口中的大人已经来了。   不知这一家人口中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从这一家人口中透出来的恭敬之意来看,这位所谓的‘大人’必定身份不凡!   虽然知道如果她的推测为真的话,她现在应该知道的越少越好,可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林映雪还是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并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屏息凝神、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   外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前面的林映雪没听见,只听到后头一个陌生的男声道:“……张肃,你进来表现得不错,等我们的事成了之后,我考虑向上面的人推荐,将你调出村子,到外头发挥你的才干……”   那陌生男子说了一大堆话,大意不过是夸赞张嫂儿子的能干,和许下一些好处,让这一家子更加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这样常见的御下手法,林映雪已经多见不怪了,若是遇到一个好的主子,这些话好处还有可能成真,可若是遇人不淑,这些话便永远只是口空无凭,白白给人一个想头罢了。   但张肃很显然很吃这一套,当即便激动地回道:“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帮主子完成大计!”   “好!”那陌生的中年男子闻言似乎很高兴,又道:“走吧,上面传来风声,主子近段时间或许会有动作,你带我去那个地方看看吧,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外头传来张肃恭敬的应答声,林映雪听着那陌生男子要离开,正准备重新回到床上,可这时却又听门外的人道:“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药味,你们谁受伤了吗?”   这话音一落,林映雪心中一紧,顿时止住了动作,而在屋内的她尚且如此,更别说此时正在外头和那陌生男子面对面的张家人了。   外头静了好一会,正当林映雪环视屋内,考虑着要不要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张嫂略带颤抖的声音却在外头响了起来:“是、是小妇生了病,最近正在吃药,若是熏着大人了,还请大人恕罪……”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了,张嫂话语中的颤音连身在屋内的林映雪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外头的人了!这样的反常,难保外头的人不会起疑,林映雪皱了皱眉头,此时倒不是过于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她的暴露会连累这对好心的夫妇。   但外头那陌生男子对这家人似乎很是信任,隔了一会后,竟是没说什么就走了。   林映雪听见外头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房门很快被推开,张嫂进来见林映雪扶着桌子站在屋中的时候,不由一下呆住了,“姑娘,你……”   林映雪看了一脸惊讶的张嫂一眼,顾不上解释,只是连忙道:“嫂子,快扶我另外找地方藏身!”   虽然她方才没亲眼见到那陌生男子,但官场的人多少都有些心计,更何况这个村子一看就不简单,那陌生男子如果真是幕后主导人的话,绝不可能如此草率的就离开了!   根本没想那么多的张嫂见林映雪一脸着急的模样,心中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这附近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地方,但是家里有个放置腌菜的地窖,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就委屈姑娘先进去待一会了!”   见林映雪点头表示不介意后,张嫂就忙对还在外头的中年男子道:“老张,快,去将地窖门打开!”   方才林映雪和张嫂说话时并没有避讳外头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带着探究的目光扫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赶忙按照张嫂的吩咐去将地窖门给打开了。   因为腿脚不方便,二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林映雪暂时送进了地窖之中。地窖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了,阴暗和潮湿的空气让林映雪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而她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也因此更加难看了。   “嫂子,别忘了将房间收拾一下!”不然那被人看出房里有外人住过的痕迹,那张家还是要遭殃。   经林映雪这么一提醒,张嫂赶紧就回房去收拾去了,至于那中年男子则是停下来别有深意的看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将地窖门关上快步离开了。   希望不要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在最后一丝光亮也随着地窖门的关上而消失的时候,林映雪心中如是想道。   果然不出林映雪预料的是,在张嫂刚将她留下来的痕迹收拾完毕之后,就有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折了回来。   “我们大人丢了东西,特意叫我们回来找一找!”那护卫一脸冷漠的说完后根本就不待张家夫妇答话,就径直推门进去在个个房间里胡乱翻找了一通,只是最后自然是什么也没能发现。   “应该是丢在别处了,我们再去别处找找。”离开时也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直到确定那两人不会再回来之后,这对中年夫妇这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那地窖里气味难闻,空气也不流通,我们赶紧将林姑娘给弄出来吧。”张嫂说着,就一脸焦急地准备去开地窖门,然一旁的中年男子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看那女子有些不简单……”中年男子脸上闪烁着犹豫的神色。   张嫂最是了解自家丈夫,此时见自家丈夫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不由就一震,“老张,你的意思是……”   “那地窖通风并不好,而且门只能从外头开……”那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将林映雪关在那地窖几天,林映雪就必死无疑了。   张嫂看着自家丈夫眼中闪烁的杀意,惊得当场就倒退了好几步,“老张,那丫头乖乖巧巧,来了之后也从没打听过村子里的事情。眼下她不过是表现得聪慧了一点,你就要……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张嫂神情有些激动,但手上却没有动作,显而易见,只要这时候中年男子态度坚决的话,这个心善心软的妇人极有可能会向她的丈夫妥协。   然那中年男子犹豫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改变了主意,“我看那女子遇事冷静从容,不像是普通人,谁也不知道李延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最后会怎么对我们,说不定救下的这姑娘,以后能帮一帮咱们儿子……”   听着自家丈夫的话,张嫂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二人面色沉重地朝地窖的方向走去,情绪比方才似乎还要低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制   林映雪从地窖之中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方才她已经又再一次经历了生死一线,因地窖里空气不流通,她出来之后只觉得一阵头晕,一直躺在床上直到晚饭时分才转醒过来。   “……大人那边对我很是器重,这个女人继续留在我们家始终是祸害,我看不如……”   “肃儿,我看那姑娘不是普通人,咱们既然已经将人给救下了,你就别再想这事了!”   “是啊是啊,今天若是没有那姑娘……”   外头的一家三口大概以为林映雪还没醒来,所以肆无忌惮地交谈着,并没有顾及房间里的人。   林映雪将外头的说话声一 一收入耳中,她脸色慢慢变得深沉——外头那对中年夫妇暂时还能够信任,可那张肃一心想要杀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她需得早做防备才是。   很快暮色西斜,黑夜渐渐将光亮吞噬。   林映雪通过半开的窗子朝外头望去,只见整个村子早就已经陷入了寂静,再不见一丝光亮。   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格外累,这村子里的人几乎是一入夜就睡了……林映雪一边在心里暗自想着,一边就凝神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张家并不大,总共只有两间房并一间正厅,因为林映雪的到来,张肃近几天只好在正厅里打地铺。与她一门之隔的正厅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但她有预感,张肃今天一定会动手。   响动是在后半夜的时候传来的,因夜里静寂,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而且林映雪又一直留神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所以那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后,她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黑影先谨慎地在门外停留了一下,见床上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后,他这才将门合上,小心翼翼地朝林映雪的床边走去。   许是女子住的屋子会不同些吧,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就像是女子身上的体香,淡雅清新。张肃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脑中却不由想起了林映雪那张如海棠花一般清丽婉约的容颜。   其实说起来,林映雪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现在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就有如此风姿,若待日后长成,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在一瞬间的走神之后,张肃连忙使劲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为了主子的宏图大计,为了他的以后,他现在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样想着,张肃立马就又恢复了进来时的狠辣神情,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在朝林映雪的床边走去时,竟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使不上力气。   床上的人似乎将整个人都捂在了被子里。张肃走上前去后,猛地掀开被子,与此同时,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也狠狠地朝下扎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床上的女子却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带着冷冷的杀意定定地注视着他。张肃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不知怎么身上的那一股劲就好像顿时泄下了去,他不自觉地就倒退了几步,就连手心都不知在何时冒出了一点汗水。   其实按道理来说,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他应该是看不清林映雪的眼睛的,可不知为何,林映雪睁眼之后,他只觉周身寒意弥漫,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住了一般!   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种眼神是从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身上发出来的。   “我知道你想杀我。”林映雪冷冷开口,待眼睛适应黑暗之中,她也能隐约看到张肃面上惊慌的神情,她慢慢地勾起唇角,知道这个人已经是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此时的林映雪与白天虚弱的林映雪简直是判若两人,直到现在张肃才总算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会一再说林映雪不简单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是又怎么样?我看你不会武功,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许是怕惊动隔壁的中年夫妇,张肃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话语中的阴狠之意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弱。   但以眼下的情况,没有谁能够比林映雪更清楚眼前人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呵,是吗?那你且过来杀我试试。”与张肃的凝重不同,林映雪的语调却是格外的轻松。   而林映雪越是表现得这样毫不在意,张肃的心里也就越加的没底。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似的,张肃低喝一声就拿着匕首准备冲上去,只不过他才迈开步子就‘嘭’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张肃就连动动手指都成了奢望,看着林映雪捡起不小心从他手中摔落到床边的匕首之后,他心里总算是真真实实地升起了一点恐惧。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屋子里就只有他和林映雪两个人,他现在突然变成这样,一定与床上的人脱不了干系!   “我既然早就知道你要杀我,怎么会不做点防备?”林映雪捡起那把匕首,单脚跳到张肃的身边,又拖了张椅子坐下,含笑望着张肃道:“我在空气中洒了毒粉,你现在已经中毒了。”   林映雪的话让张肃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只觉得喉咙干渴异常,好半天才道:“你要是杀了我,村子里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虽然还是威胁意味十足,却远没有了方才的底气。   林映雪见张肃一步一步被她牵着走,她脸上的笑容不禁变得更灿烂了些,“放心,张嫂和张大哥救了我,就凭这一点,我就不会杀了你,只是你对我怀有杀心,我不敢保证今日放过你之后,你会不会反过来继续对我痛下杀手。”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匕首。   大半夜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笑着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而在她的脚下还躺着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啧啧啧,这画面若是被人看了去,怎么都觉得好似透着一股子诡异。   听见林映雪说不会杀他,张肃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一定放你平安离去!”张肃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低下了头掩去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杀机。   但在鬼门关走过好几遭的林映雪又怎么会真的这么轻易的相信眼前人的话呢?   “我不信你。”林映雪将匕首放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你中了我的毒,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我现在可以将一小部分的解药给你服下,等到我离开的那一天,再将剩下的解药给你。这期间你若是对我动手的话,你也活不了。”   林映雪说这些话的时候,张肃一直没有吭声,但林映雪却已经敏锐的洞知了眼前人的想法。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你不要妄想此时脱困之后逼我交出剩下的解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现在手里的解药就只有这么一小部分,等到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我才会将剩下的解药制作出来,所以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也是得不到剩下的解药的。”   心中的想法就这么被林映雪戳穿,张肃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隔了好久之后,他才仿佛有些不甘心似的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林映雪见此,不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便掐着张肃的下巴将她瓷瓶中的药粉给眼前人灌了下去。   吃下药没一会后,张肃就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后就快速转身离开了林映雪的房间。   见张肃离开,林映雪一瘸一拐地上前去将房门关好之后,她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下来。   ——她在跟随宋氏等人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路必定不会太平,所以提前就备了各种药在身上。其实方才张肃中的只是普通的迷香,就算不吃任何东西,过一会他也会恢复正常。   而她后来给张肃吃下的,才是真正的毒药。因为怕一开始就使用毒粉,如果没能使张肃中招的话,那她就没有了底牌,所以她才采用了这样的方式。   好在最后一切都如她所愿。   一夜安睡至天亮,早上张嫂刚给她端来了白粥,外头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映雪和张嫂闻声,不由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大开的门口忽然跑来了一群村民。   一大早的,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过来呢?而且这些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些人身上竟或多或少的都带着血迹。   “怎么回事!”正在外头吃饭的张肃和张父见状一下就站起了身来。   “进村的口子处又来了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服,两个人武功都很强,而且都受了重伤,尤其那个穿黑衣服的,杀了咱们好几个村民!”开口说话的人神色气愤,而且面目有些狰狞,很显然方才的打斗让他很不愉快。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只看出了事之后这些村民都过来张家找人就知道张肃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低。   此时张肃一开口,一群人又很快浩浩荡荡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而在房里的林映雪听到方才那些人的话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顿时一慌,“张嫂,请你扶我一起到村口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面   从听到那些村民的描述之后,林映雪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想,待她好不容易赶到村口之后,果然见到了浑身是伤的冷月!   此时的冷月正被一群手持棍棒的村民们围在中间,她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的村民,就像是一只陷入困境的困兽,虽然遍体鳞伤,却依旧霸气外露,叫人不敢逼近。   “我看这女子应该也快不行了,不如我们上吧,她现在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村民之中有人低声道。   其他人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面上也露出了蠢蠢欲动的神情,而在一旁的林映雪见状,连忙大声喝道:“且慢,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还望大家手下留情!”   林映雪的声音坚定有力,众人闻声,目光不由就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这不是前些日子咱们在村口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吗!”林映雪刚一现身,就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而且林映雪低估了这些人对她的敌意,这几天深居简出的她,几乎是一露面就掀起了一阵波澜。   有人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哼,自从这小妮子出现之后,咱们村子的平静就被打破了,现在咱们村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外人,今天出现的这个黑衣人还杀了咱们好几个弟兄!再这么下去,保不准哪天咱们村子的秘密就会被这些外来者泄露出去!”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仅紧盯着林映雪,而且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意。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她一面让张母搀扶着她快速挪到冷月的身边,一面小心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大家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恶意,也无意探听有关于村子的秘密,就连我们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出于偶然。”   “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我们的伤势稍有好转我们就会立刻离开村子,绝不会做出任何损害村子的事情,而且出去后也不会对外提起村子的任何情况!”林映雪说完后,见那些人还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和冷月,她不由又指了指一旁早就已经死透了黑衣尸体,“那个人跟我们并不是一伙的,还望大家不要因为那黑衣人而迁怒于我们。”   林映雪说完这些话后,那些村民明显就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而林映雪则是趁着此时关切地上下打量了身旁的冷月一眼,“怎么样?没事吧?”   “属下没事。”冷月说话时依旧死死地盯着前头的那些村民,那模样似乎是在害怕那些村民们会突然暴起发难似的。   而冷月虽然是这么说着,可看着冷月面无血色,冷汗遍布的模样,林映雪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将手指悄悄搭在眼前人的脉搏之上,在探出眼前人确实伤势很重,却一时半会没有性命之忧后,她这才暂时地放下了心来。   “这些村民看着不是善茬,主子小心。”在林映雪费力地将冷月从地上扶起来之时,冷月悄然在她耳边低声道。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场除了林映雪之外,就连一旁离得极近的张母都没有听到冷月这声低语,而林映雪比冷月早来好几天,自然比冷月更了解这村子里的人。   就拿张肃昨晚的行为来说,恐怕这村子里的人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很多人都怀有和张肃一样的心思,而越来越多的外人出现则会更加加重这些人杀人灭口的心思!   林映雪脸上闪过一抹凝重,而那些村民们此时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我看这小妮子来路不简单!她虽然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随后来找她的这两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看为了保险起见,不如将这两个人都给杀了,这样我们村子才能恢复以往的安宁!”   这村民的说话声一落,立刻就有许多人附和道:“对,为了保护咱们村子的秘密,这两个人必须死!不然待消息走漏之后,死的人可就是咱们了!”   “对,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转瞬之间原本还只是有些倾斜的天平顿时就全都倒向了林映雪和冷月这边,冷月看着一转眼就本性暴露,变得凶神恶煞的村民们,她不自觉地就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将林映雪护在了身后。   然眼前人人喊杀的情形却并没有让林映雪产生多少慌乱,她将目光从那些叫嚣着的村民们的身上挪开,转而投到了一旁紧皱着眉头,一脸愁苦的张肃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似的,张肃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林映雪那张冷静得几近可怕的素白小脸。   他现在当真是无比悔恨自己昨晚的冲动,不然他现在就可以顺着众人的意思将林映雪解决了,可偏偏他现在已经中了毒,若是没有林映雪亲手制作的解药他就得死!所以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他现在必须先保住林映雪!   “各位。”心里有了想法后,张肃也不再拖延,当即就换了副脸色开口道:“我觉得大家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两位弱……姑娘只是无意出现在村口,等伤势好转后,她们自然会离开,我们实在没必要对两个女人下手。”   张肃原本还想称林映雪和冷月两个人为弱女子,可是看着一副冷得像冰,隔着老远就让人感到一阵寒意和冷月,和深藏不露,完全看不出深浅的林映雪,他就怎么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出‘弱女子’三个字来了。   张肃突然的开口让众人都吃了一惊,就连张父张母二人都不由对自家儿子投去了不解的目光——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自家儿子不是还一心想要解决掉林映雪吗?为何现在却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接受着周围那些或疑或怒的眼神,张肃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不迭——都怪他一时大意,现在他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那个名叫林映雪的女人身上,他就算是不保林映雪也不行了!   “张肃,我记得前两天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你忽然换了说辞,该不是被这个外来的女子迷惑,所以才改了想法吧!”说话的是个年纪与张肃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过头来一脸阴沉的盯着林映雪,那模样仿佛张肃会忽然改变主意都是因为她一样。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这个年轻人所想象中的内情与真实发生的内情却是天差地别。   许是与这个年轻男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这年轻男子说完后,张肃的脸色就明显又往下沉了些,“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总之这两个女子我张肃保定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后果我张肃一力承担!”   说罢,张肃就给张父张母打了眼色,示意二人扶着林映雪和冷月跟他一同离开。   张家夫妇虽然心有疑惑,但不管怎么说,此时都肯定是和自己儿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得了儿子的示意后,张母就连忙带着林映雪和冷月跟上了自家儿子的脚步。   身后那些村民看着林映雪和冷月被带走,虽然心生不满,但竟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看来确实如她所想,这张肃在村子里有些地位,普通村民多少都有些惧他。林映雪暗暗在心中想道。   回到了张家之后,张肃的脸色明显看起来不大好,张父张母见状,也不好在此时上去询问自家儿子什么,于是整个张家都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之中。   待进房间送药的张母离开之后,冷月转动着双眸打量了四周一眼,确认过周围并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林映雪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村民肯定不会放过主子。我们再想办法撑几天,冷寒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将主子的情况汇报给三殿下了,按照时日推算,三殿下应该就快找过来了。”   听到慕容君有可能会过来,林映雪心里竟没由来地升起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前世她至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除了那个一直跟随着她的丫环以外,所有她信任重用的人都背她而去!   可这一世走来,她身边多了柳儿,多了冷月,就连慕容君……虽然她猜不透慕容君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慕容君确确实实地好几次都救她于危难之中,现在听闻她有事,更是不惜跋山涉水地过来救她……   那种从心底升起的特殊感觉是什么呢?就连林映雪自己也说不太清,总之就是一瞬间觉得安心踏实了许多。   在惴惴不安中又过了几日,一日清晨,从外头端水进来的冷月却忽然望向窗口,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来了。”   别人或许听不懂冷月这句话的意思,但林映雪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她心中一震,顺着冷月眺望的方向远远地朝窗外望去,虽然她目光所及并不能见到任何人影,可她的心不知何时却已随着大开的窗子飞了出去。   飞向她不知道的远方,飞到那个人身边。   就在冷月说完这话后不到半刻钟,慕容君果然就骑着马出现在了张家的门口。林映雪不知道为何冷月能提前得知慕容君的到来,也许暗卫和主子之间有一套不为人知的联系手段吧,不然慕容君也不可能一下就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对于自家屋外忽然出现的华贵清隽男子,正在吃饭的张家人惊讶得张大了嘴。   “这、这位公子你是从哪来的?”张母结结巴巴地询问着,她活了将近四十年,何曾见过像眼前人这般高贵如谪仙般的人物?今日一见,竟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容君正待答话,目光无意中瞟到屋内那个被人搀扶出来的女子后,他的视线一下就定住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通缉   她看着比出来时瘦了许多,原本就不大圆润的小脸,现在更是只有巴掌大小了,许是在村子里所以刻意收敛了自己气势的缘故,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普通姑娘,一双黑眸清透明亮,像是会说话一般直直地盯着他。   慕容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林映雪的面容,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一般,见慕容君只是看着林映雪不说话,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慕容君与林映雪一定认识。   “你是怎么进来的!”一瞬间的愣神过后,张肃第一个站起了身来——在村口他们一直安排了专人把守,可慕容君却只身一人进来,而且看着还好像并没有惊动村子里的任何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引起他对眼前人的注意了。   慕容君听见张肃的说话声后,这才将目光慢慢地从林映雪的脸上挪开了,“自然是从入口进来的。”他的声音很是冷淡,“收起你敌视的目光,我过来只是为了带走这两位姑娘,不要为你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君的话让张肃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又是为了林映雪而来的!张肃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不论是冷月还是慕容君,其实主要都是冲着林映雪来的,也不知道林映雪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这么多人担心她的安危,若是前几日晚上他真的动手杀了林映雪,那他现在……想到这,张肃心底竟没由来地升起了一阵后怕之感。   “哼,既然如此,就请你带着人赶快离开我们村子吧!”张肃看慕容君这副模样就知道慕容君必定身份不凡,所以索性不再多说,只是一甩袖子就重新坐回了吃饭的桌上。   张肃的态度让慕容君轻轻地皱了皱眉,一旁的林映雪见了,忙上前一步指着张父张母道:“这是张大哥和张嫂,就是他们救了我。”   听见林映雪的话,慕容君转头对张家夫妇含了颔首,算是替林映雪表了谢意。张家夫妇看出慕容君身份不凡,惊得忙侧身低头,并不敢去受慕容君的礼。   再无多话,待慕容君和林映雪一起进了房间之后,冷月就将房门关好,并站在门口守候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冷月一向不多说话,又时常板着一张脸,一般人见了都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此时冷月往房门口一站,正围着饭桌吃饭的张家人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   张家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胡乱扒了几口饭菜后,就匆匆起身离开了饭桌。   而进了房间之后慕容君却做出了一个令林映雪意想不到的举动。   “三……”慕容君一进屋就将她给抱住了,力道之大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却到底没有推开慕容君,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慕容君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隔了好一会后,慕容君才松开了手。   “怪我来晚了。”不然他定不会让人伤眼前人一分一毫!   林映雪心中原本还感到有些尴尬,此时慕容君一开口,她心底却只剩下一片暖意,“此事跟三殿下有什么关系?该来的总会来,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仰仗三殿下的保护吧?”   后面半句话林映雪是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可慕容君却出奇地认真答道:“如果我想呢?”   如果我想呢。   林映雪一下怔住了。她觉得今日的慕容君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前人有些怪怪的。   她仔细端详了眼前人一会,发现眼前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纤尘不染,就像她每次见到眼前人时那样,高贵冷然,和煦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可仔细一看,她方能看见眼前人藏在眼底深深的疲倦和头上那歪了一些的发冠。   一个时时刻刻注意自己仪容,绝对不允许有一丝纰漏的皇子殿下怎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这只能说明眼前人这一路跋山涉水,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一心一意只想快些过来见她,所以这些细小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说不感动也许是在骗自己,可若说对眼前人有其他的情感,那倒也还不至于。   林映雪微微一笑,并不特别欢愉,但也并不是十足的冷淡,“三殿下说笑了。这村子不宜久留,三殿下该不是孤身一人过来的吧?”   林映雪这话一出,方才还弥漫在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好像一块瞬间就被打破的铜镜,碎掉的残渣飙射到慕容君的身上,那细微的疼痛好像将他从某种状态中拉出来了一样。   方才他的情绪好像过激了些?   慕容君不自觉地退开两步,整个人又恢复成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我带来的人都在村口等着,若是五小姐行动上没有妨碍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好。”林映雪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但转瞬之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三殿下且等我一会吧。”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只是出门到外头等待去了。   然林映雪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从屋中找出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副方子。   张肃拿到解毒的药方后,神色间却很是谨慎,“不行,你不能在现在走!若你拿假的解毒方子诓我,我现在放你离开了,日后我体内的毒却没有解,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张肃的谨慎自是没有问题,只是眼前人未免想得太多了。   林映雪扬唇一笑,恍如春花绽放,一室满春,“我与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害了你的性命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再说我现在救兵已到,就算是不写这张方子,我依旧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村子,那我何必害你?”   慕容君进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村子里的人发现,那证明眼前人一定不简单……仔细一想,确实如林映雪所说,林映雪就是不给他解毒的药方,他也是拿眼前人没辙的。   “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张肃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声,却到底让开身子,不再堵在门口。   从头至尾,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张家夫妇看在眼里。通过刚才的谈话,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何前几日自家儿子会突然站出来为林映雪说话了,但两夫妇并不知道林映雪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他们知道的只是他们好心好意地救了林映雪,可眼前这个小女子却恩将仇报的给他们的儿子下毒!   这样的反差让一旁的夫妇看着林映雪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厌恶。   林映雪将张家夫妇面上的变化收入眼底,她暗自苦笑一声,却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恭恭敬敬地对两夫妇行了一礼,“小女子多谢大哥嫂子救命之恩。”   为了以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林映雪只告诉了这家人她姓林,其他并未多说。此时行完这谢礼之后,她也不再去管张家夫妇的反应,便和慕容君与冷月二人一起出了张家的门。   这一出应该是结束了吧。   跟着慕容君等人到了附近城里的客栈里之中,林映雪如是想着,但这种想法持续还不到几个时辰就被慕容君的到来给打破了。   “什么?你是说花家指认我杀了花玉炎?”说实话,林映雪是怎么也没想到宋氏和花家会来这一出,她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而一旁的慕容君则是点了点头,接着道:“你现在是明令通缉犯,在没有翻案之前,你暂时还不能露面,不然若是五小姐你被抓进了牢里,我这边也不好处理。”   朝堂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慕容君虽然身为皇子,可行事却也有诸多限制,她现在到底是个背着杀人犯名头的罪犯,若真被人给抓住了,慕容君还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她。   “花家这步棋走得真好!”林映雪暗戳戳的腹诽了一番后,转念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现在负责此案的是地方官还是?”   “是刑部。”慕容君的神情不知何时也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因你的身份特殊,被杀之人又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所以此事闹得极大。现在你的事情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容国。父皇那边经过一番安排后,特地派了刑部的官员到地方斟查此案。”   “刑部?”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刑部尚书之女李明玉就是赵匀的妻子,而赵匀的落马跟她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这次犯事居然栽在刑部的手上!而且再加上花家那边一定是千方百计的希望她死的……这样一看,她翻案的机会岂不是十分渺茫?   看着林映雪慢慢皱起眉头,脸上显现出些许焦虑之色,慕容君竟是一下笑了出来,“难得见五小姐也有为难的时候。”   坐着说话不腰疼。林映雪瞥了慕容君一眼,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花家这件事只能慢慢来,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三殿下去处理。”   关于,那个村子的事情。   见林映雪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慕容君也不禁轻轻蹙起了眉,“何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探   通过之前张家人谈话时候透露出来的消息,林映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在那个村子里的人一定不是本朝之人,再联想起村子里那些人的怪异和前世她的一些记忆,她已经大致能够肯定那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是李朝遗民,被人安排在此暗中制作军火炸药。   ——前一世忘语出事后,临江,渊城,祈城等地,好几个地方都出现逆贼作乱,那些人利用私自制作的军火和炸药报复容朝百姓,那一段时间里,这几座城池的百姓们死伤惨重。   由此,这件事情震动了整个朝野,当时在位的慕容勋为了安抚民心,使出雷霆手段,一举将李朝遗民全部抓获,此后李朝的存在便被彻底抹去了。   而那些军火和炸药也许本身并不是用来报复普通百姓的,只是忘语死后,这群前朝遗民没有了主心骨,无法再成事,于是才产生了这种过激的行为。当时她是局外人,且要对此事感叹一声惨烈,可现在重活一世,她却不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了!   她既然能够提前得知此事,自然要想尽办法阻止惨剧发生!   “……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外,我还从他们之中的谈话得知,祈城、渊城还有烟城应该都有一个这样的据点,只是这个地点他们没有透露出来,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查探。”   林映雪自然不可能告诉眼前人因为她是重生之人,所以能提前得知很多消息。她现在只能找借口,说她是在张家养伤的时候,无意中偷听到这些消息的。   好在慕容君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多加注意她的消息来源。   林映雪知道慕容君此时必定是在思考解决此事的办法,所以她也不插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隔了一会后,慕容君才肃容问道:“这些消息,你能保证真实性吗?”   林映雪现在很想告诉眼前人能!她非常能保证此事的真实性,可现实中的情况却并不允许她这样说。   “我也不确定。”林映雪轻蹙眉头道:“这些话我毕竟只是从张家人的谈话中无意中得知的,所以我并不能保证此事的真实性,不过三殿下可以派底下的人去暗中查探一下,看看那个村子里是否是在制作军火炸药。”   就算林映雪不说,慕容君也是会派人去确认的,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如你听到的那样,在其他城池里也有这样的村庄的话,那其他城里的百姓也很危险……可若是这些消息并不属实的话,我们贸贸然派人去查,恐怕又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为官者,稍有不慎被人抓住把柄,那下场都有可能会极为惨烈,所以慕容君此时的谨慎林映雪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三殿下想错了。”见慕容君担心的是这件事,林映雪反倒放松了下来,“在没有确认真正的地点之前,我们是绝对不能动用明面上的势力的,只有在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我们才能将事情给捅出来。”   “就比如现在,待三殿下确认过那个村子当真是在私自制作军火炸药后,我们就可以动手将其先铲除,至于其他几个地点,我们也得如此。”   这样一来,就算消息虚假,就算他们一无所获,在他们没有动用明面上的势力之前,谁也无法借此说他们些什么。   慕容君听完林映雪的分析后,墨色双眸里不禁亮起了一点微光。   “嗯,待我确认此事,给大哥那边去了消息后,再来着手解决吧。”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转头望向门外,似乎是打算叫人进来。   林映雪见状,眼神一闪,堪堪赶在慕容君之前开口道:“三殿下难道就没想到自己解决此事吗,若是这事解决得好,可是大功,对三殿下来说可是大有好处的。”   眼前人看起来似乎仍旧没有放弃要辅佐他上位的想法。   慕容君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他拊了拊掌,“我心中的正统唯有大哥。”   还是一样的坚决。   林映雪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已经有护卫从推门走了进来,于是林映雪也只好将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慕容君手底下的人办事都极为速度,第二日就带回消息,说是已经确认那村子里的村民们确实是在私造军火。   这个罪名一旦传出去可是死罪。林映雪想起救她那对张家夫妇,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她有心想要救那夫妇,可不管是出于这对夫妇的身份还是他们所犯下的事,她似乎都没办法救下这对夫妇了。   临江离皇城也有些距离,慕容君将消息传回去,再到太子那边派人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现在慕容君只是暂时安排人看住那村子,并没有贸然动手。   或许她可以趁这段时间把那张家夫妇带出来也不一定,可那村子里的人又十分团结,她又怕她贸贸然将人带出,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头痛。   林映雪的烦恼一直持续到太子派来的人过来后,慕容君才找到她道:“这两天我会跟地方官接触一下,将此事安排下去,到时候待官府的人去捉拿那些村民的时候,我再私底下让我的人故意放跑那张家三口,如此你可放心了?”   慕容君说这话的时候,墨色的双眸里含着轻快的笑意。很明显眼前人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苦恼,却一直等到现在才将可以解决的方法告知她。   林映雪狠狠地瞪了慕容君一眼,心里却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太子派过来的人似乎是太子身边的心腹,那人和慕容君商议过后。次日慕容君就主动找到了本地的地方官,钱坤。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整个临江最大的酒楼,偌大的厢房里站着不少的人,可却并不显得拥挤,屋子里的主要人物慕容君和钱坤都在饭桌前坐着,而林映雪则和太子心腹则是一左一右站在离慕容君身后。   林映雪今日扮作了护卫模样,为了避免人认出,还特地在自己的面容上做了手脚,现在的她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小护卫,她相信现在就是笛儿站在她面前也很难将她与满城中贴着的那些通缉画像联系到一起,所以她现在才敢这样坦然的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中。   “不知三殿下大驾光临本地,下官疏忽,没能好好接待三殿下,还望三殿下恕罪!”钱坤的年纪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大,莫约在四十上下,体型偏胖,油光满面,说话时一双眼睛不自觉地自处乱转,而且还挺着一个如十月怀胎妇人般的大肚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清官的样子。林映雪打量过后,在心中如是想到。   “无妨,原本就是私下出游。”慕容君神色冷淡的说完后,便直奔主题道:“我今日找到钱大人是有事要吩咐钱大人。”   钱坤身为地方官,甚少和皇家的人来往,此时见眼前人连寒暄的机会都没给他就说起了正事。他忙抹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又挥手将屋里的下人们都遣出去后,这才揣着小心开口问道:“不知三殿下有何吩咐?”   说话时钱坤还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慕容君身后站着的林映雪和中年男子,但见林映雪和中年男子都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便猜想林映雪二人应该是慕容君的心腹,于是他也就不再过多关注二人了。   “钱大人可知道离城三十里外有一个村子?”真到了说正事的时候,慕容君反而不急着挑明了。   然钱坤听完慕容君的话后,却是明显呆了一下,“村、村子?什么村子?”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体胖之人本身就爱流汗,钱坤抬起袖子快速地擦了擦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细密汗水后,这才接着道:“那郊外似乎有许多村子,下官不知道三殿下指的是哪一个?”   “掩藏在城郊密林之后,山石之间的那一个。”慕容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似乎是想从眼前人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似的。   难道慕容君是怕眼前人也是朝廷叛党,所以才故意有此一试?林映雪看着慕容君的奇怪举动,暗自在心中猜测道。   “这……在下官的记忆中倒是并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钱坤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最后甚至连衣服上都出现了些许水印。   但奇怪的是,从眼前人的神情上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慕容君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把玩着。虽然眼前人除了过于紧张之外,暂时挑不出什么其他破绽来,但他觉得还是无法完全信任眼前人。   “不知道也没关系。”慕容君语气一松,方才还极为冷淡的面容之上现在竟溢出了一丝笑来,“我也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发现了那个村子,而且觉得那个村子似乎有些古怪,所以才想请钱大人带上官兵过去看看。”   若是到时候眼前人向他回禀发现军火一事,那就证眼前人与那个村子并没有联系。若是眼前人一无所获的回来找借口搪塞于他……   那么,眼前人就一定有问题了。慕容君垂下眼睑,掩去墨色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精光。   而坐在慕容君对面钱坤见慕容君由方才的肃重忽然转变为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他一时间就有些猜不透这位三皇子心中的想法了。   “是,下官一会回去就着手安排此事。”此时也唯有先顺着眼前人的安排去做了,钱坤暗自在心中想道。   见钱坤老老实实的应下来,慕容君起身打算离开,可转念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交待道:“那些村子里的村民们似乎看起来并不大和善,钱大人去搜查的时候可要带齐人手和武器。”   毕竟那是研制军火和炸药的地方,若是那些村子里的人狗急跳墙,引爆炸药,那官府的人势必不是对手。他虽然是有意试探钱坤,但也不能人命当儿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怀鬼胎   刚才流了许多的汗,此时站在酒楼门口经冷风一吹,身上不由就冒起了一阵寒意。钱坤肥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在确认那辆远去的马车不会突然调转回来之后,他这才沉着脸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备马车,去夜棠路。”   “是。”那小厮察觉到自家大人情绪不对,于是急忙就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口。钱坤从马车上下来,又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眼,确定四周没过路的行人看见他之后,他这才快步走进了那座宅院之中,而在他走进院子之后,他身后的大门也很快被小厮给关上了。   “大人,今日三皇子来找下官了。”钱坤拱手对背对着站在书房的一个男子道,那毕恭毕敬的模样甚至比今日见到慕容君时还要恭敬。   “是吗?”若是林映雪此时在这的话一定能听得出来,眼前人就是当日在张家与张肃交谈的男子!   “三皇子跟你都说了些什么?”男子转过身来,看年纪应该和钱坤差不多,可不论是从相貌还是从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来看,那钱坤都是无法与眼前人相提并论的。   “回大人,三皇子已经发现了那个村子,并且要求下官带人去查。”钱坤说话时一直弯着腰,这样的动作其实以他的身材来说是个极其难受的动作,可他即使已经因为身体上的不适应而涨红了脸,但面上都还是保持着一片谦卑之色。   “哦?三皇子有没有说让你去查什么?”神秘的中年男子问出这些问题时,语气中并无太多的讶异,就好像这一切原本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   “只说那村子有些不对劲,让下官带人过去看看,倒并没有点明让下官去查些什么……”钱坤说到这顿了顿,才又皱起眉头道:“大人,您说那三殿下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村子的秘密,所以故意用这招来试探下官的……”   “哼!”钱坤话音一落,中年男子就冷哼一声道:“你觉得呢?前几日我就接到消息说有个贵公子到村子里接走了一个外来的女子,想来那位贵公子应该就是三皇子了,而且村里的秘密肯定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走漏了!”   “三皇子隔了这么几天才过来找你,想必是已经确定了情况,而且做好了安排。若是你此次过去查不出什么来,那我们这位这位足智多谋的三殿下兴许就要拿你开刀了。”   中年男子的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透出一股寒意,钱坤脸上肥肉抽搐了两下,他急忙走到中年男子的身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大人,那现在下官应该如何去做,还请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钱坤脸上的冷汗又像水一样开始往下滴落。   他这个地方官原本就是眼前人一手捧起来的,他若是将村子里的情况如实回禀给慕容君,他自己是摘干净了,可是他却破坏了眼前人的大计,以眼前人的能力,他以后肯定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若是他不将实情告知慕容君的话,慕容君那边也不会放过他!左右似乎都是条死路,他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看着眼前像条肥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人,中年男子面上一闪而过一丝厌恶——若不是看在眼前人好掌控的份上,他早就将眼前这个蠢货给解决了!   “行了,你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还是这副胆小怕事的德性!”中年男子一甩袖子,走了两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你平安无事。”   听到中年男子有解决事情办法,钱坤像是即将溺水的人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又道:“还请大人明示。”   “很简单。”中年男子沉声道:“你明日带上府里的一半官兵到村子里去,然后说遭到了村民的反抗,不让进村。你带的人就跟那些村民们在村口对恃,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我会安排人将军火转移。”   “是。”   钱坤刚应了下来就又听中年男子道,“但军火不可能在短时间全都转移完,若是那三皇子带人前来跟你一起阻拦,你就……”   这一夜钱坤在这座不起眼的宅子里待了好几个时辰,直到二更天过后才匆匆离开了。   次日下午,钱坤带着一大群官兵出了城去,街道上的百姓们不明就里,都停下来对着这对人马指指点点了好一会,直到官兵们彻底地出了城之后,围观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开了。   “这人真的靠谱吗?”林映雪和慕容君一起坐在茶馆的二楼。这个位置能将大半个临江城都收入眼底,更别说刚刚正从楼底下走过的那对官兵了。想起钱坤那肥头大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林映雪心里就有些没底。   慕容君在一旁听着林映雪的话,一下就笑了,“无妨,不成事的话,他晚上定会过来找我们的。”再说他原本就没真指望钱坤能将这事给办妥。   林映雪见慕容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她四下环视一圈,好像从昨天回来后就没见到太子特地派过来的那人了,想来这应该就是慕容君的第二手准备吧。   果然不出慕容君所料,入夜之后钱坤急匆匆的找来,一身狼狈,连仪容都没来得及整理便火急火燎地道:“三殿下,不好了!那小小的村子里居然有炸药!下官奉三皇子的命令去搜查村子,没想到那帮愚民不但不配合下官,反而仗着人多势众拿着武器反抗!”   “而且下官没料到那群刁民手中居然会有炸药这种东西,一时没有防备,底下的好几个官兵都受了伤!现在我们的人和那群刁民正在村口对恃,那群刁民们不肯让步,咱们官府的人也无法强冲进去……下官没有将三殿下交待的事情办好,还望三殿下恕罪!”   仿佛是生怕慕容君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似的,眼前人一张口就说了一大段话,都顾不上好好喘气,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都替眼前人憋得慌。   早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了,所以慕容君脸上的神情并未因为钱坤的话而有过多的变化。   “我早交待过大人,说那群村民不大好惹,大人也不必自责,我已经另外请来帮手了。”慕容君说罢便扭头朝身后扫了一眼,站在慕容君身后的那位不苟言笑的太子心腹很快便随着慕容君的眼神上前了一步。   “钱大人,在下乃太子近侍,孙海。因三殿下去信,说是临江城附近有人私自制作军火炸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太子殿下特地命在下带着太子腰牌出来助三殿下一臂之力。今日在下已经拿着太子的令牌到临近的城里去调派了一批官兵过来,现在可以协助大人一起去抓人了。”孙海不急不缓地道。   “什、什么?”钱坤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此事居然连太子都知道了,而且还这么快就搬来了救兵!   冷汗自他的额头上潺潺而落,见众人看着他的神情似乎带着些许疑惑,钱坤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反应好像并不大对,于是他又赶忙添道:“下官以为那些村民只是制作了一些炸药而已,但没想到这群刁民居然敢私自制造军火……”   骤然得知这样重大的消息,眼前人感到震惊倒也是正常反应。林映雪收回目光,再次朝慕容君望去。   只见慕容君神色平淡地理了理自己衣摆上的褶皱之后就站起了身来,“行了,那群村民身上握着不少炸药和武器,再耽搁下去也许会出什么意外,今日我们就趁夜将其一网打尽吧。”   听到慕容君要连夜赶去村子,钱坤心中又是一震——之前大人已经交待过了,军火众多,一时间肯定转移不完,让他多拖延一些时间。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下,眼前人最少也要等到明天再去的,却没想到眼前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三、三殿下,此时时辰也不早了。现在黑灯瞎火的,那村子又靠近山林,我们不好攻进去,下官已经派人守住了各个出口,不如我们明天再过去捉拿那些罪民吧,反正就一晚上时间,那些村民肯定是跑不出去的……”前坤紧张地盯着慕容君,纵使心中已经急得他火烧火燎了,可是他面上却还要强忍着不露出一点破绽。   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难受。   慕容君听了钱坤的话后,不由停下动作认认真真地看了前坤一眼,但就在钱坤以为这事有门的时候,慕容君却忽然又动了,“没事,我带的人都是好手,有把握。”   说罢,慕容君便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钱坤,自己带着赵海朝门外走去。   虽然慕容君刚才的那一眼极为的平淡,可钱坤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极力想要隐藏的东西被别人看穿了一样……   看来只有用大人事先交待的后手了。钱坤咬了咬牙,临出门时悄然转过头去看了霖林映雪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只是正在目送着慕容君离去的林映雪却刚好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眼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狱   村子所在的地方离城里还有些距离,待慕容君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莫约已经过了三更了。   原先钱坤派人留守的官兵们此时都围在村子门口打着盹,直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后,这些人这才猛然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大人不是回去休息了吗?这马蹄声是从哪里来的?”有个官兵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问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所有官兵之中的领头人静静地聆听了一下远处传来的动静,不由皱起眉头道:“听这声音来的人应该不少,应当是大人那边的计划出现了变动,你们几个都给我精神点,一会若是触了大人的霉头,我可不会站出来替你们说话!”   那官兵头子这么一说,其他还打算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官兵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地就爬起来站好了。   就在队伍重新整顿好没一会,那马蹄声也已经到了近前,在月光的照耀下,官兵们能清楚的看到慕容君带着另外一批人停在了他们面前。虽然同样是官兵,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应该是三皇子带来的人,可比他们这群只知道插科打诨、混吃等死的官兵们好得多了。   光看那气势,就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官兵头子这么想着的时候,在村内守着的村民们自然也已经注意到了村口的异动。   “不好,外头又来了一批人!”张肃大概算是这个村子里的主心骨了,待他看到门口的慕容君后,他心里没由来的就‘咯噔’了一下。   钱坤的到来他们是提前就知道的,而且他们两方人只是做做戏,拖延拖延时间,让此时在村里的人能顺利将村子里的东西运走罢了,可现在来的这批人一看就不是钱坤的人!   早知道今天慕容君会过来搅局,当初他就应该一刀杀死这个人的!张肃在心中极其惋惜的想着,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重来一次,他仍旧不知道慕容君此时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先精心观望形势,一会再根据形势做决定。   望着黑漆漆的村子,钱坤也不知道大人到底有没有顺利将那些东西转移出去,但他知道此刻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正想着,黑暗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个脸生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并不对钱坤行礼。一出现后就直接走到了慕容君身边,也不知道都对慕容君说了些什么,就见慕容君的神色微微一变。   “赵叔,麻烦你安排人跟着我的人到后头的小道上拦截一下,里头的人可能要将军火转移了。”待那侍卫说完后,慕容君便扭头对一旁的赵海吩咐道。   这一个命令慕容君并没有避讳在场的其他人,钱坤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发慌——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三殿下行事也实在是太过谨慎了些,不论从哪方面都挑不出一点破绽来!   眼前人这样出色,饶是那位一向高深莫测的大人恐怕也没有想到吧!钱坤暗自在心中抱怨一番后,脑子却在快速地转动着。   隔了一会后,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扯着嗓子对里面的人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官府的人包围了,识相的话就快些束手就擒,不要妄想带走里面的东西,否则罪加一等!”   钱坤这话一落,他明显就能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一道利刃似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当然知道那道目光是属于谁的,可是他此时却不敢扭头去看,因为他怕他此时会因为紧张而露出什么破绽,到时候被慕容君看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自以为隐藏得极好的钱坤自然不知道其实慕容君一直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慕容君将落在钱坤身上的目光收回,他静静地平视着远方,清冷的俊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喜怒。   而钱坤方才的那一声高喊也确实起到了效果,至少张肃很快就明白了钱坤的意思,赶忙就扭头问身旁的人,“小道上的陷阱都设置好了吗?”   一个模样老实的年轻汉子点了点头,面色阴狠地道:“放心张哥,都准备好了,咱们虽然武功不如这些人,可依靠那些陷阱,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张肃闻言不由就点了点头,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那些人要去阻拦大人派来转移军火的人,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过去帮忙,其他人继续在村口守着,若是实在守不住了就点燃村口的炸药,然后能跑就跑,不然若是被这些官兵们抓住,你们都知道等待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听着张肃略带悲壮的一番话,气氛似乎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惧怕或是退缩的神情,因为身为李朝遗民,他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们并不惧怕。   他们甘愿为了自己的信仰去死!   “张哥放心吧,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千辛万苦制造出来这这批军火,因为这是主子翻身的希望,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对,张哥,你别管我们,我们一定会拖住他们的!”   “张哥,你安心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口,那些并不华丽的语言却让张肃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好!”他重重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之时,目光却不由落在了已经在人群中捂着嘴泣不成声的张家夫妇身上,然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决绝的目光扫了二人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们的命!张肃离开时,心中如是想着。   张肃那边带人离开后,慕容君这边也很快出现了变数,从黑暗中飞掠而来的身影带着惊慌与急促,急急地出现在慕容君的跟前。   看着冷月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过来,慕容君的神色顿时一冷,“我不是叫你贴身保护五小姐的吗?你只身一人过来做什么?”   和身旁人接触两回后,钱坤一直以为慕容君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且城府极深之人,可他没想到眼前人居然也有这样可怕的一面——此时光是从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让他双腿一阵发软,不由自主地就有种想要下跪的趋势。   旁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此时首当其冲地承受着慕容君怒火的冷月了。   只见冷月脸色一白,当即便单膝跪下道:“殿下恕罪,主子被人认出,属下保护不力,主子现已被抓进大牢。”   冷月说完后便深深地垂下了头去,感受到面前之人隐忍不发的怒意,冷月心中一横,翻手就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来,“属下失职,愿以死谢罪!”   话音一落,冷月就拿着手中的匕首往脖子划去。那速度之快,一旁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不过旁人无法阻止,却不代表就站在冷月对面的慕容君也无法阻止。   只见他手一挥,冷月手中的匕首就‘铛’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冷雨不解地抬头朝慕容君望去,只听慕容君冷冷道:“你现在是她的人,你的生死应该由她来决定。”   对啊,暗卫就是这样,连命都不是他们自己的。冷月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而此时慕容君已经翻身上马,交待了赵海和钱坤住持局面就扬鞭离开了此地。   冷月见状,原本也想跟上,可后来想起林映雪交待她一定要救出张家夫妇,于是她又硬生生地忍住心头的冲动,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护卫的去向,众人心中感到疑惑的只不过是慕容君的突然离去罢了。   待慕容君回到城里之时,天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他丝毫没有停歇,直接马不停蹄地朝着牢房的方向而去。   虽然钱坤和府衙的那些官兵都已经知道了慕容君的身份,可是一直在牢中看守牢房的牢卫们却没有见过慕容君,更别说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了。   “喂,你是干什么的!”见慕容君一过来后就不由分说地往里冲,立刻就有牢卫冲出来拦在了慕容君的面前。   慕容君扫了那两个牢卫一眼,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从二人的面上扫过,“带路,去见昨晚被你们抓进来的女子。”   慕容君随手取下证明他皇子身份的腰牌,那些牢卫们一看就吓傻了,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地就恭恭敬敬地将慕容君带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好在钱坤知道慕容君和林映雪关系不凡,特意交待了牢卫不要为难林映雪,所以林映雪除了所住的牢房条件差了一点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村子那边怎么样?”在空气中充满各种异味,满地都是蟑螂和老鼠的地方,林映雪即使再困也实难睡着,所以慕容君一来,她就拍拍屁股从牢中唯一一片还算干燥的稻草上起身,走到了慕容君的跟前。   上下打量一圈,见林映雪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之后,慕容君这才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放心吧,村子那边的是事很顺利,我尽量给钱坤施加压力,让他晚几天再将你押送回皇城,待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来帮你翻案。”   就算慕容君不说这话,她也是不会那么容易认输的,现在既然慕容君都这么说了,那她也能多两分胜算。   二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林映雪见慕容君眉宇之间暗藏疲惫之色,于是她不由就开口道:“放心吧,我在这挺好的。这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了刑部,那钱坤这边应该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两天空恐怕有得你忙了。”   确实,不论是军火和前朝遗民的事情,还是林映雪的事情,这些事都要耗费他大量的心力,他确实需要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才能够以防意外的发生。   “嗯,我会跟这些牢卫打好招呼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叫他们给我带消息就是了。”慕容君说罢,正要转身离去,林映雪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又出口叫住了他。   慕容君转过头来,只见林映雪皱着眉头道:“我入狱是被人设计的,当时太多百姓将我认出,冷月出手不便,你不要怪罪她。” 第一百二十章 情报   虽然冷月到林映雪身边的时日并不长,可经过这两次的同生共死后,两个人的关系不说是极为亲密,但也已经极好了。昨日情况特殊,慕容君一走,就忽然有一大批百姓冲过来指认她是正在潜逃的朝廷要犯。   若是遇到的是刺客杀手还好,对于这些普通百姓们,冷月如何好动手?最终她避无可避,只能选择妥协,所以此事说什么也怪罪不到冷月身上的。她此时之所以特地叫住慕容君,是因为当时冷月看着她被带走时,脸上曾闪过了一丝恐惧。   一个一向冷静从容的暗卫,怎么会突然露出这样的神情?这其中的内情她细细一想也能得知。   慕容君看着面露焦急的林映雪,清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她是你的人,或奖或罚,或生或死,都由你来决定。”   冷月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是她的人了吗?林映雪一瞬间有些恍惚,可很快她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许是得了慕容君的吩咐,下午的时候牢卫们就重新给她换了一间收拾干净的牢房。虽然这间牢房也很一般,但比起之前那间臭味冲天,根本就没法下脚的牢房,这间牢房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熬了一夜没休息,正当林映雪打算在牢房里那张铺着简易被褥的石床上躺下的时候,外头的牢卫却又忽然领进了一个人来。   “牢房里没位置了,你们两个暂时挤一挤!”牢卫的语气并不是商量,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林映雪转过头去,待看见牢卫带来的那个人时,她不由就吃了一惊,“冷月?”待牢卫离开之后,她才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进来的?”   “回主子。”冷月还是那副冷冰冰不言苟笑的样子,“属下犯了事,要被关押几天,正好在牢中保护主子安全。”   普通罪犯怎么会和她这个杀人嫌疑犯关在一起呢?看来慕容君为了保护她在牢里的安全,也是煞费苦心了。   林映雪原本还打算休息一会的,但此时见到冷月,她便改变了主意,“昨夜你应该也到那个村子里去了,情况如何?”   “回主子,村子里的大部分军火都被转移,村民死伤大半,仍有小半逃走,剩下还活着的村民都被抓了。”冷月回答得很是简略,但即便只是通过这简单的只言片语,林映雪也能想象得出来昨夜的情形应该很是热闹激烈。   “那张家的人呢?”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她虽自认为不是什么善人,但一码归一码,张家夫妇既然救了她一命,那这份人情她势必是要还的。   “主子放心,张家夫妇属下已经救出来了,现在二人正在三殿下那,不过他们的儿子张肃似乎已经逃跑。”虽然没有保护好林映雪,但至少完成了林映雪交待的事情。冷月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总算是微微松动了一些。   张肃的生死林映雪并不关心,听到张家夫妇没事后,她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算是落下了。   至于被救出来的张家夫妇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看着离他们几步之遥的那位贵公子。说起来他们已经见过这位公子好几次了,可除了猜测眼前人身份不简单之外,他们对眼前人几乎是一无所知,更加不知道慕容君为何要救他们夫妇。   慕容君背对着身后的两人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二人的惶恐和不安逐渐弥漫至整间屋子之后,他这才不急不缓地转过了身来。   “不必惊讶,救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曾经救下的那位姑娘。”慕容君一撩袍子,在一旁的桌前坐下,又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让一旁的二人更加紧张了。张家夫妇相互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救下他们的居然会是林映雪。   “那公子现在将我们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张父站出来,颇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我们是前朝遗民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一出去就是死,对公子来说根本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我看公子不如……”   “放你们走?”慕容君替张父说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你说的不错,你们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留着你们并没有什么用,但在放你们离开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慕容君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氤氲升腾的热气将他清隽的面容遮掩得有些模糊起来,就如同他给眼前二人的感觉一样——深不可测,看不通透。   张父张母似乎是预感到了慕容君想要问些什么似的,他们同时皱起眉头,身体也紧绷成了一种防备的姿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这两夫妇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慕容君放下茶杯,薄唇轻抿,勾出一抹淡淡地,没有色彩的微笑,“二位很显然已经提前得知了我想要问的问题。既然二位不愿意说,就只能劳烦二位在我的底下再待一段时间了,想必到时候你们儿子应该会来救你们的。”   慕容君说罢便不再多言,只轻轻挥了挥手,随后屋子里也不知道就从哪冒出来了两个护卫,直接便架着张家夫妇往外走。   张家夫妇被两个突然出现的护卫吓了一跳,张母脸色煞白,瞳孔微微地向上翻着,手也捂着心口拍个不停,而一旁的张父则是脸色一沉再沉,因为在这两个护卫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是张肃当真过来救他们的话,在这两个神秘莫测的护卫手下不知道能不能走过一招。   “等等!等等!”眼见着已经要被强制地架出门外,张父才像是忽然从某种状态清醒过来了一般,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慕容君扫了张父一眼,从刚才的谈话中,他已经发现了这对夫妇中能做主的应该是张父。   他抬了抬手,示意护卫先停下动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慕容君从头至尾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不论张父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一样。   虽然与慕容君才接触过两次,但张父知道,眼前人的通天手腕必定不是他们能够抵挡得住的,“这位公子,你不就是想知道这批军火都被转移到哪里去了吗?我告诉你,但你必须放过我的儿子!”   张父说这话的时候强忍着内心中的恐惧,声音洪亮,双眼直直地盯着慕容君……他想这应该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了吧,在对上慕容君那双仿佛深潭一般叫人看不通透的漆黑双眸时,张父如是想着。   虽然就算没有张父的帮助,他们也一定会找到这批军火的下落,但若是眼前人能直接告知他们地点的话,他们倒是能省下一些力气。   “你说。”慕容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张肃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也许在这次的行动中他也许占据了不轻的分量,但只要这批军火落入他们手中,这颗棋子也就成了废子了。   所以张肃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从眼前人没有任何情绪浮动的脸上,张父不确定慕容君是否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似乎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前两日我听到肃儿和大人谈话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地方叫做翠山,我也不大确定大人是不是想要将军火藏到那个地方去。”张父回忆着那天晚上听到的谈话,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翠山。慕容君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地名,那么大一批军火,不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肯定是无法顺利带入任何城池中的,所以照眼下的情况,还是先继续将军火藏在城外才更为妥当。   不过比起这批军火的去向,慕容君似乎抓住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线索。   “你口中的大人,是谁?”慕容君这一声问话一落后,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糟了!他刚才一心担心自家儿子的安危,竟然不小心将大人泄露了出来!   冷汗自张父的额头上涔涔而落,原本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恶意的慕容君此时身上却散发出了一阵威压,那巨大的压力让张父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人就是安排我们在外建村和制造军火的人……”张父咬了咬牙后,到底还是松了口。   一旁的张母见张父连这样重要的消息都透露了出来,不由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张父的袖子,然张父却是苦涩一笑——他们现在若是不说清楚,恐怕连眼下都渡不过去,更别说以后了。   “是谁?”慕容君的语气又冷冽了几分。   但这次张父却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大人只是一个代称,我们这些普通村民根本就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只知道大人身份尊贵,是我们的领导者,大人的命令我们必须绝对服从。”   虽然张父的答案令慕容君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像张父张母这样的人对上位者来说,恐怕连棋子都算不上,若眼前人当真知道些什么,那他还要怀疑眼前人消息的真实性了。   不过,也许这对夫妇的儿子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慕容君停下手上的动作,收起身上刻意散发出来的气势,仰头平淡地看着张家夫妇道:“你们先下去吧,等找到军火的下落之后,我会将你们的儿子带过来与你们团聚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审案   其实张家夫妇很是怀疑慕容君是否会真的遵守诺言,只不过他们现在处于完全的劣势,生死都握在慕容君的手上,所以不论他们是否信任慕容君,他们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有了翠山这一条线后,慕容君很快就着手下去安排了,而带着军火逃跑的那一群人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早就已经被他人泄露,等到他们带着军火抵达的翠山的时候,那里早就已经被官兵占领了。   他们的闯入几乎就是羊入虎口,基本没费多少功夫,这批私自违造的军火就被官府的人收缴,而那些负责押送军火的人也几乎全被抓住。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是顺利,不过让人感到可惜的是,没有抓到那幕后之人的影子。   慕容君随意扫了一下一旁被抓获的那些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一脸怨毒之色的年轻男子脸上,“将他单独带回去。”   张肃就在这么稀里糊涂之下重新见到了他以为已经死去或是被押入大牢的父母。   “我的好儿子,你没事吧?”张母一看到张肃浑身是伤的模样,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拉着自家儿子上看下看,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而张肃表现得却远没有自家母亲那样激动,他狐疑地看了看了一点伤都没受的父母一眼,又看了看门外的那些守卫,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他的面目一下就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关于押送军火的去向,是不是你们泄露出去的?”   张肃瞪大了眼睛,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   张母的哭声一止,不由自主地就扭头看了一旁的张父一眼。   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切都已经够清楚了。   张肃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即使是看着他的生身父母,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仇人一般,充满了怨恨,“你知道因为你们的一句话,我们好不容易逃出去的那些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就连我们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那些军火也全部成了礼物送给了容朝!”   “那可是我们整整几年的心血啊!就被你们这么卖了!你们是李朝的罪人,就是你们害得我们村子这么多人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而且还因此提前暴露了主子的大计!你们简直该死!”   最后一句话张肃语气极重,而且从他身上,张家夫妇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杀意。   张母见状,不由自主地就倒退了几步,看着眼前面目扭曲的年轻男子,张母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然后辛辛苦苦养育了快二十年的儿子。   至于一旁的张父则是已经被张肃气得浑身发抖,他上前一步,扬起手,狠狠地给了眼前人一个巴掌,“逆子,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张父怒目圆睁,身上的怒气一点也不比自家儿子弱,“朝代更替覆灭原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身为村子的主心骨,原本应该想尽办法给村子带来安宁祥和的生活,可是你看看你,为了那虚无缥缈,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将整个村子,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以为没有你母亲和我的从中周旋,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跟我说话,对我发脾气吗!”张父用微颤的手指指着自家儿子,因为过于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然张肃听了张父的话后,面上非但没有露出任何悔恨的神情,相反他眼中的怨恨之色越来越浓烈,“你这个叛徒!”   撂下这一句话后,张肃就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而外头守着的小厮和下人们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慕容君已经事先下过命令了,张家人可以随时离开,不得阻拦。   不过张肃离开后,暗中却很快有个影子跟了上去——张肃是和张家夫妇口中的那个主使人接触过的人,跟紧张肃也许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出那主使之人的身份。   既然已经顺利找到军火,后续的事情慕容君也就无暇去管了,一股脑推给赵海后,就和押送囚犯回皇城的囚车一同赶往皇城。   刑部的大牢和普通的大牢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地方大了些,犯人少了些,还有外头摆放的刑具多了些罢了。   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小姑娘,刑部左侍郎汪睿才不由暗自赞叹了一番——在刑部大牢里还能如此冷静,看来确如情报上所说,眼前人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简单呐!   “嫌犯林映雪,花家主母报官,说你因不满婚约,所以毒杀了花家三公子,你可认罪?”汪睿才手中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证词,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让林映雪签字画押。   然林映雪闻言却是轻轻一哂,“大人说笑了,这人并不是我杀的,我为何要认罪?”   “你……”见林映雪并不配合,汪睿才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可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三殿下到。”一旁的侍卫朗声通报道。   汪睿才闻言,也顾不上继续审问林映雪了,他一个骨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忙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三殿下。”   有外人在,林映雪便也起身和汪睿才一起见了礼。   慕容君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免礼,随后也不待汪睿才招呼就顾自坐下了。   见汪睿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容君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此案父皇已经下令让我协同审理,文书已经下发到刑部了,汪大人一会出去便能知晓。”   听了慕容君的话后,汪睿才的心顿时就是‘咯噔’一下——他已经接了上头的命令,无论如何偶都是要让林映雪认罪的,可却没想到半路居然插出个三皇子来,这下事情可不好办了。   汪睿才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和颜悦色地笑道:“既是如此,不知三殿下有何指教?”   看着身旁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慕容君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拿起桌上的那张证词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只是过来协同查案的,主要还是要靠汪大人,不知道汪大人方才审问到何处了,此时继续就是了。”   见慕容君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汪睿才也看不出这位三皇子殿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以,此时他只好如实道:“下官正在审问嫌犯的犯罪过程。花家主母李氏和花家的许多下人都指认说是花家三少爷在见过嫌犯后就被毒死了,由此可见,眼前此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汪睿才一口一个嫌犯,最后还直接指认林映雪就是杀人凶手,那激动不已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眼前这位汪大人当时就在犯案现场呢。   然慕容君听完汪睿才的话后,脸上却露出了和林映雪如出一辙的冷笑,“汪大人此话不符合逻辑。”慕容君一边说,一边就用手指了指纸上的证词,“第一,若是真如汪大人所说,那那些下人并没有亲眼看见五小姐给花玉炎下毒。第二,这证词上只写了死者是被毒死的,那请问汪大人,死者中的是什么毒,毒药又是从哪来的?”   慕容君字字带锋,一番质问下来,汪睿才的额头上倒是真真正正地冒出了些许冷汗来。   “回三殿下。这些证人虽然当时并没有亲眼看到嫌犯动手,可据证人所说,当时院子里就只有嫌犯和死者两个人,而最后死者却死了,嫌犯却活了下来,这个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至于三殿下方才所说的毒,死者所中之毒为剧毒鹤顶红,服下后当场毙命。这一点在二人当时所喝的酒中得到了验证,还有后来官府的人也在嫌犯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找到了少量的鹤顶红……这一切都足以证明,眼前人就是凶手!”   汪睿才说完后,脸上闪过了一丝小小的得意,那模样似乎是在说:怎么样,我一切都解释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君将汪睿才面上的那丝得意收入眼底,他放下手中的证词,仍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汪大人错了,既然证人没有亲眼看到五小姐动手的过程,那就无法认定凶手一定是五小姐。第二,鹤顶红这种毒药极其难得,仅凭在五小姐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搜查到毒药并不能证明什么,汪大人需要查明毒药的来路,确认毒药确实是五小姐所有后,此案方能定罪。”   若是慕容君仗着身份强行为林映雪开罪也就罢了,可眼下慕容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逻辑缜密,环环相扣,汪睿才张了张嘴,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君见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这才将目光转到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林映雪身上,“五小姐放心,清者自清,若是五小姐当真是被人诬陷的,我和汪大人必然会查清此事,还五小姐一个清白。”   慕容君一本正经的说着,那模样果真大义凛然,看不出一丝想要徇私枉法的样子。   林映雪努力地憋住笑意,也学着慕容君的模样,一板一眼地答道:“小女子相信三殿下和汪大人,此事就多多劳烦二位了。”   慕容君出了大牢后,一直跟随他的贴身护卫明英很快便走了过来,“殿下,您交待属下查的东西,属下都已经查好了。”   明英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小沓纸张来。慕容君接过后,随手翻看了一下就又扔回给了他,“那花夫人现在住在哪?”   花夫人是重要的人证,若是日后开堂审理案件的时候,花氏肯定是要出面的,所以现在花氏人一定在皇城,只不过藏得比较隐蔽罢了。   “回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现在人在城郊的一处宅子里。”明英复又将东西收好,面无表情地回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盯上   慕容君带着花家曾经犯事的罪证赶到时,没想到竟有人已经抢先他一步找到了李氏。   “参见三殿下……”李氏行完礼后不自觉地就转头看向了在她身后早慕容君一步进门,就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慕容勋。   慕容君自然也是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上首的那个令人无法忽视的身影,他清隽的面容上如水波一般荡开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没想到五弟也在。”慕容君随意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了,慕容勋见状,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哥。”之后便起身挪到了下首慕容君对面的位置坐了。   这小小的宅子里一下就来了两尊大佛,李氏稍稍一想也就能猜出来这两位大人物都是为谁而来的了。   真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李氏暗自在心中腹诽,她现在是当真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宋氏去陷害林映雪。现在好了,宋氏和林映灵两母女倒是摘得干干净净,却给她带来了一堆烂摊子!   “春菊,还不快给两位皇子上茶!”李氏紧张得面颊紧绷,极其不容易地才勉强牵起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而慕容君和慕容勋却都没有多看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一眼,他们相互对视着,却又都一言不发。   虽然这两尊大佛的表情都还算得上是平和,可一旁的李氏却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正厅中蔓延开来,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两位殿下今日同时到此,所为何事?”最终还是李氏忍受不住,艰难地开了口。   慕容君闻声,这才将目光收回,他扭头对站在他身后的明英打了个眼色,“我做事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花夫人看了这些东西就该明白了。”   慕容君的话音落下后,明英也已经将手中的那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张交到了李氏的手里。   李氏接过那些纸张后,还没看上两眼,神情就已经遽变——这年头的为官者,谁身后没有一点烂账,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秘密?而现在在她手上这小小的一沓纸就是他们花家做下坏事后留下的罪证!   这里面哪怕随便拿出一样都已经够让他们花家家破人亡了,更别说这么多罪证了,这些罪证若是真流传出去,他们花家的人恐怕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李氏看了一半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冷静一下,只是她颤抖双手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茶杯给抓稳,只听‘嘭’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四下溅开的茶水在李氏的衣裙上留下几点暗色的印记。   没想到身旁之人的承受能力居然这么差,慕容君挑了挑眉,也不多说,单刀直入地便开口道:“花夫人若是不想让这些东西传出去,想必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其实这事说白了并不是林映雪做的,他若是想为林映雪洗清冤屈也可以采用正常的手段,只是那种方法太过费时费力,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让林映雪在牢里吃那么久的苦。   所以他才选了一条较为简单直接的路——从源头上解决事情,既然诬陷一事是由李氏做出来的,那只要她反口,林映雪那边自然也就能获救了。   如此简单,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君转过头去扫了一眼已经方寸大乱的李氏,他的眼神虽然平淡,可仅仅只是这平淡的一眼,李氏心里就不由自由地升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之感——小小的花家根本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我……”李氏正要开口答话,忽又想起一旁还有一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未曾开口的五皇子,于是她惨然一笑,改口道:“五皇子也有什么想对臣妇说的吗?”   “我此来和三哥的目的并不一样。”慕容勋缓缓开口,一向冷漠的面容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而李氏一听这话,双眼却是忽然亮了起来——和慕容君的目的并不一样,慕容君为了救人,那眼前人就是为了……   “但三哥今日既然亲自出面保五小姐,那此事我也就不掺和了。”像是一盆冷水轰然浇下,慕容勋这一句话将李氏心底刚升起来了的一点希望又给浇灭了。   眼下的情况她就是去找宋氏,恐怕宋氏也解决不了了……脑中的思绪飞速地转了一圈后,李氏终于是认命似的道:“此事臣妇知道该怎么做了,还希望事情解决后,三殿下能放我花家一条生路。”   李氏匐跪余地,脸色极为地难看。   “好。”慕容君扫了李氏一眼,很爽快地就答应了眼前人的请求,毕竟眼前人得罪的又不是他,而是那位,待那位从牢里出来后,要怎么对付眼前人,他是一概不会插手的。   李氏不知慕容君心中所想,见花家还有一线生机,她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   又等了一会,见正厅里的两位还是没有动静,她正心生疑惑间,只听慕容勋冷冰冰地开口道:“我和三哥还有些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李氏正愁在正厅里待着难受呢,此时慕容勋这话一出,她赶忙就招呼着屋里的下人和她一同退了下去。   转眼间正厅就只剩下了慕容君和慕容勋两个人。   “现下已经没有外人了,五弟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说吧。”慕容君语气随意,神态轻松,似乎完全不在意慕容勋想要跟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勋将慕容君恣意的神态收入眼底,他慢慢地勾起唇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浅笑,“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只是觉得三哥看中的女子果非凡俗,先是一下拔除我身边的一名大将,而后又被帮太子翻了案,最近我好似听说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军火案’也有五小姐的参与……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奇女子,也难怪三哥这样器重于她了。”   慕容勋的语调没有任何温度,冷冰冰地,听得人背后直冒凉气。   慕容君紧盯着面前之人,眼神骤然一凝,“不要动她,不然你会后悔的。”   比自己预料之中还要激动,慕容勋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三哥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林映雪是三哥的红颜知己?”   慕容勋这句话摆明了是在试探林映雪之间的关系,若是真的得知林映雪与他关系不凡的话,那林映雪的境地势必会变得十分危险。   “五弟误会了,正如五弟所说,五小姐能力出众,我不过是不想看着这样一颗明星就此坠落罢了。”慕容君墨色的双眸就像是一个黑洞,转瞬之间就将他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全都吸了进去。   慕容勋盯着慕容君看了半晌也没从慕容君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原是如此……”慕容勋顿了顿,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他眼中蓦得亮起一丝兴奋的微光,“既然五小姐并非三哥的红颜知己,那是否臣弟也能拉拢一下五小姐呢?”   慕容勋脸上又浮起了那冰冷地,饱含深意的浅笑。   慕容君微微皱眉,他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才勉强忍住心头的冲动,同样浅笑着回道:“有何不可?五弟不妨就和我较量一下,看五小姐最终的选择是谁吧。”   两个眉眼间有些相似的少年相互对望着,二人眼中都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微光,那是碰到了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才会从心底浮起的躁动。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   ——李氏主动去刑部为林映雪开脱,说是花家的一个丫环爱慕花玉炎,不想看到花玉炎太早娶妻,于是特意给林映雪下了毒,岂料最后却阴差阳错的毒死了花玉炎,她为了逃脱罪责,最后只好嫁祸给林映雪。   事情既然‘水落石出’,那刑部自然没有再关押林映雪的道理,当日下午林映雪就被释放出狱,而待她回到林家,在门口迎接的她的,除了她院里的几个丫环婆子之外,就只有大夫人一个人。   也是,宋氏等人与她之间的最后一点脸皮都在花家的时候彻底撕裂了,现在怎么还会假意惺惺地出来迎她呢?   而她身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虽然事情的起因并不在她,但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没出嫁就死了未婚夫,这对她的闺誉是莫大的损害,她以后再看人家是绝对不好看的了。   林正杰那么注重利益的一个人,若是她不能再给林家带来利益,林正杰又怎么会继续重视她呢?   这样看来,她在林家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孤立无援的时候,而且现在的情况比她刚回林家时候还要严重得多。   不过好在她这一路走来也不算是全然没有收获,看着林家门口那一张张担心的面容,她收敛好自己的心绪,笑着走了上去,“我回来了。”   这一次回来,她必定不会再心慈手软!   “好孩子,回来就好!”大夫人赶紧迎了上来,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好些遍,最后才有些心疼地道:“这才出去多久,你看,就瘦成这样了!这些日子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听说你被抓进牢里的时候,大伯母都担心死了!现在回来就好,大伯母给你熬了汤,还亲手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   刘氏的絮絮叨叨让林映雪感动了久违的温暖,她安抚了刘氏好一会,这才注意到一直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笛儿,“怎么了?有话就问,不过是这次出去没带你,回来就认生了不成?”   林映雪也只有在面对笛儿等人的时候,状态才能如此轻松了。   笛儿见林映雪主动问起,她这才皱着眉头问道:“小姐,怎么不见柳儿姐姐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女春心   柳儿的死是林映雪心中的一个痛,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柳儿就不会死,这个仇,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   碧落轩里没有外人,是以,笛儿也就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低垂着头,面上一片哀痛之色:“小姐,你说为什么人可以那么坏呢?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那些人却要拼了命地置我们于死地,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人的恶意是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的。   也许刚一开始欺负你的人只是看你不顺眼,想要骂你两句,可是后来那个人发现打你比骂你更有意思,于是他就会改骂为打,再后来那人发现打你也不能满足他的快感了,于是他就会想尽办法的折磨你,抢走你喜欢的东西,破坏你拥有的一切……总是你越是狼狈,他就越是开心!   “……像宋氏和林映灵这种人,我们是没法跟她们讲道理的,想要让她们认错,只有比她们更强、更狠!”林映雪的声音并不高,可话语中透出来的寒意却让笛儿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冷颤。   ‘咚咚咚’正在主仆二人谈话之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几乎是转瞬之间林映雪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至于一旁的笛儿在敲门的丫环进门之后也很快从愣神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进来的是个年纪不大,长相温柔的丫环。她院里的这一批人都是柳儿当初亲自从牙行里挑出来并调教的,目前为止还用的很是顺手,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说吧。”林映雪啜了口茶,神色平淡地开口问道。   “回小姐,二姨娘院里刚传来消息,说是二姨娘有喜了,小姐是不是要过去看看?”说话的丫环叫妙琴,性格很是温婉,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和和气气地,也因此与府中的下人们关系都很不错。   “什么时候的消息?”林映雪听完妙琴的话后,微微有些惊讶。   “回小姐,大概一刻钟前。”妙琴柔声细语地说道:“听二姨娘院里的丫头说,二姨娘原本正和二夫人说着话呢,忽然就干呕起来,二夫人顺势叫了个大夫过来,没想到一下就把出喜脉了。”   一刻钟前?林映雪不由扭过头多看了妙琴两眼,看来她身边这个丫环看起来虽然低调内敛,可手段却是一点不差,这一点光凭妙琴能这么快就知道其他院里的消息就能看出来了。   “二姨娘有孕,这是大喜事,这事我这个做小姐的既然知道了,哪能不去看看呢。”林映雪站起身来,扭头吩咐一旁的笛儿:“去我库房里挑两件贺礼,我们去看看二姨娘。”   “是。”笛儿领了命令退下了,林映雪也没有说要带妙琴一起去的意思,一旁的人倒也不介意,见林映雪没有其他吩咐就默默退下去忙活去了。   林映雪看着妙琴离开的背影,眼神微闪,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待林映雪带着贺礼赶到的时候,林正杰和林映灵都已经到了。   也是,毕竟是二房的喜事,二房的人理应都到场的,这时候倘若她没有得到消息赶来,恐怕林正杰心里对她的厌恶就又要多几分了。   这样想着,林映雪已经走上了前去,“见过母亲、父亲。”   听见林映雪的声音,宋氏的脸上不禁就闪过了一丝细微的惊讶——她明明没有派人去通知林映雪,那林映雪是从哪里得知消息赶来的?   宋氏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林映雪就已经带着自己的贺礼走上了前去,“听说姨娘有喜,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普通的孕吐罢了,这一点小动静竟将老爷夫人和两位小姐都惊扰了过来,真是秋月的不是……”这位二姨娘与林映雪没有过什么冲突,对林映雪倒是和颜悦色地,并没有什么敌意。   “有孕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是小事呢!”二姨娘话音一落,一旁的林正杰就激动地接过了话茬。   也是,自家父亲已经年过四十了,虽然年龄算不得太大,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还能有个孩子,那绝对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了。   林映雪瞥了一眼一旁的宋氏,只见宋氏面色极不好看,即使脸上挂着笑,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笑容之中的勉强。   林映雪见此,心中微微一动,嘴上就已经开口道:“不知道姨娘这有孕多久了?大夫可说了都要注意些什么?”   “已经三个月了。”出乎林映雪意料之外的答案,只见二姨娘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地道:“大夫说过了头三个月,胎象已经差不多都稳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只嘱咐让我继续好好养胎。”   竟然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林映雪忍不住想笑,她现在总算明白宋氏的脸色为什么会这样难看了——一个丫环上位的姨娘在主母的眼皮子底下怀孕了不说,竟然还到了三个月之后才让主母知道!   这等手段足以让林映雪对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二姨娘刮目相看了。   一屋子的人又各怀心思地说了一会话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想着宋氏今天应该很难入睡了,林映雪晚上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慕容月是在次日半下午的时候过来的,穿着一身简单的素雪娟裙,挽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发髻,头上不过零星地点缀了几颗珠花,只有那斜斜地仿佛漫不经心地插在头上的一根簪子勉强能看出眼前人的身份不凡。   “四公主,你怎么来了?”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   “我过来看你呀!”慕容月大喇喇地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自顾自地就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轻车熟路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人这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有劳公主想着我。”林映雪莞尔一笑,慕容月不像外头那些人,脑子里兜兜转转恨不得有一千个想法!眼前人心思单纯,说来看她,那必定就是来看她,不会有多余的目的。   “咱俩都这么熟了,跟我还说这种话!”慕容月瞥了林映雪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满林映雪方才的态度。   林映雪笑笑也不解释,她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眼前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要说长相吧,眼前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外貌不可能一个月一个变化,可林映雪总觉得眼前人给她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带着疑惑仔细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只见眼前人眼神明亮,整个人从内到外似乎都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而且和她说话的空档还会时不时走神傻笑……这种感觉有些像是……   林映雪了然一笑,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在很多方面都要比眼前人敏锐一些,“四公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林映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慕容月一怔,随后她娇俏的小脸上立刻就浮上了两朵并不明显的红晕。   “没、没有,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明明是威胁的话,可慕容月的语气却是软绵绵地,没有一点杀伤力。   林映雪见状,哪里还看不透眼前人的心思?她凑近了一些,难得有些八卦地打趣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居然俘获了我们四公主的芳心?四公主不妨跟我说一说,让我看看这位公子到底是位怎样出色的人物?”   林映雪用手臂轻轻撞了撞慕容月的身子,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哎呀,就是……”慕容月刚要开口,可转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就变得黯淡了些许,“他、他不让我说,我要是说了,他一定会生气的,还有……”   接下来的话慕容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这个眼神不由让林映雪一愣,“公主喜欢的这个人,莫非我也认识?”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会猜得这么准似的,慕容月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后又使劲摇了摇头,“哎呀,映雪,你就别问了,你这么聪明,若是再问下去,我可就要露馅了!”   说着,好似有意逃避一般,慕容月‘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好了,我今天出宫就是来看看你的,既然你现在生龙活虎的,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慕容月就飞快地朝门外跑去。   林映雪看着慕容月离开的背影,正无奈地笑了笑,又听到已经走远的人大声道:“十一月初七是我的生辰,映雪你一定要来宫里玩!”   十一月初七?林映雪想了想,只剩几天的时间了,这丫头也不早点说,看来她得在这几天好好想想该给慕容月准备什么礼物才是。   正想着,林映雪忽然瞥见一旁的笛儿正在整理库房,在库房外头放着一个木箱子,那箱子上布满了灰尘,而且看起来很是老旧,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个普通的老箱子罢了,原本是没什么可以注意的,可脑中却像是忽然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一闪而过,随后一种奇妙的感觉促使着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到箱子前停了下来。   “诶,小姐,这箱子上全是灰,别脏了小姐的手!”笛儿见林映雪伸手想去开箱子,急忙就想要出手去拦,只是林映雪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伸手将那个带着厚重的过去气息的箱子给打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辰宴   箱子打开,一股沉重地、复杂地、混合着过往的气息就朝着林映雪迎面扑了过来。林映雪愣了一下,先颤抖着双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布偶,而后又拿起那双小小的绣花鞋,再然后是那个断了一个翅膀的风筝……   林映雪将箱子里的东西一 一拿起,又一 一放下,‘滴答’一声,直到那滴温热的液体滴到她的手背上之后,她这才发觉她不知道竟已经泪湿了眼眶。   “这些好像都是小姐小时候的东西吧?”一旁的笛儿见状也好奇地蹲下了身来。   赶在笛儿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前林映雪赶紧抬起袖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是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娘亲曾经给我准备的。”   林映雪伸手抚摸着那一件件物什,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过去。   似乎,她也已经有许久未曾来看过眼前的女子了。   遥望着远处的墓碑,林映雪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之前是因为她被送到送宋家,所以她无法过来看望她的死去的可怜的娘亲,可回到林家这么久了,她竟然也完全将这桩事情忘在了脑后。   为人子女,她当真不孝!   怀着满心的愧疚和自责,林映雪加快脚步走上了前去,只是这座坟茔却远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糟糕——看着干干净净,甚至还有祭品摆放在坟头,这一瞬间林映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她娘亲的母家早已凋零,只剩下几个不常联系的远亲,林映雪也只是隐约知道有这几个人的存在,可许久未曾联络,她甚至连这些人的名字都已经记不大起了,至于曾在她生母身边服侍过的那些下人也是死的死,离开的离开……   那现在到底是谁这样有心,竟在她生母去世几年后还经常过来祭拜呢?   林映雪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坟头周围连一丝杂草也没有,墓碑前摆放的瓜果也还没有完全腐烂,这证明一直来看望她母亲的那个人最近一段时间一定出现过!   “小姐……”笛儿虽然脑子转得慢了些,可仔细一观察周围的情况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一直来看姨娘,以后若是见了,奴婢一定要好好多谢那人!”   说着,笛儿就蹲下身去,准备将她们带过来的东西摆上,只是笛儿才一动作就被林映雪伸手给拦住了,“暂时不要破坏这里的东西,我们给母亲磕两个头就走。”   林映雪面色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墓碑,面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母亲生前虽然备受林正杰的宠爱,可身份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姨娘,所以她母亲平时并不怎么招人待见,也甚少与人来往,可这祭拜之人既然能连着这么久一直坚持来祭拜她母亲,那证明这个人一定与她母亲关系密切。   想起柳儿在死之前告诉她,她母亲很有可能是被宋氏给谋害的,那她说不定能从这个神秘的旧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想着,林映雪就越发地坚定了不能破坏这里的心思,毕竟她不确定她的突然到访是否会吓到那个一直来祭拜她母亲的人,所以谨慎起见,在没见到那祭拜之人之前,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将人给吓跑了。   自家小姐做事,笛儿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不明白的,但她却知道一点——自家小姐做的一定就是对的!所以笛儿也没有多问,二人草草祭拜完后就回到了林家。   许是被二姨娘突然怀孕的事情牵绊住了心神,宋氏那边一时倒没有来找林映雪的麻烦,林映雪也乐得清闲,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一直到十一月初七。   今日就是慕容月的生辰了,虽说是年年都有的日子,可身为今上最宠爱的公主,慕容月每年的生辰宴会都举办得尤为奢华热闹。   也不知是否是慕容月有意为她出气——林映雪和林映湘两个庶女都接到了宴会的请柬,偏偏林映灵和林映梦两个嫡女没有收到慕容月宴会的邀请,为此林映灵和林映梦两人还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五妹,我可从来没进过宫,一会若是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五妹一定要早些提醒我啊。”坐上了马车后,林映湘一脸紧张地拉着林映雪,表现得很是有些不安。   林映湘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主动做出过什么伤害林映雪的事,只是小时候迫于林映灵等人的威压,帮着欺负过她两次罢了,所以林映雪跟这个一向少言寡语、胆小怕事的庶姐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嫌隙。   “没事的,二姐不用紧张,其实宫里并没有二姐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二姐若是实在心中难安的话,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了。”虽说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但林映雪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只是林映湘却是仿若未觉一般,一直死死地抓着她的袖子。林映雪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任由着林映湘继续拉着她了。   所有的马车和轿撵都是不能进宫的,所以到宫门口林映雪和林映湘二人就下了马车。   她们来的已经有些迟了,此时的宫门外挤满了人,看来应该都是应邀来参加慕容君的生辰宴的。   “站住!你的请柬呢?”林映雪和林映湘二人正跟在人群后头慢慢朝宫门口前进着,前头却忽然传来了侍卫厉喝声,这声音虽不大,却已经足够一大批人听见了。   身旁的林映湘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前头张望着,林映雪见状心里也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她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只见前头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是因为没有邀请函,所以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我要的是邀请函,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不知道是那男子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那男子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林映雪只能勉强听见侍卫的说话声。   她微微蹙了蹙眉,顺势低头看了看那侍卫的手,只见那是侍卫手中似乎拿着一样东西,林映雪看不大清到底是什么,只是看样子不像是邀请函。   “哟,没有邀请函也敢混进宫来参加公主的宴会,我看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还在等什么,这人一脸冷冰冰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快将他给赶出去!”   “是啊是啊,都挡着我们进宫了,在这外头站着多累啊!”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而这些人里开口说话地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小姐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稍稍一受怠慢自然就受不了了。   那侍卫闻言,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了,“行了,你快滚吧,今天是公主生辰,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在这碍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准备去推那个白衣男子,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那白衣男子,宫里就有个太监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地!”来人是个莫约四十上下的太监,看样子在宫里的地位应该不低,那些侍卫们一见到这太监之后,脸上戾气一收,顿时间就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回大人,有个不知好歹的人想要浑水摸鱼的混进宫去,被小的给拦下了。”那侍卫低眉顺眼地答道,这副模样与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那太监闻言,不由斜着眼睛扫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中年太监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也是来参加公主的生辰宴的吗?可有请柬在身?”   “钱公公,您也别多费心思了,这人就是个蠢人,想要混进宫去,拿不出请柬就罢了,还拿出个香包来糊弄小的,简直是傻到家了!”那白衣男子还没开口,一旁的侍卫就已经忙不迭地道。   那侍卫本以为听了他的话后,他一定会得到眼前人的表扬,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一落,眼前人仿佛是吃了一惊似的,脸色变化更大了。   “什么香包,快拿出来给洒家看看!”中年太监急道。   侍卫见状,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忙将手中的香包递了过去。   林映雪站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那中年太监一见到香包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一面赶忙将那香包放到袖中收好,一面就恭恭敬敬地将那白衣男子给迎进了宫里。   看来那香包应该确实是慕容月的信物,不然那有些来头的中年太监绝不会对白衣男子如此恭敬,就是不知道那白衣男子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拿着慕容月的私物来参加这宴会。   难道这个神秘男子就是慕容月的心上人?   “五妹,我们也走吧。”林映雪正想着,一旁的林映湘却忽然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林映雪这才回过神来,暂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抛诸在了脑后。   因为是慕容月的生辰宴,所以宴会的举办地点就在慕容月的宫里,而皇上和皇后还未到场,所以宴会上的气氛暂时还是一派轻松。   林映雪目光搜寻了一番,见慕容月正在和其他小姐们一起寒暄,她便没有急着上前去凑热闹,倒是她身旁的林映湘却突然很是激动地对一旁的人招了招手,“三殿下!”   三殿下?慕容君?林映雪顺着林映湘招手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慕容君就站在不远处同一群公子哥儿聊天。虽然今日来赴宴的公子哥儿们大多都是人中龙凤,可是慕容君站在人群中就彷如鹤立鸡群一般,与慕容君一比,这些人仿佛就都成了陪衬。   就在林映雪在暗中思考林映湘什么时候与慕容君这么熟了的时候,慕容君显然已经听到了林映湘的声音,同身旁人打了个招呼,就缓步宠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敌?   慕容月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斜襟长袍,头戴玉冠,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玉佩,整个人看起来舒朗而又清雅,即使已经见过眼前人无数次了,可每每林映雪总要在心中感叹一番皇室的血脉——但凡是皇室的子女,不论男女,无一不生得一张好皮囊。   “好看吗?”林映雪出神间一时没发现慕容君已经走到了跟前,眼前人带着戏谑的神情望着她,一双桃花眼仿佛自带一种勾人的魔力似的,让人一经对上就很难移开目光。   不过林映雪和慕容君认识这么久,好歹也练出了一点抵抗力,只在稍稍一晃神后就恢复如常了。   “三殿下自己觉得呢?”林映雪送了慕容君一个白眼,因为不想让眼前人太得意,所以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慕容君从林映雪面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追问,而是分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林映湘,“二小姐也来了。”   同样是打招呼,慕容君与林映湘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要冷淡许多,可林映湘却是毫不在意。她娇俏的面容上漂浮着一点淡淡的红晕,像是御花园里盛放的粉色月季,带着一点小女儿家的娇羞。   “三殿下。”林映湘低下头去,那轻声细语的模样再也不见方才开口叫慕容君时那般的大方。   只可惜这样的欲语还休慕容君却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他不过是在说话时扫了林映湘一眼,随后他便再次转过了头去,“月儿在那边,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君哥!”林映雪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答话,一道陌生的声音却赶在她开口之前响了起来。   她不由循声扭头望去,只见慕容月正和一年轻女子并肩走来,那女子身穿一身天水碧的窄腰长裙,头发高高束起,头上只簪着一支简单玉簪,生得一张鹅蛋小脸,眉眼含笑,嘴角微微上扬。与她平常所见到的美丽女子不同,眼前人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   就在林映雪仔细端详着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也已经走上了前来。   “梦茹?”慕容君显然和方才开口的女子极为熟悉,他伸手轻轻弹了弹方梦茹的额头,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也不事先传个话回来。”   “早上刚到的,回家报了个平安后就巴巴地跑来了。”方梦茹笑着打开慕容君的手,又扭头看向一边的林映雪和林映湘,“这两位是?三年不见,君哥身边的红颜知己却还是一点也不见少。”   方梦茹这话一听就是在开玩笑,所以也没人在意。几人互相介绍过后,林映雪这才得知眼前这个性情豪爽的女子正是方丞相的独女,方梦茹。因从小一直喜欢练武,三年前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去外地拜师学艺,如今特地挑着这个日子回来,一半是因为她师父认为她已经可以出师了,另一半则是特地为了赶慕容月的生辰。   慕容君和慕容月与方梦茹许久未见,三人聊得甚是热闹,至于一旁的林映雪和林映湘在此时就显得稍稍有些多余了。   林映雪原想退开一些,将三人留下叙旧,可谁知身旁的林映湘也不知是不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朝一旁退了两步后,林映湘却还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管怎么说,林映湘今日和她同样代表林家,而且她进宫之前也答应过要照顾林映湘的,所以此时她怎么也不可能将林映湘一个人扔在这。   ‘咳咳’,迫不得已之下林映雪只好低声咳嗽了两下,一旁的林映湘果然注意到她,忙上前压低声音道:“五妹,你是不是看见三殿下和方小姐说话,所以心里不舒服了?”   林映湘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一旁的几个人听见。   而林映雪则是被林映湘突然冒出来的奇怪言论给吓得当场就愣住了,只是看着林映湘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林映雪也不知道林映湘这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怎么,这位小姐难道还真是君哥的红颜知己?”另一边慕容君三人也因为林映湘的这句话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见方梦茹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林映雪只觉得眼前人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不……”   “正是,五小姐聪慧过人,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正是我的红颜知己,不知道梦茹今日一见,觉得五小姐如何?”慕容君看热闹不嫌事大,林映雪刚开口,他就信口胡诌出了一大堆她的优点来。   林映雪心中无奈,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投来带有敌意的眼神,她知道她现在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硬着头皮迎上方梦茹隐隐带着不悦的眼神,林映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三殿下这是谬赞了,三殿下身边那样多的红颜知己,我又算得什么。”   林映雪努力转移着话题的重心,只是方梦茹却并不吃她这一套,“五小姐谦虚了,能得到君哥夸奖的女子不多,五小姐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方梦茹一边说着,一边就走上了前来,看着眼前人严肃的面容,林映雪心里不由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眼前人该不会因为这一番话就要对她大打出手吧?   “五小姐。”虽然真实情况与林映雪预想中的有些出入,但方梦茹说出的这些话却比林映雪预想中更让她惊讶:“我从小就喜欢君哥,并且以后希望能和君哥结为夫妻。虽然现在君哥属意于五小姐,但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五小姐,我想我们以后会经常遇见了。”   这是……对她下了挑战吗?   林映雪怔了一下,她没想到眼前人会这么直白坦荡,也没想到眼前人真的将慕容君方才的那番话当了真。   “这……”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眼前人,于是只好转头对一旁的慕容君使劲打着眼色,只是慕容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没朝她这边看。   林映雪没办法,只好又将目光转到了慕容月的身上,想让慕容月替她解释一番,只是慕容月所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她喷出一口老血——“映雪,你是什么时候和三哥关系这样密切了的,为何我一点也不知情?”   这下完了……完了……   林映雪只觉得一瞬间她头都有些大了。现在她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行事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因为这点误会就暗中针对她,为今之计,她只能先硬着头皮参加完这场宴会,待到宴会结束之后,她再找机会找眼前人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下,宴会总算是正式进入了高 潮——各种舞伎和戏曲班子轮番开始表演,甚至为了讨慕容月开心,就连民间的杂耍艺人都被请进了宫。在这些人的卖力表演之下,整个宫里的氛围就像是一锅烧开了的热水一样,顿时开始沸腾起来。   帝后是在晚宴开始之前到来的,“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所有人敛衽行礼,整齐划一的说话声让整个场面多了一丝丝的端重。   “父皇、母后。”在帝后落座之后,慕容月迫不及待地就冲到了二人的身边,看着慕容月在帝后身旁撒娇软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慕容月果然不愧为今上最为宠爱的公主,光是这样的亲昵,今上对其的宠爱程度就可见一斑。   “好孩子,今天的生辰过得开心吗?”皇帝抚摸着慕容月的头,那轻声细语的模样就和平常人家的父亲没有任何区别。   “开心!”慕容月咧嘴一笑,正要接着开口说话,底下却突兀地响起了丝竹乐声。   所有助兴节目不是应该都已经表演完了吗?慕容月不由疑惑地扭头朝底下的那片空地望去,只见随着乐声的响起,空旷的场地上又出现了一批舞伎,与方才的舞伎不同,这些舞伎全都蒙着面纱,手里拿着未开锋的软剑。   这样的出场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更是看着那群舞伎饶有兴趣地道:“柔中带刚,动作有力,这剑舞倒是有点意思。”   皇帝身为帝王,什么样的舞没见过?此时能得到皇帝的亲口夸赞,可想而知这群舞伎的技术究竟如何。随着鼓点声越来越急促,那些舞伎舞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所有人的心神都像是随着舞伎的动作一点一点紧绷起来,终于‘嘭’的一声,最后一点鼓声落下,那些舞伎们以一种高难度的动作停下。   所有的乐声在这一刻突然停下,就在所有人都已经这曲舞已经完了时候,底下却突然出现了几个太监,他们搬着纯白色的屏风走到中间,那些舞伎们顿时四下散开,将那屏风围在中间。   那些太监们的动作极快,旁人只看见那些太监们放下一圈屏风后就快速退了下去,却不知那被围在屏风之中的男子身影是何时出现的。   随后,乐声再次响起起,围着屏风的舞伎们再次开始舞动起来,可众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落在了那屏风之中的男子身影上。   那人是谁?这是所有人的心中的疑问,也同样是林映雪心中的疑问,不知为何,林映雪总觉得那被围在屏风之中的模糊身影有些熟悉,会是她认识的人吗?   林映雪想了想,目光无意之中扫到上首的慕容月身上,只见慕容月先是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屏风内的身影,可随后她不知道是否是认出了屏风后那个身影的身份,她面上不受控制地就浮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是林映雪在今天的宴会上见到的,慕容月露出的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击   被屏风围住的男子身姿颀长,虽然不见真颜,但通过感觉仍旧能够感受到男子气质不俗,想来里头的男子应该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随着乐声再次变得急促,屏风之后的身影从腰间取下挂着的酒葫芦,仰头将葫芦中的酒灌下,随后屏风后的身影便开始摇摇晃晃地舞起剑来,初见时只觉得那人的身法毫无章法可寻,就好似一个醉酒之人在屏风后胡乱踏步。   可在细看之下又觉得那身影颇有身韵,一式一剑都带着别样的味道,尤其是在外头那群舞伎的烘托之下,屏风之后的身影越发显得肆意潇洒。   终于,一曲终了,所有舞伎,连同屏风后的身影都抬起袖子擦嘴,停下了动作。   “好!”周围的众人似乎都还沉浸在方才的精彩表演中没有回过神来,只有皇帝声如洪钟的声音率先响起。   在皇帝的这一声赞叹声下,所有人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在众人的掌声之中,台下的舞伎们却走到那屏风周围将屏风拉开,此时正好一阵微风拂来,那屏风上似有什么碎屑被吹落,众人不过眨了眨眼睛,再看那屏风的时候,只见那几面屏风上居然都出现了一个人的肖像。   那肖像自不必说,当然就是今天的主角慕容月了,而且不得不感叹那人剑法高超的是,这屏风上每一幅被雕刻出来的肖像形态都不一样,或喜或嗔,竟每一副都是惟妙惟肖。   简直妙哉!   “好好好!”这一变化让上首的皇帝都愣了一愣,隔了一会才又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好’字。   “今日这舞编排的倒是新奇,月儿,你可喜欢?”皇帝对这次表演的喜欢溢于言表,只是今日的主角到底是自家女儿。是以,皇帝才会有此一问。   “喜欢,喜欢极了!”皇帝的话音一落,慕容月就连连点头,并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实话不瞒父皇,此人是女儿的朋友,他说今日要送女儿一份毕生难忘的大礼,女儿没想到这礼物竟是这样的!这确实是女儿至今为止见到的最出乎意料的生辰礼物了。”   这次的表演意在一个‘新’字,要说毕生难忘,倒也不至于,只是看着自家女儿这样开心,皇帝自然也是喜笑颜开。   “哦,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月儿的朋友,怎么这人父皇竟不认识?”皇帝坐在上首,离低头站在底下的白衣男子尚且有些距离,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却仍旧有些看不清那白衣男子的容貌。   是以,皇帝不由就对底下的人白衣男子招了招手,“你走上前来让朕看看。”   底下的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后迈开步子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从头至尾那白衣男子都低着头,就连就坐在一旁的林映雪都无法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更别说是坐在上首的皇帝了。只是林映雪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却总觉得那男子似乎给她一种熟悉感,那感觉就好像她在哪见过这男子一样。   一定不只是在宫门口的那一面,不然她感觉不会如此熟悉!就在林映雪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之际,那白衣男子已经走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让那男子抬起头来端详了一会,发现确实对眼前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后,他这才转头疑惑地问一旁的慕容月,“月儿,你这朋友是何身份?”   听见皇帝问起,慕容月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抹红晕,“回父皇,这人是女儿在外头认识的朋友,是江湖之人。”   听到江湖之人四个字,林映雪只觉得她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人在着急下越是想要想起什么,就越是记不起来,反而也许在某一个平常的早晨,你之前苦思冥想的东西和答案反而会一下从你的脑海之中蹦出来。   可一股紧迫感却在此时牢牢的压制住了林映雪,因为她有预感,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一定,也必须在此时将这个答案想起来!   “怎么了?”因为是慕容月的宴会,一旁座次的划分便没有像正式宴会那般严格,大多数人都是相互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就像现在林映雪就和慕容君坐在一起一样。许是发觉她神态有些异样,所以一旁的慕容君才会开口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护驾护驾!”林映雪正要开口答话,上首却忽然开始暴动起来,她连忙转头朝上首望去,而她身旁的慕容君则是连想都没想便直接起身直冲帝后所在的方向。   “有刺客,护驾!”周围的情形越来越乱,而林映雪才刚看清皇帝似乎是被人行刺,而那行刺之人就是……忘语!   林映雪终于在此时看清了忘语的正脸,可是此时的忘语已经将手中的长剑刺进了皇帝的胸膛!这一瞬间林映雪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之前所有点点滴滴的疑点和那些她想不通的地方连成一条完整而又清晰的线——   她不知道慕容月是何时被忘语给盯上的,也许是在她曾经受伤时让慕容月带她去见忘语的时候,也许是更早!忘语费尽心思地接近慕容月,赢得那个虽然有些骄纵、但心思单纯的女孩子的信任。   再联想起之前慕容月几次出宫与人接触都隐瞒了那人的身份,到最近一次的刺杀,慕容月被一个神秘人救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忘语苦心设计的圈套,为的就是赢得这个女子的真心,为了就是能无比接近皇帝的这一刻!   慕容月说忘语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生辰,恐怕这行刺之举才是真正的‘毕生难忘’!   此事说来话长,可在脑海中联想起来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小心!”就在林映雪还沉浸在她的思绪之中时,一旁却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林映雪的身体随着惯性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这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转头朝她方才站立的地望去,只见方才和忘语一起起舞的那些蒙面舞伎,此时一个个却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美女蛇,凡她们路过之处必定是一片血腥——或是她们倒下,又或是其他人倒下。   而就在她走神的那一刹那,那冰冷的利刃已经贴到了她的近前,若非方梦茹在危急时刻推了她这一把,此时真不知道她还能否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林映雪心中一阵后怕,见林映湘此时正脸色苍白地躲在一旁的桌子后头,她一边拉着林映湘找了个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躲避,一边皱起眉头观察着皇帝那边的情况。   事发突然,此时禁卫军还未过来,但慕容君暂时和忘语缠斗在了一起,二人旗鼓相当,虽然出手就是杀招,但一时间却难分高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于皇帝被众人围住,林映雪也看不大清,只是隐约见皇帝心口处有个伤口正在汩汩地往下流着鲜血,一旁的皇后面色惨白,双手也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皇帝的。   但要说此时最可怜无助地应该就是慕容月了。她似乎是没想到好好的宴会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似的,她失魂落魄地跪在皇帝身边,无助和惶恐占据了她的整张小脸,她甚至有些不敢伸手去触碰皇帝奄奄一息的身体。   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皇帝抬下去,她似乎想要起身跟上,可犹豫了一下后,她又转头望向了一边正和慕容君打得难分难舍的忘语。   怎么会这样?林映雪觉得此时她都能猜出这个未经世事,从小被保护良好,并不知人心险恶的公主心中的想法。   但眼下的情况却并没有留给慕容月太多感伤的时间,看见忘语虚晃一招直奔慕容月而去,林映雪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公主小心!”   只可惜场面太过混乱,林映雪的声音并没能传到慕容月的耳中,又或者说慕容月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一定能够躲避得开。   “放开月儿!”忘语顺利挟持住了慕容月,看着忘语手中的利剑在慕容月的脖颈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慕容君神色冰冷,眼中杀意涌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然忘语却是冷然一笑,用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道:“放我离开,不然让她陪葬。”   这漠然冰冷的话语像是一根根细针,狠狠地扎进慕容月的心里,泪水终于从她眼里夺眶而出,“三哥,杀了他!杀了他!”   慕容月用尽全力嘶吼着,好像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那样凄厉而又决绝。   忘语皱了皱眉,死死地按住慕容月的肩膀不然她上前,只是因为方才的用力挣扎,忘语手中的利剑又刺深了些,鲜红的血液顺着慕容月雪白光滑的脖颈滑落下来,这让原本就有些癫狂的慕容月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凄凉。   “月儿,冷静!”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很显然已经将他这个从小就没受过风吹雨打的妹妹给击垮了,慕容君害怕慕容月冲动之下真的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他忙出声稳住了慕容月的情绪。   “我放你出宫,在宫门外将月儿放下,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慕容君死死地盯着忘语,那模样就像一个猎人在盯着死到临头还在做无谓挣扎的猎物。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起疑   在这么多大内侍卫和禁卫军的眼皮底下,忘语自是不可能将慕容月带走的,但借着慕容月当挡箭牌,忘语暂时还是顺利地逃过了一劫,不过不论是挟持公主还是刺杀皇上,那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早在忘语逃出宫之前,慕容君就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所以忘语被抓住其实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因为行刺一事,宫中一片大乱,甚至还有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大家小姐和公子哥也遭受了池鱼之殃,死于非命。若不是太子急急赶来主持中馈,现在的皇宫想必已经乱了套。   林映雪心中担心慕容月,原本是想留下来看看慕容月的情况的,只是眼下多事之秋,今日入宫的所有外人都不得久留,就连一向和慕容月关系甚好的她也不能例外,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她仿佛看见方梦茹朝慕容月的寝宫走了过去。   方梦茹与慕容月关系亲密,是至交好友,有她留下来宽慰慕容月,想必慕容月会也会好受一些……林映雪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一边就心事重重地带着林映湘坐上了离开皇宫的马车。   “今日真是太惊险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胆大包天行刺皇上!”上了马车后,林映湘原本苍白无比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些许血色,很显然今天的事情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嗯……”然林映雪现在满心都想着忘语的事情,又哪有精力去搭理林映湘?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应着,完全没注意到后来林映湘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耳边依稀回荡着林映湘说什么方梦茹和慕容君是青梅竹马,若是她们真的斗起来,她不是方梦茹的对手云云的话。   林映湘为何会如此关注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个问题只在林映雪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她的脑海就被其他事情给占满了。   虽然皇室有意封锁了消息,但皇上遇刺一事还是很快就在城中传开了。林映雪耐着性子在府里等了两天,可一来没等到忘语被抓捕归案的消息,二来也没听宫里传出任何有关于皇上伤势的消息。   难道皇上现在已经生命垂危,为了稳定民心,所以才没让消息走漏出来?不,不对,前世这个时候皇上还活得好好的,应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可今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参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动——   比如前世慕容月与忘语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瓜葛,就连她和慕容月也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还有前两日才认识的方梦茹,她前世也根本不曾认识。   也许命运的轮盘早在就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发生了变动,她现在根本不能用前世的经历去推演任何事情!   无数的念头在林映雪的脑海中交相闪过,焦灼和不安情绪在林映雪心中使劲拉扯,她迫切地需要知道一些线索好让她平定下来,可慕容君许是忙于将忘语抓捕归案的事情,所以这两日也没出现在她跟前,更别说给她传递些什么消息了。   但想起前世发生的种种,林映雪整个人都有些焦虑。不行,既然消息不能主动送上门,那就只好由她自己主动去探听了!   想着慕容君现在应该很忙,林映雪斟酌了一下后才决定去往太子府拜会同样焦头烂额的太子。   来的时候赶巧,太子刚从宫中回来,林映雪表明来意,说想进宫去看看慕容月,太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林映雪的请求。   “现在月儿的情况很不乐观,她一心认为是自己引狼入室,害了父皇,现在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我和梦茹去劝了好几次都无事于补。母后一边照顾着父皇,一边还要操心月儿,现在已经支撑不住病倒了……五小姐与月儿关系一向甚好,此次进宫还望五小姐多多开导月儿,不要让她将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许是眼下的情势实在不太乐观,不过才两日不见,太子就显得憔悴了许多。   林映雪体谅太子的心情,更加心疼现在的慕容月,在郑重应下太子的嘱托之后,她这才拿着太子的令牌进了宫。   时隔两日,眼前还是那座精致辉煌的明月宫,可与前两日不同的是,眼前的明月宫再也不见前两日的喜庆热闹,相反,现在的明月宫就像被一层厚厚的阴翳笼罩住了一般,上至身份尊贵的慕容月,下至负责扫地的粗使婆子,每个人脸上都被一种灰蒙蒙的情绪所覆盖。   “五小姐,你快过去看看我们公主吧,自从出事后,公主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就一直坐在床上出神,不寝不语,再这么下去,奴婢真怕公主会出事!”说话的是慕容月身边的大宫女红莲,这个往日神采飞扬的大宫女此时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已经泪湿了眼眶。   看来慕容月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妙。林映雪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只见此时的慕容月正一个人缩在床角发呆,她脖子上的伤口也未曾包扎,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伤疤横在雪白的脖颈上,仍旧显得有些刺目。   “阿月。”这是林映雪第一次没有对眼前人使用尊称。   听到耳边的轻声呼唤,慕容月的眼神似乎闪了闪,但她却没有转头,仍旧是保持着抱膝的方式蹲坐在床角,那模样就像是一只乌龟,牢牢地将自己缩在龟壳之中,想借此来抵御外界的伤害。   林映雪心疼地坐到了慕容月的边上,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慕容月抱在怀里,许久许久未曾松开。   离开时看着床上仍旧保持着防御姿态一动不动的慕容月,林映雪到底还是轻皱着眉头轻声道:“想想那些爱你的人。”   仅此一句,林映雪便不再多说,径自出了门去。   在林映雪离开好一会后,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才轻轻挪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   出宫的时候是由红莲亲自护送的,林映雪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边走,一边就开口问道:“那天情况太过混乱,也不知道皇上的身体现在如何了?还有皇后娘娘,来时听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也病倒了,不知可有大碍?”   其实真正意义上林映雪这已经算是在探听皇室的隐私了,但出于对林映雪的信任,一旁的红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答道:“实话不瞒五小姐,出事当天奴婢跟着公主去看过皇上一次,情况很不乐观,若不是那剑刺入皇上心口时,皇后娘娘冲上去阻止那刺客,害得那刺客的剑锋偏了两分,皇上很可能就……”   接下来的话红莲并没有说出口,但大家心里都已经心知肚明,至于皇后的情况倒没有多严重,无非是郁气入心,太过焦虑,好好调养几天也就好了。   这一次入宫并没有打听到太过有用的消息,但好在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她还是知道了皇帝虽然重伤在身,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危。   思虑一番后,林映雪并没有直接回林家,而是转道去了三皇子府,可慕容君却并不在府中,听府里的下人说是亲自带兵去城里搜查刺客的下落去了。   捉拿刺客一事,若是慕容君办得好的话,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慕容君办得不好的话,皇帝醒后必定会降罪责罚,所以慕容君现在应该也顶着极大的压力,如此也不难得知慕容君为何会这样拼命了。   因为还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慕容君,所以林映雪并没有转道离开,而是直接在三皇子府等慕容君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傍晚,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若是久不回府,难保宋氏不会借此找她的茬,虽然她手中有林映灵的把柄,并不惧怕宋氏,可若是平白无故被一群苍蝇围绕,任谁也会感到不舒服。   想着,林映雪正打算起身离开,可这时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影的慕容君却忽然回府了。   “来了多久了?”见林映雪出现在正厅之中,慕容君显得稍稍有些吃惊。   “坐了一会罢了。”林映雪见慕容君一脸疲态,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慕容君说太多,只是她要说的事情实在重要,耽搁不得,所以她只好暂时将慕容君的身体放到一边,肃容道:“三殿下回来的正好,我有话要对三殿下说。”   慕容君与林映雪认识这么久,光听林映雪的语气他知道眼前人要说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你说。”慕容君顾不上歇息,挥了挥手就屏退了正厅中的下人。   正厅之内一下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君两个人,林映雪想了想之后才开口道:“之前我和三殿下说过有几个城池之中很有可能还藏有军火,不知道此事三殿下现在可有眉目了?”   前一世那些前朝遗民就是在忘语死后开始发动 暴 乱的,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林映雪有预感,若是忘语真的死了的话,那前一世的悲剧一定会重演,所以有没有找到军火隐藏的地方,这一件事至关重要!   然慕容君听了林映雪的问题后,却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几个城池跨度太大,真正搜查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其实也是林映雪预料之中的答案,她面上神情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三殿下若是信我的话,抓到忘语之后,先不要着急将他处死,到时候三殿下肯定会有意外收获的。”前朝太子被抓,这等于将那些逆贼的命脉都握在了手里,到时候那些逆贼肯定会有所行动,慕容君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的话,其中好处不需细说。   林映雪话音落下许久后,慕容君都未曾开口答话,林映雪不由扭头朝慕容君望去,却见慕容君此时也在眼也不眨地盯着她,而且眼神极为的陌生,“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忘语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慕容君的话音一落,林映雪如坠冰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僵化   其实在决定和慕容君说这些话之前,林映雪就已经想到了慕容君或许会问起这个问题,但在慕容君真正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映雪却开始有些慌了。   ——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完全有其他办法让慕容君得知忘语的真实身份,至少让眼前人不是从她嘴里得知。只是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了,根本就没来得及给她准备的时间,她若是不想让其他无辜百姓受到牵连,就只有早些点明忘语的身份,这样慕容君等人才能早做安排。   “忘语就是李朝太子,李忘。”林映雪只觉得喉咙干渴异常,每说出一个字对她来说都十分艰难,而且认识慕容君这么久,她竟然头一次不敢抬头直视慕容君的眼睛。   “李朝太子,李忘?”慕容君重复着林映雪所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音都发得很重,就像是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在宋家所在的县城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和林映雪相识就是在宋家,那时候林映雪就已经和忘语有了接触。如果眼前人那时候就知道忘语的真实身份的话,那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其中是不是都有眼前人的手笔?包括眼前人一直怂恿他去争夺皇位,是否也是为了故意引起他们兄弟操戈,最后待他们斗得几败俱伤的时候,再让忘语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眼前这个女子就实在太可怕了!   他当初之所以会欣赏眼前人确实是因为发觉眼前人同其他女子不一样,眼前人有胆识有谋略,懂得取舍,而且还保留着一丝珍贵的善心……这才是他欣赏眼前人的根本!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眼前人制造出来的假象的话……   慕容君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看着林映雪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那种温柔信任的情绪慢慢从眼底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一寸又一寸的冰冷。   林映雪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她知道如果她撒个谎,告诉慕容君她只是无意中得知了忘语的身份的话,那她和慕容君的关系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可若是她坦白告诉慕容君她一早就知道了忘语的身份,却没有告知朝廷的人,反而还和忘语有过合作的话,那她和慕容君的关系恐怕就会止步于此了。   林映雪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在脑海里编织出了一套基本可以让人信服的谎言,可是眼前人不是普通人,他是慕容君。   她知道她的谎言一定会被拆穿,就算不是现在,也一定会在以后被揭穿,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将一切事情坦白告知眼前人。如果眼前人能够不计前嫌的话,她以后自然也会尽心尽力地帮助眼前人出谋划策,可若是眼前人当真因为这件事而疏远她,怀疑她的话。   那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她和眼前人永远是敌人吧。   “是,正如三殿下所想,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忘语的真实身份了,而且还和他一起共同设计了让赵匀垮台,但后来我与他的想法发生分歧,所以便与其分道扬镳了。”林映雪一字一句如实相告。   可慕容君对林映雪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动摇,现在对于林映雪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抱有极大的怀疑,“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五小姐却没有给告诉任何朝廷之人忘语的真实身份?五小姐身为容朝之人,应当知道李朝太子的存在会对我们容朝产生多大的影响,可五小姐却知情不报,敢问是何居心?!”   静,四周安静得像是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方才慕容君的声声质问如同鼓点一点在林映雪的脑海中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那尖锐的疼痛让林映雪几乎无法再正常的思考。   “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罢了,容朝的国运和曾经造下的孽障与我有何关系?谁有能力帮助我,我就与谁合作,这就是我的宗旨和想法!三殿下若是真觉得我串通外贼,设计谋害今上,那就不妨先找到证据再说!告辞!”   林映雪第一次在慕容君的面前显现出了自己的愤怒。她愤然转身离去,慕容君只来得及看见眼前人在转身离去时,那双乌黑明净的眸子里显现出来的冰冷。   看着林映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慕容君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他如果不将这东西牢牢握在手中的话,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林映雪虽然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迁怒下人的人,可是碧落轩里的丫环仆妇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心情不豫,于是一个个人做事都多揣了几分小心,就连一向活泼的笛儿今日都显得安静了许多。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去,见冷月一从外头回来就直冲林映雪的房间而去,笛儿不由拉住了冷月道:“冷月姐姐,昨日小姐出去了一趟后,回来不知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冷月姐姐若是没有什么打紧的事的话,还是换个日子再来说吧。”   笛儿一边说一边就示意冷月朝一旁看看,冷月顺着笛儿的目光略略一扫,只见碧落轩里所有的下人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踏足林映雪的房间,可想而知现在正坐在屋里的林映雪究竟有多么‘可怕’。   林映雪几乎从来没有在下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不悦,就是她跟了林映雪这么久,也只见过林映雪在柳儿死的时候失态了一下而已,如今林映雪再次下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想来应该是发生了极不好的事……   冷月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迈步朝着林映雪的房间走去——自家主子让她去查的这件事尤为重要,她不能不禀告,她的打算是等一说完就赶紧撤出来……   不过冷月到底还是没能如愿。   “你说那个祭拜母亲之人已经又出现了?你可查到了那人的住址?”派冷月出去蹲守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有了收获,林映雪脸上的阴郁也因此而消散了些许。   “是,属下一路跟踪那人回去,已经得知了那人的住址。”冷月拱手站立在一旁,正在暗中思忖着自己是否是可以找个借口走了,但林映雪接下来的话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叫笛儿进来给我收拾一下,你带路我们今天就去会会那个人。”林映雪有预感,这一趟她或许能从这个在她生母死后一直来祭拜她生母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冷月应了一声后就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林映雪就乔装完毕——她一身素衣,不施脂粉,身上也无多余的赘饰,打眼一看就和街上的普通女子没有任何区别,但她身旁的冷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隔着老远都能让人吓软了腿,若是强说冷月是个普通女子,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现在多事之秋,暗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杀她,将冷月带在身边还是会安全许多。   一路心不在焉地思忖着各种问题,不知不觉间林映雪就跟着冷月来到了一间极其偏僻的小巷。   “就是这了。”冷月带着林映雪在一扇紧闭着的门扉前停下。   这是一扇老旧的木门,上头的留着斑驳破旧的痕迹,看起来好像一阵大风都能将这扇门给吹倒似的。   ‘咚咚咚’,林映雪走上前去,拉着那个已经生了铁锈的圆环,敲响了大门。   “谁啊?”隔了许久之后门口才传来了一个有些从苍老的声音。   “婆婆你好,我是林家五小姐,林映雪。”在屋里的老人开门的那一刹那,林映雪如是道。   而里头的老妇人听到林映雪自报家门后,脸色微微一变,“我不认识什么林家的人。”说罢,就要将打开的门关上。   只是一只白皙的小手却阻挡住了老妇人关门的动作,“婆婆,我是来替香姨娘多谢您的祭拜之恩的。”   这句话一出,老妇人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了,看着林映雪那副认定了她的模样,老妇人最后才像是认命了一般,低头将手收了回去。   “进来吧。”说罢,老妇人就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林映雪跟着老妇人进了屋,这里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小院子,一眼扫过,虽然家里的每一样摆设都很陈旧,可无论是院里还是屋里无一不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眼前人老妇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都已经洗得发白了,可衣服上却是一点污渍也无。   由此可见这老夫人平常应当是个爱整洁,有条理的人。能让这样一个内心有原则的人年复一年地去祭拜一个早已被人遗忘姨娘,这其中隐藏的内情,林映雪着实有些好奇。   “五小姐想问什么就快些问吧,我还赶着去做饭呢!”老妇人的语气有些不大好,而且将人领进门后,老妇人连茶也没给林映雪斟一杯,看样子显然是并不打算留林映雪在这久坐。   林映雪只当没看出老妇人的意思,只不急不缓地按照自己的想法道:“今日映雪冒昧过来找到婆婆,确实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婆婆,但主要还是过来多谢婆婆这几年的洒扫之恩。映雪身为香姨娘的亲女儿,这些年却都不能时常去看看香姨娘,实在是妄为人子女。”   林映雪说完后,又起身认认真真地给眼前的妇人行了个谢礼。   老妇人见林映雪满脸真挚,并非故意做作,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五小姐也不必如此,说起来你和你母亲一样,也是个可怜人……”老妇人说完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漏了些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就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正睁着一双乌黑明净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这才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是香姨娘的女儿,既然今日你主动找上门来,那有些事我想香姨娘也应该是想让五小姐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提醒   老妇人其实曾经是先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因先二夫人和林映雪生母香姨娘都是脾性温和的人,所以二人关系一向很是不错。   据老妇人所说,先二夫人当时怀有身孕后,孩子流掉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买通了给先二夫人养胎的大夫,让大夫告诉先二夫人,因为先二夫人身体不好,所以胎儿的状况很不稳定。先二夫人对大夫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整日惶恐不安,生怕孩子会出什么意外。   那时候先二夫人有孕不足三月,正是需要好好养胎的时候,但却因为先二夫人太过紧张,一直心神不宁,整日忧心忡忡,最后孩子果然没保住,再后来宋氏收买柳儿给先二夫人下药的事情林映雪已经知道了,可怜先二夫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至此的。   至于林映雪的生母香姨娘,其实是被宋氏用同一种手段给害死的,只是对于香姨娘,宋氏下手更重,所以香姨娘在身体有恙的三个月后就香消玉殒了。   “……因为事情过去太久,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被时间抹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至于我这把老骨头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那都是因为宋氏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和五小姐好好说话了……”   在回林家的路上,林映雪脑中反复回荡的都是老妇人同她说的这些话。   现在除了老妇人是当时的知情者外,再没有其他证据或证人能够证明宋氏当时所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可是老妇人能活下来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林映雪不想将老妇人给牵扯进来,但这样一来,就算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她当然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去扳倒宋氏,可是她更想让所有人知道宋氏是杀害先二夫人以及她母亲的凶手!   带着满腹的心事,林映雪终于回到了林家。   “诶,我跟你说,今天大夫给二姨娘探脉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大夫说二姨娘的胎有问题!”   路过后院的时候,丫环们的闲聊无意间飘入林映雪的耳中,林映雪顿时精神一震,扭头朝一旁望去,只见相隔不远处有两个丫环正背对着她结伴而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两个人。   想起今日老妇人和她说的那些话,林映雪觉得她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她特意放慢了脚步跟在那两个丫环身后,只听见那另一个丫环接着道:“这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事是我不小心听到的!”先前开口的丫环像是生怕被人偷听了去似的,忙压低了声音道:“我去给姨娘送茶点的时候,恰好不小心就听了一嘴,你可别说出去了,不然姨娘要是知道了,可是要撕烂我的嘴的!”   “知道了……”   两个丫环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林映雪凝望了其中一个丫环的背影良久,而后才转头对身旁的冷月道:“走,我们去二姨娘那里坐坐。”   林映雪抵达霜红院的时候,现在风头正盛的二姨娘秋月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在训斥底下的下人,她这还没靠近后院呢,隔着老远就已经听到了秋月有些高昂的呵斥声。   “……你们这群废物,一点事情都做不好,养着你们都是浪费粮食……五小姐来了!”在看到从院外走进来的林映雪后,秋月的喝骂便戛然而止,甚至在望向林映雪的时候,那个本应满脸怒意的二姨娘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眼前人变脸速度快得让林映雪忍不住想要咂舌,“是不是打扰到二姨娘了?”心中虽然感到惊叹,但林映雪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没有,怎么会呢!”秋月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丫环们退下,一边就过来热络地挽住了林映雪的手臂,“走,五小姐,我们里面坐。”   同样是虚与委蛇,宋氏和林映灵从来都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但眼前人却是和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这样过分的热情让林映雪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跟在她身旁的秋月看着自己空空的臂弯,动作不由稍微顿了顿,可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也没减少。   “采兰,还不快去上茶!”转头对丫环说话的时候,秋月便又板起了一张脸。   一旁候命的丫环闻言,赶紧就下去备茶去了,林映雪看了看那名叫做采兰的丫环,眼神悄然闪了闪。   “五小姐可难得到我这来一趟,我这自然是没有其他院里好的,五小姐可别介意。”秋月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瞬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林映雪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秋月的这一丝不悦究竟从何而来——当初秋月被林正杰开脸的时候正是宋氏和林正杰关系闹僵的时候,那时候宋氏一心想要尽快修复和林正杰之间的关系,于是百般讨好,不仅大方的同意让秋月做姨娘,更是极其‘好心’地将这座院子分给了秋月。   这府中要说院子,她住的碧落轩已经算是很小了,可这霜红院却比碧落轩还要小,而且因为之前废弃已久,秋月搬进来的时候院子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并没有重新修葺,所以很多地方都能看得出来这间院子的破败。   堂堂一个姨娘,住的地方也许还没有府中管事在外买的私宅好,秋月若是不生气才是奇了怪了。   “二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映雪住的碧落轩又比二姨娘这院子好到哪去了。”林映雪轻声答,也许是因为二人都受到过宋氏明里暗里的苛待,她这话落下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竟在无形之间拉近了一些。   “唉,外头人看咱们林家,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些女眷过得多好呢,其实也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罢了。”秋月说这话的时候,先前那个名叫采兰的丫环正好端着茶进来,所以便将秋月方才所说的话听了个正着。   林映雪扫了那丫环一眼,见那丫环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给她和秋月倒了茶之后就安静地退到了一旁。她垂下眼睑,心里有了计较,一边端起茶,一边就对一旁的秋月打了个眼色。   能在宋氏眼皮子底下怀上孩子的女人又岂是蠢笨之人?林映雪不过一个眼色,秋月就立刻会意,面色不变的寻了个借口将采兰给打发了下去。   “现在这正厅里就只剩下五小姐和我两个人了,五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秋月睁着一双明眸看着林映雪。   眼前人的眼睛大而有神,顾盼回眸间都带着一丝丝勾人的味道,若是细看之下,偶尔还能发现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一丝精光。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林映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换了副肃容道:“不知今日大夫来给二姨娘探脉的时候,是不是对二姨娘说了二姨娘的胎有问题?”   “是有这么一回事……”秋月显得很是惊讶,因为今日探脉的时候,那大夫分明是私底下和她一个人说的,她不知道为何林映雪却会知道的这么快,这么清楚。   “那大夫有问题。”林映雪斩钉截铁地道。   宋氏以为多年前的手段没被发现,所以沾沾自喜,想要故技重施,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阴谋早已暴露。   “什么?”看着林映雪笃定的面容,秋月却有些半信半疑,“我知道五小姐是一片好心,想要宽慰于我,只是那大夫在我有孕之时就一直暗中帮我养胎,应该是不会骗我才对。”   若是今天没有听到老妇人那番话的话,林映雪断然不敢如此肯定,但现在林映雪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宋氏是想要故技重施了。   “二姨娘在府中待了不过短短几年,对于许多往事都不知情,若是二姨娘不信我的话,不妨私底下再找个大夫看看,若是结果还是如此的话,那就是我多虑了。”林映雪说完后忽然又想到先二夫人当时是因为怀孕时日尚短,所以才被大夫的话扰乱了心智,最后导致小产,但眼前人的胎已经过了三个月,胎象已稳,光靠攻心之计恐怕起到的效果并不会太大。   “除此之外,二姨娘这些日子入口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检查,还有多多注意身边的人。”林映雪今日在后院时看到的那个说闲话的人就是采兰,她怀疑这个丫环应该就是宋氏的人,故意想要将秋月胎有问题的话传递出去,这样到时候若是秋月腹中的胎儿当真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秋月见林映雪面色严肃,知道林映雪必定不会无的放矢,空口无凭地说出这些话来。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后,才道:“多谢五小姐提醒,这份人情,我记着了。”   林映雪从霜红院回来后身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碧落轩里的下人察觉到林映雪心情不好,做事的时候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当然,与此同时,在这即将到来的黑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心神不宁着。   “三弟,三弟?”太子连唤了两声才将正在走神之中的慕容君唤醒了过来,“三弟是不是最近太过疲累了?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在谈话的一个多时辰里,慕容君走神已经不下三次了,这与眼前人以往的作风完全不同,所以由不得太子不担心。   “不,没事。”听到太子的说话声,慕容君像是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在走神似的,他强自整理好自己的心绪,皱着眉头道:“封城已经好几天了,可忘语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到现在我们还没抓到人,父皇的脾气大哥也是知道的,若是等到父皇醒来我们还没有将人抓到的话,恐怕父皇恐怕不好交待。”   见慕容君又低头开始研究起桌上的图纸来,太子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一百三十章 蠢动   皇帝是在第六日的时候苏醒的,醒来后得知太子和慕容君等人还未曾将刺客抓捕归案,当场就勃然大怒,将慕容君和太子召进宫去好生训斥了一番,而也就是在皇上训斥的当口,有宫人来报说城门口有人想要强闯出城,慕容君和太子心中一惊,二话不说又赶紧出宫朝城门口赶去。   夜色迷离,听着远处隐隐约约飘来的铿锵之声,林映雪知道,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就看到时候是慕容君能将忘语捉拿归案,还是忘语侥幸逃脱,静候时机,等到来日再翻身一战了。   “小姐,你还不睡吗?”笛儿站在一旁不住地打着哈切,上眼皮和下眼皮也不断的碰撞着,一副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让林映雪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你去歇着吧,我身边不用人服侍了。”林映雪将手边久久未曾翻动过的书本放下——今夜她格外有些心神不宁,若是不能得知最后的胜利者是谁的话,她是怎么也难以入睡的。   笛儿实在已经困倦的不行,转头又见自家小姐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一时半会定是不会入睡的,于是她权衡了一下才道:“那奴婢在外间的软塌上先躺一会,若是小姐一会有什么吩咐就叫奴婢一声。”   “嗯,天凉了,从柜子里拿一床厚些的被子出去盖着。”林映雪随口 交待了一句就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个人在静夜里,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林映雪出神地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又或许还不到一刻钟,直到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的时候,林映雪这才猛然回过来神来。   是冷月回来了吗?因为怕吵醒在外间睡觉的笛儿,林映雪没有出声,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开了门。   不出林映雪的预料,方才敲门的人果然是冷月,但此时冷月身边还站了一个让她极为意外的人,“四公主?”林映雪显得很是有些惊讶,因为照理来说慕容月这个时候应该是不会出现在宫外的。   若是换做往常慕容月一定会热络地同林映雪打招呼,可今日她却显得格外反常,“宫门已经关了,映雪能让我在你这住一晚吗?”   慕容月的声音低低地,眼神也有些躲闪。   林映雪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慕容月身上穿的居然是侍卫的衣裳,她眼神闪了闪,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将笛儿又叫了起来。   待慕容月洗漱完毕躺在碧落轩的客房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床上的人背对着她侧卧在床上,从林映雪站立的角度望去,她只能看到慕容月单薄而略显柔弱的身躯。   这一瞬间林映雪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慕容月为何要乔装成侍卫的模样深夜出宫,又为何慕容月会和冷月一起过来?但床上的人既然没有想说的意思,那林映雪也就没有开口,她缓步朝门外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床上的人却忽然出声了:“他逃走了。”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林映雪顿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许久后,林映雪才有些艰难地问出了她心中的猜测:“这几日忘语是四公主在帮忙遮掩行踪吧?”   这只是林映雪心中的一个猜想,就连林映雪自己都没想到慕容月居然会承认,“是,这些日子他其实一直就藏在我的宫里,所以三哥和大哥才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今日也是我扮成侍卫,带着我的腰牌带着他出宫的……”   慕容月说完这些话后,房间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林映雪此时其实很想告诉床上的人,今日因为她一时心软放走了忘语,以后的忘语说不定会给容朝带来覆灭般的损害!可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因为眼前的少女今日放走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人,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不想将这些利害因果和眼前这个少女纯粹的感情摆放在一起,她也不想在眼前人已经流血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她通过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情,也同样因此将别人的命格打乱。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要超出她的预知了。   林映雪皱起眉头正要出门去,身后却隐约传来了慕容月的啜泣声:“他偷偷到宫里来找我……我把簪子狠狠地刺进他的胸膛……他说要带我一起走,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起离开呢……可是我也舍不得让他死啊……”   通过慕容月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林映雪也大致知道了忘语之所以能够逃脱的来龙去脉。忘语是否真的对慕容雨动了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慕容月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难过日子了。   林映雪没有在门口停留多久,她迈出门槛,随手将房门关上,连同里头的哭声和少女破碎的心事一同关在了紧闭的门扉之后。   次日慕容月是悄无声息地离开林家的,除了林映雪、冷月和笛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慕容月昨晚宿在林家。   但没有抓到忘语,太子和慕容君那边恐怕也不好过了。林映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腔内像是郁积了一团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极其难受。   “主子不进去看看吗?”冷月跟在林映雪身后,从林映雪出门后,这已经是林映雪第三次不知不觉地绕到三皇子府了。   林映雪听见冷月的声音后这才忽然发觉她竟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地方,她就这么想来这儿吗?林映雪狠狠地在心中那埋怨了自己一番,随后才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三皇子府的反方向离去。   看着那明显带着恼意的身影,冷月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家主子这是在……赌气?   心里估摸着已经离三皇子府很远了之后,林映雪便在街边随意找了间茶楼走了进去。   茶楼里很静,林映雪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楼上不过只坐了三两桌客人,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她角度刚好能看到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些形态各异的百姓脸上镌刻的也许就是所谓的人生百态吧。   “站住。”林映雪正发着呆,一旁的冷月却忽然轻喝了一声,她不由扭头望去,只见一面容冷峻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那双不含任何情感的双眸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地绷紧了心神。   “五殿下。”见到慕容勋后,林映雪整个人就进入了戒备的姿态。   “好巧。”慕容勋简短的吐出了两个字,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林映雪的近前,看样子似乎是想在林映雪身边找个位置坐下,只是冷月冷着脸挡在他的身前,让他再也无法向前前进半步。   慕容勋的目光扫了过来,看样子眼前人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林映雪迟疑了一下后才开口道:“既然在外头碰见了,那五殿下不妨也一起坐下来品品茶吧。”   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了冷月这才倒退两步重新退回了林映雪的身后。   慕容君撩了袍子坐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冷贵之气。他端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又轻轻品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是也得遇到会品的人才能彰显出它的好来。”慕容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话中意有所指。   林映雪神色一动,面上却只做不知,“映雪愚笨,不懂五殿下的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五小姐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慕容勋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可林映雪心中却是猛然一惊——眼前人看样子是已经知道她和慕容君那边出现了问题。   “五殿下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林映雪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眼前人估计还以为她帮助慕容君只是为了权力或是其他,却不知她苦心竭虑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最后能让眼前人尝尝从云巅跌入地狱的痛苦!   与聪明人谈话从来不需多说,不过三两句话各自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着林映雪起身离开,慕容勋盯着林映雪的背影良久,只觉得他了解这个女子越多,就越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要完全了解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眼前人就又会给他一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慕容勋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气灌进了嘴里。   林映雪刚回到林家,笛儿就赶紧迎了出来,说是秋月已经在正厅里等了她许久了。林映雪心中一动,稍稍加快了步子朝正厅的方向走去,还没走近,她就已经瞧见了秋月脸上的焦急之色,再放眼一扫,秋月身边并不见采兰的影子,而是多了几个面生的丫环。   由此,她心里已经大概知道秋月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了。   许是听见了院内传来的脚步声,正坐在正厅里秋月一扭头见到林映雪后‘噌’地一下就站起了身,“五……”   秋月急急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林映雪却抬手暂时打断了秋月的话头,直到将正厅里的下人都遣出去后,林映雪这才轻启朱唇,淡淡道:“已经没有外人了,二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那大夫确实有问题,而且宋梅婷已经开始在我的食物里下药了!”秋月的脸上除了焦虑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恐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缓和   当你突然发现你身边无比信任的人其实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听从他们主人号令将你给杀死的时候,想必没有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无比的镇定吧,所以林映雪此时格外能够体谅秋月的心情。   她犹豫了一下后才将多年前的旧事简略地说给了眼前人听,“……当年宋氏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我这边正在追查一个重要的人证,且现在已经有了线索。二姨娘这边不妨再小心忍耐一段时间,待我将这个人证找到之后,再联合宋氏现在所做的这些小手段,一举揭开多年前的真相!这样一来,宋氏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秋月听完林映雪的话后,神情果然放松了许多。   “五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是看到了扳倒宋氏的希望,秋月的语气也显得镇定了许多,“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小心行事,但是还望五小姐这边的动作能够快一些,不然我怕拖得久了,宋氏会失去耐心。”到那个时候,她可就危险了。   林映雪点了点头,其实她心中的紧迫感并不比秋月少,毕竟她手里头还握着林映灵那么大的把柄,如果被宋氏抓到机会,那她一定逃不过一个‘死’字。   自从有了秋月之后林正杰现在已经难得来她这一趟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宋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这才带着柔和的笑意朝着此时正坐在桌前看信件的林正杰走了过去。   “老爷,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她将糕点放到林正杰的手边,轻声细语道。   林正杰闻声,将手中的信件放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皇上今日宣我进宫,说是外地有些事情让我去处理,我过几日可能要出去月余,到时候这家里还得你多费费心。”   林正杰心不在焉地说着,可一旁的宋氏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似的,“是吗?这朝廷里这么多人,怎么非要派老爷出去,这一去还一个月!这事是真的已经确定了吗?”   宋氏的反应稍稍显得有些激动 ,但因林正杰平常并不多出去办公差,而且这一次出去还是这么长的时日,所以宋氏的反应在林正杰眼里倒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皇上的决定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你留在家里好好管家就是了。”林正杰说罢便起了身,也没动那碟糕点,只叫来了丫环收拾一番便去就寝了。   宋氏此时也顾不上去在意林正杰对她的态度了,她独自一人在外间站了会,而后才默不作声地转身回了房。   次日林正杰仍旧是一大早就出了门,而宋氏自从昨晚听说林正杰过几日要出去出公差之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脑海反复回想着的都是那个忽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的大胆想法,所以一大早她就命人将宋子阑叫了过来。   “子阑,老爷过几日要出去一个月,这一个月就是我们的机会!林映雪那小妮子握着映灵这么大的秘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我必须得趁老爷不在家的这个空档将她这个祸患给彻底解决掉!”宋氏面上闪烁着阴狠的神色。   宋子阑本就一心想要置林映雪于死地,是以,此刻又哪有不同意宋氏想法的道理?   她沉默着想了一会后才道:“姑姑这想法也不是不可行……三夫人那边早就看林映雪不顺眼了,若是姑姑动手的话,三房肯定不会阻拦,而四房一向胆小怕事,应该也不会站出来维护林映雪……只有大夫人和老太太那边,如果走漏了什么风声的话,怕是不太好处理。”   若是动手的那天能想办法将大房和老太太给支出去的话,那整个林家岂不就都是她宋梅婷的天下了?   宋氏越想越兴奋,神色甚至都因此而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待老爷出门后,我再想个法子将老太太和大嫂给支出去,到时候我就是明着带人将林映雪在院里逼死,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姑姑英明。”宋子阑强压着心头的兴奋之情,二人又在房里讨论了好一会的细节之后,这才各自分开了。   与林家难得的平静不同,因为最近抓捕忘语失败一事,整个三皇子府已经连着好几日气氛都格外压抑了。   慕容君将手中的密信放下,这封信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了,以至于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将信上的内容背下来。   该去告知她一声吗?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她提供出来的线索……她提出来的……慕容君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好像这一瞬间他才想到林映雪其实一直都在帮他,如果林映雪当真和忘语在一起勾结了的话,不说其他的,当初在临江城的时候她就不会告诉他军火一事……   难道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太过激了,林映雪不坦白忘语的身份,其实是另有目的?   慕容君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人已经抵达林家了,在碧落轩的正厅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可林映雪却迟迟不见踪影。   普天之下敢这么晾着慕容君的,除了当今皇上之外,恐怕也只有自家小姐一个人了吧。笛儿在一旁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心中却在祈祷着自家小姐快些出来,不然一会若是真的将慕容君给惹恼了,她们的身份哪里得罪得起眼前的人?   正想着,正厅一侧总算是响起了不急不缓地脚步声,慕容君和笛儿闻声同时扭头望去,只见林映雪缓步从房间里走出来,面色一片平静,那模样就像是方才将慕容君晾在正厅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让三殿下久等了,方才在午睡,下人怕打扰到我,所以未及通报。”林映雪福了福身,明明是道歉的话语,但语气中却听不出一点歉意。   “无妨。”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眼前人,在看到林映雪的那一刻,慕容君心中所有的不安的焦虑好像在一瞬间都被抚平了似的,当然,若是眼前的佳人脸色能再好看一些那就完美了。   知道眼前人必定还在为当初的事情同他置气,慕容君轻轻咳嗽两声,挥手示意正厅里的下人先退下之后,他这才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来,“你看看。”   看着慕容君递过来的那封信,林映雪迟疑了一下才将其接了过来。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只不过寥寥数语,林映雪略略一扫,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全部看完了。   “三殿下不是怀疑我与那李忘有勾结吗?现在又何必将这些东西拿来给我看?”林映雪将手中的信放到桌上,毫不客气地道。   “是我错了。”在来之前慕容君还觉得这几个字太难启口,可是在见了林映雪后,他却很顺畅自如地就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似乎是没想到慕容君会开口同她道歉似的,林映雪面上闪过了一丝细微的讶异,到底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再加上在隐瞒忘语身份一事上她也确实有些对不起慕容君,所以慕容君这话一出,林映雪紧绷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   “祁城军火点被转移,难道是忘语察觉到不对,所以下达的命令?”林映雪此时说的正是密信上所写之事。   ——当初他们只是捣毁了一个军火点,好不容易查到祁城的军火点,却没想到到底是扑了个空。   “不。”见林映雪态度缓和,慕容君的神情顿时显得轻松了许多,“祁城的军火点所在的军火虽然全部被撤走,可据我们的人来报,那里有激烈的打斗痕迹,而且还死了许多村民,所以现在我们暂时不确定到底是李忘将主动将军火给转移了,还是有人捷足先登,先我们一步找到了那批军火,并将其私吞了。”   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无疑都不是个好结果。林映雪也皱起了眉头,“那剩下渊城和烟城的查探三殿下可要抓紧了,李忘现在暴露了身份,为了有能力与朝廷对抗,他肯定会加快速度扩大自己的势力,到时候若真让他壮大起来,对于本朝来说可是极大的麻烦。”   林映雪所说的话他又何尝不知?慕容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嗯,我知道,这些事我会抓紧的。”   至此,二人再无多话。沉默了好一会,见慕容君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映雪正想问慕容君还有什么事,就见慕容君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泥人来放到了桌上。   “赔礼。”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泥人的用途后,也不待林映雪答话,慕容君就顾自起身离开了。   看了看桌上那个小小的泥人,又看了看慕容君离开的背影,林映雪面上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伸手将那个泥人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这捏的泥人是她吗?——嗯,怎么好像……有点丑?   林正杰决定在今日离开,行李等物品宋氏早就安排人准备好了,看着林正杰在门口和宋氏等人进行最后的寒暄,站在一旁的林映雪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冷月还没回来吗?”林映雪转头问身旁的笛儿。   ——宋氏在后宅里虽然可以算得上是一手遮天,可林映雪也并非完全没有人脉,至少通过那些下人的嘴里,她影影绰绰的已经感觉到了宋氏想要对她动手的意思,若这感觉当真属实的话,那趁着林正杰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就是宋氏最好的动手机会!   她原本是想着实在不成只能先想办法撑过这一个月,待林正杰回来之后他再来收拾送宋氏,但如果冷月能赶在林正杰离开之前将她想要的人带回来的话,那她就可以先发制人,处理掉宋氏了!   只可惜一旁的笛儿却是摇了摇头,“奴婢并没有看见冷月姐姐。”   林映雪听到笛儿的答话后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看来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日子,她必定难熬了……   眼看着林正杰已经上马打算离开了,可这时却有个丫环急急忙忙地从府里冲了出来,“老爷,不好了,二姨娘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看?   林正杰人到中年还能有妾室怀上孩子,秋月腹中的孩儿对他有多重要自不必说,此时一听到秋月出了事,林正杰连忙从马上下来,转身就朝着霜红院的方向大步而去。   “老爷!”宋氏一边跟上,一边却在心中暗自想道:为了不耽误林正杰的行程,也为了不破坏她的计划,她这几日已经叫人将秋月的给停了,秋月腹中的胎儿怎么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出事吧?   秋月腹中的孩子事关重大,所有二房的人都急急忙满地朝霜红院的方向赶去,就连林映雪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林正杰是最先赶到霜红院的,看着丫环将一盆盆血水从房里端出来,林正杰的脸色迅速下沉,那怒目圆瞪的模样显得极其骇人。   端着水的丫环原本就有些手忙脚乱地,此时被林正杰这么一喝,她端着水盆的手一晃,血水就从盆中倾洒出来了一些,那一地的殷红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回、回老爷,二姨娘忽然叫肚子疼,然后就见了红……”看着随着她的话脸色变得越来越吓人的林正杰,丫环不敢再往下说,连忙说了声:“奴婢先下去忙了。”随后就一溜烟地小跑着出去了。   林正杰此时也没有心思去计较一个丫环的无礼,“秋月!”他焦急的叫了一声,撩了撩袍子就要往房间里冲,可此时宋氏却赶紧上去拉住了林正杰。   “老爷,您看里头的情况……怕是太过晦气,会冲撞了老爷,老爷还是等等再进去吧。”宋氏紧皱着眉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任谁都能猜到里头的情况并不太好。若是秋月当真出了什么事,以林正杰对秋月腹中孩子的重视程度,很可能会上折子请求皇上推了这桩差事,但这却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宋氏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劝林正杰先离开,可是看着林正杰满脸焦急的模样,她知道劝了恐怕也无用,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身旁人对她的厌恶,所以她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躁意,耐心地陪着林正杰在一旁等候里头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满头是汗的大夫从里屋走出来,所有人这才一股脑地围了上去,“大夫,孩子怎么样了?”   林正杰一张口就是孩子,可想而知对他来说,孩子的分量可比一个小小的姨娘重要多了。   大夫的肩膀被情绪激动的林正杰抓得生疼,可他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悦来,“林大人请节哀,小人医术不精,孩子……没能保住……”   正在大夫说话的当口,有个老嬷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手上也不知抱了什么,虽然用白布蒙住,但从白布底下渗透出来的血迹却显得很是刺眼。   “这是……”仿佛是不敢面对一般,林正杰手上的力气一泄,他带着些许恐慌的神态倒退了两步,其他在屋里的大多数下人也明白了老嬷嬷手中抱的是何物,他们无一不带着惧怕的神情退开了一些,仿佛只要沾染上那‘东西’就会交上什么厄运似的。   “老爷要看看小公子吗……”老嬷嬷将手中抱着的尸体往前送了一送。   四周一下变得极为安静起来,林正杰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逃开的心,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解开白布的一角,不过才看了一眼他就赶紧将白布放下了,“将小公子好好安葬……”仿佛体内的精气神一下被抽干了似的,林正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一旁的宋氏见状,急忙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林正杰的后背,“老爷节哀,秋月妹妹还年轻,以后定然还会有机会的……”   宋氏的话像是触动了林正杰的某根心弦似的,因为过于紧绷,他的面颊开始不自觉地抽动起来,“不是说三个月之后胎儿就已经稳定了吗?秋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林正杰这一声质问声音虽然不高,可其中蕴含的怒意却叫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老爷息怒!”转眼之间屋子里就跪了一地的下人。   看着面色阴郁,好像随时都要爆发的林正杰,宋氏心里也不由得浮起了一阵不安,她不禁扭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大丫环春白,但春白却也是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为了不知不觉地将秋月腹中的胎儿弄死,她明明每日叫人下的药量都极小,而且为了不出意外,这几日她已经叫人停了药,那秋月的孩子为何还会出事?宋氏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紧紧地捏住手中的帕子,就连那好不容易辛苦留起来的指甲断了也不自知。   林正杰外间坐了好一会,他没有出声,屋里的人亦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就如同乌云压顶一般,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氛叫屋里的人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后,林正杰才调整了好了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里屋,宋氏见状,犹豫了一下后也跟了进去。   “月儿……”秋月还醒着,林正杰一进屋就见秋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她怔怔地睁着无神的双眼望着帐顶,那模样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一般,看起来竟有几分吓人。   林正杰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拉起秋月的手,那只手很冰,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样,没有任何温度。当然,林正杰的手其实也不见得有多热。   “月儿……”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呼唤落下之后,床上的人这才像是突然有了反应似的,“孩子没了……”秋月喃喃自语,才说了这么一句,眼泪就又从红肿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林正杰不知该如何安慰床上的人,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旁的宋氏见状,不由就上前两步,拿出主母的风范,轻声安抚道:“没事的,这个孩子掉了是因为跟妹妹没有缘分,妹妹还这么年轻,只要妹妹好生调理身子,以后……”   “就是你,就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宋氏的话还未说完,秋月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宋氏,眼神中充满和怨恨和杀意。   宋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并没有逃过林映雪的眼睛,林映雪见状,不由就皱起了眉秋月是早就知道宋氏在暗中给她下药的,她完全可以避开,再   有按照宋氏的性格,她肯定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把柄,所以她下得很有可能是不易让人察觉的慢性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秋月的孩子……也许是她自己打掉的,为的就是借机将罪行引到宋氏的身上!   林映雪转头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几乎没了半条命的秋月,她想她以前当真是小看了这位姨娘,身在林家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妹妹这是在说什么话?我知道妹妹的孩子没了,妹妹很是伤心,可妹妹也不能借此来污蔑我啊!”宋氏对于秋月突如其来的指认显得很是惊讶,当然这神情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因为她至今为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月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林正杰眼中虽然有疑惑一闪而过,可眼下他还是比较信任宋氏的,因为他不相信宋氏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谋害他的孩子。   “老爷!”林正杰的苛责声落下之后秋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老爷,你不知道,妾身有孕将近四个月,先前大夫给妾身把脉的时候一直都说妾身的胎象很稳定,可就在前些日子,大夫却忽然改口说妾身的胎有问题,而且还给妾身换了一种药……那大夫自从妾身有孕后就一直照顾着妾身,妾身也对这大夫的话深信不疑,可就是在换了药之后,妾身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无力……“   “直到今天妾身原本还想着问一问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谁知那碗药一喝下,妾身的孩子就没了……老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秋月哭得肝肠寸断地,林正杰刚刚丧子,心中也不好受,此时被秋月这么一勾,原本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意也就不由自主地就又升了起来。   “来人,将那大夫带来,我要好生审问!”今日救治秋月是另一个大夫,故而林正杰才有此吩咐。   “是。”一旁的下人见形势不对,哪里还敢耽搁,急急忙忙地就退下去找人去了,而就在此时,林映雪等的人也来了。   回头看了看冷月,林映雪不由双眸一亮,屋里人太多,她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她要找的人是否找到了。   见冷月点了点头,林映雪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点笑意,而此时床上的秋月也朝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林映雪微不可查地对秋月含了颔首,于是床上的秋月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就划过了一抹冷笑。   房里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寂之中,宋氏悄悄示意身后的春白离开,想要春白赶着去通个气,到时候免得那大夫经不起问,会牵连到她身上,只是春白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去,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道:“春白这是要去哪儿?”   林映雪的声音并不大,可刚刚准备往门外走的春白却是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都落到了春白的身上。   “奴婢、奴婢只是站得久了,所以想要活动一下身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春白动作僵硬地将已经迈出房门的一只脚又给收了回来。   而一旁的宋氏此时脸色因此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林家,要变天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仇旧怨   一直负责给秋月养胎的大夫李和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虽然他没能和宋氏事先通气,可是看着床上小声啜泣的秋月和一脸阴沉,像是随时要杀人一样的林正杰,他就是再愚笨的也能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见过林二老爷,二夫人。”还没正式开始问话,李和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说, 你是受谁主使来加害月儿腹中的胎儿的!”林正杰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上来就是诛心问罪之词。   李和被林正杰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就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宋氏。   宋氏见那大夫朝她投来目光,她暗骂一声‘蠢货’,赶紧就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装饮茶,李和见状,猜出宋氏是要与他撇清关系,他急忙又将头扭了回头,满脸恐慌地道:“小人冤枉啊!小人一心帮着月姨娘养胎,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月姨娘胎儿的事情,还请林老爷明察!”   李和脸色苍白的解释着,也不知道是被林正杰气势给吓到了,还是因为做了坏事所以感到心虚。   “是吗?”林正杰冷哼一声,满脸都写着不信,“来人,给我把人和药都拿上来!”   林正杰的话让李和当场就是一惊——连人证和物证都找到了,那他今日岂不是完了?想起方才宋氏的态度,若一会事情揭穿,也不知道宋氏会不会站出来帮他说话……   就在李和心乱如麻间,浑身是血的采兰也已经被人带了上来——那是方才在等候他过来的时候里,林正杰按照秋月的话顺带审问的。与此同时下人还端了小半碗药汁上来,那是秋月在小产前没喝完的药汁,方才已经给另外一个大夫已经验过了,这碗药就是导致秋月滑胎的罪魁祸首!   李和看见桌上的药汁后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反倒是看到浑身是血,只能趴在地上微微喘气的采兰后,他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死一般的灰白。   “这丫头死咬着没有背叛过自己主子,那你呢,你也是无辜的吗?”虽然采兰死咬着未曾将宋氏给供出来,可今日发生的一切留下了太多的破绽,林正杰现在心里已经对宋氏起了疑,所以不论采兰松不松口,林正杰心里都已经对宋氏有了隔阂。   李和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低头转动着眼珠,快速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其实他是宋氏拿好处收买的,不像采兰被宋氏拿住了命门,所以绝对不能将宋氏招供出来。眼下他若是和那丫环都咬死了这件事里没有宋氏的参与的话,林正杰就算心里疑心宋氏,也没办法对宋氏动手……只是他不管将不将宋氏供出来,今日他恐怕都免不了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看着像残废一样趴在地上只剩下半口气吊着的采兰,李和不由有些惧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实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经受得起这样的‘酷刑’,还有依照宋氏对他的态度,他若是挨过这一关后,宋氏会不会暗中保他?   “若是李大夫你想不起来,那本官不介意帮你想想!”见李和久不答话,林正杰众终于有些失去了耐心。   李和闻言,心中更为惧怕,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淌着,“林大人,小人不敢对林大人有半分欺瞒,小的的确是无辜的……”   李和的语气是笃定的,可说话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呵,看来李大夫也是一身‘傲骨’啊!”林正杰略带嘲讽地刺了李和一句后,便抬了抬头对一旁的下人打了个眼色,有两个下人闻意,连忙就走上前来将李和给拖了下去。   “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大人!”李和刚开始被拖出去时还能大声求饶,可是逐渐地,他的声音就慢慢低了下来,最后若是不凑到他跟前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一旁的宋氏见外头有如杀猪一般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心中的紧张竟暗暗消散了一些——这样的蠢货,若是能一下将其打死了才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站出来出卖她了!   只是宋氏到底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很快下人就将只剩下一口气的李和从外头拖了进来。   林正杰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以绝对的掌控者姿态开口道:“李大夫现在可还是刚才那番话?”   “……是……”眼下打也已经挨了,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李和暗暗在心中想着,只是他没想到还没待他缓过劲儿来,眼前人就挥了挥手,以一副冰冷的口吻道:“将人带下去,继续打,打到什么时候李大夫愿意说实话为止。”   “这……”林正杰的话音落下之后李和顿时傻了眼,他抬起头惊愕地看了林正杰一眼,又看了看床上那个面色惨白,可面上却无多少伤悲之色的年轻女子……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今日这一出原本就是秋月和宋氏之间的争斗,他若是选错了人,最后很有可能成为这场争斗中无辜的牺牲者,而眼下林正杰明显就是偏向于秋月这边的。   那他是否要选择重新站队了?李和的心中开始产生了动摇。   而宋氏见李和突然反常地止住了话头,心中顿觉不妙,她赶忙站出来道:“老爷,或许您真是冤枉好人了呢?再这么打下去,就是一个清白之人也会被迫屈打成招吧。”   宋氏没有掩饰她与语气中的不满,而这种不满正是她故意流露出来以掩盖自己的心虚地。   “夫人,您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是我在故意冤枉李大夫了?”宋氏话音一落,秋月略带哭腔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那掺在我药中的落胎药又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有人将这药给了采兰,我腹中胎儿何至枉死?”   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一旁奄奄一息的采兰身子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颤动了一下而已,因为她现在已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采兰悲惨的下场似乎刺激到了李和,没等宋氏再开口说话,他就急急忙忙地站出来开口道:“林大人,我招,我全都招!”   “李大夫,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宋氏闻言,心中顿时一紧,她几乎是面目扭曲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来。   李和见状,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冒了起来,但话已开口,他若是几番摇摆不定,恐怕最后两面都讨不了好,于是他索性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开口道:“林大人,其实是二夫人以重金收买小人,让小人在探脉的时候告诉二姨娘胎儿有问题,然后私底下从小人这拿了可以致人滑胎的每日加在二姨娘的安胎药中给二姨娘服下,这样二姨娘腹中胎儿到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流掉,而且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然秋月今日喝下的药显然不是李和平日给采兰的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采兰腹中的胎儿没了,而这恰好又是宋氏一手安排地,仅这一点就足以让林正杰发难于宋氏了。   事情终于败露,饶是宋氏早就已经有了预料,此时也不能完全保持镇定了。   “老爷,冤枉啊老爷!妾身已经有了一子一女,而且稳坐主母之位,根本就不必去加害妹妹腹中的胎儿,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妾身!”宋氏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为自己辩驳着。   然秋月不过一句话就将宋氏苍白无力的辩驳给挡了回去——“那照夫人的意思,难道是我故意流掉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夫人的吗?”   秋月凝睇着宋氏,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任谁看了眼前人这副样子恐怕都会不自觉地对眼前人升起一阵怜惜之情。   眼下的林正杰就是如此,若说刚才他还只是疑心于宋氏的话,此刻秋月的话音一落,他就已经完全偏向于秋月这边了。   “你这个毒妇!”林正杰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宋氏的鼻子骂道:“正如你所说,孩子和地位你都有了,你何苦去为难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如此行径,你可对得起你一家之母的位置!”   “老爷,妾身当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还请老爷明察……”宋氏瘫坐在椅子上重复着无意义的辩白,事实上就算是板上钉钉的证据摆在宋氏面前,宋氏也是不会认下自己的罪行的,毕竟她是林家主母,若真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承认了她做下的这些龌龊事,那她以后还如何能在林家下人面前站住脚?   “反了,都反了,都反了!”林正杰被气得半死,往日积压在心中对宋氏的不满此时一股脑地全都涌了上来。他宽袖一扫,原本摆放在桌上的东西顿时‘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茶水和碎裂的瓷片贴着宋氏的衣摆划过,宋氏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坐在椅子上低声哭泣着,那模样就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在这一阵响动过后,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宋氏的抽泣声在房中回荡,至于林正杰则是紧蹙着眉头背着宋氏站在一边,看样子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惩罚宋氏似的。   但林正杰在如此盛怒之下都没有对宋氏做出什么过分事情来,那一会待林正杰冷静下来就更加不会对宋氏怎么样了。   秋月显然也洞知了林正杰心中的想法,她一边感到心寒,一边就赶忙对一旁的林映雪打了个眼色,示意林映雪也该亮出自己的底牌了,不然今日若是不能彻底整垮宋氏,那日后倒下的可能就是她们俩了。   秋月能想到的事情林映雪又怎么想不到?她终于不再低调隐藏,而是上前一步朗声道:“父亲,既然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那女儿想,当年的事情不如就并到今日一并了结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咎由自取   多年前的往事终于要被揭开,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林映雪,平静的心境也不由荡起了微微的涟漪,只是秋月小产一事说白了其实与林映雪并无关系。是以,此时林映雪一站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胡乱掺合些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林正杰此时正在气头上,对于林映雪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好在林映雪早就习惯了林正杰对她的态度,她依旧面色平和地道:“父亲息怒,映雪现在要说的事与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父亲听完后还觉得映雪是在多管闲事的话,那映雪决计不再多说。”   见林映雪面色肃重,林正杰也对林映雪即将要说的话产生了些许好奇,于是他神色稍稍缓了缓,“你说。”虽然脸色依旧不大好,但至少给了林映雪说话的机会。   林映雪含了颔首,平静的眼神如羽毛一般从宋氏的面上轻轻扫过。宋氏心中顿时一紧,慌乱和不安的感觉用力的撕扯着她的心。   林映雪微微扬了扬唇角,嘴角绽放出一抹极淡的笑,“父亲,您不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吗?”   似曾相似?林正杰缓缓皱起了眉头,但还没待他深想,林映雪就已经接着开口道:“当年先二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大夫也是说先二夫人的胎象不稳,以至于先二夫人整日惶惶不安,最后导致小产,而今日同样又是如此,只是过了多年,有些人的手段更为老练毒辣,若不是二姨娘命大,恐怕今日就要随着未出世的小弟一同离开人世了。”   林映雪一字一句虽然未曾点明,但众人都知道林映雪指的就是宋氏。   宋氏的脸色也因此而涨得通红,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远没有了以往的气势,“你这个小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氏‘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若不是一旁的丫环拉住,宋氏现在恐怕已经冲上前去对林映雪动手了。   “你给我闭嘴!”没等林映雪开口,一旁的林正杰就沉声道:“你说,接着说,我倒要看看这个毒妇到底还背着我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大势已去……从林正杰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氏就知道林正杰的心已经彻底不在她这边了。她甚至不知道林映雪到底知道多少当年的往事,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她处理的很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算一会林映雪将她当年做下的事情和盘托出,只要她自己不承认,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至于秋月一事,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罢了,她还当真不信林正杰会因为一个没出生的庶子而舍弃她这个主母!这样一想,宋氏的心里总算是安心了许多。   林映雪将宋氏面上的变化收入眼底,她唇边的笑意也不由变得更深了些,“先二夫人小产之后,有些人却还不肯放过先二夫人,买通柳儿给先二夫人下药,以至于先二夫人缠绵病榻三年,最终因疾而终,并且至死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给暗算的!”   “且还不止这些,”说到后头,林映雪的语气也逐渐变得快而急促起来,“先二夫人去世后,某些人怕自己坐不上主母之位,于是又如法炮制,害死了我的生母,也就是当时最受父亲宠爱的香姨娘!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对吗?母亲?”   林映雪定定地看着宋氏,乌黑的双眸眼底一片冰冷。   在林映雪说完的那一刹那宋氏就已经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但想到林映雪没有证据,所以她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你放肆!是谁叫你说这些话来污蔑我的!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污蔑?”林映雪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可眼底透出来的冰冷却愈加明显,“如若我没有证据,母亲以为我是从哪得知当年的真相的?”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映雪这话落下之后,宋氏面上那层脆弱的平静终于被完全撕碎。她面色遽变,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你一定是在诓我!一定是!”   宋氏恶狠狠地盯着林映雪,双眸通红,面目扭曲,活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与之相较,一旁的林映雪面色平静,如同一株傲冷的雪莲,神圣而不可侵犯,“是不是在骗母亲,母亲见了这个人自然就知道了。”   林映雪说罢,冷月便不声不响地退下去带了一个人上来。   “刘大夫?”在看到那个人时,不光是宋氏,就连林正杰也露出了十足的惊讶——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眼神躲闪的男子就是当年林府的家养大夫,一直给林家人看病看了好多年,只是最后却不告而别了。   但因眼前人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罢了,所以林家人并没有将眼前人的离去放在心里。而今这个消失多年的人忽然又出现在林正杰的眼前,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让人感到惊讶了。   “见过二老爷……二夫人……”在叫宋氏时,刘礼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迟疑并没有逃过林正杰的眼睛,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用鹰隼一样的锐利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刘礼,“当年芙蓉和玉香的身体都是你来调养的,你告诉我,当年芙蓉腹中的胎儿和她们二人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刘礼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年他之所以不告而别就是因为知道以宋氏的手段,他若是继续留在林家,说不定就会被杀人灭口。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他连夜拖家带口逃离皇城,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最终还是又绕了回来。   看来这是天意如此啊!刘礼在心中感叹一句后也没去理不断对他打着眼色的宋氏,而是一脸愧疚地对林正杰道:“在下对不起二老爷当年对小人的信任。提心吊胆的多活了这么几年,小人也已经满足了。如今小人也不瞒二老爷,当年二夫人许以重金让小人为二夫人办事,小人一时没守住本心,答应了二夫人。”   “按照二夫人的吩咐,小人先故意告诉先二夫人胎象不稳,先二夫人那时候才刚刚有孕,因为小人的话,先二夫人日日惶恐不安,郁气堆积不散,最终导致胎儿流产。当时小人原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在先二夫人小产之后,二夫人继续找到小人,说让小人想办法让先二夫人日后再不能有孕。”   “当时先二夫人小产之后小人内心已经愧疚难安,本不欲再继续帮二夫人做事,可二夫人去以此为要挟,说小人若是不肯继续配合的话,就要将小人的所作所为告知二老爷。小人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调配好了药物给了二夫人……”   “再之后的事情二老爷也知道了,只是小人不得不为自己辩解的是,当时小人心怀愧疚,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二夫人的要求,可实际上小人调配的药,药性并没有多严重,只是也许二夫人洞察了小人的心思,所以另外又找人重新调配了一下那味药,这才导致先二夫人险些丧命,缠绵病榻三年,最终含恨而终,而且后来香姨娘忽然开始生病的时候,小人发现香姨娘的‘病’也与小人之前调配的那味药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小人怕事情最终会牵连到小人身上,于是这才不告而别,带着家人远离皇城逃命……但许是上天注定小人要为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所以辗转一圈,五小姐最终还是找到了小人……”   刘礼的话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静寂之中,最后还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房中的静寂。   ‘啪’的一声落下,随着林正杰的动作,宋氏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往日高高在上的主母现在却云鬓散乱,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   “你个毒妇,你毒杀我妻子,又害死我儿子!我看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才是!”林正杰脸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处。这一巴掌落下后似乎还不解气似的,他冲上去还想好好教训一下宋氏,但却被反应过来的林映灵和下人们死死地拉住了。   “父亲息怒,这都是这大夫的一面之词,都是林映雪为了陷害母亲,所以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父亲若真是信了这话,可就掉进林映雪的圈套里了!”林映灵冷着一张脸,那模样恨不能将林映雪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然不管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林正杰此时正处于盛怒之中,哪里还听得进去任何话?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宋氏,满腔的杀意几乎变为实质,“我给你最后留点面子,你自行了断吧,不要逼着我亲自动手。”   ‘嘭’的一声,林正杰的话音落下之后,宋氏的心瞬间就从地底跌入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父亲!”就连林映灵也没想到林正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就仿佛根本就不曾认识过眼前人一样。   “都在吵些什么!”就在屋子里乱成一团之时,一道深沉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却忽然从门外响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借命   谁都没想到老夫人会赶在这个时候过来,所有人连同林映雪在内都吃了一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正杰,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意,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对老夫人道:“母亲,孩儿房里出了一点事,孩儿自己会解决好的,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林正杰的语气虽然平静,可老夫人是什么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她扫了满屋子的人一眼,又着重地看了看一脸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的宋氏,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什么事非要闹得这么难看?你是一家之主,宋氏是一家之母,你们闹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让宋氏在下人们面前立足?!”老夫人跺了跺手中的拐棍,怒斥着林正杰。   林正杰被老妇人劈头盖脸的这一顿骂,心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意险些就又要爆发出来,“母亲,您若是知道了这个毒妇所做下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儿子做的事情过分了!”   林正杰一甩袖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却并不细说宋氏所做下的事情,那模样似乎从他嘴里多说一声宋氏的名字都是对他的侮辱似的。   到底是自己儿子,老夫人也知道林正杰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她目光环视一圈,先是将目光落到了一旁铁青着脸的林映灵身上,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目光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映雪,你来给祖母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父亲如此大动干戈。”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在下人的搀扶下在一旁坐了下来,那模样颇有不解决此事今日就不离开的架势。   林映雪闻言,简略地将所有事情复述了一遍,而且过程中也没有添油加醋地借此抨击宋氏。   老夫人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原本就布满褶皱的脸庞像是一瞬间又多出了好几条皱纹。   “你们都下去吧。”隔了许久后,老夫人才再次开口。   屋里原本剩下的就是各房的心腹下人们,此时一经退下,屋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主子。   “宋氏确实是犯下了大错。”老夫人并没有要否认宋氏罪过的意思,只是她接下里的话却多少有点曲线救国的意味了:“但宋氏毕竟是一家主母,若是就是这么将其给除掉了,咱们家难免会遭到其他人的非议,而且映灵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宋氏现在出了什么事,以后映灵还怎么看夫家?”   纵使林映灵有一百个缺点,可她的优秀却也是不可否认的,更何况林映灵早就受到了慕容勋的青眼,再加上林家原本就是女儿多,日后的林家还要靠这些女儿们来巩固势力。若是现在就将宋氏除掉,日后林映灵的价值肯定会大打折扣,这显然不是林家乐于见成的。   老夫人将这利弊一点出来后,原本蓄积着满腔怒火的林正杰神色居然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老夫人见状,趁势又道:“好了,不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比不上公事重要。正杰,你先出去将皇上交办下来的差事办好,宋氏这边,等你回来再处理不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原本一团乱麻的场面,在老夫人的三言两语后间就平淡地带了过去。   林正杰听了老夫人的话后像是才想起自己还有公事在身似的,他斟酌了一下才道:“那家里就麻烦母亲多费点心了,等儿子回来之后再好生处理这个毒妇!”   话虽是这么说,但一旁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林正杰已经被老夫人的话给打动了,恐怕就算等到林正杰回来,林正杰也会等到林映灵出嫁后再来处置宋氏,而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宋氏还会不会想到别的办法翻盘……   想着,林映雪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躺在床上的秋月更是神色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林映雪的眼神给止住了。   原本对于宋氏来说是必倒的局面,因为老夫人的插手,这样的局势被反转延缓,所有人各怀心事地离开了秋月的房间,林映雪走得慢些,于是便被秋月留下来单独说了两句话。   “我连我的孩子都舍出去了,这场战我们不能输,不然等宋氏喘过气来,我们都得玩完!”秋月的语速很低很快,她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抓着林映雪手臂。   几厘长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林映雪的肉里,她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   她知道。   连两个孩子的死和妻子妾室的死亡都不能让林正杰下定决心对宋氏动手,那她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来让宋氏‘还债’了!   几乎是由下人半拖着出去的宋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正杰没回来之前,你就安心待在院子里思过吧。”   老夫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看着门口多出来的下人,宋氏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灵儿,我完了,我完了,老爷回来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宋氏紧紧抓着林映灵的袖子,方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以前叱咤风云的主母丧失了继续斗下去的勇气。   林映灵看着宋氏萎靡不振的模样,心底快速地闪过一丝厌恶,但面上却还是强忍着自己的不耐安抚道:“父亲回来还有一个月,母亲着什么急,而且祖母那边的态度并不坚决,说不定还有突破的余地,母亲若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了的话,也难怪最后会被一个小小的林映雪玩弄得团团转!”   被林正杰厌恶数落也就罢了,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女儿都开始看不起自己了,这是宋氏所不能接受的,她狠狠地瞪着了林映灵,几乎是有些癫狂地道:“你以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我苦心孤诣地爬上来,你和你弟弟能过上现在这么舒坦的生活吗?!眼下你父亲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你觉得他还会留着我吗?若是我死了,你们姐妹俩没了人庇护,你以为你们真斗得过那林映雪吗?”   宋氏连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才捂着心口瘫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喘气。   看着眼前这个秀发蓬乱,一脸狼狈不堪的女子,林映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发生了变化,她没再多说,扔下一句:“母亲好好休息吧。”随后就扬长而去。   “你……”看着自家女儿毫不留情,转身决绝离去的身影,宋氏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好半天才捡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子阑,你说我该如何才能挽回眼下的局面?”宋氏眼底蓄着冰冷,眼下她想的已经不是怎样才能不拖累林映灵以后的前途了,而是如何才能保全她自己。   身后半晌都没有传来应答声,宋氏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转过去,只见宋子阑正定定地盯着她,眼神冰冷而又陌生,这样的眼神让宋氏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毛。   “子阑,你在想什么?”宋氏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使自己没有在眼前人面前流露出怯态。   宋子阑缓缓勾起唇角,扬起一抹怪异的弧度,“姑姑想要杀死林映雪吗?”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宋氏总觉得这一瞬间眼前人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住进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灵魂——明明眼前人顶着的是宋子阑的脸,可宋氏却觉得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你想做什么?”宋氏狐疑地看着身后的宋子阑,身体不自觉地紧绷成防备的姿态。   “我想帮你杀死林映雪。”宋子阑今日没有带面纱,她慢慢凑到宋氏跟前,在脸上那道醒目的疤痕的映衬下,眼前人就像是从坟头爬出来的厉鬼一般,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   “你、你想怎么做?”一股寒意骤然从宋氏的脚底升起,她心里迫切地想要离眼前人远一些,可她的身体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分毫。   “我想……”宋子阑凑得更近了些,她的脸贴到了宋氏的面颊跟前,若是在旁人看来,二人就像是在亲密的耳语。当然,如果没有那柄狠狠地刺入宋氏心口的匕首的话。   “……借你的命杀了她。”随着宋子阑的话音落下,宋氏的身体就直直地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她瞪大了眼睛,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自己亲侄女的手中。   宋子阑看着地上那个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的女人,神色冰冷得没有丝毫涟漪,“枉我对你们抱有这么大的信心,全心全力地辅佐你们,可没想到你们母女居然这么没用,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斗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   宋子阑低头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沾染到血迹之后,这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屋外。   ‘吱呀’一声,宋子阑才刚将房门关上,春白就端着盆热水走了过来,看来是打算进去帮宋氏洗漱的。   “姑娘。”春白见宋子阑从房里出来,略微墩身见礼之后便小心地打探道:“姑娘,夫人现在的心情如何了?”   宋子阑摇了摇头,一边从春白手中将那盆热水接下,一边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夫人想单独见五小姐一面,你去将五小姐请过来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脱宋氏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所以林映雪有些好奇宋氏找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五小姐,夫人说只想见五小姐一个人。”林映雪是带着冷月一起过来的,走到门口时她就被带路的春白给拦了下来。   闻言,林映雪想了想,示意冷月在门口等她后就自己一个人上前敲了门,开门的是宋子阑,见到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林映雪对此也已经习惯了,她依旧面色平静地跨进了房门。   “夫人和五小姐谈话还需要一会呢,你跟我到一旁的茶水间坐一会吧。”虽然宋氏失势,但春白身上那股趾高气昂的气势却是一下子改变不了的。   冷月没说话,待林映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后,她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春白一眼。   在冷月眼神扫过来的那一刻,春白只觉得一股寒意‘嗖’的一下从她心底冒起,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一样,好在这样令人心悸的感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春白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谨慎地盯着冷月,一边顾自退远了些。   而冷月在门口站了一会,见里头并没有传来什么大的动静之后,她这才退后几步,一个跃身就跳到了宋氏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至于进了屋的林映雪,一下就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二夫人呢?”她谨慎地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一切如常,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也没有感觉到有外人在。   难道是她太过敏感了吗?林映雪正想着,站在她身后的宋子阑就冷不防地开了口:“夫人在里头等你。”   宋子阑的声音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之中好像又夹杂了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林映雪轻轻地蹙了蹙眉,一边暗自防备着身后的人,一边就迈开步子朝里屋走去。   里屋与外间用一道帘子隔开,因为帘子的阻拦,里屋的东西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分明,只能依稀看到地上似乎是一片狼藉——摔得七零八落的茶壶躺在地砖之上,在茶壶周围还有一些暗色的印记,也不知道是茶水干掉后留下的痕迹,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见身后跟着的宋子阑并没有要上前来挑开帘子的意思,林映雪只好自己动手挑起了帘子。她原本还以为帘子后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以至于她在暗中收紧了心神,但预想中的危险却并没有袭来,可正是因为她满心的预想落空,所以眼前的画面才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落差。   也就是在她感到震惊的这一瞬间,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糟了……”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林映雪脑子里只来得及蹦出这两个字。   还好没出什么意外。宋子阑接住林映雪软倒下去的身子,也不由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将林映雪的身子拖到尸身都已经开始僵硬的宋氏身边,又将插在宋氏身上的那把匕首拔出来塞到林映雪的手中。林映雪素白的衣裙被还未干涸的鲜血染红,再加上她手中拿着的匕首,若是此时有人进来,一定会认为是林映雪杀死了宋氏。   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宋子阑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阵笑意——那是由于自己经营已久的计划终于得以实现时不可遏制地打从心底浮起的笑意。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需她去外头将人引进来,那她不仅可以借机除掉林映雪,而且还可以将自己摘干净!只是这样想着,宋子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大笑几声,只是心底残存的理智到底是教她忍住了这个想法。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宋子阑脸上很快就浮起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她一边大叫着,一边就将屋子里的东西弄乱,而且她并不怕这样的动静会将林映雪惊醒,因为只要有一个人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那林映雪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宋子阑叫第一声的时候,门外的春白和冷月就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虽然春白离宋氏的房间还近些,可冷月却先她一步踹房门冲了进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冷月在冲进屋里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宋氏和林映雪,而落后她两步的春白还没搞明白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冷月一记手刀给敲晕了。   宋子阑也没想到冷月居然如此干脆果断,眼下春白已经晕倒了,若是冷月心狠手辣一些将她和春白一起解决的话,那她不仅今晚苦心设下的局白费了,就连自己的小命很可能都会搭进去。   见冷月冰冷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宋子阑心中一跳,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窗口的方向退去,一边就忙道:“马上就有其他人要过来了,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帮你主子洗脱罪责吧!”   话毕,宋子阑就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冷月上前半步,原本打算追出去,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想转身将林映雪给弄醒了。   宋子阑从宋氏的房间出来后丝毫不敢停留地就朝府外跑去——从冷月敲晕春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已经输了,若是等林映雪醒来,她恐怕就逃不了了。   此刻的宋子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跑得快些、再快一些,她甚至想方才要是一刀杀死了林映雪也就好了,这样宋家的大仇也就报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也必定免不了一死,而她还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一口气跑出了林家的大门后,宋子阑仍旧不敢停留,只是她举目四望,在这皇城里,除了林家,她还能去哪呢?   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思考时间,宋子阑随意选定了一个方向后便提着裙摆狂奔着离去了,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她似乎隐约听到身后的府邸里传出了一阵骚动,也不知是因为发现宋氏死了,还是林家已经派人出来追她了。   已是夜深,白日里极尽繁华热闹的皇城到了夜晚竟显得有些荒凉,紧闭的屋门和飞扬的招牌旗帜就像是一个又一个会吃人的黑洞和正在朝她招手的怪物,宋子阑惊慌的转头四望,只觉得四周随时都像是会蹦出一个恶鬼来将她拖入地狱。   “快,去那边看看!”身后很快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和人声,宋子阑心中更加慌乱,脚下也已因此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   而她此时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一条大道,若是这时身后有人追上来的话,必定会发现她。   难道她今日就这么完了吗?正当宋子阑心底开始渐渐升起一阵绝望的时候,远处忽然有辆马车朝她所在的方向行驶了过来。马车走得并不快,晃晃悠悠地,在已经接近的宵禁的时辰里,这辆马车的神态显得格外悠闲。   宋子阑在看到这辆马车的那一刹那,就如同看到了重生的希望了一般,想也没想就朝着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吁,你怎么回事?!”赶车的车夫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上来,手忙脚乱之下好不容易才勒马将马车停住。   宋子阑回头朝身后望了望,来不及多做解释,而是站起身来趁车夫不注意,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车夫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将宋子阑给抓出来,只是这时原本坐在马车里的人却开了口:“继续赶车。”说话的人是个男子,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然车夫闻言,却是二话没说就继续恭恭敬敬地赶起马车来,而后行驶的马车与林家的下人擦肩而过——那些出来搜查的下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辆低调的马车。   透过马车上的小窗看见林家的下人远去之后,挤进马车里的宋子阑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并借机打量起坐在马车里的男子来——此时坐在她身旁的男子看起来年纪应当在三十上下,穿着一身普通的深青色长袍,除了随意插在腰间的一把折扇外,身上再无多余的赘饰。   但宋子阑在林家待了这么久,达官贵人见了无数,眼界也不知比在宋家的时候高了多少,光是从眼前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她就能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现在已是丧家之犬,自然是收起了身上所有残存的傲气,毕恭毕敬地对眼前人道了声谢。   “不必。”男子从头至尾都未曾多看身旁的宋子阑一眼,而且说话时与语调也没有任何起伏:“前面有个客栈,姑娘就在那下吧。”   宋子阑不安的心原本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此时听眼前人这么一说,她顿时又犯起了难来——除了宋氏之外,她在皇城之中举目无亲,就算躲过了今晚,那明天、后天,她又应该去哪?还有,她出来时走得匆忙,一点细软也没来得及收拾,即使身上的首饰还能换点银子,但这又能抵得了几天?   就在宋子阑走神的功夫,马车也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下车。”男子的声音和他的神色一样,一样的淡漠。   宋子阑咬了咬下唇,若是在她没毁容之前,她说不定还能用美色迷惑一下身旁人,可是她现在一无所有,连谈条件最基本的筹码都没有,她又有什么权利让眼前人帮她?   沉思良久之后,宋子阑终于抛弃自己所有残存的尊严,在这方小小的车厢里跪了下去:“实话不瞒公子,奴婢是从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丫环,在皇城里举目无亲,若是被人抓回去一定必死无疑,所以奴婢请求公子能收下奴婢,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公子一句话,奴婢都在所不辞。”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化解   宋子阑逃走了。没人能证明宋氏是林映雪杀的,也没人能证明宋氏不是林映雪杀的,但宋氏既然已经死了,林家自然是选择保全活下来的人。   是以,次日一早林家就对外宣称宋氏暴病而亡,并火速为宋氏举办了丧礼。   林家大门大户,前来吊唁的人自然不少,而且大多数都是达官贵人,而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自从宋氏去世后,林映灵一直都很平静,甚至平静得算是有些过分,也因此林家人也就忽略了这位刚刚死了母亲的三小姐的感受。   一直到今日,所有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地过来吊唁的日子,林映灵却忽然从后院冲了出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所有人喊道:“我的母亲并不是暴毙而死,而是被这个狠毒的庶女给杀死的!”   林映灵伸手指着身披孝服的林映雪,神色间满是怨毒。   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因为林映灵的这番话吃了一惊,正在招呼客人的林正杰更是惊得当即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   “胡闹,你在胡乱说些什么?!”这一瞬间林正杰第一次对自己这个放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感到了厌恶,“还不快将三小姐给带下去!”   下人们听到林正杰的怒喝后,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赶忙架着林映灵往后院走,但三夫人唐氏却还嫌此时的场面不够乱似的,忽然就从烧纸钱的火盆旁站起身来,用同样怨毒的神情指着林映雪道:“就是她!就是这个狠毒的庶女,因为不满自己的出身和主母严厉的教导,于是在前两天晚上拿着刀捅死了她的母亲!”   唐氏与宋氏原本就是表姐妹,这次宋氏死得不明不白的,林家为了利益可以选择将事情压下,可她却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今日这一出,就是她和林映灵早就商量好了的,为的就是借机收拾掉林映雪!   若说林映灵的激动可以解释为因为丧母过于悲伤而一时丧失了理智,可此时就连唐氏也站了出来指证林映雪,一旁的众人看着林映雪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了。   然仔细看看身为当事人的林映雪面上却是半点情绪也无,在众人或是疑惑,或是不屑的目光下,她缓缓抬起了头,“三姐和三伯母说这话可有证据?两位是否是亲眼看到我杀了母亲?若有,请将证据拿出来,映雪必定二话不说就去自首。若没有,三姐和三伯母又因何故要如此污蔑于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庶女,所以觉得我好欺负吗?”   平静是从林映雪身上透出来的唯一的情绪,她坦然直视着指证她的唐氏,因为问心无愧,所以乌黑的眸子眼底一片澄澈——她不怕任何人的质问和审度。   再退一万步讲,哪怕就算真的是她杀了宋氏,她此时也仍旧能坦然地站在这里,因为从宋氏决定害死她的生母的那一刻开始,宋氏在她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唐氏没想到面对如此质问,林映雪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此时她感觉她和林映灵苦心策划的进攻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且还让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你少在那装模作样的!那晚在房里就只有你和母亲还有表姐三个人,母亲死了,表姐一定是害怕你将她杀人灭口,所以才会匆忙逃走的!你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林映灵身份尊贵,虽然得了林正杰的命令,但底下的下人并不敢真正对林映雪动粗,所以半天了都还没能将林映灵给带下去。   “是吗?”面对林映灵越发尖锐的指认,林映雪反而表现得更加平静,“我进房间的时候,母亲分明就已经过世有一会了。后来过去的下人可是都看到那时候母亲的尸身都已经发僵了,很显然那并不是我动的手,而且,母亲分明是死于暴病,为何三姐却一再污蔑是我杀了母亲呢?”   林映雪说完这番话后,不光是林映灵,就连一旁的林正杰也因此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说到底,林家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就是宋子阑下落不明,而当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林映雪和宋氏两个人,他们无法断定宋氏到底是不是林映雪杀死的,所以才对外宣称宋氏是暴毙而亡,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保全林映雪。毕竟宋氏已经死了,可林映雪还活着,他们必须要让林映雪继续活下去,以发挥她的价值。   但如果林映雪当时就点明宋氏死去时辰这一点的话,那林家也不用绕这么大的弯子,直接说宋氏是被宋子阑杀死的,然后再将事情上报官府抓人就是了……林正杰看着林映雪的目光充满了不解,殊不知这其实都是林映雪有意安排的。   ——她知道林映灵必定会借着此事咬她,所以才一直等到林映灵出手之后才予以反击,而且这样虽然放跑了宋子阑,可她相信以林映灵睚眦必报的个性,林映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宋子阑日后落网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旁观着看好戏的众人听着林映雪和林映灵你来我往的这番话,自然都知道宋氏的死因恐怕并没有林家对外宣称的那样简单,只不过他们都是局外人,只要没有干涉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听个新鲜也就罢了,谁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深究里头的真相。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前来吊唁的众人依旧神色如常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着,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唉。”宋氏一死,有人欢喜有人忧,而大房的二姨娘赵氏显然就是那个‘忧’的人。   虽然坏消息是大夫人亲口告诉赵氏的,但见赵氏一脸愁苦的模样,大夫人还是免不了要开口安慰道:“你也别太沮丧了,这门亲事黄了,再替映湘看一家就是了。”   是的,林映湘原本已经与詹事府的一个主簿定口头定下了婚约,只是因为宋氏突然死亡,林家近两年内是不能有红事了,而那主簿却是已经二十有三,家里人正急着想要抱孙子,于是便婉转地将拒绝的意思转达给了刘氏,刘氏今日便是将那家人的转告给赵氏的。   “映湘如今都十七了,再过两年也都是老姑娘了,再有一个出身在这,怕日后是越发不好看人家了……“赵氏喃喃自语,眉宇间是掩不尽的愁色。   大夫人听着赵氏絮絮叨叨的抱怨,并未开口接茬,只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   就在大夫人将这个消息告知赵氏之后的下午,林映雪也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但和赵氏不一样的是,此时身为当事人的林映湘反应却显得很是平淡,至少光从外表上林映雪看不出林映湘有任何的担忧。   “二姐觉得这个花色如何?”林映雪拿起布庄里头一匹浅蓝色的妆花缎给林映湘看,心里却在想着前世这个时候林映湘其实是顺顺利利地定下婚约然后出嫁了,可到了这一世,宋氏早亡,林映湘婚事告吹……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她记忆中偏差得越来越大了,她重生之后的优势也在一点一点消失,但幸好她现在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五妹?”林映湘答了半天的话也不见林映雪再应声,她不由扭头朝林映雪望去,却见林映雪正看着手中的布匹怔怔的出神,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林映雪从林映湘的呼唤声中回神,一转头正要说话,却无意中瞟到了一个熟人。   正从布庄门口走进来的少女身穿一身浅绿的斜襟长裙,头发用同色的丝带高高绑起,巴掌大的小脸两侧垂着细细的两缕发丝,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自有一番干脆利落的味道。   “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方梦茹显然也认出了林映雪,她笑着走上前来同林映雪打着招呼。   “方小姐。”林映雪微微点头,想起那个还没来得及解释的‘误会’,她的神情微微有些尴尬。   “这就是茹姐姐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庶女吗?”林映雪的话音刚落,一道嘲讽似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   林映雪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方梦茹身旁的那个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莫约十二三岁模样,生得灵气逼人,很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如山间清泉一般闪烁着灿烂光泽的黑眸,美得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眼前这女子神情太过倨傲,一看便知定然又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家小姐,“这位是?”林映雪蹙着眉头问。   “这位是刑部李尚书的小女儿,李灵玉。”方梦茹一边开口介绍,一边就扭头面色愠怒地瞪了身旁人一眼,似乎是在以此告诫身旁人说话收敛一些。   而李灵玉见此却只是撇了撇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把方梦茹的警告听进心里。   至于林映雪听了方梦茹的介绍后,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刑部尚书的大女儿李明玉。就是因为她的介入,赵匀被流放,现在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可怜李明玉年纪轻轻就在家中守起了活寡,想来李家应当也是在心里记着这笔账的,不然李灵玉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原来是李七小姐。”林映雪不咸不淡地同眼前人打了招呼,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结束这场尴尬的相遇,却又听李灵玉开口道:“听说某些人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只野山鸡还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真是可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布庄里头还有许多来买布的客人,众人听到李灵玉这话后都不由自主地朝林映雪投去了打量的目光,林映雪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轻轻蹙起了眉头——有些误会似乎越来越大了,她之前本还想着待下次碰到方梦茹的时候要将她和慕容君的关系解释清楚,可现在看来,她就算是解释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了。   “七小姐,请你说话客气一些,能不能飞上枝头不是由你说了算,而是三殿下说了算。”林映雪是当真没想到一向沉默内敛的林映湘居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她不禁扭头看了身旁人一眼,只见林映湘一脸怒气地盯着李灵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气势很足,但看着身旁人微微躲闪的目光林映雪就知道林映湘想必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出来为她说了这番话的。   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还没待她开口,李灵玉就已经接着道:“呵,你这是在做什么白日梦呢!一个丞相府的嫡女,一个从卑贱的下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三殿下会选谁,那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就你们这种货色,若不是死缠烂打的缠着三殿下,三殿下难道会多看你们一眼吗?”   李灵玉字字带锋,话里话外几乎每一个字都在针对林映雪,饶是脾气再好的人被人这么针对也要生出两分火气了,更何况林映雪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   “是吗?”林映雪冷冷地扫了李灵玉一眼,神态自若地接道:“我倒觉得不尽然吧,若是所有嫡女都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没有教养、胡乱骂人,那三殿下到底会选谁谁还真是个没准的事儿。”   “你说谁是泼妇呢!”论嘴皮子功夫,林映雪尚且还没遇到过对手。她话音才刚一落,李灵玉就气得涨红了脸,若不是被一旁的丫环死死拉住,恐怕眼前人现在已经冲上来亲自动手教训她了。   “行了!”眼见着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一旁的方梦茹终于忍不住沉下脸道:“灵玉,是你过分了!你小时候任性也就罢了,现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没轻没重的?”   方梦茹并没有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给李灵玉留面子,而且看方梦茹的神情,这番苛责也并非是故意作给众人看的,而是真真正正的生了气。   见了方梦茹两次,眼前人给林映雪的印象就是正直坦率,若不是慕容君的事横在中间的话,林映雪还真想和眼前人交个朋友。   正当林映雪如是想着的时候,一旁的李灵玉却有些不满了:“茹姐姐,我可是在帮你说话,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反而偏帮一个外人呢!”李灵玉气得直跺脚。   可一旁的方梦茹却是不为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   听到方梦茹如此回答,李灵玉差点没被气得吐血,“你……你这么不会做人,难怪三殿下不喜欢你!”   虽说李灵玉与方梦茹是好友,但一个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刁蛮大小姐又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当面指责?李灵玉被气得够呛,转身就走,且离开时还不忘往方梦茹的心口上插上一刀。   但好在方梦茹并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不过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明显的不满来。   “灵玉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有些无礼,还请五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方梦茹低头替李灵玉对林映雪表达着歉意。   林映雪侧身避过,并未受方梦茹的歉礼,“要说有错也是李七小姐的错,与方小姐无关。再说该说的我也已经还回去了,方小姐不必如此。”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后,林映雪就同林映湘一起回到了林家。   “小姐,大夫人和二老爷在祠堂等小姐好一会了,小姐快过去吧!”马车刚停在林家的大门前,笛儿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见笛儿一脸焦急的模样,林映雪不由就蹙起眉头道:“怎么了?知道父亲和大伯母找我何事吗?”   笛儿摇了摇头,“老爷那边只是派了人来请小姐,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   让她去祠堂这么重要的地方是有什么事呢?林映雪想不出答案,只是觉得有些头痛,“二姐,那你先回去吧,我去祠堂看看父亲找我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晚上也是要去给母亲请安的,正好母亲也在那,我就免得再跑一趟了。”林映湘面露担忧地答道。   林映雪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林映湘是怕她遇到什么事,所以才说要同她一起去。而从前她和林映湘之间是没有这样亲近的,也就是从近一段时间起,林映湘才渐渐和她亲近起来的。   林映湘一向胆子小,虽然小时候迫于林映灵等人的淫威,和她们一起欺负过她,但大了后倒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她与林映湘之间没什么太大的龃龉,现在相处起来虽不说关系极好,但也要比一般人好多了。   “那好吧。”林映湘既然想同她一起过去,林映雪也没有多说,二人各怀心事地朝着祠堂地方向走去。   祠堂是林家重地,一般人很少会到这来,但这却是林映雪小时候的常来之处——那时候下人们和林映灵等人总是喜欢做出一些坏事陷害到她头上,所以被罚跪祠堂对小时候的她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那时候她年纪小,每次一到晚上就害怕得直哭,她记得那时候她娘亲就会偷偷跑过来站在窗外陪她说话,一站就是大半夜,直到她睡着了才离开……   一转眼便是多年,最亲近的人已经离开,可脑海中那些温馨的瞬间却牢牢的镌刻在她的记忆里,她有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当她真正想要想起的时候,这些记忆就会从某个地方蹦出来,给她疲倦的身躯注入新的力量。   “映雪来了。”林映雪在恍惚间扭头朝对她走来的刘氏望去,这一瞬间,记忆中娘亲的模样竟和眼前人的模样融合在了一起。   “这孩子,怎么这副表情,难道大伯母脸上有东西?”刘氏见林映雪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吃惊地望着她,她不由就笑了出来。   听到刘氏这话后,林映雪这才回过了神来,她低头浅笑,掩去了神情间的那一抹落寞。   “不知道大伯母和爹爹找映雪来这所为何事?”再抬起头来时林映雪已经恢复如常,再看不出半分涌动的情绪。   “当然是好事了。”刘氏慈爱地摸了摸林映雪的头,从头至尾也没多看一旁的林映湘一眼,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林映湘见此,见了礼后就默然退到了一旁和那些丫环婆子们站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映湘的存在,就仿佛林映湘就应该站在哪里似的,就连一时忙着和刘氏说话的林映雪也忘了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林映湘。   林映雪带着疑惑和刘氏一起走到了林正杰的跟前,林正杰原本背对着林映雪二人站着,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后,他这才转过了头来。   “来了。”林正杰的神情有些肃重,以至于林映雪也不自觉地就绷紧了心神。   刘氏似乎察觉到了林映雪的紧绷,她悄悄捏了捏林映雪的手,从掌心中传来的温暖和柔软触觉让林映雪的心一下就变得安定了下来。   看着林映雪娇艳如花的面容,林正杰沉默了良久后才道:“你大伯母从小看着你长大,一向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如今你母亲去世,你大伯母心生怜惜,想将你过继到膝下,你可愿意?”   林正杰的话就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映雪的耳边响起,以至于林映雪当场就愣在了原地。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林映雪转头去看身旁的刘氏,只见刘氏正一脸温和地望着她,那柔和的眉眼像极了她记忆中深深镌刻的那张脸。   “我……”喜悦和各种纷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从心底涌上来,直冲林映雪的嗓子眼,她张了半天嘴,可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氏见此,眼中怜爱更甚。她伸出手摸了摸林映雪的头,声音很轻很低:“傻孩子,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快告诉大伯母和你父亲,你以后可愿意在大房和大伯母一起生活?”   “愿意。”她当然愿意!   不光是因为她过继到大房后她以后就是名义上的嫡女了,也因为身边又多了一个像母亲一样关心她的人。   这是她已经久未体会到的温暖!   而后的过继仪式林映雪都是在恍惚中完成的,她觉得她仿佛置身梦里,她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直到她跪地对刘氏喊出:“母亲。”的那一刻,她才真正从虚幻中走了出来——   虽然她从不介意旁人谈论贬低她的身份,可从今以后,她就是林家正正经经的嫡女了,没人再能拿着这个把柄再来诟病她!且她从今以后明面上她与林正杰也不再是父女,日后若是在外碰到,也不过是尊称一声二伯父罢了。   她终于离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远了一些,她终于离二房这个肮脏的地方远了一些!   今后,身份将不会再成为她的桎梏,她有更足更硬的底气飞往更高更远的天空!   “恭喜五妹。”林映湘不知从哪站了出来,笑容满面地祝贺着林映雪。   林映雪自然能看得出来眼前人在灿烂笑容下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一丝嫉妒,但她却并不介意——同为庶女,她明显比林映湘要幸运许多。   “多谢二姐。”林映雪施以浅笑,所有炽烈激动的情绪都如云烟一般消散,隐藏在她如水一般平静的内心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失意   林映雪的新院子是墨云轩。早在她过来之前院子就已经收拾妥当了,虽然现在的院子不知道比碧落轩大了多少,可一眼望去,林映雪还是莫名地感到一种熟悉感。   “小姐,这院子和咱们的碧落轩好像啊,就是比碧落轩大多了!还有,小姐你看,这还有秋千呢!”笛儿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不自觉地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她总算是知道为何对这院子感到熟悉了,那是因为这院子里的各种布局和摆设都和碧落轩很是相像,整个望去,就是一个扩大了、更加精致了的‘碧落轩’。   “五小姐对这院子可还满意?”说话的是刘氏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此时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林映雪,“夫人怕小姐到新的环境会不习惯,所以特地吩咐底下的人将这院子改了一改。”   “我很满意。”林映雪笑着扭过头去。   大房里的人口虽然不多,可每一个人都对她散发出足够的善意,来到大房之后,林映雪觉得她整个人好像都被一团温暖的光包围着,这是她已经多年不再拥有的感觉。   “小姐满意就好。”老嬷嬷点点头,又笑着道:“夫人今日陪老夫人到庙里上香去了,晚膳恐怕会在庙里解决,夫人交待了,小姐若是想吃些什么就直接吩咐厨房的人去做,千万别拘着自己……”   “是。”老嬷嬷还说了许多,林映雪都笑着一 一应了。   直到将老嬷嬷送走之后,林映雪脸上都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奴婢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小姐这么开心了。”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林映雪身旁,无不感叹地道。   林映雪转头正要答话,可这时院门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都小心着点!来,先把这个抬进去!”   门口的说话声吸引了主仆二人的注意,林映雪转过头去,只见院外忽然进来了一大群下人,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抬着重物,略略一扫,有抬着山水屏风地,有抬着精致的雕花梳妆桌的,有抬着刻着八仙过海的八宝格的……还有一些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也不知道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按理说她屋里什么都有了,这些东西都不缺,实在是不需要多此一举再送过来了。   “是大……母亲吩咐你们送这些过来的吗?”林映雪疑惑问道。   “回……”   “是我。”领头指挥那些下人抬东西的中年男子正要答话,可此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林映雪情不自禁地就白了来人一眼,“三殿下财大气粗,可我屋里什么都有,也不缺这些东西,劳烦三殿下再将东西给抬回去吧。”不然这些东西就是送过来,她恐怕也要放到库房里吃灰了,林映雪如是想着。   但慕容君既然吩咐下人大老远将这些东西抬过来,又怎会真的命人再给抬回去?   “这些都是恭贺五小姐乔迁之喜的礼物。反正东西我是送来了,怎么处理那就是五小姐的事了。”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顾自走到正厅里坐了下来,看那模样是一点也没将自己当外人。   林映雪也想不通为何在人前一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怎么一到了她面前就没了正形,她看了看那堆东西,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妙琴,你去整理一下那些东西,能用的就摆出来,不能用的就放到库房,晚些将所有东西列成单子交给我。”   “是。”妙琴福了福身,领了命就下去忙活去了。   笛儿和林映雪院里的丫环都极有眼色,见林映雪进了正厅之后,上了茶水和点心就全都退了下去。   “听说今日下午不是会有湘国的使臣进城吗?怎么三殿下还有空到我这来。”林映雪一边给慕容君倒了杯茶,一边随口问道。   “大哥和五弟过去接待了。”慕容君语调平淡,但林映雪却从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味来。   “皇子之中就只有五殿下和太子殿下去了吗?”她追问着。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清隽的面容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那模样就好像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一样。   然林映雪闻言后,却是缓缓皱起了眉头——想来放跑忘语一事多少还是对慕容君和太子造成了些许影响,只不过太子身份特殊,这样重要的场合必须有太子出面,所以此事对太子造成影响较小,但慕容君就不一样了。   慕容君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今上膝下皇子众多,出类拔萃之人更是不少,就拿慕容勋来说,除了身份之外,是一点也不比太子差,所以慕容君所受到的影响就要比太子大多了—— 一旦今上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哪一个皇子了,立刻就会有新的皇子顶替慕容君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慕容君等了半天不见林映雪再答话,他不由扭头望去,却见林映雪眉头紧锁,看起来似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苦恼。见此,他不禁就笑了出来。   “朝堂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只要不伤到根本都是小事,五小姐无需替我忧心。”慕容君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茶香四溢,竟是格外清甜。   林映雪没有放过眼前人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小小的得意,她蹙着眉头扭过头去,也没跟眼前人解释其实她是在担心慕容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往后就会越加不好处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慕容君就忽然道:“难得有他国的使臣过来,五小姐一会不如和我一起进宫去凑凑热闹吧。”   “没兴趣。”林映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今日的来人里也许有月儿未来的夫婿,五小姐当真不想去看看吗?”慕容君并不放弃,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   林映雪的兴致果然被勾起,“四公主的夫婿?”为何她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嗯。”提起正事,慕容君的神情也就变得严肃起来,“父皇听说此次来访,湘国太子也在其中之后,所以父皇才起了这样的心思,不过这暂时只是父皇的一个想法,具体情况如何,还得见了那湘国太子再说。”   小小的一次出访,居然连太子都跟着一起来了。先不说容国的意思如何,这湘国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我和你一起进宫。”在说完这话的一个时辰之后林映雪和慕容君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宫里。   “见过长公主。”今日慕容月宫里显然格外热闹,除了赶来的林映雪和慕容君外,还有长公主慕容星也在。   虽身为皇室长女,但慕容星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因驸马因病去世,所以慕容星一个人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中,偶尔也会回皇宫看看,今日可不就正好让林映雪碰见了。   “三弟。”慕容星与慕容君的关系似乎不错,见到慕容君后,她娇艳的面容上即刻便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几个皇子中姐姐平常最难见到的可就是你了,快,过来坐!”   慕容星一边对着慕容君招了招手,一边就有些疑惑地道:“这位姑娘是?”   “林家五小姐,林映雪。”慕容君一边走到慕容星身旁坐下,一边答道。   “林家五小姐?”慕容星眉头想了想,而后才恍然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是王嫂的妹妹吧?”   慕容星口中的王嫂指的自然就是嫁给靖王的林映心了。林映雪点了点头,平静应了声:“是。”   二人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后,趁着慕容星与慕容君寒暄的空档,林映雪这才有机会打量起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开口的慕容月来。   不过才短短一段日子不见,慕容月就显见的清瘦了许多,而且进来这么久,林映雪就没看到慕容月脸上有任何表情,她呆呆傻傻地坐在那,就如同一具失了魂的精致木偶一般,空有美丽的外貌,却完全丢失了内在最重要的东西。   看着那双往常像是会发光一样的明亮双眸如今却变得黯淡无神,林映雪心不由自主地就微微抽痛了一下。   “四公主,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四公主带我到花园里走走吧。”林映雪走到慕容月身边轻声道。   慕容月缓慢地转过头来,好一会才明白了林映雪是想要和她单独谈话的意思。她动作僵硬了点了点头,随后便如梦游一般朝外头走去。   慕容君等人都看出来林映雪是想单独安慰慕容月,于是都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只是目送着她们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公主是还惦记着那个人吗?”慕容月宫里的宫人都很有眼色,隔得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给她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再者林映雪说得隐晦,就算有宫人听见,恐怕也不知她在暗些什么。   听到林映雪的问话,慕容月的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但她却没有答话,那模样就好像她已经将自己封闭在了一间密闭的房子里,外界的任何动静都不足以让她打开房门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   林映雪有些无奈,又拉着身旁人说了好一会话,可身旁人就如同一块木头一般,无论她说些什么,身旁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林映雪无奈,只好带着慕容月随意在附近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五小姐。”慕容月身边的大宫女红莲很快也跟了上来,她看着林映雪哭丧着脸道:“五小姐,你与我们公主是交好,不妨劝劝我们公主吧。皇上遇刺的事情跟我们家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公主也没想到那人居然会对皇上出手……自从皇上冷落了我们公主之后,公主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第一百四十章 利益至上   林映雪没想到曾经恨不能手捧星辰来哄慕容月开心的皇帝有一天也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产生隔阂。   也许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吧,身为皇帝更是如此。   想来皇帝应该是不知道慕容月私自收留并放跑忘语一事的,不然以皇帝的性格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但尽管如此,因为那一日是慕容月将忘语邀进了宫来,所以皇帝还是因此对自己亲生女儿产生了防备,而慕容月也对此心生愧疚,一蹶不振。   不过林映雪觉得,也许慕容月的萎靡更多还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   她一定还想着那个人,只是以他们的身份此生注定不能在一起。   “谁?”正当林映雪打算再开口安慰慕容月一番时,她眼尾的余光却无意中扫到了一个黑影。   红莲过来之前让所有宫人都站在远处等候,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那么不长眼的闯过来的。林映雪眼神一凝,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来。   “姑娘莫慌。”林映雪话音刚落,有个身影就从暗处拐了出来,“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无意打扰姑娘谈话,还请姑娘恕罪。”   此时出现在林映雪面前的是个莫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容貌清秀,彬彬有礼,只是长相对林映雪来说却有些陌生,至少在林映雪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但凡是能进宫的人,想来身份也不会太简单。   林映雪一边写想着,一边就对一旁的红莲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红莲是宫里人,认识的人想必要比她多,只是让林映雪没想到的是,红莲居然也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认识此人。   “你是谁?”见红莲也不认识此人,林映雪不由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慕容月护在了身后。   那年轻男子将林映雪的小动作收入眼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在下是湘国太子的随从,觉得席间太闷,于是便一个人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冲撞到两位姑娘,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湘国?”林映雪闻言微微吃了一惊,“湘国的使臣已经进宫了吗?”   林映雪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忽然又小跑着过来了一个太监,“公主,五小姐,湘国太子和使臣已到,皇上请公主和五小姐一同过去为来访使臣接风洗尘。”   林映雪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在邀请之列,一时有些吃惊,至于一旁的男子则是立时接道:“在下出来也有一会了,就先回席上了,那五小姐和公主,一会见。”   说罢,那男子也不待林映雪再开口说话便顾自退了下去。   林映雪盯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看了良久,总觉得此人给她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林映雪和慕容月回到宫殿里的时候慕容君已经先行去参宴了,而慕容月和慕容星则是重新在宫女的服侍下换衣梳妆,至于林映雪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之女,不需要太过盛装。是以,她便只是在外间安心等候着两位公主出来。   在外间坐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慕容月这才重新收拾停当。林映雪抬首望去,只见盛装华服之下的慕容月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可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慕容月状态不对。   林映雪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才转头问一旁的宫人,“长公主那边收拾好了吗?”   “回五小姐,恐怕还要一会。”宫人怕林映雪是等久了才有此一问,所以赶忙便开口答道。   谁料林映雪却是开口道:“那你们到外头等吧,一会待长公主收拾完毕后,四公主再和长公主一同过去。”   林映雪到底不是宫里的主子,吩咐落下之后,一众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一个人动弹的,最后还是红莲拿出大宫女的威势将所有人都给带了下去。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月两个人。林映雪看了神思恍惚的慕容月一眼,换了副严肃的口吻道:“四公主,你今日要见的是湘国的太子,皇上和湘国那边的意思公主想必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是公主当真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公主就尽管保持现在这副模样,任由皇上去安排。”   “可公主若是不想离开故土,远嫁他国,若是不想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公主现在就应该打起精神来想想怎么去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林映雪上辈子就是因为错付了一腔深情,最后才落了个一尸两命的凄惨下场。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月也和她一样跳入火坑,虽然以慕容月的身份,嫁过去湘国不一定会亏待慕容月,可倘若两国日后发生了什么争端,慕容月一定是第一个牺牲的炮灰。   与其远嫁他国,将生死寄于他人手中,倒不如在本国随便找个人嫁了,至少在容国的疆土里,没人敢对慕容月怎么样。再说句不好听的,慕容月若是实在没有再入得了眼的人的话,也招个病秧子驸马入赘就是了,到时候驸马一死,慕容月也就和慕容星一样,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若真是觉得人生寂寞,养几个男宠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总之所有的种种都汇聚成一个目的——那就是留在容国要比嫁往他国异乡要好得多。   林映雪不知道慕容月有没有将她的劝告听进心里,因为这时慕容星也已经收拾停当,派人来催了。   抵达宴会之后林映雪这才发现这次接风宴会来的人竟然还不少,除了皇家的人外,还有一些重要的大臣也在场。林映雪目光扫视一圈,见到不少前世的熟悉的面孔,但她的目光还是着重落在了坐下湘国太子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   在御花园碰到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曾说他是湘国太子的随侍,但此时那男子却安静地坐在湘国太子的身侧,就连湘国派来的使臣都只能排在他身后,很显然这个男子的身份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月儿,尹太子远道而来,你代表我容国敬尹太子一杯吧。”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林映雪的思绪。她抬首朝上头坐着的皇帝望去,只见皇帝正满脸慈爱的看着慕容月,一如往昔模样。   当然,那只是对于不知晓内情的人来说,林映雪低头掩去嘴角那一抹冷嘲。   慕容月闻言稍稍迟疑了一下后才面无表情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慕容月敬尹太子一杯。”   “公主客气。”尹泽忙端起酒杯与慕容月遥遥碰杯,二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场面看起来似乎是一片和谐。   皇帝也很满意眼下的情形,推杯换盏过后,皇帝兴致渐高,又突发奇想道:“月儿,父皇也许久没有听见你弹琴了,不如今日你便弹奏一曲,让大家都饱饱耳福吧。”   话说到此,皇帝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就坐在林映雪身旁的慕容月却是脸色铁青——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像个艺伎一样为所有人弹琴又算是怎么回事?就算坐在上首那人急于将她给推出去,也不用做得如此难看吧?   见慕容月久久没有应答,皇帝脸上的笑容不由就渐渐淡了下去。   “来人,去取琴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怎么会允许他人挑战他的尊严?吩咐宫人时,他的声音里已经隐隐透出了些许怒意。   方才还一片融洽的氛围在这一出小插曲后,气氛忽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多时提心吊胆的宫人就按照皇帝的吩咐将琴给取来了,然而坐在林映雪身旁的慕容月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映雪皱了皱眉,正当她打算站出来帮慕容月解围之时,慕容月却扯了扯她的袖子,主动站起了身来。   林映雪抬起头,只见慕容月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到那架琴面前坐下,抬手,乐声起……看着慕容月低垂着眉眼弹奏的模样,林映雪只觉得心底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她默然饮了一杯酒下肚,只觉得味道分外苦涩。   “没想到公主的琴弹得真不错啊……”   “是啊是啊,平常四公主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然这样厉害!”   ……   随着琴声的响起,似乎昭示了慕容月的妥协,于是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又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但这种放松的气氛很快又随着渐渐走调的琴声而消散了。   ——刚开始的时候,慕容月所弹出的琴声确实是格外动听,可渐渐的就开始有了一两处错调的地方,这种错误因为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懂曲的人根本就听不出来,可是渐渐地不知怎么,错调的地方越来越多,原本一首动听的曲子最后竟逐渐变得刺耳起来。   若是一开始慕容月就表现出一副琴艺不精的样子,众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可是刚开始那一段众人都听出来慕容月琴艺高超,所以后来那一段走了调的曲子就明显是慕容月有意为之了。   慕容月这不是摆明了在打皇上的脸吗?众人心中如是想着,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对来。   “够了!”随着殿中的气氛越来越低迷,坐在上首的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   众人都感受到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一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可慕容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起身道:“我学艺不精,献丑了。”说罢,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从头至尾慕容月都没有明着对皇帝表示她的不满,可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人动作却又将这种隐晦的不满表达到了一种极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破   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此时所有坐在大殿里的人只觉得四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他们挤压过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上首那位九五之尊的脸色。   “皇上。”谁都没想湘国太子会选在这个时候开口,众人不由扭头朝尹泽望去,只见尹泽挂着有些牵强的笑意对坐在上首的皇帝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尹太子请说。”皇帝心中虽然气愤不已,可在面对尹泽时,还是努力压制下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好看些。   “回皇上。”尹泽拱了拱手,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道:“容国风光闻名已久,此次难得有机会过来,我等打算在皇城之中逗留半个月,好好欣赏一下容国皇城的风光,但在下对容国人生地不熟,所以想冒昧请四公主为我等做向导,得空的时候带着我等好好逛一逛这广安城。”   尹泽这意思摆明就是想找机会和慕容月相处,而皇帝原本就有意将慕容月嫁往湘国,此次尹泽既然主动提出要和慕容月有所接触,那他这个做皇上的又怎会拒绝?   “尹太子到我国来访,我容国原本就该尽地主之谊,此事怎能算得上是不情之请?”皇帝一面笑应着,一面就转过头去看一旁的慕容月,“不知道月儿可愿意担任这个向导?”   皇帝仍旧是在笑着,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   林映雪能明显感到身旁人的身子似乎悄然紧绷了起来,“……月儿当然愿意。”隔了许久后,慕容月才有些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   事实上慕容月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的一生其实说白了都掌握在上首那个中年男子的手中——他能够给她锦衣玉食,给她无数人羡慕不来的宠爱,也同样能一手将她推入地狱,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她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就必须重新讨得上首那个男人的欢心。   见慕容月没有再当面驳他的面子,皇帝的脸色也总算是好看了些许。   总算是提心吊胆地参加完了这场宴会,回到林家后笛儿见林映雪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不由心疼道:“奴婢怎么觉得小姐进了一趟宫,整个人都憔悴了,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小姐啊?”   笛儿一边说着,一边嘟着嘴走过来轻轻地为林映雪按着头。林映雪舒服的闭上眼睛,声音低微地问道:“今日可有人来找我?”   “回小姐,也就二小姐过来了一趟,见小姐不在就走了……”笛儿后头说了些什么林映雪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她一闭上眼就很快睡了过去。   昨日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只是看见那个一大早来找她的身影后,林映雪就知道她的麻烦恐怕又来了。   “告诉我怎么才能躲过这场联姻。”慕容月一上来就挑明了她的目的。   此时的林映雪原本正打算用早膳,听到慕容月这话后,嘴角不由抽了抽:“……四公主一大早就扔给我这个大一个难题,是存心想让我吃不下饭吗?”   慕容月才不管那么许多,一边叫丫环给她上了一副碗筷,一边丝毫不以为意地道:“反正你得帮我。”   见慕容月虽然还是面色深沉,但行事间好歹已经有了些许以前的影子,林映雪心里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此事不易。”   林映雪放下筷子,抬了抬手示意一旁服侍的丫环退下之后才肃容道:“这是两国之间的政治联姻,为的是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避开的。”   “我当然知道。”慕容月清丽的小脸上也染上了些许愁色,“可是这话我现在就只能对你一个人说,能帮我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慕容月身为公主,哪怕是平常最是疼爱慕容月的皇后在这个时候也只会劝慕容月以大局为重……既然慕容月从小享受了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荣光,有朝一日自然也就要为这份荣光付出应有的代价。   气氛似乎一下变得低沉起来。林映雪沉思了良久之后才道:“公主有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若是皇上那边不舍得将公主嫁出去的话,那这事办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又是一阵沉默,隔了良久林映雪才听慕容月苦涩道:“映雪,若是在以前我一定会肯定地告诉你我能,但现在……自从那次刺杀的事情发生后,父皇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周围所有人的防备心都格外重,我现在就连单独见父亲一面都做不到,更别说是重新获得父皇的喜爱了……”   虽然早就已经从红莲口中得知皇帝现在对慕容雨有所防备,可林映雪没想到这对亲父女之间的关系居然已经僵化到了如此地步。   她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好换了一种思路道:“那我们就只能从湘国太子那边入手了。现在虽然两国心照不宣,都有想要联姻的意思,可毕竟这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可以逃过这桩婚事——只要湘国太子不愿意娶公主,那这桩婚事也就不能成了。”   可这次湘国可以说就是冲着慕容月来的,就算慕容月是个母夜叉,恐怕湘国太子也会强忍着将慕容月给娶回去,所以其实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想要躲过这场联姻的难度都很大。   “五小姐为何不动筷,可是这里的饭菜不合公主的胃口?”林映雪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和慕容月还有尹泽等人坐在了一家拥挤的小饭馆里。   林映雪听见尹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自己的嘴里,“尹太子也吃啊。”   林映雪笑得开怀,可尹泽的面颊却是狠狠地抽了一抽——他从小到大还没在这样拥挤而又肮脏的小饭馆里吃过饭!   今日中午慕容月亲自来驿站找他,说是要带他去一家很有特色的饭馆吃饭时,他心里还有些得意和喜悦,可直到真正到了这家慕容月口中这家‘很有特色’的饭馆时,尹泽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店面里挤挤攘攘地放了六张桌子,只要人一多,那几乎就是所有人挤在一起吃饭,而巧了此时又正好是吃饭的时辰,他们过来时店里刚好就只剩下了一张空桌。他坐下之后只要稍稍一抬手就会碰到隔壁五大三粗,浑身散发着不知名的臭味的汉子,所以从坐下初始,他几乎就一直僵着身子根本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动作。   至于这家的饭菜,他就更加不敢恭维了!他眼见着上菜的小厮围着沾满黑灰的‘白围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拿下自己肩上搭着的那条已经看不出颜色,擦了地板,又擦了桌子的抹布在给他们上菜的碟子上转上一圈,然后将一碟菜扔到他们桌上。   对,就是‘扔’!从小到大他走到哪不是被人恭恭敬敬地捧着,什么时候就连一个小小的店小二也能用鼻孔看他,给他脸色看了?   “……公主,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一家店吃饭吧?”尹泽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跟条苦瓜似的尤其难看,而这句话从进店开始,他已经说了不下五遍了,可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还在兴致勃勃地啃着鸡腿。   “我觉得介家的饭菜挺好吃的啊……”慕容月吃得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答道。   看着面前这个狼吞虎咽,吃得满手、满身都是油渍的女子,尹泽实在是无法将眼前人与前两日他在宫中见到的那个高贵冷傲的公主联想到一起。原本他还以为这次联姻他算是捡到了一个宝,却没想到眼前人私底下却是一个如此邋遢粗鄙之人!   见尹泽一直不曾动筷,慕容月不由热情地招呼道:“尹太子,你怎么不吃啊,尝尝这个鸡腿,可好吃了!”   慕容月一边说着,一边就不由分说地从盘子里抓起一个鸡腿塞进了尹泽的嘴里。   一股……油腻的味道瞬间从舌苔上散开,再联想起方才在盘中看到头发丝和隔壁桌飘散过来的臭味……‘哇’的一声,尹泽歪头在一旁吐了个天昏地暗。   后续自不必说了,尹泽回到驿站待了一个下午都还是感觉那种恶心的感觉始终伴随着他。   “这公主我不娶了!”若不是出来时父皇交待他一定要顾全大局,早在今天吃饭的时候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太子别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不然可就遂了他人的心愿了。”开口答话的是个年轻男子,若是林映雪此时在这的话就能认出说话的男子就是那天她在御花园碰到的那个名叫许景生的人。   “遂了他人的愿?”尹泽有些不解,“容国那老家伙恐怕比我还想将她女儿送出去,怎么会不愿意让他女儿嫁给我。”   “呵,”许景生轻笑了一声,一边慢悠悠地品茶,一边云淡风轻地分析道:“这事恐怕不是容国皇帝的意思,而是那容国公主自己的意愿。那容国四公主好歹出生皇室,就算性格再怎么刁钻难缠,但最起码的礼数总是懂的。那日在皇宫太子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容国公主,今日这一出恐怕是那容国公主故意做给太子看的,为的就是想让太子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许景生这么一分析,尹泽这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反应了过来。   他颇有些不悦地抱怨道:“那容国公主嫁给我有什么不满的,我湘国疆土辽阔,物资丰盈,一点也不比容国差,而且嫁过去之后,一旦等我登位,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容国公主是脑子被门挤了才想着把这桩联姻往外推吧!”   相比于尹泽的满腹牢骚,许景生却是饶有兴致地道:“我倒是对那个替容国公主出谋划策的人比较感兴趣。”   敢在他面前耍小把戏,那人胆子真是不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弱点   昨天的所作所为卓有成效,想起尹泽那猪肝似的脸色就连林映雪都忍不住想笑。   “映雪映雪,今天我们去哪,该怎么做?”眼前人兴致勃勃地询问着,若不是还能看到眼前人眼底时不时闪过的那一丝伤怀,林映雪当真会以为以前的慕容月又回来了。   “今天带你去玩更好玩的……”林映雪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尹泽身为湘国太子,私底下不是没有和人玩过斗蛐蛐、骰子、牌九一类的游戏,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和一个公主一起来到鱼龙混杂的小赌坊里赌钱。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慕容月有意为之,可是看着两个长相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混在一群大男人中间说粗话,玩骰子,尹泽怎么都觉得这种情形有些违和感。   “尹太……公子,小女子今天出门银子没带够,不如尹公子借我一些如何?”慕容月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也从来没赌过钱,哪里能赢得了钱?她往这不过站了半个时辰,恐怕输下去的银子没有一千两也有五百两了。   原本她是打算继续拿自己的银子出来的,只是林映雪却在暗中提醒了一下她,示意她一旁就有个冤大头,又何须自己花钱?   慕容月顿时会意,于是一转头就将魔爪伸向了一旁的尹泽。   看着慕容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尹泽头皮都有些发麻,可却不得不撑着面子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了慕容月。   接下来的时间里尹泽就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月将他给的那一沓银票一张张的输了下去,虽然他身为太子并不缺钱,可这种明摆着给人送钱的傻子行为还是让尹泽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   最后还是今日跟着来的许景生开口道:“已经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在下看四……小姐今日的手气似乎也不大好,不如我们先去吃饭,改日再找机会过来,不知四小姐意下如何?”   许景生这话一出,慕容月就不由转头朝一旁的林映雪看了一眼——她毕竟从小长在皇家,从没来过这样乌烟瘴气的场所,今日在这勉强待了这么久已经是难为她了,若是能够早点离开自然好。   林映雪接收到慕容月的眼神,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慕容月她们已经可以离开了,毕竟她们来这地目的已经达到,再留在这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乎,林映雪一行人便就此出了赌坊。   “五小姐与四公主的关系似乎很是不错。”许景生今日就是专门为了林映雪而来的,方才林映雪和慕容月之间那些你来我往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特意落后两步,与林映雪并肩而行,并神态轻松地找着话题和林映雪闲聊着。   “嗯。”身旁人虽然看起来很是普通,可此人却总给林映雪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所以林映雪回应的态度并不多么热络。   许景生见状也不介意,二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两句后,就见前头的尹泽和慕容月突然停了下来,“四公主,底下的人告诉我广安城里这间酒楼的饭菜不错,不如我们今日就在这吃吧。”   看来尹泽昨日真的是被整怕了,生怕慕容月再拿吃饭的地方来恶心他,今日就赶忙主动挑好了位置。   反正她们今日的计划已经有了改动,在哪吃都是一样,“好啊。”慕容月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看着慕容月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尹泽的头皮又开始有些发麻了。   这是一间装潢得古色古香的大酒楼,四人要了个雅间坐下,上完菜后,尹泽提心吊胆地盯着慕容月,见慕容月终于恢复成了往日的斯文模样后,他心里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但这样的放松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对面的人才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道:“今日和尹太子一起出来游玩,月儿很是开心,来,我们喝酒!”   一杯酒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尹泽没有丝毫犹豫就拿起桌上的酒杯与慕容月碰杯干了。   “来,我们再喝!”尹泽的酒杯才刚刚放下,就听慕容月接着道。   尹泽只好又将自己的酒杯拿了起来……如此一连几杯下去,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虽然尹泽自恃酒量不错,可以这样的喝法,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撑不了多久啊!   正当尹泽想要开口劝阻一番时,慕容月却忽然站起了身来,“小二,上酒!”   “公主是不是有些喝多了?”见慕容月面色泛红,眼神也开始逐渐有些飘忽起来,尹泽不由也跟着站起身关切道。   “我没有!”慕容月毫不客气地将想要伸手扶她的尹泽推开,又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小二,上酒!”刚一出厢房们林映雪就站在廊上大声叫唤道。   慕容月等人所在的地方在二楼,此时一楼还有许多正在吃饭的客人,慕容月这一嗓子下去,大堂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落到了慕容月的身上。   “小二,快拿酒过来!”慕容月就像没有注意到底下那些人的目光似的,依旧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着。   “公主,你喝多了。”林映雪等人也很快跟在慕容月身后走了出来。   尹泽上前去想要去扶慕容月,可是却被林映雪一个箭步抢了先,“他们应该看破我们的计谋了,到此为止。”林映雪皱着眉头低声在慕容月耳边道。   ——方才她在厢房里的时候许景生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尹泽虽然神色间表现得很是着急,可从他脸上林映雪却没有看到昨天那样明显的厌恶。   这一切都只能说明眼前的二人早已经看破了她们的计谋,此时只不过是在陪着她们演戏罢了。   慕容月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心中顿时好一阵失落,她很快便装出一副醉酒的模样任由着林映雪将她扶出了酒楼大门。   “他们这么快就看出来了,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上了马车之后慕容月便瞬间恢复了清明。   林映雪叹了一口气,“我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这几天公主先不要与湘国的人见面,待我想到更好的办法再说。”   夜色渐深。   桌上的烛火摇曳跳动着,林映雪看着烛光怔怔出神,笛儿走进来不由就打了个寒噤,“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笛儿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走到窗户边将窗户给关上了。   林映雪听着耳边的絮叨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桌子上的烛火忽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谁?!”林映雪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来,她快速地转头朝窗户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应该被笛儿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竟被人推开了一条小缝。   她三两步走到窗边,冷着脸推开窗户,只见一个黑影身姿灵巧地朝着屋脊上飞去,但还没来得及走远,一直守在林映雪房间附近的冷月就紧追了上去。   那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似乎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一心只想要抽身离开,所以二人缠斗间不小心就被冷月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而那黑衣人的轻功似乎很是不错,冷月这一刀落下之后,黑影几个跃身,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昨夜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让冷月顿时开始紧张起来,一直寸步不离地在林映雪的床边守了一整晚,直到林映雪早上强行将冷月给赶走,冷月这才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林映雪刚用完早膳,墨云轩就来了客人。   “我还准备今日过去找三殿下的,没想到三殿下倒是自己找过来了,这也免得我自己跑一趟了。”都不用林映雪招呼,慕容君就自己轻车熟路地找位置坐了下来。   “五小姐不是足智多谋、胆大包天吗,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找我商量的?”听慕容君这语气,很显然林映雪和慕容月这两天的动静一定都已经传到眼前人的耳中了。   林映雪挑了挑眉,并未否认,只是道:“既然四公主不想嫁给那湘国皇子,那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林映雪这话一出,慕容君当即就沉默了下来,而且他原本也不是来指责林映雪的,于是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冷静地帮林映雪分析道:“因为月儿这两天的胡闹,父皇已经给月儿下了禁足令,月儿这几日恐怕是出不了宫了,而且光是这点小把戏显然不足以打消湘国太子娶月儿的决心。”   “另湘国等人说是只在皇城里停留半个月,想来这半个月之内联姻的圣旨就会下来。五小姐若真是想帮月儿的话,我觉得五小姐可能要快些想另外的办法打消湘国太子的念头 了。”   林映雪蹙着眉头听完慕容君的话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却忽然反应过来道:“三殿下大老远地跑过来,总不会只是想对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吧?”   原本还想着吊一吊林映雪的胃口的,却没想到林映雪这么快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慕容君清隽的面容上漾开一抹浅笑,“或许五小姐可以想办法让湘国太子知道四妹与父皇现在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还有一点,尹泽其实……也对男人感兴趣。”   要是林映雪没看错的话,慕容君捏着拳头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好意思?   “对男人感兴趣?”林映雪反问了一句,见慕容君对她点了点头,确认了她心中的想法之后,林映雪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尹泽的弱点我已经告诉五小姐了,该怎么利用这个弱点就看五小姐自己了。”慕容君笑得别有深意。   看着慕容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林映雪不由挤兑道:“照三殿下的意思是一点也不打算沾手此事了?”   “我相信五小姐的能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林映雪气得吐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败   夜色已深,今日月色极好,圆盘似的明月高高悬挂于天,洒落一地银光,即使是在深夜里,外头也一点都不显得黑暗。   屋里只不过留了一根蜡烛照亮,尹泽从床上弹起,身上竟是衣服发饰无一不整,甚至就连鞋子都还好好的穿在脚上。他起身后浑身上下摸索一番,发现该带着的东西都已经带齐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踱到了门边。   门外很是安静,驿站里的人应当都已经歇下,尹泽‘嘿嘿’一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身旁就传来了开门声。   他心中一惊,忙扭头朝一旁望去,只见许景生正站在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道:“太子这是要去哪?”   “你怎么还没睡?”从看到许景生的那一刻开始,尹泽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下来。   “太子不也还没睡吗?”许景生如同一根木桩一般站在门口,似乎只要尹泽不进屋去,他就不会转身回去似的。   “睡了睡了,马上就睡!”尹泽自知今晚是出不了门了,于是气冲冲地转身,然后‘嘭’的一声就将房门给关了个严实。   许景生皱着眉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又重复起了他那番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太子,此次出来我们是有任务在身,还请太子忍耐几天,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忍耐忍耐,一天到晚就叫他忍耐,叫他以大局为重!这些日子他还不够收敛吗?来容国这几日,他不是在驿站闷头睡大觉,就是陪那个疯公主到处玩……他现在不过是想溜出去自己喝口酒都那么难!这次出门真不该听父皇的将许景生给带出来!   尹泽在心中将许景生骂了个狗血喷头后,心里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许。   不过在屋里不过待了半个时辰,尹泽的心思就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他扯了扯床头挂着的铜铃将睡在另一边小屋里的随从叫醒,随从迷迷瞪瞪地屋里出来后,走到尹泽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尹泽就已经从房里探出了头来,   赶在那随从开口之前尹泽就对那随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那随从刚从睡梦里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脸迷茫地盯着尹泽,而尹泽则是紧张地盯着旁边的房门,见一旁的房门没有再开启的迹象后,他这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往常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湘国太子今日却像是做贼一样从驿站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太子爷,大半夜地,咱们这是要去哪啊?”那随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街,顿时无比想念自己那温暖的被窝。   尹泽整了整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笑得得意又开怀,“本太子上次叫你暗中给我打探的地儿,你知道在哪吗?”   尹泽一提起这话,那随从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为了给身旁这位主儿打探那个地方,他这几天可是没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知道知道,太子爷是打算现在过去吗?”随从点头哈腰地问。   “当然!”尹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随从一眼,“不然本太子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是是是,太子这边请……”被尹泽扫了一眼,那随从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带着尹泽往那个地方而去。   白日里无比繁华的皇城入了夜后竟显得有些寂静萧条,但那随从带着尹泽绕过几条窄巷后,忽见一间灯火通明的高宅,虽然紧闭着门扉,但里头却还是隐隐约约透出了些许丝竹乐声。   尹泽见状心头不禁一阵动荡,随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也不知道与前来开门的小厮都说了什么,那小厮很快便领着尹泽和随从进去了。   入院之后只见满园繁花,假山流水,好一番诗情画意……若是此时迎面走来的不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那就更加完美了。   “呀,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逍遥阁?”那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就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有意无意地在尹泽的脸上撩拨着,那一阵又一阵呛鼻的脂粉味争先恐后地窜入尹泽的鼻间。   尹泽厌恶的皱了皱眉,并不同那老鸨多说,只是一脸傲慢地倒退了一步,至于一旁的随从则是赶紧走上前来对那老鸨道:“我们家公可是贵客,将你们这最好的小倌找过来好好服侍我们家公子,只要我们家公子开心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随从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朝那老鸨扔去,那老鸨双眼放光的接过银子后,脸都要笑烂了,“好嘞,我这就安排我们这的头牌好好伺候公子,保准公子来了这一次下次还想来!”   说话间,下人已经领着尹泽到一间厢房里坐了下来。   尹泽在厢房里坐了不一会就有四个皮相极好的少年走了进来。尹泽见到有人进来,顿时间眼神一亮,他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只见眼前的这几人肤色白皙,一张小脸简直生得比女子还要水灵,更销魂的是那一双双无辜又勾人的双眸,光是被这样的眼睛扫上一眼,尹泽就觉得心中一阵动荡,甚至连小腹处都隐隐升起了一股灼热感。   “你叫什么?”随从早已经识相地到门口去守着了,屋里没了外人,尹泽也就露出了他的本性来——他一把揽过一个少年,动作轻佻地挑起少年的下巴,目光中也充满了侵略性。   “文安。”少年轻声细语地答道,声音低低地,很清澈。   尹泽心中大动,忍不住就身后在那男子身上摸了一把,“今晚好好服侍小爷我,好处我少不了你的……”   屋里传来的喘息声和各种各种靡靡之音让守在外头的随从口干舌燥,可当他想起此时屋里待着的都是一群男人后,顿时间就像是有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下,瞬间熄灭了他身体里的所有燥热。   折腾了大半夜后,莫约到了四更天里头的动静才渐渐歇了下来,而守在门口的随从同样已经是困倦得不行,站在门口直打瞌睡,终于在一次闭眼之后,他彻底地睡了过去。   但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林映雪一整个晚上都不曾睡好,可一直到天色大亮,她也没等来自己想听到的消息。   想来计划应当是失败了。林映雪皱了皱眉,她没想到尹泽那边居然会如此难缠,而且这一次动作没能成功对方肯定已经有了防备,她到时候想再借这个口子突破恐怕就不容易了。   就在林映雪这么想着的时候,尹泽已经一脸不悦地坐在了许景生的房间里。   “……哪有景生你说的那么险!那里头的人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到时候找机会将那几个小倌做掉之后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再说了,就算不幸被人发现,没有人证,光凭老鸨的一面之词,谁会相信这件事?”尹泽因为半夜被许景生给提溜回来,心里堆了满肚子的怨气,根本就听不进许景生的任何解释。   许景生亦是脸色一沉,强压着心中的火气道:“若不是我了解太子您的脾性,偷偷跟过去,及时将太子您带回来,只要再晚上一步,官府的人就会抵达!这事一旦被官府的人知晓,事情如何还能压得住?我奉劝太子还是好好想想皇上临行前的嘱咐吧!若是将事情搞砸了,皇上的脾气太子爷是最清楚不过的!”   许景生一甩袖子,面色气愤地扭过了身去,而尹泽听到许景生提起湘国皇帝,不自觉地就缩了缩脖子,看样子似乎很是惧怕于湘国皇帝的淫威。   看着尹泽那副欺善怕恶的模样,许景生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厌恶。   “驿站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为了避免旁生枝节,今日太子就好好待在驿站里不要外出了。”许景生说完也没去看尹泽那难看的脸色就顾自出了门去。   出了驿站后,许景生的脸色这才完全沉了下来——若不是受皇上所托,他才不想辅佐这个猪脑子的草包太子,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身好本领!   许景生带着满腹的怒气走到了一间茶楼里,谁成想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五小姐。”许景生朝着林映雪所在的桌子前走去。虽然才见过林映雪寥寥数次,但他对这位林家五小姐却是印象深刻。   “许公子。”林映雪对许景生微微一笑,如同水面上划过的涟漪一般,那抹浅笑一闪即逝,很快她就恢复成了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五小姐不介意在下与五小姐同坐吧。”许景生一边询问着,一边就顾自撩了袍子在林映雪对面坐了下来。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掩下了唇边的一抹冷笑,而许景生在看到林映雪身旁站着的冷月过后,他神色有一瞬间明显的波动,但这些波动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了,就好似它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许公子不是尹太子的随侍吗?为何许公子一人出来却不见尹太子?”林映雪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就如同所有的大家小姐面上挂着的那毫无瑕疵的笑容一样。   “太子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在驿站里休息。”许景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是决计看不出一点端倪的。   “是吗?”林映雪笑得意味深长,却并不拆穿,只是意有所指地道:“容国和湘国气候不一样,尹太子刚过来想必一时间不能适应,看来平日还需许公子多加照顾,尹太子才不会水土不服啊。”   林映雪话音刚落,坐在她对面的许景生立刻就是神色一变,那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神在林映雪的身上狠狠刮过。若是一般人此时恐怕早就已经变了脸色,可林映雪的面色平静得却好似一面明镜,清晰地倒映出了许景生丑陋狰狞的面容。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惹怒   聪明人之间的互相试探总是不动声色,刀过无痕,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许景生就已经知道林映雪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突然想起驿站之中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许景生起身告辞。   林映雪也忙站起了身来,“许公子慢走。”说着,便欲迈开步子,那模样似乎是打算送送许景生,只是她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随后只听一声娇呼叫,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就直直地朝着许景生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五小姐当心!”这样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正常人第一反应自然都是伸手去扶眼前人。许景生也不例外,在林映雪扑倒的那一刻,他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林映雪的身体。   “多谢许公子。”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许景生的手臂。   “嗯……”只听一声闷哼,许景生的神色几乎是立刻就变得苍白起来,但在林映雪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来,“五小姐不必相送了。”说罢,他便将有些颤抖的左手收回袖中,快步出了门去。   林映雪看着许景生快步离开的背影,眼神却是逐渐冷了下来,“是那个位置吗?”前两日夜晚夜探墨云轩的刺客被冷月的剑划伤,林映雪此刻问的自然就是那划伤的位置。   “是。”一旁的冷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想起刚刚才许景生神色变化的模样,林映雪不由冷冷一笑——刚才那一番试探,她几乎可以肯定许景生的左手臂上有伤,而且就算受伤只是巧合,但这伤口也绝不可能巧合到刚好和冷月曾经刺伤那刺客的地方一样。   于是乎这就只能说明,前两日夜探林家的,就是这位许公子。   自打忘语逃跑后,皇帝对慕容君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了,原来忙得脚不沾地,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三殿下如今却在府中清闲地品茶看书,这种落差在外人眼中或许显得有些凄凉,可慕容君本人对此却很是享受。   “坐,尝尝底下人新供上来的龙井。”慕容君招呼着林映雪在他对面坐下,原本在屋里站着的下人见此都很是识时务地退了下去,只留二人单独屋中谈话。   林映雪心中放着事,并没有品茶的心情,不过是略略尝了一口就将手中的茶杯给放下了。   “我觉得湘国此次来皇城的不仅仅是想要联姻那样简单,三殿下私底下还是派人多盯着湘国这群人为好。”林映雪同慕容君说话从来都是直奔主题,并不多说一点废话。   慕容君将林映雪的话听进耳中,看着林映雪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五小姐每次找我除了正事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枉林映雪巴巴地等候了半天,却没想到慕容君最后憋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番话。她极其无奈地睨了慕容君一眼,正要开口答话之时外头却有个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那下人行过礼后就径直走到慕容君的身边,悄声对着慕容君说了些什么,慕容君听完后神色微微一变,还没等那下人退下便已经开口对林映雪道:“湘国已经正式对父皇提出联姻的请求了。”   湘国加快动作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她的那场未曾得逞的‘设计’!两国联姻乃是大事,一旦明面上确定此事后就再无轻易更改的可能,皇上那边一旦对外公布了这个消息,慕容月翻盘的机会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林映雪也和慕容君一同皱起了眉头,两人面上都是一片愁云密布,底下的下人吓得不敢出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僵硬着身子先站在一旁。   屋里好一阵沉默过后,冷月忽然又带着一个人过来了。   “五小姐!”那人做太监打扮,显然是宫里的人,他一见到林映雪就如同看到了亲人一般,赶忙冲上了前去,“五小姐,四公主请你速速进宫,公主有要事想找您一起商议!”   这么快!慕容月派人来找她乃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宫里才传出来消息,慕容月就急急忙忙地派人出来找她了,由此想来慕容月现在在宫里想必是已经焦头烂额了。   “走吧,我这就随你一同进宫!”林映雪并不多言,当即就凝眉站起了身来。   她正要随那太监一同出门去,转头却见慕容君也跟着她一同站起了身来,她心中一动,抬首与慕容君对视一眼,二人都未曾多言,但二人之间却已然有了种无形的默契。   林映雪和慕容君抵达宫里的时候慕容月正在自己宫殿之中急得直打转,见到林映雪二人过来,她甚至都来不及屏退宫人就冲到了林映雪的跟前,用激动到都变了调的声音道:“映雪,湘国那边已经正式提出联姻的请求了,现在使臣正在御书房里和父皇商量具体的事宜,一会等使臣出来父皇恐怕就要下明旨了!”   “映雪,你快想办法帮帮我,我不想嫁到湘国去,也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湘国太子。映雪,你帮帮我,帮帮我!”   有些事情虽然能刺激一个人快速成长,可慕容月毕竟年龄不大,再兼之从小又是被宠着长大的,所以她骨子里其实一样还是个孩子,这个孩子在遇到不能靠自己解决的事情后就会从慕容月的身体里蹦出来。   就如同眼下,慕容月就只是一个急于寻求帮助的孩子罢了。   “我……”这次入宫其实林映雪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地,因为给她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她根本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向皇帝乃至民间百姓去揭露湘国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有,从皇帝决定拿慕容月去与湘国联姻的时候,其实慕容月的地位在皇帝心里就已然彻底发生了变化——现在皇帝心里想的恐怕已经不是怎么样去疼宠他这个女儿,而是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女儿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人心就是如此凉薄善变,皇家之人更是如此。   “月儿,你冷静一点。”慕容君蹙着眉头上前将慕容月死死抓住林映雪手腕的手拉开,“联姻能否成功的关键不在映雪,也不在你我身上,而在于父皇。若是父皇打定了主意要将你送出去与湘国联姻,那纵使那尹泽是恶贯满盈之辈,父皇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嫁出去。若是父皇不愿意将你嫁往湘国,那就算是下了明旨,父皇也能找其他借口将你给撇开。”   容国所有生灵的命运可以说都系于皇帝之手,百姓如此,慕容月身为皇室之女,更是如此。   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一般,慕容君的话刚一说完,慕容月就面露颓然地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呵,呵呵……”慕容月面上一片戚戚之色,她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笑声显得有些怪异,“从行刺一事发生后,父皇就已经对我失去了信任。他对我多年宠爱,只是因为当初我从来没有做出过他或有损他利益的事情罢了……”   虽然现在的慕容月也是如此,但皇帝在慕容月的心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屋里开始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因慕容君到底是成了年的皇子,不宜在慕容月的宫里多留,所以林映雪只得交待红莲,让红莲好生照顾慕容月后,便满怀担忧地和慕容君一起离开了。   谁成想二人才刚行至宫门口,红莲就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三殿下,五小姐,不好了!”红莲跑到二人跟前,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就忙开口道:“公主方才去找皇上了,奴婢问公主去做什么公主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往外冲,奴婢见公主那模样恐怕会惹恼皇上!”   听完红莲的话后,林映雪与慕容君对视一眼,二人二话不说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快步而去。   “……反了,当真是反了!”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匆匆赶来的林映雪等人就听到御书房里传出了皇帝暴怒的声音。   慕容君神色一变,当先走上前去问守在门口的太监,“里面发生了什么?”   “见过三殿下!”那太监正焦头烂额呢,见慕容君过来,他赶忙苦着一张脸道:“三殿下,皇上和四公主在里头吵起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闻言,慕容君甚至都未及通报就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突如其来地开门声吸引了房里人的注意,皇帝扭过头来,见慕容君擅闯,原本就阴郁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大胆逆子!你们现在是一个比一个猖獗了,先是朕的好女儿过来威胁朕,现在朕的好儿子更是过来擅闯朕的御书房,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罢皇帝便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朝慕容君所在的方向掷了过去,慕容君身形微动,条件反射地就要躲开,可理智却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任由着那茶杯砸中他的额头。   ‘嘭’的一声,随着茶杯落在地上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鲜血也顺着慕容君的面颊缓缓滴落到了他月白色的前襟之上,那鲜红的颜色在白色的衣裳上漾开,显得有些刺眼。   跟在慕容君身后进来的林映雪心中一惊,她正要开口说话,慕容君却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息怒,龙体重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远嫁   此时的御书房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窖,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冷意和压迫感让林映雪觉得呼吸都格外困难,而且谁也没想到一直跪在一旁垂泪不语的慕容月会突然拔下头上的珠钗横在她雪白细嫩的脖颈上。   “父皇,女儿宁死也不愿嫁到湘国!”慕容月双目通红,定定地直视着皇帝,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皇帝见状,瞳孔猛然一缩,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看着慕容月道:“好好好,想朕十几年的宠爱就宠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女!你想死是吧?好,朕成全你!”   皇帝一声怒吼之下竟是完全没有要劝阻慕容月的意思,反而一甩袖子高声对着外头道:“来人,慕容月藐视皇威,以下犯上,拖出去当场杖毙!”   ‘轰隆’一声,皇帝无情的话语就如同一道巨大闪电,不光是慕容月本人,就连林映雪和慕容君都被劈得当场愣在了原地——当朝史上若非皇室子女犯下了谋逆等不可饶恕的大罪之外,还从来没有皇子皇女是因为顶嘴就被皇帝处以死刑的!   由此可见,皇帝此时是真的怒了。   “皇上息怒!”林映雪和慕容君同时开口求情,慕容君更是紧接着道:“父皇,月儿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儿臣相信月儿并没有半分真正要威胁父皇的意思,还望父皇息怒,从轻处罚。”   “从轻处罚?”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冷笑,“这个逆女根本就没有将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今日她敢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朕,那来日是不是就该以朕的性命来要挟了?”   看来上次将忘语放进宫引来刺杀一事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了深深的隔阂,就算今日慕容月并没有以死相逼,那种打从心底里的防备和隔阂早晚也会以别的方式从皇帝心里激发出来。   “父皇……”   “四公主!”   就在慕容君与皇帝争辩之时,林映雪却一直都注意着慕容月的方向,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才能及时发现万念俱灰的慕容月此时正满脸悲怆地扬起手将她手中的珠钗往心口刺去。   这一瞬间林映雪吓得魂魄几乎都要飞出体外,好在她所在的地方离慕容月并不是太远,她一个飞扑过去撞倒了慕容月,慕容月手上的力道也因此一松,只听‘叮当’一声脆响,那支已经沾了血的珠钗便从慕容月手中飞出掉在了地上。   “公主!”林映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去检查慕容月身上的伤口。   万幸的是慕容月不会武功,手劲不够,再加上林映雪阻止得及时,那珠钗虽然扎进了血肉,但扎得并不太深,并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传太医!”慕容君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而皇帝见慕容月捂着伤口脸色苍白的模样,脸上的怒意到底还是因此而消褪了些许,“来人,将四公主带带下去好生照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明月宫一步!”   皇帝这意思自然是要将慕容月软禁了,但软禁怎么也比杖毙好多了,林映雪这么想着,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在林映雪回到林家之后,慕容月要与湘国太子尹泽成亲的圣旨就下了下来,而听说这个消息后最开心的人当然就要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已是半夜,驿站的某个房间里却仍旧是灯火通明。尹泽面露焦急地看着许景生,那模样像是生怕会从许景生的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似的。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影响不大。”许景生身穿一身夜行衣,他一边将脸上的面罩扯下,一边面露喜色地回道:“应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不过没关系,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拿到,等过两日太子就去向容国皇帝提一提回湘国的事吧。”   听许景生说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尹泽顿时好一阵狂喜,“好,明日我就去跟那老儿说我们要回去,恐怕那老儿还巴不得我们快些离开呢!”   慕容月的嫁妆其实从她及笄之日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如今虽然出嫁显得有些匆忙,但慕容月该得的嫁妆却是一点没少。   “月儿,明日你就要走了,你要记着,你此去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我们整个容国!”临行前的前一晚,皇后来到明月宫,垂泪叮嘱道:“嫁过去之后,你万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但凡做什么事之前都需想一想我们容国……”   皇后还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可最后慕容月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惹得皇后抱着慕容月失声痛哭——慕容月说:“我不要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了,你们把自由还给我,行吗?”   自上次从宫中出来后,林映雪就再也没能见到慕容月,即便是到了今日慕容月出嫁,所有百姓都出来围观那百里红妆,盛世繁华的时候,她也只能和慕容君等人一起站在城楼上目送着送亲的车队渐渐远去。   此去一别,千山万水,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作为朋友,她一愿她平安,二愿她快乐,三愿她幸福。   只是这前一项或许不难做到,但那后两项对慕容月来说,恐怕是一生都难以实现了。   林映雪默然凝望远方,也不知慕容月能够听见她对她的祝愿。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在了林映雪的面颊之上,她抬头望天,只见飘飘扬扬的雪花争相落下——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竟是如此及时应景。   “回去吧。”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林映雪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君正为她撑着伞,这一刻所有的风雪都被隔绝在那柄完全倾斜在她头上的油纸伞外。   “正巧这几日我府里的梅花也开了,不如大家都到我那去坐坐吧。”说话的是慕容星,她缓缓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走来,并亲自接过丫环手中的纸伞为慕容君遮住了暴露在风雪之下的身躯。   虽然慕容星不曾多说些什么,但林映雪还是赶忙从慕容君的伞下移了出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之女,哪有皇子为她打伞,却将自己淋着的道理?   今日来送慕容月的人除了林映雪和慕容君等人外还有慕容勋、太子和方梦茹。经慕容星这么一提议,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长公主府而去。   长公主是出了名地爱护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所以有了慕容星的调和之后,慕容君和慕容勋这一路上相处得竟也很是融洽,至于方梦茹与皇家的人从小就是玩伴,在几人之间倒也并不显得拘束,只有林映雪一人是个外人,一个人在一边着实有些尴尬。   几人到了公主府稍作休息后,慕容星就亲自领着林映雪等人来到了梅园赏梅。   此时正下着雪,几人在满园的梅花之中穿行,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置身于一片美妙的花海之中,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花香更是很好的驱散了几人心中的沉重。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太子观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自主地就发出了一番感叹:“在雪天里赏梅才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众人听着太子这番感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会心的浅笑。   “咳咳……”正当众人都沉迷于眼前的美景之中时,一旁却响起了两声突兀地咳嗽声。   “姐姐可是受了凉?”现下这个季节屋里早已经烧起了火盆和地热,众人刚从暖融融的屋子里出来,一般人也就罢了,若是身体不好之人这一冷一热难免会让人感到不适。   “没事。”慕容星摆了摆手,身体却微微有些摇晃,就站在慕容星身旁的慕容君连忙将慕容星扶住,慕容星也顺势抓住了慕容君的手腕以稳住身形。   虽说二人之间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但在各自成年之后这样的举动多少还是显得有些亲密了。慕容君微微蹙了蹙眉,正想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可慕容星却已然开口道:“许是这风刮得有些厉害,我有些头晕,你们在这慢慢游玩,我让三弟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是了。”   慕容星这话一出,慕容君只好又悄然收回了力道。   慕容星和慕容君这一走,林子里就只剩下了林映雪、方梦茹、慕容勋和太子四个人。   林映雪向来不是多话之人,方梦茹也不是那等巧舌能言之辈,至于慕容勋就更不必说了,整天都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指望他来活跃气氛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四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太子开口打破了僵局:“听说方小姐前两年似乎是在华山张大侠门下习武?”   “是,家师正是张青山张大侠。”提起师门,方梦茹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小小的傲然之色。   “方小姐竟被张大侠收为入门弟子了?”听方梦茹称张青山为师父,太子显得有些惊讶,“听说张大侠是从不轻易收弟子的,想来方小姐在武学的天赋上一定极为出色。”   方梦茹是个直心肠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对自己的武功一向极有信心,所以此时听见太子夸赞,她便笑着受了,并没有如其他那等虚伪的人一般说着口不对心的自谦之言。   当然,方梦茹地这种傲然在与她不相熟的人看来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竟不知张青山是方小姐师父。”一向不轻易开口的慕容勋此时竟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曾经教导过我的一位老师说他毕生只输给过张青山一人。既然你我各受他们二人教诲之恩,不如今日就在此比试一番如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立场   方梦茹原本就是个爱武成痴的人,既然此时慕容勋主动提起要比拼武艺,她又岂有不应之理?   “好!”方梦茹爽快地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只是转眼之间这兴奋又稍褪了些许:“五殿下身上无剑,该如何比?”   方梦茹主要修习的便是剑法,所以不论行至哪里随身都携带着佩剑,但慕容勋就不同了——哪有一个皇子不论走到哪都带剑在身上的道理?   慕容勋嘴角微扬,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无妨。”话音一落,他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枯枝。   方梦茹见慕容勋欲用一根树枝与她对战,不由黛眉一蹙,也将自己腰间的佩剑解下放到了一边,同样和慕容勋一样随地捡起一根树枝,道:“比试讲究的是公平,既然五殿下不用佩剑,我自然也不能占五殿下的便宜。”   慕容勋见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顿时间气势爆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让人不能逼视的锋芒。   方梦茹不敢小觑,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选择了先发制人——她抬起手中的枯树枝朝着慕容勋所在的方向疾步而去。   分明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可在方梦茹手中,这根平平凡凡的枯树枝却比最为锋利地利刃还要可怕。在方梦茹出招的那一刻林映雪和太子就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目光一闪,不过是转瞬之间二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二人的动作都极为快速,林映雪和太子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的,眼神几乎要跟不上二人的动作,而且还没待二人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方梦茹忽然停下来道:“我输了。”   坦坦荡荡,神情自然。方梦茹爽快认输,脸上并无惋惜不服之色。   林映雪好歹也会些皮毛功夫,此时却连战况都没看清比试就已经结束了。她眉头一皱,正想不耻下问地开口问个究竟,却忽感一道冷风袭来,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就在脑子都还一片空白之际,她的身子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了一躲。   慕容勋一击落空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而是直接翻手用手中的树枝继续攻击林映雪的下盘。   “哎呀!”这次林映雪没能躲过,一击袭来,她小腿一软,顿时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慕容勋下手并不重,用的是巧劲,所以林映雪除了模样有些狼狈之外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疼痛。   “五小姐!”就站在一旁地太子连忙走过来将林映雪从地上扶了起来,并关切道:“五小姐没事吧?”   林映雪摇摇头,面色愠怒地扫了慕容勋一眼。   慕容勋也不开口解释,只是面带春风地看着林映雪,眉宇间弥漫着浅浅的一层笑意。   这厮就是故意害她出丑的!林映雪见此心中怒意更盛,却也不想在此与慕容勋翻脸,索性转过身与慕容勋保持了些许距离。   再说慕容君扶着慕容星回到屋里,慕容星在屋里歇息了一会后,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这屋里的炉子是不是烧得太过了,我怎么觉着倒有些热起来了。”慕容星一边说着,一边就皱着眉头从软塌上半支起了身子。   慕容君闻言,细细感受了一下后才道:“屋里温度正好,大姐若是觉着热的话,那不如就开着窗子透透气吧。”   屋里原本就只留了一个丫环服侍,而那丫环方才下去准备点心去了,一时还不曾回来,于是慕容君说完后便自己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屋里烧着暖融融的地热和火盆,空气原本就有些闷,此时开窗之后冰凉的冷风顺着窗子吹进来,慕容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大姐现在可觉得好……”慕容勋转头抬头去正要问话,却见慕容星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开,里头的中衣没了束缚,向下滑落些许,露出了慕容星的半边香肩,若是顺着敞开的领头望去,还能隐约见到一抹亮色。   见状,慕容君几乎是立时就转过了头。   “在屋里待得久了,脑子有些昏沉,我去外头散散步,大姐在屋里好好休息吧。”说罢,慕容君也没等慕容星开口答话就快步出了门去。   “诶——”慕容星从软塌上做起身来,看着慕容君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背影,她娇媚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并不明显的失落。   屋外风雪渐大,除了天真活泼的孩童还在外兴奋地玩耍之外,几乎所有的大人都选择窝在家中,就连林家的人也不外如是。   “映湘倒是有好些日子不曾来我院里坐坐了。”自打宋氏去世之后,林映灵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深沉了起来,而且就连性情也变得更加残忍,有时下人稍稍做错了些什么就是好一顿毒打毒骂,光是这半个月清袭苑就已经发落了不下三个丫环了。   也因此现在整个清袭苑上下都被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林映湘更是从一进院就觉得她背上压了一块大石,那块石头沉重得她就是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最近姨娘身子不大好,一直忙着在院子里照顾姨娘,就没到三妹这里来……“林映湘声若蚊呐地回着,整个人缩着脖子站在一旁,显得弱小又可怜。   “哼。”林映灵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知有没有相信林映湘的说词。   “有孝心是好的,但映湘你也该知道哪些人是值得交往,那些人是不值得深交的。”同在屋子里的三夫人意味深长地道。   林映湘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是,三伯母的教诲映湘记下了……”林映湘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些不安。   “还有,映灵啊,小姨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放在心里了?”三夫人与宋氏原本就是表姐妹,若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两人之间都是以姨侄相称。   “那件事干系重大,哪能不放在心里。”听三夫人提起正事,林映灵的神情不由变得更为肃重起来,“现在娘死了,二房就数秋月那个狐媚子最为嚣张,我看她现在是卯足了劲儿想往二房主母的位置上爬呢!”   林映灵在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像将手中的帕子当成了秋月本人一般,可怜了那方上好的真丝帕子转瞬间就被林映灵揉搓得不成样子了。   “那可不是嘛!”三夫人现在和林映灵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提起这事自然也是满腹的怒气和不满,“那小贱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这二房主母的位置也是她能想的?但映灵你可要盯紧了那小贱货的动静,现在你父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地,指不定哪天头脑一热就真的将她给扶正了!”   三夫人所说的道理林映灵如何不知?只是秋月那小贱人最近这段时间老实得很,任凭她十八般武艺使尽,都硬是抓不到这小贱人什么把柄,反而让那小贱人在林正杰面前告了她一状,害得林正杰现在对她已经大为不满,若不是看在她刚刚丧母不久的份上,恐怕自家父亲都要动手收拾她了。   “那小贱人现在跟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壳里,我暂时拿她没办法,只不过母亲才去世不久,尸骨未寒,父亲现在想将那小贱人扶正,也要看过得不过得了我这关!”林映灵语气森严,乍眼一看竟和曾经的宋氏十分相似。   林映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只觉得浑身都冒起了寒意。   “扶正这事我们暂且将其放到一边。”屋里静了一会后,又听三夫人道:“我知道近来你父亲对你冷落了许多,今日我是专门来给你出主意的。”   见林映灵投来疑惑的目光,三夫人赶紧接着道:“映灵你现在年纪还小,恐怕还要在府里待上两年,而表姐已经去世,以后映灵你在府里没了依仗,就算有老爷在,恐怕也免不得要受些委屈,依我看,你不如也找个才貌出众的美人到你爹身边分分你爹的宠爱。”   “若是这美人利用得好了,以后接替主母之位,对映灵你的好处自不必说。若是利用得不好,至少在你爹身边,你也能有个吹吹枕边风的人……映灵,你觉得小姨说的这主意如何?”   三夫人的话音一落,林映灵的双眸就顿时亮了起来。   “小姨出的这主意甚好!”林映灵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只要我还在这府里一天,我就不会让秋月和林映雪那小贱人好过!”   “那是,那秋月……”林映灵和三夫人又旁若无人的在一旁商谈了好一会后才没了话音,至于林映湘则是一直坐在一旁,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从头到尾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但她知道林映灵今天既然特意将她叫来,还让她听到这些重要的事,定然不是只叫她来坐坐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待三夫人走后,林映灵很快就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二姐近来和林映灵那个小贱人走得比较近。”林映灵说话可就没有三夫人那样婉转了,一上来便冷着一张脸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二姐,在这个府里,我与林映雪那个小贱人势不两立,二姐可要考虑好了再选择到底站在哪边!”   在林映灵的逼问下,林映湘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就算是想要选择林映雪,可是今天她在这听到了这么多不该听的话,以眼前人的性格以后会放过她才会奇了怪了。   “我当然是站在三妹这边的!”林映湘没有丝毫的犹豫,“三妹也知道那林映雪是个厉害角色,现在她又成了大房的人,我平常在她面前自然要怀揣着十分的小心,但我的心一直都是和三妹在一起的,三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思!”   林映湘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恐惧,这让林映灵很是满意,“我就知道二姐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如此,以后林映雪那边有什么动作,我希望二姐都能一 一告诉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施虐   和亲的队伍遇袭,死伤惨重。   林映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四公主有没有事?”   慕容君摇了摇头,“月儿和湘国太子都没事,就是两方都死了不少下属。”   听说慕容月没事之后林映雪这才放下了心来,可很快她又有些不解地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去动和亲的队伍,难道不怕遭到两国的联合报复吗?”   “若是换了别人兴许会,但这个人原本就是朝廷正在通缉的要犯,恐怕他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根本就不在意身上再多一项罪名了。”慕容君的脸色是少见的阴沉。   林映雪细细想了想,随后脑中灵光一闪,稍显吃惊地道:“难道是忘语?”   “嗯。”慕容君点点头,肯定了林映雪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是我底下的人下查探到的,朝廷并不知情。”   “三殿下的意思是此事并不打算上报朝廷了?”林映雪缓缓蹙起了眉头。   “当时四妹被抓走了一个时辰,回来之后那些人才突然退走的。”慕容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吐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林映雪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忘语身为朝廷通缉的要犯,这段日子一直都东躲西藏的不曾露面,但这次却不惜浪费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势力去行刺和亲的队伍,而且最重要的是慕容月还被这行刺之人抓走过……   如此一来,不管是让容国还是湘国的人知道了忘语的身份或是忘语曾经与慕容月之间的那些纠葛,这对慕容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慕容君如今特意将此事给瞒下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慕容月着想。   “那,四公主最终还是选择了容国?”原先林映雪还以为忘语只是单纯地利用了慕容月的感情,现在看来忘语对慕容月也未必没有几分情意在,只是在自己国家和个人之间,慕容月还是选择了容国。   她本可以就此离开,但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她选择牺牲了自己的自由和快乐。   慕容君没有答话,二人同时沉默了下去,就像是彼此心照不宣地在为什么抓不住的东西而缅怀。   隔了一会后,林映雪才接着道:“忘语留着始终是个祸害,这次忘语好不容易现身,而且还因为此事损失惨重……三殿下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如若能将忘语顺利抓捕归案的话,皇上那边想必会很高兴。”   “嗯……”慕容君正要开口答话,门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以,他几乎是立刻止住话头转头朝门外望去。   “二姐。”正从院外走来的人正是林映湘。   “见过三殿下。”见到慕容君也在,林映湘面上露出一抹似惊似喜的神色,“天冷了,我炖了银耳汤过来,既然三殿下也在,不如就一起坐下来喝一碗吧。”   林映湘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丫环露珠就赶紧走上前去将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摆在了桌上,只是慕容君却连扫都没扫一眼便开口道:“我手头还有些事情,下次有机会再来品尝二小姐的手艺吧。”   说完,慕容君转头和林映雪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看着慕容君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林映湘脸上极快速地闪过了一抹失落,“既然三殿下有事,那五妹快坐下尝尝这银耳汤味道如何吧,别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林映湘抬头对林映雪笑了笑,神情一片宁静。   “好,大……母亲可是一直在我面前夸赞二姐的手艺呢,今日我可得好好尝尝了。”林映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趁着丫环给她准备碗筷的功夫,她无意中朝林映湘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林映湘正自己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并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架子有些高,林映湘身材娇小,需要踮起脚才能勉强挂上,林映雪正要让丫环去帮忙,却见抬手间林映湘的袖子滑落,那雪白的手臂上却遍布着几块青紫痕迹,青白相交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样的痕迹肯定是不可能无意中磕碰出来的,既然不是无意磕碰,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林映雪眼神闪了闪,并未急着开口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舀了一勺银耳汤送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味道甜而不腻,看来做汤之人确实是费了心的。   就凭着这碗用了心的银耳汤,林映雪也不可能对方才所见之事置之不理了。沉默着喝下小半碗银耳汤之后,林映雪先借口将丫环支了下去,待屋里只剩下她和林映湘两人后,她这才旁敲侧击地道:“我上次不小心磕到膝盖,于是便自己调配了一些药膏,对活血化瘀很有效果,二姐要不要拿回去试试?”   林映雪话音一落,林映湘就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啊,不必了,我也没什么磕着碰着的地方,用不上这东西……”林映湘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是吗?”林映雪也不逼问,只是用一双乌黑澄净的眸子盯了林映湘一会。   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林映湘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眼前人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般,她侧过头去,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林映湘的后背,隔了好一会,林映湘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也不骗妹妹了,前两日三妹找我过去陪她说说话,结果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我身上,说我和五妹走得太近,问我以后是要站在五妹这一边还是站到三妹那一边……”   “大家都是好姐妹,虽然各自之间有过些许龃龉,但那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何必要闹得这样僵?”林映湘一边说,一边就掀起了自己的袖子,“当时我把这番心里话告诉三妹后,三妹就发了火,说是我背叛了她,然后三妹就给了我一点颜色瞧瞧,还叫我以后将五妹你的动作和行踪都告诉她…”   林映湘说完又解开上衣给林映雪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只见那削瘦的后背上竟也是触目惊心的大片青紫!   林映雪见状,瞳孔猛然一缩,随后一阵寒意就从她身上迸发了出来。   “呵,宋氏都不在了,三姐行事竟还是这样张狂,她难道就不怕父亲知道了责罚于她吗?”林映雪的语调很轻,但话语中蕴含地冷意却让一旁的林映湘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   “不行!”林映雪话音一落,林映湘就赶忙焦急道:“二伯父一向宠爱三妹,先不说我说的话二伯父到底会不会相信,就说若是因为我的事害得三妹被罚的话,以后三妹……三妹指不定还会用什么办法来收拾我……”   林映湘只要一提起林映灵的名讳面上就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样的神情让林映雪联想到了前世小时候的她,那时候的她被林映灵等人欺负的时候,也是用这样可怜又无助的神看着那个一脸嚣张跋扈的小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映灵的手段还是一样没变,变的只是那个被欺辱的人。   “二姐不必害怕,三妹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就是了。”林映雪轻声道。   “那五妹你呢?”林映湘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我若是将五妹的一切动作都告诉了三妹,那以后三妹若是借机找五妹的茬,那又当如何?不行,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林映湘很是斩钉截铁地道。   林映雪见林映湘毫不犹豫地就开口拒绝了这个想法,她心中微微一暖,嘴上却开口道:“二姐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是二姐以后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告诉三妹就可。”   林映湘细细品味了一下林映雪的话,在稍作犹豫后,她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都听五妹的。”   话毕,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林映湘才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道:“对了,那日三妹在和三伯母闲聊的时候提到说是要找个人分一分月姨娘的宠爱,还说若是以后那姑娘能坐上二房主母的位置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这消息对五妹来说有没有用……”   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怯怯地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茶。   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她没有答话,心中却在暗想着她倒是可以拿这个消息到秋月那里卖个人情,怎么说她和秋月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说不定以后她们还有需要合作的地方,这个人情想必秋月也是很乐意要的。   见林映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映湘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随后她便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开了。   林映雪送了林映湘出门之后,心思一动便带着笛儿朝秋月的院子走去。   自打宋氏去世以后,秋月可谓是受尽了林正杰的宠爱,就连住的院子也早就从以前狭小的霜红院换到了阔气的玉兰院。   要说这玉兰院林映雪可还真是第一次来,只是还没待她好好观摩一番,院里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林映雪眉头微蹙,正打算加快步伐进去看看,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由扭头望去,只见林正杰也带着一大群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停下脚步侧身行礼,林正杰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径直朝屋里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各怀鬼胎   林映雪是跟在林正杰身后进的正堂,一进去就见堂中散落了一地的瓷器碎片和茶水,林映灵伏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声的啜泣着,而秋月则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正堂之内。   看样子二人之间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林映雪悄然朝秋月看了一眼,却见秋月皱着眉头对她摇了摇头,似乎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林映雪和秋月交换眼神时,林正杰也发现了林映灵手背上的那一大片烫伤。   一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即使最近父女俩之间有些不愉快,可林正杰对林映灵打心底还是疼爱地。看着林映灵白嫩细滑的手背被热水烫红,而且还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林正杰心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爹……”林映灵抬起头来,眼含泪花、楚楚可怜地叫了林正杰一声,可却并不多说,只是欲言又止地又扫了一旁的秋月一眼后,便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去。   林正杰心中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林映灵流露出怯态,他心中的那把怒火不由就燃烧得更为旺盛。   “绿梅,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正杰一边问,一边就狠狠地瞪了一旁的秋月一眼,那宛如利刃一般的眼神从秋月脸上划过,秋月的身子顿时就轻轻颤抖了两下。   “回老爷……”被叫到的绿梅赶忙站了出来,有些怯生生地道:“刚才奴婢们都在外面候着,也不知道里头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奴婢在外头的时候听到里头有响声,于是赶紧就跑了进来,然后就见小姐倒在地上,而月姨娘站在一旁,刚刚把手收回去,似乎……”   绿梅说到这有些害怕地看了秋月一眼后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林正杰见状,脸色已经阴沉得好似快要滴出水来,“接着往下说。”   林正杰低沉的语调就如同现在正堂里的气氛一般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而在林正杰的鼓励下,绿梅这才鼓起勇气道:“似乎……似乎小姐就是被月姨娘给推倒的……”   ‘啪’的一声,在绿梅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正杰也反手狠狠甩了秋月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秋月就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般,随着林正杰动作的落下,她也轻飘飘地跌坐到了地上,而林正杰却还不消气,抬脚上去又狠狠地朝秋月踹了两脚。   “老爷息怒!”一旁的丫环见状赶忙扑到秋月身上,牢牢地将秋月给护住。   一时间正堂里哭喊声、说话声混成了一团,好半天之后才算是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父……二伯父息怒,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先听听月姨娘怎么说吧。”虽然过继到大房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对于一个叫了十多年父亲的人,林映雪总是有些改不过口来。   林正杰方才教训过秋月后,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此时听了林映雪这话,于是便顺势坐下来,看着秋月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秋月方才被林正杰扇了那一巴掌后,左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她抬起头看了林正杰一眼,眼中泪光闪闪,模样看起来甚为凄凉。   “……妾身没什么好说的,夫人刚去世不久,老爷最近对妾身多有宠爱,三小姐觉得妾身抢了本应该属于夫人的爱护,对妾身有所不满也是应该的……今日之事妾身不做任何辩驳,三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秋月嘴上是在说所有事都是她的错,可这话里话外却又无不不是在暗指林映灵是有意针对于她,不得不说这样的暗指可比直接指责林映灵借故冤枉她来得好多了,至少眼下林正杰听完秋月这番话后,脸色很快就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你也别在这给我故意打哑谜,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如实说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冤枉你不成?”林正杰低声厉喝着,虽然面色依旧很是不豫,但语气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严厉了。   “妾身……”秋月才一张嘴就又低下了头去,顾自垂泪不语。   这下好了,自家女儿和自家小妾都在嘤嘤地啜泣着,两个人都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可惜当时又没有丫环在场,谁也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女儿的手背被茶水给烫伤了。   但林正杰到底不是蠢人,这其中的缘由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眼下林映灵受伤,秋月也被他教训了一顿……两个人都算是得到了教训,林正杰犹豫了好半晌,见两方人都不再言语,于是便将林映灵亲自送回了院子,又一直盯着急急赶来的大夫给自家宝贝女儿上了药之后才离开了清袭院。   虽然此事并没有接着追究下去,可是林正杰的态度也已经证明了他的心到底是偏向于哪一边的。   “咝!”屋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因为疼痛而倒吸凉气的声音,而林映雪却是坐在一旁悠哉游哉地饮着茶。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好不容易上完了药,秋月手一挥就将丫环们都给遣了下去,“该死的,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有心计,今日竟是着了她的道了!”   此时屋里已经没有外人在,秋月也就无需再掩饰她内心的情绪了。她一脸愤恨地说着,原本一双眼含秋波的双眸现在却是锐利阴沉得可怕。   “呵,”听到秋月开口抱怨,林映雪轻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林映灵也是林正杰的心头肉,想动她哪有那么容易?以前是因为林映灵性子高傲,不屑用服软示弱来讨好二老爷,若是她一早就这样做,你连挑拨他们父女之间关系的机会都没有。”   林映雪说的话并不大中听,但却字字都是实话。   秋月忍了又忍,隔了好一会才算是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即便如此,那又怎样?现在宋氏已经死了,那小丫头没了靠山,我就不信我还斗不过她了!”   秋月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因为过于激动,一张姣好的面容看起来竟有了几分狰狞的感觉。   林映雪扫了秋月一眼,淡淡道:“你可别小看了我这位三姐,她可没有你想象得这么简单。”不然她上辈子也不会栽在林映灵的手上了。   “怎么,五小姐的意思是那小丫头片子难道还有后招?”秋月能走到现在靠的自然也不是运气,见林映雪似乎知道些什么,她立刻就收起了自己的自负,虚心向林映雪讨教起来。   林映雪今日过来本就是来给秋月送消息的,于是也就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林映灵那边打算物色女子给父……二伯父填房,你也知道你能在府里站稳脚依靠的是什么,若是真被那女子分走二伯父的宠爱,那你在府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映雪的话音落下后,秋月的心也往下 沉了沉。   而就在林映雪与秋月商谈的同时,林正杰也满腹心事地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正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了?”因为老夫人年纪渐大,平时受不得叨扰,所以便免了林家人的晨昏定省,只是让林家人每个月抽出几天来请安,而今还没到那几天的日子林正杰却突然过来,老夫人便知自家儿子恐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母亲……”林正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老夫人,母子俩之间也不需要太多的寒暄和客套,他直接便开口道:“宋氏去世后,孩儿一直忙于官场的事情,也没时间打理后宅,现在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孩儿不孝,想请母亲暂时出来住持大局……”   林正杰越说到后头,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毕竟老夫人年事已高,他不能让老夫人安心养老也就罢了,还让老夫人站出来帮他治家,这实在是一种不孝。   老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林正杰的来意似的,听完林正杰的话后,她布满褶皱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我听说今日灵儿和秋月那边已经闹起来了,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老夫人明面上虽然已经不管家事了,却也并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比如这上午才发生的事,到了半下午就已经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了。   “灵儿烫伤了手,秋月孩儿已经教训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老实一些……”提起这事,林正杰就换上了一副愁容,“都怪儿子治家无方,才让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   ——嫡女和妾室闹起来,这就是传出去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哼,”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神情也有些不悦,“这都是宋氏活着的时候留下的烂摊子!我现在年事已高,就是想管家也是有心无力。刘氏是管过家的,到时候我去跟她说说,此事还是交给她比较妥当。再有,即便如此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要说彻底管好这个家,你还是得重重新娶个正房回来治家才是!”   老夫人一番话让林正杰为难地皱起了眉,“母亲,儿子的情况您是再清楚不过了,儿子两任夫人都过世,还会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嫁到二房来!”   林正杰捶胸顿足地说着,言语间颇有些悔不当初的样子。   “那可说不准。”老夫人却是冷冷一笑,“咱们林家也算是有些底气,就算那些大家的小姐们看不上,但那些小门小户里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皮想要进我们林家的大门!俗话说得好,娶妻娶贤,门第低些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能管理好咱们林家的家宅,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母亲说的是……”林正杰若有所思地应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救济   管家的事就这么重新交到了大夫人的手上。其他几房的人虽然也对这个位置有些动心,但自知治家能力比不上刘氏,于是也就将这个想法默默地咽了下去。   别看刘氏平日里为人和气,脾性温和,可一旦处理起正事来却是雷厉风行毫不马虎,接过担子不过几天时间就将林家重新打理得井井有条地,不过因为将近年关,家里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即便能干如刘氏也有些忙不过来。   “映雪,城里有些铺子还需要有人亲自跑一趟,不如由你替母亲去看看吧。”刘氏找到林映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鼓励的神色。   其实刘氏完全可以找其他房的夫人替她分担一些担子,但林映雪心中明白,这是刘氏在有意锻炼于她,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事情给应了下来,“母亲放心,映雪一定将这些事办好。”   “好孩子,母亲相信你。”刘氏笑着摸了摸林映雪的头,面上是一片慈爱之色。   如此,林映雪便开始渐渐忙碌起来,又因刘氏给林映雪的下人都是办事的好手,再加上林映雪做事也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刘氏交给林映雪的那些商铺都被林映雪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底下的下人也因此对这个一向低调的林家五小姐刮目相看。   今日出门时天气就不大好,果不其然,待林映雪在铺子里办完事准备折返之时,一直黑压压的天忽然就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来。   “小姐,咱们要不等雨停了再回府去吧。”笛儿和林映雪并肩站在屋檐下避雨,见林映雪似乎有要冒雨回府的意思,笛儿赶忙开口劝道。   这么大的雨,就是她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林映雪皱了皱眉,正要转身进店,眼尾的余光却无意中扫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石狮子底下有对中年夫妇正挤在一起。   许是那妇人已经走不动路了,于是那中年男子只能在原地抱着妇人,尽量用自己的身躯为妇人遮挡一些风雨。   林映雪心中一动,扭头对身旁的下人道:“去将那对夫妇扶到檐下避雨吧。”   “是。”下人闻言,连忙撑了伞去扶那对夫妇。   “五小姐,这里风大,小的已经在后堂备好了热茶和点心,五小姐不如去后堂坐坐吧。”与此同时,一旁的掌柜忙开口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转身随着掌柜的朝店里走去。   “谢谢,谢谢……”刚走进店里,身后似乎隐约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映雪闻声,脚下的动作立刻一顿。原本都已经掀了帘子要进后堂了,可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皱着眉头又转了回去。   走在林映雪前头的掌柜的疑惑地跟上林映雪的步伐,只见林映雪走到外头仔细打量了那对夫妇几眼后,这才皱着眉头道:“张大哥,张大嫂?”   此时衣衫褴褛,一脸狼狈在外头避雨的人正是原先在村子里救过林映雪一命的张家夫妇。   “林姑娘?”中年男子看到林映雪后也显得很是惊讶。   后头的事自不必说,待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林映雪这才再次抽空到客栈去看望这对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夫妇。   “张嫂好些了吗?”林映雪一边示意笛儿将带来的药包放到桌上,一边就开口道:“这是一些药材和补品,张大哥有空的话就煎给张嫂吃。还有客栈这边我付了半个月的银子,张大哥和张大嫂可以暂时先安心在这养身体。若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也请张大哥不要客气。”   “林小姐,你可真是大好人啊……”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张氏就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林小姐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林小姐……”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地来给林映雪磕头,只是被林映雪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张嫂不用客气,两位对我有恩,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林映雪重新将张氏扶到床上躺好之后,这才问出了这几天萦绕在她心里的疑惑:“张嫂和张大哥原先不是在晋城吗?怎么会这么大老远地到皇城里来?”   当初因为花玉炎一事,她被陷在牢里不得脱身,所以只请求慕容君帮忙救下张家夫妇后,便再没关注过张家夫妇的行踪,如今在皇城里重新遇到张家夫妇,她心中还是大为惊讶地。   “我、我们……”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可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张家夫妇对视一眼,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映雪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说话,这时紧闭的房门诶忽然被人给推开了,“爹,娘,我回……”   许是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外人,推门进来的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而当林映雪看清来人的面容,她心里也顿时划过了一丝了然。   “怎么是你!”林映雪还没开口,张肃倒是先惊讶开了,“爹娘说遇到了贵人,我还当时遇到了什么贵人呢,原来是你!”   张肃恶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后,上前拉起躺在床上的张氏就要离开,“娘,你忘了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吗?你怎么还能接受这种人的救济呢!”   与张肃的又急又气不同,林映雪在一旁却显得很是淡然,她冷眼看着张肃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瘸着一条抬腿走到张氏的床前,心底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家人变得这样狼狈,还不惜跋山涉水地从晋城到皇城来维持生活。   “你给我住嘴!”张父见张肃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带张氏离开,气得他反手就狠狠甩了张肃一个耳光,“若是没有林小姐,你母亲和我早就冻死街头了!你一心一意为了李朝,可人家呢,人家现在满国追杀你!现在你只是瘸了一条腿,指不定哪天就连命都没了!可怜你娘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东奔西跑,四处逃命,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张父的一番话远比这一巴掌来得更重,张肃拧着头半天没再做声,而林映雪也从二人的谈话之中大概知道了眼前一家三口的处境——应当是当初张家夫妇告知了官府的人李朝带着军火逃跑地地点,所以张家一家三口都被李朝的人开始追杀。   而皇城的守卫和布防一向是最为严密的,自从忘语逃离皇城后,皇城里几乎就没有前朝余孽的出现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张家人要千里迢迢地跑到皇城里来躲避追杀了。   林映雪看着神态各异的一家三口,默然沉思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张大哥,张嫂,你们现下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你们愿意的话,我愿意给你们一份活计,让你们好在皇城落脚。”   “呸,少在这假惺惺的!若不是当初你利用了我父母,我们能有现在的下场吗?现在站出来假装好人,是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张肃对林映雪仍旧抱有极强的敌意。   然林映雪却连看也没看张肃一眼,只是冷冷道:“你若是真有骨气,现在该想的就是应该怎么翻身,怎么让张大哥和张嫂平安度过余生,而不是在这逞口舌之利!而且对我有恩的是张大哥和张搜,我只会帮他们二人,至于你,就是在大街上饿死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的提议张大哥和嫂子好好考虑一下吧。”林映雪说罢也没等屋里人再答话就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一门之隔阻绝了林映雪的思绪和视线,张家三口到底会怎么想林映雪不知道,但正如张肃所说,她此番愿意出手帮助张家夫妇并非是纯粹出于一片好心,而是想顺着张家这条线找出那个曾出现在张家村子里的那个‘大人’。   如果她的猜测无误的话,那位所谓的大人应该是李朝在容国朝堂上的内应,若是能够将其拔出,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冬日的雨天天总是黑得格外的早,待林映雪回到林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为下过大雨的缘故,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味,就连那些被雨水摧残得七零八落的花草也于颓靡之中焕发出了一阵新的生机。   林映雪流连于园中美景,于是不自觉地就放慢了步子,也因此才无意中听到了前方假山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小姐……”笛儿吓得浑身汗毛直立,一脸恐惧不安地看着林映雪,然林映雪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她抬了抬手,示意笛儿在原地等她,随后她便自己放轻脚步朝假山的方向贴了过去。   那是属于女子的哭声,声音低转幽怨,百转愁肠都绕于唇齿,化为这低低地忍耐着的哭声。   初始林映雪只是觉得这哭声有些熟悉,直到她看到假山后的人影之时,她脸上才实实在在地显露出了两分惊讶来:“二姐?”   听见有人的声音响起,那躲在假山之后单薄瘦弱的身影立刻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后缩了一缩,但看清来人是林映雪后,林映湘又转而松了一口气。   “五妹。”林映湘吸了吸鼻子,侧过头快速地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即使眼前人极力想要掩饰方才发生的事情,可眼前人那哭得如兔子一般红肿的眼睛却已然透露了一切。   林映雪看着林映湘这番模样,暗自在心里喟叹了一声后才开口道:“二姐先到我院里坐坐,洗把脸,敷一敷眼睛再回院里去吧,不然若是被其他下人看到二姐这副模样,恐怕有人就又要在府里说三道四了。”   一个庶女躲在假山后头哭红了眼睛,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就有人要说大夫人苛待了庶女了?可大夫人的为人林映雪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就不说为了阻止流言的发生,且说林映湘为何要哭得这样伤心,仅仅是这一点,林映雪也是要弄清楚的。 第一百五十章 物色   待林映湘收拾妥当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林映雪扫了缓缓从外头走进来的人儿一眼,只见林映湘面容素净,衣饰整洁,除了眼睛里还有些无法除去的细小血丝以外,无论从哪方面都看不出来眼前人就是方才躲在假山后头伤心哭泣的二小姐了。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林映雪亲自倒了茶递给林映湘。   林映湘双手接过,眼眶一红,才消下去不久的泪水就又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但她到底是极力忍住了,只是泪光闪闪地看着林映雪,“多谢五妹。”话语声还有些微微的哽咽。   林映雪见状也不急着开口,而是等了莫约半盏茶的时间后,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二姐为了何事而伤心,不妨说出来大家好生探讨一下,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林映湘的情绪确实是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林映雪这一问她总算没有再忍不住掉金豆子,只是面露苦涩地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过是因为婚事……”   似乎是怕林映雪嘲笑于她似的,林映湘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面上闪烁着不自信的神采。   “婚姻一事可是终身大事,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林映雪嗔怪似的看了林映湘一眼,“二姐不妨说说眼下的情况吧,虽然我不一定能够帮到二姐,但有个人能够倾听二姐心中的苦闷,也总比二姐一个人躲在假山后头哭泣来得好。”   林映雪的话让林映湘面色一红,也因为这一句玩笑,林映湘低落的心情总算是有了些许好转。   “因为二伯母去世一事,我原先那门婚事告吹,这事五妹也是知道的……翻过年我虚岁就已经十八了,再加上我是庶出,想找一门好的亲事原本就不容易,如今年龄大了,就更不好看人家了……之前那门亲事也是姨娘和母亲费了好一番心力才为我说成的,如今再找是怎么也找不到那样好的人家了……”   林映湘一边说,一边就不自觉地扣着手中的茶杯,尖尖的指甲划过杯璧的摩擦声听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林映雪微微蹙了蹙眉,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下一口茶后,这才又打起精神,听林映湘继续说道:“我自知自己身份摆在这,所以从来没期望过以后能有多大的福气,唯一所愿不过是以后能嫁个简单些的家庭,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也就罢了,但如今姨娘为我物色的这门亲事却……却……”   林映湘话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涨红了脸,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一般,再也无法将话说下去。   林映雪也不逼迫眼前人,只是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林映湘平复好心情。   隔了一会,林映湘抬头歉意地对林映雪笑了笑后,这才又接着道:“其实那家人也不是说不好……家里是小官,人口也很简单……只是……只是……”林映湘咬着下唇,好半天才艰难地再次启齿道:“只是那家的公子曾经……曾经有龙阳之好……之前还带着一个男儿离家出走……直到最近半年才归家……”   “听媒婆说,那家的公子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再不会干以前那样的荒唐事了……我也派人私下去打听过那家公子的为人,听说那家公子自从这次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人大方温和,周围人对这位公子的风评都很不错,只是……”   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喜欢女子的男人,真的会如此轻易的改变吗?保不齐是那家人为了让儿子娶妻传宗接代,所以才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想到这,林映雪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趁着婚事还没定下来,二姐可以去和姨娘还有母亲好商量一下,姨娘和母亲都是明事理的人,这其中的道理她们二位不会想不通。”   “没用的……”林映湘摇了摇头,神情很是沮丧,“姨娘为我的婚事已经操碎了心,我同姨娘说了我的想法,姨娘也不过是说我无理取闹罢了……”   林映湘怔怔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已经绝望了一般,她苦涩一笑,低声道:“五妹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说出来只是觉得有些不甘……不,只是想要发泄一下而已……”   林映湘虽然极快地转换了话头,但林映雪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映湘话中的那一丝不对味,“这么说,二姐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五妹……”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会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似的,林映湘惊讶地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她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一抹红晕,“……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我和那个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五妹就别问了……”   见林映湘不愿意透露,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她到底不是那种呢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林映湘既然不愿意多说,于是她便也没再多问。   而就在林映湘为自己的婚事而发愁的时候,有人也同样在为了林正杰以后的正室而发愁。   “三夫人,您这都看了十来个姑娘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满意的?”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点头哈腰地询问着端坐在一旁的贵妇人,即使心里有再多不满,却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分毫。   林家三夫人唐氏抿了一口茶,又将口中的茶沫吐掉之后,这才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没好气地开口道:“我要找的是那身家清白,又懂得服侍男人,会讨男人欢心的人!你看看你刚才带进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那一身的风尘气,隔着半条街都能将人给熏倒了!我要是要找这些人,不如直接将人送到青楼里去寻欢不就是了,还费这么老大劲做什么?”   被唐氏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这么一通,一旁的中年女子脸都青了——她本就是开青楼的,手底下的不就是这些人吗?眼前人又要身家清白,又要会服侍人的,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没调教过的,唐氏看不上,调教过的,唐氏嫌风尘味太重!   这不是摆明了在为难她吗?   中年女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正当她打算开口推了这桩买卖的时候,这时外头却有个打扮妖娆的女子走进来悄声在中年女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中年女子顿时双眸一亮,挥了挥手让那女子退下之后,就屁颠屁颠地凑到唐氏跟前道:“夫人,您这次可算是来得巧了!我们这刚好送过来一姑娘,是被继母偷偷卖过来的,模样俊俏,父亲是个小县官……若是这个您都不满意,我可就真没辙了!”   中年女子跺了跺脚,显得很是无奈。   唐氏听中年女子说完后眉峰一挑,倒是来了些许兴趣,“是吗?把人带上来看看。”   “快去,快去把人带上来!”见事情有门,中年女子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屋里的下人将人给带上来。   不多时,下人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许是这一路吃了些苦头,女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唐氏上下打量了这女子一眼,见女子身段不错,不由暗自点头,脸色也因此好看了许多,“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唐氏的话音落下后,没等那女子反应,一旁的下人就已经伸手强行让女子抬起了头来。   唐氏扫了一眼,只这一眼,她的双眼就顿时亮了起来——眼前这女子虽然不是顶漂亮的主儿,但一张小脸就如清水芙蓉一样清丽,再加上一双仿佛会说话似的双眸,一举一动间虽不勾人,却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你今年多大了?”唐氏放轻了声音,面上挂着虚伪而又阴险的假笑。   女子害怕地缩了缩身子,用声若蚊呐地声音答道:“十九。”   十九,对一个女子来说,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了,但眼前这个女子生得水灵,若是凭肉眼来看的话,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而已。   “哟,都十九了?可曾嫁人?”唐氏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继续低声问着。   女子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未曾。”   “那你可会什么才艺?”虽然大多男人嘴上都说着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但若是顶真地相处起来,男子大多还是希望他的另一半能与他花前月下,抚琴弄诗……唐氏不指望眼前这个被继母卖出来的女子肚子里能有多少学问,但须得有些才艺抓住男子的心才是正道。   “……会些琴艺……”女子低声答着,神情有些不安,“请夫人不要让我去陪……陪客……我能够干粗活,扫地刷碗我都会!只要夫人不让我去做那等事,我就是给夫人做牛做马也甘愿的!”   “哎哟,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唐氏还没开口答话,一旁的中年女子倒是吆喝开了,“咱这是正经人家的夫人,挑你回去是让你享福的,可不是让你去做那等肮脏事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跟这小姑娘单独聊聊。”唐氏有些不满地瞥了那中年女子一眼,中年女子被唐氏的眼风一扫,顿时吓得噤了声,赶忙就带着无关人等下去了。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屋里没了外人,唐氏也就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斜眼扫了女子一眼,傲然道:“我是刑部侍郎林家的人,这次出来是想给二房老爷物色一名妾室,而且你也应该听说了,二房夫人去世,所以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以后爬到正房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听了唐氏的话后,女子脸上明显有些心动,她犹豫了一下后,才有些紧张地追问道:“这是真的吗?只要可以摆脱眼下的处境,夫人叫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唐氏对女子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冷冷一笑,道:“我听说你父亲是个小县官?若真是属实的话,嫁入林家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安排,但前提是,你必须听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支簪子   唐氏满意地离开了宅子,而方才还一脸怯然的年轻女子转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她开门出去,老鸨也还在外头守着,二人没说话,相互对视一眼后就默契地一起转身进了拐角之后的最后一间厢房里。   “事情都办好了吗?”坐在上首的女子蒙着面纱,语调冰冷。   “回主人,都已经办好了。那唐氏对属下很是满意,按照主人的安排,年后属下便可顺利进入林家。”年轻女子拱手答话,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怯弱的姿态?   “很好。”戴着面纱的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便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扔到了地上,“这是赏你们的,只要你们认真为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多谢主人!”老鸨和年轻女子见到地上的药丸后,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看着下首捧着药丸高兴不已的二人,面纱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林映雪,林家,准备好迎接她的报复了吗?   转眼就到了小年,因为宋氏去世还不到两个月,所以林家的这个年注定没有以往热闹,不过不管林家如何,林映雪是断然不会亏待她院里的人的。   “今天已经是小年了,晚上铺子就早些关门,让底下的人都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好好吃顿饭吧。”林映雪在店铺里看完账簿,出门见天色已经不早,所以才有了如此吩咐。   店里的掌柜的和伙计们一听当场就乐开了,“多谢五小姐体恤!五小姐人美心善,能在五小姐手底下做事真是我等的荣幸!”   对于伙计们过于夸张的夸赞林映雪只是一笑置之,“走吧,咱们随处逛逛,你们若是碰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咱们就都买下,就当我这个做小姐的提前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了。”林映雪转头对身后的笛儿和冷月笑道。   其实该给底下人准备的打赏林映雪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笛儿和冷月可是她的左膀右臂。是以,她对这二人总是会格外偏心一些。   “真的吗,好啊好啊,那奴婢可就不客气了!”笛儿对此显得很是兴奋,而冷月则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就好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引起她注意的东西似的。   因为要逛街的缘故,所以主仆三人便没有再坐马车,而是步态悠闲地在街上闲逛着。   “哇,小姐,这个泥人像不像小姐,这个木偶做的真好,这个手绢真好看……”无论是第几次上街,笛儿都总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对此,林映雪和冷月都很是无奈,二人对视一眼后,都选择默默地与笛儿拉开了距离。   “冷月,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林映雪转过头去问身旁的冷月,其实她不是没有给冷月赏赐过东西,只是冷月每一次的反应都太过平淡。后来林映雪算是知道那些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大抵都不是冷月所喜欢的,可说来惭愧的是,做了冷月这么久的主子,她仔细一想,却连冷月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若是真剖开来说,其实错也不在林映雪,毕竟这天底下并不是每一个主子都会绞尽脑汁地去揣摩自己的下人会喜欢什么的,大多数的主子和下人都是主子赏赐什么,下人就拿什么,而且即便是下人不喜欢也要装出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来。   这是规矩,也是下人生存的法则。   对于林映雪的问题,冷月却是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她默然沉思了半晌,就在林映雪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冷月的答话时,冷月却忽然转头望向了一旁,“主子,二老爷。”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林映雪顺着冷月遥望的方向疑惑地转过了头去。   正如冷月所说,林正杰的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因为马车似乎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子,而此时林正杰正从马车上走下来,似乎是打算去给那女子道歉。   因为离得有些距离,林映雪看不大清那女子的相貌,只是大概能看到那女子似乎摔到了腿,就连站都站不住,只能软软地倚靠在林正杰的怀里,而林正杰犹豫了一下后竟是将那女子亲自扶上了马车,看来是要带那女子去医馆看伤了。   她与林正杰做了十多年的父女,倒从没发现林正杰还有这样怜香惜玉的一面。林映雪笑了笑,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是接着问起了刚才的问题——“冷月,你喜欢什么礼物?”   冷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主仆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一间首饰铺子走了进去,虽然此次挑选的主力是笛儿,可铺子里的伙计却还是一眼就盯上了林映雪。   林映雪对首饰这些东西并没有那样浓厚的兴趣,所以只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在铺子里随处看着,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的让她看到了中意的首饰。   “将这个拿出来给我看一看吧。”林正映雪指着一支玉簪道。   这支玉簪用料上等自不必说,最为妙哉的是这支玉簪的簪首居然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那狐狸虽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十分灵动。   然一旁的伙计刚开始见林映雪要看首饰还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可转眼见了林映雪要看的首饰之后,神情却立刻变得为难起来,“不好意思,小姐,这支簪子已经有贵客预定了,我们是不……”   “什么簪子啊?”伙计‘卖’字还没说出口,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道趾高气昂的女声。   林映雪和店铺伙计同时扭头朝门外望去,只见李灵玉被好一群丫环下人簇拥着走了进来,转瞬间整间铺子就被满满当当的人给挤满了。   一看见来人林映雪就知道李灵玉必定是冲着她来的。她挑了挑眉没说话,李灵玉却走上千来,高昂着下巴对林映雪身边的那伙计道:“她方才看上的首饰,本小姐通通出十倍的价格买下。”   说完,李灵玉就挑衅似的看了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淡淡一笑,还没答话,一旁的伙计就已经苦着脸道:“李小姐,方才这位小姐看上了一支玉簪,但那支簪子是五殿下提前预定好的,怕是过一会就要差人来取了,所以……”   所以她们谁也买不到。   耍横失败,李灵玉的面子明显就有些挂不住了。她涨红了脸,不死心地道:“什么簪子啊?本小姐与五殿下关系一向甚好,你且先卖给本小姐,回头本小姐再亲自去跟五殿下解释。”   “这……”这家首饰铺里的伙计显然不是第一次与李灵玉打交道了——他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哪里说得过刑部尚书的小姐?是以,他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掌柜的身上。   掌柜的瞪了那伙计一眼,一边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一边就赔着笑从柜台后头走了出来。   “李小姐,这、这不是本店不卖给您,只是五殿下定好的东西,小的哪有权力再转卖给他人?”   仿佛是为了应和掌柜的所说的似的,掌柜的话音刚落,门外却又挤进了一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来,“掌柜的,我是五皇子府的,奉命来取五殿下预定的玉簪。”   “哎哟,您可算是来了!”那掌柜的一看到那侍卫就如同看到了救兵一般,赶忙迎上去拉着那侍卫的手道:“李小姐也看上了五殿下预定的那支玉簪,非要将它给买走!您说,这小的怎么好做主?”   转瞬之间掌柜的就将难题扔给了那侍卫,侍卫看了看李灵玉,犹豫了一下后才道:“我只是奉命来取簪子的,这事我做不了主,李小姐还是直接和五殿下说吧。”说完,侍卫又转头对掌柜的道:“还请掌柜的将簪子给我吧,殿下现在就在门口等着,别让殿下久等了。”   “诶——”   “等等!”掌柜的闻言正要转身去拿簪子,但事情发展成眼下的情况,李灵玉又怎么丢得了这个人?   她上前一步拦住那掌柜的,底气十足地道:“这簪子给我留着,我这就去找五殿下,五殿下一定会将这个簪子让给我的!”   正说着,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店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扭头望去,只见门口正缓缓走进来一个冷着脸的俊俏贵公子,而那人不是慕容勋还能是谁?   “五殿下!”见到慕容勋本尊出现,掌柜的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五殿下,您要的玉簪小店已经打造好了,只是李七小姐也很是喜欢这支簪子,您看……”   “殿下……”掌柜的说完后一旁的李灵玉就娇滴滴地叫了慕容君一声,那轻声细语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半点胡搅蛮缠的影子?   然慕容勋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淡漠地扫了李灵玉一眼后就将目光移到了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林映雪身上,“怎么,五小姐也喜欢本殿下的这支玉簪?”   虽然发生争端的时候慕容勋并不在在场,可聪明如他还是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话题最终还是牵扯到了她身上,林映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很是无辜——其实她只是多看了这簪子一眼罢了,从头至尾她都没想过去争这支玉簪。   只不过她现在这样说恐怕也没有人会信吧。   “我原先并不知这簪子是五殿下预定的,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这支簪子已经有主了,那还是请五殿下带走吧。”林映雪微扬着嘴角,可如点漆一般的黑澄双眸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既然林映雪已经放弃了这支簪子,那这场争端也应该到此结束了吧?正当众人心中如是想着的时候,慕容勋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他接过一旁伙计已经装好的玉簪,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递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给你。”慕容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第一百五十二章 针对   慕容勋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林映雪对慕容勋是何等的了解?若说慕容勋是突然良心发现,打算给她一点甜头,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林映雪正想着,忽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她转头一看,只见一旁的李灵玉正用刀子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那模样仿佛她只要敢伸手去接慕容勋递过来的簪子,她就能用眼神将她给杀死似的。   但可巧了,她林映雪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既然李灵玉这样笃定她不敢去接那簪子,那她就偏要接给李灵玉看看。   这样想着,林映雪就一边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一边在李灵玉杀人似的目光下接过了慕容勋递过来的簪子。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真的有胆子与她对着干似的,李灵玉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三两步就走到了慕容勋身旁,“勋哥哥,玉儿也喜欢那支簪子!”   李灵玉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连那支玉簪章什么模样都没见过,而她之所以如此做无非是想让林映雪知道谁在慕容勋心中比较重要。   然慕容勋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东西已经是五小姐的了,你若是想要,就让她送你。”   “喂,你听到没有,勋哥哥叫你把簪子给我。”李灵玉高昂着下巴,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   “咯咯咯,”林映雪闻言,捂着嘴发出清脆的笑声,“是吗?可是我明明听见五殿下说的是,‘东西已经是我的了’?”   林映雪这话一出,一旁的李灵玉脸色都黑了,可林映雪却还嫌不够,继续拿着手中的木盒对慕容勋挥了挥手,“多谢五殿下的小年礼物,映雪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林映雪就要转身出门,可李灵玉哪里受得了林映雪这样挑衅?   “你给我站住!”只听一声娇喝,林映雪眼前一花,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她手中的木盒就被李灵玉一把夺去,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随着一声脆响,木质盒子被摔开,而盒子里的那支玉簪也不出意外地碎成了两截。   林映雪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不想多生事端,可这却不代表她怕事。李灵玉这样咄咄逼人,哪怕是个水做的人也要被激起两分火性了。   “李七小姐这是对五殿下有什么不满,非要亲手摔了五殿下的东西才甘心。”林映雪开口,不动声色的将事情引到慕容勋的身上。   李灵玉显然没想到林映雪会拿慕容勋来做挡箭牌,她当场一怔,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解释:“我不是……我只是……”   一开口却也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那簪子是慕容勋送的,她虽然只是一时气不过,可当着慕容勋的面摔了慕容勋送给他人的东西,这也实在太不给慕容勋面子了。   李灵玉转过头皱着一张小脸,着急地对慕容勋摇头,想让慕容勋理解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可慕容勋今日却格外的配合,竟是顺着林映雪的意思道:“七小姐这是不将本殿下放在眼里?”   慕容勋平常就跟座冰山一样不好接近,此时身上一散发出威严,气势更是十分的迫人。   李灵玉虽然仗着从小与慕容勋有两分情谊,可见慕容勋露出不悦,她还是心中一跳,赶忙赔罪:“五殿下恕罪,玉儿只是一时冲动,玉儿知道错了。”   能让一个刁蛮骄纵的大家小姐服软可真是不容易。林映雪看着李灵玉一副憋屈不已的模样,乌黑的双眸里不由就亮起了一点笑意。   而一旁慕容勋的眼神也淡淡的扫了过来,这一眼似乎在说——这样你可满意了吗?   林映雪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慕容勋是在有意挑起她与李灵玉之间的矛盾。今日李灵玉虽是不得已服了软,可日后若是让李灵玉逮到机会,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她。   是以,林映雪只是冷冷地看了慕容勋一眼后就离开了这间铺子。   回到林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因着今日小年,林家所有人都聚集在老太太院子里等着一同吃晚饭。   林映雪到的时候其他人许是到园子里透气去了,暖房里只有老太太、林正杰和其他几房的夫人在一起闲聊。   花氏自从花玉炎的事情过去之后,为人做事就变得极为低调起来,平日里见了府里人也是沉默寡言,说不上两句话,至于唐氏则是斜眼看了林映雪一眼就撇过了头去……林映雪在行礼间悄然扫过屋中几人的面容,最后才在一脸笑颜的大夫人身边坐了下来。   “……母亲挑的人确实很不错,孩儿想等过完年就能将人给娶进来了。”林正杰与老夫人似乎在进行着什么谈话。   林映雪听着像是要给林正杰续房的事,于是也就打起精神多听了一耳朵。   很快,便听老夫人接着道:“是吗?那丫头我可还没见过呢,听正杰你的意思,倒是对那丫环印象不错?”   “……额,孩儿的意思是能在茫茫人海碰见孙姑娘,那证明孩儿与孙姑娘确实有缘……再说孙姑娘性情温和,又知书达理,也不失为一个良配……”林正杰在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完了这番话。   而林映雪在一旁一边品茶,一边想着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还真是巧,这马车谁都不撞,恰好就撞到了老太太为林正杰相中的续房上,而且才见了一面,久经花丛的林正杰就对此女赞不绝口,看来这位所谓的孙姑娘也确实是有些手段……   想到这林映雪心念一动,又转头悄悄扫了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唐氏一眼。   唐氏一向都是爱热闹的人,可今日对此却是一言不发,而且虽然看得不明显,可林映雪却还是发现了身旁人藏在眼底的一丝浅淡的笑意……见此,林映雪心底已经了然,枉林正杰还满心以为老太太为他挑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殊不知这母子二人都已经被人给算计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林映雪的猜想罢了,所以对于此事她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反正二房现在已经与她没有太大干系了,至于他这个生性凉薄的父亲到底是会引狼入室还是觅得良缘,那都不是她该去操心的事。   晚膳结束后林映雪又回房看了会账簿,直到笛儿见夜色已深,联同院里的其他丫环一起逼迫她就寝,林映雪这才由着丫环们给她洗漱,准备歇下。   劳累了一天,林映雪也确实有些困乏了,只是老天爷却好似有意不让她今晚睡个好觉似的,她才刚脱下一身的坠累,妙琴就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进来了。   “小姐,方才有小厮来说咱们的染布坊出事了,您是否要过去看看?”妙琴皱着眉头面露焦急地询问着林映雪的决定。   林映雪闻言亦是神色一变,赶忙一边对一旁的笛儿招手,示意笛儿赶紧过来给她更衣,一边就急急地了解着情况:“染布坊出了什么事?这事有没有去告诉母亲?”   林映雪现在打理的都是大房的产业,一旦出事必定是要先知会刘氏那边的, 不过这事一旦走漏出去,恐怕府里又有人要借此说事了……林映雪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胡乱横飞。   好在妙琴还算是镇定,一一回答着林映雪的问题:“听说是忽然起火,损失了一批布料……具体地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过来报信的小厮现在就在外头等着,小姐一会出去可以问问,而且据那小厮所说还没有去大房那边报信,一出事就第一时间赶到小姐这来了。”   听到妙琴如此回答,林映雪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还是卓有成效的,小厮一出事就直接过来找她,并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那她就还有解决事情的余地。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她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下来,而是她可以尽量大事化小,将事情妥善安排解决后再将情况告诉林家人,这样就算到时候被林家人痛斥她办事不利,她也能有些说辞。   事情紧急,底下的人办事也跟着快了起来,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林映雪就已经重新穿戴好了。   “五小姐……”   “边走边说。”   那小厮原本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一见林映雪出来就立刻走上前来想要说明情况,但林映雪却没有浪费时间,一边快步朝外头走着,一边肃容听着小厮的汇报。   早在林映雪重新梳妆的时候下人就已经去备了马车出来,林映雪一出林家大门就坐上马车急急地朝着出事的染布坊而去,而在从院里走到大门处的这一段路上,林映雪也大致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她的命令,今日她名下所管理的布庄和铺子里头的伙计们都极早回家吃饭去了。   染布坊留了两个人守着,因着今日过节,而染布坊此前又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所以守着的二人就一起买了卤肉,喝了点小酒,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因为酒劲上来,二人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将他们拍醒,说是布坊里起火了,二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救火。   好在火情发现得及时,染布坊虽然有些损失,但损失并不太大……听小厮说到这的时候,林映雪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她紧接着想到的就是那放火之人到底是冲着她个人来的,还是冲着大房,亦或者是冲着林家?   就在林映雪满腹疑惑之际,染布坊,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头   下了马车入眼便见不远处一片焦黑,一股布料燃烧过后的糊臭味在空气中飘荡。林映雪才绕着燃烧过的地方走了一圈,裙摆就沾染上了一层的黑灰。   “派人去将染布坊的人都给叫来,清点所有损失,然后将最近需要出货的订单给我拿来。还有,告诉过来的伙计们,这些天赶工的人,全都一天双倍工钱。”林映雪皱着眉头冷静地吩咐着,一旁的小厮见状,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下去了似的,脸上的焦虑之色很快就淡了下去。   待那小厮离开之后,林映雪这才将目光挪到了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身影上。   “五小姐。”另一个留守在这的小厮见林映雪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张肃身上,他赶忙走上前来解释道:“就是这位小哥今晚发现不对,及时叫醒了我们,不然等火势蔓延起来,咱们这染布坊恐怕就完了。”   布料向来是最容易燃烧的,几乎是见火就着,确实如小厮所说,若是没在火势蔓延起来之前将火给扑灭的话,就是全城的百姓都过来帮着救火都不一定能保住这间染布坊。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细细地看了张肃一眼,只见张肃形容狼狈,满脸黑灰,衣服和头发都被火舌燎到,看起来有些凄惨。   张肃见林映雪正在打量他,他不由撇过了头去,面上交织着屈辱和隐忍等神情,这让他的神态看起来有些怪异。   而一旁的小厮见林映雪久未说话,于是又好心地开口添道:“之前这位小哥也帮过我们染布坊许多忙,算是我们染布坊的熟人了。”   小厮对张肃的欣赏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可林映雪的情绪却没有因此而有太大的变化——以张肃的身份,但凡是被皇城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迎接他的不是刑部的拷问就是杀头的结局。   只有她,在这个皇城里只有她才有可能给他新的身份,不说助他翻身,但至少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张肃才会甘愿忍受这样的屈辱来讨好她。   虽然原本她也是打算引张肃上钩的,但现在还不是起竿的时候,她必须得等到鱼儿将钩咬死了的时候才行。   “我知道了。”林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情淡漠地转头对身后跟来的笛儿道:“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明早你给母亲说一说此事,一切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如此一忙活便直接到了次日天明。林映雪回到的林家之后顾不上休息,匆匆洗漱一番后就跟着丫环的指引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请安的时辰早就已经过了,可林家的大部分主子却依旧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不曾离开,就是用脚指头想林映雪也知道这些人是在等着她。   “见过祖母、母亲、三伯母……”   “染布坊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映雪一一见过礼后,老夫人连落座都没让就开口询问起林映雪染布坊的事情来。   是以,林映雪只好将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昨晚大约损失了将近两百匹布料,我已经吩咐底下的人先将最近需要出货的数量和布匹先凑出来,然后再赶工去制作剩下的订单,请祖母和母亲放心,昨晚的事定然不会影响到我们出货。”   “呵,这才帮着打理生意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我早说过五妹年纪小,担不起重任,大伯母还偏是不听,执意要让五妹帮着去处理事情。这下好了,出事了吧!现在还只是损失了两百匹布料,指不定哪天就要将我们林家都给赔进去!”林映雪话音刚落,林映梦就迫不及待地数落起她来。   且老夫人听了之后竟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映雪确实是年纪小了些,这次造成的损失……”   “染布坊是媳妇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这么多年经营多少也有了些积累,这点损失染布坊还是承受得起的。”没等老夫人说完,刘氏就已然开口道。   老夫人的话头被打断,不由就转头看了刘氏一眼——身旁人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她染布坊是大房的,要怎么折腾都是大房的事,还牵扯不到整个林家。   刘氏的护短让老夫人有些不满,只见老夫人当场就沉下了脸,“哼,若是没有林家这么多年的庇护,大房在外头的生意能打理得这样出色吗?是我老婆子多话了,不该多加过问大房的事!”   刘氏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句话居然会惹来老夫人这么大的反应,她只好赶忙又放缓了语调道:“母亲,您误会媳妇的意思了。媳妇只是想着映雪年纪到底还小,做事上出点纰漏是在所难免的,这一切主要还是赖媳妇当初非要孩子去尝试一番,现在出了事,事情自然也已经由做媳妇的抗下,怨不得孩子。”   大夫人到底不愧是经常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人,一堆好话下去后,老夫人的脸色总算是重新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老夫人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林映雪硬是在老夫人院里听了一整个上午的训诫之后,这才头昏脑涨地脱开了身。   只不过还没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多远,刚才没能给林映雪脸色的林映梦就又心有不甘地开口道:“听说有些人不识抬举,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妄想勾引五殿下,还在店铺里求五殿下赏赐,真是不要脸!”   林映梦与林映灵走在前头,林映雪和大夫人落后几步跟在二人身后,这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夫人听见林映梦这样明目张胆的编排林映雪,脸色当场就变了变,而林映雪昨晚忙活了一夜,今早又在老夫人这耽搁了一早上,人已经是累极,并不想在此刻再也林映梦二人起什么冲突,于是就悄然拉了拉大夫人的手,示意大夫人毋需为她出头。   而林映梦见林映雪没有回应,不由越发得意地道:“三姐,你头上这金钗是五殿下送的吧,可真是好看!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五殿下也是什么人都能勾搭的么!”   “映梦其他没见长,这嘴皮子功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大夫人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句一句地飘过来,若是说她自己的也就罢了,可说的既然是林映雪,那她就不能忍了。   大夫人拉着林映雪快走几步在林映梦的身旁停下,她淡淡地扫了林映梦一眼,往常温和的眉眼竟是少见的凌厉,“映梦这开口闭口就是‘勾引’、‘勾搭,这哪是一个大家小姐应该说的话?准是底下那些不懂事的丫环天天乱嚼舌根子,没地将映梦也给带坏了!”   “而且正所谓各花有各花的美,这府里的几个小姐谁也不差谁的,这五殿下愿意喜欢映灵还是谁,那都是五殿下的事。不知若是让五殿下听见有人在背后如此妄议他的行事,五殿下会否生气。”   大夫人也是从做女儿的时候过来的,哪里能不懂几个小女儿家之间的风云暗涌?不过是因为嫁了人,做了一房主母,所以脾性收敛了些罢了,若真是较起真来,这府里能有几个人是她对手?   更何况大夫人说得没错,以前林映雪与林映灵等人相比较,差就差在了一个出身上,可如今林映雪过继到大房,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房嫡女,跟没了宋氏做靠山的林映灵比起来,那真真是一点也不差!所以就连林映雪也很是想不通林映梦现在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被大夫人这一通呛声之后,林映梦张了张嘴,好半天嘴里硬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走。”大夫人也见好就收,拉着林映雪抬首挺胸的离开了。   而后一路上大夫人都板着脸没有说话,一直到进了墨云轩,屋里只剩‘母女’二人之后,大夫人这才肃着脸开口道:“映雪,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多生是非,可有些时候你的忍让只会让有些人蹬鼻子上脸,有母亲在后头给你做后盾,以后你只管去说,只管去做,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母亲替你担着……”   大夫人很少用这种严肃的语调和林映雪说话,但大夫人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林映雪心中感动不已,她抿嘴一笑,冲着大夫人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映雪定然不会辜负母亲一番苦心。”   见林映雪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夫人不由就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道:“听说这次染布坊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事映雪你一定得查清楚,不然还不知道这幕后之人以后还会耍什么花招。”   提起染布坊失火一事,大夫人并没有丝毫要责备林映雪的意思,反而面带担忧地为林映雪分析着形势。   “母亲放心,这事我定是要派人着手去查的,至于染布坊的损失……”   “映雪,这你就不必说了。”大夫人打断林映雪的话头,脸上又露出了慈和的浅笑,“映心已经出嫁了,该给的我已经都给她了,至于你,母亲能留给你的东西不多,往后你若是出嫁,凡是母亲名下的产业你都可以带走。再有就是你还有几年的时间,咱们没有其他大家小姐那样有背景,就只剩大房的这点产业给你去折腾。”   “你自己若是有能力,就将这份产业壮大,以后这些产业就是你嫁人之后的底气。若是你觉得在生意一途上自己没有太大的天赋,那就安排底下的人好好打理这些产业,保持他们原有的样子就是。”   大夫人满脸的真挚。   开始进入大房的时候,林映雪只是高兴于自己终于摆脱了庶女的名头,可大夫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将她当做是亲生女儿看待的,林映雪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未曾体会到这种母亲似的关怀了。   “好。”千言万语都只化为这一个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人   再过两三天就要过年了,就连朝廷的官员都开始休沐了,但因为染布坊失火一事,林映雪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一来二去,她竟成了整个林家上下最忙碌的那个人了。   “多谢张大哥了,难为张大哥腿脚不便还每天在这给我们帮忙。”林映雪抵达染布坊的时候恰好看见张肃正帮着染布坊在卸货,而染布坊的伙计们都围在张肃的身边神情恳切地道着谢。   虽然张肃瘸了一条腿,但因有武功底子在这,干起活来是一点也不比底下的人差,甚至还要更好一些,这一点光是从底下人对张肃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了。   林映雪看在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去。   “五小姐。”林映雪平常虽然并未过度拿捏过下人,可她在下人们面前却是极有一番威严,一见她过去,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   “嗯,最近几天大家辛苦了,希望大家再坚持一下,等将年前这最后一单货赶出来之后,大家就可以回去过个好年了。”照旧说了些鼓励的话语后底下的人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似乎是知道林映雪好像对张肃有什么偏见,这一次没有人再站出来在林映雪面前给张肃说好话。   而张家夫妇也在这间染布坊里做事,他们在不远处踌躇着,看着林映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至于张肃在见到林映雪过后之后他的神情就变得极不自然起来,他就像是一块石头一般僵立在原地,而一次又一次的被林映雪无视,他的忍耐最终也被磨光了。   “你若是不愿意帮我就给句准话,以后我也不用这么劳心费力的来讨好你了。”张肃咬牙切齿地说着,神情间虽然带着愤恨,但声音却并不大,堪堪只够两人和林映雪身边的丫环听到而已。   这也是在给林映雪留些面子,毕竟林映雪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话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说道林映雪。   看来因为张家夫妇在林映雪手底下过活的缘故,一向莽撞冲动的张肃多少也学会了一些圆滑的为人处世。   林映雪瞧着差不多可以起杆了,于是便淡淡地睨了张肃一眼,“过来吧。”说罢便带着笛儿退到了离染布坊稍远的地方。   这还是林映雪继客栈之后第一次开口与他交流,张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机会来了,于是他赶忙一瘸一拐的跟在了林映雪的身后。   林映雪并没有走多远,不过是退到了染布坊的下人都能够看到他们言谈举止,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的角落而已。   “我知道你想隐姓埋名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帮你,但你的能力还不足以让我决定担着风险为你铺路。”林映雪从不拐弯抹角,上来就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张肃费尽了心思地帮染布坊做事也只是将借此告诉林映雪他有做事能力,并不是一个废人而已,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过只干一些苦活就能让林映雪刮目相看,于是他很爽快地便道:“你直接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才能换取你对我的帮助吧。”   对,就是换取。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如此简单明了。林映雪有些冷淡的面容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很简单,你帮我查一查这次纵火的幕后主使,若是查出来之后我就安排你到染布坊或者铺里做事。”   “你若是只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我可以尽量帮助你们一家三口在皇城里安身立命。你若是想要施展抱负,我也可以想办法给你新的身份,让你努力地往上爬……这一切都在于你自己怎么想,而实现这些的前提是你必须要查清此次是谁在对染布坊出手。”   林映雪给的条件很诱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都会忍不住为此心动,更别提像张肃这种只能生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的前朝余孽了。   “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将此事查清楚!”张肃咬牙应下,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决绝和坚定。   此后张肃都做了些什么林映雪就无暇顾及了,因为很快就过年了,林映雪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活,而一向风云暗涌的林家在这个时间里也终于安生了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不过是林正杰私底下将二房未来的主母孙姑娘带来给老夫人见了一见,而老夫人对这个孙姑娘也很是满意而已。   因为宋氏去世还不满三个月,所以林家这个年过得很是冷清,基本上没人过来给林家拜年,同样林家也不能有太多的走动。几房之间没少因此而埋怨宋氏在这个时候死去,而林映雪却乐得如此——不用四处虚以委蛇的同人打交道,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打理她手头上的事情了。   这样忙碌且充实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多天,这天林映雪从外头回来,桌上却多了一封请柬。   请柬是长公主慕容星派人送来的,说是请林映雪在十五元宵节的晚上一同饮宴跨年,而且此次宴会所邀请的人全都是身份尊贵的皇室子女和达官显贵们的儿女,再往白了一点说,这就是一次只有年轻人的宴会。   没有任何长辈在场,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听起来似乎很有诱惑力,但并不是每个显贵的儿女之间都是一团和气地,林映雪光是想到同去的林映灵和刑部的李灵玉,她就有些头疼。   林映雪很想称病拒绝这次邀请,但她很可能会因此得罪长公主,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这样的苦恼中,元宵佳节转眼即至。   元宵节无疑是个极其热闹的节日,林映雪带着笛儿和冷月上街之后,只见街上人头攒动,各色各样的花灯将一整条街都照耀得亮如白昼,在灯海之中穿行时,林映雪恍惚有种自己漫步在漫天星辰之中的错觉。   “卖元宵啰,卖元宵啰,又大又圆又好吃的元宵……”但街上也并非全都是卖花灯的摊位,比如现在林映雪身旁的笛儿就不由自主地循着叫卖声朝着卖元宵的摊位走去。   “小姐,这元宵看起来好好吃啊!”笛儿站在买元宵的小摊前,毫不夸张的说,那口水都快要滴到人家的锅里去了。   林映雪和冷月双双嫌弃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会到了宴上什么好吃的吃不到,这会就别吃其他的东西了。”林映雪好心劝着。   可笛儿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了起来,是死皮赖脸的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人家的摊位。   “小姐,奴婢就吃一点,就吃一点尝尝味道好不好!”笛儿央求着,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林映雪到底还是不忍心,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买吧。”   “好啊,好啊,小姐最棒了!”笛儿兴高采烈地拍着手,笑盈盈地道:“老板,我要一小碗!”   “好嘞,姑娘请稍等,马上就出锅!”小摊贩说过这话没多久,一碗元宵就出锅了。   “麻烦几位,七钱银子。”小摊贩一边用围裙插手,一边客客气气地道。   小摊贩话音一落,林映雪就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腰间摸去,直到摸了个空时她这才想起钱袋似乎是放在笛儿那的,于是她便将目光转向了笛儿,“笛儿,钱袋不是在你那吗?”   “四吗?”笛儿满嘴都被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后也朝自己的腰间摸去,只是结果却和林映雪一样摸了个空。   “小姐……”笛儿瞬间连元宵也吃不下了,她瞪大了眼睛朝着林映雪望去,极其小声而又愧疚地道:“钱袋不见了……”   今日街上到处都是人,摩肩擦踵间被偷儿钻了空子也是有可能的。看着摊贩逐渐垮下来的脸色,林映雪讪讪地笑了笑,又转头低声问一旁的冷月:“你身上有带银两吗?”   “没有。”冷月回答得很是干脆。   这下林映雪无奈了,其实她们身上也不是没有首饰等东西,只是那些饰物都很是贵重,若只是用来抵一碗元宵,那未免有些奢靡了。   见林映雪三人没了动静,小贩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好啊,瞧着你们三个姑娘家家地,穿得长得都不错,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人!大家快来看啊,这有人吃白食了!”小贩冲上来就扯着笛儿的袖子大叫道。   这一嗓子下去,周围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观看,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正当林映雪准备取下头上的簪子来付账的时候,在她身后忽然有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她们的账,我结。”   听到这个声音时,林映雪的身子当场就僵住了。她费力地扭头朝身后的人看去,只见慕容勋就站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还是那样一张万粘不变的冰块脸,可今日身后之人幽不可测的黑眸里却明显浸染着一丝笑意。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她身后看了多久的戏了?方才被百姓们围观的时候林映雪只是觉得有些难堪,可此刻知道了慕容勋有可能也是这百姓中的一员时,一种羞愤的情绪就一下从脚底板涌了上来。   “多谢五殿下,银子我明日会派人送还到五殿下府上的。”林映雪紧绷着脸,语调生冷。   似乎每次眼前人见到他就从未给过他好脸色,难道他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慕容勋正在心中暗想着,而一旁的摊贩收了那一大锭银子后,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多谢公子!这位姑娘应当是公子的夫人吧?我就说看夫人的打扮不像是那等吃白食的……”   “你胡说什么!”林映雪还没从摊贩那声‘夫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身后就已经响起了一声暴喝。   完了,这下算是完了。林映雪头疼的扭过头去,只见林映灵和林映梦气冲冲地看着她,很显然她们是和慕容勋一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烈酒醉心   此次宴会的举办地点在一艘能容纳上百人的上下两层的大船上。是的,就是大船上。林映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慕容勋等人一起上了船的,她只知道这一路上她背后都如芒在刺,浑身不舒坦。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她如何会知道那摊贩居然会误以为她和慕容勋是夫妻,而且好好巧不巧地还把这话让林映灵听了去,想起当时林映灵杀人似的目光,林映雪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女人发起火来当真是不好惹的。   “五小姐。”一上船就碰见了熟人,看着迎面走来的慕容君和方梦茹,林映雪总算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下她总算是能借机摆脱林映灵等人了吧?   “三殿下。”林映雪才刚如释重负地迎上去,就听她身后的林映梦冷嘲热讽地道:“哟,方才在外头还有人不要脸的自称自己是五皇子妃呢,这下见了三殿下又屁颠屁颠地迎上去,知道的知道有些人出身尊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窑子里出来的姑娘,见到达官贵人就往上扑呢!”   虽然林映梦并没有指名道姓点明她话中之人的身份,可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都能听出来林映梦说的是谁。   “四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方才明明就是那摊贩自己误会了,与我家小姐有何干系?”在林映雪这么久的调教下,笛儿也已经由一只温顺的兔子蜕变成了一只会咬人的小野猫了,此时林映梦的话音一落,笛儿就气不过,立刻跳起来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林映梦斜眼瞥了笛儿一眼,不屑道:“呵,被人当面拆穿就开始放狗咬人了?”   “你……”笛儿的口才到底没有林映梦好,被林映梦这么一说后,笛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得硬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为名门望族,说出这样的话,四小姐不觉得自己教养不够吗?”在场的众人自然都对林映梦粗鄙的言行有些不喜,但林映灵和慕容勋与林映梦都是同一战线的,自然不会站出来说些什么,倒是林映雪没想到方梦茹居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被人这样直白批评自己没教养,林映梦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你说谁没教养呢?”   林映梦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船舱里的其他人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不由都扭过头来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虽然林映梦也是为自己出头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可这种话在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拿出来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映灵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行了,别说了。”她低头对还有些不服气的林映梦低喝一声,随后就扯着林映梦的袖子走去了别处。   “没想到五小姐的脾气这样好。”见着林映梦等人离开后,慕容君才在一旁玩味道。   “瞧三殿下这话说的,难道您被狗咬了一口,还要自己咬回去吗?”再说方才她只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罢了。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转身对一旁的方梦茹道:“刚才多谢方小姐仗义执言了。”   “没事。”方梦茹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个姐姐的做派罢了。”   好歹也是个大家族的嫡女,言行居然如此粗鲁。方梦茹虽然未曾明说,但同为林家人,林映雪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   这一点小摩擦就如同湖面上漾开的一点小涟漪,很快就被人抛诸在了脑后。林映雪与方梦茹等人谈笑了一会,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这次宴会比较倾向于玩乐的性质,于是座次的安排也就没有正式宴会安排得那样严格。林映雪拒绝了方梦茹和慕容君同坐的邀请,自己找了个角落的席位坐了下来,这样一会她也能方便满足一下笛儿这个小馋虫的口腹之欲。   宴会刚开始,各桌上不过上了几碟小菜并一壶酒,并随着乐声响起,舞伎就陆续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中间那块特地预留出来的表演场地。   虽然时处寒冬,但进来的舞伎们都穿着得很是清凉,而且随着轻快的乐声,她们舞动的身姿不由自主间就透出了撩人的意味。   许是几杯热酒下肚,船舱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火热起来,林映雪听到身旁有人小声议论道:“诶,看见中间那姑娘没有,前凸后翘,当真是极品!”   “嘁,要我说左边那个眼含秋水,欲语还休,被她扫了一眼,我身子都软了,这才叫极品!”   “不,中间那个才是!”   “左边那个才是!”   没想到这大家的公子哥竟也如同市井平民们一般,为了个青楼里出来的姑娘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林映雪大感无聊,正要收回心神,却又听第三个男子道:“行了,你们都别争了!这些姑娘包括一旁的乐伎,那都是新开的寻柳阁里出来的姑娘,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姑娘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而且我还听说啊,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那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有得你们受的了……”   旁边三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该听的林映雪也已经听完了,对于三人后头的话,她并不多感兴趣。   因为近来忙着大房打理生意的缘故,林映雪对生意场上各个势力的分布多少也有了些了解。方才那三位公子哥所说的寻柳阁林映雪也有所耳闻,听说寻柳阁里的姑娘并不多,但质量却是一等一的好,随便挑出哪一个来都是堪比其他青楼的头牌的。   只是这些姑娘的价格也极其昂贵,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起的。最重要的是,青楼这等能揽钱,能打听消息的场所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开得起的,但凡是这样的场所身后必定会有一座大大的靠山,可这寻柳阁的靠山到底是谁,林映雪却是怎么也打探不出来,就好像这座青楼是从天而降的一样,处处都充满了神秘感。   这寻柳阁最近风头大盛,看来她以后得多加注意注意这寻柳阁了。   “嗝……”林映雪这厢正想着,她身旁却忽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打嗝声。思绪就此中断,她转头望去,只见跪坐在她身旁的笛儿不知何时偷喝了她桌上的酒,此时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方才的打嗝声也正是从笛儿的嘴里传出来的。   “笛儿,你喝了多少?”林映雪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只见原本满满一壶酒现在却已经消去了大半,想必应当是都进了笛儿的肚里了。   “没、没喝多少……嗝……”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个酒嗝,“小姐,你也喝,好喝……”   笛儿睁着迷离的双眼献宝似的将酒壶推到了林映雪的跟前,林映雪一向是不大饮酒的人,但因为此时船舱内气氛热烈,而且笛儿又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于是她便也尝试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映雪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尝了尝酒的味道,没想到就是这一口下去,她乌黑的双瞳就顿时被点亮了——果然是好酒,入口虽有微微的涩,但这酒极好下喉不说,而且酒入喉之后唇齿就有醇厚的清冽的酒香慢慢漾开,这可比她平常喝得那些又苦又涩的酒好喝多了!   这一杯酒下去,主仆二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二人窝在不起眼地角落里举杯对饮,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别提有多快活了。   “冷月姐姐,这酒可好喝了,冷月姐姐要不要也尝尝?”喝了酒的笛儿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她眨巴着眼睛循循善诱着冷月饮酒,那副狡黠的模样就与林映雪平时准备祸害人的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看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话是一点也没错。坐在离林映雪还有些距离的慕容君一直都注意着林映雪这边的情况,在看到笛儿缠着冷月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不由如是想道。   不过林映雪本尊并不知道她都已经故意坐得这样偏了,还会有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她也加入了劝酒的行列,威逼利诱着冷月喝酒,冷月推辞不过,最后只好皱着眉头半推半就的喝了一杯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冷月姐姐,好喝吗?”笛儿急忙询问着冷月的感受,冷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冷月!”这可将林映雪吓了一跳,她赶紧伸手去给冷月探脉,在确认冷月脉搏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碍后,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费力地将了冷月扶到桌前趴着。   这时,许是酒劲上来了,林映雪只觉得头昏脑涨地,眼前也像是突然蒙了一层雾霭一般,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不由用力地甩了甩头,但再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   “笛儿,我到外头去吹吹风,醒醒酒,你在这照顾冷月。”林映雪苦笑一声,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这才摇摇晃晃地出了船舱。   一直注意着林映雪动静的慕容君见林映雪起身离开,也连忙皱着眉头起身离席。   此时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船舱里喝酒玩乐,甲板上空空荡荡地,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想着反正此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林映雪干脆就地在甲板上坐了下来,冬夜里的冷风吹打在身上,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林映雪出来得急,没顾上穿外披,此时被这冷风一吹她不由打了个寒噤,只是她却不愿意离开,仍旧固执地坐在甲板上没有挪动。   原以为冷风应该能带走她的醉意,只是没想到的是才吹了不一会,原本还只是有些昏沉的脑袋却忽然变得剧痛起来。林映雪的小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胃里一阵阵翻腾的恶心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扑到一旁干呕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绑了   林映雪此时正处于甲板的边缘,若是她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头栽进河里,不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没有发生,因为在她倒下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多谢……”林映雪含糊不清的说着,根本没抬头去看这个拉她的人到底是谁,直到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林映雪这才僵在了原地。   “不知若是被他人看到五小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以后五小姐该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那熟悉的嘲讽语调,那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午夜梦回的声音,林映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推开身旁的人,只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力道软绵绵地,不像是在推人,反而更像是在对身旁人撒娇。   “你个禽兽、畜生,你放开我!放开我!”往昔发生的种种不断在林映雪的脑海中回放着,想起慕容勋亲手将剑刺入她肚中,划开她的肚皮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时那副绝情冷漠的嘴脸,林映雪心中就像被刀扎一样的难受。   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用力捶打啃咬着慕容勋,慕容勋吃了一惊,赶忙一把将林映雪给推开,“你这个疯女人!”   厌恶在慕容勋的脸上一闪而过,而他这一推并没能把握力度——只听‘嘭’的一声,林映雪就如同一个被抛弃的事物一般掉入了水中。落水时溅起的巨大水花总算是让慕容勋也恢复了些许理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林映雪咬得皮开肉绽的手臂,顾不上处理伤口,正要下水救人之际,有个身影却先他一步‘扑通’一下跳进了水中。   是慕容君。虽然那个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但慕容勋却还是认出了身影的主人。既然慕容君已经下水,那他也就不必再下去了。慕容勋站在甲板上观察着水中的动静,脑海中却在反复回想着林映雪方才的癫狂模样——   那双满目通红,充满了恨意的双眸如同一种诅咒一般牢牢地镌刻在了慕容勋的脑海里。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林映雪对他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虽然他一直都有心对付林映雪,但事实上他一直都还没有真正地付出行动。   那林映雪为何会如此怨恨于他?   还没待他想出个答案,慕容君已经抱着林映雪游到了甲板边,慕容勋想要伸手去接,慕容君却直接将慕容勋给无视了。   昨晚的事林映雪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她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清隽无双的俊颜,只是今日这张俊脸上却没有多少温度。   “三殿下……”难道是她昨晚喝醉之后做了什么对不起眼前人的事吗?林映雪皱起眉头努力想要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稍稍一用力就感觉头似乎都要炸开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止了回想。   “以后你们主仆三人都不许再饮酒。”慕容君看着林映雪这副模样,脸色不禁变得更黑了。   站在一旁的笛儿和冷月闻听此言不由对视一眼,俱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笛儿酒量不好,冷月沾酒就倒,不让她们二人喝酒林映雪能够理解,可为何也不让她饮酒?她记得她酒品还是不错的啊……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昨晚……我喝多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今早她会在客栈醒来,而慕容君为什么又要用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看着她。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乌黑的眼睛眨啊眨啊,好一副无辜模样。他不由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道:“昨晚你喝多了调戏五弟,结果被五弟推到河里去了。”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林映雪只觉得忽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若说她喝多了调戏慕容君那倒还情有可原,可她为什么会去调戏慕容勋?!   林映雪觉得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形势似乎有些不对,一旁的笛儿和冷月不由对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地选择悄悄退了出去,将场面交给自家主子独自应付,而刚退出房门还没待她们喘口气,方梦茹就走了过来,“五小姐好些了吗?”   “小姐已经好多了。”笛儿客气答道,说完之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赶忙又添道:“三殿下现在正在里头照顾小姐呢。”   笛儿的话让方梦茹不由得一怔,“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方梦茹快速地转身离去,并没有让人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和伤怀。   昨晚林映雪落水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所以此事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水花。   林映雪刚带着笛儿和冷月回到林家,妙琴就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小姐,您可回来了,有位公子找您,已经在院里等了您一个上午了。”   林映雪顺着妙琴的眼光望去,只见张肃一脸拘谨地站在院里,见她望过去,张肃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一月之期将近,张肃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要谈的事情可想而知。   “进来吧。”林映雪目不斜视地路过张肃身边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知道林映雪有事要谈,笛儿等人上完茶水之后就退了下去,屋里只有张肃和林映雪二人,于是张肃也就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道:“此时的幕后主使有……两个人。”   “两人?”林映雪冷笑,看她不顺眼的人还真是多,随便一查就牵扯到了两人,“都是谁?”她沉声问着。   “李家七小姐李灵玉和贵府四小姐林映梦。”不知是否是林映雪的错觉,张肃在说这话时,林映雪总觉得张肃语气中似乎有些嘲讽意味,“其实此事真正意义上是四小姐在后头推波助澜,李家七小姐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利用李灵玉对她的不满来对她出手,林映梦的手段倒是见长。林映雪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乌黑的双眸里一闪而过一丝冷芒。   ‘啊切’正在街上逛街的林映梦忽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丫环连忙走上前去给林映雪拉了拉衣裳,“小姐,外头天凉,要不然我们早些回去吧。”   林映梦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只见几个小厮手里都抱着一大堆东西,似乎该买的都已经买了,于是她这才一脸不悦道:“什么鬼天气,一直这么冷,走吧,回去。”说着,林映梦便在丫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因冬日天寒,大街上的人并不多,马车行驶了好半天也没见到几个人影。赶车的车夫穿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认真地赶着车,抱着东西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车夫身边,至于剩下的两个丫环和林映梦则是坐在马车里。   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坐在里头的丫环为林映梦烹好了热茶递过去,林映梦刚要伸手去接,可这时马车却是忽然一个急停。   “哎哟!”顿时间马车里就乱做了一团,丫环更是一个手抖不小心将热茶洒到了林映梦的裙摆上。   “你怎么做事的!”林映梦的脾气向来就不大好,她刚一稳住身形就反手重重给了那丫环一个耳光。   “四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丫环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急忙跪下磕头求饶。   “没用的东西!”林映梦却并不因此而消气,她又狠狠地踹了那丫环一脚后,才挪到马车前头一把掀开了帘子,“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林映梦就感觉脖颈处袭来一阵剧痛,随后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啊——”丫环的叫声也很快歇了下去。   林映梦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开始她还有些迷茫,可当她发觉自己手脚被绳子绑住,就连嘴里也被塞上布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之后,她的神色这才开始变得惊慌起来。   “嗯……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间破庙,四周都是狼藉一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能通过破窗外的月色确认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林映梦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半晌,最后才带着惊惶不安的神色安静了下来——她现在能盼望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希望绑架她的人不要对她做任何不轨之事,二是希望林家的人能赶紧带人过来救她。   但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有没有听见林映梦心中的祈祷—— 一天、两天,那绑她的人却是没有出现,可林家的人也同样没有出现。   林映梦被饿得头晕眼花地,只觉得自己像是随时都要死去。若是等她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亲手将绑她之人剥皮、抽筋,再将那人的骨头剁成一百零八块……骨头?现在想想府里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至少骨头做出来是香喷喷地……   林映梦的思绪已经开始乱了,她的上下眼皮不断碰撞着,脸色亦是惨白如纸,若是今日再没有人来救她的话,她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小姐,四小姐……”在林映梦的思绪即将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外头传来的声音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唔……唔……”这一瞬间林映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了命的扭动撞击着破庙里的事物,只希望外头的下人能听到屋里的动静赶进来救她。   “四小姐!”伴随着一声惊呼和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林映梦知道,自己得救了。   林映梦回到林家后足足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才重新缓过劲来,而她这几天一直重复的问题便是:“娘找到抓女儿的贼人没有?”   但每一次的满怀期望最后都免不了了落空的结局——三夫人唐氏仍旧是摇了摇头,“那日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几个小厮丫环包括你自己都没有看清那贼人的模样,这叫家里从何下手去查?”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那贼人抓了林映梦后却不求财也不求色,只是将林映梦丢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自生自灭……唐氏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说出来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猜测:“这个人不为财,也不为色,倒像是故意以这样的方法才惩罚映梦你的……咝……映梦,你且仔细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罚   林映梦出门时乘坐的都是林家的马车,那绑林映梦的贼人明知道林映梦的身份却还敢对林映梦下手,很显然就是专门冲着林映梦去的。   林映梦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来到底会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不,除了那一个人……林映梦想着想着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道:“娘,我觉得这事有可能是林映雪那个小贱人做的!”   除了林映雪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和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动手了。   “你胡说些什么!”只是林映梦这话一出就被唐氏给驳了回去,“娘知道你跟林映雪一直不对盘,可现在人家可不是从前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庶女了!且先不说大夫人将林映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旁人说不得、骂不得,就说那三殿下三天两头地就往大房送东西,这不是摆明了就在给林映雪撑腰吗?”   “还有,你这个五妹这两天一直陪着老太太在佛堂里礼佛,可是连林家的大门的门槛都没有踏出去过!这话你也就当着娘的面说说就是了,若是被其他人听去了,怕是又要被人拿住把柄了!”唐氏一脸愤愤地道。   “可除了她还会有谁对女儿下手?”林映梦跺了跺脚,一脸不豫地扭过了头去。   唐氏见状,不由伸手戳了戳自家女儿的额头,“你看看你,一遇到事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做什么?行了,你就在屋里好好调养身子,这事娘一定会尽力去查的,你自己最近出门也当心些,多带几个下人在身边。”   唐氏说罢就沉着脸起身离开了林映梦的房间,而与此同时几条街之外的李家七小姐李灵玉恰好也在自己母亲面前发着脾气。   “为什么这个季度的新衣少了两套,还有例银也被削减了这么多!为什么!”李灵玉气冲冲地朝着李夫人嚷嚷着,而一旁的下人们见此一个个都将头垂得低低地不敢出声。   李夫人被自家女儿这一通吵吵,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挥了挥手,待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之后,李夫人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乖女儿啊,你是不管家里的事,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但凡是最近没有这样多的麻烦,娘会舍得亏待你吗?”   李夫人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灵玉闻言,撇着嘴气鼓鼓地坐到了李夫人的身旁,“女儿有娘亲在,家里的事情才不需要女儿操心呢!再说了,母亲又没告诉玉儿最近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玉儿哪知道家里现在遇到了麻烦!”   李灵玉面上并无一丝李夫人所希望看到的愧疚之色,是以,李夫人的脸色不禁又往下沉了沉,“也是,你现在也十多岁了,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了。那娘就跟你说说家里现在的情况,娘不指望你能帮家里做些什么,但求你不再给家里添乱就是了!”   听李夫人这么说,李灵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李夫人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顺了顺气后才面色肃重地开口道:“最近有人在故意针对李家,不仅在生意场上处处与李家作对,而且还有人上了折子弹劾你父亲受贿,虽然皇上还没有说些什么,可在查清到底是在谁在针对我们李家之前,咱们行事必须得低调些,不然若是被外头的人抓住了咱们李家的把柄,那对咱们李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灵玉没想到家里居然遇到了这样棘手的问题,她神色变了变,端正了态度追问道:“母亲的意思玉儿明白了,只是玉儿想不通如今父亲在朝堂上这么受皇皇上器重,怎么还有人不长眼敢对李家出手呢!”   “我的好女儿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李夫人算是彻底地败在了自家女儿的天真之下了,她一脸无奈地接着解释道:“正是因为你父亲如今备受皇上的信任和宠爱,所以才会有人眼红咱们家,想要将咱们家整垮!”   “算了算了,你还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娘就是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最近行事低调一些,不要再给家里添乱子就是了!”说罢,李夫人没等李灵玉再答话便叫了下人进来扶她出去了。   “我什么时候给家里添乱了!每次都说我……”李灵玉在屋里小声念叨着,被李夫人说了这么一通后,她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在屋里闷闷不乐地坐了半晌,李灵玉见丫环捧着洗好的衣裳进来,于是便动了想去外头散散心的心思,“来人,给我更衣,我要出去!”   “是!”捧着干净衣裳的丫环忙又福了福身,正要询问李灵玉想要穿哪件衣裳出去,就见李灵玉有些不耐烦地对她道:“不用去找了,就穿你手上拿着的那件。”   “是。”丫环不敢多说,赶忙就捧着衣服走上了前去。   因着知道自家小姐子此时正在气头上,是以,丫环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小心翼翼,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会触怒这位小祖宗,但意外到底还是很不幸的发生了。   李灵玉原本对丫环给她的打扮还算是满意,可当她在低头时却无意间看到自己的裙摆居然破了一个洞!那个洞并不大,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不论怎么说,她堂堂李家七小姐居然穿了一件破了洞的衣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刚才还打算穿着这件衣服出门去,这要是她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破洞,那她出了门去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岂有此理!”李灵玉本就窝了一肚子的气,此时这桶油往上一浇,她的火气就‘噌’的一下冒了起来,她一边脱下身上的衣裳将其狠狠扔到地上,一边就转身狠狠地扇了身旁的丫环一个耳光。   “你是怎么做事的,没发现本小姐的裙子坏了吗?本小姐给你一个机会去找出这个将本小姐裙子弄坏的人,若是找不到,本小姐就拿你是问!”李灵玉厉声喝道,神色有些吓人。   “是!”丫环吓得脸都白了,喏喏地应了一声就赶紧连走带跑地出了门去。   李灵玉被气得够呛,重新叫来丫环给她换衣打扮之后在房间里等了不一会,先前出去的那丫环就带着一个怯生生的丫环走了进来。   “就是你把本小姐的衣服给洗坏了?”丫环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一看就是浣洗房的丫头。   “我不知道……”丫环喏喏地答着,声音细弱得就如蚊子叫一般,叫人根本听不清。   “你个贱婢,‘我’什么‘我’,在小姐面前要自称奴婢!还有,小姐这件裙子分明就是你负责洗的,现在还死不承认,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李灵玉还没发火,站在丫环身旁的管事嬷嬷就已经骂开了。   那丫环许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缩成一团低头掉泪,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上首的李灵玉一眼。   李灵玉越看越觉得来气,一把拿过一旁丫环早就准备好的鞭子,扬手就狠狠抽了底下的丫环一鞭子。   “贱婢,你知道本小姐一条裙子要多少银子吗?你就是当一辈子的丫环也买不起本小姐这条裙子!真是晦气!晦气!”李灵玉每说一句话就会狠抽那丫环一鞭子。   那丫环疼得‘哇哇’大叫,目露惊恐地想要躲开李灵玉的鞭子,只是怎么也躲不开,不过是一会时间,丫环身上就已经多处了十几条血痕,那血肉翻腾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下人们脸色都白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那丫环求情的。   很快,那丫环就像是一只无助的鸟儿一般躺在地上不动了,若不是还能看到身体有些起伏,怕是众人都会以为那丫环是受不住死了。   “死奴才,还敢装死!来人,上盐水!”李灵玉原本就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子,更何况她今天又恰好在气头上……底下的下人们都清楚这丫环今天怕是保不住了,于是他们纷纷都对地上躺着的丫环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李灵玉的吩咐底下的人丝毫不敢怠慢,不多时就有下人将盐水取了过来。李灵玉将鞭子往盐水里泡了泡,姣好的面容上却浮现着与容貌不符的残忍神色。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下去,底下那瘦弱的身躯也跟着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李灵玉看得哈哈大笑,得意道:“本小姐叫你再装死!本小姐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小姐的鞭子硬!”   说罢,李灵玉刚要接着动手,可院外却忽然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周大统领来了!”   “周大统领?”李灵玉垂下了手,疑惑道:“哪个周大统领?”   “在下禁卫军统领周深,见过七小姐。”李灵玉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盔甲,生得高大而又英气的男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听说这位禁卫军统领可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李灵玉不敢在来人面前摆谱,于是便换了副神色,盈盈道:“见过周大统领,家父现下并不在家,不知周大统领忽然来访,所为何事?”   “哦,在下今日过来并不是来找李大人的,而是要找一位名叫宛儿的丫环。方才听说这位宛儿丫环被七小姐给叫来了,不知这位丫环现在所在何处?”周深客气地询问着,目光在掠过地上那个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的丫环身上时,他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同情。   李灵玉听周深这么一说,一时间倒也有些疑惑,“宛儿是谁?”她转头询问着身旁的丫环。   闻声,很快便有丫环站出来指了指地上的丫环,并小声回道:“小姐,她就是宛儿。”   丫环的话音一落,周深的神情就立刻有些变了,“这位姑娘可确定地上这个丫环就是宛儿姑娘?”   见周深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李灵玉的心里没由来地浮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周大统领,不知道您找宛儿有什么事?她做事毛手毛脚地,今日又将我的衣裳给弄坏了,所以我正让下人教训她呢。”   李灵玉一边说着,一边就悄悄将手中的鞭子就近塞到了一个下人的手中。   可周深又不是瞎子,早在进院之前他就已经看到李灵玉的所作所为了,“七小姐不用紧张,在下奉皇上命令要将人给带走,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以后七小姐就会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踪的郡主   林映雪是在大街上无意中碰到小翠的。当时她正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那个名叫小翠的年轻女子穿得一身破破烂烂地,而且面黄肌瘦,一看就是个营养不良的乞儿。   那时候小翠正蓬头垢面的蹲在小巷里,而且处境很是不妙——因为当时还有另外一群身强力壮的地痞流氓在小巷里,想要抢夺小翠身上的一枚玉佩。   弱肉强食,这样的事情在皇城里随处可见,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同情,但并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她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打算离开,只是这一眼扫过去时,她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女子拼了命想要护住的那块玉佩似乎价值不菲,而且看起来这玉佩应该对女乞儿很是重要,不然女乞儿早就拿着玉佩去换银子了,也不至于因为将玉佩一直戴在身上,反而引来了城里那些地痞们的惦记。   就在林映雪思忖间,那些地痞们见女乞儿死死捏着玉佩不肯松手,而他们又怕动作太过会将玉佩给弄碎,所以几个人对视一眼,有人脸上闪过一抹狠色,随后便那人便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来,看那模样竟是想要直接将女乞儿的手给砍掉!   “冷月,动手。”林映雪看到这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冷着脸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冷月。   冷月顿时会意,三两步就走到那群地痞们的面前,赶在动手的那个男子下手之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被抓住手腕的男子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一把铁钳给夹住,那感觉就好像骨头都要被眼前人给捏碎了一般。他痛苦地惨叫着,就连面上的五官都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起来。   “哪里来的小娘们,居然敢管爷几个的闲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其他几个地痞见状,忙大喝一声齐齐宠朝冷月冲了过去。   冷月见状,眼风一扫,就连脸色都没变就将冲过来的几人撂倒了,那几人甚至都还没看清冷月是怎么出手地,就一个个倒在地上惨痛的哀嚎起来。   “还不快滚!”林映雪走上前来低喝一声,那几个地痞见不是冷月的对手,有些不甘地看了看小翠手中的玉佩后,这才快速地爬起身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你没事吧?”林映雪亲自蹲下身去将女乞儿扶了起来,女乞儿怯怯地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衣着华贵,许是怕自己身上的灰和血迹会弄脏林映雪的衣服,所以一站起身她就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并倒退两步与林映雪隔开了一些距离。   “我没事,多谢小姐相救!”女乞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对林映雪深深的鞠了两个躬。   “小事。”林映雪见女乞儿伤得似乎并不很重,心里放下心来,“这有些银子给你,能解决你几天的温饱,你自己这几天也要注意些,你身上带着这样名贵的玉佩,那群混混迟早还会找你的。”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从钱袋中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了女乞儿的手中。   女乞儿刚开始还有些不想接,犹豫了一下后才将那些碎银子握到了手中,“谢谢……”抬头见林映雪似乎要离开,那女乞儿又赶紧上前一步,着急道:“小姐且慢,我想问个路!”   那女乞儿一急,直接就伸手抓住了林映雪的手腕,而与此同时冷月刀子似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女乞儿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收了回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着林映雪好好的衣服上多出了一个脏手印,女乞儿的神色不禁更为愧疚了。   “没事,你想去哪?”林映雪淡淡地扫了自己的被弄脏的袖子一眼,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变化。   “我……我想去昭王府……”女乞儿支支吾吾地道,“我在城里也问了其他人,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   “昭王?”林映雪重复着这两个字,面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旁的冷月见状,连忙凑到林映雪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林映雪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丝了然。   “昭王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你找昭王做什么?”林映雪这才仔细地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只见女子虽然形容狼狈,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眼前人面容清秀,而眼前人的眼神虽然有些闪烁,可神色间却带着些许坚毅……总而言之,虽不算顶出色的一个姑娘,但身上也有些可取之处。   然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女子的脸色就迅速地黯淡了下去,“……是吗……已经过世了……”女子喃喃自语,神色间满是失望。   林映雪见状倒是起了些许好奇,“你和昭王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找昭王?”   见林映雪一脸疑惑地盯着她,女子犹豫了一下后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是受一个姐妹所托,来找她的父亲的,她说她的父亲就是昭王,还说只要我把这个玉佩给昭王府的人看了之后,他们就会给我一些好处……谁知道……”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上,“宛儿,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你也不要怪我,这玉佩我留不住,到时候我只能将它给当……”女子说到这,眼神忽然又亮了起来。   她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走到林映雪身边恳求道:“这位小姐,你是好人,我看你不如行行好将我这块玉佩买下吧,宛儿说这块玉佩很值钱的!您买了绝对不会吃亏的!”   女子手捧着玉佩,满脸的希翼。   林映雪带着疑惑的神情接过玉佩看了看,确实如女子所说,玉佩质地不错,但她房里的好东西多的是,并不缺这一块玉佩。   正当林映雪打算将玉佩还给女子的时候,冷月却又凑到林映雪的耳边低声道:“主子,昭王爷人到中年的时候育有一女,名叫慕容宛儿,但四岁时就被人给拐走了,当时昭王爷派人到处寻找,而且发布的告示上就写着郡主身上带着一块能证明身份的玉佩。”   这块玉佩到底是否是告示上写的那块玉佩尚且不得而知,但眼前的女子既然拿着这块玉佩来帮玉佩的主人认亲,那这里头的事情就不得不深究一下了。   “你跟我来吧。”林映雪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这说话不方便,我先带你到客栈住下。”   “好!”女子见事情有门,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林映雪带着女子到客栈安顿下来之后,这才从女子的口中得知这块玉佩的主人今年十七,名叫张宛儿,但这姓是张宛儿被拐到那家人家之后,才随那户人家改的姓,至于张宛儿原来的姓已经没人知道了。   “……我是那户人家家里的丫环,我叫小翠,和宛儿差不多大,当时宛儿过去后,整天又哭又闹的,说自己是郡主,但是没人相信,后来被收养的主子家里打骂了好几回,于是后来就再没听过宛儿说过这事了……”   “原本宛儿送到张家也是跟我一样做苦活的,可是后来少东家见宛儿生得漂亮,就……就……总之宛儿比我受的苦还要多,而且少东家原本是要让宛儿做个妾的,可是东家非说宛儿生得太漂亮,不能纳这个妾,于是宛儿就一直做着下人的活,还时常要被少夫人打骂……”   “这样一熬就是十几年,宛儿身体一向不大好,前段时间到底还是没撑住……去了……宛儿临死之前说不想看着我以后落得她的下场,于是就将这块玉佩给了我,让我到皇城来寻亲,说是把这块玉佩给昭王府的人,昭王府的人一定不会亏待我……”   所以小翠就带着这块玉佩逃出张家,跋山涉水的到了皇城,岂料昭王爷和昭王妃早在宛儿郡主被拐走后的两年里就相继离世了,现在就是提起昭王都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代桃僵   当时在客栈里林映雪沉默良久,最后才问她以后是否想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小翠闻言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不然她也不会不惜赌上一切跋涉千里到皇城里来寻找这虚无缥缈的机会了。   林映雪再三确认过她的想法之后,说是只要她答应为林映雪办一件事,林映雪就能用一出李代桃僵,日后让她用慕容宛儿的身份生活下去,不过无论是帮林映雪做的那件事,还是日后顶替慕容宛儿的身份过活,都有着极大的风险。   林映雪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林映雪重新找到她,她当时对着林映雪坚定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她这一辈子反正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还不如赌一把,若是赌赢了,以后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得到她准确的答复之后,林映雪便想办法不留痕迹地将她安排进了李家,就连弄坏衣服这件事也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而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林映雪就已经让人透露出了失踪的郡主很可能在李家做丫环的消息,所以禁卫军的统领周深才能在最后关头及时出现将她救下……   至今为止,一切都在按照林映雪的计划发展着——她现在已经由周深带进了皇宫,按照林映雪所说的,皇上应该会在这几天来看她,想办法确认她的身份,只要她能过了皇上这一关,以后她就是慕容宛儿了!   不,从进入李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是了。   在皇宫里的这几天是她这辈子享受过的最好的日子,这是她做梦都想过上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皇上驾到——”在经过几天的忐忑不安之后,该来的总算来了。   小翠在宫女的搀扶下极不容易地下了床,她甚至没敢抬头去看看眼前的一国之君到底长什么模样就低垂着头跪了下去,“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已经开春,但地砖仍旧很凉,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直往骨头里窜,小翠咬牙忍住,神情间透出些许坚决。   “平身吧。”皇帝见小翠脸色惨白,身体单薄如纸的模样,恻隐之心一闪而过,于是便开恩让小翠起身回话了。   “多谢皇上。”小翠在宫女的帮助下满头大汗地站起了身来,即使这些天她一直都在给自己灌输她就是慕容宛儿的念头,可真到了这最后一关的时候,那种心虚之感还是让她身体里的每一条经络都紧绷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嘴上却明知故问着。   “回皇上,奴……我叫宛儿。”小翠已经习惯了自称奴婢,但好在最后她还是反应过来改了口。   皇帝听了小翠的自称后,放下茶杯,略微有些惊异地扫了小翠一眼,“听说你身上有一块从小就带在身上的玉佩,拿出来给朕看看。”   终于来了。小翠双手微颤地从怀中将一直贴身放置的玉佩拿出来递到皇帝面前,皇帝却并未急着伸手去接,倒是一旁站着的公公双手接过小翠手中的玉佩,又用袖子擦了好几下,只擦得那玉佩反光之后这才递给了皇帝。   皇帝拿着那玉佩仔细看了看,而后神色就变得和缓了些,“这确实是朕曾经赐给宛儿的那枚玉佩。”   没想,到宛儿还真的是郡主。在皇帝没开口确认之前,小翠心里一直都还抱着一点不安,直到听到皇帝亲口确认这块速玉佩的来历后,小翠这才真正安下了心来。   但皇帝的疑虑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打消,只见皇帝对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个宫人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进来了,“宛儿,你还记得这位是谁吗?”   皇帝的神色虽然和缓了些,但语调中却没有夹带多少情感。   小翠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原本她是听林映雪说自从昭王和昭王妃去世后,昭王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被遣散了,只要她拿着玉佩就万无一失了,所以她才敢冒这个陷的,可现在皇帝却不知从哪找了这么一个老妇人过来。   若是这个嬷嬷确实是小时候服侍过慕容宛儿的人那也就罢了,但这个人若只是皇帝特地请来测试她身份真伪,实则与慕容宛儿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那她贸然上去相认,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小翠脑中的想法虽多,但这些念头真正闪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罢了。初春再凉爽不过的天气里,冷汗却将她的里衣都给浸湿了,但眼下这关乎性命的指认还是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略带紧张地审视了面前的老妇人一眼,只见老妇人也正盯着她,似乎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什么,老妇人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可那已经蓄满了泪水的浑浊双眼,和满脸的心疼却是一个人装不出来的。   若眼前这老妇人当真是装的,那她也认栽了!咬了咬牙后,小翠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随后她便‘热泪盈眶’地扑进了老妇人的怀里,“嬷嬷——”按照老妇人这个年纪,当初若是在慕容宛儿身边照顾的话,想必慕容宛儿也是如此称呼眼前人的。   果不其然,小翠才刚一扑过去,老妇人就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嬷嬷没有照看好你……”   才说了一句话老人就已经泣不成声,见此,小翠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见小翠认出了昭王府的旧人,皇帝也几乎已经认定了小翠的身份,因为从小就与慕容宛儿待在一起,慕容宛儿小时候记得的事情几乎全都告诉过她,于是小翠又挑了一两件只有慕容宛儿亲近之人才知道的事情说了一说,于是小翠的身份也就此彻底定了下来。   从今以后这世上就没有小翠,只有慕容宛儿了。慕容宛儿靠在老妇人怀中,脸上无声地划过两行热泪。   “好生照顾郡主。”虽说是皇室血脉,但毕竟从小接触不多,所以皇帝的态度并不显得多热情,随口 交待了宫人一句后,皇帝就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周深,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郡主的身份,那那些曾经伤害过郡主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处置了吧。”皇帝之所以会交代这件事倒不是因为心疼,只是慕容宛儿好歹是皇家的人,若是皇室连这都不予以追究的话,那将皇室的脸面置于何地?   “是。”周深拱手应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皇帝一看周深那纠结的模样,一眼就看出了周深的想法,“你是在犹豫该不该动那李家七小姐吧?”   “嘿嘿,臣在想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周深摸了摸头,一脸憨厚的笑着。   “呵,你啊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朕还不了解你吗!”皇帝笑着用手指了指周深,可随后又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这李爱卿做事一向甚合朕心,朕此次若是因此事下令责罚了那李家七小姐,恐怕李爱卿心里会有些怨言啊。”   皇帝宠信李政全那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此时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周深原本已经不应该开口再多说了,可他想起当时慕容宛儿被打得奄奄一息,差一口气就要过去的模样,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皇上说的是,那李七小姐当时毕竟不知道郡主的身份,只是把郡主当成一般的下人处置了,所以此事倒也怪不到李七小姐的头上……”周深一边说着,皇帝就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然周深却是话锋一转,又接着道:“即使是普通下人,那李七小姐下手也着实重了一些,当时若不是微臣及时赶过去的话,恐怕郡主现在已经……”   周深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而皇帝的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似乎是因为周深的话而产生了些许动摇。 第一百六十章 分歧   这厢皇帝还没想出该怎么处置李灵玉,谁知李家就又出事了。   看着桌上那一封封弹劾李家草菅人命的折子,皇帝扶着额头,脸色很是不豫,“这李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您先消消气!”一旁站着的大内总管刘德赶紧走上前来,一边给皇帝递茶,一边安抚道:“照理说,哪个大家子里头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处置一些贱奴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李大人最近有些时运不济,因着郡主这事在前,那些曾经被李家处理了的贱奴亲人们居然都找上了门,还联名请求皇上给李家降罪……唉,李大人这可算是走了霉运了……”   “哼,什么时运不济,什么走了霉运!依朕看,就是有些人看不惯朕如此宠信李爱卿,所以眼红想要出手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就狠狠拍了拍桌子。   一旁的刘德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不好表现得太过聪明罢了。   “皇上……”刘德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试探性的建议道:“照奴才看,先前不是也有弹劾李大人受贿的折子吗,皇上压了一段时间,这事的风头也就下去了……皇上这次不如也先压它一压,等到这事的风头过去了再说……”   “朕倒是想啊,但你啊,奴才就是奴才,看事还是不够全面!”皇帝刚才发了一通火后,此时情绪倒是稳定了下来,耐心地给一旁‘懵懂无知’的大内总管解释道:“那弹劾李家受贿一事,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是朝堂上的纷争,压一压也不打紧,可现在这事代表的是民怨,朕若是不及时给那些百姓们一个交待,那底下的百姓会怎么想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里头的学问,你就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被皇帝好好说教了这么一通,刘德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满脸堆笑道:“是是是,皇上真是当代明君啊!奴才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哪能懂这些道理,奴才唯一能做的啊,就是好好服侍皇上,只要皇上高兴了,那奴才就是死也甘愿!”   “你啊你,你们一个个的就会说些好听的来唬着朕!”皇帝斜了刘德一眼,虽然是在数落着,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奴才哪敢啊,奴才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刘德说完后在一旁站了一会才听皇帝又道:“这样,你传朕的旨意,将李灵玉暂时收监,李政全停职,一切等过了这个风口再说。”   “是。”刘德低头应着,面上一片恭谨,并不见其他多余神情。   就在皇帝下完旨意的下午,太子就将林映雪和慕容君都请去了太子府。   “太好了,映雪,你这招简直是太妙了!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李家给打倒了!就是苦了宛儿妹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大的事,林映雪自然不可能一力做决定,只是皇室对血脉极其重视,所以林映雪并没有将小翠的真实身份告诉太子,不然太子是不可能同意她的计划的。   “太子谬赞了,映雪只是帮着出了个主意罢了,真正出力的人还是太子殿下。”林映雪不卑不亢地应着,面上并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任何得意之色。   “映雪你就别谦虚了,你现在可比我这一府上的幕僚和客卿都要强多了,只可惜映雪你是个女儿身……”   “怎么,照大哥的意思,五小姐是女儿身就不能为大哥出主意,为造福朝廷出力了吗?”慕容君在一旁被晾了半晌,直到此刻才算是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虽然他说的话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四弟,你明知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却还要故意在五小姐面前挑拨你大哥和五小姐之间的关系,你这简直太不仁义了啊!”太子嘴上虽然是在指责慕容君,可脸上却弥漫着无奈的笑意。   “诶,大哥可别扣这么大的帽子在臣弟头上,臣弟可没有这个意思……”   二人又你来我往地打趣了一番后,林映雪这才重新开口将正题给拉了回来:“太子殿下接下来可有其他打算?”   听到林映雪的问题,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只见太子沉思了一会后才开口答道:“先不说李政全已经暗度陈仓,暗中倒向了五弟,就凭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都要趁热打铁,彻底将他给打下马!”   太子说完后,林映雪久久都没有回音,见此,慕容君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五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说虚话了。太子殿下,映雪不同意你的做法。”林映雪看着太子,眉头微蹙,神情极为严肃,“这次闹出的动静这样大,皇上那边都没有直接放弃李家,那证明皇上内心中还是看重李家的,若是太子忤逆皇上的想法,对李家穷追猛打的话,恐怕会惹来皇上的不快,所以这事,映雪还是建议太子殿下先缓上一缓。”   私自揣测圣意,这本是大不敬之罪,可对于太子,林映雪还是没有任何隐瞒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太子这次却没有听从林映雪的建议,“五小姐说的话有道理,但李政全私底下作恶多端,父皇现在是被蒙在鼓里,只要我找到有关于李政全做下恶事的证据,父皇那边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的。”   太子的神色很是坚决,显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太——”   林映雪还想说些什么,可慕容君却悄然走上前来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说,于是林映雪只好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五小姐一定很不解为何发那方才我不让五小姐把话说下去吧。”出了太子府后,慕容君这才开口问道。   林映雪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三殿下是聪明人,想必也应该知道此事应该怎样做才最好,若是太子一意孤行,势必会惹恼皇上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慕容君勾唇笑了笑,墨黑的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但大哥性格如此,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而且一旦决定去做的事更是少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方才五小姐若是再接着劝下去,大哥到时候会不会引来父皇的不喜我不知道,但五小姐势必是引起大哥的不悦的。”   所以她就该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上赶着去触皇帝的霉头?此事若是换做慕容君的话,慕容君是决计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的!只可惜慕容君对皇位无意。   林映雪越想越觉得来气,就连说话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冷硬起来,“行了,我知道了,反正太子的好坏于我也没有半点关系,我又何必去操这份瞎心,最后还平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说罢,林映雪没再给慕容君开口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负气而去。   被无辜迁怒的慕容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满脸的无奈。   回到墨云轩后,林映雪一进院子就见林映湘正坐在正堂里,似乎在等她回来,林映雪有些疑惑地迎上去,“二姐?”   “映雪回来了。”一听到林映雪的声音,林映湘立马就站起了身来,“我听笛儿说太子叫你过去了,所以就在这等你回来了……对了,太子那边忽然叫你,没什么大事吧?”林映湘看着林映雪,满脸的担忧。   林映雪忙摇了摇头,“不过是叫我过去坐坐罢了。”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将此事给带了过去“二姐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映雪紧接着问。   “我……”许是感觉到林映雪的心情并不大好,林映湘张了张嘴,神色有些迟疑,“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五妹你今天也累了,不如就先歇着吧,我的事,咱们改天再说。”   说着,林映湘就要往外走,林映雪见林映湘脸色不对,于是一把就拉住了林映湘的手腕,“二姐跟我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桃色   见林映雪这样热情,林映湘也就就着林映雪的手再度坐了下来。   “其实这说起来也算是件喜事。”林映湘嘴上如此说着,可神色却极为黯淡,“就是我上次和五妹说起的那家公子,现在娘已经安排人去和八字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近几个月内我怕就要嫁了……”   林映湘勾了勾嘴唇,笑得勉强。   “这确实是件好……”林映雪满腹心事,也无暇细想,可正开口附和之际,她却又想起了些什么,惊讶地转了话头,“二姐说的不会是……”那个有断袖之癖的公子哥儿吧?   林映湘在林映雪讶异的眼神之下面带苦涩地点了点头。   这下林映雪总算是知道林映湘为何开心不起来了。林映雪看了林映湘一眼,怀着些许愧疚道:“不好意思二姐,原本上次我还说有机会要到二姨娘和母亲面前替你去说说情的,但这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最后我是一点忙也没帮上……”   “不关你的事。”林映湘赶紧握住了林映雪的手,“要怪就怪我命不好,跟五妹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今天来找五妹只是想让五妹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我听说郊外的天泉山庄里有一处热泉,这个天气去泡正合适。”   “但我若一人去的话,母亲和姨娘那边恐怕都不会同意,所以我才想让五妹跟我一起做个伴……”林映湘说到这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皱起眉头,她赶忙就又接着道:“若是五妹不方便就算……”   “我有空。”没等林映湘将话说完,林映雪就忙开口接道:“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不如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好。”听到从林映雪口中传出肯定的答复,林映湘顿时松了一口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而慕容君是在第二日收到林映雪的请柬的。   因昨日与林映雪闹了些不愉快,慕容君原本还想着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讨林映雪的开心,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出手,林映雪的请柬就来了。   邀他一同去天泉山庄散心?这可是这小丫头头一回在他们闹了矛盾之后主动对他示好……慕容君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绽放出明亮的笑意。   “来人,收拾一下东西,再备辆马车,我要去天泉山庄。”慕容君看完请柬后,就连想都没想就起身对外头的下人吩咐道。   天泉山庄坐落在城郊,也算是达官贵人常来的地儿,但因最近城内又新开了几间乐坊和戏园子,大家都去这些新地方凑热闹去了,这往日生意兴隆的天泉山庄近来也就冷清了下来。   慕容君在山庄外下了马车,刚往里走上两步就碰见了林映湘身边的贴身丫环,露珠。   “见过三殿下。”露珠跟着林映湘见过慕容君几次,对慕容君也算是熟悉了,于是行了礼后便直接开口笑问道:“三殿下是来找五小姐的吧?”   “嗯。”慕容君刚点了点头就听露珠热情道:“正巧,二小姐现在正和五小姐在一起呢,奴婢也要过去,三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由奴婢带着三殿下一同过去吧。”   慕容君的心情本就不错,此时见露珠性子爽利,说话直接,于是也就笑着应道:“带路吧。”   如此,慕容君便跟着露珠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两人闷头前行不多时就到后院里的一处亭子前停了下来,只不过此时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茶水和点心显示着方才有人在这坐过。   “咦,方才两位小姐还在这的,怎么这会就不见人了……”露珠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后,这才想起转身对身后的慕容君道:“想来两位小姐应该是起身走动去了,三殿下您先在这坐坐,奴婢去后头看看。”   说着,也没等慕容君开口答话,露珠就自己提着裙摆钻进了后头的园子里。   看着小丫环匆匆离去的背影,慕容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先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想来方才在这的人并没有离开多久。慕容君亲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品了一口,是上好的碧螺春,味道鲜美凉甜,倒是符合他的口味。   放下茶杯后,慕容君百无聊赖地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已是开春,虽然天还有些凉,但院子里的各色各样的花儿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苞……一边饮茶,一边赏花,虽是无聊了些,但也得趣。   只不过这样过去半个时辰后,慕容君到底是坐不住了——这林映雪和林映湘二人不知去哪了也就罢了,怎么去寻她们的丫环也不见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慕容君心中渐渐升起一点担忧,他想了想,随后便皱着眉头站起身,自己朝后园走去。   习武之人向来耳力甚好,才走了没两步,慕容君就听到周围似乎有水声响起。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后,随后便朝着水声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   过了不一会慕容君就找到了水声发出的地方——那似乎是一处小汤泉,汤泉的四周都围着一层半透明的白纱,汤泉里头散发出来的热气袅袅向上升起,就像是一层朦胧的白雾,让汤泉里头的景象变得更加扑所迷离起来。   难不成林映雪正和林映湘一起正在里头泡着?慕容君向前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啊!”正当慕容君迟疑着要不要先行离开之时,汤泉里头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映雪!”慕容君神色一变,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冲了进去。   ‘唰’的一下掀开汤泉周围的白纱,当视线接触到地上倒着的那个身影时,慕容君整个人就如同定住了一般,当场僵立在了原地。   只见此时他的眼前玉体横陈——许是汤泉周围的石头太滑,林映湘不着寸缕地倒在地上,那傲人的双峰和如绸缎一般雪白娇嫩的身躯就这么不加遮掩的映入了慕容君的眼底。   ‘噌’的一下,林映湘的脸顿时红得如同要滴血一般,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太过紧张,她竟然忘了做出遮挡的反应,就这么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全然坦露在慕容君的面前。   至于慕容君早在看清倒在地上的女子并不是林映雪后,他就已经皱着眉头准备转过头去了,只是不知道是否是烫泉里的温度太高太热,还是他本身的问题,一股小小的热流从他小腹处升起,随后他的四肢都开始渐渐发烫……但好在慕容君并不是那等意志不坚之人,他运转内功强行平息体内的那一股躁动后,随后才长吐一口气,转过了身去。   但这一转身,慕容君的心就又沉了下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林映雪见了他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后续的事情慕容君便不知了,他满腹躁意地照着原路返回,此时亭子里的茶水和点心都已经被人撤了下去,他颓然在亭子里坐下,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的都是林映雪方才淡漠的眼神。   这一坐就是许久,直到天色开始擦黑的时候,笛儿才嘟着嘴找到了慕容君,“三殿下,小姐请你过去。”   笛儿方才就跟在林映雪的身边,对于他在汤泉边的反应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知是否也和林映雪一样将他当成了那等好色之徒,笛儿耸拉着脸,是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   慕容君无从解释,只沉默着跟在笛儿身后,一起来到了林映雪的房间。   此时林映雪和林映湘正坐在外间,见他到来,林映雪倒是还好,可林映湘却是立刻便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林映湘的这番反应让慕容君不禁又联想起了方才在汤泉旁发生的那一幕,他皱起眉头还没开口说话,林映雪反倒是先发制人地开口道:“不知对于今日发生一事,三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负责   一个女儿家的名声究竟有多重要,这点毋需细说,曾听老一辈的人说,曾有一贞洁烈女不小心被人看去了莲足,回去就羞愤得上吊了!而眼下这桩事情比露出莲足可要严重多了,若是慕容君不打算给林映湘一个交待的话,林映湘的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   慕容君沉默了良久,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对林映湘负责,只是林映湘定亲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若是此次他站出来横插一杠子,不是破坏了人家的大好姻亲吗?   “二小姐是怎么想的?”慕容君蹙眉询问着林映湘的意思。   “我……”林映湘低着头,像是恨不能将头埋到地底下去,“我从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是心里也没有主意了。慕容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既然如此,那二小姐就当今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吧,反正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今日两位小姐带出来的也都是心腹下人,想必是不会到处乱说的,若实在不放心,将这些人交给我处理也行……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二小姐了。”   更何况他当时满心都在担忧着林映雪的安危,进去之后见倒在地上的人不是林映雪,他就已经立刻移开目光了,那诱人的春色其实他并没有看到多少,只不过他当时在那运动调理内息,耽搁了一会,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慕容君索性没有将自己心里这番话说出来。   只是男子的想法到底会和女儿家有些差距,慕容君以为他是在为林映湘以后的幸福着想,可两位姑娘却觉得慕容君明摆着就是想要逼死林映湘。   慕容君的话音落下之后,林映雪还好,只是稍稍显得有些震惊,但林映湘却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随后便满脸是泪地跑了出去。   “二姐!”林映雪连忙站起身叫了林映湘一句,只是她这一声却没能阻止林映湘离开的步伐。   林映雪提起裙摆想要跟上去,可想了想,到底只是扭头对一旁的笛儿道:“你去看看二小姐,我一会再过去,记住千万看住了,决不能让二小姐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   “是。”见自家小姐神情肃重,笛儿也不敢小觑,沉着小脸应了一声后,就赶忙跟了出去。   “二小姐!”许是正在气头上,林映湘的步子极快,笛儿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在后头跑了半天才算是气喘吁吁地追上林映湘的步伐,“二小姐,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笛儿一脸紧张地盯着满脸是泪的林映湘,似乎唯恐一个眨眼,眼前人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似的。   林映湘转过身去,只是垂泪不语,并不搭理一脸紧张的笛儿。笛儿挠了挠头,正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眼前人,这时消失了好半天的露珠却不知从哪里闪出身来,走到林映湘的身边道:“小姐这边由我来照顾吧,你去厨房准备些点心和茶水过来,二小姐一天都没用饭,现在想必有些饿了。”   “哦,好。”露珠毕竟是林映湘的贴身丫环,由她来总比她劝说得有用些,笛儿也没多说,转身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东西都处理好了吗?”笛儿一走,林映湘就抬起了头来,那生冷的语调和紧绷的面容,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楚楚可怜的样子?   “回小姐,都已经处理好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露珠沉声应着,转眼见林映湘面色不豫,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开口问道:“小姐这边如何?”   “到底还是小看了三殿下。”提起这事,林映湘就是一脸的恼怒,“在那样的环境下,还下了药都没能让人就范,难道我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吗?”林映湘秀拳紧握,手背青筋凸起,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一双如水般的双眸此时却发散着一束冷光。   露珠见林映湘这番模样,垂着头不敢多言,二人只见静默一会,才又听林映湘冷冷道:“不过当时的情形被我的好五妹‘恰巧’看见了,想必她会帮我一把的。”林映湘的唇边挂着冷笑。   露珠看着林映湘此时的模样,背后也不由浸起一阵寒意,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地道:“那药的事奴婢已经处理好了,可咱们递出去的请柬该怎么办?若是一会五小姐和三殿下对了话,知道那请柬其实是我们伪造五小姐的笔迹送出去的,那……”   露珠显得有些不安。   “无妨,这事到现在为止还没露出什么破绽来,三殿下不会往那上面联想的。”虽是如此说着,可林映湘自己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会你寻着借口到那边听一耳朵,还是别让此事露馅了。”   “是。”露珠低声应道。   ……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君两人,可屋内的气氛却比方才林映湘还在的时候更为沉重了。   “枉我还一直以为三殿下是为正人君子,却没想到堂堂三殿下竟然是这等没有担当的人,坏了人女儿家的清白,却还不想负责!”因着慕容君方才的回答,林映雪心里头置着气,于是此时一开口,难免就有些话中带刺。   “那照五小姐所说,我应当如何去做?”慕容君原本就并非擅长解释之人,再加上被林映雪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激起了几分火性,所以说话也就有些不客气起来了。   “哼,照我说,三殿下就该立刻下帖子迎娶二姐进门,以全了二姐的清白!”   “好!”   林映雪原本只是火气上来,所以才气急败坏地吼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却没想到慕容君竟是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那一声‘好’掷地有声,直震得林映雪耳膜有些发痛。   “就如五小姐所愿,不日我就到贵府提亲。”慕容君站起身来,甩了甩了袖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映雪望着慕容君离开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是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冷光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直到慕容君离开了好一会后,林映雪这才迟钝地记起林映湘身上已经有了一门婚约了,虽说这门婚事林映湘本人并不见得有多满意,可眼下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人人都知道林家二小姐要与谁谁家的公子成亲了,可她方才还逼着慕容居对林映湘负责!   若是慕容君当真照做了,日后外人会否会说林家不守礼信,会否会指责慕容君仗着身份巧取豪夺,硬是将一门好好的亲事给搅黄了?   林映雪皱起眉头,脸上浮起些许懊悔的神色,可话已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是再无收回的可能了,而且看慕容君方才的模样,恐怕一回府就真的要提亲了吧……   林映雪长叹一口气——她这是办的什么事啊!   坐在椅子上仰面喟叹了一会后,林映雪这才一骨碌站起了身来——此事她还是要先尊重当事人的意见,若是林映湘想要息事宁人,那她就只能拉下脸去跟慕容君道个歉了,若是林映湘确实比较属意慕容君,那……林映雪握了握秀拳,心里有种难言的憋闷之感。   再说慕容君,何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话?他揣着满肚子的火气离开之后,原本是想着一会回去就命人去林家提亲,可他走到半道,心念一动又转道去了刚进山庄时露珠带他去的那座亭子里。   然而结果到底还是令他失望了——亭中空空荡荡地,之前桌子上摆放的茶点早就被人撤下,因此他也无法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想了。   但愿是他多想了吧,慕容君如是想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妇进门   笛儿很老实地按照林映雪的吩咐,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映湘的身边。   “人怎么样了?”林映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拍笛儿的肩,同时蹙着眉头朝正背对着她在窗边发呆的林映湘看了一眼。   笛儿被林映雪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险些没叫出声来,“小姐,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吓死奴婢了!”许是怕吵到里头的人,笛儿不忘将声音压得极低,“二小姐都这样坐了几个时辰了,奴婢给二小姐准备的点心二小姐也没有吃……”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一时半会都缓不过来吧。林映雪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笛儿先退下后,就自己放轻脚步朝着林映湘的方向走了过去。   笛儿见状,知道林映雪必定是有话要对林映湘说,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退出屋子,又乖觉地将房门给里头的二位带上了。   “二姐。”怕像刚才那样吓到林映湘,于是还没走到林映湘近前,林映雪就柔声唤了林映湘一声。   “啊?”听到林映雪的声音,林映湘像是猛然从某种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一样,她有些慌乱地转过头来,同时用手往袖子里塞着什么东西,林映雪眼尖,瞧见林映湘方才往袖中塞的似乎是张小像。   林映雪向来不是那等喜欢探听人隐私的人,可是林映湘的反应实在有些异常,而且又是在这样的当口下,林映湘的一举一动她都需要多加注意,于是她狐疑地看了林映湘一眼,刻意板起脸道:“二姐方才看的是什么东西,能否让映雪看上一眼?”   “没、没什么……”林映湘侧过身去,眼神躲闪,神色显得极不自然。   林映雪心中升起一丝警觉,“二姐既然说没什么,那为什么不能将东西拿出来给映雪看看?”   “我……”林映湘依旧支支吾吾地,并不肯将方才塞进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示人。   林映雪盯了林映湘良久,见林映湘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松口。她不由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二姐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咱们还是来说说……今日的事情吧。”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打算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林映湘瞧见了也随着站起了身来,而随着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原本塞在她袖中的纸张却忽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林映湘神色一变,几乎是立刻蹲下身去打算将那张纸给捡起来,但就在她蹲下身子的那一刻,林映雪已然看清了那纸上的内容。   ——那纸上画的人正是慕容君!   “二姐,你……”林映雪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林映湘望去,而林映湘也知道自己的秘密瞒不住了,她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才动作缓慢地拾起纸张,并站起了身来。   “五妹,你没看错,我……其实已经仰慕三殿下已久了。”林映湘定定地直视着林映雪,一张秀丽的脸庞上弥漫着坚定而平淡的神色。   这一瞬间林映雪了然了,“所以二姐当初同我说的那个不可能的心上人就是三殿下?”   “是。”林映湘答得很快,既果断又干脆。   “我知道了。”她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了,林映雪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地。   其实慕容君到底还算得上是一个极其靠谱的人——出事的第二天,求亲的帖子就送到了林家大夫人的手上,而且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在天泉山庄的事情,只对外称是慕容君看上了林映湘,更重要的是,慕容君给的,是侧妃之位。   从广义上来说,整个林家确实是一个整体,可除了二房地位显赫一些外,其他几房其实都不大上得台面,更何况林映湘还只是大房里一个小小的庶女,慕容君请求将林映湘纳为侧妃,这对林映湘来首可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   这样大的事情刘氏也不好做主,于是便将帖子拿去了老太太那,整个林家的人上下一合计——嫁给慕容君做侧妃怎么也比嫁给个小官的儿子好,所以林家上下几乎是全票通过了慕容君的提亲。   至于林映湘原先定好的那门亲事,反正也还没下聘,于是林家便借口两个孩子八字不合给推了,虽然那家的人到时候知道真相后肯定会免不了有些愤怒,可慕容君的身份摆在这,谁又敢说些什么?   如此,这桩婚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而且林家的喜事还远远不止这些——原本在年前的时候林正杰就对那孙家小姐孙若兰起了心思,只是碍于宋氏刚去世不久,不好娶新媳妇进门,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眼看着家里马上又要操办林映湘的婚事了,林正杰也有些等不及了,索性赶在女儿前头先将孙家小姐娶进了门。   说起来这已经是林正杰的第三任夫人了,林正杰也不好意思再大操大办,不过是开了几桌酒席,请了一些近亲,这桩喜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好在孙家门户小,孙若兰又是个柔顺的性子,不然换了一般的大家小姐恐怕是不会依的。   林正杰再娶的那一日,秋月恨得快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宠着你的时候好话说的天花乱坠地,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可以转眼就抱着别的女子花前月下,真真是可恨!”   秋月的目光像是两把刀子似的,恨不得将那个正在人群中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脸上盯出两个大洞来才好。   林映雪见秋月这番模样,不由打心底里同情起秋月来——眼前这个女子有手段,会做人,也狠得下心。当初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斗倒宋氏,满心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谁成想最后竟又半路杀出个孙若兰来,这事不论搁在谁身上也能将人给气得半死。   林映雪朝四周环视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于是便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靠了过去,“姨娘以后可要小心了,这孙家小姐与我三姐和三伯母关系匪浅,日后定是会合起伙来对付姨娘的。”   “什么?”秋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置信,“这人不是老太太亲自帮着挑的吗,怎么会和林映灵她们扯上联系呢?”   秋月现在的处境原本就处于弱势,若孙若兰自成一派她还有应付的余地,可这孙若兰若是与林映灵等人暗中勾结的话,那她的处境就更为艰难了。   “我那位三姐的手段可比姨娘想象得要厉害多了,姨娘还是多留个心眼吧。”林映雪一边说着,脑子里不禁就回想起了方才在洞房里见到的娇人儿,那真真是跟水做的人一样,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柔弱,顾盼回眸间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娇媚,就是个女儿家见了心都化了一半,更何况是男子了。   秋月沉默了一会后才拉起了林映雪的手,“以后五小姐可要多帮帮我……”   正说着,忽有丫环朝林映雪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林映雪也没回答,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次日一早,新媳妇给婆婆敬茶,林家的其他人也都聚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让这位新过门的二夫人一 一认个脸熟。   “母亲请喝茶。”新妇今日穿了一身桃粉的绣花斜襟长裙,更显容颜娇嫩,虽然挽着妇人的发髻,可站在林正杰的身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二人之间的年龄相差甚大。   “好好好,好姑娘,快起来。”孙若兰虽然是从小户里出来的女儿家,但礼数却很是周全,老太太看在眼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你们夫妻俩可要相互扶持,你也要早些为我们林家开枝散叶!”说着,老太太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另还从手上脱下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套到了孙若兰的纤细的手腕上。   “好了,这礼也行完了,二弟妹昨晚想必也累着了,还是先起来说话吧。”娶亲到底是件喜事,虽然林家众人各怀心事,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每个人脸上都还是很给面子的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吐露   一屋子的人坐在一起喝茶谈笑了一会,随后老太太就又将话头引到了孙若兰的身上。   “咱们林家向来的规矩是二房管家,先前因为宋氏不在了,于是这管家的活计就落到了你大嫂头上,如今你既然进了门,那这管家的事还是交到你手里为好。”老太太一脸慈爱地拍着孙若兰的手背,神情很是温和,当然若是没有眼底那时不时闪过的那一丝精光就更加完美了。   孙若兰闻言不由抬起头来,微微有些慌乱地道:“母亲,实话不瞒您说,若兰在家中的时候并未学过管家一类的事情,若是贸然将这么大一个林家交给若兰打理的话,若兰心中实在有些惶恐……”   孙若兰的底细屋里的众人都是知道的,若是此时孙若兰为了撑面子,一下将此事给接下,老太太对孙若兰的印象反而要大打折扣了。   “傻孩子,你还年轻,一下将这么大一个家交到你手上,就是我也不放心啊。”老太太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断过,“你先跟着你大嫂一起学东西,等将这些事情都摸明白之后,再和你大嫂交接。”   “是,若兰一定能不辜负母亲的期望。若兰愚笨,以后就麻烦大嫂多多费心了,若兰先在这谢过大嫂。”孙若兰起身对刘氏福了福身,一派的低眉顺眼。   一旁的林正杰见状,不由插嘴道:“娘,这若兰才刚进门,就给她这么大的压力,还是让她先休息两天吧。”   “你看看你这孩子,这么快就开始心疼自家媳妇了!”老太太瞪了林正杰一眼,笑啐道。   “呵呵……”林正杰尴尬地笑了笑,老脸一红,竟如刚刚懂事的毛头小子一般显现出一副少年特有的赧然来。   看来她这个父亲对这位新夫人确实是很满意呢。林映雪轻轻呷了一口茶,不由就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林映灵,只见林映灵绷着一张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也是,宋氏这才去世多久,自家老爹就移情别恋,而且还娶了一个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子做续房,这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不会好受……幸好她现在已经脱离二房了,要面对的污糟事也少了许多,不然她这日子怕是没法往下过了。   想到这林映雪不由又扭头看了看离她不远的刘氏,却见刘氏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眉眼间却隐约有些愁色。   后来出了老太太院子之后,林映雪关切地问了一句,大夫人却只是长叹一口气,说了句:“以后这府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随后就没了下文。   “小姐,到了。”正在林映雪暗自沉思间,马车却平稳地停了下来。   林映雪闻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后就由笛儿搀扶着下了马车。   上次染布坊虽然历经了一次火灾,可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修葺一新,再看不出一点火灾后留下的痕迹了。   “爹、娘,吃饭了。”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去往后厨用饭了,只有张家夫妇坐在外头,而此时一个年轻女子正扶着腰,挺着几个月的大肚子,提着一个竹篮子,有些缓慢地走到了这对中年夫妇的跟前。   “哎呀,荷花来了,累坏了吧,快过来坐!”张氏连忙迎上前去,小心地将年轻女子扶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了。   中年夫妇围在女子身边,一家三口满脸带笑的说着话,场面一片和睦温馨。林映雪见状不由想起当初张家夫妇倒在雨中,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如今对他们来说算是雨过天晴,迎接幸福了,可她呢,也能如此吗?   “五小姐!”最先发现林映雪存在的居然是张父。   随着张父话音落下,一旁的张氏和荷花也看到了林映雪,三人顿时打算起身给林映雪见礼,林映雪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荷花。   “行了,又没有外人在,讲究那么多虚礼做什么。”林映雪一边扶着荷花坐下,一边笑道:“看这肚子应该有五六个月了吧,常听张嫂和张大哥说起你,这回倒是头一次见。”   张肃成亲的时候并未摆喜酒,而且张肃本人也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些事情,若是没有张家夫妇,林映雪甚至都不知道张肃已经成亲了,而且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荷花是个典型的农户女儿家,皮肤有些发黄发黑,五官也并不柔和,和林映雪坐在一起,就如同明珠与米粒,二人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是以,荷花显得有些拘谨,只是低着头并不怎么说话。   林映雪体谅荷花的心情,并不介意,又笑着与张家夫妇寒暄了一番后,这才转头示意笛儿将她早就备好的一些补品拿了过来,“今日原本就想着带些补品过来让张嫂带回去给孕妇补补身子的,今日既然恰好碰上了,就交到正主手上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五小姐帮咱们张家的已经够多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再拿五小姐的东西……”荷花还没开口,一旁的张氏却是急了,赶忙起身推辞。   “我不差这点东西,张肃成亲的时候我没有去,这就算是我做东家的一点心意吧。”林映雪依旧笑得温婉和煦。   张家夫妇见推辞不下,于是便面露难色地收下了。   林映雪看了看那些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正要起身打算离开,张氏却又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五小姐,其实我还想跟您说个事……”   “张嫂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林映雪只好暂时停下了步子。   “行,那我也就直说了。”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是想说荷花肚子大了,天天这么忙来忙去地也不大方便,我想能不能……休息一段时间回家照顾荷花……”   张氏的话音刚落就见荷花激动地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道:“相公!”   几人闻声,不由齐齐回头望去,一转头就见张肃正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走来。   见到自己的妻子和父母,张肃脸上原本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可当他目光转向林映雪时,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淡了下去。   林映雪看了看张肃,又回头看了看依一脸红晕的荷花,唇角不由就勾了起来,“张嫂,你的事我准了。一会吃过饭后,张肃到铺子里来找我吧,我有些事要交待。”   听见林映雪这话,张家其他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张肃的脸色不自觉地变了一变。   林映雪在铺子里等了不一会,张肃就绷着一张脸过来了——好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张肃就从来给她过好脸色。   好在对于张肃对她的态度,林映雪早就已经习惯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找你过来吧?”   林映雪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以前张肃孤身一人,虽有父母在侧,但林映雪做不出拿人父母做威胁来换取自己想要的情报这种事情,可如今张肃已经成亲,而且还有了未出生的孩子,这才证明张肃已经彻底放下以前的身份想要重新开始了,所以她此时再来问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会容易许多。   “你想知道什么?”从林映雪答应帮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只是当初的他别无选择,就如同眼下的他一样。   “你们在容朝里的内应大臣,还有其他几处军火的隐藏地。”林映雪的语调很平和,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果然。张肃握紧了拳头,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可到了真正要出卖自己同胞的时候,他的心里仍旧痛得几欲淌血。   “大人的身份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皇城里的官员,如果我卖了他,届时就是你也保不住我们一家子。至于军火的隐藏地,我们几个地点的人互不干涉,我知道的不多……”   张肃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抬首见林映雪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好。是以,他这才接着道:“但是我当初在逃亡的时候曾经与另外一批同……同盟在一起碰过面,听他们说,晋城的军火似乎藏在郊外一个叫李村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 脾性   林映雪回府之后,几日不见的冷月也回来了。   这些日子林映雪一直将冷月放在外头查探消息,传递消息,冷月在这个时间回来,恐怕是有事要对她说了。   见林映雪屏退了下人,冷月也就没了多余的废话,开口便道:“太子殿下这段时日收集了不少李政全贪污受贿的证据,照宫里传出来的风声,李政全怕是不日就要被革职查办了,但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批大臣也受到了牵连,而且这其中多是太子一党的人。”   看吧,她之前就说过太子太冲动了。皇帝那边原本就不想处置李政全,太子却非要违逆圣意行事,眼下在一堆的证据面前,皇帝是不得不妥协了,只是可怜了太子手底下的那些受牵连的大臣们都成了皇帝发泄怒意的对象。   “我知道了,若是这两日太子差人上门来请,就说我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暂时不宜出门见客。”林映雪沉着脸吩咐道。   毕竟谁还没有一点脾性了,她也不是上赶着要给太子出主意的,太子不听她的,如今出了事,总要让太子长长记性才好,不然在皇位争夺上,稍稍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若真是出了大岔子,她就是神仙转世也救不了太子!   “是。”冷月冷声应下,并不多说一言。   而不出林映雪预料的是,到了第二日,太子那边果然就派人送来了请柬,冷月和笛儿得了林映雪的吩咐,轻轻松松地就将人给打发回去了。   太子府那边兴许也有想要赔罪的意思,一听说林映雪病了,立刻就差人送来许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林映雪也不客气,收下后叫妙琴一 一清点清楚放到了库房里。   如此便又过去了几日,太子府那边莫约觉得林映雪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差人到林家来请林映雪,只是林映雪这边却仍旧借口身体不适给挡了回去。   “小姐,奴婢瞧着那太子府的小厮前两次上门的时候还是一脸恭敬,这次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咱们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会不会惹恼太子啊。”笛儿向来是个胆小的,因着今天太子府的小厮离开时的脸色,笛儿硬是担心了一整天。   林映雪见状,不由摇头笑了笑,“放心吧,你家小姐心里有数。”正所谓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已经两次了,明日只要太子那边再传来消息,她是一定会露面的。   然林映雪怎么也没想到次日一早太子居然亲自登门拜访了,这对林家上下来说可是大事,原本就连老太太都准备要亲自出来接待了,但太子说只是过来看看林映雪,并不希望闹出太大动静,老太太这才作罢,而与太子同来的,还有慕容君和方梦茹。   “见过太子殿下,三殿下。”林映雪不卑不亢地行着礼,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很是不错,至少从表面上看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这几天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能登门拜访,五小姐想来应当不会生气吧?”太子一脸苦笑地看着林映雪,言语间语气很是诚恳。   折腾也折腾过了,林映雪心中就是有气也早就消了。她笑了笑,正要开口答话,方梦茹却走上来捏了捏她的手臂,“手臂这么细,跟细树枝似的,肉也不够紧实,面色虽然看起来还不错,可方才走路时步子不够稳,不够矫健……”   方梦茹絮絮叨叨地说了林映雪的一大堆缺点后,最后才一脸嫌弃地叹道:“你们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啊,就是平常太过缺乏锻炼,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生病,依我看,以后五小姐还是跟着我一起学习武术强身吧。”   先前林映雪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可此刻被方梦茹贬斥了这么一大通后,林映雪倒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该不是太子不好意思拆穿她装病的事,所以才故意让方梦茹来治她的吧?   岂料被林映雪这么一瞪,太子面上不光有无奈,现在还浮起了两分委屈,“五小姐你误会了,梦茹妹妹可不是我故意请来的,而是前两日她恰好在我府上,听下人说你病了而且一病就是这么多天,所以今日才特地跟来一起看望五小姐的,而且不瞒五小姐,梦茹妹妹也说我身体不够好,这几日都在太子府里督促我练武呢……”   看着太子那满腹委屈的模样,林映雪险些没笑出声来。她虽然一直到都知道方梦茹性格直率坦荡,却没想到竟连行事也这样彪悍,硬是将堂堂一国太子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这等本事她当真是不得不佩服。   可还没待她高兴多久,方梦茹的声音就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依我看,五小姐得空了,不如也去太子府和封哥一起习武吧,这也省得我还要太子府和林家两边跑了。”   听方梦茹这么一说,林映雪的脸色顿时一僵,“我……”她可以拒绝吗?   林映雪的话还没出口,方梦茹就像是已经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似的,一道眼风扫过来,吓得林映雪当即将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四人相互寒暄了一会,除了慕容君似乎还在为林映湘一事耿耿于怀,对林映雪爱答不理之外,林映雪和太子等人倒是交谈甚欢。   “小姐,二小姐来了。”正说笑着,笛儿忽然在一旁道了一句。   众人闻声,不由齐齐转头朝院门口望去,只见林映湘此时正款款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好些丫环和仆妇——自从林映湘与慕容君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林家对林映湘的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直到现在林映湘看起来才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见过太子殿下,三殿下,方小姐。”林映湘一 一见礼,语调柔婉,礼数周全。   其他人对林映湘都算是熟悉,所以见到林映湘到来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方梦茹细细地盯了林映湘好久才收回了目光。   “各位吃点点心吧,这是映湘亲手做的,大家尝尝味道如何。”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亲自从身后的丫环手中接过食盒,并将食盒中的点心一 一摆到了桌上。   “二姐的手艺一向是不错的。”不知为何,现在看到林映湘,林映雪总会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闷闷地,堵得慌。她抿嘴笑了笑,从碟子里掂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甜的有些发腻,完全不是林映湘以前的水准,不过倒是很符合林映湘现在的心情,林映雪小小地尝了一口就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糕点放下了。   方梦茹和太子估计也吃不惯这样甜的糕点,二人也不过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整张桌子现在就只有慕容君一个人没有动手去拿糕点了,于是众人的目光就不禁都若有似无地落到了慕容君的身上。   然正当慕容君打算伸手去拿糕点时,林映湘却赶在慕容君动手之前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慕容君的嘴边,“三殿下,你也尝尝这糕点味道如何吧。”   林映湘笑容柔和,一双如水一般的双眸定定地盯着慕容君,眼中闪烁着些许期翼的光芒。   而慕容君却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本欲将头转开,可脑海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后竟就着林映湘的手咬了一口。   ‘哐当’一声,随着慕容君咬下这一口糕点,一声脆响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梦茹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茶水溅了方梦茹一身,她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顶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道:“一时手滑没拿住……”   方梦茹很显然并不是个擅长说谎话的人,这一番蹩脚的遮掩让气氛反而愈加尴尬了。   “妙琴,快带方小姐下去收拾一下。”好在林映雪及时开口化解了这种尴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落花有意   林映湘满脸带笑,面色粉红,就如同盛放的桃花一般艳丽动人。   几人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太子在一旁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寻着话题道:“三弟和二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定了,六月初三。”慕容君答得很快,但脸上却没有一点即将要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娶回家的喜悦神色。   “那我在这就先恭喜三弟了。”太子也是当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搜肠刮肚地才吐出了这么两句废话来。   一旁的慕容君轻轻蹙了蹙眉,想起太子此番的来意,于是便扭头对身旁的林映湘道:“还未曾好好逛过林家的园子,二小姐不如带着我去观赏一下吧。”   “好啊!”林映湘巴不得能找机会与慕容君单独相处,此时听慕容君这么说,她的双眼‘噔’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林映雪一向都是极聪明的,见慕容君二人离开后,她也很快将下人给遣了下去。   “五小姐……”眼下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太子和林映雪两个人,是以,太子也就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了,“当初是我行事太冲动了些,但我却并不觉得后悔,今日过来我只是想问五小姐有没有办法救救我底下那些可怜的大臣们,他们跟我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他们就这么成了我和父皇斗争之下的炮灰……”   “太子殿下!”林映雪本以为经过此事太子应该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却没想到眼前人竟还是一根筋。   林映雪气得涨红了小脸,“您现在还不明白吗,您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置,那这朝堂上的事就轮不到您来做主!就像皇上将李政全革职了一样,皇命是无法更改的,太子殿下您现在应该做的是想想怎么去讨皇上的欢心,而不是处处想要挑战皇上的权威!”   林映雪的一番话说得又快又狠,直将太子说得愣在了原地。   “可……”太子似乎并不大赞同林映雪的看法,可他张了张嘴,隔了半晌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林映雪见太子还困在自己的死胡同里,不由强压着肚里的火气道:“我查到一个消息,说是前朝余孽藏在晋城里的军火可能在郊外一个叫李村的村子里,太子不妨私底下派人去查一查,若真是能查这批军火,或是找到忘语的踪迹,那皇上那边想必是会很高兴的。”   林映雪交待完后也不管太子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而方梦茹一早就已经收拾完毕了,却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这从林映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从屋里缓缓走出来的身影,林映雪不由感到眼前一亮——方梦茹平常穿衣就如同她的性格一般,只求一个简单大方,如今换上了她的衣裳后,整个人的气势竟显得柔和了许多。   就如同这梳妆打扮一样,不一样的打扮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到底是女子,不管方梦茹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坚强坦率,内心里都还是柔软细腻的。   林映雪抿嘴笑了笑,迎上了前去,“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方小姐就留在我这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不了,我约了个朋友……”方梦茹一边随口答着,一边就看了林映雪一眼,“反正五小姐也没其他事要做,不如就同我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林映雪原本是想开口拒绝的,可当她看到方梦茹眼底隐藏的那一丝柔软无助时,她的心就一下软了下来,“好。”她改口道。   林映雪和方梦茹都不是那等讲究排场的人,林映雪还好些,出门至少会将笛儿或是冷月带在身边,而方梦茹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出门时身边向来是不带任何下人的。   于是两人出门身后也就跟了笛儿一个丫环而已,若是她二人不自报家门的话,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两人都是家门显赫的小姐。   “我原以为那个人是你。”坐在马车上时,方梦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映雪先是一愣,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这其实一直就是个误会,只是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罢了。”   林映雪在说这话时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话语中弥漫的那一丝苦涩。   “可我瞧着君哥也不见得多喜欢你二姐。”方梦茹心直口快,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即使林映湘是林映雪的姐姐,方梦茹也丝毫没有要婉言相诉的意思。   看着方梦茹一脸疑惑的神色,林映雪不禁感到有些头疼。若是其他人她还可以搪塞些‘你想多了’,‘二姐性子内敛’之类的鬼话,可方梦茹与慕容君从小青梅竹马,慕容君心里在想些什么方梦茹怎么不知?   “额,这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好置喙。”林映雪面露为难之色。   好在方梦茹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刨根问底的人。她收回失落的目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其实我在乎的并不是君哥是否喜欢你家二姐,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君哥能将迎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为何不愿给她一个机会?   方梦茹沉默了下去,淡淡的忧愁如同粘稠的汁液一般化开,再一寸一寸将马车里的两个人牢牢裹住。   “……也许三殿下是在意你和他之间的情谊呢?”因为在乎,所以才害怕伤害。   方梦茹呆呆地凝视着车壁,也不知有没有听见林映雪的话。   马车很快就在一间大酒楼面前停了下来,许是早就定好了位置,方梦茹直接对接引的小二说了雅间的名字,那小二就屁颠屁颠地领着她们上了二楼。   “孟大哥!”在推开雅间房门的那一刻方梦茹兴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林映雪顺着方梦茹的目光望去,只见桌前坐着一个莫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皮相并不出众,只是一副普通人的面貌,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温雅的气质。   “映雪,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孟易孟大哥,是江湖上有名的剑阁阁主!之前我奉师命在江湖上游历的时候孟大哥没少帮我的忙。”方梦茹显然和这位中年男子的关系很是不错,一说起来就停不住嘴了,“孟大哥,你都不早点告诉我你来皇城了,居然直到今天才派人到府里送信给我……”   二人在谈话间林映雪隐约感觉有人似乎在注视着自己,她不由抬首望去,只见孟易身后还跪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见林映雪朝她望去,于是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眼神接触,可林映雪却总觉得那女子似乎有些熟悉,就像在哪见过似的……   “好了,梦茹,你还没给我介绍你身旁的这位姑娘是何身份呢。”孟易笑容温和,一脸的平易近人,若不是事先从方梦茹的口中得知眼前人不简单,林映雪是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人与江湖人士联想到一起的。   “你瞧我,见着你太激动,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林家五小姐,映雪。”方梦茹在孟易面前似乎很能放得开,从进门初始脸上的笑容就一直不曾断过。   “原来是林家五小姐,久仰。”孟易隔着桌子朝林映雪拱了拱手,一双褐色的眸子虽然很是平静,可林映雪一眼望去,却是什么情绪也不得见。   “什么久仰啊,孟大哥你就是喜欢拽些酸文,人映雪平常可是养在深闺里的,你第一次来皇城,一不曾见过映雪,二不曾听说过映雪的事迹,哪来的久仰?”方梦茹说完后便顾自笑做了一团。   孟易没说话,却是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危险   林映雪敢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叫孟易的中年男子,可这也并不代表眼前的男子不知道她,总之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并不简单。   还有中年男子身边那名戴面纱的女子,虽然那女子蒙着面纱,又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可林映雪却仍旧能感受到从女子身上只对她散发的那淡淡的敌意。   这顿饭吃得有些压抑,当然也仅仅只是对于林映雪一个人来说,因为不拘小节的方梦茹根本就没意识到席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而是一直都在同孟易侃侃而谈,二人吃饭喝酒,好不畅快。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结束,孟易本欲起身送方梦茹回府,可却被方梦茹一巴掌又给拍得坐了下去,“孟大哥,不用了,我的酒量和武功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不是碰到那些个武林高手,这整个皇城我都能横着走!”   孟易显然对方梦茹已经很是了解了,见方梦茹不想让他相送,于是他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随后就目送着方梦茹和林映雪离开了。   方梦茹一离开后,整个雅间一下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哼,真没想到当初在我家受尽欺凌,委曲求全的贱丫头如今竟也混得人模狗样的了!”可她一个正经的嫡出小姐,才貌出众,文采斐然,却落得了如今的下场,老天真是待她不公!宋子阑恨恨地盯着门口的木门,那眼神就像是要将那扇门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她能混到如今地步自然有她的手段,就凭她一个女儿家在朝事上颇有见解,还能帮着太子出谋划策,她就比你强多了。”孟易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将茶水吹凉后,这才小心地抿了一口下去。   “阁主!”宋子阑对于孟易对林映雪的夸赞显得很是不满,“我已经打算对林家动手了!当初她林映雪是怎么害得我家破人亡落到这副田地的,如今我就要将这滋味千倍百倍地还给她!”   而且她还要让眼前人看看她和那个贱人到底谁比较厉害!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不要牵扯到剑阁,而且事情一旦失败,剑阁不会出手。”孟易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漠至极。   宋子阑心中一跳,恭敬应道:“阁主放心,属下明白。”   ……   转眼就到了林映湘出嫁的日子,这一日林家上下张灯结彩,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了深夜,整个林家才算是又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老爷,今天累坏了吧。”孙若兰穿着薄薄的中衣,胸前春光微露,一边轻声细语地同林正杰说着话,一边轻轻给林正杰按摩着肩膀。   那恰到好处的手法和力道让林正杰不由得舒适地眯起了眼睛,“还是夫人最贴心……”林正杰一边说着一边就拍了拍孙若兰的手背。   “服侍老爷是妾身的本分。”孙若兰低下了头去,一脸的娇羞,更显得她容色娇艳。   林正杰心头一动,正欲与自家夫人共赴巫山云雨,可佳人却一伸手阻拦住了他的动作。   “怎么,夫人今日可是累了?”林正杰强压下体内窜动了的那一丝小火苗,停下手上的动作贴心问道。   孙若兰忙摇了摇头,“妾身是有些话想要和老爷说。”   “哦,什么话?”林正杰见孙若兰咬着下唇,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于是也不由正了容色。   “……算了,要不老爷还是先歇着吧。”孙若兰犹豫了半晌,最后却还是侧过身子选择了沉默。   林正杰巴巴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等到,若是换做往常他心里头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可今日林映湘出嫁,他心情不错,于是此时也就极有耐心地问道:“你我是夫妻,夫人还有什么话是不能与我说的?”   林正杰这话似乎是触动到了孙若兰,她再度扭过身来,顿了顿才开口道:“妾身最近不是一直跟着大嫂在学管家吗……”   “怎么了?可是大嫂给你脸色看了,还是你想尽快将家事接到手上来?”林正杰一听到这个起头,心立刻就揪了起来。若是此时林映灵见到自家父亲这番温言软语的模样的话,恐怕要当场气得吐血了,毕竟宋氏还在的时候,林正杰可没用这样的语气同宋氏说过话。   “不是,大嫂人很好,教得也很细致。”孙若兰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纠结,又有些慌乱,“就是妾身好像发现大嫂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不可能!”孙若兰的话音刚落,林正杰就斩钉截铁地道:“别人我不敢说,但大嫂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大嫂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似乎是没想到林正杰对刘氏居然如此信任,孙若兰眼神闪了闪,随后就露出了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老爷你看,妾身都说了不说了,老爷非逼着妾身说,现在妾身说了,老爷又不相信妾身……”孙若兰一边说着,一边就吸了吸鼻子。   林正杰一见自家夫人哭了,立刻心疼得像是掉了块肉似的,“好夫人,是为夫错了,为夫不是想着你年纪轻,又刚开始学管家的事,怕你闹出什么误会,到时候反而冤枉了大嫂吗!行了,你好好跟为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夫保证不再吼你了。”   林正杰搂着孙若兰轻声细语地哄了好半天后孙若兰这才再度开口道:“这是我今日查账的时候发现的,但就和老爷说的一样,妾身也怕是自己弄错了,所以才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爷,可若是不告诉老爷,妾身心里又有些不安。”   林正杰听孙若兰这么一说,神情间也不由产生了些许动摇,“这样,我明日私底下交待管家和你一起查账,若是账目当真有问题的话……这事我再来出面处理。”   “嗯……”见林正杰应下来,孙若兰嘴角不由快速划过了一抹冷笑。   而经此一出后,林正杰也没了那方面的兴致,“睡吧。”夫妻二人才刚满怀心事地躺下,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正杰拉被子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悦地朝房门处扫了一眼,“何事?”   “回老爷,月姨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请老爷过去看看。”门外的丫环听出了林正杰话中的不悦,说话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哪里说得不好会触了林正杰的霉头。   林正杰闻言,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不舒服就去请大夫,来我这做什么!”自从娶了孙若兰进门后,林正杰对秋月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了。   “大夫已经去过了,但是……老爷还是去看看姨娘吧!”不然她若是请不到人过去,恐怕就免不了一顿罚了。   丫环的语调很是焦急,林正杰虽然有些不耐烦,可神色间到底还是出现了一丝迟疑。   孙若兰捕捉到了林正杰脸上的这一丝迟疑,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遮挡好自己身上那一抹外泄的春光,“老爷,月姐姐那边既然这么着急,老爷不如就过去看看吧。”   林正杰原本就起了心想要过去的心思,此时孙若兰既然这么‘善解人意’地推了他一把,他索性也就站起了身来,“好吧,那我过去看看,夫人你早些休息。”   林正杰帮着孙若兰掖了掖被角,孙若兰起身想要帮林正杰更衣,但却被林正杰给按了回去,“你别动了,好好歇着就是。春桃,进来给我更衣。”说罢,林正杰就唤了下人进来。   孙若兰躺在床上,一直等到林正杰离开后,她柔媚的眼神这才冷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比较   女子出嫁一般都是三日后回门。今日就是林映湘回门的日子,所以林府上下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忙活起来,就连林映雪也是,一大早就被笛儿拖起来梳妆打扮。   “小姐每天都打扮得这样素,那梳妆盒里头的首饰都快放得发霉了!今日怎么着也是个喜庆日子,小姐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多戴些首饰吧,好吗?”见林映雪又想着插两朵珠花和一支素钗就完事,笛儿气得一张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林映雪还真怕一个不小心笛儿就将脸给撑破了。   “好了好了,今天我依你的,小嘴嘟得那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小姐的苛待你们了呢!”最终还是林映雪无奈地妥协了。   “嘿嘿,奴婢就知道小姐最好了!”笛儿得到林映雪的允许后,立刻兴奋得往林映雪头上点缀了许多名贵的首饰,最后还是林映雪觉得自己头重得都快要将脖子给压垮了,笛儿这才算是住了手。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将映心也给盼回来了!”靖王府的马车和三皇子府的马车几乎是同时抵达了林家的门口。   林映湘要回府这是林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林映心要回来却没有事先打过招呼。是以,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地。   “我的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该不是在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吧?”见到林映心突然回来,最焦急的人莫过于大夫人了。她慌忙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林映心好几遍,见林映心完好无损,气色也很是不错后,她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娘,您别担心。我只是想着二妹今天回门,所以也突发奇想地想回来看看罢了。”林映心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大夫人的手对门口站着的林家众人道:“大家都站在门口做什么,都进去吧!”   因为林映心的到来,林家上下变得更为热闹,只是原本身为今天的主角的林映湘就显得有些受冷落了。   一直惦记着林映湘的除了林映雪外,另一个人就是林映湘的生母汪姨娘了。汪姨娘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见只有林映湘一个人时,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去,“今天回门怎么不见三殿下?”   汪姨娘这话一出,林映湘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三殿下公务在身,所以来不了了。”林映湘抬起头笑了笑,笑容却很是勉强。   “没用的东西!”岂料林映湘这话一出,汪姨娘立马就狠狠地甩开了林映湘的手,“三殿下都不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真是丢人!”说罢,汪姨娘转身便走,只留林映湘一人站在原地将眼眶里的热泪又给逼了回去。   “外头热,先进去吧。”林映雪慢慢走上前去,她也算是半个大夫,前世还做过妇人,看林映湘的模样她就知道林映雪恐怕都还没有被破身。   一个嫁出去几天的姑娘,回门一没有姑爷陪伴,二连身子都没破,这就是换做普通人家恐怕都要遭人嫌了,更何况林映湘嫁的还是皇室。   林映雪有些心疼林映湘,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当初让慕容君娶林映湘这个决定到底是错还是对了。   “映雪。”正想着,林映湘却忽然死死地抓住了林映雪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让林映雪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   “我在。”林映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回道。   “扶我一把吧。”不过是一瞬间林映湘就如同一具没了支撑的稻草人一般,软软地靠在了林映雪的身上。好在这一个多月来方梦茹对她的锻炼卓有成效,所以此时她才能用她这具瘦弱的身躯支撑起林映湘身体的重量。   一路路过前院,走到老夫人的院子后,这长长的一条路总算让林映湘重新恢复了过来。林映雪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林家那一大家子人走去,走在前头的人脸上又挂上了她那得体地,温婉的笑意,可林映雪却总觉得在无形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哟,侧妃娘娘回来了?”林家人像是才发现回来的林映湘似的,三夫人斜眼睨了林映湘一眼,用无不刻薄的嘴脸道:“怎么不见三殿下,侧妃娘娘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三夫人这话一出,一旁就有下人捂着嘴开始轻笑起来。林映湘转头扫了那些下人一眼,眼神平静得让人有些后背发寒。   那些下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觉得才隔了几天他们这位二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忆及林映湘现在的身份,那些下人连忙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出声。   四周似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林映湘缓步走到一旁坐下,不紧不慢地道:“三殿下今日公务缠身,所以未能一起过来。”   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倒也信了个五六分。   “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就连我家靖王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林映心自当上了靖王妃后,说话做事又比以前更为沉稳了,这番明摆着打圆场的话落下之后,堂内的气氛很快便又开始热络起来。   一众女眷闲聊了一会,话题就又扯到了几个女儿家的婚事上,“现在映湘已经嫁了,往下就是映灵了……”   “瞧祖母这话说的,咱们林家的女儿们哪个不出色,尤其是映灵,最不需要担心嫁人的就是她了!”林映心一边说着,一边就对林映灵扔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林映灵心里想着慕容勋,不由低下头去,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娇羞之色。   “诶,映雪呢?”林映心说着说着,忽然就想起了林映雪来。   林映雪一向是不大爱在这种场合下说话的,所以才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可现在林映心这话一出,她就不得不从角落走了出来。   “王妃娘娘。”林映雪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亲昵地称呼林映心。她低垂着眼睑,长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神色显得很是恬静淡然。   以前从来也没多加注意过自己这位年纪最小的妹妹,今日仔细一看,林映心这才发现曾经又瘦又小的小姑娘如今竟出落得分外水灵,那姣好的身姿和如画一般的面容简直能将这满室的馨香都给比下去。   只是那满头的环翠在林映心眼中却显得有些扎眼——她刚才可是发现了自家母亲身上穿着的还是半旧的衣衫,可眼前人倒好,像是生怕他人不知道她有这些好东西似的,什么东西都往身上戴。   “五妹妹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啊。”林映心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林映雪的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就想到就是头上这些首饰坏了事,不过现在将这些头饰取下也来不及了。   正当林映雪想着该怎么回林映心时,一旁的大夫人却轻轻地瞪了林映心一眼,“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你妹妹一向不爱打扮自己,娘恨不得让映雪天天都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你倒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回来就说你妹妹的不是!你在那靖王府是一家主母,回了林家就是长姐,就应该爱护下头的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虽然从小刘氏就是这样教导林映心的,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林映心被刘氏当着众人说了这么一通,面上立刻就有些过不去了,“娘,五妹才到我们房里多久,您就这么偏袒五妹了!我还是不是您的亲女儿了?”   林映心这一番撒娇过后,这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只是林映雪看着林映心的脸色,总觉得她似乎已经在无意中得罪了她这位大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对账   晃眼就到了下午,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用过午膳后就回房歇息去了,林映心和林映灵等人为了不吵到老太太,于是将说话的地方移到了偏厅,至于林映雪则是拉着林映湘单独出去说话去了。   “诶,大姐,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心眼小,只是大姐你现在不在府里生活了,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林映梦凑到林映心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道:“你今天也看见了,五妹头上戴的那些首饰可都是大伯母给的!而且大伯母现在将手里的铺子和庄子也全都交给了五妹打理,看这意思,大伯母以后怕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都给五妹当嫁妆了……大伯母对五妹这么好,五妹可别是个白眼狼,连件新衣裳都不愿意给大伯母做!”   先前林映心对林映雪的那点不悦早就被林映梦等人看在了眼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林映梦自然要拼了命地挑拨林映心与林映雪之间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听完林映梦的话后,林映心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极为难看起来,只不过一整个下午林映心都没能找到单独和林映雪说话的机会,而她只要一在刘氏面前提起林映雪,刘氏必定是将话头向着林映雪的。   是以,林映心最后只能怀揣着一肚子的怒火打道回府了。   林映心和林映湘离开之后,其他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还有一会才用晚膳呢,母亲瞧着你中午也没吃多少。来,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刘氏满脸关切地看着林映雪,看得林映雪不由心中一暖。   “母亲,上次我不是送了几匹布过来让母亲做衣裳的吗,怎么不见拿去裁制新衣?”林映雪皱着眉头看着刘氏,其实她倒不是在埋怨今日因为衣裳而引起林映心的不满,而是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天天和刘氏打照面,竟都没发现刘氏身上穿的是旧衣。   “其实这衣裳也才穿过两回呢,不旧!”刘氏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母亲不像你们小姑娘,一年就那么几套衣服就够了……今日的事是你大姐太小题大做了,你千万年别往心里去。”   “母亲……”   林映雪还要再说,这时林正杰却忽然带着一大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父……二伯。”见林正杰面色有些不豫,于是林映雪的神经不由就悄然紧绷了起来。   “二弟怎么突然过来了?晚膳就快好了,一会一起吃了晚膳再回去吧。”刘氏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但她却仍旧是笑着迎了上去。   “不了。”岂料林正杰的反应却显得很是冷淡,“你们都退下吧。”   林正杰一进来就沉着脸要屏退下人,是个人都能意识到情况恐怕不简单。   屋里的下人们不由扭头看了了刘氏一眼,见刘氏点了点头后,下人们这才鱼贯退了下去,而林映雪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林正杰看了林映雪一眼,对于林映雪的行为微微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大嫂,我这次之所以单独过来找大嫂谈话就是想告诉大嫂,账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若是大嫂不想事情闹得太大的话,还是尽快将账面给填平吧,不然过几日母亲看账本的话,定然会发现其中的不妥的。”林正杰神情肃重,偏语气还是苦口婆心的,那模样倒像是大房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什么账?”然刘氏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二弟在说些什么。”   “大嫂!”林正杰见他都将话挑明到这种地步了,刘氏却还在装傻,他不由强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道:“账我已经叫管家去看过了,账上确实有将近一万两银子对不上号。大嫂,我可是为了维护你的面子才没有直接将此事给捅穿的,还请大姐不要不识好歹!”   林正杰一边说着,一边就重重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子,桌上的茶杯随着林正杰的动作往上跳了跳,就如同林映雪此时的心一般。   “呵,我刘韵行的端坐得正,从管家至今从来没有中饱私囊过林家的一分银子!林正杰,你少在这含血喷人,侮辱我刘韵的清白!我刘韵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根本就不怕将事情闹大!你现在将账房的所有人都叫来,咱们好好对对账,看看这笔银子到底去了哪!”刘氏一向是再正直不过的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污蔑。是以,当场就气得涨红了脸,指着林正杰的鼻子,怒喝道。   林正杰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私底下过来提醒居然会惹来刘氏这么大的反应,他亦是被激起了两分火气,沉声对外头的下人喝道:“来人,去将账房所有的人和管家一并请来!”   这么大的动静最后惊动地自然不止账房的几个人——林家的其他人听到消息后也纷纷过来‘了解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所有账房的人围在一起查看账簿,最先忍不住开口发问的是唐氏。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那孙六家的带着不安的神色从一堆的账簿之中抬起头来看了唐氏一眼,随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去。   这一眼过后,唐氏顿时双腿一软,脚步虚浮地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紧张的气氛在屋里持续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管家站出来打破了沉默,“回老爷,据账本上所显示一共少了九千七百两零七钱银子。”   这是林正杰早就知道的结果,林正杰对此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怎么样,大嫂,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林正杰绷着一张脸,显然还在因为方才的事情而感到不悦。   而刘氏显然没想到账目居然真的出了问题,她眼神一凝,一股威严的气势立刻就从体内散发了出来。   “谁做的手脚最好自己站出来。”刘氏冷冷的目光在几个打理账房的下人们身上一 一扫过。   只要是在刘氏手底下做过事的人都知道刘氏虽然表面看起来脾气温和,但管家治家却很有一番手段。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面上都弥漫着或疑惑或惊惶的神色。   “孙六家的,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下人里不知道有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的眼神就不由都聚集在了那孙六家的身上。   而那孙六家的原本心里就有鬼,此时被众人这么一看,立马就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夫人,奴婢、奴婢……”孙六家的一边说这一边就忍不住拿眼睛去瞟一旁的唐氏。   唐氏被孙六家的这么一看,顿时脸色脸色煞白,而林正杰气愤归气愤,可还并不糊涂,刘氏的为人他一直是看在眼里的,相较于唐氏,他的心明显更偏向刘氏那边。   “三弟妹可有什么话要说吗?”林正杰将目光转向了唐氏,脸色虽还算得上是平静,可语调中却隐含着怒意。   唐氏见状,知道事情是瞒不下去了,于是索性坦白交代了,“这些银子其实是我私自挪用了,然后利用孙六家的帮我遮掩……”   谁都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易地水落石出了,林正杰心中气愤不已,可碍于唐氏三房夫人的身份,并不好太过苛责,只能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怒火问道:“这可是将近一万两银子,不知三弟妹挪作何用了?”   三房是走从商路子的,可以说是几房里最为富庶的一房了,可如今唐氏却私底下将这么多银子挪了出来,这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我,我跟其他夫人们一起玩牌的时候输了些……”这林家上下人人都知道唐氏爱玩牌,唐氏知道她就算是找其他借口早晚也是会被戳穿的,此时索性也就不再遮掩了。   看着唐氏那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林正杰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而还没待他开口说些什么,新一轮的震惊就又朝他砸来了——“我要分家。”是刘氏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章 多事之秋   这厢唐氏的事情还没处理清楚呢,大房又开始闹起分家的事情来了,此时林正杰是一个头两个大。   “大嫂……”   “你先处理三房的事吧,等到处理完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分家的事情。”刘氏根本就没给林正杰说话的机会,顾自说完这一番后就带着林映雪转身进了里间,只留满堂的众人相顾无言。   三老爷回来听说唐氏的‘光荣事迹’后,气得狠狠扇了唐氏一个耳光,而且据底下的丫环交待,唐氏为了撑面子,其实已经卖掉了自己好些首饰,现在是手里实在拿不出活钱了,于是这才动了公账的心思。   三老爷和唐氏为了此事爆发了好一阵争吵,而三房自掏腰包将这笔公账补上之后,三老爷就甩手离开了林家,对外说是外地有一笔生意等着他过去处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林家众人都心知肚明,三老爷这完全是被唐氏给气走的。   但账目亏缺的事情到底是告一段落了,林正杰现在头疼的是刘氏说要分家的问题。其实按照林家现在的情况,几房分家倒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其他几房家里都有男人撑腰,可刘氏却是个寡妇,若是分家后仅靠她剩下的那些嫁妆养活整个大房的人,那着实有些吃力。   没了林家的补贴,大房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而林正武在去世前曾经交待过林正杰,让他帮忙照顾他的妻子和儿女,可如今因为一场误会,林正杰却亲手将刘氏逼得主动提出分家……这要是有朝一日到了地底下,他该怎么跟他大哥交待?   “大嫂,那天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事我承认是我太过激,误会了大嫂……我看分家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不然大嫂一个人养着这么多人……大嫂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吧。”林家各房的主子此时都聚集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林正杰在放缓语气的同时也在暗示着刘氏,若是分家之后,林家不会再给大房任何帮助。   若是一般的妇人听到这话,恐怕立刻就会对分家一事产生犹豫,可林家大老爷去世这么多年,大房一直都是刘氏一个人在打理,而且还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就是一个再柔婉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也早就已经刀枪不入了,更何况刘氏从来就不是那等软弱之人。   “不用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分家。”刘氏坐在老夫人右手边下侧的椅子上,面色紧绷,语气坚决。   林正杰自认为他已经足够忍让了,见刘氏并不领情, 于是他干脆板起脸不再多说,倒是老太太看不下去,开口劝道:“刘氏,你也不是个年少的姑娘家了,应当知道一大家子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你现在顺着你的性子任意妄为,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林家人劝说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那模样好像刘氏从林家脱离出去之后就不能活了似的。   但林映雪的心中却并不紧张,她悄然转头朝刘氏望去,只见刘氏端坐在椅子上,坚定的神色并不因为林家人的话而有丝毫的动摇,“分家后的处境和后果我都已经想清楚了,还请母亲允准。”   “既然大嫂执意要分家,那便分吧!”老太太张了张嘴,皱着眉头似乎还想劝些什么,可林正杰却已经没了耐心。   因为林正杰的这一句话,正堂里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老太太扫了刘氏一眼,目光中隐有不悦,似乎是在为刘氏的不识时务感到恼火。   “既然大房今天提出了分家的想法,那其他几房的,你们怎么看?”老太太这话一出显然是已经有分家的打算了。   唐氏和花氏相互对视一眼——大房没有男人,三个女儿出嫁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与皇室交好的林映雪,怎么看都没有太值得操心的地方,可三房从商,需要二房帮助的地方不少,四房就更不必说了,就四老爷那个榆木脑袋,若是没有林正杰在后面帮衬,说不定早就被挤出礼部了……   虽说不至于分了家之后二房就不管他们了,可住在一起二房对他们的帮衬会更多,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是以,唐氏和花氏想了想,最后二人提出了很一致的想法:“不分。”   三房和四房的态度林正杰早已经料到。他端起茶杯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嘴边挂着一抹似嘲讽似得意的浅淡笑意。   老太太也再度将目光转到了刘氏的身上,“刘氏,你确定想好了吗?”   刘氏没说话,但她坚决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分家一事尤为麻烦,首先要和林家商议大房应得的田地、庄子和店铺等,其次大房的所有人和物都要搬出林家,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分家产的事情有刘氏那边盯着,这几天林映雪忙着打发丫环婆子,再在外头寻找合适的宅子,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林映雪刚下马车就见妙琴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太子府那边今天派人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跟小姐说,还说无论多晚都请小姐过去一……诶,小姐!”   妙琴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已经再度转身上了马车,“去太子府!”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林映雪一脸焦急的模样,车夫二话不说就调转方向,驾着马车朝太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映雪坐在马车里想了想又想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太子这样着急,焦虑又不安的心绪将林映雪的心高高吊起。   终于好不容易,太子府,到了。   似乎是在专门等待着林映雪的到来似的,整座太子府灯火通明,守在门口的下人见林映雪到来,二话没说就带着林映雪快步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殿下,五小姐到了。”小厮帮着林映雪推开门的时候太子正背着手在书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而同在书房里的还有好些日子不见的慕容君。   “发生什么事了?”林映雪心中焦急,于是只略略地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之后,就赶忙开口问道。   太子在看到林映雪的那一刻眼中怒火涌动,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太子就将目光移开了,但林映雪仍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太子的怒火并非是迁怒,而是实实在在地冲着她来的。   这一下,林映雪的心里更加没底了。   好在太子很快就开口解答了林映雪的疑惑:“按照五小姐所说的,我们派出去查探军火地点的人全军覆没,另还牵连到了好几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   ‘嘭’的一声,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惨烈状况,太子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伴随着这一声重响,林映雪的脑子也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似的——她一时间有些发蒙,“怎么会……”   难道是张肃在骗她,故意传递给她假消息,为的就是要将太子派出去的精卫一举击破?这样的猜测让林映雪的后背有些发凉,同时林映雪感到自己的四肢也有些发软,于是她扶着椅子慢慢坐下,用微微有些变调的声音问道:“那些无辜百姓的死是怎么回事?”   “村子里有一半的人是容朝子民。”似乎早就料到林映雪会问这个问题似的,太子很快答道。   因为太子的这番话,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尤为凝重,林映雪紧握着秀拳,巨大的压迫感让她的呼吸都带上了沉重的味道。   “此事的责任全都在我,无论太子要怎么处置映雪,映雪都绝无二话。”林映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护夫   林映雪是个闺阁女子,就算是真的牵连到太子,太子总不能将林映雪推出去,说这一切都是林映雪指使的吧?   想着离去时太子脸上弥漫的失望神色,林映雪心里就像是堵了块大石,沉沉地,很是难受,“去张家。”林映雪的语调中泛着寒意。   林映雪与张家素有往来,是以,车夫对去张家的路也很是熟悉,马车又快又稳地行驶着,不一会过后就停在了张家的门口。   夜色渐深,张家周围的人家几乎全都已经熄灯就寝,唯有张家的小宅里还点着灯,在一片浓重的夜色里,这点并不明亮的烛光显得如此孤寂而又招摇。   “你先赶着马车回去吧。”林映雪下了马车后,头也不回地对车夫道。   那冷冽的语调让车夫不由打了个寒噤,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林映雪现在的脸色,“是。”应答一声后,车夫忙将马车给赶走了。   ‘咚咚咚’,冷月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来应答声。   “婆婆他们都睡下了,你们动静小些。”过来开门的是林映雪曾经见过的那个身材高挑,皮肤有些发黄的农妇,荷花。似乎是早就知道林映雪会过来似的,荷花脸上并无意外的神色,只是看着林映雪时,眼神略带敌意。   难不成张肃已经将事情都与眼前人说了?林映雪扫了荷花一眼,眼神冰凉。   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林映雪也有这样的一面,这位脾气并不太好的年轻农妇一时间竟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荷花,你先进去吧。”这时张肃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沉声道。   荷花看了林映雪一眼,又看了看自家相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顺从地转身进了房间,只是在进去之前警惕地瞪了林映雪一眼。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先假意取得她的信任,再传递给她假的消息。林映雪定定地看着张肃,小脸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是。”张肃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就将事情认了下来,“我生是李朝的人,死是李朝的鬼,怎么会为容国的人卖命?”   张肃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嘲讽林映雪的天真。   诚然,林映雪也从没想过她一直想要利用张肃,最后却反被张肃利用了一把。   “你的父母妻子皆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这么做不怕连累到他们?”林映雪乌黑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冷光。   当初她之所以笃定张肃不会骗她就是因为张父张母都在她的控制之下,而张肃也成了亲,这让林映雪误以为张肃是真的打算放下过去重新生活,不然他一人犯错,连累的将会是他全家的人,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低估了张肃对她的恨意,也低估了张肃的执着和心计。   “呵,我父母都是李朝之人,荷花既然嫁给了我,那自然也是。为了李朝牺牲自我,那是他们的荣幸。”张肃在说这话时神情偏执,眼中不带一丝情感。   见此,林映雪知道她输得彻底——因为她低估了眼前人的绝情。   “是吗?那你父母和妻子都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你是否可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就此去死?”林映雪字字如刀,字字戳心。   然张肃却像是一点没将林映雪的话放在心上,“哼,我若是死了,他们苟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随我一起去死!”   “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张肃的话音一落,一声暴喝就紧接着从屋里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重响——只见张父穿着一身中衣,连外衣都没披一件就猛地推开房门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爹。”见张父从屋里出来,张肃皱了皱眉,沉声道:“刚才林映雪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你们出来得正好,你们儿子做错了事,反正你们到时候也跑不掉,不如此时跟我一道死了,也给人家省事。”   “你……”张父看着张肃,气得脸上青筋暴起,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而紧跟在张父身后出来的张母一边将手里的外衣给张父批上,一边就战战兢兢地插嘴道:“五小姐,我们一家自为你做事以来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知道我家肃儿做错了什么事惹到了五小姐,还请五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肃儿一般计较……”   张母缩着脖子用一脸惶恐不安的神情看着林映雪,那模样就像林映雪是什么凶狠的猛兽一般。   看着一脸愚昧无知的张母,林映雪很想告诉张母因为张肃的设计,不光太子损失了大批精锐势力,而且还连累了百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仅仅只是这其中的一点就已经够张肃死上千百次了。   “张嫂,此事不是你能管的,你们还是先回屋去吧,冷月,将人带走。”林映雪心里憋着一口气。虽然她很想就在这将张肃给解决了,可先不说张家夫妇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就说屋里还有个怀胎几月的孕妇,若真是出了点什么事,害得其一尸两命,她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五……”   “谁敢动我相公!”   张父张父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情,另一边的房门却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荷花挺着大肚子,手拿着一把砍柴用的柴刀,一脸蛮横地冲了出来。   众人见此俱是一愣,最后还是张母赶忙冲上去焦急道:“哎哟,我的媳妇,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这里有我和你公公呢,你可千万别太激动,一会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荷花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黑黄的一张脸上此时却泛出一种不正常的白,林映雪是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眼前人此时恐怕情况不妙。   看着荷花隆起的大肚,林映雪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冲了上去,可她刚抓起荷花的手腕,荷花就一刀朝她劈了过来,幸好一旁的冷月及时出手钳制住了荷花的手腕,林映雪这才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别动,若是孩子没了可别怪我没救你!”林映雪狠狠地瞪了一脸暴躁的荷花一眼,一贯温和清丽的面容上竟显出几分凌厉的神色来。   荷花被这眼神震住,老实了一下子,可为了保护张肃,这个从来没进过学堂,也看不懂形势的彪悍妇人竟要紧牙关强忍着手腕上的痛楚,用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抓住林映雪的手腕,然后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哼……”突然传来的剧烈痛楚让林映雪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一旁的冷月见状眼中杀机立现,她几乎是立刻出手掰断了荷花紧抓着林映雪手腕的两根手指。若是正常人受了这么一下恐怕早就已经松手了,可荷花却如同着了魔一般,眼中只有林映雪一个人,那带有强烈敌意的眼神恨不能将林映雪就此生吞活剥了。   “荷花,荷花,你快松口啊!”一旁的张母此时终于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急忙也加入了拉人的阵营之中。   就在场面混乱一团之时,张父却急忙走到张肃跟前,一边用身子挡住林映雪等人的视线,一边快速地将张肃往门外推,然张肃却低着头,显得有些迟疑。   张父见状,一下就急了:“你还不快走!”气急败坏的声音。   “啊,血,血!”张父的声音刚落下,张母惊慌失措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   张父和张肃一同扭头去看,只见荷花的裙摆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而且鲜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着,那慢慢向四周蔓延开的一片殷红让原本就紧张不已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荷花!”张父也冲了上去,而张肃犹豫了一下,看着荷花虚弱不堪的模样,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狠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惨剧   荷花有孕还不足十月,此时见红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林映雪扫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从荷花嘴里抽出来的手腕,只见她手腕处皮肉翻滚,伤口深可见骨,若不是因为荷花没了力气,她定要被眼前人连皮带肉地咬下一口肉去!   “主子?” 冷月蹙着眉头看了林映雪的手腕一眼,若不是因为了解林映雪的脾性,此时荷花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根本就不会有伤害林映雪的机会。   “没——”林映雪刚要答话,忽闻一声重响,院子里的几人不由同时扭头望去,却见张肃瞪大双眼,仰躺在地,用略带嘲讽地、得意的语调道:“你不是想从我口中知道大人的身份吗?你不是想利用我的家人从我口中套话吗?我告诉你,就是死,你也别想从我这得到半点消息,哈哈哈……”   张肃癫狂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一层死一般的灰黑色慢慢攀附上他的整张面容,看着渐渐没了声息的张肃,院子了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之中,最后还是冷月走上前去探了探张肃的脉搏。   “中毒而亡。”冷月简洁明了地道。   冷月这话一出,原本由张母搀扶着,还能勉强站立的荷花终于眼白一翻,晕厥了过去。   “荷花!肃儿!”自己儿子一朝殒命,儿媳危在旦夕,张家夫妇遭逢遽变,几近崩溃。   眼见着张母也快要倒下,林映雪连忙上去重重地掐了掐张母的虎口和人中,“荷花和孩子或许还有救,将人抬到屋里去。”   并没有多余的话语,但仅仅只是这一句也已经够让张母勉强提起一些精神了。三个女人合力将荷花往屋里扛,一旁的张父垂头一直守在张肃的尸体旁,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生产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老人常说女人生产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这话是一点也没掺假。林映雪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痛楚,一边给荷花把脉,一边吩咐张母去准备热水等物品进来。   “冷月,你快去请产婆!”她虽然算是半个大夫,可对于接生一事到底没有经验,还是请个产婆过来较为稳妥。   “属下……”然冷月却有些不放心林映雪一人留在这。   “我去吧。”就在冷月踌躇之际,正好端着热水进来的张母连忙道:“先前我们已经看过产婆了,也说好了,产婆就在这附近,我去请就是了……”   张母一边说着,一边就急匆匆地将热水放下想要往外走,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我们家荷花,请五小姐一定尽力……”说完这句话后,也没等林映雪再回答张母就快步窜了出去。   林映雪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想起张母说的那句话,又想起她当初命悬一线时,那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冷下去,感受着腹中的胎儿渐渐没了动静……   忆及往事,林映雪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随后她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妇人,她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坚定。   “冷月,我一会将人弄醒,你负责将人按住。”林映雪看了看荷花的情况,形势很是不妙,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尽快让荷花转醒并将孩子给生出来,不然孩子很可能会因为缺氧而胎死腹中,但荷花对她怨恨太深,她又怕床上人一睁眼看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只能让冷月帮忙将人给按住了。   “是。”冷月沉声应了一声,主仆二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不多时荷花就在林映雪的手下悠悠转醒了过来,在见到林映雪的那一刻,荷花果然又开始激动起来,若不是有冷月在一旁牢牢按着,恐怕床上之人现在早已经蹦起来了。   见情况不妙,林映雪忙皱着眉头道:“张肃已经死了,现在在你腹中的是他唯一的骨肉,你若是想为他留后的话,就努力将这孩子生下来。”   听到林映雪这话,原本奋力挣扎想要坐起来对付林映雪的荷花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可就在林映雪以为她的劝说奏效了时,床上之人的话却让林映雪当场僵在了原地——“相公都不在了,我还苟活在世上干什么?还有这个孩子,不如跟我一起下去陪他父亲。”   说完,荷花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再动,似乎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孩子和他一起离开人世。   林映雪被一阵气结,她实在想不通像张肃那样的人怎么会找到一个如此痴情的妻子!   “你知道张肃最后为何要自尽,又是为何要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样子吗?”林映雪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从张肃身上入手劝说。   果不其然,听见她的问话,荷花的眼睛动了动,顿了一下后,林映雪就见到荷花重新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荷花眼中满是不解,也许她甚至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张肃,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张肃是她相公,只要是张肃说的,无论对错,她都会去做。   “因为他想要你们活下去。”林映雪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因为她也是直到刚才才想到了张肃的真实目的:“他犯了必死之罪,知道自己早晚都是要死的,所以才故意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根本没将你们放在心上的模样,而他之所以选择自尽,一是确实不想吐露他知道的那些秘密,二是只有他死了,这事才算是完结,我才没有办法利用你们从他那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肃已经算准了她的心。他知道他死后,林映雪一定不会迁怒无知的张家夫妇,更加不会去动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从一开始,张肃就已经看透了她,所以才能利用她让太子一步一步掉入李朝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都怪她心不够狠。   听完了林映雪的话后,荷花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咬了咬牙,从牙关里挤出了一个字:“生!”   虽然荷花改变了主意,但因为孩子一没足月,二母胎的情况实在太差,所以情况实在不太乐观。林映雪皱着眉头忙活了半晌,连里衣都湿透了,可孩子却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而且荷花也眼见着没有力气了。   该怎么办?林映雪心底渐渐升起一股无力感。   “荷花怎么样了?”张母是由产婆搀扶着回来的——因为半路上下起了大雨,张母摔了一跤。   回来时张母浑身上下还是湿漉漉的一片,林映雪看了张母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但无论是孩子还是荷花,她都没能保住。   张母闻言,双腿一软,立刻就跌坐在了地上,但林映雪此时也已经是累极,她甚至都没转头去看张母一眼就脚步虚浮地朝着屋外走去。   雨势很大,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冷月轻轻蹙眉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正想开口问问林映雪是否要等雨势小一些再走,可林映雪却如同无知无觉的傀儡一般,径直冲向了滂沱的大雨之中。   “荷花,荷花,我的儿媳妇啊……”   身后似乎隐约传来了惨痛的哀嚎声,一声一声,随着林映雪的远去,这凄厉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分明。   次日一早又是大好晴天,一夜的大雨将整座广安城冲刷一新,所有的污浊都暂时被洗净。   “小姐,方才守门的侍卫说门口来了个奇怪的男人,说是五小姐害死了他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侍卫问您是否要将这人赶走?”绿梅进房间的时候林映灵正打着哈切,任由着下人给她梳妆打扮。   林家门口来了闹事的人,侍卫没有第一时间将人给赶走,反而派人将消息来传给林映灵,很显然林家的下人都知道最近这位频出风头的五小姐已经要离开林家,所以都赶出来巴巴地讨好起林映灵来了。   “哦?”林映灵闻言,双眸顿时一亮,脸上浮起了一点兴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发酵   许久不曾生病的林映雪终于病倒了。   从晚上回来后,林映雪整个人就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炭一般,身体烫得吓人,笛儿等丫环们忙活了一整晚,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就连大夫人都惊动了,可一晚上过去,林映雪却还是没有丝毫要退烧的样子。   “……小姐现在正生着病呢,不能再给小姐添堵了……”   “……可是你不知道门外现在闹得可厉害了,大家都在等着小姐出去呢……”   痛,如同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痛。林映雪刚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就教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怕打扰到她,一旁的两个丫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大清两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通过模糊的字眼猜测二人似乎是在说和她有关的事情。   “……”林映雪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嗓子干渴得像是要冒烟一样,她伸手想要起身倒茶,一个不小心却从床上重重地滚到了地上。   “小姐!”听到声响的两个丫环回过头见林映雪摔到地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走上前去将林映雪从地上扶了起来,又经过林映雪的指示连着给林映雪喂下了两杯温水后,林映雪这才哑着嗓子道:“外头出什么事了?”   听到林映雪的问话后,笛儿和妙琴对视一眼,却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映雪眉头一皱,换了副严肃的口吻道:“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林映雪平常虽然并不轻易对下人们发火,可一旦认真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人一样。   笛儿缩了缩脖子,只觉得有一股冷意嗖嗖地从她领子往身体里窜,“小姐,张公子的父亲现在正在咱们府门口闹事呢,非说小姐你害死了张公子和张公子的妻子以及孩子……二老爷和大夫人已经派人去处理此事去了,小姐还是等一会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出去吧……”   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从昨晚荷花不行的时候她就知道张家夫妇一定会因此而怨恨于她,但她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这么快。   “扶我出去。”张家人身份特殊,一旦让人得知她必定会受到牵连,所以此事必须由她亲自出面处理。   “小姐……”笛儿却是有些迟疑,“你这还生着病呢,大夫说了,一病如山倒。小姐因为平常甚少生病,是以这次的病格外来势汹汹,小姐需得好好调养身子,如若不然,万一以后落下病根了可怎么办!”   “扶我出去。”因为生病的缘故,林映雪的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可语气却极为坚决。   笛儿和妙琴对视一眼,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极为默契地同时走到林映雪跟前为林映雪梳妆打扮起来。   林映雪的皮肤原是极白的,然因为生病的缘故,今日脸上却透着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妙琴和笛儿细细为林映雪装扮过后,林映雪整个人看起来都焕然一新,唯有眼底那一丝憔悴隐约能看出来眼前人的情况并不大好。   一路由笛儿和妙琴搀扶到走到前院之后,隔着老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响。林影协黛眉轻蹙,主仆三人又加快了些步伐,最后总算是走到了林家门口。   “诶,我说你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门口吵吵嚷嚷地围了一大群人——靠近林家这边的是林家的下人和主子们,靠外的都是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一眼望去此时林家的府门口就像是围着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嗡嗡嗡’的,光是说话声都吵得人头痛。   “五小姐来了,五小姐来了!”人群中有人眼尖看见了林映雪,这几声惊呼过后,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映雪,你还在病中,出来做什么?!”大夫人瞧见林映雪后,神色微微一变,一边责问着林映雪,一边就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林映雪的跟前,似乎是想遮掩着什么,但即便如此,林映雪还是能够感觉到一道刀子似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动了两步,这才看清了人堆里现在的情况——只见张父手拿着一把染血的菜刀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地站着,而在他跟前用血写着几个殷红刺目的大字:林映雪,还我儿性命!   “咳咳咳……”林映雪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整张小脸也变得红扑扑地,就像是一朵在风中飘摇的娇弱芙蓉,带着一种别样的病态美感。   “小姐!”林映雪这一咳嗽就像是要将肺都给刻出来似的,好半天才算是缓了过来。笛儿在一旁担忧不已,正想劝说林映雪回房,然林映雪却抬头看向了一脸阴鸷的张父,“你若是真想替你儿子报仇,进府再说。”   “哼!”张父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他看着林映雪,目露怜悯,“很快你就会下去陪我和儿子了——”   张父在林映雪惊讶的注视之下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菜刀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我是被林家五小姐逼死的——”这一声呐喊似乎用尽了张父的全部力气,短短的几个字震得林映雪耳膜都有些发痛,随后她眼前被一片殷红所覆盖——   只见张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飙射出来的血液覆盖到地上的林映雪三个大字上。   谁也没想到张父会就此自刎,一时间周围安静得不剩一点声音,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朝林映雪投去了第一道愤恨的目光,随后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刺去,将林映雪从里到外都割得体无完肤。   “林家五小姐逼死人了!林家五小姐逼死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刹那间无数的鸡蛋、菜叶和臭鞋都朝着林映雪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嘭’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林映雪的身上,并不痛,却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屈辱。   林映雪抬首朝底下望去,底下那一张张或是愤怒或是歇斯底里的面容就好像死去的人其实是他们的至亲一样。   人呐,总是这样,太过盲目的去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所看到的。太过盲目的去同情、去相信一个看起来的弱者,这让活下来的她一下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脑子昏昏沉沉地,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塞满了一样,疼得几乎要裂开,林映雪多想自己此时能昏迷过去也好,但事实上她却只能被迫忍受着这种痛苦,并接受所有人朝她扔来的恶意。   “……大夫,怎么样了?”   “……快去端水……”   “……药好了……”   耳边隐约传来许多人的说话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林映雪只觉得这些声音离她极其遥远。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头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于是她放弃了,任由着自己继续沉睡在黑暗里。   许是白日里昏睡得太久,夜里睡得并不大踏实,林映雪皱着眉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直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奇异的暖流随之顺着手腕处的脉络在身体蔓延来开,原本在身体里叫嚣的那些不适的躁动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竟都渐渐平息了下去。   林映雪安静下来,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而站在床边的修长身影却默默凝视了床上之人许久,直到天光微亮,这才一翻身从窗子出去了。   “小姐,你醒了!”林映雪次日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人也没有那般怏怏的了。笛儿见了立刻欢喜地跑了过来,“小姐,你不知道昨天可是吓死奴婢们了!大夫说小姐的烧要是再不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小姐,官府的人来了。”笛儿正说得兴起,妙琴却皱着一张小脸进来打断了笛儿的话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流言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府的人自不必说,绝对是为了张家的事来的。林映雪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平静地吩咐一旁的笛儿为她梳洗。   官府的人这一等就是接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林映雪出来,正要讥讽几句,但见林映雪脸色苍白,步子虚浮,一派拂柳娇弱之姿,众人一时间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听闻五小姐病得很重,现在看来倒是不假。”领头的官兵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神色轻浮,“但我奉府尹大人的命令要带五小姐过去问话,还请五小姐跟我走吧。”   “映雪!”官兵的话刚说完,得到消息的大夫人就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官兵们,而是径直走到林映雪的跟前,拉住了林映雪的手,“你……”   自出事起林映雪就一直都在病中,大夫人甚至都没有找到机会去了解真实的情况。迎着大夫人担忧的面容,林映雪抿嘴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没事。”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这也已经足够大夫人放下心来了。她轻轻拍了拍林映雪的手背,“母亲在家里等你回来。”   “嗯。”林映雪浅笑着应了,挺直脊背和官兵们一起跨出了正堂门槛。   虽说是问话,可林映雪却直接被带进了大牢里,不过好歹没有直接将她给关进牢房里,而是安排她在刑房里坐了下来。   四周摆放的都是带血的刑具,许是因为不通风的缘故,刑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臭味,林映雪皱着眉头环视一圈,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在这样的地方待了莫约一个时辰后府尹黄定东这才姗姗来迟,“哟,这就是五小姐吧。”   黄定东生得贼眉鼠眼,一进来一双小眼睛就一个劲地在林映雪身上乱瞟,许是见林映雪姿容不错,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轻佻起来,“五小姐看起来倒是端庄娴静,与外头传言害死张家一家四口的恶毒女子并不相符,不过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五小姐还是交待一下怎么逼死张肃和其妻儿的过程吧。”   黄定东的轻佻林映雪勉强能够容忍,但黄定东后头的话却让林映雪不自觉地就蹙起了眉,“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肃自己服毒自尽,妻子因为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至于张父,当时大批百姓看到,我什么都没做,是其自己自刎在我林家门前,不知大人何来我逼死张家几口一说?”   林映雪的镇定出乎黄定东的预料,他不是没有审问过官家小姐,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像林映雪这样冷静镇定的女子。   “好,五小姐不承认逼死张家父子也就算了,但我还有另一桩事要问问五小姐。”张家的人的死因一查便知,根本就牵扯不到林映雪的身上,是以,黄定东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沉下脸继续问道:“请问五小姐可知道张家人的真实身份?”   终于还是问到这了。林映雪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仍旧一片平静,“真实身份?我不过是在大家上见张家夫妇可怜,问及来历,听说二人以乞讨为生,一时怜悯,所以这才让张家夫妇为我做事,借此谋生,至于其来历,我并未深究过,不过听大人这意思,他们一家人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林映雪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些许好奇,看起来是当真不知道张家人的身份。   黄定东眯起眼睛凝视林映雪半晌都没能从林映雪面上找出任何破绽来,但思及那幕后之人的交待,他神色微微一变,转瞬间就板起脸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大胆林映雪,你还敢撒谎!本官经人举报,你与那张家三口其实早就相识,在明确知道对方是前朝余孽的情况下还帮其遮掩,并让其在你手下做事,勾结前朝余孽,结党营私,你说你该当何罪?!”   黄定东这一番问责来得又猛又急,看着眼前人一脸阴沉的模样,林映雪就知道眼前人恐怕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些什么,至于张家人的身份我也是此时才通过黄大人的口中才得知的,黄大人若是不信,不如请那举报之人来与我当面对质。”林映雪冷着脸,并不露任何破绽。   见林映雪油盐不进,实在是块难啃的骨头。黄定东摸了摸自己嘴边的两撇小胡子,眼神在刑房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了一件器物上。   哼,在这牢房里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他治服不了的人!黄定东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来……”   “大人。”正要安排人上刑具,外头却忽然有个牢卫走进来附到黄定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黄定东的一边听着,脸色不禁变了又变,最后才有些不甘心地对林映雪道:“行了,此事证据不足,五小姐就先回去吧,但这几天还请五小姐尽量不要外出,官府的人会有发现什么情况会随时上门传唤五小姐的。”   林映雪不知道这其中都发生了些什么让这位处处对她充满敌意的黄大人忽然改变了主意,但她知道,今天这一关她算是暂时过去了。   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因官府召见的时候不允许有下人同行,是以,出了大牢后,林映雪只好孤身一人往林家的方向走。   “诶,你听说那林家五小姐的事没有?”靠近大牢附近的街道并没有多少行人,直到走出莫约半条街的距离之后,林映雪才碰到了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说话的那两人走在她的前头旁若无人的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林映雪,亦或者说她们根本就不在乎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听说过一点,但那天我家孩子病了,我没赶上看热闹,你倒是详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你说,这事说起来可就精彩了!我听人说啊,好像是那林家五小姐看上了染布坊的一个伙计,但那伙计已有家室,于是就处处躲着林家五小姐,可没想到这林家五小姐竟然直接找到那伙计家里,威胁人家夫妻俩和离……结果最后啊,逼得人家伙计服毒自尽不说,还害得那伙计的媳妇动了胎气,难产而死!更重要的是那伙计的父亲到林家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被那林家五小姐给逼死了!”   “哎哟,还有这样的事?没想到这林家五小姐心肠这样歹毒,我上次在街上见过这林家五小姐一面,那模样生得可水灵了呢,竟没想到这心居然是黑的……”   前头的两个妇人说着话渐渐远去了,可林映雪却觉得全身上下像是骤然没了力气。她走到墙边扶着墙站了一会,好半天才恢复一些体力继续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   “三殿下,咱们不跟上去吗?”此时满心苦涩的林映雪并没有发现有一辆马车正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   “不用。”慕容君用手挑着马车窗口上的小帘,蹙着眉头紧盯着前头的身影。   马车内小几上的茶水已经渐渐没了热气,满满的茶放在桌上,一口未动。   这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目光对林映雪来说着实是一种煎熬,直到她两只脚都踏入了墨云轩后,她紧绷的身体这才算是松懈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原本因为打算搬出去的缘故,墨云轩里的东西大多都已经收了起来,但林映雪此时回来,所有的丫环都在忙着将箱笼里的东西再拿出来,因此她才有了刚才那一问。   “回小姐,是夫人吩咐奴婢们将东西都给重新摆好的。”妙琴福了福身,答完话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大夫人在小姐走后就去找了二老爷……”   去找了林正杰,难道……林映雪皱起眉头,转身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难以启齿   林映雪到居安院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是以,林映雪就自己走了进去,“母亲。”   刘氏坐在房里,房门并未关上,听见林映雪的声音刘氏却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而后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过了头来。   “映雪,你回来了?”刘氏仍旧和往常一样笑得温和,但微红的鼻头还是暴露了眼前人方才哭过的事实。   林映雪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刘氏手边的剑穗,“这是什么?”林映雪知道眼前人不想让她看到她的软弱,所以她才没有去问刘氏落泪的原因。   “这个啊,是你大伯父生前用过的剑穗。他走了以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就拿出这个剑穗来看一看,那感觉就好像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出去打仗了,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刘氏很少在林映雪面前提起大老爷的事,但仅仅通过这简单的几句话林映雪就知道二人之前的感情一定很好。   “大伯父虽然走了,可是您还有我。”林映雪抓起刘氏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林映雪恍惚觉得她的心中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好孩子……”刘氏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母亲……”安抚了刘氏好一会后,林映雪这才提起了她这趟过来的疑问:“为何您要吩咐下人将东西重新拿出来,我们不是过几日就要搬出了么?”   “对了,我正打算你回来之后就跟你说说这事的。”提起这事刘氏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仿佛又黯淡了一些,“家我们还是要分的,但你爹说了,这院子暂时给我们娘俩住着,就当是分房不分家,这样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分房不分家?刘氏有些躲闪的神色让林映雪警觉地蹙起了眉头,“母亲,您是不是为了我的事去求二伯父了?”   “我……”刘氏沉默一下,似乎是不想多说,但见林映雪一副不弄清事情誓不罢休的模样,她这才接着道:“你现在惹上的这桩事情牵扯上了人命,就算最后查出来此事与你无关,可这对你的闺誉都是巨大的损害……所以这件事必须要由你父亲出手才能将其慢慢压下……”   见随着她的话林映雪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去,刘氏又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道;“反正咱娘俩到哪不是住着,住在家里还方便些,总之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体,乖乖待……”   “条件是什么。”林映雪没等刘氏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刘氏一愣,看着林映雪微微叹了一口气,“映雪,你啊你,就是太过聪明了,所以才会处处被人针对……”感叹完后,刘氏这才接着道:“也没什么,只是要将大房的家产分一些给二房罢了……”   大房能分到多少家产林映雪并没有过问过,但可想而知分到的一定不会很多,可现在因为此事林正杰居然要大房的家产来当做交易的筹码,当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映雪黛眉紧锁,正要开口说话,这时门外去却走进了一个小厮来,“见过大夫人,五小姐。”   林映雪和刘氏听到声音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小厮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神色间不见丝毫恭敬之态。   这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几房派过来的人。果不其然,林映雪才刚这么想着,那小厮就已然开口道:“二老爷吩咐小的来取地契和印章。”   动作还真快!刘氏上午才去找的林正杰,林正杰下午就派人来收东西了,吃相这么难看,真不怕噎死!   从那日小厮到大房去取东西的嘴脸,林映雪就知道大房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好过了。林映雪还好,到底是个小姐,底下的人再不敬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只是可怜了她院里的那些下人,做事时处处被人刁难,年纪最小的妙画更是悄悄抹了好几回眼泪了。   “安抚好了吗?”今日妙画又是红着眼眶回来的,林映雪一看就知道妙画必定又是在府里被人欺负了,于是这才特地安排了笛儿过去哄哄。   笛儿点了点头,小嘴却也是翘得老高,“已经哄好了,就是府里那些人也太可恶了!要是换作以前,他们哪敢这么对咱们院里的人……”   笛儿颇有些气愤地念叨着,而林映雪却是不由自主地想道——以前她只是一个人,受苦受累也只是她自己一个受着,大不了就连累笛儿一个人罢了,可现在她的好坏却会牵扯到一整个院子的人,甚至还有刘氏那边,若不是因为她,大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映雪握紧了秀拳,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小姐小姐,二小……不,侧妃娘娘和三殿下来了,还带来了好多东西!”妙书的性子和笛儿有些相像,做事风风火火的,此时进门更是连礼都顾不上行就急忙大声道。   “二姐回来了?”这些天总算是有件开心的事了,林映雪乌黑的眸子里亮起一丝笑意,“走,我们一起去外头迎一迎。”   确实如妙书所说,林映湘这次回娘家果然是大手笔,光是给墨云轩就送了好几箱子的东西,其他院子就更不必说了,就算不会比墨云轩多,但也不会比墨云轩少。   “看来二姐最近应当过得不错?”一个出嫁的姑娘回来有多体面就直接代表了这个姑娘在婆家的地位如何,与上次回门相比较,林映湘现在体面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是以,林映雪才会有这么一说。   看着林映雪脸上的调侃和笑意,林映湘却只是苦笑一下,并不多谈,反而是关切地问起了林映雪的身体情况来,“五妹的身体好些没有?上次听说五妹生了病就想赶回来看看五妹的,只是到底是出嫁了的人,我也不能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林映湘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已经好多了,二姐不必挂心。”林映雪笑了笑,二人一路谈笑着进了里间。   待二人都坐下后林映雪这才开口道:“行了,这也没有外人,你老实给我说说,你在三皇子府的日子究竟如何。”   林映雪是个大夫,前世又是做过妇人的,看人自然有一套,方才林映湘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观察了林映湘半天,完全能够断定成亲这么久了,林映湘竟还是个雏儿!   “我……”见林映雪一脸郑重,林映湘知道林映雪想必已经知道了她苦心隐瞒的秘密,还没开口,她就已经落下了泪来。   林映雪耐心地等待林映湘心情平复之后才听林映湘苦涩道:“五妹你还没出嫁,这些事我本不该与你讲,但我心中实在苦闷得紧,就连方才去看姨娘我都不曾提起,现在我能说话的,也只有你了……”   林映湘紧紧抓住林映雪的手,慢慢道:“我自从嫁入三皇子府后,三殿下要么在自己院里休息,要么在书房休息,一次都不曾到我房里去……我也曾……也曾主动过,但三殿下就是不为所动……”   “我原先以为是我的问题,亦或者三殿下并不喜欢我,可三殿下府上也有许多皇上和大臣送过去的姬妾们,我逐一询问过她们,竟是一个都没得到过三殿下的宠幸……五妹,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林映雪刚开始听完林映湘的叙说后心底还有些同情林映湘,可这话越往下说,林映雪的面色也就越加的古怪了起来——如果她这个二姐没骗她的话,那慕容君会不会……那方面有点问题?   看着林映湘一脸焦虑,迫切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帮助的样子,林映雪咽了口口水,硬是忍住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欢而散   林映湘转道去清袭院看林映灵等人去了,林映雪在后园的假山处与慕容君碰了面——自从慕容君迎娶林映湘后,二人在林家见面时总是多了一层顾忌。   “前段时日听说五小姐病了,现在看起来倒是好多了。”慕容君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语调平静。   林映雪点了点头,“差不多已经大好了。”   这一句寒暄过后二人竟是同时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好似自打慕容君娶了林映湘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多了一层阻碍,而且林映雪总觉得慕容君似乎有些因此埋怨于她,细细算下来,他们二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回话了。   想起从前二人肆无忌惮的说笑的日子,林映雪心中竟有些感怀。   “太子被软禁了。”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慕容君,他轻轻蹙起眉头,俊朗的眉宇间缭绕着一层浅浅忧虑,“有人将晋城发生的事情举报给了父皇,军火一事暂且不说,就单此事牵扯到一百多条无辜百姓的性命,就足以让父皇大发雷霆了。现父皇已下令将太子软禁在家中,并将太子手中的事宜分发给了二哥和五弟。”   “等等!”慕容君说到这,林映雪忙不解地开口打断道:“五殿下也就罢了,皇上一向是看重的,可二殿下?”   二皇子的母亲只是浣洗房的一个低等宫女,自打他出生后皇帝就一直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子,可如今这二皇子却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居然还挤在了慕容君的前头,这一点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奇。   说起这事,慕容君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前些日子二哥给父皇敬献了一个美人,父皇很是喜爱,短短日子那美人现在已经封了婕妤了。”   原来是用了美人计。林映雪顿时了然了,只是这了然之后她又不免有些同情起慕容君来——慕容君好歹也算皇子里顶出色的,可如今二皇子不过给皇上敬献了一个美人,那美人随随便便吹了两句枕边风就让二皇子就立刻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可怜慕容君身为实干派,竟就这么憋屈地被一个以色侍君的女子给压了下去。   这事搁在谁身上恐怕都难免憋屈,这也难怪乎慕容君一提起这事就是一脸不豫。   “此事说来还是怪我。”林映雪低下头去,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若不是我轻信他人,太子殿下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境地。”   “与你无关。”慕容君很快就接过了话头,“朝堂上的行事本就是瞬息万变的,有人想要将太子拉下去,即使没有这件事一样会有别的事,你无须太过愧疚。还有,张家的事我已经打点好了,若是有其他官员召你去问话,你只需一口咬定是事先不知张家人的身份即可。”   没想到慕容君竟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她,帮助着她,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我还有个事想问问三殿下。”   “说。”慕容君随口应道。   “那个,三殿下觉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林映雪支支吾吾地开口,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慕容君,扑闪扑闪地,竟有几分可爱之意。   慕容君见状,心情一下就明媚了起来,“五小姐这是拐着弯说我有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也是这个意思……”林映雪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主动提起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她只能努力地暗示慕容君自己主动招供。   “其实呢,这人嘛,有病就要看病,千万不要忌讳行医问病。三殿下如果真是那……方面有问题的话,一定要及早医治,千万不要藏着掖着,这样不光对自己不好,对你身边的人也不好……”林映雪眨巴着大眼睛,神情颇有些尴尬。   慕容君挑了挑眉,看着有些反常的林映雪,蓦然间想到了什么,“这话五小姐是听谁说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林映雪,慕容君心里不由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慢慢朝林映雪靠过去,一双如墨般深沉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兴味。   “我……”林映雪随着慕容君的动作后退,一直到后背靠到了坚硬的石头上,她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三殿下别管是谁说的,总之三殿下有空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在慕容君专注的注视下林映雪的脸颊开始慢慢发烫,她快速地说完后,便推了慕容君一把想要低头跑开,只是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才刚碰到慕容君坚实的胸膛就被慕容君的手给牢牢攥住了。   两手相握,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从林映雪的掌心蔓延至全身,林映雪的面颊开始发热,特有的男子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让她全身的力气都开始缓慢的流失起来。   慕容君原本只是想小小的戏弄林映雪一下,但看着眼前芙蓉一般的人儿,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专注,墨色眼底倒映着的那张绝美小脸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儿一般,慢慢向着他的心底扎根。   “你不就是大夫吗?不如就由你来给我治吧。”慕容君的声音开始渐渐低沉下来,磁性的嗓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一般缭绕在林映雪的耳边。   这下她的脑子也开始空白起来了。   “我……我对这种病并不擅长……三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林映雪努力想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可她心里却像有头小鹿在没头似的乱撞,就连她自己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慕容君肯定也听见了,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的笑来。林映雪皱起眉头想瞪上慕容君一眼,可却猛然发觉慕容君那张清隽无双的脸着实有些……俊美?   正走神间,似乎有脚步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了。慕容君剑眉微蹙,几乎是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刹那就抱着林映雪一闪身猫进了假山里。   “诶,你看夫人新赏我的这支簪子怎么样……”路过的大约是两个丫环,二人说着话,脚步声渐渐远去,丝毫没有发现在她们方才路过的假山里头还藏了两个人。   林映雪松了一口气,经刚才这么一吓,她脑子也总算清醒了些。她推开慕容君,倒退两步,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上的褶皱,颇有些不自在地道:“好了,今天我与三殿下说的事,还请三殿下放在心上,再有……二姐不容易,请三殿下对二姐好些。”   其实今天这些话由林映雪来说并不恰当,可想起林映湘的几次哭诉,她到底还是将其说了出来。   “等等!”正待她打算离开之际,她身后的慕容君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三殿下还有什么事吗?”林映雪面带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慕容君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沉了下来。   假山里头光线有些暗淡,慕容君的面上被一层阴影覆盖,林映雪其实看不大清慕容君此时的表情,只是能隐约感觉到眼前人似乎是生气了。   “你就那么希望我对其他女人好吗?那么想将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嗯?”慕容君的语调开始变冷,不悦的气息从他身体里蔓延开来。   假山里的气氛因此而变得压抑,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又倒退了两步,“我只是站在妹妹的角度替姐姐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已,若是三殿下不爱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林映雪不知慕容君的态度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她强压着火气扔下这一句话后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假山。   ‘嘭’的一声,慕容君一拳狠狠砸在假山的石壁上,黯淡的光线将他的情绪遮掩,已经走开的林映雪自然也未曾看见慕容君脸上的失落。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互较量   林映雪从假山里出来后还没走上两步就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身影,那身影行色匆匆,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一边谨慎地朝四周张望着,一边快步向着林正杰书房的方向走去。   林映雪心中生疑,一边闪身到树后隐藏身形,一边仔细辨认了一下那男子的面容,没成想那人她竟然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   眼见着那身影越走越远,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后到底是小心地跟了上去。   那身影一路行至林正杰的书房门前,屏退门前守候的下人之后连门也没敲就推门走了进去。   门口无人看守,这倒是便宜了林映雪。林映雪小心地踱步上去,然后猫着身子开始偷听起来。   “二哥!”这个行色匆匆的男子其实就是林家三老爷,林正商。自上次同唐氏吵架愤然离家之后,林正商时隔一月重新回到林家,却没想到竟是以这样偷偷摸摸的姿态,而且许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林正商语调的语调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了慌乱的味道。   “三弟?”对于自家三弟的突然回归,林正杰显得很是惊讶,“怎么回来也没事先传个口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到底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林正杰一眼就看出了林正商的不对劲。   “二哥,你救救我吧,我杀人了!”一路提心吊胆的逃窜已经让林正商精疲力竭,此时好不容易见到自己亲人,林正杰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断了。   “什么?!”尽管事先已经有了些许心里准备,可听完林正商的话后林正杰还是惊讶得一下站起了身,“到底怎么回事?在哪杀的,死的是谁,快一 一告诉我!”   林正杰三两步走到林正商的面前,一把抓住林正商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林正商面上不禁浮起些许痛苦之色。   “就在苍洱。”苍洱离广安并不远,不过两三天的路程,“我在那认识了一个舞伎……”   说到这,林正商说话开始有些支吾起来,“那舞伎这些日子一直跟我在一起,前几日我去找她的时候一个公子哥儿找到她家中纠缠于她,我……我与那公子哥争执之下失手将那公子哥打死了……”   “慧儿说那公子哥在当地有些势力,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不得善了,于是我们一起合力将那公子哥拖到荒山里埋了,慧儿叫我回家避避风头,若是有人发现了,她就替我去顶罪……可这几天我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事,而且慧儿她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为了我去死!”   “二哥,你救救我,救救慧儿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二哥!”林正商‘扑通’一下在林正杰的面前跪了下来,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稳重老成的影子。   “三弟啊三弟,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呢!”林正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然林正商对此却是满腹的委屈——他和他四弟房里都只有正房一个人,但他四弟是因为为人老实木讷,并不为美色所动,可他却是生生被唐氏逼成如此这番模样的!   不过就是因为当年他白手起家的时候第一桶金是唐氏的嫁妆,所以唐氏自此以后就一直压制着他,不许他纳妾不说,就连通房也不能有。因此他这些年才只能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找些乐子,以打发心里这么多年来的憋屈。   如今他遇到的慧儿与唐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慧儿温柔大方,贤惠贴心,这么多年他感觉他的心第一次活了,他原本还打算这次回来后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慧儿进门的,可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他太冲动,可就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当时恐怕还是一样会冲上去……   林正商扯着林正杰的衣摆,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哥,求求你帮帮我这个做弟弟的吧,不然若是被官府的人查出来,三弟我恐怕就真的完……”   “五小姐?”书房里林正商正如泣如诉地抱着林正杰的大腿苦苦哀求着,书房外却传来了小厮略带惊讶的呼声。   书房里的二人闻声俱是吓了一跳,林正杰忙到外头去查看情况,而林正商则是慌忙用袖子擦拭起脸上的鼻涕眼泪来。   “你在这干什么?!”林正杰打开房门看到正站在书房门口的林映雪后,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   方才听得太过入迷,竟没发现有下人过来了。林映雪一边暗想着,一边就理了理自己衣裙上的褶皱,神色如常地答道:“回二伯父,映雪路过后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您的书房来,映雪担心二伯父的安危,所以才跟了过来,却没想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居然是三伯父。”   林映雪睁着晶亮的眼睛,神色平静如一湾清潭。   看着林映雪这副模样林正杰可不相信霖映雪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他面色阴沉地瞪了林映雪一眼,随后便开口道:“正商,你刚从外地回来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跟映雪说两句话。”   被人得知了秘密和丑闻,林正商此时巴不得赶快离开。是以,林正杰的话音一落,林正商就快步离开了书房。   林映雪跟在林正杰的身后进了书房,随着身后的房门被关上,原本明亮的屋子顿时变得昏暗了许多。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林正杰背对着林映雪,语调阴冷。   然而压抑的氛围却没有让林映雪的神情有丝毫的变化,“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映雪都听见了。”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会如此坦诚,林正杰微微愣了一下后才接着道:“此事事关重大,你知道该怎么做,若是外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话……”   林正杰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明显,很显然在林正杰的心里,林映雪这个亲生女儿的分量并没有林正商这个亲弟弟来的重要。   林映雪原本确实是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可此时听到林正杰的话后,她却改变了主意,“父亲的意思映雪明白,只是……”   听到林映雪前半句话时林正杰的面色才刚开始好转,就听林映雪拐了个弯道:“只是方才的事情映雪听得一清二楚,恐怕一时半会是难以忘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正杰猛地转过头来,表情凶狠,“别以为你现在名义上是大房的人,我就治不了你了!”   “二伯父的手段映雪当然知道,映雪不过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罢了。”林映雪直视着林正杰,乌黑澄亮的眸子里不见一点惧意。   “你……你现在果真是翅膀硬了,居然都敢和我讨价还价了!”林正杰的神色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但想起林正商一事事关重大,他到底还是暂时压制住了自己心中汹涌的怒火,沉声喝道:“说!”   林正杰的妥协让林映雪缓缓勾起了唇角,她隐下眼底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开口提出了她要求:“二伯父放心,映雪的要求不高,不过是希望二伯父将本应该属于大房的家产还给大房就是了。”   没想到林映雪求的是这个。林正杰抬起头来盯着林映雪看了半晌,最后才语气沉沉地道:“你大伯母为了张家的事过来求我,希望我能保你平安,并且为你以后相看一个好人家。我答应了,如今你想将这份家产要回去也可,但婚事的事,以后就只能由你大伯母替你张罗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慕容骁   女儿家与男儿家不同,男儿家就算出生时穷困潦倒,但若是勤勉奋进,再遇上个贵人的话,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可若是身为一个女儿家,前半生过得好不好要看家里,后半生过得好不好要看婆家。   是以,林正杰拿林映雪的婚事要挟,基本就是拿住了一个女儿家的命门,但有所不同的是,林映雪重生一次,早已经不是寻常的女儿家了。   “二伯父放心,我既然已经是大房的人,婚事自然不会麻烦二伯父。”林映雪面上一片温和,眼底却藏着刀锋上似的冷冽。   林正杰仔细打量了林映雪半晌也没从林映雪脸上看出半点强颜欢笑的影子,是以,他直到此时才算是真正意识到他这个女儿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女儿了。   “好好好,就如你所愿又如何!希望你以后还能像今天这么有骨气!”林正杰一甩袖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模样似乎并不想再和林映雪多说一句。   林映雪如愿以偿,自然也不再多留,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走到的门口时,想了想到底还是好心提醒道:“映雪多一句嘴,二伯父若是想以后官途顺遂的话,三伯父这事就不要多管。”   说罢,林映雪也不去管林正杰反应如何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至于书房里的林正杰则是盯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看了良久,神情间若有所思。   晚上林正杰照例到孙若兰的房中歇下,孙若兰见林正杰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关切道:“老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虽然妾身不能帮到老爷什么,但老爷将话说出来心里想必会好受些。”   孙若兰一向如此贴心,林正杰心中顿感安慰,他本不欲将此事告知孙若兰,但因心中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索性还是将此事说与了孙若兰听。   孙若兰听完后脸上的震惊许久才算是消褪了下去,“老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老爷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暂时也还没拿定主意,不知夫人怎么看待此事?”林正杰皱着眉头,眉宇间一片忧愁之色。   孙若兰半跪在林正杰身后,一边手法温柔地帮林正杰按摩着肩膀,一边犹犹豫豫地道:“妾身只是一介妇人,哪有什么想法,不过只是觉得三老爷也是无心之失,老爷与三老爷又是亲兄弟,若是能帮的话帮一把自然是最好的,更何况就妾身看过以前的账目,三老爷对二房的帮助着实不少……”   孙若兰的最后一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林正杰蓦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正所谓官商官商,商人和为官者都是相辅相成的。他这些年打点关系,在外花销,光靠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怎么能够?可若是贪污受贿也有风险,毕竟要是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他官位不保都是轻的,恐怕还要因此连累林家一大家子人,于是三房的作用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这些年三房可没少给二房送银子,但同时三房在外的很多生意也需要用到二房的名头……如此和谐的互惠互利,若是三房就此栽了的话,这对二房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想到这,林正杰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林映雪不知道林正杰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三房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而林正商也顺利将那个名叫慧儿的女子带回了家,并且林正商执意要将慧儿纳为妾室,但唐氏自是不允。   因此整个三房近来都是鸡飞狗跳乱做一团,就连林家的下人最近都不愿轻易靠近三房的院子。   林正杰现在仕途正盛,连人命官司都不放在眼里。若是林家能一直如此下去林正杰自然可高枕无忧,可日后但凡形势出现一点变化,就光这一件事就足以林正杰从高坛跌下了。   只可惜林正杰的双眼已经被利益所蒙蔽,就连最简单的谨言慎行都做不到了。林映雪想着这些的时候,她正坐在去往宫中的马车里——慕容月来信,说是湘国恐有异动,让容国早做准备。   皇后听闻此事,忧心慕容月的安危,一时间头疾发作,而太子被软禁在府中不得出来,慕容君这才传了消息让林映雪进宫去看望皇后。   慕容君也早已经事先给皇后传了口信,是以,林映雪一到宫门口就看到皇后身边的宫女紫苏正在宫门口等着她。   “皇后娘娘这次头疾发作得十分严重,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来看过了,可娘娘的病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倒是五小姐曾经给娘娘送的药膏娘娘用着还不错,只是这药膏早两天就已经用完了,五小姐若是得空了,不如再忙娘娘制作一些,奴婢在这先替娘娘谢过五小姐了。”紫苏一路絮絮叨叨地同林映雪说着话,话里话外是半句也离不开皇后。   “好,我先进宫看看娘娘的情……”   “二殿下。”   林映雪正答着话,她身旁的紫苏却忽然屈膝行礼。她不由止住话头扭头朝紫苏行礼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生得高额宽脸的男子正昂着脖子迎面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听着紫苏的称呼,林映雪已经知道了这男子的身份。她学着紫苏的样子低头退到一旁,想让慕容骁先过去,却没成想慕容骁走到她跟前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好香!”慕容骁一边吸着鼻子在林映雪的面前停下,一边如同打量货物一般围绕着林映雪转了一圈,“气若幽兰,体态优美,就是不知生得如何……你抬起头来让本殿下看看。”   慕容骁此时的语气就像是在怡红院里挑选姑娘,这让林映雪心里有些不舒服。是以,她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你……”   “二殿下,五小姐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客人,这会皇后娘娘正等着五小姐过去呢。”见林映雪竟敢无视他的话,慕容骁正要发火,一旁的紫苏却赶在慕容骁前头道。   听紫苏提起皇后慕容骁神色微微变了变,但看着眼前的林映雪,他到底有些不甘心,于是谁也没想到慕容骁竟直接出手挑起了林映雪的下巴。   林映雪吃了一惊,一边被迫抬起头来,一边就条件反射地甩手给了慕容骁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林映雪这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好大……”慕容骁正要发火,可定睛一看,见林映雪眉目如画,就连生气的模样都分外娇俏,他一下就有些看呆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本殿下从来没见过你?”慕容骁放缓了语气,脸上堆起了笑,那模样就好似方才被打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林映雪都有些愣了——前世时她与慕容骁从没有过任何交集,所以并不知慕容骁为人如何,如今见到慕容骁,她总算是能够理解皇帝为何不待见他这个第二子了。   “林家之女,林映雪。”林映雪倒退两步,语调很是冷漠。   “林家的女儿?”慕容骁双眼几乎要放出绿光,“从来只听说林家大小姐和林家二小姐才貌出众,却不知林家里居然还有位天仙似的人儿……林小姐难得进宫一趟,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慕容骁一步步靠近,丝毫没有掩饰他对林映雪的‘欣赏’。   “二殿下!”紫苏见情况不妙,赶忙上前一步拦在慕容骁道:“皇后娘娘还在等……”   “放肆!本殿下说话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插嘴了!”与对林映雪的和颜悦色不同,紫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骁恶狠狠地打断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做客   慕容骁执意要拉着林映雪去谈谈人生,紫苏一个小小的丫环根本就拦不住,林映雪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更加无法反抗。   正当形势胶着之际,不远处忽然又走来了一批人,林映雪尚且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紫苏却已经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迎了上去。   “五殿下!”紫苏一边行礼,一边压低了声音快速道:“奴婢正要带五小姐去见皇后娘娘,但二殿下与五小姐一见如故,非要拉着五小姐去喝茶,还请五殿下帮奴婢说两句话,让奴婢将人带走,不然一会若是去的晚了,皇后娘娘恐怕该着急了。”   慕容勋听完紫苏的话后不由抬首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林映雪冷着脸站在原地,就如同一朵冰山上的雪莲一般让人难以接近,而慕容骁就像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垂涎三尺地看着林映雪,模样甚是恶心。   慕容勋一向并不爱管闲事,可今日他却并未回绝紫苏,而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二哥,方才父皇所说之事我还有些不明白,可否请二哥再指点指点五弟。”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慕容骁吓了一跳,慕容骁转过头去见慕容勋仍旧和往常一样摆着一张死人脸站在他跟前,他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我没空!再说五弟可比我聪明多了,方才父皇在书房里可没少夸赞五弟,若说指点恐怕也是五弟指点我这个做二哥的才是,五弟这样抬举二哥,二哥可受不起!”   慕容骁与慕容勋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大好,慕容骁甚至连表面平和都不愿意维持,反而拉起一旁林映雪的手腕就要转身离开,只不过他到底未能得逞,因为还没待林映雪开始反抗,慕容勋就已经拉起了林映雪的另外一只手腕。   林映雪被夹持在两个人中间,两个人仿佛将她当做了某种象征胜利的战利品,都使出全部力气想要将她拉到身边,林映雪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裂成两半,手腕更是想要被人捏断一般,疼得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只是在场的二人都未曾发现她的痛苦,又或者说他们并不在意她的感受,他们在意的只是最后究竟是谁能够占据上风。   “五弟,我可是记得你属意的是林家的三小姐林映灵。怎么,现在五弟已经移情别恋,看上林家五小姐了吗?”慕容骁自知真正比起来并不是慕容勋的对手,是以只能改变方式用言语来刺激慕容勋放手。   然慕容勋却是冷冷一笑,随后猛地一带就将林映雪拉到了他的身后,“我属意谁是我的事,倒是二哥还是接着想想该去哪里找美人讨父皇欢心吧。”   “你!”慕容骁因为敬献美人一事一跃皇帝眼前的红人,这事在私底下不知道遭到多少大臣的诟病,可却从来没有人如此当面直白地说出来。慕容骁脸色一沉,看着慕容勋的目光隐隐有杀意闪动。   “哼,平常见五弟少言寡语的,倒是没想到五弟居然如此能言善辩!”慕容骁恶狠狠地瞪了慕容勋一眼,又用略带留恋的目光扫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有些不甘地带着人离去了。   “多谢五殿下!”看到慕容骁悻悻离去,一旁的紫苏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对慕容勋道谢,可慕容勋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林映雪身上。   “怎么?帮五小姐解了围,五小姐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慕容勋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林映雪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腕,一边睨了慕容勋一眼,语气不善道:“说什么?难道说多谢五殿下差点将我的手腕给捏断了吗?不好意思,我还赶着去见皇后娘娘,告辞。”   说罢,林映雪也没去理会慕容勋的反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至于紫苏则是在原地愣了一下后这才赶忙跟了上去。   皇后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林映雪为皇后做了一套针灸后,皇后紧锁的眉头这才算是舒展了开来。   “这一套针灸下去应该可以控制皇后娘娘几天的病情,等我回去之后再调配一些药膏和熏香来给皇后娘娘,但头疾之症无法根治,最好的良药莫过于皇后娘娘好好保养,平常莫要思虑过甚,轻易动怒。”针灸需要耗费的精力极大,这一套针灸做下来林映雪脸上就已经显出了些许疲态。   “本宫……唉……”皇后娘娘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林映雪知道皇后想说的是慕容月的事,然事关朝廷机密,皇后却不敢随意开口,而且皇后不知道的是,慕容君其实早已经将此中内情告知了林映雪。   是以,林映雪此时只能继续装傻充愣道:“三殿下说皇后娘娘是太过思念于四公主了,所以才会如此,但四公主身份尊贵,在湘国想必也是受人尊敬的,皇后娘娘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林映雪这话就是在暗示皇后以慕容月的身份,只要没到两国完全撕裂脸皮的那一天慕容月应该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只可惜皇后此时正沉浸在担忧之中,似乎并没有将林映雪的话放在心上。   回到林家后,林映雪一回到墨云轩就看到妙琴等丫环正在收拾东西,“这是要做什么?”她不由疑惑问道。   “回小姐,大……不,靖王妃说是要接大夫人和小姐到靖王府里小住一段时日,奴婢们这会收拾完,咱们一会就可以出发了。”   没有人告诉林映雪林映心为何突然要接刘氏去靖王府小住,更没有人告诉林映雪为何林映心点名让她一同跟去,总之林映雪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刘氏一起抵达了靖王府。   “娘,您可算是来了,今天女儿可是盼了一天呢!”林映心已经早早地就带着下人守在靖王府门口迎接刘氏,林映雪跟在刘氏身后并不多话,乖巧安静得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走到后院处,林映心径直领着刘氏去往客房,而林映雪则是由丫环带领着去往了另一处小院。   “五小姐,这就是您住的地方了。”丫环领着林映雪等人到了小院之后连句多话都没有就顾自退了下去。   林映雪环视一圈,只见院子虽小,但胜在清幽,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当然,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出现在笛儿未曾推开房门之前。   “咳咳咳……”一推开房门一股霉味就混合着灰尘一起迎面朝笛儿扑来,笛儿一边侧过头去,一边剧烈地咳嗽着好半天才算是缓过了劲儿来。   “小姐,这院子怎么住人啊!丫环是不是带错地方了?”笛儿紧皱着眉头抱怨着。   林映雪蹙着眉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院里的花草应当都是新种下的,因为泥土都有翻动过的痕迹,还有屋子的外头以及回廊上并没有一丝灰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几间屋子都是焕然一新,若是没在里头住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屋子里头居然和外头差别这么大。   想起今天林映心对她冷冷淡淡的态度,再看看这座被精心‘布置’过的小院,林映雪大约已经能够猜到林映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将门窗都打开通风,再赶在天黑之前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不然晚上我们就只能在院子里睡觉了。”林映雪扭头对笛儿等人吩咐道。   然笛儿却很是不解,“小姐,靖王府这么大,总是有干净的院子和房间吧,我们去和王妃娘娘说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要这么费这么大的力气?”   “按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问。”林映雪难得地板起了脸。 第一百八十章 变动   用晚膳的时候靖王正好回来,于是便坐下来和林映雪等人一同用饭了。   “住的地方想必都已经安排好了吧,不知道五妹和母亲可还满意?”靖王热络地问候着。   刘氏好不容易见到女儿,原本就心情大好,此时见靖王又是一派和气,刘氏脸上不由堆满了笑,“当然满意。”自家女儿安排的,能不满意吗。   见刘氏喜悦的神情靖王就已经知晓刘氏此时的心情了,于是他不由将目光又转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见靖王的目光看过来,不由浅浅一笑,开口回道:“王妃姐姐很有心,专门将竹篱小院收拾出来给映雪住,那里环境清幽,映雪是再喜欢不过了。”   原本还以为林映雪会借机抱怨一通,却没想到林映雪不仅没有拆穿她的伎俩,而且还顺带夸了她一把。林映心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也抬首朝林映雪望去,只见林映雪乌黑的眸子澄澈透亮,面容又如春风般和软,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一片熨帖。   用完膳后林映雪先行回自己院子了,而林映心则是挽着刘氏在院子里慢慢散步消食,“娘,女儿不孝,自从出嫁后也没多多关心您,也不知道您在家中到底过得如何。”   林映心面上一片歉然之色,然大夫人却是笑着拍了拍林映心的手背,“傻孩子,家里那么多下人伺候着,娘有什么不好的。”   刘氏说的倒也是实话,林映心低头笑了笑,沉吟了一下后才装作不经意似的开口道:“我看娘好像挺喜欢映雪妹妹的,之前我看映雪妹妹头上戴的那支簪子是娘的嫁妆吧。这么贵重的簪子娘都给了映雪妹妹,我看哪,娘对映雪妹妹都快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好了!”   林映心扭过头佯装愠怒,刘氏见了不由笑着啐道:“你这丫头,以前你没出嫁的时候,娘对你还不够好吗?现在娘不过给了你映雪妹妹一点首饰,你这个做姐姐的就眼红了?”   “你不知道为娘前段日子娘病了,你映雪妹妹每天都亲力亲为地照顾娘亲,娘稍微好些了之后又变着法地给娘亲炖补品给娘亲补身子……你映雪妹妹这么用心,就是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刘氏说起林映雪时,满脸都是疼爱之色,林映心眼神闪了闪,她原本是因为林映灵等人说林映雪意图占有大房的财产,让她多加提防,所以她才特地将林映雪一同接过来,想好好给林映雪一个下马威,让林映雪不敢打大房的主意的,但不论是通过林映雪今天的表现还是自家母亲的述说,林映雪似乎都并非她想象中的那等唯利是图的人。   难道当真只是她误会了?林映心若有所思。   林映雪在靖王府住了几天后算是发现了,靖王就是个闲散王爷,一个月三十日,总有二十九日都是闲着的,但林映心性子要强硬些,并不喜欢靖王整日赋闲在家摆弄他的花草,所以靖王平日总多在外头与友人喝酒作词,每每都要到晚间才归来。   “几个园子的花都开得正好,我已经下了帖子叫老三老五他们明日过来赏花,具体事宜就交给夫人去安排了。”晚间吃饭时,靖王如此说道。   这已经不是靖王第一次这样唐突地请人上门来赏花了,林映心很显然已经习惯了,她不过轻轻蹙了蹙眉就将事情应了下来。   次日。   靖王虽然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势力,可人缘却是极好,帖子一发出去,收到帖子的人几乎是全都到了。   林映雪原本在后院陪着林映心一起招呼那些女眷,可后来见林映心从善如流,根本不需要她的陪伴也能把控住场面,于是林映雪干脆就寻了个借口从那群莺莺燕燕中脱离了出来。   “三殿下……”林映雪没想到她故意挑了处小园子透气,居然也能碰到慕容君,而且看慕容君的样子似乎也是溜出来透气的。   上次在假山里闹出的不愉快还没过去多久,是以林映雪此时见到慕容君总归有两分尴尬,她偏过头去,并不去看慕容君的面容。   慕容君亦是目视前方,站到离林映雪几步开外的地方道:“父皇最近似乎有想要易储的打算了。”   易储?慕容君这话一出,林映雪不由有些惊讶地转过了头来,“太子虽有过错,但为人正直磊落,爱戴子民,就连在政事上也颇有建树,皇上何故想要易储?”   “说来可笑。”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声,“父皇若是想要改立五弟为太子我倒是都觉得在情理之中,但父皇心中中意的人选居然是二哥。呵,这国家若是交到二哥手中,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走向灭亡了。”   慕容骁林映雪上次是见过一次的,就那副吊儿郎当、嚣张跋扈的模样,做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倒是够格,可若真是将皇位交到这样的人手中,那当真如慕容君所说,还不如直接毁了容国,免得被这种人糟践。   林映雪心中窜起一团怒火,“那二皇子敬献的美人既然这样有手段,都开始蛊惑圣心了,皇后娘娘就没有打算出手整治一下?”   一个国家的衰亡往往是从内乱开始,如今皇帝忽然心意大变,里头肯定少不了那女子的推波助澜,若是想要整治,自然要先从那女子入手,是以,林映雪才会有此一说。   而林映雪说完后,慕容君的脸色不禁更冷了,“你不在宫中,还不知道二弟后来又给父皇搜罗了不少美人进宫,现在父皇宫里几乎夜夜笙歌,父皇前几日更是连早朝都未曾去上。”   “母后看不下去,于是带人过去劝说父皇,岂料父皇竟因此大发雷霆,不仅当众狠狠地斥责了母后一通,并扬言要废掉母后,母后因此伤心不已,所以才没有再去管此事了。”   为了几个美人,竟连皇后的脸面都不顾了。即使林映雪是个局外人都难免为皇后而感到不平,“那三殿下如今是如何打算的,还是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宁肯眼睁睁地看着二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吗?”   林映雪话中的那个位置指的自然就是皇位了。   慕容君神色一动,墨色眼底似乎有一丝细小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只是这种波动一闪即逝,以至于林映雪根本就没来得及将其捕捉。   “只要解决好二哥的事情,太子那边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慕容君的面容严肃而认真。   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她转过头去,正准备继续‘引导’慕容君一番,只是这一转头却无意中发现不远处的墙角后似乎站了一个人,许是见到林映雪转头,那身影匆匆离去,林映雪只看见了那个身影消失在墙角的一抹裙边。   “……”他们方才谈论的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题,若真是被人听去那可不得了!林映雪张了张嘴,几乎就要大喝出声,只是转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神闪了闪,到底还是什么声音都未曾发出。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所有人一直到天黑用过晚膳之后这才结伴离去。林映雪跟在林映心身旁,只见忙活了一天的林映心脸上还是挂着她那得体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   若是换她笑这么一天,恐怕脸都要笑僵了吧……林映雪心不在焉的思忖着。   “……映雪?”耳边忽然有人在轻声唤她的名字,林映雪抬起头来,只见林映心轻声细语地道:“我最近总是感觉胸口闷闷地有些不舒服,我记得你是会医的,不如到我房间来替我看看吧。”   林映心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动乱   今日在所有女眷中只有林映心一人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裙子,所以当时林映雪虽然没看到那偷听之人的脸,可根据那衣服的颜色和料子,林映雪还是一下就认出了林映心的身份。   林映心将林映雪带回房间后就屏退了所有下人,“映雪妹妹可别怪我偷听,我当时招呼了一上午的客人,后来衣服不小心弄脏了,于是就想绕远一些,到后头的小院里去换衣服,这样也可以借机多在外头逗留一会,谁料就那么巧碰见了妹妹和三殿下在说话。”   林映心风轻云淡地说着,面上一片坦然。   林映心如此直接反倒叫林映雪有些不自在了。她抿嘴笑了笑,却并没有主动开口,因为她知道林映心叫她过来必定有林映心的道理,她在等,等林映心先开口。   见事情挑破后林映雪还能保持如此平静,林映心面上也不由闪过了一丝细微的讶异之色。她一边亲自给林映雪倒了杯茶,一边开口道:“妹妹放心,妹妹今天和三殿下说的那些话,姐姐是定然不会外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终于来了,见林映心正了容色,林映雪也变得肃然起来。   “姐姐请说。”之前在林家的时候林映雪就知道她这个大姐并不简单,如今在靖王府住了几天,见靖王府的下人对林映心比对靖王还要恭敬,林映雪就知道她没看错人。   “妹妹是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林映心严肃起来时气势上不由就透出了几分凌厉,“我今日听妹妹和三殿下谈话就知道从前是我小看妹妹了。实不相瞒,我也有意让靖王去争夺那个位置,你我既然是姐妹,若是妹妹能够帮帮我这个做姐姐的话,靖王的赢面会更大。”   林映心的话着实让林映雪吃了一惊。虽然她早就看出林映心并不是那等甘于相夫教子的平凡主母,可她也从来没想过林映心居然会有这样大的野心。   “姐姐这话可是靖王的意思?”若真是靖王的想法的话,那她就真的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位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靖王了。   “不是。”林映心没好气的答道:“他眼里只有他的那些花花草草,又怎会去想这些事。”   看来她还是没看错人的。林映雪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又听林映心道:“我知道妹妹与几个皇子关系都不错,但妹妹可要仔细考虑一下,太子现在已经不受皇上喜爱了,而三殿下摆明了没有夺嫡之心,至于五殿下,据我所知,妹妹与五殿下的关系并不太好,若是当真要扶植的话,没有人比靖王更合适了。”   林映心循循善诱,脸上是一片志在必得之色。   林映雪细细想了想,以她对靖王的了解,靖王根本就不是那种善于权谋之术的人,就算林映心费尽心思将人给扶上去,靖王也早晚有一天会摔下来,更何况这还只是林映心一厢情愿的想法,靖王那边不一定会配合……   想到这,林映雪干脆打起了太极,“姐姐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妹妹只是一介女流,就算对政事有些见解,那也上不得台面,并不一定能帮到姐姐什么……”   林映雪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神色一片淡然。   林映心早就料到林映雪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她笑了笑,道:“妹妹说的确实不错,所以我的意思是让妹妹借用与其他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去打探其他几位皇子的动向,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只要妹妹及时告诉我就成……他日若真能事成,荣华富贵,黄金白银,妹妹想要什么,只要姐姐能给得起的,姐姐绝不吝啬。”   林映心提出的条件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确实足够诱人了。林映雪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细细的思虑之色趁机爬上她的眉眼,“姐姐说的话妹妹记下了,但这件事还请姐姐容许妹妹好好考虑一下。”   见林映雪有了松口的意思,林映心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妹妹慢慢考虑。”   林映心虽说让林映雪慢慢考虑,但林映雪真正给林映心答复却是在好几个月之后了,因为就在二人谈话过后没几天,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吞并容国的湘国就有了动作。   ——容国三十一年,秋。这一年荣宗皇帝因为毫无节制的玩乐,终于身体不支倒下了,而同年湘国也终于开始露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他们开出条件,以容国四公主地性命做要挟,要求容国割让十座城池,不然就要杀了容国四公主。   这样过分的要求容国自然不会同意,因此两国之间的关系开始紧张,并且随时都有要爆发战乱的危险。   皇后因为太过担忧慕容月的安危,于是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而林映雪则是挑了个合适的时间进宫看望了一下皇后。   “我苦命的女儿啊,当初我就不应该让月儿远嫁……”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丰腴秀美的皇后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若不是床上那个面容黯淡,眼窝深陷的女子身上还依稀有一点皇后的影子,林映雪几乎认不出来那就是曾经高贵端庄的皇后。   “我打算亲自到湘国去一趟,将月儿救出来。”今日来看望皇后的除了林映雪、慕容君、方梦茹外,就连还在禁足之中的太子也得到特许进宫来看望病倒的皇后,而此时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慕容君。   慕容君此话一出,围坐在外间的人不由都朝慕容君投去了惊讶的目光——其实在座的众人心知肚明的是慕容月身为容国公主,现在最应该做出的选择就是自我了结,这样她才能够不拖累容国,才算是尽到了一个做公主的责任。   可慕容月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的亲人,身为朋友和亲人,他们自然不希望慕容月就此牺牲自己,只是慕容君说去湘国救人的想法也着实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先不说他们并不熟悉湘国的地形,就光说说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湘国人发现他们的身份,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在这样险峻的情况下,他们不仅要顺利找到慕容月所在的位置,还要在异国他乡将人给带回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然慕容君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湘国的人摆明了就是想以此为借口开战,月儿现在一定已经被控制,一旦被月儿找到机会,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自戕,我们必须赶在月儿自戕之前将人给救出来。”   “我去!”慕容君这番话一落,一旁的方梦茹便紧接着道:“君哥,我和你一起去救月儿!”   方梦茹一副侠义心肠,说出这样的话倒也符合她的性格,至于林映雪则是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总归都要试试。”   万一能将人给救回来呢。她不想让慕容月体会她曾经体会到的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不行!”谁料林映雪的话音刚一落下,慕容君和方梦茹就异口同声地反驳了起来,“你一介闺阁女子,又不会武功,到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顾不上你。”   方梦茹说话一向直接,但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我同意梦茹说的。”慕容君这次也站在了方梦茹那边。   只是林映雪一旦决定的事,旁人是无法轻易改变的。她扭过头扫了神情微微有些激动的慕容君和方梦茹一眼,淡淡道:“你们行走江湖靠的是武功,但我靠的是脑子,而此去不光需要武功,还得智取,不论你们带不带我,我都是要去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发   出发的时间宜早不宜迟,是以,几人各自回家后就开始着手安排出门的事宜了。   而听说林映雪要和方梦茹一起出门游玩一段时日,刘氏显得担心不已,“现在两国正是僵持的时候,指不定哪天就要开战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就这么出去,母亲实在有些不放心。”   刘氏拉着林映雪的手满脸的担忧,林映雪忙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母亲,您忘了方小姐前些年一直在外头学武,武功好着呢,再说我们出门也会带足人手的,母亲实在不必太过忧心了,安心在家中等着我回来便是。”   “可……”   刘氏还要再说,这时妙琴却忽然从门外进来通报道:“夫人,小姐,二小姐回来了,现在已经到咱们院子门口了。”   林映湘回来了?林映雪忙和刘氏一同起身迎了出去。   林映湘穿着一身妃色的绣花短襟,下身穿着同色的褶裙,头上带着一支醒目的金钗缓缓地朝着林映雪所在的方向走来,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两姐妹,但嫁了人之后的林映湘看起来多少要比林映雪成熟些。   “二姐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样我也好到门口去迎你。”林映雪随意墩了墩身,便算是见过礼了。   “还说我呢!”林映湘一边拉着林映雪的手,一边嗔怪似的看了林映雪一眼,“你这忽然要出远门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这不是巴巴地赶上门来跟你道别吗?”   林映湘的话让林映雪小脸一红,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道——她记得她并没有透露过她要出远门的风声,怎么林映湘那边竟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三人进屋好好寒暄了一会后刘氏就先行离去了,说是让林映雪两姐妹好好说说话,她晚点再来看望林映雪。   该说的话方才已经都说得差不多了,刘氏一走屋里反而安静了下来。二人沉默了一会,林映雪见林映湘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就有些好奇地开口道:“二姐心里有事?”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的感觉居然如此敏锐,林映湘转过头来,微微怔了一下后才像是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五妹其实是要和三殿下一同出去吧。”   现在湘国随时都有可能会和容国开战,而林映雪选在这个时候打算出门游玩本就有些奇怪,再加上慕容君也好巧不巧地选择这个时候出门,林映湘就是想不多想都难。   林映雪一向坦荡,既然林映湘已经看出来了,她索性也就不再遮掩,大方道:“二姐千万不要多想,我们此去是有正事要办,因怕母亲担心,所以这才寻了个借口。”   “正事?危险吗?”林映湘闻言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三殿下平常从来不同我说这些的……”激动过后林映湘又有些落寞起来。   林映雪不好多言,于是只能含糊道:“说完全没有风险那我是在骗二姐,但说太过危险倒也不至于……总之二姐还是别太过担心了,三殿下有武功有谋略,在江湖上也有些人脉,不会出大问题的。”   林映雪很是认真地安慰着林映湘,而林映湘似乎也因为林映雪的话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待林映雪缓口气,就又听林映湘道:“三殿下的能力我倒是相信的,只是……只是三殿下到底是个男子,出门在外肯定不会照顾自己,我又不能陪在三殿下身边,和三殿下出去的这段日子就麻烦五妹多多照顾三殿下了。”   林映湘紧紧握着林映雪的手,力道之大让林映雪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而看着林映湘强颜欢笑的模样,林映雪知道自己这位二姐也许是误会了些什么。   “二姐,你操心得太多了,此去三殿下定然是会带下人在身边的,他们都是服侍惯了的人,哪里需要我来照顾三殿下。”林映雪抿嘴笑着,乌黑的眸子干净透亮不见一丝杂质。   林映湘没有急着答话,而是盯着林映雪看了半晌,直到看得林映雪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再次开口道:“五妹,我知道你与三殿下关系一向不错,这次三殿下又带着你一起出去……你若是当真与三殿下情投意合,叫三殿下给你一个名分也是应当的,我、我是不会介意的……”   越往后说,林映湘的说话声就越来越低,眼见着两滴晶莹从林映湘的眼眶中滑落,林映雪不禁有些无奈了,“二姐,你误会了,我与三殿下当真没有什么!二姐若是不信的话,我在此发誓!”   林映雪皱着眉头举起手来,林映湘见林映雪一副着急为自己剖白的模样,她这才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吗?五妹别怪我多心,我只是想着三殿下出去办正事也要将你一个姑娘家带在身边……”   这就是想让人不多想都难。   林映雪体谅林映湘的心情,继续耐心安慰道:“二姐就是太在乎三殿下了,二姐请放心,我对三殿下……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林映雪都未曾发现她的神情间透露了一丝并不明显的勉强。   “五妹,我相信你。”林映湘总算放下了担忧,她望着林映雪笑了笑,萦绕在她眼中的那层雾气遮挡住了她眼底弥漫的情绪。   时间不等人,林映雪和慕容君等人出发后一路上火速赶路,除了少量的休息时间外,吃喝都在路上,好在林映雪之前跟着方梦茹练了好一段时间的武术强身,不然不分昼夜的赶路,这会她的身体恐怕还当真受不住。   “好了,这已经是进入湘国之前的最后一座城池了,今天我们在这好好休整一下,等到明天再想办法进城。”慕容君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城中寻找开门的客栈。   ——随着湘国和容国关系的僵化,各地民心惶惶,这一路走来,越是靠近湘国的城池就越乱,到了与湘国接壤的这一座城池更是严重,刚到城外的时候林映雪等人就遇见了好几批想要离开但是被抢的百姓。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囤积物资,想要安全度过即将到来地战乱,那些人甚至还盯上了林映雪一行人,只是在见到慕容君等人带出来的护卫出过手后,他们这才打消了对他们一行人动手的念头。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城内一片萧条,不光连百姓不见多少,许多店铺也早已经关门大吉了,所以他们就是想找到一家开门的客栈都极为的困难。   “小兔崽子,敢偷我的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林映雪一行人正走着,他们前头忽然就窜过来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那男孩赤着脚丫,一身脏兮兮地,怀里还护着几个包子,而在那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锅铲的大汉。   那男孩见到林映雪一行人后,黑溜溜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死死护着包子想要钻进林映雪等人的队伍之中寻求庇护,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护卫一手拦了下来。   而就耽搁了这么一会,男孩身后那个拿着锅铲的大汉也追了上来。   “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跑!”那大汉根本就未曾注意林映雪一行人,而是径直冲上前来,一脚就将瘦弱男孩踹倒在地。   “住手!”林映雪见状刚皱了皱眉,方梦茹就已经一个箭步踏了出去,“你还是人吗?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这孩子偷了你什么,我赔给你!”   方梦茹将那男孩护在身后,一张小脸上满是怒意。   那壮汉上下打量了方梦茹一眼,见林映雪一行人虽然打扮低调,但气质不凡,于是也就只板着脸,指着那男孩道:“这小兔崽子已经连续好几天到我店里偷吃的了,既然你这么好心,就替他赔十两银子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疏忽   十两银子!那孩子明明只是偷了几个包子罢了,什么包子这样贵,居然要十两银子!   那壮汉说白了就是见方梦茹有善心,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没钱的主儿,于是这才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虽然方梦茹等人并不缺这十两银子,可平白被人坑上这么一笔,恐怕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你这是讹人吧,就这孩子手里的包子哪里值十两银子!”方梦茹气愤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壮汉,只恨不能出手将眼前人痛扁一顿才好。   而那壮汉自认为占了理,于是抱着双臂,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道:“这乱世就要来了,哪里的物价不涨?现在你们还能花钱买到包子吃就不错了,等到两国真正打起来,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壮汉恶狠狠地说完后,绕到那瘦弱男孩的身旁,一把拎着那瘦弱男孩的领子,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怎么样,姑娘,你这好事还做不做,要是不做的话我可就将这孩子带回去好好收拾了!”   那男孩子轻飘飘地被壮汉拎在手中,就像是一只瘦弱且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   “你——”方梦茹见那男孩低着头,一副已经认命的绝望模样,她到底是狠狠瞪了那壮汉一眼,不情不愿地道:“你把人放了,我给!”   方梦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那大汉扔去,大汉一把接住,又掂了掂银子的分量,而后才一脸笑容的将那孩子重新扔回了地上。   孩子像是被遗弃的木偶一般低着头跌倒在地,壮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孩子,飞扬的尘土遮住了壮汉脸上的漠然神色,“小兔崽子,这次算你走远,遇到了好人,下次你要是再敢到我店里偷吃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撂完这番狠话之后,那壮汉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方梦茹狠狠瞪了那大汉嚣张的背影一眼,又极力忍下想要教训那大汉的冲动后,这才走到那男孩身边将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你快回去找你的家人吧。还有,以后可别再偷东西了。”方梦茹板着脸教训着男孩。   似乎是怕自己弄脏方梦茹的衣裳,男孩抱着包子倒退两步,低声道:“我没有家人。”   男孩的话让众人一愣,方梦茹不禁转头看了林映雪等人一眼,林映雪看出方梦茹心中的想法,于是便顺着方梦茹的意思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这孩子是城里人,应当比较熟悉城中的情况,不如让他带我们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我们再来商量该怎么帮这孩子。”   林映雪的话让方梦茹松了一口气,她感激地对林映雪笑了笑,随后就在男孩面前蹲了下来,“刚才那姐姐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是城里人,可知道这附近哪有客栈开门?”   男孩想了想,却并未答话,只是转了个方向朝一旁跑去,跑了两步后又停下来看看林映雪一行人,看那意思应当是准备带着林映雪等人过去。   林映雪等人跟着小男孩七拐八弯的,最后竟真的找到了一间还开着门的客栈,虽然这间客栈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什么人气,但比起在野外露宿,能找到间客栈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几位客官……”许久未开张的客栈忽然迎来了这么大一批客人,掌柜的看着林映雪等人的目光难免有些谨慎。   “掌柜的放心,我们只是路过的商队,在这住上一晚上就走了。”林映雪照例站出来用她清甜无害的声音道。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行人好几眼,见他们一行人确实不像是匪盗之徒后,这才放下戒心,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几位客官可千万别怪我怠慢,最近啊,这世道不太平,小店前几日都还碰上一伙盗贼呢,原本是打算这两日就将店给关了的,几位客官来得及时,这可能是小店的最后一单生意了……”放下戒心后的掌柜的话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就叫店里唯一的一个伙计去给他们安排房间。   见店里的掌柜的和小二都和善热情,林映雪一行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而店里唯一的那个厨子虽然做菜慢了些,但饭菜的味道却很是不错,一行人风卷残云的吃完饭后便准备洗漱休息了。   “洗完了吗?”洗漱完毕后的方梦茹和林映雪站在男孩的房间门前,想趁着今晚将男孩的事情解决。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房门很快就被人给打开了——小男孩站在门边,穿着方梦茹从侍从那给他找来的干净衣服,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林映雪二人。   “呀,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还挺清秀的。”方梦茹略微有些惊讶地伸手捏了捏男孩的脸,男孩的身子稍微往后缩了缩,似乎是想要躲开,但最后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林映雪和方梦茹进屋后男孩就低着头有些不安地站在一边,林映雪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眼,见男孩虽然瘦弱了些,但精气神还是不错,想来男孩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但应该还不至于走到了绝境。   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的父母去哪了?你在世上还有亲人吗?”   男孩摇了摇头,小声答道:“没了。”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此去有要事在身,总不能将个半大的孩子带在身边吧?”方梦茹皱起眉头看着林映雪。   救人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怎么安排这孩子却是个难题。   林映雪沉思半晌,正要答话,一抬头却见眼前的孩子正在定定地看着她,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看到男孩眼里似乎有条黑色的小蛇在不停地转动。   “梦……”她正要转过头去,可脑子却忽然一阵发晕,眼前更是一阵天旋地转,林映雪扶着额头,控制不住地趴到了桌上。   “映雪!”方梦茹此时也发觉了林映雪的异常,她站起正要去查看林映雪的状况,可刚站起身双腿就一阵发软,于是她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渐渐流失的力气和使不上的内力让方梦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丝惊慌。   “饭菜有问题,还有这个孩子。”林映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即使已经咬破了舌尖,可她却仍旧不能阻挡昏迷的到来。   男孩走上前来,林映雪抬起头无力地看了男孩一眼,意识昏迷前映入她眼底的是男孩平静的面容和那双诡异的双眸。   慕容君和侍从们亦是在回房之后发觉到不对劲的,当他们想到饭菜有问题的同时从四周灌进来的迷烟已经弥漫了整间屋子,大半的侍从都倒了下去,而慕容君武功高强,虽然同样中招,但他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朝林映雪的房间走去。   “站住!”然慕容君却没能在房间里发现林映雪的踪迹,反而是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抱着两个包袱想要离开。   正带着财物想要离开的男孩见慕容君机进来不由微微吃了一惊,他扫了慕容君一眼,黑色的眼珠里似乎有条小蛇慢慢显现了出来。   慕容君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双眸,当一阵眩晕感袭来时,慕容君总算是发觉到了不对劲,他赶忙挪开目光,同时闪电出手想要制服那男孩。   虽然内力受阻,但慕容君这一出手却还是不容小觑,那男孩生生受了慕容君一掌,身形不由一晃,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他快速地抬起头看了慕容君一眼,这时慕容君发现男孩的双眸竟开始快速地转动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一阵剧痛袭来,他不由地低下了头去,而那男孩也趁此机会快速跑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碰巧   一夜无眠,谁也没有料到还没到湘城就被人阴了一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人只是求财,所以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损伤。   “真真是气死我了,原本以为救了个孩子,却没想到竟是救了个白眼狼!”此次出事最生气的人非方梦茹莫属了,毕竟若不是她想救下那孩子的话,后续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见方梦茹一脸的自责,林映雪不由安慰道:“我们应该是还没进城就被人给盯上了,这应当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就算没有那孩子,他们也还是会用别的方式来使我们上当,梦茹你也无须太自责了。”   将此事串联起来后林映雪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江湖险恶,这些手段可比内宅那些女人们的手段高明多了,若不是那些人无意取他们性命,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在下头见阎王了。   大堂里的气氛一片沉重,慕容君更是久久都未曾开口说话,正当林映雪打算问问慕容君接下来该如何打算之时,门外却忽然冲进来了几个拿着棍子的男子来。   “你们是谁,在我店里做什么?!你们再不走我可报官了!”说话的是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他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指着林映雪等人激动地大叫着。   林映雪等人闻言,不由疑惑的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昨天的中年男子就是这家店的掌柜的,只是昨夜掌柜的和小二都已经趁夜逃跑了,那现在冒出来的这个所谓的‘掌柜的’又是谁?   “这是你的店?那昨日招待我们住店,自称掌柜的人又是谁?”林映雪一边问着,周围的护卫就小心地走上前将几个男子围在了中间。   林映雪这方的人要比中年男子带来的人多,中年男子环视一圈,眼底透露出一丝不安,但面上却还是强撑着道:“这当然是我的店了,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去问问这周边的人,谁人不知这是我老周的店!”   看中年男子的神情倒并不像是在说谎,林映雪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解释道:“那昨日接待我们的人可是贵店的伙计?我们在这住了一晚,财物都被贵店的伙计们偷走了,你若真是这家店的掌柜,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什么接待不接待的?什么伙计?我店里生意不好,这两天所有伙计都回去休息了,今天才重新开张,谁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中年男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林映雪等人,似乎已经将林映雪等人当做了登堂入室的贼人们。   林映雪回头看了看慕容君——若是眼前人所说为实的话,那他们就是彻头彻尾地被人给设计了。   “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这就离开。”见中年男子一副随时都要冲上来动手的样子,林映雪蹙了蹙眉,并不想多生事端。   只是那中年男子看了林映雪等人几眼,却忽然改变了主意,“等等!”   正打算离开的众人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后不由停下了脚步,见林映雪等人皱着眉头朝他投来不耐烦的眼神,中年男子不由壮胆似的挺了挺胸膛后才接着道:“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进了我店里,不仅在我店里住了一晚,而且还动了我店里的东西,你们要是不将房费和食材的费用给我的话,就别想走出这客栈的门!”   中年男子的话说完后,林映雪的神情不由就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们昨晚才被人算计了一通,这会这满堂的人可都还在气头上呢,这中年男子居然还想再来讹诈他们一通?眼前人该不是脑子被门挤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林映雪原本还想着既然昨晚的事情与眼前人无关,所以打算就此算了的,但眼前人居然这么不怕死地在这个时候来触众人的霉头,她索性悄然后退一步,不再去管此事。   “你说什么?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方梦茹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此时听了掌柜的话后,她不由一个箭步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见方梦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身上的气势不由就矮了几分,可许是想着方梦茹到底是个女子,于是他又昂起脖子,硬着头皮道:“我叫你们给房费和饭费,给了钱我立刻就让你们出——啊,你干什么?杀人了,快报官啊!”   中年男子的话还未说完,方梦茹就已经忍无可忍地揪起中年男子的衣领,将其给单手举了起来。那男子没想到方梦茹居然这样厉害,一下就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而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的那些男子原本想要上前去救那中年男子,只是被围着的护卫冷冷的眼神一扫,他们顿时就没了上前去的勇气了。   “行了,我们走吧。”见人已经震慑住,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慕容君终于开了口:“正事要紧。”   慕容君的话让方梦茹一愣,她狠狠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后,到底是不情不愿地将那男子扔到了地上——现在他们已经接近了湘国,谁也不知道这座城池里有没有湘国的探子,所以他们行事还是要低调些,不然暴露了身份可就麻烦了。   见识过方梦茹的厉害过后,那中年男子顿时就不敢再乱动了,但正当林映雪等人打算离开之时门口竟又走进了两个人来。   “这是没完没了了!”方梦茹的脾气已经彻底被点着了,她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朝门口大步冲了过去,只是待看清门口的来人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却由愤怒转变成了惊讶,“孟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此时进来的中年男子和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方梦茹曾经带林映雪见过的孟易和牡丹。   “梦茹。”孟易在见到方梦茹完好无损时似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没事。”   孟易的话让林映雪等人皆是一愣,见林映雪等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孟易不由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再细讲吧。”   孟易一边说着,一边就给身后的牡丹打了个眼色,牡丹含了颔首,走到一旁的中年男子身边,并扔了一锭银子在地上,“去泡壶好茶过来。”   中年男子见了银子后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而林映雪等人听孟易如此说,于是便都转身又坐了下来。   “说来也巧,守城的李将军与我有些交情。前些日子李将军给我写了信,希望我能到这来给他出出主意,我今日刚到城中便先去拜访了一下我在此处的一些朋友,却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我看到他们昨天得手的物品中似有梦茹常戴的首饰,于是就知道事情坏了。因此在询问过他们你们所在的位置之后,就急急地赶了过来,好在几位都没有出什么大事,不然我那些朋友就是有几个人头也不够砍的。”   孟易说到这不由起身拱手对林映雪几人深深行了一礼,慕容君沉默着受了,至于方梦茹则是一脸讶异地道:“不会吧,孟大哥,昨天那些坏人居然是你的朋友……”   方梦茹张大了嘴,似乎是没有想到在她眼中一向正直磊落的孟大哥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朋友。   孟易迎着方梦茹惊讶的眼神尴尬的笑了笑,“那些朋友都是道上的人,行事手段自然与我们不同,我与他们倒也不是很熟,不过是有些交情罢了。”   “可……”   “孟先生人脉甚广,我等自叹不如。”方梦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被一旁的慕容君打断了话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进城   方梦茹其实是个简单直接的人,在她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她并不大理解自己眼中的‘好人’为何要和她眼中的那些‘坏人’有上牵扯,就像她不明白那些黑白两道都有人脉的人到底有多厉害一样。   但方梦茹不明白却不代表慕容君等人也不明白,至少早在第一次见到孟易时,林映雪就已经发觉孟易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林映雪等人跟着孟易来到了另外一间客栈,并且在客栈里碰到了他们先前见的那些‘老熟人’。   “还以为好不容易捞了一票大的,没想到竟然是孟阁主你的朋友,真是扫兴!这些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点点!”说话的是曾经在街上追打男孩的那个壮汉,据孟易介绍此人名叫高壮,此时他正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悦地指着桌上的包袱对林映雪几人道。   “你偷了我们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方梦茹本就对这群人印象不好,此时见高壮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高壮闻言,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可是看在孟阁主的面子上才把东西还给你们的,你别在这不识好歹!”   “你才不识好歹呢……”   “诶,两位先别吵了……”   方梦茹性子直,眼里更是容不下沙子,一来二去二人就吵了起来,之前假冒客栈掌柜的中年男子冯万金急忙上去劝解二人,而林映雪却并未注意那边的场面,而是转动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径直将目光停在了坐在角落处一言不发的小男孩身上。   “那个小男孩是什么来历?”林映雪只要一想起男孩的眼里的蛇,她后背就会忍不住冒起一阵寒意。   “他是个孤儿,我们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天生异瞳,而且不知是谁曾经教过他特殊的功法,他运功时但凡看到他眼睛的人都会头痛欲裂,我们曾经亲眼看到一个想要杀他的人最后却在他面前七窍流血而亡。”冯万金不知道何时踱到了林映雪的身边,神情肃然地给林映雪讲解着。   那照冯万金这么说,这孩子昨天对他们还算是手下留情了?林映雪蹙起眉头又多看了那男孩几眼,可无论怎么看,那男孩看起来都极为普通。   一番闹腾后,几人总算是安静地围坐在了饭桌前。   “我们事先并不知几位是孟阁主的朋友,昨晚多有冒犯,还望几位不要放在心上。这杯酒算是赔罪,我先干为敬!”冯万金应当是这几人当中的领头人,说话圆滑老练,不过三两句话就缓和了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氛围。   其他人听冯万金都这么说了,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还是极其给面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方梦茹放下酒杯,似乎还是有些不悦的模样,冯万金略微沉思了一下后又接着道:“几位到这来,应该是想去湘国吧?”   他们要去湘国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于是林映雪等人并没有隐瞒,而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冯万金摸了摸他长长的胡须,皱起眉头接着道:“与这座城池接壤的就是湘国的领土,只是两国现在关系紧张,无论是容国还是湘国对进出的百姓排查都十分严格……所以,几位可想好进城的法子了?”   冯万金这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林映雪摇了摇头,“还未曾想好该如何进城,不知道冯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从孟易一进城就赶着来拜访这些人就知道这些人一定不简单,是以林映雪也没有拿架子,而是虚心请教着。   冯万金见林映雪说话客气,又懂得审时度势,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其实真要说起进城,在下还真有些手段……既然昨日我等多有冒犯,那几位不妨准备一下,到时候由我带几位进城,也算是对昨日的冒犯赔罪了。”   进城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林映雪在欣喜之余不由就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安静饮酒的孟易——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冯万金等人对他们之所以这样客气,完全都是看在孟易的面子上。   有时候林映雪觉得孟易身上就像是蒙了一层雾霭,神秘得让人看不清本质……也不知道方梦茹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林映雪端起酒轻轻喝了一口,神情间若有所思。   为了让刘氏安心,林映雪这一路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在身边,而且还不算慕容君和方梦茹带出来的人,只是此次进湘国自然是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进去的,所以到了次日真正跟着冯万金进城的只有林映雪、方梦茹和慕容君三人,至于其他随侍们,除了冷月和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们自己再想办法进城与林映雪等人会和之外,其他普通的侍从则是全部留在了这座城里,等到他们办完事回来再将人给带回去。   “诶,你,过来!”因过了眼前这座城之后就是湘国的地界了,所以城门处的检查尤为严格。林映雪等人混在人群里,就排队进城门的一会时间,前头已经有不下二十个人或是被拦在门外,或是被另外带走检查了。   “今天又进城送药材了?”一路走来,总算是轮到林映雪等人了,看着守卫与冯万金熟络的攀谈,林映雪总算知道冯万金为何能打包票说能将他们都带进城去了。   “哟,今天是刘大官爷值日啊!”趁着一旁的守卫检查他们推车带来的几箱药材之时,冯万金连忙点头哈腰地走到一旁与一个身材瘦弱的守卫打起了招呼。   “嗯,我记得你上次进城送药材还没过去多久吧,这怎么又进城了?还有,你的伙计怎么换了?”那侍卫显然对冯万金已经极其熟悉了,不过是随意一扫便发现了不对劲。   早在决定带林映雪等人进城之前冯万金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是以,此时他脸上并不见任何惊慌的神色。   “官爷,实不相瞒——”冯万金一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快速地塞到那守卫的手中,一边就凑到那守卫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是瞒着我东家另外走得一趟私活,所以没敢用东家的人,官爷行行方便。”   冯万金这句话说得又低又快,一旁的人甚至都还没发现到异常那守卫就已经掂了掂银子的分量,面露笑意地将银子收到了怀里。   “行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还……”   “驾!”那守卫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闻声,不由齐齐转头朝身后望去。   其他人还好,无非是想看看这到了城门口都不下马的人到底是谁,而林映雪扫了这一眼后却是急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去。   但愿那人不要发现她……林映雪实在没想到他们还没踏入湘国的境地就在城门口碰见了许景生。之前她不是没和许景生交过手,若是被许景生发现她,那他们就危险了。   然许景生的敏锐却到底超乎了林映雪的预料,原本出示过腰牌就打算离去的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朝着林映雪等人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林映雪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但好在为了能顺利进城,他们都是乔装打扮过的,现在他们从外表上看起来不过就是普通的百姓小厮罢了。   是以,许景生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骑着马头也不回地急进了城。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买卖   林映雪等人顺利进城,而冯万金早就在城里安排好了几个体形与林映雪等人相似的几个人候着,等到出城的时候将这些人带上,以免到时候守城的人发现异常。   行事如此滴水不漏,仅凭这一点林映雪就能看出冯万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好了,几位,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剩下了的就需要几位自己去安排了。”冯万金拱了拱手打算离开,只是刚一转身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于是又停下动作转过头来道:“对了,看在你们是孟阁主朋友的份上,我再好心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冯万金的话让林映雪等人来了兴趣,三人齐齐朝冯万金投去好奇的目光,只听冯万金接着道:“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再向右拐两个弯儿,有家名叫‘无名’的字画店。这家店表面是经营古玩字画,其实做的是买卖消息的活儿,而且他们并非湘国人,你们若是想要知道些什么,不妨去哪里试试吧。”   说完这些后冯万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完消息的林映雪等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三人一致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了下下来再说。   “许景生是尹泽身边的幕僚,二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此次许景生出现在这,不知尹泽是否也在这座城里。”林映雪蹙着眉头分析着眼下的情形。   原本他们是打算到湘国皇城里去找尹泽,顺便营救慕容月的,但如果尹泽也在这座城里的话,那他们不光可以省去很多脚程,而且若是他们能就此活捉尹泽的话,到时候他们就不用费心去寻找慕容月并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了,他们只需要活捉尹泽,再拿尹泽的命去换慕容月的命就是了。   好歹尹泽也是湘国太子,想必湘国没理由不妥协……想到这,林映雪倒是希望尹泽真的在这座城里了。   “湘国皇子众多,出色的皇子也不少,听说湘国皇后母家的势力最近大为减弱,其他皇子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尹泽若是想要稳坐太子之位,冒险来此以寻求立功机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慕容君一边给林映雪倒了杯茶,一边附和了林映雪的猜想。   而方梦茹并不是太懂这等权谋之事,所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林映雪顺手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饮了一口,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乌黑的双眸倏地一亮,“冯先生离开的时候不是说城内有个买卖消息的地方吗,不如我们去那看看,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尹泽的下落。”   林映雪的提议得到了慕容君和方梦茹的同意,三人连休息都顾不上就朝着冯万金所说的那间字画店而去。   字画店开在城中并不繁华的一条街上,店面也并不大,大约能同时容纳七八个人的样子。   站在柜台之后的掌柜的见有人进来,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毫不在意地道:“客官随便看看,喜欢什么价格好商量。”   林映雪和慕容君,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大家小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不过一眼他们就能看出来这间店里摆放的这些字画连上品都算不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收藏价值。   是以,他们的目光根本就没在这些字画上多做停留。   “老板,这有更好的东西吗?”林映雪走上前去,她还做着男装打扮,穿着最为普通的粗布衣裳,但这仍旧掩盖不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那掌柜的抬起头看了林映雪一眼,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精光,但嘴上却还是道:“本店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客官若是没有喜欢的就换……”   “我们是冯先生介绍来的。”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就试探性地报出了冯万金的名头。   那掌柜的闻言,看着林映雪的神情总算是有了变化,“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刚做出指引的手势,店里唯一一个伙计就走到门前‘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林映雪几人见状,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方梦茹和慕容君的更是瞬间绷紧了心神,三人带着戒备的神情跟在那掌柜的身后,只见那掌柜的走到角落处挪动了一下角落处的花瓶,随后就有一面墙开始转动起来。   墙后是一个茶室,很宽敞,甚至比外头的店面还要大上一些,“几位请坐,这里隔音甚好,外头的人是听不见里头的谈话的。”   掌柜的领着林映雪三人进去坐下,林映雪不由看了慕容君一眼,见慕容君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后,她这才开口道:“冯先生说您是个可靠的人,那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想知道湘国太子现在是否在这座城里。”   掌柜的显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林映雪的话并没有让他平静的面容掀起什么波动。   “好,三千两,不议价,先交一半定金,明日我给你们想要的消息,然后再结清剩下的银子。”掌柜的也是个爽快人,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接下了这笔生意。   但三千两买一个消息,好像确实有些贵了。林映雪没有急着应下,而是扭头又看了慕容君一眼,只见慕容君垂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   “好。”隔了一会后慕容君沉静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身上直接拿出了三千两银票扔到桌上,“一次性结清,但你需确保消息准确。”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转头淡淡地扫了那掌柜的一眼。   墨色的眸子,平静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无言的威慑力。即使见过不少的大人物,掌柜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   ……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天际,林映雪等人已经离开一个下午了,现在想必已经在湘国的城池里落脚了。   牡丹在房里焦急地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从外头回来的孟易。   “阁主,现在林映雪在外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所以属下想趁此机会动手。”孟易一回来牡丹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岂料孟易扫了她一眼后却是否决了她的提议,“不成,梦茹还跟他们在一起,换个时机再动手。”   虽然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牡丹却还是挣扎道:“我知道阁主担心方小姐的安危,但属下行事的时候一定会注意的,属下保证绝对不会伤到方小姐!”   牡丹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毕竟她对林映雪积恨已久,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动手机会,如今林映雪远在他国,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若是她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下一次机会。   是以,她并不想放弃。   但孟易的态度亦是同样的坚决,“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你若是胆敢背着我私自行动,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孟易的话让牡丹背后冒起一阵寒意,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孟易紧绷的侧脸,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回到房间后牡丹越想越觉得心中愤恨难平,在摔完了屋子里的最后一个杯子后,她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亮光,“来人。”   牡丹声音一落,一个黑影就从窗外跳了进来,“主子。”那黑影全身都被黑袍包裹住,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   “你去将容国三皇子在湘国风城的消息告诉给湘国的人。”这样她即使不动手也会有湘国的人去收拾林映雪一行人了。   “是。”黑影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后就退了下去。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牡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选五小姐   次日去取消息的是慕容君,林映雪和方梦茹留在了客栈之内。   字画店的掌柜的早就在等着慕容君的到来了,“公子,这是你要的消息。”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就递给了慕容君一个锦囊,慕容君接过锦囊正要离开,却见那掌柜的神情怪异地打量着他,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还有事吗?”慕容君轻蹙剑眉问道。   那掌柜的听到问话迟疑了一下后才道:“我看公子是个爽快人,那我就免费再赠送给公子一个消息,有人要对公子不利,公子还是不要自投罗网了。”   自投罗网?慕容君神色一变,随后那掌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在定睛细看时店里已然没有了慕容君的影子。   看慕容君方才匆匆离开的模样,想必应该是赶回去救人去了。那掌柜的摇了摇头,似感慨又似惋惜地道:“自古豪杰总越不过一个‘情’字,却殊不知这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再难成事了!”   掌柜的感叹慕容君是不能听到了,因他此时正拼尽全力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赶去。快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慕容君敏锐的感知就已经告诉了他前方有危险,于是他停下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隐住身形,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只见原本平静的客栈此时门口却围满了官兵,而且不一会后就有人从里头架了两个女子出来,那两个女子不必说,自然就是林映雪和方梦茹了。   虽然隔得还有些距离,但慕容君仍旧能看到方梦茹身上似乎沾染了点点殷红,由此可见方梦茹应当是受伤了,至于林映雪,她的身体被人挡住,慕容君看不到林映雪此时的状况,但可想而知应当也不会好到哪去。   慕容君双拳紧握,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见官府的人似乎打算将林映雪和方梦茹带走,慕容君猜想二人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他想了想,极力忍下想要冲出去救人的冲动之后就从怀中将字画店掌柜的给他的那个锦囊掏了出来。   锦囊里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寥寥几字:正东坊,许宅。   慕容君看完后用内力将纸条震为碎片,随后他便冷着一张脸径直往字条上所写的地方而去。   而此时正在许宅里寻欢作乐的尹泽却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现在他一边沉浸在酒池肉林里,一边想着自己若是能顺利拿下容国的城池,待他立下功勋之后,到时候父皇一定会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传给他……光是想想尹泽脸上就洋溢着止不住的笑。   不过他的笑容还没出现多久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不知道是谁从身后给了他一个手刀,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   许景生今日心情极好,因为他在城中抓到了两个重要的人,虽然那个最重要的人还没抓到,但他知道有这两个人质在手上,那个人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要做的就是设好陷阱,等着那人来自投罗网。   “太子还在房间里没出来吗?”尹泽的生活一向奢侈糜华,许景生看不惯尹泽的做派,除非有极其重要的事,否则他从不轻易踏入尹泽的房间。   今日也是如此,他照例叫丫环进去通报,可没过一会那丫环就急急忙忙地又跑了回来,“许先生,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什么!”许景生大吃一惊,神色骤变,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那丫环被吓得够呛,颤抖着小手将一张纸递到了许景生的跟前,“屋里有人留下了纸条……”   许景生一把将纸张从丫环手中抢过来,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若想要人,明日到西郊醉亭来见。   “一定是他!”慕容君!没想到他到底还是小看了慕容君,许景生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纸张,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模样似乎是将手里的纸张当做了慕容君似的。   次日一早,许景生如约抵达西郊,只是和他一同抵达的还有一支军队和被绑着的林映雪和方梦茹。   “太子殿下!”隔着老远许景生就看到了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的慕容君,而在他脚下被五花大绑,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尹泽看见尹泽带人过来,正狼狈得如同一条毛毛虫一般奋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放人。”从见到林映雪的那一刻开始,慕容君的眼神就一直在林映雪身上不曾离开,见林映雪小脸一片惨白,似乎已经受伤,于是他的声音里不由就镀上了浓浓的寒意。   然许景生却是丝毫不惧,他淡漠地扫了尹泽一眼,平静道:“一换一,三殿下直说想换谁吧。”   许景生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起一把利剑横在了林映雪的雪白细嫩的脖颈上,而跟在许景生身边的士兵闻言也很快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架到了方梦茹的脖子上。   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个是他一直欣赏的女子。许景生似乎料到了慕容君会无法抉择,所以才故意出了这么残酷的问题让慕容君选择。   慕容君看了一脸冷静的林映雪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愤慨的方梦茹一眼。他藏在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可他面上却还是一片沉静,“若是我两个都想要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掐着尹泽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尹泽随着慕容君的动作被迫站起身来,他的脸逐渐涨成猪肝色,眼中也闪烁着畏惧的神采,若不是因为嘴被布条堵住,想必现在他已经惨叫出声了。   “三殿下有些贪心了。”许景生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与此同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锋利的剑锋慢慢割进林映雪的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缓缓流下,染红了林映雪的前襟。死亡的恐惧拉扯着林映雪的心,可她却紧咬着牙关不肯露出一丝弱态。   “住手!”眼见着刀锋越割越深,慕容君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   他死死地盯着许景生,浓烈的杀意几乎要幻化为实质。   “放人,我要五小姐。”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林映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讶异,而方梦茹眼中一抹细微的亮光却因此而黯淡了下去。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她心中裂开,方梦茹低下头去,神色委顿。   似乎并不意外慕容君的选择,许景生动作粗暴地将林映雪扯到他的身前,“我数三个数,咱们一起放。”   慕容君对此并没有反对,他亦是将尹泽提溜到了自己的身前。   “一、二、三……”随着第三个数落下,慕容君和许景生同时将自己手里的人给推了出去。   林映雪一步步朝着慕容君的方向走去,看着慕容君始终倾注在她身上的眼神,她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盛放。   “上!”而就在林映雪即将走到慕容君的跟前时,她身后却忽然响起了许景生的声音。   她回头想去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慕容君却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一把将她狠狠地拥入了怀中,那力道之大似乎是要将她用力揉进他的身体似的。   “三……”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慕容君又很快松开她,并朝着她身后冲去。   林映雪转过身,发现绑着她手臂的绳子已经在刚才被慕容君给割断了。她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观察着前头的情况——只见冷月和一批暗卫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此时已经和许景生带来的军队缠斗在了一起。   而冷月一行人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但凡是她们所过之处,倒下的一定都是尸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暂避   许景生没料到会有暗卫伏击,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虽然后来及时反应了过来,可原本在人数上占据的那点优势也因为开始的慌乱而扯平了。   至于慕容君放开了林映雪后就直奔方梦茹而去,他神情冷冽,目光坚定,显然是铁了心一定要将方梦茹给救回来!而一般的士兵又根本不是慕容君的对手,所以最后慕容君也顺利地将方梦茹给救了回来。   “走!”救到人后慕容君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带着方梦茹往一旁撤走,当然在这期间他也没忘折返回去将林映雪拉到身边。   慕容君昨夜已经研究过西郊的地形了,知道西郊有一条小道能够出城。因此此时救到人后,便带领着林映雪二人直奔城外而去。   只是许景生似乎是铁了心地想要将他们留下来,是以尽管有冷月等人在后头断后,可许景生还是分出了几个人对林映雪等人穷追不舍。若只有慕容君一个人,慕容君倒不至于如此狼狈的逃窜,可他现在带着受伤的林映雪和方梦茹,是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只求能先安全回到容国淼城再说。   林映雪还好,只是受了些轻伤,倒是能勉强应付眼下的情况,只是方梦茹却受伤严重,跑出一段路后就忽然腿一软,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梦茹!”林映雪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查看方梦茹的情况。   只见方梦茹捂着胸口,声音细弱地道:“不行,我跑不了了,君哥,你们先走吧!他们抓到我没关系,但是抓到你对我们容国来说就是巨大的打击!你别管我了,快……”   方梦茹话还未说完慕容君就已经蹲下身让方梦茹趴到了他的背上,“别怕,要走一起走。”   慕容君的音调并不高,却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方梦茹怔了一下,眼角忽然划过一滴清泪,只是她快速地偏过了头去,那滴眼泪落到慕容君的后背上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为了甩掉身后的士兵们,林映雪三人绕了许多弯子,最后竟迷失在了这座山里,走到后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了。   “前面有处寨子,我们过去看看。”林映雪一路走来早已经体力不支,只是为了不拖累慕容君和方梦茹二人,所以才一直咬牙苦撑着。慕容君将林映雪的疲态看在眼里,心中早就心疼不已,此时看到前头有寨子出现,于是便提议过去看看。   林映雪员原本想说在这深山处出现的寨子,里头待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眼下她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算强撑着再走下去恐怕也会被深林中的那些士兵们找到,于是她只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三人相互搀扶着刚靠近寨子,寨子门口就闪出两个男子指着林映雪三人道:“什么人?!速速止步!”   那两个男子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山匪。林映雪不由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只见慕容君面容沉静,如雕如塑的侧颜轮廓线条透出冷硬而清列的味道。   “两位姑娘受伤了,想找个地方歇息,条件你们开。”慕容君沉声道。   两个山匪闻言,不由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见三人身上都沾染上了血迹,神色微微一变,立刻便如同驱赶瘟神一般不耐烦道:“你当我们寨子是什么地方?避难所吗?你们几个赶快给小爷滚,不然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山匪的态度让慕容君轻轻蹙起了眉,林映雪扯了扯慕容君的袖子,正想提议他们还是换个地方躲藏,可这时他们身后却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今天这官府的人是疯了吗?居然到我们的地盘来大肆搜罗,他们在找谁……”几个生得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边拿说着话,一边大步朝寨子的方向走来。   而林映雪看清其中一人的样貌后,不由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声:“高壮?”   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高壮不由扭过头去,扯着嗓子道:“谁在叫老子?”话刚说完,高壮也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林映雪三人,“艹,怎么又是你们?!”   林映雪三人就这样在高壮的带领下进了寨子,而林子里的那些士兵们许是与山寨的人有过什么约定,竟是全然没有靠近寨子,只在周边搜寻了一圈就离开了。   “哼,这小妮子性格这么强硬,我早就知道她会吃亏。看,现在就栽在人家手上了吧!”看到方梦茹受了重伤,高壮自然免不了要嘲讽一番,但方梦茹这次却只是狠狠地瞪了高壮一眼,并没有还嘴。   林映雪给方梦茹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大半天之后的事了,高壮和慕容君在此期间一直都在外头坐着,只是二人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看到林映雪从房间里头出来,高壮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站起身道:“这寨子里的寨主跟我是过命的兄弟,你们几个就先在这住下养伤吧,官府那群小兔崽子是不敢过来的,就算过来我兄弟也不怕他们!”   高壮拍着胸脯豪情万丈地说着,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暖意——初见时他们两方闹得并不愉快,可是这两天经历过种种事情后,她倒是觉得眼前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对待自己的朋友重情重义,比外头那些假好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多谢高大哥。”林映雪拱了拱手,真心实意道。   孟易是天色渐暗的时候赶到寨子里的,见孟易行色匆匆的模样,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孟先生放心,我已经给梦茹医治过了,梦茹伤得虽然重了些,但只要好生将养,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见孟易一过来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就直奔方梦茹的床边,林映雪不由在一旁宽慰道。   孟易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许,但总体看来还是有些吓人,“有劳五小姐了,以后五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孟某一定义不容辞。”   孟易的郑重让林映雪微微吃了一惊,她悄然扫了床上昏迷的方梦茹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孟易,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毕竟男女有别,孟易在方梦茹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就先离开了,离开后的孟易径直往寨子的后山而去,牡丹看着孟易阴沉如水的面容,不敢再跟上前去,但就在她打算悄悄离开之时,孟易的随从却伸手拦住了她。   牡丹心中一跳,转头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孟易,她的脊背不禁攀爬起了一阵凉意。   “阁主……”孟易走出寨子好一段距离后才停下了脚步,牡丹跟在孟易身后一同停下,才刚开口,孟易反手就给了她一掌。   ‘噗’牡丹猝不及防,身体飞出去老远,口中也喷出一口鲜血来,“阁主饶命!”她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赶忙跪地求饶,“此事当真与牡丹无关,还请阁主明察!”   巨大的恐慌让牡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孟易走到牡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牡丹,“是吗?若是让我查出来梦茹受伤与你有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孟易的语调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可话语中的寒意却让人如坠冰窖。   “阁主已经事先交待过牡丹,牡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背阁主的意思行事。”牡丹将头埋得低低地,掩去了自己面容上浮现的惊慌。   许久身边都没有再传来回音,牡丹慢慢地抬起头来,周围除了她哪里还有其他半个人的影子?   暂时逃过一劫,牡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对林映雪的怨恨也不由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因为林映雪,她何至于此?   等着吧,她就是死也要将林映雪拉下地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救出   据高壮所说,林映雪等人现在所住的寨子在容国淼城与湘国风城之间,属于两国都管不到的地带,所以寨子里的人才能在这片地带横行,而且寨子和湘国朝廷的人发生过不止一次矛盾,只是后来湘国那边多次围剿不成功,所以才不敢随意再来冒犯了。   原本林映雪听高壮这么说还想着他们可以安心在这修养一段时间了,但没想到孟易第二天就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湘国那边已经放出风声,说是四公主慕容月现在也在风城,若是三殿下三日后不亲自过去接人的话,那他们就会……”孟易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但这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了不过了。   但见林映雪等人听完他所说后愁容满面的模样,孟易不由又接着道:“几位也不用太过焦急了,这也许是湘国太子放出来的假消息。我先安排人进城去查探一下这消息的真假,然后几位再来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吧。”   “那就有劳孟先生了。”林映雪勉强抿嘴对孟易笑了笑,清丽的面容上漂浮着挥之不去的愁色。   可这一等就是两日,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可孟易那边却还是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不论消息真假,我都要进城去看看。”不然慕容月若当真因为而丧命,慕容君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跟你一起。”慕容君话音刚落,林映雪就紧接着道。   然慕容君闻言却是皱了皱眉。   “我知道三殿下想要说些什么——”见慕容君张嘴似要说些什么,林映雪赶忙又抢在慕容君开口之前道:“但四公主不光是三殿下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而且我向三殿下保证,我一定不会拖累三殿下。”   林映雪的脾气慕容君是知道的,就算他此时将人留在了这,一会林映雪恐怕也会自己想办法摸过去,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林映雪带在身边,这样一会就算是发生什么情况,他也能护住林映雪。   “走吧。”慕容君墨色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对于林映雪,他总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等等!”见慕容君转身就要往外走,林映雪赶忙扯住了慕容君的袖子,“我已经问过寨子里的人了,他们知道有一天密道能够直接进入风城。”   那条小道极为隐秘,即使有寨子里的山匪带路,林映雪一行人还是足足走了快两个时辰才重新进入风城。   寨子里的人将林映雪二人送入风城之后就不再随二人往前了,只说会在此处等到天黑,若是天黑之前二人还未回到这个入口,他就会先行离开。   林映雪和慕容君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二人就直奔官府的方向而去,因为许景生放出消息,他会在官府等着他们。   原以为到了官府之后二人也许会经历一场恶战,但没想到早在他们抵达之前官府那边就已经先闹起来了。   “这群人是谁?”林映雪和慕容君在官府附近停下,二人躲在隐蔽处观察官府里的情况,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在同官府的官兵们缠斗着,而那群黑衣人们虽然个个都武功不俗,但到底架不住官府的人多,所以不一会后黑衣人这方就陷入了颓势。   慕容君观察了一阵后,一把抓起了林映雪的手,“我们趁乱进去看看,说不定月儿当真在里头。”   正说着,官府里忽然就跑出了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浑身血迹,步履虚浮,一看就知道二人定然受伤不轻。   “四公主!”林映雪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会,一下就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来,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慕容君就已经身姿如风地冲了出去。   慕容君武功高强,有他的加入黑衣人这方顿时减轻了不少压力,而紧跟着慕容君身后跑到慕容月身边的林映雪在看见慕容月身边那个男子的面容后,不由就吃了一惊,“忘语?”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带她走!”忘语见到林映雪后,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慕容月推到了林映雪的身边。   见忘语转身要加入战斗,慕容月连忙死死地抓住了忘语的手,“要走一起走!”慕容月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忘语愣了一愣,看着慕容月期盼的目光,到底没忍心放开慕容月的手。   而忘语手下的护卫们都格外忠心,为了给忘语争取逃跑的时间,一个个都是以身赴死,也以为如此,林映雪一行人才能险之又险地逃脱。   回到寨子里后,一行人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暂时落了下来。   “三哥、映雪……”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慕容月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也难止住。   林映雪伸手将慕容月抱进怀中,瘦弱的身躯,坚硬的骨头个硌得林映雪生疼,可她却并未因此而放开慕容月,而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更为用力地将慕容月紧紧拥住。   ‘扑通’一声,二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一旁却忽然传来了声响,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身受重伤的慕容君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身上还不断有血液淌出。   “阿忘!”慕容月脸色煞白,急忙推开林映雪跑到了忘语的身边,“阿忘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见慕容月如此紧张忘语,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走上前去帮忘语检查起伤势来。   “失血过多,内伤严重,先将人扶到里头躺下。”看过忘语的伤势后林映雪也不禁蹙起了眉。   “映雪,你一定要救救阿忘,我求你了!”慕容月知道林映雪与忘语之间的过节,是以苦苦哀求着,唯恐林映雪会不情愿救治。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慕容月如今却甘愿为了一个男子舍弃自己的尊严,林映雪的心里没由来地就涌起了一阵伤悲,“我会尽力的。”   不管她与忘语之间有过怎样的过节,至少此时此刻,她答应先救人。   这一番忙活又是好几个时辰,原本方梦茹就受了重伤,眼下又多了一个忘语,更别说慕容月和慕容君都有伤在身……寨子里没有大夫,这么多人都需要她一个人照顾,林映雪忙活了这么一整天,人也有些撑不住了。   “五小姐忙活一天,想必累了吧,寨子里都是些粗老爷们,不会照顾人,我刚才到厨房里熬了些排骨汤,五小姐尝尝吧。”林映雪才刚到外间坐下,牡丹就端着一碗汤过来了。   林映雪看了牡丹一眼,眼前人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长裙,脸上仍旧蒙着一袭面纱。好像从她见到这个女子开始,眼前人就一直蒙着面纱示人,她有时候实在好奇这面纱之下的主人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牡丹姑娘有心了。”林映雪起身客气地接过牡丹手中的汤碗,可却没有急着要喝的意思。   牡丹在一旁看着,眼神不由闪了闪,“五小姐怎么不喝啊,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牡丹话语中透出来的那一丝急促引起了林映雪的注意,她扭头朝牡丹望去——其实她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直觉告诉她眼前人对她抱有敌意,虽然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但在面对牡丹的时候林映雪总会不自觉地提起一丝防备。   “我晚饭时吃的多了些,现在并不怎么饿。牡丹姑娘辛苦熬了这么久的汤,若是不喝就浪费了,牡丹姑娘若是喝得下的话,不如就自己喝了吧。”林映雪将汤碗往牡丹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又是这双眼睛,乌黑透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盯着她,牡丹心底没由来就浮起了一阵心虚,“这汤我是专门给五小姐熬的,五小姐若是现在喝不下就一会再喝吧。”   牡丹眉眼弯弯,眼底却殊无笑意。 第一百九十章 寄托   林映雪和牡丹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谁也不曾开口说话,最终还是牡丹做出了一个让林映雪意外的举措。   ——只见牡丹犹豫了一下后,忽然解下了自己面上的面纱,“既然五小姐喝不下,那牡丹就不客气了。”   牡丹抬起头对林映雪笑了笑,林映雪微微一怔,与她预想中不同,此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分外妖娆的脸,而且在这张脸上还纹着一朵妖艳的红色牡丹。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映雪的惊讶,牡丹笑着解释道:“我右脸上从生下来就有一块胎记,因着这块丑陋不堪的胎记,从我出生开始我就受尽白眼……后来我才去纹了这朵花,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但至少要比以前好上许多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那朵花的缘故,林映雪总觉得眼前人的一颦一笑都透露出一股子媚意。   “牡丹姑娘脸上这朵花……很特别。”林映雪认真地想了想后,才如是答道。   牡丹低头浅笑,并未再开口答话,而是到林映雪对面坐了下来,而正当她拿起勺子打算喝汤之时‘喵’的一声,一只野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下跳到了桌上。   紧接着‘嘭’的一声,汤碗摔落在地,那野猫也随之跳下,站在破碎的汤碗前喝了几口汤后,那野猫咬住一块肉骨头,身姿轻盈地跑着离开了。   “这野猫胆子真大,竟不惧人!”牡丹拍了拍自己心口,脸上神情一松。   林映雪没说话,从野猫身上收回目光后又看了看地上洒落的汤汁——是她最近神经太过紧绷了吗?对什么都开始疑神疑鬼的。   林映雪暗自摇了摇头,又抬头对牡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可惜了牡丹姑娘精心熬制的排骨汤。”   待牡丹离开后,林映雪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吃饭。”坐了没一会,慕容君就提了个食盒过来,他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边态度强硬的命令道。   林映雪撇了撇嘴,见桌上的菜色都是她惯常爱吃的菜,她又一下开心了起来,“那我不客气了。”   林映雪拿起筷子欢快地吃饭来,面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防备和拘谨。   慕容君在一旁看着,双眸微亮,眉眼温柔。   次日。   方梦茹的伤势略微有所好转,林映雪和慕容君打算将方梦茹带回淼城修养,毕竟慕容月已经得救,湘国没有了筹码,两国很快就要正面交锋,他们再留在这反而不安全。   “四公主想好该怎么处理和忘语的事了吗?”忘语是前朝反贼,慕容月是容国公主,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恐怕容国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更何况忘语曾经还刺杀过容国皇帝。   林映雪所提的问题慕容月自然不会没有想过,她低下头去,脸色苍白而凄楚,“我从皇宫远嫁那一日,是他带着人拦住了我去和亲的路,那时候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但是为了容国,我狠心拒绝了他。”   “而今,湘国欲与容国开战,我本已求死心切,但他想尽办法派人传消息给我,要我撑住,说他一定会来救我……我的前半生最感谢的人就是我的父皇,他给了我荣华富贵,给了我疼宠,可当他决定拿我去换取利益的时候,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欠他的了……但我还欠一个人的,我欠他情债。”   眼前的女子仰望着天空,像是一只上了枷锁的飞鸟,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锁住,她再也不是林映雪初见时那个高傲灵动的女子了。   “其实……”林映雪垂下眼睑,犹豫了一下才道:“四公主应该也知道,就算我们救你出来,但你回不去那个地方了。”   容国和湘国开战慕容月就是那个引子,而这个引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设定好了结局——容国需要慕容月‘死去’,这样他们才有足够的理由与湘国开战。   “容国四公主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慕容月。容国公主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慕容月可以。”林映雪抬起头,微凉的晚风吹动她的秀发,她清灵的面容上闪动着柔和而怜悯的光辉。   然慕容月闻言却只是苦涩一笑,“那你们会因此放过阿忘吗?”   慕容月的问题让林映雪微微一怔,但慕容月很显然并没有想要听林映雪的答案,因为她很快便自顾自地接道:“你们与阿忘注定是对立面,我若与他在一起,那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们?”   同样忘语也不可能放弃他的复朝之心,因为身处于他的位置,即使他不想再往下走,他身后一样会有一大群人推着他往前。   林映雪和慕容月同时沉默了下去,一阵晚风袭来,林映雪不自觉裹紧了自己的衣裳。   秋要来了。   慕容月是在第二日不告而别的,没人知道慕容月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林映雪第二日推开慕容月的房门后,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抵就是说慕容月要走了,让林映雪等人不要找她,还有,放过忘语这一次。但忘语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他们若是这个时候动手,就能够为容国解决一个大麻烦,所以,这个决定,很难。   慕容月离开,忘语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犹豫了半晌后才道:“我答应不会在湘国与容国开战的时候对容国动手。”   不乘人之危,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慕容月离开之后,容国四公主被湘国残忍‘杀害’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闻此消息,容国百姓气愤异常,容国的士兵们更是积累了满腹的怨气。   两国之战,一触即发。   “湘国这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誓要拿下容国。我已经派人去向父皇请旨留下来了,另外我会派人护送你和梦茹回去。”慕容君对林映雪说这话的时候,林映雪心中其实也早已经有了预料。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竟没由来地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的。   而慕容君等了半晌也不见林映雪有任何下文,他不由就挑了挑眉道:“五小姐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慕容君的身体靠了过来,比林映雪高出大半的身影让林映雪略微有些压力。她抬脚刚想往后退一些,慕容君却一个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他的面前。   两具身体就这样贴到了一处,林映雪甚至能感受到慕容君蓬勃跳动的心脏。   ‘噌’的一下,一股热浪从心底窜起,林映雪的面容顿时染上了两片绯红。   像是刚刚成熟的苹果,林映雪身上处处散发着好吃的清香。慕容君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就上下蠕动了一下,他真想……一口将眼前人吃掉!   “三殿下……”林映雪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叫我名字。”慕容君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回绝的气势。   林映雪蓦然间身子有些发软,她红着脸推了慕容君一下,可她全身都使不上力,这一下对慕容君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三……”   “嗯?”   林映雪刚一开口,慕容君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林映雪吃痛,很没骨气地开口道:“阿君……”   软软地,有些不情愿的呼唤,但这却已经够让慕容君欣喜了。   “嗯。”慕容君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见怀中人像块木头似的,浑身都紧绷着,慕容君有些不忍心,于是不由放松了些许力道,只是从腰间扯下那块基本不离身的玉佩塞到林映雪的手中,“这块玉佩,你帮我保管着,若是有一天我能平安回到皇城,你再还给我,若是不能,你就当留个纪念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城   听闻林映雪和方梦茹要启程回广安,冯万金等人纷纷前来送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林映雪见生有异瞳的男孩一人缩在墙角并不上桌,不由好奇问道:“他怎么了?”   “五小姐是在说阿宝吗?”冯万金闻声扭过头解释道:“阿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这两天一直如此。这孩子也不爱说话,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必过两天就好了。”   冯万金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林映雪又扫了那瘦弱的身躯一眼,心底不禁浮起些许同情。正欲挪开目光之际,男孩却一下站起身朝外头跑了出去。   林映雪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了身来,“大家先吃,我出去看看。”   众人正在谈兴上,倒也没人注意林映雪的举动。林映雪跟出去之后,一直跟到宅子的后园,阿宝才又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   “阿宝。”见男孩惊惶无助的眼神在空中乱瞄,林映雪不由心中一软,她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可以同我说说吗?”   许是林映雪的耐心和温柔打动了男孩,男孩顿了一会才嗫嚅道:“猫死了,猫死了……”   猫死了?林映雪心中一惊,脑中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只是这想法闪得太快,她一时竟没能抓住。   “什么猫死了?阿宝,你能说得再详细些吗?”林映雪抓住男孩瘦弱的肩膀接着询问着。   “猫死了……”然男孩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到林映雪的话一般,嘴里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林映雪蹙了蹙眉,正要想办法从男孩口中多问出一些线索,可这时男孩却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向了她的身后。   与此同时,林映雪也感觉后背一阵汗毛倒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她袭来,条件反射的,林映雪赶紧抱着男孩朝一边倒去,而就在她侧身的那一刻,一枚暗器擦着她的脖子从她身边飞过,林映雪不敢想象刚才她动作若是慢了一些的话,她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谁?”慕容君和冯万金等人都在前院客厅吃饭,可有人竟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动手,很显然这个人要么与前院的那些人很熟悉,要么根本就是前院那些人里的其中之一!   林映雪谨慎地盯着她身后,同时不忘将阿宝好好地护在怀里,而躲在暗中出手的刺客许是见一击未中,于是便显出身形,出手直奔林映雪的命门。   那是一个全身被黑袍包裹住的人影,从身量上来看应该是个男子。林映雪想躲,只是那黑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黑衣人的手就已经窜到她身前,牢牢地捏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如铁钳一般的手指渐渐收紧,林映雪只觉得的脖子随时都要断裂开来。她瞳孔放大,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可偏偏她的力道根本不足以和黑衣人抗衡。   就在林映雪忍不住眼白上翻之时,一直惊惶缩在她怀里的阿宝忽然扑过去,狠狠地在那黑衣人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嗯……”那黑衣人一声闷哼,将内力聚集在手臂上把男孩震开,男孩满嘴是血的向后倒去。   而林映雪得了这么一个喘息的机会,即将要昏迷过去的意识终于又被拉了回来,而被打倒的男孩此时也再次爬起身来,他瘦小的身躯坚定不移的挡在林映雪的身前,林映雪看不清男孩现在的神情,但感受到黑衣人手上的力道开始不稳,她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出手了。   就是现在!趁着阿宝与黑衣人对恃,林映雪聚集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黑衣人的下身踢了一脚,黑衣人猝不及防,手上彻底一松,人也往后推了两步。   “来人!”林映雪终于能够出声,嗓子虽然因此而变得嘶哑,但好歹是发出了声音。   那黑衣人见林映雪脱困,犹豫了一下后果断放弃,一个闪身后就不见了踪影。   “阿宝,谢……”林映雪正要多谢男孩,可一转头看见男孩的模样,她一下就有些怔住了——只见男孩面无表情,双目淌血,那模样着实有些可怕。   而还没待林映雪缓过神来,那男孩就忽然身体一软,朝地上倒去。   后园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守候在暗处的暗卫们,林映雪和阿宝回到前厅后,慕容君在看到林映雪脖子上的青紫印记后,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慕容君走上前去,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让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林映雪张了张嘴,因为声带受到伤害,嗓子太过疼痛,是以此时并不能发出什么声音,于是她只能对慕容君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大碍,随后她便皱着眉头去给阿宝探脉。   不多时后,见林映雪的眉头越皱越紧,冯万金在一旁很合时宜地解说道:“阿宝应该是受到了反噬。他使用的功法有些缺陷,对面的人武功越高,阿宝受到的反噬就会越严重。”   可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阿宝还是奋不顾身地站出来救了她。林映雪心中一阵疼惜,看着阿宝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因为这个意外,林映雪离开的行程不得已又往后延了两天,而林映雪待嗓子好些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冯万金,“冯先生,实不相瞒,我很喜欢阿宝,所以想将他带在身边,不知道冯先生能否割爱?不论冯先生有什么样的条件,只要是映雪能做到的,映雪一定义不容辞。”   见林映雪言辞恳切,冯万金皱着眉头想了想后才道:“五小姐,实不相瞒,阿宝虽然是跟着我们,但那也是他自愿的,他若是愿意跟你走,冯某绝没有二话,阿宝自己若是不愿意,那冯某也没有办法。”   冯万金的话让林映雪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原本她还有些忐忑,可阿宝听了她的话后,却是出乎她意料的,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你像我姐姐。”阿宝看着林映雪的眼睛,认真道。   看着阿宝认真的眼神,林映雪的又软了下来——她没有告诉眼前人,他像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林映雪就这样带着阿宝和方梦茹一起重新回到了皇城,而这一路上虽然也遇到过不少危险,可有暗卫们的保护,林映雪一行人倒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可想死你了!”林映雪刚回府,笛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   林映雪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家小姐还没死呢,哭什么!”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奴婢这是高兴的哭,高兴的!”笛儿插着腰,很是不满林映雪敷衍的回应态度。   见笛儿嘟着小嘴,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林映雪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柔和的浅笑。   “这是阿宝,是我弟弟,以后你们怎么对我,就要怎么对他。”林映雪抚摸着阿宝的头向众人介绍着。   院里的丫环们见了孩子,一个个都兴奋地冲了上去,嘘寒问暖地上下打量着阿宝,阿宝性子内敛,被一群丫环围着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味的躲在林映雪身后不肯见人。   “好了,映雪一路奔波回来,想必正是累极的时候,你们还不快去给映雪打水洗漱一下,母亲已经叫人下去准备饭菜了,一会洗漱完就能吃了。”林映雪回来的匆忙,并没有事先来信告诉过林家的人,听到消息的刘氏急匆匆地从外头赶来,围着林映雪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而后才转身对一旁的丫环吩咐道。   看着院中熟悉的人为她而忙碌,林映雪心底一片熨帖——若是她以后的生活都是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小姐,三皇子那边刚才递了信过来,说是二小姐一会要回来看您。”妙琴从外头走进来,笑嘻嘻地道:“二小姐与小姐的关系真是不错,一听到小姐回来,立马就要过来看小姐!”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阻   林映雪这次出去再归来,人显见的清瘦了不少,不过那都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奔波的缘故,可林映湘在三皇子府中养尊处优的,人看起来竟也瘦了许多,看来慕容君离开的这段日子,林映湘在三皇子府里的日子也并不大顺心。   “五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外头的形势有多紧张,我在府里日日都惦记着你的安危,现在见你平安回来,我总算是能够安心了。”林映湘拉着林映雪上下查看着,盈盈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之色。   一旁的大夫人听了,连忙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吗,我都说了让这两个孩子别挑这个时间出去玩,可两个人偏是不听,好在现在是平安回来了,也不枉我这些日子每日在家吃斋念佛的。”   刘氏一边说着,一边就拍了拍自己心口,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映雪见状,心中又是温暖又是心疼。她又走到刘氏面前撒娇软磨了好一会,刘氏被林映雪哄得高高兴兴的,转头见林映湘一直在一旁没接茬,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她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了,“我去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你们姐妹俩先说会体己话,一会映湘也留下来一起吃饭。”   直到刘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林映湘这才凑到林映雪跟前,焦急地拉着林映雪的手问道:“映雪,你都回来了,那三殿下呢?他现在情况如何,为何还没到家?”   看着林映湘满面焦急的模样,林映雪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加上他们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他们离开也有将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慕容君竟都没给林映湘写封平安信,而且他要请旨留在淼城和守城将军一起抵御外敌的事,林映湘这边看来更是一点都不知晓。   以前林映雪只当慕容君没那么喜欢自己这位二姐,现在看来竟是全然不在乎才对,不然慕容君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告诉林映湘了。   “湘国和容国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三殿下可能要上前线……”林映雪皱起眉头,神色间略微有些尴尬。毕竟她对慕容君来说是个外人,可她知道的竟比身为慕容君侧室的林映湘知道的还要多,她料想对此林映湘心中应当是不好受的。   果不其然,听完林映雪的话后,林映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樱唇张张合合,好半天竟是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林映雪正处于尴尬之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映湘才好。二人同时沉默了下去,林映湘面上难掩失望痛苦之色。   “五……”隔了好一会后,林映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转头却不小心看到了林映雪腰间悬挂的那枚玉佩,她脸色骤然一沉,但当她抬起头去看林映雪时,面上却只剩下了惊讶之色,“五妹,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腰上挂着的那块玉佩,三殿下似乎也有块相似的?”   林映湘这话显然是已经认出了玉佩其实是慕容君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明说而已。林映雪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佩,一边暗骂自己怎么忘了将玉佩收好,一边就感到屋内的气氛似乎更为尴尬沉重了。   “额,这块玉佩其实……就是三殿下的。”他日若是被拆穿谎言反而更为尴尬,林映雪索性坦白承认道:“三殿下说这块玉佩太过贵重,他届时要上战场,带着这块玉佩多有不便,于是请求我帮他保管,待到他凯旋的那一日,再让我将玉佩还给他。”   林映雪所言全都是实话,不过只是她自己以为的实话罢了,因为能够替慕容君保管玉佩的人选很多,林映雪也不知道为何偏偏是她。   很显然,林映湘也是这样想的。   看着林映湘慢慢变得惊疑起来的眼神,林映雪心中顿感不妙。她垂眸思考了一下,随后便将玉佩从腰间解了下来,“二姐,你不要误会。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都是护卫下人,三殿下肯定是不放心将玉佩交给他们保管的,于是我就成了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但现在既然二姐在这,我觉得这块玉佩还是交给二姐保管最为妥当。”   林映雪将玉佩递到林映湘跟前时,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慕容君将玉佩交给她时,那认真沉静的眼神。她心中一跳,竟有种想要收回手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到底还是被她的理智给压制住了。   看着林映雪一脸真诚的模样,林映湘眼中的惊疑不由淡了许多。她看了看林映雪手中那块通体无暇的白色玉佩,却并未急着伸手去拿,而是道:“这块玉佩是三殿下亲手交给五妹保管的,五妹若是就这样交给了我,殿下应当会不开心吧。”   林映湘直直地盯着林映雪,浅褐色的眸子里一片深沉,就如同一湾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出半分情绪。   “怎么会。”这样的眼神让林映雪感到了几分不适,她勾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来,“二姐你是三殿下明媒正娶回去的侧室,这玉佩放你你那可比放在我这合适多了。”   似乎等的就是林映雪这句话,林映雪话音一落,林映湘就伸手将林映雪手中的玉佩接了过来。   林映湘到底没吃午饭就走了,林映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只觉得心里似乎也缺了一小块。   “我的玉佩呢?”   “我交给二……”   “我的玉佩呢?”   重新回到林家的第一个晚上,林映雪睡得并不怎么踏实,刚一进入梦中慕容君的质问声就在脑海中响了起来,还有那阴沉得有些可怕的面容让林映雪觉得她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玉佩交给二姐保管更为合适……”林映雪看着慕容君有些底气不足的解释着,而慕容君却不说话,只是用冷漠而又失望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林映雪。   在这样的眼神下,林映雪竟莫名感到有些心痛,“对不起……”一声大喝下,林映雪猛地睁开了眼睛,带着茫然的眼神四下环顾了一圈,隔了好一会林映雪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林家了。   “小姐,怎么了?”在外间听到动静的笛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询问情况。   林映雪坐着缓了一会,才吐出来两个字:“没事。”   这一睁眼就是天明——做完梦醒了之后,林映雪在床上闭着眼睛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羊也没能再次入睡。   “小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次日笛儿端着洗脸水进来见林映雪眼下那一圈淡淡的乌黑,不由心疼道:“小姐是不是昨晚做噩梦吓着了?要不奴婢今晚给小姐熬些安神汤,这样小姐晚上也好入睡些。”   “没事,可能刚回来还有些不习惯吧。”林映雪摸了摸鼻子,蓦然觉得有些心虚——她总不能告诉笛儿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到答应慕容君委托的事情,所以心虚得失眠了吧?   “是吗?”笛儿狐疑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满脸都写着不信。   用过早膳后林映雪忽然想起她出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皇后的头疼好些了没有,于是她便安排笛儿备车来到了皇宫,只是最终林映雪也没能见到皇后。   “皇后娘娘头疼谢客?”出来回话的并不是林映雪熟悉的红莲,而是一个有些眼生的太监。   “是,五小姐还请换个时间再来探望皇后娘娘吧。”太监的态度还算得上是客气,但林映雪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边扭头给身后的笛儿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那不知红莲姑娘现在何处?她上次说她肩膀时常会有酸痛,托我给她带两贴膏药进宫来,我想当面交给她。”   笛儿得了林映雪的眼色,很快走上前去掏出一锭银子往那太监手中塞着,只是那太监却是往一旁闪了闪,躲开了笛儿的动作,“红莲姑娘现在正在殿内照顾皇后娘娘,抽不开身来,五小姐有什么要交给红莲姑娘的,不如就给奴才吧,奴才会帮五小姐转交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狼穴   太监软硬不吃,就是打定主意不肯让林映雪打听到消息,好在林映雪也确实带了些膏药过来,只不过原本是给皇后准备的,现在且先假装是给红莲的,就此先前的话给圆了过去。   离开皇宫后,林映雪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宫里头应该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只是可惜了慕容君现在不在,也没人帮她打探消息,不然她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你不是说要去药材铺买些药材吗?”出门前林映雪让笛儿提醒她别忘了买药材,难为笛儿还记得这事。   林映雪点了点头,暂时收起了心头的思绪,叫车夫将马车停在药铺门口后,就和笛儿一起下了马车。   药材是给方梦茹买的。林映雪惦记着方梦茹的伤势,所以想买些药材过去看望。买完出来后林映雪正要上马车,却见对面的茶楼忽然走出了一个人来。   林映雪原本只是随意抬头一扫,但见到那女子的面容后,她赶忙后退两步,重新退回药材铺里隐藏好了身形。   “小姐,怎么了?”笛儿一脸不明所以,还要提着药包出去,只是却被林映雪一把给拉了回来。   “碰见个熟人。”林映雪探出头去小心地朝前头张望了一眼,只见孙若兰从茶楼出来后,似乎是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动作极为快速地由着丫环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而且林映雪注意到,孙若兰出门乘坐的并不是林家的马车,而是一辆她没见过的极为普通的马车。   看来这位二房夫人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踪迹了。林映雪眼神闪了闪,刚要离开,却见茶楼门口又有伙计牵了一辆马车过来,于是她又收回步子耐心地等待了一会。   果不其然后,一会后,茶楼门口又走出一个人钻进了这辆后头牵来的马车里,而且这个人她竟还认识。   林家三房的妾室慧儿和林家二夫人孙若兰,说起来这两人也算是同一个家里的人,就算交好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两人却偏偏要挑在府外见面,而且还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   这是为何呢?难道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认识?林映雪皱着眉头想了想,只觉得近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着古怪。   待慧儿离开后,林映雪这才和笛儿一同走出了药铺。   “哟,这不是五小姐吗?”林映雪才刚走出药铺,就有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映雪微蹙眉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曾经在皇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骁正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映雪见状,不由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二殿下。”她福了福身,就像是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小猫,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   然慕容骁却像是全然没察觉到林映雪的不喜似的,依旧满脸带笑地靠了过来,“上回一别,本殿下一直心心念念着五小姐。如今好不容易在街上碰到,不知可否请五小姐赏脸到二皇子府一坐?”   虽然是在询问,可慕容骁却就差没有明摆着上手去拽林映雪了。   林映雪皱起眉头,不由又倒退了两步,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后悔今天没有带冷月出来,不然现在哪里轮得到慕容骁来放肆。   “不好意思,映雪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现在赶着回去。”林映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可一旁却冲来了几个护卫,一把拦住了林映雪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笛儿见状连忙像只老母鸡一样警觉地护到了林映雪的身前。   “五小姐走这么快做什么?”那些护卫们并未开口说话,反倒是慕容骁又走了上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本殿下诚心想请五小姐到我府上坐坐,耽误不了五小姐多少时间的。五小姐不要误会了本殿下的意思,不然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可不好看。”   慕容骁这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来强的了,林映雪看了看周围的护卫们,估摸了自己应当不是这些人对手之后,便扭头悄声对身旁的笛儿道:“去靖王府找靖王妃。”   “可……”   笛儿还想说些什么,林映雪却已然站了出去,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道:“那映雪只能小坐一会就要回家的……”   林映雪轻蹙黛眉,模样无辜娇纯,看得慕容骁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五小姐放心,就一小会,一小会就完事了!完事后你本殿下包你不想回家……嘿嘿嘿。”   慕容骁搓着手,眼中闪动着欲 火跳动。   林映雪见状,脸上有厌恶一闪而过,她只当没听明白慕容骁的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转身冷着脸上了马车。   笛儿谨记着林映雪的交待,战战兢兢地往后挪了两步,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后,赶忙抱着药包转身飞快地朝靖王府的方向跑去。   因为林映雪执意用男女授受不亲的借口不肯和慕容骁坐同一辆马车,所以最后二人便分开坐了不同的马车,只是慕容骁害怕林映雪会逃走,所以将车夫换成了二皇子府的下人。   与林映雪出门时的悠闲不同,去往二皇子府的路上,赶车的护卫将马车赶得飞快,莫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停在了二皇子府的门口。   “五小姐,到了。”慕容骁从前头的马车上跳下来,走到林映雪的马车前,殷勤地搀扶着林映雪下车。   林映雪看了看慕容骁的伸出来的手,极力压制住心里的厌恶,才勉强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那只粗胖的爪子上。   入手柔嫩细滑,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慕容骁心神一荡,只觉得一阵暖流从小腹处窜起,他极力忍住想要战栗的冲动,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林映雪的小手。   林映雪察觉到慕容骁的异常,忙用力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慕容骁手中一空,不由抬起手贪恋似的闻了闻自己的手心,“美人如玉,气质幽兰,想来这就是特地用来形容五小姐这样的美人的吧。”   “二殿下谬赞了。”林映雪低着头,语调柔婉,面上却是一片冷意。   很快便跟着慕容骁一起进了二皇子府,许是事先已经有小厮赶回来通知过了,林映雪在屋里没坐多久,满满一桌酒菜就上了桌。   “来,这壶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好酒,上次就是五弟过来我可都没舍得打开的,五小姐快尝尝这酒味道如何。”慕容骁殷勤地给林映雪斟着酒。   林映雪却是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实话不瞒二殿下,映雪酒量不佳,并不常饮酒,二殿下拿这壶好酒出来招待映雪,怕是会糟蹋了这壶好酒。”   一边说着,林映雪就不动声色地将酒杯往一旁推了推,而慕容骁却是不死心,仍旧端着酒杯凑上前来道:“怎么会呢,这酒就是我专门为五小姐准备的,五小姐不尝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   林映雪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慕容骁却直接上手捏住林映雪的脸,想要强行将酒给林映雪灌下。   林映雪感受到慕容骁的意图,顿时恼了,皱着眉头用力地推了慕容骁一把,而许是没料到林映雪一个柔弱女子力气竟然这样大,慕容骁一个猝不及防,竟一下被林映雪推到在地。   而伴随着他的摔倒,他手中的酒杯也‘啪嗒’一声摔成了碎片。洒落的酒水将慕容骁的衣裳打湿,慕容骁一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林映雪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起来。   “好啊,性子够辣,本殿下喜欢!原本瞧着你玉一般的人儿,不忍心对你动粗,却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本殿下动作粗鲁了!”慕容骁说完,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衣就朝着林映雪扑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及时赶到   林映雪原本是想着与慕容骁周旋一番,拖延一下时间,却没想到慕容骁根本就连伪装都不愿,上来就直接撕破了脸皮。   “映雪,映雪,你就从了本殿下吧,本殿下是真心喜欢你的,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本殿下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只要你从了本殿下,本殿下立刻就将家里那母老虎休了,娶你做正室,这样以后等本殿下登基,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慕容骁按住林映雪的手腕,拼了命的想要往林映雪身上凑,只是经过方梦茹那段时间的‘栽培’,林映雪的力气要比一般闺阁女子的力气大上许多,两方僵持半天,慕容骁都没占到林映雪的便宜,因此在情急之下慕容骁这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但林映雪会信了慕容骁的话才会有鬼了,再说了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看不上慕容骁这样的男人!   “二殿下,你若是再不松开映雪,可就别怪映雪不客气了。”林映雪面如寒霜,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光。   然慕容骁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注意到林映雪都说了些什么。林映雪见状,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用,她眼中寒芒暴涨,在杀机一闪而过的那一刹那,她用尽全力抱着慕容骁翻了个身,随后还没待慕容骁反应就取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朝慕容骁刺去。   慕容骁出于本能往一旁偏了偏,林映雪的簪子就只刺进了慕容骁的肩胛。   “啊!”剧烈的疼痛让慕容骁不由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在此生死关头,慕容骁也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死女人,你竟敢行刺本殿下,本殿下要杀了你!”   “二殿下!”与此同时,在门外听见动静的护卫们也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来人,给我抓住她,本殿下要将她碎尸万段!”慕容骁彻底被激怒,他一边死死地抓住林映雪的手,一边近乎于暴怒对进门的护卫们下达着命令。   “是!”护卫们闻声,也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抱拳应下之后就全都朝林映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眼见着那些护卫们已经走到了近前,林映雪的手腕却还被慕容骁牢牢抓住。她眼神一沉,果断放弃手中的簪子,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从慕容骁手中抽了出来。   就在护卫扑过来的那一刹那,林映雪总算是成功脱身往一旁倒退了好几步,但房间就只有这么大,再怎么退林映雪也不可能安全。   “二殿下,我先前已经派我的丫环去了靖王府通风报信,想必靖王或是靖王妃马上就会到了,二殿下若是不想让事情闹大的话就到此为止,如若不然……”林映雪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但她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却已经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不然又该如何?”只可惜慕容骁现在正处在暴怒之中,根本就听不进林映雪的任何话,“你胆敢行刺本殿下,就这一桩罪名本殿下就已经能够当场下令处死你了!”   说罢,慕容骁就挥了挥手,咬牙启齿地命令道:“给本殿下抓住她,本殿下要好好蹂躏她一番再送她下地狱!”   慕容骁话音一落,一旁的侍卫就一齐冲了上去。林映雪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一会她就被这些人给擒住了。   “给我扒,将这个贱女人身上的衣服扒光!”慕容骁已经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处理,一心只想将林映雪就地给处置了。   林映雪静静注视着慕容骁,并不反抗,只是一双黑眸之中冷意盎然,眼神冰冷如剑刃。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慕容骁竟觉得后背无端端冒起了一阵凉意,只是愤怒让他强制性的忽略了这不适的感觉。   ‘撕拉’一声,一个护卫动手扯破了林映雪的外衣,林映雪的半边香肩顿时裸露在了空气之中,那动手之人见到林映雪纯白如玉的香肩,一下眼睛都直了,连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而另外几个护卫见状,眼中也像是冒起了一团火一般。他们伸出手去,迫切地想要将林映雪身上的衣服扒光,想要看看这靓丽衣裳底下隐藏的到底是一具怎样诱人的绝色身躯。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房门就忽然被一阵内力给震开,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屋内的几人不由自主地同时扭头朝外头望去。   “五弟,王叔……”慕容骁原先还以为林映雪是在故意唬他,却没想到靖王真的来了,而且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慕容勋。   “胡闹!你们这是在做些什么?!”待靖王看清屋内的情形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   慕容骁正要上前去为自己解释,可慕容勋却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慕容骁身边掠过,直奔林映雪所在的方向而去。   只听‘咔咔’几声脆响,对于慕容骁来说只是眨了眨眼睛的时间里,原本在林映雪身旁的那四个护卫就齐齐倒了下去。   没了声息。   方才还好好生生的几个护卫转瞬之间就成了几具冰凉的尸体。仿佛是没想到慕容勋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下这么重的手似的,慕容骁张大了嘴,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慕容勋却全然没有在意慕容骁的反应,而是旁若无人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给林映雪披上了。   那轻柔的动作和冷峻的眉眼不由又让林映雪联想起了慕容勋前世对她的‘温情’,即使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曾经的那份温情都是眼前人的伪装,可那对她来说仍旧是一段痛苦而又掺杂着蜜的回忆。   也许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吧……不过是稍稍回忆起往事,林映雪心里就有如针扎一般疼痛,这令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往一旁挪了两步。   林映雪的动作让慕容勋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何林映雪好似一直都在有意地排斥着他,还有那种打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抗拒都让他大为不解。   “王叔,五弟,你们误会了,是这小贱人先动手行刺我,所以我才派人对付这小贱人的!”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之后,慕容骁忙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着。   但靖王对自己这个侄子却是再了解不过的,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去相信慕容骁的鬼话?   “行了,你什么德性我这个做王叔的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对人家五小姐起了什么歪心思,怎么会闹到这副田地?我看五小姐没把你刺死都算你命大了!”靖王与皇帝不同,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向来都是有事说事,根本就没有要顾念慕容骁面子的意思。   见靖王不仅没有站在他这边,而且他还被靖王劈头盖脸的训斥了这么一通,慕容骁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但这事说来他并不占理,所以慕容骁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默不吭声。   而想着林映雪受了惊吓,不宜在这个地方久留,靖王又训斥了慕容骁两句后就先将林映雪带出了二皇子府。   “今日多谢靖王……还有……五殿下及时赶来,不然映雪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直到上了马车之后,林映雪这才找到机会给靖王和慕容勋两人道谢。   慕容勋端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而靖王则是开口道:“没事,一点小事罢了。我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若不是你机灵,派丫头过来报信,还真不知道今天会出什么事!”   提起这事,靖王就是满腔的怒意。林映雪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宫变   “此事不宜声张,不然对五小姐闺誉有损,而且……二哥心量狭小,若是闹大了,恐怕二哥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慕容勋在一边坐了一会后,忽然如此开口道。   林映雪听后,只觉心中微微一惊——慕容勋突如其来的体贴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懂慕容勋了。   而靖王闻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人言可畏,原本没什么的事,说不定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倒不如一开始就将事情给捂严实了,这样反倒能省去许多麻烦。   至于林映雪在一旁安静听着,并没有要发表什么见解的意思,只不过她和慕容骁之间的梁子算是就此结下了。林映雪握紧了秀拳,如是想着。   靖王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慕容勋也向来话不多,这唯一的几句话说完后,三人就同时沉默了下来。   林映雪略觉尴尬,于是扭头通过马车上的小窗往外头看了看,见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往靖王府去的之后,她不由轻蹙眉头道:“靖王殿下,这事我并不想让母亲知道,不若我们先去靖王府,待我收拾一下后,靖王再派人送我回林家吧。”   “啊?那个你姐姐现在就在林家……”靖王有些迟疑地道,言下之意也是告诉林映雪,二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刘氏现在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林映雪闻言,面色不禁有些沮丧——原本她让笛儿去靖王府报信,一来是怕林家的人压不住慕容骁,二来就是怕若是刘氏知道了此事会着急上火,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是暴露了。   马车在一阵沉默寂静的氛围之中在林家的后门口停了下来。林映雪和慕容勋下了马车后,小心地从后门处走了进去,而靖王则是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大门处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林家。   许是下人们都忙着去前厅服侍林映心和靖王去了,林映雪和慕容勋一路并没有碰到什么下人,二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墨云轩。   而墨云轩的下人都是经过林映雪精心栽培的,即使是见到林映雪发髻散乱而且还披着男子的衣服回来,下人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有条不紊地迎上去替林映雪重新梳洗打扮起来。   慕容勋被丫环安排在正厅坐下,不多时丫环就捧着慕容勋的外衣走了出来,“五殿下,小姐说咱们院里没有男子衣物,所以只能委屈五殿下继续穿着这件外衣了。”   丫环说完后还以为慕容勋会介意,却没想到丫环话音才刚落,慕容君就接过丫环手中的外衣穿上了。   穿上外衣后,慕容勋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墨云轩,而林映雪收拾完毕后就朝刘氏的居安院而去。   原本还以为刘氏见到她一定会拉着她上下好好打量一通,却没想到刘氏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笑道:“映雪,你回来了。你姐姐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我原本还准备差人出门寻你的,结果你姐姐说你应该一会就会回来了,现在看来还是你姐姐比较有先见之明。”   刘氏平和的反应让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是以,她不由转头朝一旁的林映心看去,只见林映心笑着对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告诉她,她并没有将今天的事告诉刘氏,让她放心。   林映雪见状,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各怀心事地在正厅里说了一会话后,林映心就找了个借口和林映雪一起单独来到了林映雪的院子。   林映雪正要招呼着林映心进房间说话,外头却忽然小跑过过来一个小厮。林映雪认出那小厮似乎是靖王身边的随从之一,只见那小厮小跑到林映心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快步退了出去。   林映雪还以为是靖王找林映心有什么事,于是不由道:“若是大姐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的事。”然林映心却并不明说,只是对林映雪暧昧一笑,就同林映雪一起走进了房间。   “事情我可是都清楚了。”许是之前在刘氏面前已经憋了好一会,一进房间林映心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头。   见林映心一副对今天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林映雪细细想了想才想到了方才那个小厮,“难道刚才……”   林映雪没想到林映心居然这么有手段,连靖王的贴身侍从都能搞定,这岂不是证明靖王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暴露在眼前人的眼中?想着,林映雪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映心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林映雪的想法,“我看五殿下似乎对五妹不错?”   林映心看着林映雪,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眼前人是知道慕容勋为她杀人的事情了。林映雪皱起眉头想了想才道:“实话不瞒大姐,我也不知道五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再有,五殿下喜欢三姐这么多年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或许只是因为我是三姐的妹妹吧。”   或是只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吧,不然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慕容勋对她好了。   林映雪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林映心点了点头,隔了半晌后才道:“五妹有考虑过嫁给五殿下吗?”   林映心的话让林映雪不由怔了一怔,“大姐的意思是?”   “以后靖王若是要上位,五殿下是个强敌,若是五妹能嫁过去的话,那我们行事无疑会方便许多。”林映心看着林映雪,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林映心的话让林映雪心念一动,她重生就是为了复仇,所以她并不在意她以后的幸福,她在意的是能否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所以,林映心的提议对她来说很诱人。   只是……在脑中升起这个念头时,林映雪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张清俊无双的面容,那张脸让她脑海中浮起的念头顿时淡了许多。   “我再想想吧。”林映雪垂下眼见,神情间若有所思。   入夜,林映雪睡得正香,笛儿却忽然从外头进来摇醒了林映雪。   “小姐,靖王府来人了,说是有急事要跟小姐说。”许是受到了门外小厮的感染,笛儿的神情也显得很是焦急。   林映雪闻言,顿时间睡意全无。她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匆忙下床穿了双鞋,又披了件外衣之后就走到了外头。   “五小姐!”靖王府的小厮原本正在外头急得直打转,见林映雪从房里出来,他正要开口,可看了看林映雪身边的笛儿后,他又硬生生地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林映雪见状,不由道:“没事,笛儿是我的心腹,不会乱说话的,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听林映雪这么说,小厮这才急匆匆开口道:“靖王妃让小的来告诉五小姐,说是太子夜半进宫行刺皇上,现在人已被捉拿,皇上下令要当场处死太子殿下,现在靖王和其他几位皇子都已经赶进宫去了。”   “什么?!”林映雪闻言顿时震惊了——太子的人品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说谁谋反她都信,可是唯独太子谋反,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只可惜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此时不可能进宫,更不可能帮到太子什么,一切还是要等到明天天明再说。   注定是一夜无眠,次日一早林映雪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直奔靖王府而去。   “大姐,宫里现在情况如何了?”果不其然,林映雪一到靖王府就见林映心一脸疲惫,很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暂时还不清楚。”林映心摇了摇头,“靖王和其他皇子一个都没从皇宫出来,宫里现在已经封锁了消息,一切需得等到靖王回来才会有定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冒险入宫   靖王是在接近午时的时候回来的,而且回来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子现在情况如何?”林映心当先迎上去问道。   靖王先看了看林映心,又看了林映雪一眼,倒也没有避讳,而是直接道:“情况不大好,太子半夜闯宫,不仅与宫内侍卫大打出手,而且还随身携带了兵刃……皇兄听闻太子还曾想夜闯和乾宫,于是气得要将太子就地正法。我和其余几个大臣们跪求了一整夜,皇兄这才改变主意,只是暂时下令将太子关进了大牢。”   显然是烦恼得紧了,靖王一边说着,一边就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一旁的林映心闻言,却是嗔怪道:“行了,太子这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拿皇后娘娘设套,让太子往里钻呢!你身为太子叔叔,该做的也已经都做了,以后就不要再掺和此事了,不然到时候若是惹恼了皇上,对我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太子倒台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林映心虽然没将这后半句话说出口,但她眉眼间隐约透出的那一点喜色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靖王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忧心了一整夜,换来的不是妻子的鼓励,而是落井下石,靖王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林映心怒不可遏地道:“太子乃国之根本,怎能轻易撼动?而且现在湘国与容国已经在边境开战,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容国内里更应该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抵御外敌!”   “在这个时候内乱就是在给外敌趁虚而入的机会!从前你总在我耳边说争权、争权,我怕惹你生气,所以只能一直假装依着你,却没想到你居然凉薄至此,狠心至此!真是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心肠歹毒!”   这也许林映心与靖王成亲以来第一次爆发如此激烈的争吵,林映心在一旁愣了好一会,最后眼泪才‘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是,我是蛇蝎心肠,我是心性凉薄!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慕容清,你倒是说说我这么做、这么想,究竟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绞尽脑汁为靖王府做打算,可我没想到你心里居然对我厌恶至此!好好好,你若是看不惯我,不如现在就一封休书将我逐出门去吧,这样你也不必再想着日日敷衍我了!”   林映心扭头在一旁用帕子按着眼角嘤嘤地哭着,那梨花带雨,无尽委屈的模样,看得林映雪都有些心疼,就更别提靖王了。   许是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了,靖王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刚才才激烈争吵过,靖王一时间也拉不下脸来去道歉,于是只甩了甩袖子,留下一句“无理取闹”后,靖王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厅。   “大姐,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就不好了。”林映雪这才找到机会上前去安慰林映心,看着林映心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林映雪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追问太子一事的详情。   一大早往靖王府跑了一趟,却没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林映雪回到林家后,神色难免有些委顿。   “小姐,外头有个年轻男子,自称临之,说是三殿下身边的亲卫,想要求见小姐。”妙琴进来通报的时候,揣着十足的小心,似乎是怕说错了什么惹得林映雪更加不开心。   林映雪仔细想了一想,倒是对这个男子有些印象,于是便对妙琴道:“将人带进来吧。”   “是。”妙琴应了一声,隔了不一会后就从外头带进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见过五小姐。”临之拱了拱手,面上一片恭敬。   林映雪扫了临之一眼,没精打采地道:“你既然是三殿下的人,何故过来找我?”   “回五小姐。”许是早就料到林映雪会有此一问,所以临之答得极为顺畅,“前两日属下收到三殿下来信,说让属下辅佐五小姐,还说三殿下在皇城里一切势力,五小姐都可随意动用,所以属下特地奉命前来拜见。”   临之的话让林映雪顿时来了精神,她挑了挑眉,乌黑的双眸里亮起点点微光,“那你可真是及时雨。实不相瞒,我想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解一下昨晚宫变的内情,不知你有没有办法?”   “有。五小姐请给属下一点时间打点一下,下午属下再过来带五小姐进宫。”临之微微思考一下后便给出了答复。   闻言,林映雪阴郁的面容上总算是浮起了一点笑意。   进宫的路林映雪已经走过许多遍了,只是每次进宫她都是以林家五小姐的身份进宫的,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混在一大群太监里。   临之给她准备的太监宫服有些大了,林映雪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显得她整个人格外娇小。因为一直踩到衣摆,她时不时就要停下,一旁跟着的大太监见状,不由骂道:“小兔崽子,连个路都走不稳,一会要是将给皇后娘娘的饭菜给弄洒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公公息怒,奴才知错了。”林映雪压低了声音答道,那一脸凶悍的大太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到底没再多说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进了皇后的宫殿,经过昨晚的事后,皇后明显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林映雪跟着一群太监鱼贯而入,一边借着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的空档,一边偷偷看了看歪倒在椅子上的皇后。   只见皇后面色难看,虽然上了些脂粉遮掩,可那脂粉都浮于表面,就像糊了一层面粉在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上似的,这反倒让皇后的精神看起来更为不济了。   林映雪心中一阵同情,她低头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只见堂堂皇后,早膳居然只是些稀饭和咸菜,想来皇后现在虽然表面上还没受到牵连,可在背地里恐怕已经失了圣心了。   放好饭菜后,林映雪退至一旁,只见皇后身边除了红莲等那些眼熟的宫女外,还多了许多她没见过的宫人,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他人安插到皇后宫里来监视皇后的。   正想着,同她一起过来送完早膳的太监们就陆陆续续地朝外头退去,可她这厢还没同皇后说上话呢,就这么要出去了?   林映雪心中正焦急,这时给皇后布菜的一个宫女却不小心将粥水打翻,弄脏了皇后的衣裙。   “你怎么做事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屋里很快传来训斥声,只是随着林映雪的渐渐远去,屋里的声音很快就听不大分明了。   “公公,我带人去浣洗房取雪姬娘娘的衣服了。”刚走出皇后的宫殿,那带领着林映雪进宫的小太监就如是对大太监道。   领头的大太监闻言,不由转身着重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才道:“去吧,雪姬娘娘的事耽搁不得。”   “是。”林映雪和另外一个太监躬身站在原地,直到那大太监带着人走远了之后,她身上的压力这才骤然一松。   “快,皇后娘娘现在正在房里换衣服,房间里应该不会有外人,你趁机潜进去,记得长话短说,千万不要误了时间!”见大太监离开,林映雪身旁的太监一边领着林映雪往皇后的宫殿绕去,一边急急忙忙地道。   林映雪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因为看管皇后的护卫之中也有慕容君的人,所以此次潜入皇后的房间格外顺利,只是她从窗户翻进屋时,差点没吓坏了屋里的皇后等人。   “红莲姐姐,皇后娘娘,我是映雪!”幸好林映雪眼疾手快,一进去就赶紧捂住了正拿着椅子朝她冲过来的红莲的嘴,不然被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可就全都完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靡乱   “五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红莲压低了声音,对忽然出现的林映雪表现出了巨大的惊讶。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些话想问问娘娘,现在这屋里是否安全?”林映雪一边问,一边就朝皇后的方向走去。   跟在林映雪身后的红莲点了点头,“屋里就只有我和青莲,五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接问吧。”   红莲答话的空档,林映雪已经走到了皇后跟前,“映雪前两日来宫里看望娘娘,结果被拦在了明月宫之外,娘娘身体可还好?太子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映雪此来就是来打听一下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娘娘和太子的地方。”   林映雪生怕时间长了外头的人会察觉,所以才一股脑问了这许多问题。   皇后见林映雪认真且焦急的模样,瞬间便泪湿了眼眶,“好孩子,还是你有情有义。不过你一介闺阁女子,这事不是你能管的,知道太多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皇后拉着林映雪的手,整个人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多岁。若不是对皇后足够熟悉,林映雪甚至都不敢去人认眼前这个鬓生白发的中年女子就是原本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皇后。   “娘娘,映雪虽然是一介闺阁女子,但外头还有许多人都心系着太子。他们也需要知道内幕和真相,不然我们如何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帮助太子呢?”虽然林映雪心中最想辅佐的人还是慕容君,可与太子认识了这么久,林映雪心中也已经将太子当做了朋友看待,现在太子出事,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林映雪的话打动了皇后,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其实现在宫里我已经说不上话了……”   随着诉说,皇后的神色渐渐变得苦涩,“皇上的心现在全在雪姬那里,因为皇上太过沉迷美色而荒芜了政事,所以我说过皇上两次,皇上对我本就有所不满,那日我和雪姬在御花园相遇,因她目中无人,说话难听,所以我便给了她一些教训。”   “岂料当天晚上皇上就传来旨意,说是我身体不好,让我好好在明月宫里养病,无事不得踏出明月宫半步……呵,这不就是变相的将我软禁了吗?”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我当时想着这样也好——身为皇后,我不得不去劝诫皇上有些行径,但这样却会使皇上与我离心,现在我被关起来,很多事想管也管不了了,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我没想到有些人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总算是说到事情的重点,皇后和善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恨意,“太子好不容易才解除禁令没多久,他们就又盯上了太子,假借我的名义说我重病,说雪姬意图害我,让太子速速来宫里救我。”   “太子一向孝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夜半闯进宫来,结果半道上就遇到了禁卫军阻拦,太子在没办法之下进行了反抗……皇上闻此消息,又有雪姬等人在皇上耳边煽风点火,于是传来传去就传成了太子想要谋反……所以才有了后头的事。”   听完皇后的讲述后,林映雪好半天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她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皇室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动手了,想要将太子拉下来,二是这起谋划早在软禁皇后之时就开始了。   至于策划这起事件的到底是二皇子、五皇子还是其他人,她现在暂且还不能确定。   “皇后娘娘?”许是皇后太久都没出去,外头的人发觉有些不对,于是才有宫女在外头询问道。   屋内的人闻声,心中俱是一惊。   “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皇后娘娘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太子出来的,您在宫里也一定要保重身体。”林映雪郑而重之的交待完后就赶忙跳窗而出。   而就在林映雪出去后不久,外头就有宫女进来查看情况,若是林映雪再晚上一步,她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出了明月宫后,林映雪没看到接应的小太监,于是只好一个人朝宫外的方向走去,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还没走到宫门口,她就碰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站住!”林映雪没想到偌大一个宫闱,她已经如此小心了,居然还是碰到了今天管教她的那个领头太监。   “公公。”林映雪垂首行礼,心中微微有些烦躁。   而那大公公显然对林映雪印象深刻,此时见到林映雪,不由就围着林映雪转了一圈,“雪姬娘娘的衣裳你都送过去了吗?”   大公公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林映雪微微一愣,但好在她一向反应够快。是以,很快便开口答道:“回公公,已经送过去了。”   那大公公见林映雪谦逊有礼,脸上的不满之色倒是淡了些许,只是说话间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你领头的没给你分配其他活计吗?你现在是准备去哪?”   大公公的问题一个较一个犀利,林映雪想了想,原本想回答受主子所托去宫外办点事情,可想起这非常时刻,能随意进出宫闱的想必都不是简单人物,她若是这样说恐怕会露馅,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改口道:“奴才手头上暂时没有其他事,现在奴才正打算去看看管事的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是吗?我这正缺人手,你若是没事就跟我来吧。”大公公听见林映雪这样说,遂毫不客气地使唤道。   林映雪有心想要拒绝,只是奈何她现在假扮的人物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是以,她只好应了声:“是”。   许是林映雪之前并没有给给大公公留下一个能干的印象,所以这次她做的事情还是一样——送饭菜。   不过与之前送给皇后的饭菜不一样,这次她送的菜色是实打实的山珍海味,而且这些饭菜是送给皇帝的。   ——皇帝在宫中举办宴会,酒水饭菜像是不要银子一样往桌上堆,想起现在正在边境舍命抵御外敌的慕容君和将士们,想起在去淼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些流民……林映雪不禁对眼前这位奢靡浪费的君王产生了些许厌恶。   林映雪跟随着其他太监上完东西后便垂首立在一旁,等待着一会见缝插针的上前去给各位美人妃子斟酒。   酒过三巡,殿内的气氛和场面便越发的开始不堪入目起来,听着那娇滴滴的喘息声,看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妃子像是软骨的虾一般围在皇帝身边打转……若是林映雪事先不知道她这是在皇宫的话,她一定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某间青楼。   “爱妃,今日朕高兴,想看你跳舞,不如你去为朕舞一曲吧。”此时被皇帝搂在怀中的娇媚女子就是最近大受皇帝宠爱的宠妃,雪姬。   林映雪悄悄注视着皇帝的方向,只见那名名叫雪姬的宠妃闻言,猛灌下一杯酒再轻启唇瓣渡到皇帝口中后,这才扭着纤细的腰肢站起了身来。而皇帝似乎很吃雪姬这一套,不仅丝毫没有嫌弃雪姬,而且还享受地舔了舔嘴唇。   随着雪姬的起身,乐师们忽然改变曲调,曲子开始变得轻快而又暧昧,而雪姬就在这样的乐声里扭动着自己千娇百媚的身躯。   眼前人那肆意扭动的模样让林映雪无端端地就联想到了色彩鲜艳的美女蛇,而皇帝现在就是这美女蛇盯上的猎物,只是皇帝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宝,丝毫未曾察觉他已经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林映雪皱着眉头正要挪开目光,可正当此时她却在雪姬半裸的光滑后背上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发现。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落差   那样鲜艳而又栩栩如生的一朵红牡丹静静在那光滑白皙的后背上绽放,林映雪不自觉地注视了良久,同时她脑海中也不由想起了跟在孟易身边的牡丹——那个女人脸上也纹着这样一朵色泽鲜艳的红牡丹,而这两朵牡丹除了大小不一样外,其他细节几乎是一模一样。   所以,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还是这一切只是她多想了?林映雪缓缓蹙起了眉。   在宫里提心吊胆地熬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林映雪才总算顺利地出了宫去。   怕因为晚归而又招来林家人的话柄,回府时林映雪特意绕到了后门进府,在偷溜回墨云轩的路上,果真没有人发现她,只是她在暗处瞧见的路过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却都垂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她猜想在她出去的这一天里,林家或许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天府里出大事了!”回到墨云轩后,都不用林映雪张口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笛儿就已经忍不住先冲上来激动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林映雪已经习惯了笛儿咋咋呼呼的样子,所以并没有很将笛儿的话放在心上。   “哎呀,小姐你不知道,三老爷今天被抓了!”见林映雪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笛儿不由拔高了音调,“刑部的人今天突然到府里来,说是三老爷杀了人,要将三老爷给带走,就连二老爷也受到了连累,跟着一道去了刑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林映雪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讶异,除此之外她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了。   而笛儿还以为林映雪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大为惊讶着急,可见林映雪居然如此平静,她不由有些急了,“小姐,那可是三老爷还有二老爷啊,二老爷!小姐你都不担心吗?”   笛儿有意将‘二老爷’几个字咬得极重,毕竟大家虽然都知道林映雪现在名义上是大房的人,可不管怎么说,林正杰还是她的亲爹,听到亲生父亲出事,自家小姐这反应,会不会太过平静了些?   林映雪见笛儿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不由就笑了出来,“放心吧,人又不是二老爷杀的,二老爷会平安回来的,但三伯父就不一定了……”   林映雪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在一旁坐下——以林正杰现在的地位和这么多年累积的势力,他还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包庇罪’而倒台,所以她自然不必太过着急,再说了,当初她就已经提醒过林正杰不要去管这桩事,林正杰自己不听,现在东窗事发也是他自己找的。   见自家小姐一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轻松模样,笛儿脸上不由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林映雪对此倒是很是受用,转过头语调轻松的吩咐道:“你去三皇子府跑一趟,我要见临之。”   临之做事想来谨慎而迅速,林映雪在屋里坐了一会,出去报信的笛儿尚且还未回来,临之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去查两件事情。”林映雪也不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一是查一查雪姬是二皇子从何处找来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二是林家二夫人孙若兰和三房妾室慧儿是否早就认识,她们之间是否有其他联系。”   今日在宫里见到的雪姬后背上的纹身让她久久不能释怀,她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有着重大线索,至于孙若兰和慧儿,她只是单纯的想弄清楚二人之间的联系罢了。   “是。”临之认真的记下林映雪的吩咐,又确认林映雪再没有其他事情要他去办之后,他这才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容国三十一年,深秋。   在林映雪动手去查有关于皇室的事情时,边境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湘国来势汹汹,接连攻下容国三座城池。   而慕容君也来信给她报过平安,说是他所在的地方湘国的兵力比较薄弱,他现在应付绰绰有余,只是他打算请旨让皇上调他去战火燃烧得最热烈的地方。   那是真正的修罗场,一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   林映雪看完信后,在房中坐了一下午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的回信:愿君珍重,盼君凯旋。   不过这样消息皇城的百姓们并不知道,至于知道的那些王宫贵胄们,只要战火还没有波及到这座皇城,没有牵连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不会有任何危机感,他们依旧吃喝玩乐,依旧内斗得不可开交。   ——太子被关入天牢似乎打开了一轮争斗的闸门,新的动荡很快便如排山倒海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   首先受到冲击的自然是太子名下的大臣们,他们多数人都因为自己曾经的疏忽被人抓到把柄,仅仅丢失官帽都还算是好的,还有些牵连九族的,那才是真真的可怜。   其次受到冲击的就是慕容勋的势力,不过这阵冲击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毕竟慕容勋一向行事谨慎,再说他在朝堂上经营多年,势力稳固,岂是那么容易打倒的?   综上分析,太子现在是损失最大的,慕容骁奋起直追,势头正盛,而慕容勋则是发展稳固,不受波及。   “映雪,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林映雪是在一个宴会上与林映心碰到的。   这次宴会是定山侯家老祖宗过八十大寿。定山侯原来是一名武将,年轻时跟随着皇帝一起征战沙场,因为曾经受伤太多,落下病根,而且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后继无人,于是定山侯年老后想要辞官隐退,但皇帝念及旧情,于是便赐了一个爵位。   虽然这个爵位只是一个名号,定山侯家也没有能撑得起这个荣耀的子嗣,但定山侯在皇帝面前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是以,今天来给老太太贺寿的人并不少,而且诸如慕容勋等,都是亲自到场,也算是给足定山侯面子了。   林映雪与林映心走在一起,见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后,林映雪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大姐着急,可我就算是愿意嫁,五皇子也不一定愿意娶啊!”   眼下的形势是慕容骁和慕容勋平分秋色,靖王一生闲散,即使最近有林映心在幕后帮持,拉拢了一些势力,但这一点势力与慕容勋和慕容骁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是以,林映心才会迫切的想要林映雪打入‘敌人’内部。   “这……这倒也是……”林映心闻言,顿时泄下气来,“五皇子中意的一直都是三妹,除非五皇子改变主意不想迎娶三妹了……呸,我这张嘴在乱说些什么呢!”   林映心正暗自懊悔着自己说错话了,可林映雪却不由想起了在花家的那段往事——不知道若是慕容勋知道林映灵早就已经被死去的花玉炎破了身,那慕容勋还会不会执意想娶林映灵过门?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扫了一旁的林映心一眼,但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声音都不曾发出。   宴会进行过半,林映雪和一众女眷在西园用膳,而男客们则是在另一处园子里用膳。   “哟,林二夫人身上穿戴的还是前几个月时兴的样式吧。唉,不得不说啊,这衣裳首饰啊,永远都是新的好看。”前段时日林正商被抓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从前有林一家三房的支持,林家二房在外头一向都是极有脸面的,如今三房倒了之后,林家在财力上大不如前,其他人自然免不了要借机酸上一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堕落   孙若兰借着林家的势在外头风光惯了,又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嘲弄?不过是被旁人说了两句,孙若兰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林家的女儿,此时这些人嘲讽孙若兰,不就是看不起林家吗?林映心气得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但正当她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林映雪却在私底下握了握林映心的手。   林映心感觉到林映雪的动作,不由扭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却见林映雪仿佛没事人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喝着茶,她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忍住没有开口。   “今天你拦着我是什么个意思?”林映心也是个心里搁不住事儿的人,宴会散后,林映心非拉着林映雪说送她回家,其实不过是想从林映雪口中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罢了。   看着林映心一脸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内情的模样,林映雪又是无奈又有些想笑,“我派人去查了孙若兰,这个女人嫁入林家的目的可能不简单,且先看看她打算做些什么吧。”   之前林映雪安排临之去查的事情已经大抵有了结果——雪姬是从寻柳阁出来的,就是那个遍地都是绝色佳人,一般人都去不起的青楼,听说里头的有名的姑娘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刺青,至于这个刺青究竟代表着什么,临之那里暂时也没找到答案。   至于第二件事,孙若兰的身份没问题,但慧儿却曾经在寻柳阁待过,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离开寻柳阁,转而去了苍洱的一间青楼,而后才‘碰巧’在那遇见了在外做生意的林正商。   按理说一个青楼女子若是好不容易脱离了青楼,肯定想的都是好好过日子,没理由再让自己往火坑里跳的,由此可知慧儿一定目的不纯,并且再往坏一点想,就连林正商失手杀人一事说不定也和慧儿脱不了干系。   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孙若兰和慧儿曾经都与一个老鸨见过面。   这一条线索尤为重要——慧儿身为青楼女子,认识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并不奇怪,可孙若兰好歹也是个县令家的小姐,没理由会和这些下九流的人扯上联系。   所以,通过以上这些线索,林映雪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孙若兰也是带着目的有意进入林家的。   见林映雪一脸认真的模样,林映心知道林映雪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那五妹在家里可要小心了,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到靖王府来找我。”林映心同样认真道。   林映雪拍了拍林映心的手背,但笑不语。   到了林家后,林映心继续让车夫赶着马车朝靖王府的方向而去,林映雪目送着马车离去后总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暗中窥伺着自己一般。只是她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难道是她太过敏感了吗?林映雪转身进了林府。   ……   今天宴会上林正杰喝得有些多了,回家由着丫环伺候着洗漱后倒头就睡,直到半夜被渴醒,枕边人立刻起身为他倒水之时,他这才发现原来枕边人一直都未曾熟睡。   “怎么了?夫人有心事?”喝过茶后林正杰人也清醒了些,遂关切问道。   孙若兰抬起头看了林正杰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到底只是背对着林正杰躺了下去,“没什么,老爷接着睡吧,再过上不一会老爷就该起来上早朝了。”   虽然孙若兰背对着林正杰,林正杰看不清孙若兰的神情,可光是听孙若兰的语气,林正杰也能听出来自家夫人此时心情并不大好。   “夫……”林正杰张了张嘴,可看着孙若兰淡漠的背影,他到底是没再多说,只是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一连几日孙若兰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林正杰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烦心事,连着好几日都生活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之下,林正杰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这饭菜都是谁准备的,天天就是这几道菜,厨房里的厨子都不会做其他菜了吗!”正安静吃着晚膳,林正杰却忽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怒喝道。   一屋子的人都没料到好好地林正杰居然会发起了脾气,一旁的站着的几个丫环当场吓得就是一跳,而孙若兰则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伸手去收拾林正杰面前的残局。   “还有你,一整天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是林家亏待你了,还是我对你不好?!”林正杰看见孙若兰后,转瞬间就将矛头转到了孙若兰身上。   孙若兰闻言,身体轻轻一颤。她抬起头来看了林正杰一眼,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花闪动,只是她到底强忍着没在下人面前落泪,“你们先下去吧。”她紧咬着牙关低声道。   一旁的几个丫环闻声,顿时如同如释重负一般快步退了出去。   很快饭厅里就只剩下了孙若兰和林正杰两个人。   林正杰正在气头上,于是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黑着一张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而孙若兰却已经背过身,无声地用帕子擦起脸上的泪水来。   纵使林正杰有满腹的怒气,此时见到这一幕,心里的气也已经消去了大半了。   “做什么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虽然仍旧是在呵斥着,但林正杰的语气却明显比方才柔软了许多。   孙若兰闻言,微微抽泣了一下后便转过了身来,“老爷是不是觉得妾身这几天都有些反常?”   “怎么?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林正杰的问话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孙若兰的问题。   孙若兰将脸上的泪擦干,苦笑道:“老爷可曾注意过二房现在的处境?”   孙若兰的话让林正杰一怔,“什么处境?”   “老爷公务繁忙,自然是不知道的。”孙若兰面上的苦涩意味渐浓,“自打三老爷进去之后,三房的生意就开始每况愈下,三嫂没经过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才接手不过短短一月,不知道出了多少岔子,赔进去了多少铺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房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二房了,而老爷你一向又廉洁奉公,二房没了三房的支持,日子自然大不如前……妾身现在也只好努力缩减开支……老爷也许还没发现咱们院里已经少了好些下人了吧……”   何止是少了好些下人!经孙若兰这么一提醒,林正杰这才猛然发觉不仅二房最近的膳食标准有所下降,就连平素最爱打扮的娇妻身上现在也只穿着半旧的衣裳,戴着平凡的首饰……   “是我忽略了这些……”林正杰满脸愧疚加心疼地抓住孙若兰的手,“我也是在朝堂上遇见了许多棘手的事,所以才忽略了家里。若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林正杰的一番话让孙若兰刚刚才消失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她摇摇头,楚楚可怜地望着林正杰道:“妾身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点困难对妾身来说算不得什么,就算被人嘲……总之妾身不怕辛苦,就是关于衣食住行方面,老爷这边恐怕也要委屈一下,跟着缩减一下开支了。”   “在外头有人给你脸色了?”林正杰敏锐地抓住了孙若兰话中隐晦的重点。   “没有,老爷别多想了……”孙若兰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虽然眼前人并不愿意承认,但林正杰很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家夫人这几天闷闷不乐的缘故了。   “若兰,你既然嫁给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以后二房的一切用度照旧,其他的你不用管,交由我来办就是了。”林正杰皱着眉头将孙若兰拥入怀中,神情间若有所思。   孙若兰得到林正杰的保证,唇角不由微微扬起,只是莹然的双眸里却无一点笑意。   “林大人,这段时间林大人辛苦了,今日难得手头没什么事,林大人要不要和下官一起出去坐坐?”下值后,林正杰手下的侍郎李庸照旧开口相邀道。   若是换做寻常,林正杰一定是找借口推脱的,只是今日林正杰犹豫了一下后竟是答应了下来,“好,你带路吧。”   虽然林正杰的态度还是显得有些冷淡,但听到林正杰答应同他一起出去,李庸面上立刻便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   “好嘞,大人这边请!城里有间新开不久的寻柳阁,里头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他们那一天只接待十位客人,下官这都是安排了好久才等到这个机会的,难得林大人今天有兴致,我们不如就去那喝酒吃饭吧……”   李庸一边说一边就兴致勃勃地带着林正杰往外走。   寻柳阁与寻常青楼并不大相同——这里看起来反而更加像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子,里头假山流水,回廊雕刻,无一不精致绝美,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看不出这其实是一间青楼。   林正杰跟着李庸踏入后,不见寻常青楼的媚俗之气,心中不由大为满意。   在厢房落座后,不多时就进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抱着古琴,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小家碧玉的风范,林正杰原本一向是看不起那些个青楼女子的,可今日见了这两个女子后,一向稳如磐石的心境竟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了些许动摇。 第两百章 大打出手   乐声动人,美人如花,林正杰第一次感受到了沉醉在温柔乡里的快乐。   见那位一向爱板着一张脸装深沉的吏部尚书大人现在此时将头深埋在那一团温香软玉之前,李庸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林大人,我听说您一向喜欢收藏字画,恰好下官那也有些拿得出手的作品……但下官是个俗人,放在下官那也是浪费了,不如下官明日差人给大人送过去?”   李庸试探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林正杰已经喝多了,并未予以应答。   李庸也不在意,一把搂住身边的佳人站起了身来,“走吧,林大人劳累了一天想必是累了,我们还是将这个房间留给林大人休息吧。”   ‘嘭’的一声,随着房门打开又被合上,那屋内的一片香艳和动人心魄的叫唤声也被一并隔绝了。   这一夜林正杰并未归家。   这还是林正杰迎娶孙若兰后的第一次夜不归宿,孙若兰不言不语,不吵不闹,只是在林正杰回来后细致妥帖的服侍着林正杰。   见自家夫人如此贤惠,林正杰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而李庸的‘礼物’是在下午时由人送过来的,一个大大的箱子,毫不起眼不说,走的还是林家后门,可以说是极尽隐秘了。   “老爷……”孙若兰打开箱子后发现里头不仅有珍贵的古玩字画,而且还有几百两的现银,这让孙若兰有些不安。   然林正杰犹豫了一下,却是道:“收起来吧,送上门的好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林正杰的‘爽快’让孙若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带着愉悦的神情扭头吩咐一旁的下人,“来人,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好好收到库房去。”   自打这以后,二房时不时就会收到不少好东西,而林正杰不在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可孙若兰却从来没多说过林正杰一句,反而更加用心的伺候林正杰,这让林正杰心里总觉得对孙若兰有些亏欠,因此也对孙若兰更好了起来,平日里一出手那些珍贵玉器、首饰都是不眨眼的送。   至此孙若兰在外头也再度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而二房日子过得这样红火,也难免会招来有些人的眼红——比如林家三房。   自从林正商以杀人罪被抓进大牢等候审判之后三房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差,唐氏不会做生意,更加不会做人,生意变差后只知道一味的指责底下的人,因此造成下人们离心,在背地里给三房使绊子。   如今三房是眼见着难以回到当初的大好形势了,可一向受三房帮助的二房却丝毫不见影响,而且不仅不见影响也就罢了,反而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这让唐氏心里如何能够平衡?   “二哥,你回来了!”唐氏在二房的正厅里坐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等到林正杰从外头归来,她心中虽然有些不耐,可面上的笑容却是尤为灿烂。   “嗯,三弟妹有什么事吗?”林正杰在上首坐下,对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三房,林正杰的态度自然不如以前那般和善了。   林正杰的淡漠让唐氏面上的笑容一滞,但她还是努力牵动嘴角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正商那边……二哥能不能帮帮忙,家里没了正商,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哥你官位那么高,人脉也广,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唐氏上前两步,神色哀痛,那模样就差没跪到地上来请求林正杰帮忙了。   然林正杰闻言却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三弟犯的不是小事,而是杀人的大罪,就是皇上没有理由也不能随便放人,更何况是我?再说之前我已经帮三弟遮掩过了,后来你也知道差点连我都搭进去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帮三弟?三弟妹若是真心心疼三弟,就趁着判决还没下来之前多去牢里看看三弟吧,不然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林正杰的话让唐氏的呼吸都忍不住停了一拍——不管怎么说眼前人和林正商都是亲兄弟,可现在亲兄弟都快死了,眼前人不感到难过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来。   唐氏在一旁又急又怒,几乎要被气得呕血。   见林正杰转身要走,唐氏大怒之下,不由指着林正杰破口大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想正商以前费心费力地为你着想,为二房着想,恨不得把三房所有的好东西都往三房搬,可你呢?”   “现在自己的亲兄弟出了事,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此落井下石,说风凉话!正商摊上你这样的兄弟真真是瞎了眼了!唉,我可怜的老爷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一心帮扶的兄弟居然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啊,我真是替你感到寒心啊!”   唐氏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声调,这几嗓子嚎下去,外头的下人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林正杰的脸色更是一下就黑了下去。   “来人,三夫人被狗咬了,尽在这说胡话,你们还不快将三夫人给带下去!”林正杰对外头的下人们厉声喝道。   下人们闻言,赶紧走进屋来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唐氏给抬了下去。   “老爷,三房如今形势不好,弟妹想必是急火攻心,这才说出了这等胡话来,老爷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孙若兰走上前去,一边帮着林正杰顺气,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哼,这等泼妇,三弟早就该将其给休了!”林正杰显然也是被气得狠了,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孙若兰看着林正杰离开的背影,脸上柔情顿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   因唐氏那天撕破脸皮的一番叫骂,二房与三房之间的关系顿时紧张了起来,而且因为唐氏一向不大会做人,就连老太太都没有要出来调解两房矛盾的意思,大房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林映雪正乐得看唐氏吃瘪呢。   今日天气正好,林映雪便带着好一阵都没出门的笛儿和冷月上了街。   一上街后,那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就又出现了。林映雪不由就扭头看了一旁的冷月一眼,只见冷月也是一脸谨慎地打量着四周,似乎随时都在防备着突发情况。   “我们早些买完东西回去吧。”虽然是光天化日,她还带着冷月,但最近多事之秋,林映雪并不想惹上过多的麻烦,所以还是能避则避为好。   “嗯。”冷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至于另一旁的笛儿根本就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反而一脸疑惑地道:“小姐,你不是说今天出来好好逛逛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笛儿的问话让林映雪有些无奈,她敲了敲笛儿的头,并未解释,只是道:“突然不想逛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哦。”笛儿摸了摸被林映雪敲过的地方,嘟着小嘴,满脸都写着失落。   随意采买了一些东西后,林映雪就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只是还没待她上马车,不远处却有一辆马车飞快地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驶来,林映雪神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在她身旁的冷月就已经抓着她的肩膀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马车上的人原本是想趁着林映雪没有防备直接将林映雪抓上马车掳走的,可是现在却因此扑了空。   一击未成,林映雪本以为那群人应该是打算放弃了,却没想到那马车竟然在前头停了下来,随后从马车里便跳下了好些蒙着脸的男子来。   周围的百姓们一见这架势,顿时就跑得不见了人影,而看着那群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而来的蒙面人们,林映雪是委实没想到这些人的胆子居然真的这样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强行掳人。   简直是无法无天!   冷月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就拿起腰间的软剑,满脸杀意地冲入人群中与那群人缠斗了起来,而似乎是若有所觉似的,林映雪扭头朝街道旁的茶楼望去,只见二楼的围栏边上有一个人正面容阴鸷地朝她看着,而那人赫然正是慕容骁!   慕容骁心量狭隘,因为上次的事情二人之间早就结下了梁子。上次林映雪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她,想必那就是慕容骁的人,现在慕容骁好不容易逮到她出门的机会,竟是不管不顾的在大街上就对她出起了手!   林映雪冷冷地朝着慕容骁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开始观察起眼前的战局来。冷月武功高强,慕容骁派来的这些人虽然武功也不差,但相比起冷月来到底还是差远了。   不过虽然在武力上占优势,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冷月一边要同这些人打斗,一边还要分心顾及林映雪,时间一久就被这些人找到机会偷袭了几次。   见冷月身上挂了彩,林映雪顿时有些着急起来,而坐在楼上的慕容骁还在定定地注视着她,那带着嘲讽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林映雪反抗是没有用的,若是想要活命就乖乖的上楼走到他面前来求饶。   真是无耻!林映雪面色愠怒,趁着那群人不注意,拉着笛儿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只要她们逃脱了,冷月没了后顾之忧,不说将这些人通通打倒,但至少全身而退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第两百零一章 赐婚   带着笛儿偷偷逃走?林映雪的想法是好的,可那群蒙面人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他们知道自己的主要目标就是林映雪,此刻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映雪逃跑。   是以,林映雪拉着笛儿还没走上两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横在了她的脖子前,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及时拉着笛儿停下脚步,恐怕她现在就已经撞到人家的刀口上了。   眼见着偷跑无望,林映雪眼神一凝,顿时改变策略,一脚狠狠地朝她面前之人的裆部踹了过去。   那人‘哎哟’一声,忙弯下腰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惨叫不停。   只是这一个人倒下了,还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林映雪毕竟只学过一些皮毛功夫,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至于冷月,她到底只有两只手,顾前就顾不了后,见冷月身上的伤痕渐渐开始多起来,林映雪心中也难免浮起了一丝焦急。   难道她今日只能再到二皇子府走一趟了?正如此想着,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身影也加入了这场战斗,那人同样武艺高强,几招之下就打倒了一片人,林映雪忙抬头去看,但在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她面上刚要浮起的那点欣喜之色就像是被吹灭的火苗一般,瞬间不见了踪迹。   再说有慕容勋的出马后,那些人见形势不妙,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如潮水一般快速退走了。   转瞬间街道上就又恢复了平静,躲在暗处的人们再次出来走动,一眼望去,就仿佛刚才发生的那场打斗只是众人的幻觉。   林映雪再次抬头去看楼上的慕容骁,只见慕容骁已经气急败坏的站起了身,见林映雪目光投过去,他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多谢五殿下出手相救。”见慕容骁离开,林映雪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对此时正站在她面前的慕容勋道。   慕容勋感受到林映雪身上透出来的淡漠,不由就皱了皱眉——眼前人行事一向周全妥帖,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唯独对他却是冷冷淡淡的,即使他帮了眼前人这么大的忙,眼前人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于他,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见林映雪转身要走,慕容勋不由伸手抓住了林映雪的手腕。一旁的冷月见状,眼神一凝,冷着脸就对慕容勋出手了,只是她还没碰到慕容勋的衣角,慕容勋就轻描淡写的一掌将了她给击退了好几步。   见冷月脸色骤白,林映雪不禁神色一变,“五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欺负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眼前人如芙蓉般清丽婉约的面容上漂浮着显见的怒意,那双乌黑澄净的眸子里更是隐约有寒光闪烁。   看来眼前人对他很是有些情绪啊!慕容勋手上微微用力将林映雪一把带到他跟前,“这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五小姐吗?我为五小姐解围也有不少次了吧,五小姐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屡屡对我摆脸色,敢问五小姐对我是什么不满吗?”   慕容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的注视着林映雪,就像是要将林映雪给看穿似的。   若是一般人被慕容勋这样盯着,此时恐怕早已经露出怯态了,可林映雪对此却是丝毫不惧,她昂起下巴,乌黑的双眸巍然不惧地迎了上去,“五殿下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林映雪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让慕容勋的眉头渐渐蹙紧,而林映雪的嘴角却是缓缓浮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或许前世我与五殿下是仇人吧,所以今世我才会没有理由的讨厌五殿下。”   讨厌得恨不得让眼前人立刻去死,讨厌得恨不能将眼前人抽筋扒皮,以纪念她死去的孩子和她曾经多年的辛苦爱恋。   慕容勋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神情一点点变化,眼睁睁地看着那双乌黑的眸子折射出几乎要化成实质的杀意。   那样浓烈的杀意,若不是慕容勋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眼前人的事情的话,他甚至都会以为他与眼前人一定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我……”   “你们在干什么?!”慕容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尖利得有些刺耳的女声却忽然在二人耳边响了起来。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林映雪和慕容勋不由同时扭头朝一旁望去。   只见林映灵正气冲冲地从远处走来,而且行走间目光一直锁定在慕容勋和林映雪的手上,那眼神犀利得恨不能将两人的手盯出一个洞来才好。   见到林映灵慕容勋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林映雪的手,林映雪将手腕收回,又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掩盖住了手上被慕容勋抓出来的淤青。   “你怎么也出来了?”慕容勋并没有回答林映灵的问题,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而且与林映灵说话时,慕容勋的声音不知柔和了多少。   可以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慕容勋对林映灵都是一样的专情,可前世她被狗屎糊住了眼,竟没发现眼前这对狗男女之间的暗度陈仓!   “我若是不出来,如何能看到眼前这一幕?”林映灵显然是在气头上,连慕容勋的面子也不顾了,只是用像是要杀人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映雪。   林映雪敢肯定,若不是因为慕容勋此时在这,林映灵恐怕都已经要对她动手了。   “三姐别误会,方才我在外头遇见了点事,承蒙五殿下相救,方才我只是在对五殿下表达我的谢意罢了,五殿下你说对吧?”林映雪抬起头去笑靥如花地看着慕容勋。   若不是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笑意,慕容勋几乎要沉醉在这昙花一现的美妙里。   “表达谢意需要牵手,需要往人家身上靠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虽然林映灵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回应慕容勋的爱意,可在她眼里已经早就将慕容勋当做了她的所有物。   既然是她所有物,她又怎么会让其他女子靠近?   看见林映灵气急败坏的模样,林映雪心中却是一片舒畅。她还没来得及还嘴,一旁的慕容勋却是轻轻蹙了蹙眉,“映灵,不要乱说。”   林映灵一向脾气骄纵,这是慕容勋早就知道的事情,可眼下林映灵所说的这些话还是让慕容勋感到了有些刺耳。   而林映灵见慕容勋非但没有维护她,反而站到了林映雪那一边,她不由得更为生气了,“勋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了?若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你去娶了这小蹄子,和她一起过日子吧!”   林映灵说罢也不等慕容勋答话,就转身气冲冲的离开了。   慕容勋看着林映灵快步离开的背影,竟第一次产生了不想追上去的念头。   “五殿下再不追人可就走远了。”看着不远处明显慢下脚步的身影,林映雪的嘴角不由划过了一丝冷笑。   而慕容勋回头时,恰好就瞥见了林映雪嘴角的这抹笑意。   眼前这个女人,有时候看起来像绵羊一样温柔,有时候看起来又像是狐狸一般狡猾,最有趣的是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像只脾气暴躁的小猫一般对他挥舞着爪子,凶狠地呲着牙齿。   ……从前他怎么没觉得眼前的女人这样有趣呢?   见慕容勋一副不慌不忙,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的样子,林映雪不自觉地就防备似的眯起了眼睛。   “我脸上有东西?值得五殿下看得这样入迷?”林映雪冷讽了慕容勋一句后便带着冷月等人趾高气昂的走了。   慕容勋看了看林映雪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映灵,他最终也没迈开步子追上去。   ——女人不该惯得太厉害了。   回到林家后,林映雪还没安生两天,一个噩梦似的消息就忽然传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家五小姐贤良淑德,品行出众……命二人在一月之内则吉日完婚,钦此。”   传旨的太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林映雪一句也没听清,唯一听清的就是那句让她在一个月之内嫁给慕容骁!   就是用脚指头想林映雪也知道慕容骁是想换一种方式来收拾她,等她嫁到二皇子府后,她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真是好歹毒周密的心思!   而在赐婚的圣旨下来没多久,林映灵和林映梦就迫不及待地到墨云轩来上赶着嘲讽林映雪了。   “哎呀,真是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二皇子现在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五妹能嫁给二皇子真是天大的福气。”林映梦捂着帕子轻笑,至于林映灵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闻言,不由眉头轻皱。   ——这皇城里的人谁不知道慕容骁只知道吃喝嫖赌,没点实际能力,靠着给皇帝敬献美人上位,现在有点眼色的大臣选择的都是像慕容勋靠拢,慕容骁能上位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嫁给慕容骁最后得不到幸福不说,最后还只能和慕容骁一起沦为炮灰。   林映梦二人上赶着来嘲笑,也是因为如此。 第二百零二章 找帮手   “四姐与其操心我,不如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家里吧。听说现在三伯父留下的生意已经一败涂地,不知道四姐以后能不能找到有二皇子一半好的人。”林映雪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就算慕容骁的风评差,至少慕容骁是个实打实的皇子,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但依照三房现在的趋势下去,林映梦以后能不能嫁个体面的人家还是两说。   林映雪这番话一出来,堵得林映梦是哑口无言。一旁的林映灵见林映梦落了下风,不由开口道:“哼,有权势有地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夫君对你不好,这一辈子还不是一样难熬。”   林映灵直视着林映雪,眼中嘲弄意味浓烈。   然林映雪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三姐说的是,只不过我一身清白,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夫家有什么理由苛待于我?倒是三姐,有些事情虽然不被人提起,但并不代表没发生过。”   林映雪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浓烈,而林映灵这一辈子唯一不能被人提起的就是当初在花家发生的事,这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耻辱!若真是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巨大的心虚以及愤怒让林映灵像是一个瞬间被点燃的火球。她猛地一下站起身,一袖子扫落桌上的茶具,面容阴沉地紧盯着林映雪,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冲上去将林映雪给撕碎似的。   林映灵越是气急败坏,林映雪的神色也就越愉悦。她看着暴怒的林映灵,笑得一脸无辜,“我只是随口一说,三姐这样激动做什么?难道三姐真的做过什么不齿于人的事吗?”   与林映雪的无辜不同,林映梦则是有些不解林映灵的反应:“对啊,三姐,你怎么一下这么大的火气啊?”   之前去花家的时候,正好林映梦被遣到乡下宅子里受苦去了,是以错过了当时那场好戏。   “没什么!”林映灵生怕林映雪会将她给卖了,于是几乎是恶狠狠地对林映雪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五妹要是想安安稳稳的出嫁的话,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嘴吧!”   林映灵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林映雪不要将事情传出去了。林映雪挑了挑眉没说话,但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晶亮的笑意。   早就知道林映雪留下会是一个祸害,可偏偏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杀不了眼前人!林映灵狠狠瞪了林映雪一眼,窝着一肚子气带林映梦离开了。   “小姐,大夫人来了!”林家两姐妹走后,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好好安静一下,原本外出和老太太一起上香的刘氏就朝墨云轩赶了过来,由此可知刘氏恐怕也已经知道赐婚的消息了。   “映雪!”正想着,刘氏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林映雪忙起身迎了两步,而她还没走到近前,刘氏眼里就已经闪出了泪花。   “好孩子,我应该早早地就给你说一门亲事的,不然也不至于让情况变成眼下这般。”以前慕容骁还没得到皇上的宠爱时,他的‘优秀品行’就已经是满城皆知了,一般人家的好姑娘都是对慕容骁敬而远之,平常上街都生怕被慕容骁瞧上,耽误了自己以后嫁人。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被百家妇人唾骂了千万遍的无耻之徒,最后居然找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刘氏就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得要呕血。   “娘,您就别自责了。”林映雪看着刘氏一脸内疚的模样,赶忙将刘氏拉到一旁坐下安慰道:“先不说您也不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就说您就算是早早地为我说好了一门亲事,我前头也还有三姐和四姐,按照序齿,她们出嫁后才会轮到我,到时候皇上下了赐婚圣旨,那门说好的亲事一样会作罢。”   说到底一切都是命,但她从不信命。   看着林映雪一脸镇定的模样,刘氏不由疑惑道:“映雪,难道你已经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门亲事了吗?”   刘氏天真的想法让林映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暂时还没有。”   说的也是,圣命难违,下了明旨的事情就连皇上都不能轻易收回成命,更何况是林映雪了——她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办法?刘氏眼中的期望黯淡下去。   母女俩沉默了一会后,刘氏才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压低声音,紧紧抓住林映雪的手道:“孩子,你这一嫁过去必定是羊入虎穴,像二皇子那样的人,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改邪归正的那一天……若是实在不行,你、你就逃吧!”   刘氏认真而郑重的神情告诉林映雪,眼前人并不是一时冲动之言。然她蹙了蹙眉,却是否决了刘氏的想法:“娘,逃婚可是大罪,我这一走连累的可是整个大房!以后这样的话娘可不要再说了,不然传出去就糟了。”   “可是……”   “娘。”刘氏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林映雪却是回握住了刘氏的手,“您相信我,我有办法解决此事的。”   许是林映雪坚定的语气和目光感染到了刘氏,刘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信任的拍了拍林映雪的手背,再没多说。   次日。   叫她一个月内匆忙出嫁,由此可见慕容骁究竟对她恨到了何种地步。   也好,原本她还想晚些再来收拾慕容骁的,可既然慕容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送上来找死,那也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小姐,大公主府到了。”林映雪正想着,马车外笛儿的声音却打断了林映雪的思绪。   林映雪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各种想法暂时屏逐出去,随后便肃着一张脸由笛儿搀扶着下了马车。   许久不见慕容星,慕容星还是同她记忆中一样光彩照人。   “见过大公主。”林映雪敛衽行礼,神态恭敬。   “呀,大家都是熟人了,快些起来吧。”慕容星斜倚在软塌上,语气显得很是热络,却没有起身亲自来扶一扶林映雪。   诚然林映雪也并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她只是先前托慕容君等人的福与慕容星见过几面,其实真正说起来,她与慕容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慕容星即使对她不予理睬,那都是正常的。   “映雪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公主。”林映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客套地道。   “怎么会呢,再过不久本公主与五小姐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五小姐尽可以多来本公主这走动走动。”慕容星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映雪,那模样似乎已经将林映雪当做了弟妹看待似的。   而林映雪闻言,神情不免微微有了些变化。   “实不相瞒,映雪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大公主有空的话,不妨屏退下人,听一听映雪所言。”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慕容星说出的话并不合林映雪的意,但林映雪却依旧保持着大家小姐应有的仪态。   赐婚圣旨刚下两天,林映雪就找到了公主府,慕容星自然知道林映雪是为了什么而来,方才她不过是故意刺一刺林映雪,此时见林映雪的态度依然淡然从容后,慕容星不由就挑了挑眉。   “你们都下去吧。”她抬了抬手,懒懒地吩咐道。   “是。”下人们福了福身,很快就退了个干净。   偌大的正厅转眼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星两个人,一股无形紧张氛围在二人之间发酵。   林映雪轻轻抿了一口下人备好的茶,说出了她早就拟好的说辞,“大公主虽然一直单独开府在宫外居住,可映雪相信,大公主身为皇室之人,自然不会对皇室的正在遭受的劫难置之不理。”   “哦,五小姐这话怎么说?”出乎她意料的开场白。慕容星勾了勾嘴角,雍容明媚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兴味。   “宫里的情况想必大公主也很清楚,皇后娘娘被软禁,日日以泪洗面,太子遭人构陷,现在还在天牢里受苦,试问大公主难道就不想救救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吗?”   林映雪不说‘皇后’和‘太子’,反倒说‘母亲’和‘弟弟’。慕容星闻言,面上果然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呵,就算是清楚又如何?我虽顶着公主的名头,可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妇道人家罢了,五小姐来找我有何用?”慕容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这世上权力最大的人是我父皇,能保皇后和太子平安的,也只有我父皇。”   “若是映雪有改变眼前局面的办法呢?”林映雪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你?”然慕容星闻言却是惊讶地拔高了尾音,“呵,你倒是说说,你一个闺阁女子,无权无势,有什么办法改变眼下的局势?”   慕容星斜睨着林映雪,面上带上了嘲讽的轻笑。   林映雪却全然不在意,她仍旧神态自若地道:“抛开一切,将局面变成眼下这番模样的罪魁祸首非二殿下莫属,若是能将二殿下除掉,一切就会有转机。”   林映雪乌黑的双眸里闪烁着丝丝微光,并不多明亮,却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   慕容星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直视着林映雪,那眼神锐利深沉,就像是要将林映雪从里到外都看个透彻。 第二百零三章 毒刺   从公主府离开后,林映雪顺带在三皇子府附近停了一下,得到通报的临之很快便从府里走出来,来到了林映雪的马车前。   “你最近一段日子派人监视一下慕容骁的动向,一旦他有什么动作,一定要及时告知我。”为避免有人看到会说闲话,林映雪并未让临之上马车,只是挑开帘子如是吩咐道。   “是。”临之一如以往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认真地应了一声后就退了下去。   林映雪放下帘子,帘后的她面容一片冰冷。   一般女儿家出嫁总是要提前半年至一年做准备,可如今皇帝下旨让林映雪与慕容骁在一月之内完婚,这时间缩短了大半不说,林映雪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需要准备的嫁妆等物品又要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要多得多。   是以,从圣旨下来的第二天起,林家上下就陷入一片仓促的忙碌之中,而且对于林映雪出嫁,其他几房竟一改往日作风,不但没给林映雪使绊子不说,反而热络的帮着林映雪张罗各种所需要准备的物什,那模样简直比刘氏这个做母亲的还要积极。   在这样风风火火的忙碌之中,眼看着婚期一天天的接近,笛儿、妙琴等心腹丫环见林映雪久久没有作为,不免就有些焦急起来了。   “小姐,眼看着离出嫁的日子不到二十天了,小姐到底有没有想到法子脱身啊?”这个问题笛儿几乎每一天都要问一遍,一开始林映雪还会耐心安抚一下她手下这些操心的丫环们,可到后来林映雪也不耐烦回答了,只任由着底下的人自己焦急。   时间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直到只剩十日时,刘氏也忍不住亲自过来问了,“映雪,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就这样认命了?”   也不怪刘氏会有这么一说,毕竟林映雪这些日子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平静了,不光是刘氏一个人,就连笛儿等人近来都不再问林映雪该怎么打算了,只是沉默地帮林映雪准备着出嫁的事宜。   “母亲莫急,风雨过后总会见彩虹的。”再说她苦心安排了近一个月,也总该有些收获了。   想着,林映雪嘴角不由扶起了一抹冷笑。   而就在林映雪如此想着时,远在皇宫里的雪姬又再一次被皇帝给斥责了。   “行了,你整日换来换去就这么两只舞,你跳不厌,朕也看厌了,滚下去,叫许美人过来给朕弹曲子。”皇帝不耐烦的挥着手,连看也不看底下的妩媚佳人一眼。   可怜雪姬曾经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宠妃,可如今竟连一个大公主新献进宫的美人都不如。   雪姬不去理会一旁的宫人暗中投来的嘲笑目光,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后就沉默地退了下去。   “皇上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刚走出和乾宫不远,雪姬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这些日子皇帝经常叫她过去跳舞,可每次跳到一半,皇帝就开始发脾气,将她给撵出来,而且以前皇帝一个月里总有二十来天是要召她侍寝的,可这个月却是一次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就真的要被新进宫的美人们给挤下去了!   雪姬正想着,忽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过来在雪姬耳边说了些什么,雪姬神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开口吩咐道:“本宫要一个人去散散心,你们先退下吧。”   见雪姬刚才还在发牢骚,此刻转念要去散心,跟在雪姬身后的一众宫人相互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领命退了下去。   待雪姬跟着那小太监一起离开之后,很快也有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和乾宫门口,“二皇子进宫,在怡山居会面。”那太监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后才走到守在殿前一个小太监面前,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   接收到消息的太监微微点了点头后,很快就小跑着进了殿。   赵德是皇帝身边的心腹,皇帝的日常多由他打理,那小太监进殿后将自己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在赵德耳边重复了一遍。   赵德闻言,神色微微一变,面上却只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太监先退下,“皇上的茶泡好了吗?”这句话是对一旁的另外一个小太监说的。   “回公公,已经泡好了。”那小太监一边回答,一边就赶紧将泡好的茶端了过来。   赵德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茶后,亲自送到了皇帝跟前,“皇上,喝口茶消消火吧。”   赵德伺候的一向是最为妥帖的了,皇帝也不伸手去接,而是就着赵德的手喝了口茶。这一口茶下去清香四溢,仿佛将五脏六腑里的火气都给浇灭了。   “不错,你泡茶的功夫是越来越有长进了。”皇帝一边夸赞着,一边就又就着赵德的手喝了一口茶下去。   赵德被皇帝这一番夸赞,脸上都笑出了褶子,“瞧皇上说的,奴才天生就是来服侍皇上的,没有点手艺怎么能留在皇上身边服侍呢。”   “你啊你,这张嘴就会哄着朕!”皇帝笑指着赵德,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赵德见皇帝心情有所好转,连忙见缝插针道:“皇上,奴才见方才雪姬娘娘出去时,神情似乎很是伤心……皇上看是否要过去安抚一下雪姬娘娘?”   皇帝对雪姬还是有情的,不然他也不会总是召雪姬来为他跳舞了,只是他最近深受另外一件事的困扰,不自觉地就迁怒了雪姬,此时心里头的那股子火气退下,皇帝也难免感到有些愧对起雪姬来。   “你说的也是,这段日子是苦了她了……”皇帝顿了顿,又道:“太医院那群老不死的有没有送新的药过来?”   “回皇上,上次的药没有作用,太医们已经回去研究新的药方去了,想必过不了两天就会送药过来了。”赵德揣着小心答道。   皇帝闻言,好不容易才阴转晴的心情又有了些许要阴沉下去的趋势,“那群老东西,连这点毛病都看不好,朕养着他们还不如养群猪在身边!”   发完一通牢骚后,皇帝便站起了身来,“雪姬现在在哪?朕去看看她,一会若是许美人到了,就叫她在殿中等着。”   “是。”赵德听闻皇帝要去看雪姬,连忙答道:“方才雪姬娘娘屏退了宫人,说是要一个人到小花园那边散散步。”   “小花园?”皇帝闻言,不由喃喃自语道到底:“这小妮子一个人到那去做什么?御花园不是更好吗?”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外头走去,赵德垂首跟在皇帝身后,沉默不语。   就在皇帝赶往小花园的同时,雪姬也终于与慕容骁碰上了头。   “二殿下。”在面对慕容骁时,雪姬仍旧是一脸的冷傲。   “你还有脸叫我?”然慕容骁却是满脸怒气地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将你弄进宫,你看看你最近的表现?要是留不住父皇的欢心,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慕容骁的话让雪姬脸色一白,她顿了顿才冷着脸道:“二殿下可别忘了,如今二殿下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里头都有谁的功劳?二殿下可以抛弃我,但我也有把握在二殿下抛弃我之前将二殿下给踩下去!”   雪姬面容阴狠,语调生冷,哪里还有半点在皇帝面前的妩媚娇柔?   慕容骁被雪姬冰冷的眼神盯着,竟觉得后背无端端地冒起了一阵寒意。他偏过头去,极力掩下脸上的那一抹心虚。   “哼,总之你想想办法挽回父皇的心吧,不然我就要找别人进宫来取代你了。”慕容骁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悄然看了雪姬两眼。   他的目光从雪姬绝美的面容一路滑到那曼妙的身躯上……这样一个绝色佳人,那老家伙居然这么快就玩厌了,真是暴殄天物!慕容骁咽了口口水,目露贪婪。   雪姬将慕容骁的神情收入眼底,她讽刺一笑,故意拉下了肩上的衣裳,看着那雪白细滑的双肩,慕容骁眼里直喷火,可他到底也没有大胆子冲上去对雪姬做些什么。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皇帝并不能听清慕容骁与雪姬都说了些什么,但自己儿子和自己妃子之间的调情举动,皇帝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赵德在一旁见皇帝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生怕皇帝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于是不由小心翼翼地叫了皇帝一声。   “回宫。”谁成想皇帝居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转身就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赵德跟在皇帝身后,略带同情地看了远处的二人一眼——他太了解皇帝了,若是皇帝此时冲出去痛斥二人一番,二人说不定还能通过求情获得皇帝的原谅,可皇帝不声不响的走开,这件事就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等到皇帝爆发的那一天,这根刺对于雪姬和慕容骁来说都是致命的毒刺。   入夜,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可他脑海之中想的却都是今日在小花园附近撞到的那一幕。   自己爱妃为何会对自己儿子做出那样举动,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皇帝越想越觉得心中怒意难平,恰巧这时候赵德端着一碗药进来了,“皇上,该喝药了。”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皇帝嫌弃似的皱了皱眉,可犹豫了一下后,他到底还是端起药碗将那碗药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今晚叫雪姬侍寝。”喝完药后,皇帝沉着脸道。   “是。”赵德眼神闪了闪,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百零四章 破冰   雪姬尚不知今日她与慕容骁的私自会面已经叫皇帝看了个正着,她满心以为皇帝是重新注意到了她,于是一番精心准备后,在寝宫里静候着皇帝的到来。   房间里四处都挂着透明的薄纱,暧昧浓烈的熏香如同丝线一般窜入皇帝的鼻中。屋里照旧没有什么宫人,雪姬穿着清凉的迎出来,在昏暗的烛火下,皇帝眼前那张绝色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魅惑的美感。   “皇上。”雪姬盈盈施礼,声音低柔娇媚。   然皇帝却并不为眼前的美色所动,他收回目光,一脸沉肃地朝屋里走去,从始至终也没多看门口的人两眼。   雪姬没想到皇帝的反应居然如此平淡,她面上的笑容一僵,愣了一下后才起身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屋。   “皇上,臣妾已经备好了酒菜,皇上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歇息?”雪姬的话才刚说完,皇帝就已经一撩袍子,自己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   “跳!”皇帝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了这个字来。   一旁的雪姬闻言,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皇帝是让她跳舞。   皇帝今晚的反常让雪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可是为了不惹怒皇帝,她还是只能卑微而又顺从地走到皇帝跟前卖力的扭动起自己妖娆妩媚的身躯来。   若是换做以往,皇帝一定会笑容满面的同她互动,可是今日无论她怎么撩拨,都和前几次的结果一样——皇帝依然无动于衷。   不应该啊,她今日还特地在屋里的熏香里头加了一点‘料’的,皇帝进屋也已经有一会了,没理由会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皇帝当真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正想着,皇帝的眼神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原本阴沉而深肃的眼神一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脱!”只是皇帝的面色却并不显得多么愉悦,他的面颊轻轻抽搐,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从齿缝中逼出来的一样。   恍惚中雪姬竟然感觉到了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第一次她的行云流水的舞蹈动作开始变得僵硬,她小心翼翼地褪下自己的外衫,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做得不好,反而会引来皇帝的怒火。   深秋的天已经有了些许凉意,细细的毛栗子从雪姬光滑洁白的后背上慢慢开始浮现,那曼妙的身躯和极致魅惑的动作让皇帝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就在雪姬一抬手隐约露出那鲜艳肚兜下的诱人的春光时,皇帝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   皇帝的动作并不温柔。但她身体上虽然在承受着痛苦,可心底却是愉悦的——皇帝愿意重新宠幸她,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应该感到高兴。   但这样的念头才刚刚浮起,皇帝却忽然停下了他的动作,“你来!”皇帝忽然从她身上滑下来,阴沉着脸靠着椅子坐到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上。   雪姬闻言,丝毫不敢有所迟疑,赶忙半坐到皇帝身上,努力用她脑子里那些取悦男人的招数,卖力的挑动着眼前这个已经半只脚迈入老年的男人。   正当雪姬暗中思考之时,皇帝看着雪姬那妩媚妖娆的模样,脑海里却不由又想到了今日在小花园附近看到的情形,于是他内心那团无法熄灭的火焰顿时以另外一种方式爆发了出来。   “荡妇!”皇帝怒喝一声,猛地翻身在上,并出手狠狠掐住了雪姬的脖子,“是不是朕满足不了你了,所以你就想着去勾引其他男人了,嗯?”   “皇……”雪姬被皇帝死死掐住喉咙,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为自己辩解了。   “来人!”皇帝忙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摇摇晃晃地朝外头走去。   “皇上!”一直在门外守着的赵德一听到皇帝的声音就急忙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地上那具衣衫不整还满脸秽物的躯体比起好端端的皇帝来更吸引人,但赵德还是只扫了一眼就将全部的心神放到了皇帝身上。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赵德满脸焦急,就差没有当场哭出来了。   然皇帝却没有多话,只是喃喃道:“扶朕回去,扶朕回去……”   皇帝很快就由赵德搀扶着离去了,而一阵冷风袭来,躺在地上的雪姬身子忽然抽动了一下,只是周围却没有一个宫人上前去服侍她。   就连给她盖件衣服遮羞的人都没有。   雪姬到底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原本盛极一时的雪姬娘娘却如同昙花一现般,宫人们再次提起这位娘娘时,脸上出现的不是羡慕和嫉妒,而是嘲讽以及鄙夷。   “皇上,喝点银耳莲子汤降降去去心火吧。”自从那晚从雪姬宫中回来之后,皇帝整个人就如同怏掉的丝瓜一般,没精打采的瘫在了床上。   赵德身为皇帝身边的得力干将,照顾皇帝这种事自然也是身体力行冲在第一线。是以几天下来,皇帝没见瘦多少,赵德却是显见的瘦了一大圈。   皇帝在太监的帮助下,起身半靠在了床上,赵德将银耳汤吹温后送到皇帝嘴边,皇帝才吃了一口下去就忽然愣住了。   赵德见皇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神微微一闪,嘴上却关切道:“皇上,怎么了?可是这汤不合皇上的胃口?”   “不,汤很好,只是这汤的味道让朕想起了皇后。”皇帝脸上不无感慨。   废话,这汤本就是皇后手把手教底下的人做的,当然会有皇后的味道在里头了。赵德心中如是想着,嘴上却道:“皇后娘娘一向贤惠大度,听说这阵子虽然在病中,但还是每日到佛堂念经打坐,祈求皇上身体安康,我朝战事一切顺利。”   “是吗……”赵德的话触动了皇帝的心。   当他不能再贪图享用年轻女子的美色时,皇帝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皇后的温柔贤惠,端庄大度来,“她是个合格的皇后……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了她……”   但皇帝到底还是皇帝,他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唉,偏偏这次皇后非要如此倔强,不然朕也不至于跟她置气!”   “皇上说的是。”赵德低下头去附和,顺便掩下了自己脸上的那一抹冷笑,“但皇后娘娘在明月宫思过这么多天,想必也已经心生悔意了,皇上是否要过去看看皇后娘娘……”   赵德的提议正中皇帝的下怀,皇帝略一沉思后便点了点头,“叫人进来服侍朕更衣吧。”   夜色已深,皇后的东殿里却还点着灯。皇帝阻止了想要进去通报的宫人,自己带着赵德悄无声息的踱了进去。   此时的皇后正披着外衣伏在桌案前聚精会神的抄写着什么东西,在皇后的身边放了个小小的火炉,屋里唯一的宫女蹲在那小火炉的旁边,时不时用铁棍拨弄着里头的炭火。   “皇后娘娘,都已经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您这么日日熬着,当心熬坏了眼睛。”屋里的二人还不知道进来了其他人,宫女心疼的请求着皇后。   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羊毫,面露疲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眶,“不必了,现在宫里乱成一团,前线的战事也不顺利,本宫就是躺下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多抄写两篇佛经,多多念经打坐,说不定观音大士感受到本宫的一片虔诚之心,会为我容国降下福泽。”   “皇后一片赤诚之心,观音大士想必一定能感受到的。”皇后话音刚落,皇帝就忍不住出声道:“但皇后也要顾念身体,你是一国之母,若是你倒下了,以后朕的后宫由谁来操持?”   “皇上……”似乎是没想到皇帝会深夜到访,皇后激动的起身,刚一开口眼泪就从她未施粉黛,苍白而又憔悴的面容上划了下来。   虽然皇后已经容颜不再,但二人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却不是假的,再加上皇帝最近有所醒悟,此时看到皇后的憔悴模样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还有些心疼。   “皇后,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皇帝上前无不感慨地将皇后拥入了怀中。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苦不苦的,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已经是臣妾天大的福气了……”皇后靠在皇帝怀中小声饮泣。   赵德见状,对屋里唯一剩下的一个丫环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两百零五章 精心安排   离婚期还有七天。整个二皇子府上下已经被装扮一新,一眼望去,处处都是一片红,透着十足的喜庆氛围,只是慕容骁现在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雪姬从宫里传来消息,说了皇帝不举的事,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不论送多少美人进宫,那老头都无法享用了,可若是在老头身边没有能帮他说上话的人,那老头一定会像以往那样很快就厌恶他的。   “你们说说,本殿下现在应该怎么办?”慕容骁急得火急火燎的,根本就没有想隐藏这桩皇宫秘闻的意思。   一屋子的幕僚听完慕容骁的话后,一时间神态各异,隔了一会才有人站出来道:“殿下,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只要殿下能找到良药治好皇上的‘病’,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男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慕容骁脸上刚浮起一点喜色,一旁就有人站出来接着道:“孙先生此言差矣。皇上既然患上此等隐疾,那私底下一定已经找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了,既然太医院那些医术精湛的太医们都没能治好皇上的隐疾,难道我们一时间还能找到比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更好的大夫不成?”   这个幕僚说的也有道理。慕容骁一边想着,脸上才刚浮起的那点喜意也就很快随之消散了下去。   “我们都还没找过,怎么就知道一定找不到了?而且如果不想办法医治好皇上的病,那我们还有什么方法留住皇上对殿下的宠爱?”   “哼!谁说没有了!殿下已经在皇上面上露了脸,以后只要殿下专心做好皇上交待下来的事宜,殿下以后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钱先生说的有是有道理,可若是在后宫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对咱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转瞬间屋里的众人忽然就开始争论得不可开交起来,慕容骁看着底下争论不休的众人,只觉得耳边像是围了一大群蜜蜂似的,吵得他愈加的心烦意乱。   “各位,其实在下倒是认识一位这方面的神医。”隔了一会后,在此起彼伏的争论声中,忽然有一道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虽不大,但却一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众人朝那说话的男子看去,只觉得那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可脑海里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关于这个男子的记忆……不过二皇子府幕僚众多,也有好些平常不多爱发表意见的人,他们对这些人面熟人不熟也是正常的。   “神医?什么神医,当真有这样的神医?这位神医是不是真的能治好父皇的隐疾?”见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慕容骁激动得就差没有冲下去抱着那男子亲上一口了。   “咳咳……”那幕僚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略微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后,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道:“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小人也是……那方面出了点问题,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后来见了这神医后,这神医给了小的几颗丹药,小的带回去当天服用就有了……动静,再然后连吃了半个月,现在小的与夫人感情……甚为和睦。”   男人一向最看重自己那方面的尊严,此时有人毫不介意的将此事说出来,其他人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也对这件事多了些信服。   “是吗?真有这么神奇吗?这药若是拿了,那可是要给皇上吃的,万一吃出问题来了又当如何?”尽管众人闻此消息都极为高兴,可仍旧有人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那男子也不介意,而是道:“小的可以先去那神医那求点药,到时候二殿下找人试一试,确认没有问题后再送进宫呈给皇上便是了。”   ……   自己那方面有问题的事居然被自己儿子知道了,就是不用脑子想皇帝也知道这消息究竟是谁传给慕容骁的,只是发过一通脾气的皇帝想起慕容骁当时百般保证的模样,心里到底还是动了心。   “赵德,你将这药拿下去给底下的人试试。”皇帝沉着脸吩咐道。   “是。”赵德捡起那盒被皇帝扔到地上的药躬身退了出去。   一直到几个时辰后,赵德才又回来悄声在皇帝耳边告知了皇帝那试药之人服下药丸之后的症状。   皇帝听完赵德的话后,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此药给太医们看过没有?服下后当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皇帝有此一问,就代表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早已经起了心思。   赵德顺水推舟的道:“回皇上,奴才已经给太医院的人看过了,太医们并没有瞧出什么问题来,而且二殿下既然敢将这药送给皇上,恐怕也是确定过不会对皇上的身体造成损害,所以才敢呈上来的。”   赵德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儿。皇帝阴郁了好些天的面容今日终于有了阴转晴的趋势,“今儿晚上翻许美人的牌子,朕,过去坐坐。”   这一夜的露风宫的灯一直亮到天方亮才熄下去。   次日一早皇帝就无缘无故给了慕容骁好一番赏赐,那些不明情况的大臣们见状还以为这是皇上属意慕容骁继位的讯号,于是不由得更加卖力的巴结起慕容骁来。   慕容骁在外应酬了一整天,一回到府中就赶紧将之前献药的幕僚给找了过来。   “这次你做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还有就是去找那神医多要一些药丸过来。”慕容骁靠坐在椅子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甚是得意。   那幕僚闻言,犹豫了一下后才道:“二殿下,那神医说了,治疗这病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药丸一下也不能多食,否则有可能会出事的……”   “狗屁!那药我已经找那么多人试过了,怎么会有问题?你只需把药丸拿来给我就是了,实在不行你就告诉我那神医在哪,本殿下派其他人去拿就是了!”慕容骁满脸的不耐烦,根本就未曾将幕僚的劝诫听进心里。   幕僚无法,只得拱手道:“那神医不喜欢抛头露面,小的不能透露那神医的身份,药丸小的会在傍晚之前送来。”   “知道了,滚吧!”慕容骁喝得醉眼微醺,随手从手边的果盘里掂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又色眯眯地摸了一把站在一旁的丫环的屁股。   惹得那丫环当即对慕容骁飞了个媚眼,娇滴滴地道:“讨厌~”   幕僚似乎觉得正堂里的场面逐渐有些不堪入目起来,他摇了摇头,忙转身快步离开了。   走出二皇子府一段距离后,那幕僚四周张望一眼,确认身后没人跟踪之后,这才揪掉面上粘着的长胡须,又脱下外衣将其翻了个面穿上。   就这两个小小的改变之后,原本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中年男子竟一下变得年轻机灵了许多。男子辨认了一下方向,一路疾步而行,很快就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里。   “怎么样?”坐在窗前的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少女,她的肌肤如花瓣娇嫩,她的眼睛如星辰一般明亮,她的红唇小巧而诱人……总之不管见这个女子多少次,赵顺始终都不敢直视这如仙子一般美丽的人儿。   “回五小姐。”不过是扫了眼前人一眼,赵顺就很快低下了头去,“果然不出小姐所料,慕容骁对此药深信不疑,并要求属下多送一些药丸过去。”   果然。林映雪勾了勾嘴角,她就知道慕容骁见到皇帝有起色,一定会贪功冒进,巴不得立刻就让皇帝看见他的好。   只不过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有副作用的。该交待的她已经交待过了,慕容骁和皇帝自己太过贪心,那可怨不得她。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扭头给一旁的笛儿打了个眼色,笛儿会意,很快便拿出一盒药递给了赵顺,“送完这盒药后,你就赶紧离开皇城出去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之后你再回来。”   “是。”赵顺接过盒子后,恭敬应道。   入夜,整个林府都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在无月的夜里,林家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墨云轩的某个房间里还点着灯。   “小姐。”笛儿和妙琴等丫环也都未曾休息,而是一个个神情紧张的服侍在林映雪的身侧。   “都准备好了吗?”林映雪端坐在房间里,全身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像打算要就寝的样子。   “回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宫里一传来消息,小姐立刻就可以出发。”妙琴快速回道。   “嗯。”林映雪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竟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这一个月来她精心布置,先是让慕容星往皇帝身边送人,又让临之安排人暗中给皇帝下会导致皇帝暂时不举的药,等到设计让皇后和皇帝的关系有所好转之后,她又引导慕容骁献药。   其实她给皇上准备的就是极其普通的‘助兴药’,所以太医院的人才查不出来那药有什么问题,而她只要让暗中人停止给皇帝下药,皇帝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只是皇帝毕竟年纪在这,若是皇帝服用过多的‘助兴药’到时候身体势必会出现问题,而她只要……   “小姐,小姐,来了!宫里来人了!”林映雪正入神的想着,笛儿却忽然匆匆忙忙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第两百零六章 你是我的人   皇后派人传来消息,皇帝身体不适,宫人速速到就近的地方请太医到皇宫里给皇帝看病,而林映雪虽然不是太医,但林家离皇宫占了一个‘近’字,所以皇后派人来请林映雪进宫救皇帝,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了。   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林映雪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是以一得到消息林映雪就带着冷月乘着马车飞快地往皇宫而去。   等到林映雪赶到皇宫时,皇宫里已经乱做了一团,皇帝躺在床上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四肢抽搐,在林映雪之前急急赶来的两位太医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控制着皇帝。   林映雪见状,黛眉一蹙,道了声:“得罪了。”之后便从随身的药箱中掏出一套银针,经过在火上炙烤过后,快而准的将银针插进了皇帝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里。   说来也奇怪,这几根银针下去之后,原本还抽搐不已的皇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几个太医是内行,虽然不认识林映雪,可光是看林映雪的手法就知道眼前人的医术远在自己两人之上,于是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到一旁帮林映雪打起了下手来。   这一忙就是几个时辰,待皇帝的病情彻底稳定已经是黎明时候的事了,所有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一脸疲惫,而这其中林映雪无疑是最累的那一个。   皇后心疼的亲自上前为林映雪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又轻声道:“映雪你累了一整晚了,先在皇宫歇下,待休息好之后,本宫再差人送你回去。”   “嗯。”林映雪昨晚着实是累着了,于是便没有推却,而是顺从的跟着一旁的宫女退了下去。   “几位太医也辛苦了,待皇上醒来后,本宫会将昨晚几位太医们的辛苦如实告诉皇上的……”   随着林映雪的走远,皇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许是得了皇后的吩咐,期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扰过林映雪,一直到中午时分,林映雪自然转醒后,宫女们这才鱼贯而入,一边服侍着林映雪梳洗,一边将早就备好的午膳给端了进来。   昨晚忙活了一整个晚上,又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林映雪也确实感觉有些饿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硬是吃了两碗饭,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后才算是作罢。   红莲见林映雪吃饱喝足后,这才笑盈盈地走上前来道:“皇上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醒了,娘娘说等到五小姐收拾好了,就去见一见皇上,皇上要见五小姐。”   “什么,皇上一个时辰前就已经醒了,那当时怎么不叫人叫醒我?”结果居然叫皇上等了她一个多时辰!   她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何德何能?!   林映雪一听就有些急了,连忙叫人打水漱了口后,就赶紧朝着和乾宫而去。   “是你救了朕?”皇帝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眼中微微有些惊异。   “回皇上,臣女只是略懂医术,大多还是其他几位太医的功劳。”林映雪不卑不亢地答道。   皇帝闻言,不由就笑了,“小小年纪,倒是会做人!你也不必这样谦虚,皇后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跟朕说了,要是没有你,朕也许就从鬼门关走不回来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和朕说,只要是朕能给的,朕绝不吝啬!”   费了这么多心思,总算是等到皇帝的这句话了。林映雪心底不可抑制的浮起一丝喜意,她不由就抬头看了看皇后,见皇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后,她这才对皇帝磕了一个头,肃容道:“回皇上,实不相瞒,臣女确实有个请求。”   “哦,什么请求?”皇帝来了兴趣。   “是臣女与二殿下的婚约,臣女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林映雪蹙起眉头答道。   “那个孽畜!”一听林映雪提起慕容骁,皇帝就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狠狠拍了拍床沿,怒道:“朕会下旨解除你和那逆子的婚约,另外,赵德——”   皇帝将赵德叫到跟前,面色阴沉道:“去查一查那药丸,若真是那逆子动的手脚……立刻将那逆子绑过来见朕!咳咳咳……”   因为过于激动,皇帝没说两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皇后赶紧起身,一边去帮着皇帝顺气,一边用眼神示意林映雪先离开。   林映雪点了点头,含了颔首后就起身走了出去,恰好这时赵德也领命跟着她一起退出门外,林映雪趁着没人注意,将袖中早就藏好的盒子快速地递到了赵德的手中。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二人的动作,林映雪照常离去,赵德也走向另一边去办自己的差事,二人看起来仿佛从不相识。   出了和乾宫的宫门之后,林映雪这才停下脚步,仰天长舒了一口气——她方才给赵德的那盒药丸与皇帝先前服用的药丸外表一样,可里头却是掺了毒的,待赵德将这有毒的药丸拿给太医院的人检查之后……慕容骁就算是完了。   林映雪快步离去,嘴角挂着一抹如雨后彩虹一般明媚的浅笑。   皇帝很守信,解除婚约的圣旨当天就下来了,而且当天晚上慕容骁就被五花大绑着进了宫,但因为昨晚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并未传扬出去,所以大臣们皆是一头雾水,谁也不清楚为何风头正盛的二皇子会突然会触怒了皇帝。   听临之传来的消息,说是有好一批大臣都赶着进宫给慕容骁求情去了。林映雪听着,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皇帝年轻时杀伐果决,做事从来容不得别人二话,可到老了之后心态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强硬,不然太子被人诬陷意图弑君的时候,皇帝就不会放太子一马,只将太子关在大牢里了。   这次她估摸着皇帝应该也不会下令杀掉慕容骁,但褫夺身份或是和太子一样关押天牢却是有可能的。   因为白日睡得有些久了,所以到夜里林映雪倒并不怎么困了。屋里燃了暖炉,并不如外头那样冷,因此林映雪便只穿了中衣窝在软塌上看书。   接近二更时候,一股冷风却忽然吹进了屋子,林映雪有些纳闷——笛儿不是将门窗都关好了吗?那这冷风是从何处吹进来的?   正想着,林映雪面前却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林映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拿手中的书去砸眼前人,可还没待她出手,她面前那具高大的身影却忽然俯下身来,牢牢的将她箍在了怀里。   “你……”   “我来晚了。”   慕容君身上风霜的味道不是林映雪所熟悉的,是以林映雪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慕容君来,但当慕容君开口之后,她原本还僵硬无比的身子忽然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感受着慕容君的紧张和担心,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放柔了语调。   “我累了。”林映雪刚说完,慕容君闷闷的声音就接着响了起来:“之前没有人告知我这件事,一直到最近几日我才得知……我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了。”   为了赶回来帮她解决问题,所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吗?林映雪的心不知怎么忽然就疼了一下。   只是还没等她的同情心泛滥起来,慕容君忽然就不客气的挤到了软塌上。原本对林映雪来说还较为宽阔的软塌因为有了慕容君的加入后,一下就变得拥挤了起来,偏偏慕容君还像是抱着一件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撒手,林映雪就是有心想要将慕容君推下去都无能为力。   “三殿下……”   “叫我名字。”   慕容君将头埋在林映雪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和过于亲密的姿势让林映雪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阿、阿君……”林映雪努力适应着叫出慕容君的名字,“有话咱们好好说行吗,你这样一会下人进来看到……”   那她苦心经营的闺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林映雪正想着,慕容君却像是有些不满似的,更加用力的箍紧了林映雪娇弱的身躯,“嗯?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慕容君的话让林映雪一股热血瞬间窜上了脑际,“你、你……”   林映雪刚张嘴,一抹柔软就压了上来,她的嘴唇瞬间被堵住,“唔唔……”她挥动着双手表达着抗议,慕容君却不管不顾,灵巧的舌头带有侵略性地撬开她的贝齿,滑了进去。   以前慕容勋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亲吻过她?身为一个曾经身怀六甲的妇人,林映雪第一次觉得,对于男女之事,好像她懂得也并没有很多?   “小姐,该休……”正当林映雪满脑子空白之时,笛儿忽然伸着懒腰走了进来。   原本她只是见林映雪房里的灯还亮着,所以过来让林映雪早些休息的,却没想到一进来竟然看到了如此……香艳的场面?   笛儿顿时间睡意全无,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林映雪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赶紧飞一般的出门,并极其贴心地帮屋内的二人带上了房门。   然看着笛儿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林映雪却差点没被气得吐血——原本她是想让笛儿过来帮她化解尴尬的,结果这丫头居然把她抛弃了?!   “唔唔……”林映雪欲哭无泪。 第二百零七章 介绍   笛儿一阵风似的刚从林映雪房里出来就撞见了琴棋书画几个丫头,“不是叫你去劝小姐休息的吗?怎么你出来了,小姐房里的灯还亮着?”   开口说话的是妙琴。妙琴是几个丫鬟里年纪最长,做事最为稳妥的,因此虽然没有笛儿服侍在林映雪身边的时候久,但平时说话却要比笛儿有威信得多。   “啊?那个小姐她……”笛儿正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冷不防被妙琴这么一质问,她差点脱口而出就把林映雪给卖了,但尚还有一丝理智的她到底还是及时改口道:“小姐说她还想再看一会书再睡,叫我们今晚都不要过去打扰,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   笛儿显然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看着笛儿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几个丫头一眼就看出笛儿是在说谎。   “那可不成!”妙书见状,不由板起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一贯睡眠不好,今晚若是睡得晚了,白天定要嗜睡,那等到晚上就又睡不着了!咱们身为下人,主子人性,咱们难道也不懂事吗?我这就去厨房准备安神汤去!”   “诶,等等!”见妙书真要往厨房去,笛儿顿时急了,拉着妙书的手苦着一张脸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不是那么回事,你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进去添乱!”   见众人都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笛儿终于撑不住了,只好道:“哎呀,咱们先走远些,我跟几位姐姐说实话还不成吗!”   几人走远之后笛儿才无奈将慕容君回来看望林映雪的事情说了。听完笛儿的‘招供’后,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震惊有之,兴奋有之,最后还是最小的妙画举着小手弱弱地开口问道:“三殿下不是在前方带领着军队打仗吗,怎么会突然回来的,笛儿姐姐你会不会看错了?还有,即使三殿下是正人君子,可咱家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让两个人单独待在房间里恐怕不太妥当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笛儿听完妙画的话后,不由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懊恼地道:“我怎么就这么出来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再回去吗?”   看着笛儿皱着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妙琴不由瞪了笛儿一眼,没好气地道:“都是小姐将你给惯坏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还要妙画还教你!”   “好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寻个由头去小姐房里服侍。还有,这件事咱们几个知道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几个都把嘴给我把严实了!不然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半点风声,可有的你们几个好受的!”板着脸叮嘱了几个丫头几句后妙琴就忙起身又往林映雪的房间去了。   剩下的几个丫头对视一眼,眼中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可到底是不敢在私底下议论主子的事情,于是便各自揣着心思睡下了。   一夜好梦。   一早转醒,林映湘由着底下的人为她梳洗打扮,她看着镜中小家碧玉的人儿,脑中忽然就浮起了那张灵动而又鲜艳的面容来。   论容貌她或许比不上林映雪,论出身她也没有林映雪那样幸运,能搭上一个好说话的主母一朝翻身变庶为嫡,可那又任如何?她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   镜中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漠而又讽刺的笑。   “小姐。”正想着,露珠却忽然从外头快步走进来,并俯在林映湘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林映湘听完后脸色顿时一变,“你说的可是真的?”   露珠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消息是林家那位传出来的,应当不会有假。”   “岂有此理!”露珠话音一落,林映湘就狠狠拍了拍桌子,桌上摆放的首饰随着林映雪的动作跳得老高,一旁的站着的丫环们更是吓了一跳。   “露珠留下,你们先下去吧。”林映湘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就像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些什么。   几个丫环见状根本不敢多留,林映湘的话音一落几人就飞快地退了出去。   “那殿下现在人在何处?”待下人们都退出去后,林映湘这才接着问道。   “回娘娘,那人说的是天还不亮三殿下就离开了,想必是重新赶回战场上去了。”露珠低着头,因害怕林映湘会迁怒于她,所以说话也难免有些战战兢兢的。   “贱人!”果不其然,露珠的话语声才刚落下,林映雪就一把扫落了桌上的首饰,咬牙切齿地道:“三殿下千里迢迢赶回来,居然只是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既然当真这样喜欢她,为何当初还要娶我过门?直接与我说清楚,断了我的心思不就成了,偏偏还要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娶我进门,可现在却让我过着如同手守活寡一般的日子……为何,为何要这样待我……”   林映湘伏在桌上小声啜泣着,然露珠心里却升不起一点心疼的心思——这一切明明都是眼前人苦心算计来的,既然如此,眼前人就应当承担这算计之后的结果。   现在在这怨天尤人,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虽然心中如是想着,可露珠面上却还是不得不露出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走上前去安慰道:“小姐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再说三殿下现在正在外头打仗,所以现在是我们最好的动手时机,只要我们赶在三殿下回来之前解决五小姐……”   那到时候慕容君就是想娶也没有办法了。   露珠的话让林映湘顿时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五指紧握成拳,面色一片阴鸷,“你说的有道理,叫人进来重新为我梳妆,我一会要去林家一趟。”   已经出嫁的女子时常一个人回门本是有些不妥当的,但因慕容君在外打仗,无法陪同在旁,所以林映湘一个人回娘家旁人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母亲,您试试这个。”林映湘巧笑嫣然的将一个翡翠镯子套到刘氏的手腕上,同时桌上还放着一匣子圆润透亮和南珠和成色上好的玛瑙等。   “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以后回来就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了。”刘氏面上堆满了欣慰和蔼的笑意,就连看着林映湘的眼神较之以往也更加的柔和了。   “瞧母亲说的,三皇子府好东西多的是,女儿就是一辈子也戴不完,还不如带些回来孝敬母亲还有妹妹,就是怕母亲和妹妹还看不上这些东西呢!”林映湘亲热的拉着刘氏的手,一言一行之中都透着娇嗔的味道,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眼前的二人是对亲母女。   “二姐和母亲这都聊上了?”林映雪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无比和谐的场面,她在刘氏的另一边坐下,笑道:“二姐回来总是不事先知会一声,害得我急急忙忙的就过来了。”   今日的林映雪穿了一身浅粉色的斜襟绣桃花长裙,头上更是只简单的戴了一支白玉兰的玉簪和一些珠花,但这一身粉色还是让她看起来面若桃花,娇俏优雅,相较于一旁精心打扮过的林映湘,林映雪明显更为出挑。   林映湘上下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妹妹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去!”   林映湘的话语中有一丝玩笑似的嫉妒。   刘氏闻言,不由就开口附和道:“映湘,你还别说这事,我正有意为你五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不知道你可知道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慕容骁的事算是让刘氏有些怕了,虽然现在事情是顺利解决了,可刘氏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赶紧为林映雪寻一门好的亲事定下来,如此她方能安心。   林映湘今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所以刘氏这一番话算是一下戳中了林映湘的心事。   林映湘眼神一亮,惊喜道:“母亲,可还真是巧了,我还真知道个不错的人选!”   “哦,是吗?快跟母亲是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刘氏开始激动起来。   两个人就当着她的面讨论她未来的夫婿人选?林映雪尴尬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二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到底还是有些郁闷的暂时沉默了下去。   “是定山侯的侄子,周青书。”林映湘兴奋的介绍道:“我也是前两日和周夫人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周夫人这位弟弟今年十八,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进士,现在人正在定山侯府住着,等不了几日就要进中书省做知事了,而定山侯大人膝下没有子女,想必日后一定会对自己这位亲侄子多加扶植,以后啊,这周公子的前程是看得见的,若是五妹能和这周公子在一起的话,也不失为一桩良配。”   门楣不错,才华也不错。刘氏听了林映湘这番介绍后很是动心,忙又问道:“那不知这周家公子风评如何?”这也个顶重要的事,刘氏自然是不能忽略的。   “哎哟,我的母亲,您可就放心吧,这事我比您还操心呢!我已经都替您问过了,那周家公子生得玉树临风,风评更是极好,从来没有出过沾花惹草的传闻!”林映湘一番接着一番的夸赞,恨不能将周青书给夸到天上去。   刘氏听完后,明显就动了心思,“映湘啊,母亲听你这么说倒是觉得这位周公子人很是不错,但母亲需得亲自看看,心里才能安心,不若你想个法子让母亲和妹妹见上这周公子一面,如何?” 第二百零八章 诉苦   林映湘在三皇子府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宴会规模不大,可来的人却不少,而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周家公子周青书。   林映雪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一来刘氏太过热情,二来自从慕容君和她表明心意后,林映雪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林映湘,于是带着半是愧疚,半是勉强的心理,林映雪还是来了。   周青书此时正在同刘氏等人说着话,林映雪在旁看了一会,觉着林映湘之前的介绍倒不算是夸大,那周青书看起来温和有礼,模样虽然比不上慕容君,但也生得极为俊朗。若不是慕容君出现在前的话,眼前这位周公子与她无论是在家世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极为相配的。   “……好好好,周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解,日后前途必然不可估量。”刘氏显然是对周青山极为满意,不但连声夸赞,而且看着周青山的眼神就差没直接告诉眼前人——我看中你做我的女婿了。   对于刘氏不留余力的夸赞,周青书显得有些腼腆。他低下头笑了笑,随后又忍不住抬头偷偷往林映雪的方向瞟了瞟——他今日过来周夫人是提前给他透过一些风声的,所以他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安静如竹的女子。   说句实在话,周青书活了将近二十年,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可唯独在见到林映雪时,他觉得他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他无法去形容他看到的那个女子是怎样的绝色,只是她不言苟笑的时候就如同冰山上的九天仙子,冷漠得让人无法接近,可她一旦笑起来,就仿若百花盛开,这一屋子莺莺燕燕都在这个女子面前黯然失色。   他想,他也许已经对这个女子动心了。   今日这场宴会原本就是林映湘为了让林映雪和周青山相互认识而举办的,所以二人很快就后花园‘碰巧’相遇了。   “周公子。”林映雪微微颔首,语气客套而疏离。   周青山也连忙对林映雪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地叫了声:“五小姐。”   二人并没有什么话题,沉默着并肩而行了一会后才听周青书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初来皇城的时候便听几个同窗说林家三小姐才貌双绝,后来有幸在街上见过林三小姐一面,当时也确实有些惊叹,但今日见了五小姐后,才知道何为山外山,人外人……但想必五小姐平日行事一定都极为低调吧,不然这皇城第一美人当属五小姐莫属。”   这样盛赞的话林映雪不是没有从他人口中听到过,只是周青山与那些人不同的是,眼前人显得很是真诚而又一本正经,而林映雪也第一次没有因为这样的夸赞而对一个人心生厌恶,并且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觉得眼前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居然有些……逗?   林映雪捂着嘴轻轻笑了笑,笑容干净而又纯洁,“每个人眼中的美人都是不尽相同的,周公子个人之见并不能代表全城人的看法,况且我一向都不在乎这些虚名。”   林映雪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周青书怔了一怔,也因此他看着林映雪的眼神越发的欣赏起来,“五小姐当真是与众不同。”   虽然周青书每一句夸赞都是真心实意的,可好话听多了也会让人觉得有些腻味。林映雪抿了抿嘴,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周青书见林映雪谈话的兴致似乎并不是很高,他不由就皱了皱眉,显得有些苦恼,“五小姐……你……”   “嗯?”听见周青书的声音,林映雪转过头来,“周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呃……五、五小姐头上有个东西……”原本周青书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只是一转头见林映雪头上落了片树叶,于是他这才将到嘴的话改了口。   “是吗?”林映雪闻言不由抬手到自己头上摸了摸,只不过因为她看不见自己头顶的缘故,所以摸了两下也没摸到周青书口中所说的树叶。   见状,周青书不由涨红了脸道:“冒犯了。”   说罢,周青书便伸手亲自帮林映雪将头上的树叶给拿了下来。   原本只是举手之劳的动作,但因为周青书的紧张和局促,二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因此而变了味道。   林映雪也同样因此而感到了些许不自在,她转过头,正想找个借口开溜,可一转头却赫然发现方梦茹正绷着脸大步朝她走来。   “梦茹,你怎么……”   “你这样对得起君哥吗?”开宴的时候林映雪并未见到方梦茹的影子,但正当她对方梦茹的到来感到惊喜的时候方梦茹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淋到了脚。   “什么?”林映雪有些愣了,她脸上原本的笑容如同涟漪一般慢慢消散,“我不明白方小姐的意思。”   先不说她和慕容君之间的关系还不为外人所知,就说她现在做出了什么对不起慕容君的事,值得眼前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上来质问于她?   “哼,你少在这给我装傻!君哥对你这么好,结果你呢?君哥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可你却……”似乎是怕自己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方梦茹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枉我还将你当做好朋友!”憋了半天后方梦茹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且离开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周青书一眼。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林映雪又是委屈又是愤怒,而一旁的周青山更是一头雾水,“五、五小姐,刚才那位……”   “周公子,实不相瞒,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对众人明说,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若是二姐或是他人问起,还望周公子替我遮掩一二,映雪不甚感激。”林映雪原本就打算私底下把话同周青山说清楚的,方梦茹的突然出现让林映雪不得不将这番话提前了。   看着那淡然离去的背影,周青山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他低头茫然无措的看了看手中那片树叶,面上一片苦涩。   再说方梦茹憋着一肚子的火离开后,不知不觉间竟转到了天牢。   自从太子被关进天牢后方梦茹常来看望太子,守门的牢卫现在见了方梦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将人给放进去了。   方梦茹进去的时候太子正在看书——皇帝虽然下令将太子关在天牢里,可平日里看管得却并不严格,至于吃穿用度虽然不是顶好的,但也绝对不差。   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太子一时半会还倒不了台倒是众人心里皆知的。   “前两日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过来了?”太子见方梦茹过来,不由放下手中的书本,疑惑道。   方梦茹正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听到太子这么说,不由就没好气地道:“这天牢又不是封哥你开的,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方梦茹一边说,一边就一屁股在牢房里坐了下来。   太子见方梦茹小嘴撅得老高,终于是看出方梦茹今日心情不佳,于是他不由放缓了语调问道:“怎么了?我们方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还有人不怕死敢惹我们方大小姐生气,不怕小命不保吗?”   “哎呀,她那小身板可禁不起我一顿揍,而且若是被君哥知道我敢对她动手,君哥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方梦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   太子细细一想,很快就猜出了方梦茹话中所指的人是谁,“怎么?你这是和五小姐闹矛盾了?”太子的声调微微拔高,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封哥的意思我就不能与她有矛盾了?”方梦茹睁大眼睛瞪了太子一眼,“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五小姐聪慧大度,知书达理……我就是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粗人,和五小姐发生矛盾一定就是我的错……对吧,封哥你是这意思吧?”   方梦茹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平常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今日面上却难掩惆怅。   太子知道方梦茹此时正在气头上,于是也不在意眼前人所说的那些‘胡言乱语’,而是伸出手揉了揉眼前人的头,一脸无奈地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只知道一味的生气,又不肯将事情说与我听,我怎么去评判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呢的?”   在太子的认真注视下,方梦茹便将自己今日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眼前人听,“……君哥对林映雪那样好,恨不得豁出了性命去保护她,她却背着君哥……她这样对得起君哥吗!”   看着方梦茹愤愤难平的模样,太子认真想了想后才开口答道:“梦茹,这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现在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听完后还是这样想,那我也就不劝你了。”   太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引起了方梦茹的兴趣,“你问。”   “好。”太子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方梦茹坐着,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三弟与五小姐名义上除了朋友可还有其他关系?第二个问题,五小姐可曾说过她喜欢三弟?第三个问题,就算三弟与五小姐日后在一起了,她是否就连同男子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第二百零九章 处置   太子的几个问题一个较一个犀利,方梦茹听完后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也许她之所以感到愤怒不是因为林映雪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她还没有放下慕容君。   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会斤斤计较,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会……嫉妒。   “我先走了。”方梦茹觉得太子其实早就已经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她忽然无法再坦然的在太子面前待下去了。   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似的出了牢房。   看着方梦茹逃避离开的背影,太子不由轻轻蹙起了眉。   回到丞相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方梦茹一脸没精打采的想要回自己院子,只是却有丫环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湘侧妃娘娘已经在府里等候小姐多时了,小姐是否要过去一见?”   “湘侧妃?”方梦茹皱起了眉——她与林映湘并不相熟,之前林映湘给丞相府递帖子,邀请她去参加宴会,她都是看在林映雪也会在的份上,所以才赏脸去了,而眼下林映湘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接找上门来,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唐突了吧?   方梦茹站在原地想了想,想着林映湘身为慕容君的侧妃,以后她说不定还会和林映湘打交道,她不想林映湘脸面上太过不去,所以她到底还是跟着丫环去了正堂。   “方小姐回来了?”林映湘在方家等了方梦茹将近两个时辰,原本都有些不耐烦了,可看到方梦茹过来时,她脸上却还是很快就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来。   “嗯。”方梦茹淡淡的应了一声,因为与林映湘并不大相熟,所以她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淡,“娘娘突然到访,是找梦茹有什么事吗?”   方梦茹的冷淡让林映湘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看了方梦茹一眼,语调依旧柔和:“实不相瞒,我找方小姐确实是有些事情要说……”   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不动声色地扫了扫正堂里的下人们,方梦茹见状顿时会意,挥挥手就将下人都给遣退了下去。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娘娘有话便请直说吧。”虽然林映湘的态度一直都显得很是和善可亲,可方梦茹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不起眼前人来。   “方小姐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兜弯子了。”林映湘端起手边的茶小小的抿了一口,随后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方小姐与我们家映雪是好姐妹,若是我们家映雪做了什么让方小姐不开心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先在这替映雪道个歉。”   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对方梦茹低了低头,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却让方梦茹一头雾水,“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映雪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而且就算错了,那也应该由映雪亲自过来给我道歉,娘娘大可不必如此。”   方梦茹皱着眉头,并不太能理解林映湘的做派。   而林映湘却好似并不介意一般,依旧慢吞吞地开口道:“既然映雪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方小姐的事,那敢问方小姐又为何要去破坏映雪的姻缘?”   林映湘的语调还是一样的平和,只是话语中的质问之意却是尤为明显。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方梦茹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藏着掖着的说话方式,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明白眼前人或许是因为今日她在周青书面前让林映雪难堪了,所以眼前人这才来兴师问罪的。   “是林映雪让你来找我的?”方梦茹瞪大眼看着林映湘,一双美目中像是隐有火苗窜动。   然林映湘见状却依然不慌不忙地答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方小姐不认为这件事是方小姐你做错了吗?”   林映湘略带刻薄的语气让方梦茹气得几乎要跳脚,只是赶在她发火之前,林映湘就已经又接着开口道:“我五妹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遇上周家公子,二人原本已经互生好感,可方小姐却突然跳出来闹了这么一出,害得周家公子误会了我五妹,方小姐若真有良知的话就应该去跟周公子将此事解释清楚,还我五妹一个清白。”   “凭什么!”方梦茹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能忍林映湘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了,此时听完林映湘这句话后,她再也忍不住,重重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子,猛地站起了身来,“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做错的是她林映雪!为了成全她和君哥,我已经自愿退出了,可她居然背着君哥去相看其他男子!”   “我没有动手教训她已经算是给她留面子了!还有你,这是我和林映雪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吗?小翠,送客!”   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后,方梦茹连看也没看林映湘一眼就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而林映湘被方梦茹斥责了这么一通,面上非但不见任何怒意,反而在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她嘴角似乎浮起了一抹笑意。   今天林映湘上门找方梦茹的这一出好戏林映雪自是不知道的,她从三皇子府回去之后就一直安心待在府中研究医书,而周青书也算是个靠谱的人,自打她那日与周青书说清楚之后周青书便再没约见过她,就连刘氏托林映湘安排两人见面,周青书也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给回绝了。   刘氏也不是傻子,如此几次后自然就看出周青书对林映雪无意了,于是她不由时常在林映雪面前嗟叹—— 一时是感叹这么好一个夫婿还没到手就飞了,一时是感叹周青书没有眼光,居然连林映雪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   林映雪还从来没见过刘氏这样多愁善感的模样,所以刘氏说的时候她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皇帝正式下令废黜慕容骁二皇子身份,将其贬为庶民是在冬月初发生的事。隔了这么久才处置了慕容骁,很显然这个决策是经过皇帝慎重思考的,于是乎下旨当天所有给慕容骁求情的大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责罚,其中最严重的甚至有官员直接被拖下去杀了头。   如此一出杀鸡儆猴之后,顿时再也没有大臣敢给慕容骁求情了,而这位人生大起大落的二皇子也终于彻底变成了一条咸鱼,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还不快滚!”慕容骁从天牢出来后原本打算回府收拾些细软再跑路,可府里的那些下人却早已经翻脸不认人,不仅赶在官府的人过来查封之前卷着他的财产跑路,而且根本就没给他再进入府里的机会。   并且皇帝下达的旨意中还有一条,那就是他必须在今天之内出城,而且这辈子不得再踏入皇城一步。慕容骁没有办法,又赶紧赶往了一个他的心腹大臣那,想要些银子上路,可他还一样还没进入那大臣的府中就被府里的下人拳打脚踢地赶了出来。   天色渐晚,城门即将关闭,他也必须要离开了。   身无分文的慕容骁带着一身的伤一瘸一拐的朝城门口的方向走去,路上他被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认出,那些百姓们不由对他投以谩骂,驱打,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找来了牛粪,狗屎等秽 物朝着慕容骁的身上扔去。   一朝之间原本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就成了街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转变不可谓不大,慕容骁努力的护住自己的脸,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嘭’的一声,当那高大威严的城门一点一点合上之时,慕容骁心里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开始难受了起来。   “呸,什么东西,一群贱民!最好别给本殿下翻身的机会,不然今天这些对本殿下动手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慕容骁朝城门口吐了口口水,他身上的恶臭熏得他自己都有些开始厌恶起自己来。   慕容骁依稀记得附近似乎有条河,他一瘸一拐地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冬月的河水已经带上了一股凉意,他的手一接触到那冰冷的河水,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瞬间他觉得他自己就算不洗那样干净也没什么所谓。   而就在他迟疑间,他身后却有一道声音冷不防的响了起来,“就这样输了一切,二殿下甘心吗?”   “谁?!”慕容骁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但刚好待在河边的他一不小心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令他手忙脚乱地往岸边爬去,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是你!”慕容骁发出一声惊叹,因之前尹泽和许景生进城的时候他也是见过二人的,所以他此时才能一眼就认出了许景生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许景生微微一笑,在夜色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阴冷,“这不是二殿下应该关心的问题,二殿下应该知道的是我现在和二殿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二殿下若是想翻身的话,就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呵呵,”许景生的话音一落,慕容骁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翻身?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吧,我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连累你们就算是不错的了,还帮忙?呵,你们若是想让我帮倒忙的话,我无所谓。” 第二百一十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慕容骁对着许景生摊了摊手,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打算放弃了。   许景生见状,不由冷声道:“二殿下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些拥戴二殿下的大臣们日后若是等到其他人皇子上位,他们哪能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人愿意孤注一掷帮助二殿下的,二殿下只需要将这些人找出来,到时候剩下的一切我们自会安排。”   许景生的这番话让慕容骁黯淡无光的双眼顿时又亮了起来,“只要我找出这些大臣,你就能帮我了吗?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不是二殿下该知道的。”许景生并未回答慕容骁的疑问,而是冷冷道:“二殿下只需要做好我交待的事情便可,其他不该问的不要多问,知道太多对二殿下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许景生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慕容骁有些不悦,但想着他还要依靠眼前人翻身,于是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的道:“那你如何保证我帮你达到目的后,你不会杀了我?”   “我们一口气还吃不下容国。”像是早就料到慕容骁会问这个问题似的,许景生根本不加思考便开口答道:“我们兵力有限,前方打仗已经耗费了我们巨大的精力,而且你们容国三皇子也是个人物,我们要拿下容国并不容易,所以等到扶植二殿下你上位之后,我们前方就会退兵,但我们需要二殿下割让几座城池来作为报酬,不知道二殿下觉得如何?”   他现在难道还有说‘不’的资本吗?只要能让他重新拥有荣华富贵,他什么都愿意做!   “当然,这是应该的!”慕容骁脸上立时浮起了讨好似的笑容。   许景生转过身去,掩下脸上的那一抹鄙夷,“那就请二殿下跟我走吧,明日我再安排人将二殿下送进城去。”   ……   从晨起后林映雪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那感觉就像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我看哪,才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而是小姐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连眼皮看不下去要抗议了。”笛儿嘟着小嘴看着一脸严肃的林映雪一本正经地道。   林映雪心里头原本还有些不安,可听了笛儿这话之后她却是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你个机灵鬼,想上街去玩就直说,何必拿我眼皮说事!”   “才不是呢!”被戳穿了心事的笛儿也不脸红,而是又拉出了一个挡箭牌,“是阿宝想要出去了!来皇城这么久,小姐还没有好好带阿宝出去玩过呢!”   正在埋头吃饭的阿宝听见有人提起他,他不由抬起头看了笛儿一眼,眼神甚是无辜。   虽然明知道笛儿是在故意找借口,可林映雪仔细一想,从她将阿宝带过来后,似乎还真的没好好带阿宝到皇城里见识过,于是乎,她不由笑着摸了摸阿宝的头,柔声道:“好,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就带着你们一起出去玩玩。”   “哇,咱们家小姐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笛儿听林映雪这么说,顿时乐开了花儿,而一旁的阿宝虽然还没有搞清楚都发生了些什么,可他还是跟着咧嘴笑了笑——在林家待了这么久,阿宝已经比从前开朗了许多。   林映雪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子,用过早膳后林映雪就带着笛儿和阿宝上了街,而这一上街林映雪就有些后悔了——阿宝还小,虽然对皇城里的一些事物感到新奇,但毕竟天生性子内敛,所以他倒是并不闹腾。   但偏偏他遇上了笛儿这么一个孩童心性的姐姐,一路上拉着他玩这玩那,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林映雪在后面跟着,只恨不得用根绳子将两个人拴起来才好。   “怎么样,该买的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多了吧,要不咱们打道回府?”逛了一下午后,林映雪只觉得眼前这两位才是主子,而她只是一个跟着拿东西的小丫环。   而笛儿也毫不客气地提出她最后的要求,“小姐,奴婢还想吃城门口的那家馄饨,我们吃完那家的馄饨再回去成吗?”   看着笛儿那期盼的目光,再想起城门口那家馄饨的味道……主要是想起了那家馄饨的味道,林映雪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走吧。”   主仆三人走到城门口一家卖馄饨的小摊前坐了下来,“老板,来三碗大馄饨!两碗不要香菜,一碗不要葱!”   笛儿一嗓子吼完之后,三人便开始安静的等待起来,而就在几人等待途中,有两支商队正进城来。   在如今这个战乱时候,所有进城的人都排查的极其严格。林映雪闲来无事朝着那两支商队扫了一眼,这一眼却恰好见到有人在那要上前检查的士兵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而后那士兵不过是草草检查了一下就将这两支商队给放行了。   看来这两支商队有些实力,居然连守卫这关都能打通了,只是不知道这支商队卖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需要买通守卫过关。   “两位姑娘,你们的馄饨好了。”正想着,和气的老板便将馄饨端了上来。   林映雪被馄饨吸引了目光,也就暂时将这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隔了几天后林映灵戴着慕容勋新送给她的首饰在林映雪面前炫耀,于是林映雪不由就又想起了那两支商队来。   “妙书,最近城中又流行起什么来了?”妙书是几个丫环中最爱打扮的,而一旦有商队进城了之后,城中总是会掀起新一波的流行热潮,这段时间里,家家户户的夫人们身上穿戴的一定都是大同小异的首饰和衣裳,所以这种事情问妙书,妙书一定知道得门清。   只是出乎林映雪预料的是,妙书对此事居然完全不知情,“没有啊,现在城里流行的还是之前时新的东西,都已经好久没有新的东西出来了……小姐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开始感兴趣起来了?”   林映雪从前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东西的,所以对于林映雪的突然问起,妙书显得很是疑惑。   “没什么,随口问问……”林映雪听完妙书的话后,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她便只搪塞了妙书两句就让妙书退下了。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林映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索性叫冷月给临之传个消息,让他盯一盯这两支商队,看看这两支商队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原本也只是林映雪一个小小的疑心,所以当临之真的传来消息,说这两支商队真的有问题时,林映雪还有些不能相信。   “你给我详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林映雪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临之同样面色严肃的答道:“这两支商队都是走湘国那边过来的,而且这些人最近一直在兵防营附近踩点,虽然属下还没有查到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但那些东西八成应当是兵器。”   来自湘国的大批人马进城,还带着兵器……林映雪不敢再往下想。   临之见林映雪久不答话,不由又有些焦急的接着开口道:“据属下这些天的查探,这些人在城中应该是有内应。他们对城中的布防一清二楚,又在各个据点都安插了人手,到时候皇宫一旦出事,兵防营等人一定救驾不及,所以,我们是否要采取行动?”   这些人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若是不早点采取行动,等到这些人真正动手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来不及了……林映雪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细细想了一下后却改变了想法。   “我们暂时不动手,你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一旦他们准备动手了,立即过来告诉我,还有,这几天将三皇子府和太子府所有的府卫都集中起来,再在外头找一批靠谱的武师候着,到时候一出事,一定要保证这些人能立刻进宫。”   林映雪的吩咐让临之一头雾水,但恪守着下人不多说不多问的原则,临之还是什么都没问就下去安排去了。   往后几天林映雪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就在笛儿以为自家小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之时,林映雪却忽然收到了临之传来的消息——那边有动作了。   得到消息后林映雪一边给皇后传了要进宫的消息,一边就带着冷月匆匆忙忙的朝宫里赶去。   “映雪,你来了。”不知情的皇后对于林映雪的到来显得很是高兴,不仅亲自将林映雪迎进宫,更是亲切的拉着林映雪坐了下来,“映雪,你难得进宫一次,这几天就在皇宫住下,好好玩几天再回去。”   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还是个问题呢,林映雪心里暗想着,面上却只是笑道:“娘娘最近身体可好,头疾是否还有再犯?”   “唉,本宫的头疾那都是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这段日子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算是想开了,头疾倒也因此发作的不是那样严重了。”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就无不感慨的拍了拍林映雪的手背道:“这都得多亏了映雪你,不然本宫现在恐怕还被关在这明月宫里……还有封儿那边,皇上虽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但提起封儿的时候皇上已经没那么生气了,本宫以后再找机会求个情让皇上放了封儿……”   皇后絮絮叨叨的同林映雪说着话,林映雪的心却都在外头,一直等到皇后好不容易停下了嘴,林映雪这才开口道:“不知皇上最近身体如何?皇后娘娘可否带映雪过去看看皇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假传口谕   皇后对林映雪要去看望皇帝的要求显得有些惊讶,但想着林映雪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章法,此次想去见皇上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也不一定,于是她当即便起身带着林映雪往御书房而去。   ——虽然皇帝那方面已经有所好转了,但有了上次的事后,皇帝对美色倒是看淡了许多,反而将更多的重心放到了朝事上。   “皇上,五小姐进宫,念及您的身体,所以臣妾特地带五小姐过来给皇上探个平安脉。”皇后语调柔和,面带浅笑,只是看着皇帝时,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情意。   皇帝闻言不由从满堆的奏折之中抬起了头来,“是吗?上次高择还在朕面前夸五小姐医术高明呢,要不是五小姐是个女儿家,朕一定要将五小姐招进太医院去!”   皇后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皇帝对林映雪的唐突求见不那么反感,却没想到皇帝对林映雪倒是挺欣赏的,这也免得让她再多费唇舌了。   “皇上还是这样,但凡看到人才就想纳为己用。”皇后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就拉着林映雪向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皇上也忙活一下午了,正好这会五小姐过来,就让五小姐给把脉给探了,顺便也让皇上休息一下。”   “好,既然皇后都开口了,朕哪有不从的道理?”皇帝今日的心情显然不错,同皇后说话时语气是难得的亲昵。   至于皇后,不过是低头浅笑,面上笑意盈然,却不见多少柔情。   如此一番后,林映雪便给皇帝探起脉来。   皇帝的年纪已经即将要迈入五十的大关了,因为纵酒色的缘故,其实身体并不算太好,只是这一点林映雪能看得出来,宫里的那些御医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若是她此时将问题点出来,再帮皇帝开药医治,那她势必会得罪整个太医院的人,所以林映雪只不过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就将这件事给搪塞了过去。   探完脉后,皇帝见天色不早,于是提议让皇后和林映雪一同留下来用膳,而皇帝此举正中林映雪的下怀,林映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等到晚膳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帝后二人一边用着晚膳,一边小声说话,气氛好不融洽,而林映雪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赵德匆匆忙忙的跑进用饭的偏殿,林映雪一直悬着的心这才重重地往下一沉——来了。   果不其然,赵德进来后连礼都顾不上行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上,不好了,慕容骁带了一群人逼宫,现在已经一路杀过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快找个地方避避吧!”   “什么?!”皇帝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这个孽障是怎么进来的,宫里的侍卫呢,禁卫军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奴才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禁卫军和兵防营的人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依奴才看,皇上龙体最重要,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到兵防营的人马到了,皇上再出来住持局面吧。”因怕闹得太过人心惶惶,所以赵德并没有直说兵防营的人恐怕也被人拖住了,但帝后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赵德话中隐晦的意思。   “皇上,赵德说的没错,您还是退一退,等兵防营的人马过来再说吧。”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林映雪的手。   皇帝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着殿外的惨叫声越来越近,皇帝到底还是妥协了,“走!”   说着,皇帝就迈步打算离开,皇后正要跟上,可拉了林映雪一把却没拉动,于是皇后不由就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了头:“映雪?”   “娘娘,您和皇上先走。”林映雪皱着眉头将皇后的手扒开,并转头快速对皇帝道:“皇上,为防万一,请皇上与殿内一人互换衣饰,臣女会将其伪装成皇上的模样,并留下来为皇上拖延一下时间。”   林映雪的话让皇帝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怒道:“那逆子不过是溺水前的反扑罢了,等到兵防营的人马到来,那逆子必死无疑!朕知道五小姐一片忠心,但大可不必如此!”   很显然,听说慕容骁带人逼宫的消息,皇帝虽然有些焦急,但在内心中却斌没有真正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林映雪也不能直接告诉皇帝事情根本就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正在她苦恼着该怎么劝说皇帝之时,一旁的赵德已然看出了点什么,很快就附和着林映雪的提议道:“皇上,虽说是如此,可您的龙体受不得半分损害,不然咱们容国可怎么办?奴才觉得五小姐的提议可行,还请皇上委屈一下,与殿内宫人互换衣物吧!”   赵德这一开口,皇后不由就扫了林映雪,看着皇后眼底的那一抹惊惧,林映雪只能微不可查地对着皇后点了点头。皇后张了张嘴,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加入了劝诫皇帝的阵容之中。   “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啊……”   被三个人像是念经一般轮番在耳边念叨,皇帝最终被念叨得烦了,于是猛地一下脱下自己的外衣扔到了地上,并大怒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虽说惹了皇帝不快,但皇帝好歹是妥协了。林映雪赶紧随意从殿中指了个与皇帝身量差不多的人与皇帝互换衣物。   皇帝换上衣物后一脸怒意的转身就走,皇后提着裙摆跟了两步后,不由又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却见林映雪头正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太监穿衣打扮,那副从容镇定的模样根本就不像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   而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太监已经急急忙忙的抵达了天牢,“传皇上口谕,反贼慕容骁带人闯宫,意图谋反,现宣召太子速速过去护驾!”   看守天牢的护卫消息并没有宫里的其他人灵通,此时身在天牢里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宫里发生了宫变,于是他们对来传口谕的太监表示怀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身上可有皇上的信物?”   “大胆!”那牢卫的话音刚落,来传口谕的太监就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皇上现在危在旦夕,洒家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传口谕的,若是因为你们的怠慢让皇上出了事,你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知是否是被太监身上的凌厉气势给唬住了,那几个牢卫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有个牢卫站出来道:“好,我相信你,但公公必须让属下跟过去看看情况,不然属下不放心。”   倒是个机灵的。临之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耐烦的开口道:“准了准了,还不快开门放人!”   “是。”听到临之答应下来,那牢卫这才忙不迭的过去开门去了。   而太子自然也是认识临之的,见太子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模样,临之已经猜到太子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所以赶在太子开之前,临之赶忙道:“太子快跟奴才走吧,兵防营和禁卫军那边都被刺客们给缠住了,慕容骁另带了一队刺客进宫,皇上那边恐怕撑不了多久,太子还是赶紧带着府卫们进宫救驾吧!”   见临之神情郑重,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太子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格规矩的事了,赶紧跟着临之往外走,但二人身边还跟着个牢卫,办事也不方便,于是带着那牢卫见识到宫里的乱象之后,临之就赶忙道:“现在宫里乱做一团,你先去帮忙吧。”   那牢卫原本就只是想跟来看看临之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此时听临之这么说,于是也很干脆的抱了抱拳,转身就走了,而太子还要火急火燎地往宫外赶,但却被临之一把给拉住了,“太子请跟属下往这走。属下已经召集了太子府和三皇子府所有的府卫,并且另请了一批武师,想必咱们这些人应该够保护皇上安全,并撑到兵防营的人过来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现在这些人在哪?”太子听了临之的话后不由有些喜出望外,只是他跟着临之走了两步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问题,“宫变才发生不久,你为何能提前做好安排?”   若是不提前知道宫里会出事,是不可能这样快速而周密的做好安排的。太子停下脚步,看着临之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善起来。   临之见状,不由皱了皱眉道:“太子,现在皇上皇后危在旦夕,而且五小姐还在同慕容骁的人马周旋,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临之对事情的真相避而不谈谈,却唯独谈到了林映雪。难道这一切都是林映雪的安排吗?太子心中疑问重重,可念及眼下情况,到底还是先将这些疑惑都压在心底,跟着临之去与那些府卫会和去了。   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夜。   在慕容骁带人进宫刺杀之前皇帝并没有想到情况竟然会如此糟糕,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和一直如影随形地朝他脚下蔓延的鲜血,皇帝心里终于……慌了。   “皇上。”皇后紧紧抓住皇帝的手——在这个随时都要丧命的危急时刻,这个薄情的男人到底是成了她身边唯一的依靠。   “没事,只要等到兵防营的人过来就行了。”皇帝紧绷着脸安慰着身旁的皇后,可说话时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赵德见情况不对,于是又赶紧道:“皇上,五小姐那边很可能已经被识破了,皇上还是先进密室躲一躲吧。”   密室是皇帝用来保命的最后一处避难所,若是没被发现,自然可安全度过,若是被发现……   今夜无月,夜风送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一群黑影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密室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撮合   密室里只有帝后两人,赵德留在外头观察情况。密室里静悄悄的,外头的声音一点也传不进来,皇帝和皇后二人紧紧挨在一起,两人的心跳声像是打鼓一般在密室内‘扑通扑通’的回响着。   在密室内不知时间流逝,直到室内那半截白烛终于燃烧殆尽,最后一点火苗也即将熄灭时,密室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现在朝他们走来的究竟是慕容骁那伙反贼,还是兵防营的人?皇帝紧紧地抓着皇后的手,直到皇后发出一声低微的痛呼,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将皇后的手腕给捏出了一片青紫。   “皇上?”皇后抬头看着皇帝,神色间带着恐慌。   而皇帝并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密室的门——密室门只能由内打开,外面的人若是想要开门就只能强行破门而入……正想着,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是皇帝事先与赵德约定好的开门的暗号声。   皇帝闻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就涌起了一阵喜色。他几个大跨步快速走到门口,然后一把将密室们给打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的口号声让皇帝脸上的喜悦不断扩大,他低头扫去,只见太子、林映雪、赵德和一些并不眼熟的侍卫们满身是血的跪在他的身前,此时的皇帝心底不由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   “平身!你们都是朕的功臣!”皇帝激动得颤抖着双手去扶太子起身,只是不光太子没有动弹,就连其他人也没有动弹。   “请皇上恕罪!臣女当时在情急之下假传皇上口谕叫牢卫释放了太子。”   “请父皇恕罪,没有父皇的命令,儿臣擅自出狱,罪该万死。”   林映雪和太子的声音先后响了起来,皇帝一边强硬的将太子从地上拽了起来,一边看着二人笑道:“太子救驾有功,五小姐更是机敏多智,你二人何罪之有?不光无罪,朕还要好好的赏赐你们!”   “谢皇上恩典。”皇帝的反应是林映雪早就预料到的。她低下头掩下唇边那一抹浅笑。   这生死一晚过去之后,需要料理的后事极多。是以林映雪并未再在皇宫多做停留,只是正当她打算离开之时原本应该跟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却落后两步将她拉到了一旁。   “太子现在应该帮着皇上去处理剩下的事,至于太子心中的那些疑问,太子完全可以往后再挑时间来问。”太子还没开口,林映雪就已经提前洞察了太子心中的想法。   然太子看了林映雪一眼,神情却是极为严肃,“你既然早就知道二弟有谋反之心,为何不将此事提前告诉父皇?反而将父皇和母后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若是父皇和母后出了什么事,那你拿什么来挽回?!”   太子的劈头盖脸的一番怒斥像是一拳重重地打在林映雪的心上,她抬起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太子难道不知道我为何非要冒这么大的险来安排这些事吗?若是没有今晚的事,太子你觉得你能这么容易就重获圣心吗?还有,在安排这些事时,我一样是豁出了性命的!请太子你知道,我也是在拿命赌这次的胜算!”   从她重生之后,林映雪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到憋屈过。她怒瞪着太子,黑色的双眸里蓄满了火光。   太子的眼神闪了闪,他偏过头去,却仍是倔强道:“我是清白的,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以后父皇一样会放我出狱。”   “呵,是吗?那就权当映雪瞎操心了吧,太子若真觉得映雪这事做错了,就尽管到皇上面前将事情挑明,映雪绝不会说一句多话。”林映雪甩了甩袖子,转身愤慨离去。   太子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面上隐有后悔之色。   慕容骁通敌卖国,意图刺杀皇帝谋权篡位的事情在次日就被传得众人皆知了,许景生重伤逃跑,丢下慕容骁,慕容骁被抓后被皇帝下令当场斩首,而另外一些参与此次行动的大臣们全都被下令株连九族。   三天,整整三天。广安城里下了三天的暴雨,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三天三夜,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天晴之时一切才平息了下来,城内重回宁静,好似前三天以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全城百姓的一场噩梦罢了。   太子因为救驾有功重获圣心,皇帝问林映雪想要什么赏赐,林映雪思考了半晌后告诉皇帝,她想要一个空白的条件,等她以后想好要什么之后再让皇帝兑现。   皇帝欣然同意,并封林映雪为毓慧县主,取钟灵毓秀,灵敏聪慧之意。   一时间林映雪名声大噪。   “五妹现在可是名人了,约五妹出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现在到林家提亲的人恐怕都已经踏破门槛了吧!”林映心所说的确是事实,不然林映雪也不会在大冷天里答应林映心出来垂钓了。   “大姐惯会取笑我,大姐若是没出嫁的话,现在还不是一样会被人抢破头上门提亲?我现在不过是沾了县主这个名头的光而已,等到这件事一歇下去,提亲的人也就该散了。”林映雪说这话时不由就扫了一旁的慕容勋一眼——她是到这之后才发现林映心夫妇居然还约了慕容勋的,而且是只约了慕容勋和她。   看来林映心还是没有打消想要撮合她与慕容勋的念头。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扭过了头去。   “到了。”正走着,领头的靖王却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四人面前的一片湖道:“咱们乘船去湖心垂钓吧,这样既能赏景,又能钓鱼,端的是两全其美,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靖王心里既然早就已经有了主意,那林映雪几人哪有拒绝的余地?   似乎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湖面上静静地停着两艘小船,船上放着鱼饵、鱼竿等物品,而靖王夫妇极有默契的上了一条船,而剩下的一条显然就只能林映雪和慕容勋一起坐了。   慕容勋当先跳到小船之上,随后还不忘礼貌的对林映雪伸出了手,只是林映雪却连看都没看慕容勋一眼就自己提起裙摆跳到了船上。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冷淡的侧颜,一向漠然的面容上竟浮起了一丝饶有兴味的神色。   四人两两在船上坐下之后,靖王与慕容勋亲自掌舵,控制着两艘小船向湖中央驶去。一阵冷风吹来,林映雪不由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又将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   慕容勋看了林映雪一眼,并未多说,只是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挡在了林映雪的身前。   风,骤然小了许多。   钓鱼讲究的就是耐心二字,所以当船停下之后林映雪便聚精会神的开始垂钓起来,从头至尾都不曾与慕容勋开口多说一句话,也更加不曾注意到靖王夫妇所乘坐的那艘小船渐行渐远,渐渐没了踪影。   不知是否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林映雪在船上守了好半天,直到身体都有些冻僵了,她这才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条鱼。   “哇,好大一条鱼!”林映雪一边兴奋的将鱼扔到船上,一边就扭头想要靖王夫妇炫耀一番,只是她一扭头,这附近哪还有靖王夫妇的影子?   看着林映雪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慕容勋不知为何,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些许失落。   钓到鱼的喜悦无人分享,林映雪蹲下身,默默的将落到船上的鱼儿捡起扔到一旁的鱼篓里,看着一旁还在眼观鼻鼻观心,耐心钓鱼的慕容勋,林映雪犹豫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道:“不知道靖王和大姐是不是先回去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也回去吧。”   没有回应。   依旧没有回应。   林映雪说完后在一旁等了半晌也不见慕容勋答话,她不由皱了皱了眉,又沉默地坐回了船上的小凳上。   在这个下午,慕容勋连一条鱼也没能钓上,因为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身旁那个正在独自生着闷气的少女身上,以至于每次鱼儿上钩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等到他反应过来,那该死的鱼早就已经吃光饵料溜走了。   不过有身边那个少女的陪伴,这个下午对慕容勋来说却并不太糟。   “我要回去了。”在陪着身旁人干耗了一个时辰后,林映雪终于没了耐心。   她站起身也不等慕容勋答话就准备拿着船桨自己划船离开,只是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她居然没看到船桨的影子!   见林映雪一脸见了鬼的模样,慕容勋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船桨早在靖王妃离开的时候就被拿走了。”   林映心带走了他们的船桨?林映雪满脸的黑线,那他们一会该怎么上岸?用手划回去吗?   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到岸边的距离,林映雪觉得她就是将手给划断了他们也不一定到得了岸边。   难道为今之计就只能靠慕容勋施展轻功将她给送回岸上了吗?林映雪觉得她真是低估了林映心想要撮合她与慕容勋的决心。   “那就麻烦五殿下送我回岸上了。”林映雪背对着慕容勋不情不愿地道。   慕容勋闻声转过头来。原本他是不打算为难林映雪的,只是在看见林映雪那别扭的模样后,他不知怎么就起了玩弄的心思。   “难道五小姐平常都是用这样的态度求人的吗?”慕容勋面上一片肃然,眼底却藏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送东西   与林映雪的焦急不同,慕容勋云淡风轻的坐在船上,端的是一派休闲自在。   若是换做他人,林映雪服个软,说两句好话便也过去了,只是对于慕容勋林映雪却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   “呵,我什么时候说要求五殿下了?”林映雪勾唇一笑,随后便在慕容勋惊讶的目光下脱下披风和鞋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已经入冬,湖水冰凉刺骨,慕容勋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跳进了湖里,直到湖里的人儿奋力朝岸边游去时,慕容勋这才确认林映雪是真的打算就这样游回岸上去。   “胡闹!”他皱着眉头一声低喝,随后便施展轻功看准林映雪所在的地方,一个伸手就将其从水中捞了出来,之后便是一气呵成地带着林映雪直接蜻蜓点水飞上了岸边。   林映雪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就在水里待了这么一会她就已经冷得牙关直打颤,再加上一阵阵的冷风吹来……那滋味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只恨面前没有一个火炉能让她钻进去取暖。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苍白倔强的小脸,一言不发的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了林映雪湿漉漉的身体,随后他又取出一个哨子放到嘴边吹响,随着哨声响起,一匹皮毛油光发亮的枣红色宝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从不远处的林子里狂奔着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慕容勋也不废话,冷着脸抓起林映雪往马上一扔,自己再翻身上马带着林映雪疾驰着朝林家的方向而去。   “不想被人认出就将脸埋起来。”在即将进入繁华的南街时慕容勋冷冷道。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林映雪还是配合的转过头去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慕容勋的胸膛里。   那热烈宽阔的胸膛曾经是她的眷恋所在,可如今她却只想将利刃狠狠地朝那蓬勃跳动的心脏刺去!   感受到有一只小手悄然放在了他的心口之上,慕容勋心中一紧,几乎是立刻就腾出了一只手牢牢的将林映雪的柔弱无骨的小手给牢牢抓住了。   “五小姐何必这么猴急?”慕容勋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林映雪心中一惊,顿时恢复理智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慕容勋的手却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的将她的手给攥住了。   林映雪皱着眉头挣扎着,慕容勋也丝毫不肯放松。虽然二人心中各怀心思,可这样暧昧的动作放在那些无意路过的百姓眼里却是完全变了味道。   “哇,五殿下怀里的是哪家的小姐,这世风日下的……啧啧啧……”   路人的议论声顺着风吹进林映雪的耳中,林映雪顿时急了,抓起慕容骁的手腕就狠狠的咬了一口,慕容勋没想到林映雪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条件反射之下差点动手将林映雪甩下去。   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和不悦低下头去看怀中的人儿,这一看只能看见怀中人长长的眼睫和苍白的小脸,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不服管教的小野猫。   他的心没由来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林家很就到了。慕容勋在后门将林映雪放下,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被林映雪咬出的那道几乎深可见骨的牙印,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调转着马头离开林家。   林映雪怕被人发现,一路低头匆匆朝着墨云轩走去,却不成想这一低头竟没发现暗处藏了个人,那人影待林映雪离开后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而后便很快朝着林映灵的清袭院而去。   “什么?!你说你看到五殿下送衣衫不整的林映雪回来,而且二人还同乘一骑?!”林映灵听完绿梅的汇报后差点没将眼珠子都给瞪掉了,“这怎么可能!五殿下与她一向不对盘的,五殿下怎么可能亲自送她回府,而且还这样亲密,这一定是你看错了!”   “小姐,奴婢不可能看错的,小姐若是不信现在就去墨云轩看看,五小姐定然在洗漱收拾!”绿梅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对于绿梅所说的话林映灵虽然心有疑虑,但也并非全然不信,此时又见绿梅如此笃定,于是林映灵心里也不由信了七八分了。   “岂有此理,她打谁的主意不好,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五殿下的身上,我看她是不想活了!”林映灵对慕容勋的态度虽然一直极为冷淡,但在她心里慕容勋早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既是她的人,她又岂会容许他人惦记?   “走,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狐狸精到底想做些什么!”林映灵心中憋着一口气难以下咽,当即就要带着下人去找林映雪的麻烦,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就被绿梅给拦住了。   “小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五小姐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正受皇上喜爱,小姐若是没有由头找上门去,恐怕到时候不仅收拾不了五小姐,还会被五小姐反咬一口……”绿梅生怕会被迁怒,一番话说得提心吊胆的。   但好在林映灵还没有完全被怒火冲昏头脑,自己这个丫环的劝告,她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   她怒气冲冲的又坐了回去,没好气地道:“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回小姐——”见林映灵并未发怒,绿梅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奴婢觉得小姐若是想要出气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对五小姐出手,依奴婢看,五小姐向来对她院子里的那些人都看的紧,小姐随意找个由头收拾个下人还不简单?这样小姐既然出了气,也能给五小姐添堵,岂不正是两全其美?”   绿梅的提议让林映灵的双眸顿时一亮,“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小贱人行事谨慎,我手上没有她的把柄,收拾起来有些困难,就先收拾收拾她院里的丫头出出气再说……对了,我记得她身边有个丫环一直没什么规矩,叫什么笛来着?”   “笛儿!”绿梅赶紧接茬道。   ……   “啊切!”这已经是笛儿今天打的第三个喷嚏了。笛儿揉了揉自己的鼻头,有些郁闷的想道——莫不是因为小姐着凉了,她这两天贴身照顾,所以被小姐给传染了?   “诶,你,站住!”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   笛儿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只见一并不面熟的丫环此时正皱着眉头叉腰指着她,“这位姐姐是在叫我?”笛儿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的疑惑。   那女子闻言不由就翻了个白眼,“这前头除了你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那你找我有何事?”笛儿脾气虽好,但跟在林映雪身边调教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脾气,此时见来人语气不善,于是她的语气也就沉了下来。   那人见状也不在意,只是板着脸顾自将手中的木盒往笛儿手中一塞道:“这是五殿下差人送给三小姐的,我现在有点事,你将这个速速拿给三小姐。”   说罢,也没等笛儿应答,那丫环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既然是你的差事,你为何要扔给我——”笛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盒,又看了看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女子有些莫名其妙,但现在盒子既然已经到了她手上,那就像是个烫手山芋,由不得她选择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笛儿一边嘟囔着,一边拿着盒子不情不愿的朝着清袭院的方向走去。   “怎么是你送过来的?”绿梅接过笛儿手中的木盒时,神情微微有些不悦,“这可是五殿下上次托人精心为三小姐打造的首饰,要是东西磕了碰了,有你好受的!”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碰上那个奇怪的丫环,要她送她还不乐意送呢!笛儿一边在心里暗想着,一边就嘟着嘴转身打算离开,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就听身后的绿梅大声喝道:“你站住!”   “东西也给你了,还想怎样?”一天下来被除了自家小姐之外的人呼来喝去两次,笛儿的好脾气也已经用完了,转过身没好气地道。   “我想怎样?”绿梅看着笛儿冷笑一声,将手中打开的木盒递到笛儿跟前,颇为怜悯的对笛儿道:“你还问我要怎样?你弄坏了三小姐的簪子,这话还是留着去问三小姐吧。”   笛儿顺着绿梅的动作看去,只见木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只是这支簪子现在却从中断成了两截。   “怎么会……”笛儿有些不能置信,这一路上她都极其小心,是绝对不可能弄坏盒子里的东西的,可偏偏现在盒子里的首饰就是坏了,“这一定是之前将盒子交给我的那个丫环弄坏的!”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笛儿再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只是绿梅却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我可不管在你之前到底谁碰过这件首饰,我只知道我是从你手中拿到簪子,而且簪子也是在你手里坏的,解释的话你还是留到三小姐面前去说吧!”   绿梅的话音一落,便不再给笛儿分辨的机会,直接上前揪着笛儿的领子朝屋里走去。   “你放开我!”笛儿愤怒不安的挣扎着,只是却全然没有什么效果。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照顾你一辈子   林映雪午睡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连着唤了笛儿好几声笛儿也没过来,最后她只能自己拖着浑浑噩噩的身子站起身来给自己倒水喝。   “小姐怎么自己起来了?”正巧妙琴从外头进来,见状急忙走上前去帮忙。   林映雪在妙琴的搀扶下坐下,又有些疑惑道:“怎么不见笛儿?这丫头又躲哪儿偷懒去了?”虽然是在抱怨,但林映雪面上却并无什么责怪的神色。   妙琴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下后才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中午我让这丫头去吃饭,后来就没见她回来,难不成是回房里偷着回去休息了?”   听见妙琴这么说,林映雪也就没再追问,只是道:“一会时辰差不多了就将人给叫起来,别叫底下的人说了闲话。”毕竟底下还有一院子的人需要管教,若是因为笛儿坏了规矩,底下的人也就不好管教了。   “是。”妙琴恭敬应下后又服侍着林映雪重新梳妆打扮后这才退了出去。   因为前两天落水,林映雪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这两天吃过药后虽然有所好转,但整个人还是怏怏的没有精神。是以,午睡过后她仍旧是靠在软塌上休息。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莫约半个时辰后,妙琴忽然惊慌失措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妙琴性子一向稳重,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能让妙琴如此紧张,可见出的事情一定不小。   想着,林映雪的眉头也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怎么了?”   “是笛儿!笛儿出事了!”妙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奴婢找遍了整个院子上下也不见笛儿的踪影,于是便找其他院里的丫环打听了一下,听说是笛儿将五殿下送给三小姐的玉簪弄坏了,现在三小姐正在教训笛儿!”   “什么……咳咳……”林映雪一激动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去找笛儿。”   林映灵的手段她是再了解不过了,笛儿落在林映灵手里,恐怕要丢掉半条小命去!   “小姐,您慢点!”妙琴一脸心疼的看着面无血色的林映雪,若不是事情实在重大,她是真不想麻烦自家小姐的,但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除了林映雪亲自出面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林映雪在妙琴的搀扶下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了清袭院,却没想到事情还是发展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笛儿!”在看到地上那个浑身是血,几乎面目全非的女子时,林映雪几乎不敢确认那就是自己一直放在身边,从来不舍打骂的心腹丫头。   林映雪单薄的身子如风中的残叶一般晃动了一下,幸得身旁的妙琴牢牢将她扶住,她这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哟,五妹来了?”正在一旁闲坐着的林映灵见到林映雪大受打击的模样,脸上不禁就浮起了些许笑意,“这丫头毛手毛脚的,弄坏了五殿下送我的玉簪,所以我就替五妹小小的教训了这丫头一番,想必五妹是不会介意的吧?”   林映灵看着林映雪,下巴微扬,面上一片讽笑。   “放肆!”林映灵话音刚落,林映雪就瞪着林映灵怒斥道:“笛儿是我院里的丫环,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那也应该交由我来处理,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的丫环?!”   因为生病的缘故,林映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可从林映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却还是让林映灵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发慌。   “瞧妹妹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妹妹不舍得管教底下的丫环,我这个做姐姐的帮着妹妹管教一下,也是让这丫头长长记性,免得这丫头以后出去丢我们林家的人。说白了,我这是在帮妹妹,妹妹还这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映灵一脸不悦的偏过头去,那模样仿佛做错事的不是她,而是林映雪似的。   “小姐……”在林映雪身旁的妙琴能明显感觉到林映雪的胸膛用力的上下起伏了两下,她悄然抬头去看林映雪的面容,只见林映雪面上一片冰凉,周身散发出的冷意更是像要将周围的人都给冻住。   虽然这气势不是冲着她来的,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而且若不是因为要扶着林映雪,她现在恨不得离自家主子远远的才好。   “呵呵,那照三姐的意思,在这个府里,只要是底下的人做错了事,我们做主子的都可以随意处置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朝着林映灵走了过去。   眼见着林映雪离得越来越近,林映灵心里不禁升起一阵不安,“按道理来讲确实是如此,妹妹问这个难道是也有想要处置的下人?”   林映灵强自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努力以镇定的目光看着林映雪。   然林映雪接下来的动作却是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只见林映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伴随着那‘啪’的一声脆响,林映灵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林映雪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几乎是转瞬之间林映灵的半边脸颊就高高肿了起来,那鲜红的五个指印更像是一种耻辱,清晰的印刻在林映灵的面颊之上。   林映灵捂着自己的脸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竟敢打我!”林映灵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而林映雪却是一脸的漠然,“我打你怎么了?按照品级,我是县主,而你只是一个无品无级的闺阁小姐,见了我非但不见礼,而且还敢擅自教训我底下的人,这一巴掌只不过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林映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锋芒毕露过,林映灵瞪大了眼睛看着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冷傲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眼中一直懦弱无能的五妹妹。   “记住你今天做下的事,日后你会为今日犯下的错付出代价!”林映雪心里惦记着笛儿的安危,于是并不与林映灵多做纠缠,给过教训后就叫人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笛儿离开了。   林映灵看着林映雪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眼里弥漫着怨毒的恨意。   笛儿伤得很重,而且最为主要的是笛儿的双腿被打断,以后怕是再也无法下地走路了……林映雪给笛儿检查完伤势后只恨不得当下就冲出去与林映灵鱼死网破,将她带给笛儿的伤害十倍百倍的收回来。   “小姐,您还病着呢,这里就交给奴婢们来照顾吧。”从将笛儿带回来后林映雪就默不出声的在笛儿的床边坐了几个时辰,妙琴怕林映雪的身子会受不住,于是这才顶着红红的眼圈劝道。   林映雪闻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床上原本昏迷着的人儿却忽然挥舞着双手惊恐的大叫道:“别打我,我没有弄坏簪子,不是我弄的,不是我,不是我……”   笛儿紧闭着双眼,嘴里只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林映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因为笛儿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又开始疼得揪了起来,“乖,我们都知道不是你做的,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林映雪一边动作轻柔的抚摸着笛儿的头,一边轻声安抚着。   不知是否是林映雪的安抚起了作用,听到林映雪的声音后,笛儿很快就紧皱着眉头安静了下去,只是在昏迷中笛儿无意识的死死的抓住了林映雪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林映雪感受到笛儿传递给她的惶恐和依赖,她眼底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抹浓烈的杀意,“你过来,我有些事要吩咐你。”   “……是。”林映雪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让妙琴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了林映雪的身旁,将耳朵凑了过去。   林映雪嘴唇翕动,也不知在妙琴的耳边都说了些什么,妙琴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后就又快步退了下去。   妙琴这一走房间里很快就又只剩下了林映雪和笛儿两个人,林映雪眼也不眨的盯着床上昏迷着的人儿,面上一片寒霜。   林映雪早上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当她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时,好不容易从昏迷中转醒的笛儿正在嚎啕大哭,妙书和妙画等丫环正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着。   “怎么回事?!”林映雪赶忙走上前去,因为担心的缘故,所以语气并不大好。   妙书妙画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皱着眉头有些支吾的解释道:“笛儿她知道自己的双腿断了,所以……”   笛儿那样活泼外向的一个人,一夜醒来却忽然得知自己以后自己都不能再下地走路了,这种打击叫笛儿如何能够承受得来?   “傻丫头,别哭了,不能下地了我们以后就不下地了。”林映雪将低头痛哭的笛儿紧紧抱住,轻声安抚着。   笛儿不管不顾的哭了好一会才抽抽搭搭的嗫嚅道:“奴婢不怕这个,奴婢是觉得以后再也不能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了……呜呜呜呜……”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还可以陪在我身边,陪我聊天解闷,以前你照顾我,以后我照顾你一辈子。”林映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扭过头去,并没有让屋里人看到她眼角闪烁的那一点泪花。   入冬两个月后,广安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这场冬雪一来,天终于是彻底冷了下去。   林映雪抱着暖炉坐在窗边,任凭冷风吹打在她身上。   妙琴从门外进来,先是皱着眉头上去不由分说的帮林映雪将大开的窗户关上,随后便凑到林映雪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林映雪听完后,乌黑的双眸里不由亮起了一点微光。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诱导   花氏自从侄子花玉炎死后,行事就变得尤为低调,尤其近段时间花氏忽然开始虔诚的吃斋念佛起来,花氏院子里的下人们不知是否是受了花氏的影响,行事越发的低调,不争不抢,整个四房平静得几乎要让人忘记它的存在。   “夫人,老爷说不过来用膳了,让夫人不必等了。”这日花氏还是同往常一样在自己院里设立的小佛堂里念经,丫环初兰从门外进来,小声的在花氏身后道。   花氏闻言,拨动念珠的手不由就停止了动作,她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淡淡地答道:“我知道了。”   ——近来她一直在礼佛,所以吃的都是素菜,四老爷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花氏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就又闭上眼睛开始念起经来。   初兰在花氏身后等了一会不见花氏再有回应,她犹豫了一下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劝道:“夫人,您都在这佛堂待了一天了,还是先去用膳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别累坏了身子。”   仍然是没有回音。初兰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跪在蒲团上的中年女子后,终是沉默的退了下去。   耳边又恢复了平静,花氏嘴里念念有词,可其实整个人却有些神思不属。   ‘嗒嗒嗒’,身后又再度传来了脚步声,原本就无法聚集精神的花氏闻声,顿时有些不悦地道:“我不用膳,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通通不许过来。”   花氏的语气很是有些不悦,初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才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是五小姐过来看您了。”   林映雪?花氏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起身回过头去一眼就见到林映雪安静的站在门外,淡雅如菊。   “映雪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花氏看着林映雪的眼神透着谨慎,毕竟花玉炎那件事是她们二人之间不可化解的矛盾,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映雪居然主动过来找她,这难免让她感到些许不安。   “因为想起了一个故人,所以映雪特地来找四伯母说说话。”林映雪抿嘴笑了笑,略施薄粉的清丽面容上却透着些许疲惫。   “找我说话?”花氏有些狐疑的看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道:“到正厅坐吧,初兰,你下去泡茶。”   “是。”初兰得了花氏的吩咐,低着头快步下去了,而林映雪则是将妙琴留在外头,一个人跟着花氏进了会客的正厅。   “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花氏在上首坐下,闭着眼睛转动着手里的念珠,神色很是不耐。   林映雪也不介意,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实不相瞒,最近映雪噩梦连连,总是梦到死去的花公子过来找我,我想这府里只有四伯母一人是花公子的亲人,花公子就算有什么冤屈也应该来找四伯母才是,所以映雪才想要过来找四伯母谈谈。”   若说刚开始花氏还并不想搭理林映雪,但林映雪这话一出,花氏脸上立刻便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来,“炎儿也去梦里找你了?!”   看着花氏激动的模样林映雪就知道她这些天安排人暗中在花氏饮食里下的药并没有白下。   “嗯。”林映雪有意吊一吊花氏的胃口,于是也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怎么?听四伯母这意思,难道花公子也来找四伯母了?”   先不说林映雪演技如何,就说花氏这段时间已经被梦魇折磨得快要崩溃了,此时忽然知道有一个人居然也和她同病相怜,她如何能够不激动?   “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花氏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段时间炎儿日日都到我梦中找我,让我替花家报仇,我……我已经快要疯了……”   ‘铛’的一声轻响打断了花氏的思绪,花氏和林映雪同时扭头望去,只见门口正站着端着茶进来的初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听了不该听到的话,初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连忙给林映雪二人斟了茶后就低头快步退了下去。   因为初兰的这一打断,花氏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方才太过失态了。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林映雪也没有着急去拆穿花氏,而是隔了一会才又接着道:“所以四伯母最近才会日日吃斋念佛,以图一个清净?”   “我佛慈悲,只要我虔心为炎儿超度,炎儿总是能安息的。”花氏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林映雪暗自一笑,嘴上却道:“那不知道四伯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   林映雪的话让花氏的心‘咯噔’一声,重重跳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花公子的死与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花公子心里真正怨恨的,应该是——”林映灵。   为了以防有人偷听,林映雪并未直接说出林映灵的名字,但身为当事人的花氏自然明白林映雪没说出口的这个人是谁。   花氏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之前宋氏为了打压她,不让她将花玉炎之死的真相说出,几乎害得他们花家家破人亡,而林映灵又是杀害花玉炎的真正凶手,如今宋氏早已经死了,花家的仇自然要落到林映灵的身上。   “哼,若真是如此,为何炎儿不去找那个人,反而要找到我们二人头上?”忆起往事,花氏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因为我们是活着的人,是可以替花公子报仇的人。”林映雪循循善诱,乌黑的双瞳里闪烁着冷芒。   然花氏却明显不吃林映雪这一套,“当初害你我也一同参与了,你会这么好心帮我?要报仇你自己去报,别想拖我和你一起下水。”   花氏自知不是林映灵的对手,是以并不上套。   对于花氏的答案林映雪并不意外,不然若真是要报仇的话,花氏早就已经动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但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林映雪面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失望的模样,“好吧,四伯母若真是这么想,就当我今日不曾来过吧。”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算离去,只是走上了两步后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停下来道:“哦,对了,郊外有间寺庙叫作普渡寺,里面的方丈是位得道高僧。四伯母若是能够将三姐带过去,让三姐亲口承认她错了的话,里头的方丈大师说不定能够借此帮助化解花公子的怨气,让花公子顺利转世投胎,不再到阳间来扰乱活人的生活。”   说罢林映雪也不待花氏反应就径直转身离去了,至于花氏则是看着林映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入了夜之后花氏反复回想着林映雪所说的话,又想起林映雪今日过来时脸上连脂粉也盖不住的疲惫,想来林映雪和她一样,这些日子也一定不好过。   只是林映雪既然有办法解决此事,那为何林映雪不去做,反而要将法子告诉她呢?难不成是因为林映雪自己没有把握,所以才想借她的手解决此事吗?   花氏在纷乱的思绪中迷糊睡去,入梦后花玉炎仍旧像前些日子一样出现在她梦里,只是这一次花氏似乎从自己这位死去的侄子眼里读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小姐,四夫人约了三小姐去寺庙上香,这会已经出发了。”等了两天后林映雪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消息。   “好,”她勾唇一笑,缓缓道:“跟那边的人说说,从今天起就不用再给三伯母下药了。”   花氏就是从花玉炎死后才一蹶不振的,所以她只不过给花氏下了些扰乱心神的药,花氏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将事情联想到花玉炎身上。如今花氏已经按照她的指引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她就要去安排第二步了。   “我之前叫你注意的那个丫环,你观察的如何?”林映雪接着道。   “回小姐,”妙琴赶忙答道:“那丫头独来独往,甚少与人交流,而且每日傍晚都会出去一趟,小姐若是想单独遇见那丫头的话,只需现在到赏风亭等着,那丫头每日午时都会一个人从那亭子附近路过。”   果不其然。之前她就怀疑那丫头是慕容勋安排在林映灵身边的,现在听了妙琴的汇报后,她不由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走,那我们去会一会这丫头。”林映雪站起了身。   “咳咳……”不多时林映雪就带着妙琴抵达了赏风亭,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让林映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妙琴闻声赶紧上前帮林映雪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小姐,这都一个多月了,上次的风寒还没好,小姐可不能再这么操劳了,若是以后留下来病根可怎么好!”   妙琴唠叨起来的时候也和笛儿有的一拼,每当此时林映雪只能无奈道:“我是大夫,知道如何保养自己的身体。”   “可……”妙琴刚一开口就瞥见了远处走来的一个瘦弱身影,于是她赶忙压低了声音道:“小姐,碧芷来了。”   碧芷就是慕容勋安排在林映灵身边的那个丫环了。   林映雪神色微微一变,连忙让自己转了个方向,在确定自己是背对着来人之后,她这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都安排好了吗?”   “回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人已经早早的潜伏在了寺庙里,只等四夫人和三小姐一进庙就能动手了。”因是林映雪事先就教过的话,所以妙琴回答得很是顺畅。   “很好。她既然敢动我的人,我必定要叫她十倍百倍还回来!”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在确认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然停止了之后,她才如是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认可   夜色将近,几匹骏马在路上疾驰着,领头的男子神色冷峻,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林家三小姐在哪?”一路狂奔至普渡寺,慕容勋下马后便直奔正殿而去,殿内的小沙弥见慕容勋满脸杀意,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一个年长一些的和尚认出慕容勋的身份,战战兢兢的站出来道:“三、三小姐和四夫人用过晚膳后现在正在后院的厢房里休息……”   和尚的话音一落慕容勋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许是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整座寺庙里并不见其他香客,后院里也很安静,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这种荒诞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再说了那个废物连人都能弄错,根本就死不足惜!”   左边靠近回廊的那间屋子传来的正是林映灵的声音,慕容勋闻声不由就放慢了脚步。   而此时屋里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女声:“林映灵,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是你先想要害人,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所以害得自己失身,到头来你杀了我侄儿,隐瞒罪行,嫁祸给林映雪……你自己犯下的罪行我就不一 一赘述了,而我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你对死去的人一声道歉,可你居然毫无悔改之意,你就不怕你曾经加害的那些人从地底里爬起来找你报仇吗?!”   “呵,找我报仇?我害过的人不知凡几,怎么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花玉炎来梦中找你这个不成器的姑姑,一定是你没有完成他的心愿,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要将他赶走,那就自己去跟你侄儿认错吧!”林映灵的语调漠然而冰冷。   慕容勋是习武之人,原本就耳力过人,再加上屋里的二人根本就没想到此时会有外人到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这也导致站在门外的慕容勋几乎将二人的谈话尽数收入了耳中。   正当慕容勋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消化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时,屋里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听那声音似乎是有人打算从屋里出来。慕容勋闻声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往回走了几步,而正好开门出来的林映灵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容勋板着脸站在后院门口。   “五、五殿下,你怎么来了?”在看到慕容勋的那一刻,林映灵的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发虚。   “接你回家。”慕容勋淡淡的答着,除了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对。   “五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上香?”林映灵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旁敲侧击的打探道:“方才我与四伯母因为一些小事拌了两句嘴,正不想与四伯母同坐一辆马车回去呢,五殿下来的可真是及时。”   林映灵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紧张,好在慕容勋并没有发现这点异常。   他轻启薄唇,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天快黑了,我来得急,并未叫人准备马车,你还是坐林家的马车回去吧,我在前头替你们开道。”说罢,慕容勋想了想,又添道:“以后别来这种偏僻的寺庙上香了,都是女眷,走夜路不安全。”   还知道叮嘱和关心她?看来方才她和花氏的争吵眼前人并没有听见。林映灵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就连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知道啦。”   她放软了声音,语调轻快温柔。   屋外的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子,林映雪抱着汤婆子舒服的窝在软塌上,正看着书时,房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她刚转过头去,屋里的烛火却忽然灭了,顿时间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谁?”她合上手里的书本,在黑暗中摸索着能够防身的利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忽然贴近了她的跟前。   “是你故意引诱我到普渡寺听到那些话的吧。”是慕容勋的声音。   听出来人的身份后,林映雪反倒放松了下来,“是又如何?”她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以缓解暗中人给她带来的压迫感。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放弃灵儿?”黑暗中林映雪看不清身前人的面容,却能从身前人冰凉的语调中听出身前人的不悦。   “咯咯,”林映雪轻笑两声,淡然道:“五殿下想要怎样猜度我的意思都成,要做出什么选择也全在五殿下自己,跟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嘭’的一声,林映雪话音刚落,慕容勋忽然一拳砸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   林映雪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能深切的感受到此时的慕容勋就像是一头随时都要发怒的狮子。她尽量使自己保持着镇定,即使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但她还是睁着乌黑的眼睛平静的朝着慕容勋望去。   “小姐,你睡了吗?”就在此时,妙琴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林映雪扭头朝门外的方向望去,隔了不一会,屋里就重新燃起了光亮,而她身前也空无一人,只有半开的窗扇还在轻微的晃动着。   隔日慕容勋就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林正杰对于这门婚事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两边人商量过后将婚期定在了三月之后,也就是过完年不久。   既要准备年关需要准备的事宜,又开始要张罗女儿的婚事,整个二房忽然就开始忙活得不可开交起来。   看着喜气洋洋的二房,林映雪忽然就松了一口气——这一世慕容勋终于不是迎娶她了,这是否代表着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同时命运以后的走向她也再无法预测了。   还有,像慕容勋那样追求完美的一个人,林映灵品行上与身体上的瑕疵也肯定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他眼下为了让她知道他不在意,所以火急火燎的上林家提亲,可这也恰恰表明了慕容勋心里是极度在意的。   以后林映灵与慕容勋的生活,她拭目以待。   ……   方梦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和林映雪联系了,近日她暗中打探了一下,在确认林映雪和周青书确实没有任何瓜葛后,她心里不由浮起了一阵愧疚,而她向来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人,既然之前是她误会了,那她自然要亲自登门去给林映雪道歉,只是这登门道歉总要有点诚意才是吧?可她仔细想了想一想,居然连林映雪喜欢什么她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她这个朋友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些?方梦茹双手托着下巴,满脸都写着苦恼两个大字。   “想什么呢?”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方梦茹的思绪,她抬头望去,只见孟易正在丫环的带领下走进院子来,那温雅从容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诶,孟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方梦茹站起身来,显得很是惊喜。   “原本就是过去帮忙的,现在前方的战事已经没有那么紧张,我自然也就回来了。”孟易在方梦茹面前坐下,跟在孟易身后的仆从极有眼色的将带来的箱子抬到了方梦茹跟前。   “这是什么?”方梦茹先打开了一个箱子,里头装着的都是些花花绿绿的首饰,她见之不禁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孟易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方梦茹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在见到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之后方梦茹脸上这才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哇,好锋利的剑!”   看着方梦茹对箱子里的兵器爱不释手的模样,孟易不由在一旁笑道:“茹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在舞刀弄枪的同时也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方梦茹被孟易说的小脸一红,不禁嗔道:“孟大哥现在怎么也跟我爹一样了……”   “怎么?一个女儿家,整日里只知道舞枪弄棍的,还不让人说两句了?!”方梦茹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方梦茹和孟易不由同时扭头望去,只见方丞相正穿着朝服背着手朝他们二人走来,看这模样方丞相应当是一下朝就赶着回来了。   “爹……”方梦茹多少还是有些惧怕方丞相的,见到方丞相过来,急忙就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乖巧的站起了身。   方丞相先是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而后才将目光转到了孟易的身上。   “正巧我今日有空,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孟易来了方家许多次,这还是方丞相第一次开口让孟易留下来用膳。   方梦茹很是惊讶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孟易的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未成家?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吧?”吃饭席间,方丞相很是直接的问道。   方梦茹闻言不由就瞪了自家父亲一眼,“爹,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没事。”孟易脾性甚好,不但没有因此而露出不悦,反而依旧语气温和地答道:“实不相瞒,我曾经与一青梅有过婚约,只是她从小体弱,十六岁的时候就走了,再到后来一直没遇到喜欢的女子。期间也有媒人为我说媒,只是孟某不喜欢,于是索性推却,自己孑然一身,也免得耽搁人家姑娘。”   孟易说出的话让方丞相不由多看了孟易两眼,“嗯,你年纪虽然大了点,又是江湖人士,居无定所的,但好歹在江湖上还有些势力,而且还算是有点责任心……”   “爹!”方梦茹见方丞相将话题越说越偏,不由急忙打断道:“这是人家孟大哥自己的事,您在这评头论足些什么呢!”   “你这丫头,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来爹这是为了你好吗?”方丞相见方梦茹一副懵懂模样,差点没被气得半死,“小青,带着你家小姐回自己院里吃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化为乌有   方梦茹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院里,只是她人虽然离开了,却不代表就听不到方丞相和孟易之间的谈话了。   “怎么样,爹爹和孟大哥后来都说了些什么?”在房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半天之后,被她留下悄悄打探消息的丫环终于回来了。   “回小姐!”许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丫环跑得小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只是神色看起来却很是兴奋,“老爷后来又问了许多关于孟公子家中的事情,奴婢瞧着老爷应当是认可孟公子了!”   “认可?!”方梦茹吃了一惊,“你在说些什么,我跟孟大哥只是好朋友罢了,孟大哥也一直都把我当做妹妹看待的!不行,我要去跟爹爹解释!”   方梦茹此时才算是有些回过了味儿来,她提起裙摆,急急忙忙的就要冲出去,只是却被小青一把给拽住了,“哎呀,小姐,老爷说的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对人家孟公子没意思,但不代表人家孟公子就对你没意思啊!”   小青的话让方梦茹不由愣了一愣,“此话怎讲?”   “哎呀,小姐,你就是练武练傻了!”小青一边将方梦茹重新拉回房里坐下,一边耐心解释道:“以前孟公子在皇城的时候就三天两头的来看小姐,带小姐出去玩,现在孟公子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小姐,还给小姐带了这么多东西……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要说孟公子对小姐没那个意思,谁信呐!”   小青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得方梦茹的头都晕了,“可是……”可是她一直以为孟易对她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罢了,难道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她误会了孟易的意思?   小青见方梦茹不说话,只是神情飘忽的站起身来,她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自家小姐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把东西还给孟大哥,再把事情跟孟大哥说清楚,不能让孟大哥误会……”方梦茹是个直性子,有了误会就要解释清楚,不然她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哎呀,我的小姐!”然一旁的小青听了,却差点没被自家小姐给气死,“其实奴婢觉得孟公子除了年纪大上一些,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姐确定自己当真不喜欢孟公子吗?”   “呃,奴婢也就是随口一说,小姐不喜欢就算了……”见自家小姐的眼刀子甩过来,小青连忙讪讪的改口道:“若是小姐真的不喜欢,也不能在现在冲出去说啊,这样多伤孟公子的面子!若是小姐想把事情说清楚的话,先私底下找孟公子说,到时候再跟老爷单独解释,这样既全了孟公子的面子,也能将事情说清楚,岂不是两全其美?”   无疑,小青说的方法显然更为圆滑妥当。   方梦茹点了点头,看着还摆放在院子里的兵器,只觉得心里忽然多了一股惆怅。   对于方梦茹的想法孟易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满心都沉浸在被方丞相认可的喜悦之中,一直到坐马车回到自己的宅子,他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阁主。”牡丹早已经在孟宅等候多时,孟易刚到孟宅门口,她就赶忙迎了上去。   “何事?”孟易从马车上下来,在见到牡丹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和在方府的时候完全不同。   牡丹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下人退下后,这才开口答道:“回阁主,林家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所以牡丹想问问阁主,是否要现在动手?”   孟易听完牡丹的话不由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牡丹一眼,“现在?你是不想让林映灵顺利出嫁吧?”不然怎么会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提。   虽然被一眼看穿,但牡丹也并不否认——她就是不想看到林映灵嫁得那么风风光光的!凭什么同样是小姐,林映灵就能够高高在上,高枕无忧,而她却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而后更是忍受着挫骨换皮之术改变容貌,永远不能再以宋子阑的身份做人!   凭什么!   “最终还是要看阁主如何安排。”牡丹恭敬地道。   孟易闻言略略沉思了一下后才道:“林家也确实安逸得太久了,只要不影响大局,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说罢,孟易就抬步继续朝后院走了进去。   牡丹看着孟易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在临近年关的前一个月,林家出事了——林正杰贪污受贿,徇私枉法,证据确凿。   那些证据在交到皇帝的桌案上时,皇帝差点没气得掀翻了桌子——林正杰在皇帝的眼里一向还算是个正直有为的大臣,却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若只是涉及到普通的贪污皇帝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敲打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林正杰做的实在太过火,贪污受贿涉及的金额极大不说,而且还结党营私,暗地里拉帮结派,滥用职权……那封匿名的折子上所写的每一条罪状和呈上来的每一样证据都足够林正杰死上十次了。   虽然林正杰目前用的还算是顺手,但这样多的劣迹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所以林正杰注定是完了!   林正杰被抓走的时候是猝不及防的,那是在一个普通的冬日早晨,正值休沐的林正杰正在和孙若兰一起用早膳,这时一大队官兵却忽然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要将林正杰给带走。   “放肆,你们是谁手底下的人?想要干什么?!”林正杰在看到那些官兵的时候,心中虽然惊慌,但面上却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   然领头的官兵却显然不吃林正杰这一套,他面无表情的将皇帝给的信物从怀里掏出来,一脸冷漠地道:“我等奉皇命将林正杰捉拿归案,林大人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吧,以免一会动起手来反而教林大人平白吃了苦头。”   在看到领头官兵手上拿着的那个令牌时林正杰整个人就已经彻底慌了,他被推搡着站起身来,直到走到门口时林正杰才想起有些话要交待孙若兰,只是他一回头却见孙若兰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面上不仅没有一点着急惊慌的模样,而且看着他的眼神也全然没有以往的温柔。   这一瞬间林正杰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在他面前施展苦肉计,推动着他一步步陷入深渊,再也无法回头,若是他能早一些看穿,早一些……   林正杰还没有接着往下想,那些官兵们就已经生生的将他给架了出去。   林家所有人也是从这个时候被看守了起来,那些守在门口的士兵和怎么也打探不到的消息让林家的每一个人都人心惶惶,好些百姓路过林家门前时也会停下来指指点点点,只是这些场面被软禁在林家不能随意出府的林映灵等人却是无法得见了。   “五殿下,你总算是来了!”林映灵费尽心思才叫人传了消息出去,而收到她消息的慕容勋也很快就悄悄潜进了林家来见林映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会无缘无故被抓,为何外头连一点风声也没有?”林映灵焦急的抓着慕容勋的衣袖,此时的慕容勋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她唯有牢牢将这根稻草抓在手中林家和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我这两日进宫打探过了,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还有其他罪名。”像是怕林映灵会承受不住似的,慕容勋紧紧抓住了林映灵的手,“而且林大人犯下的这些事证据摆满了父皇的桌案,父皇很生气,打算这几日亲自审问林大人,一旦罪名落定,林大人或许会被处以死刑,并且林家的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   “怎么会……”林映灵听完后果然吃了一惊,她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眼神飘忽不知归处。   慕容勋见林映灵这番模样,不由心疼的将林映雪搂进了怀里,还没来得及说出两句安慰的话,林映灵就忽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道:“勋郎,你帮帮我,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林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你帮帮我,帮帮林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映灵紧紧抓住慕容勋的手臂,神色间带着些许癫狂。   慕容勋闻言不由就皱了皱眉——他已经说过了此事证据确凿,他又不是皇帝,哪怕他有通天的手段也是无法保住林正杰的……可看着林映灵苦苦哀求的模样,他的心却怎么也无法硬起来。   “我会一试。”即使赌上他的前程。慕容勋将林映灵拉到他跟前,轻轻在林映灵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的神色复杂而痛苦,而他怀中的人儿却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对于林映灵来说,慕容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林正杰被抓三日后,审判的结果就出来了——林正杰因为贪污受贿等多条罪名,被判来年秋后问斩,林家二房所有财产充公,不株连。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选择   林映灵满心以为有了慕容勋的出马,林正杰和林家都会没事,却没想到事情到底不如她所愿。   看着朝廷的人将林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走,看着林家的仆人一个个离开,看着林家的大门被贴上封条……林映灵手牵着年纪还小的林映升,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她从此以后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小姐,马车已经等我们许久了,我们还是先走吧。”从小就服侍林映灵的老嬷嬷眼含泪花的劝道:“好歹我们还有五殿下肯帮我们,小姐可千万不能倒下啊,不然小少爷该怎么办!”   林映升是林家二房唯一的男丁,是林家以后的希望,就是她死了,她也不能让林映升受到一点伤害!   “走吧。”林映灵紧紧捏了捏林映升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因为事发仓促,慕容勋为林映灵准备的宅子并不太大,但住下林映灵等人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慕容勋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他过来的时候林映正瘫坐在房里发呆。慕容勋见过高傲轻慢的林映灵,见过发脾气的林映灵,甚至见过狠毒冷漠的林映灵,可他却唯独不曾见过如此萎靡的林映灵。   他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的将林映灵拥入怀中,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将怀里的人抱住。   只是慕容勋的靠近却像是刺激到了林映灵似的,林映灵忽然一个激灵将慕容勋给推开,冷冷地看着慕容勋道:“你为何不救父亲?你既然救不了父亲又何必答应我?呵,早知道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我就不应该寄希望于你!”   慕容勋皱起了眉——他去请求皇帝时已经是触怒到了皇帝,差点皇帝就迁怒到了他,而且若不是因为他的求情,以林正杰犯下的罪,必定会牵连到整个林家。   他挽救了林映灵,挽救了除了林正杰以外的所有林家人,可是眼前人非但不理解他,还认为他是贪生怕死,所以不肯出力。   慕容勋的心隐隐有些钝痛,但他一向不爱向人解释,是以他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道:“林家遭逢此剧变,我知你心中难受,你且安心在这住下,需要什么尽管叫人告诉我。以前你在林家有的,现在一样能够拥有。”   我必不会亏待于你,也舍不得,就算是知道你已经失去了清白,我还是一样喜欢你。慕容勋将想说的话咽下,慢慢转身离去。   在慕容勋走后不久房里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林映灵的谩骂,在院子里忙活的下人们虽然听到了动静,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查看情况,最后还是张嬷嬷走了进去。   “哎哟,我的小姐,以后当着五殿下的面小姐可别这样了!”张嬷嬷走到林映灵面前苦口婆心的劝道:“现在咱们林家没了,以后五殿下就是小姐唯一的依靠了!现在小姐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耍小性子了,就是要耍也要等咱们顺利嫁入五皇子府再说!”   张嬷嬷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林映灵的火气给浇灭了,她坐在床上愣了好半晌,最后才如同泄了气一般瘫靠在了张嬷嬷的身上小声的哭了起来。   林映灵的脆弱模样已经离开的慕容勋是无法得见了,他出了小宅后就直接回到了五皇子府。   “五殿下,你回来了!”慕容勋才到五皇子府门口,就有一抹倩影从府里冲了出来。   慕容勋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面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厌恶,他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只是继续朝着府里走去。   “五殿下!”那女子见状面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继续笑着跟了上去,“五殿下方才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蕊儿都在这等五殿下好久了!”   此时跟在慕容勋身后滔滔不绝的说着话的女子正是邵总兵的女儿邵蕊。因仰慕慕容勋已久,所以邵蕊三天两头的就会上门来找慕容勋,弄得现在五皇子府里的下人看见了邵蕊基本都将其当成了空气,任由其在五皇子府来去自如。   “有事说事。”慕容勋对邵蕊的态度一向都极为冷淡,只是邵蕊却总是热衷于冷脸贴热屁股,并且乐此不疲。   就比如现在,慕容勋都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烦,可邵蕊却还是兴冲冲地道:“听说林家倒了,那五殿下跟那个小贱……林姑娘的婚事也应该作罢了吧?”   看着邵蕊幸灾乐祸的模样,慕容勋脸上的不悦愈加明显,但碍于邵家的权势,慕容勋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不悦,冷淡回道:“五皇子府与林家三小姐的婚约不会变,若是邵小姐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说罢慕容勋就要起身离去,邵蕊见状忙要跟上,只是却被一旁的小厮给拦住了。   邵蕊狠狠地瞪了那小厮一眼,不甘心的止住了步子,但却提高了嗓音对着慕容勋的背影道:“那个什么林家三小姐没了林家什么都不是,五殿下还娶她做什么!若是五殿下肯到邵家下聘,我明天就出嫁!”   邵蕊的一番豪放言语差点没让周围人惊掉了下巴,而慕容勋则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一般,加快步子飞快的离开了。   慕容勋回到书房后面色还是有些不豫,孙墨敲门进来递了一沓书信折给慕容勋,慕容勋接过后见孙墨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于是不由轻启薄唇道:“说。”   孙墨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道:“属下觉得今日邵小姐说的有道理,林家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殿下若是执意要娶林家三小姐进门做五皇子妃,那便是白白浪费了一个联姻的好位置。”   孙墨的话音刚落感到自己后背忽然冒起了一阵寒意,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慕容勋此时的神情,“属下只是胡乱一说,具体的还得由殿下自己做主,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孙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而慕容勋则是看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你说什么?要我做侧室?”媒婆上门来说的时候林映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林映灵怎么会给人做妾!这是五殿下的意思吗,你叫五殿下亲自来跟我说!”   林映灵气得花枝乱颤,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呵,”一旁的媒婆见状不由鄙夷一笑,道:“哎哟,你这是还以为你是尊贵的林家三小姐呢!你可快醒醒吧,你现在就是个罪臣之女,身上一分钱的嫁妆都没有,要不是五殿下好心给你安排住处,你现在指不定在哪要饭呢!就你现在这条件,你还有脸挑?五殿下能要你就不错了,你可有点自知之明吧!”   媒婆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林映灵的心口上,一旁的张嬷嬷生怕林映灵在气愤之下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于是赶忙上前拉住了林映灵的手。   林映灵狠狠掐着张嬷嬷的手,眼中涌着恨意与不甘。   再说林家被封,其他几房的人也没了去处,好在林映雪发觉事情不对,于是赶在林家被封的前两日就去置办了宅子,只是林映心想着新宅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于是让林映雪带着刘氏暂时住到靖王府去,等到时候新宅完全安排好了,林映雪再带着刘氏搬出去。   而林家三房的情况早在林正商出事后就已经一败涂地了,现在林正杰也倒了,她们孤女寡母的,处境更为糟糕。是以,唐氏便拉着林映梦到靖王府门前苦苦哀求,请求林映心收留她们,林映心见唐氏母女日日在门外纠缠,怕被外头的人说闲话,于是只能不得已的将唐氏母女也暂时安排在了靖王府。   “这些都是什么菜!凭什么他们在那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却只能住在这小院里吃清汤寡水的饭菜!她堂堂一个靖王妃就这么看不起人吗!”正是晚膳时候,林映灵却在饭厅里大声嚷嚷着。   其实林映梦母女二人的晚膳也有四菜一汤,完全够这母女二人吃了,只是这两人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挑三拣四,刚开始负责服侍二人的那些丫环们都还会劝上两句,现在那些丫环们则是能躲则躲,平常见了二人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而这也成了个唐氏母女谩骂的由头,“那些小贱蹄子就跟她们主母一个样!一天到晚不见人,还敢摆脸色,我呸!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一群下贱胚子!”   唐氏说话更为过火,好在林映心有先见之明,将二人安排得远远的,不然就唐氏和林映梦这样一整日的叫骂,早就已经被林映心给赶出去了。   “小姐,夫人!”母女二人叫骂得正起劲,丫环如珍却步履匆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如珍是林映梦身边的贴身丫环,原本在林家出事的时候她也是想走的,只是这两人将她的卖身契藏得死死的,她没办法,只能继续跟在二人身边。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在人家的屋檐下,又只剩下了如珍这么一个心腹丫环,是以唐氏母女对如珍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许多。   “回夫人。”即便唐氏母女的态度不错,可如珍平常说话做事却还是揣着十分的小心,“靖王今日带了位客人回来,说是定山侯的侄子,周青书周公子,现在他们正在前厅一起用膳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放下   “这周家公子年纪多大,生得如何?”唐氏一听说周青书的身份后顿时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   “回夫人,奴婢悄悄瞧过了,这周公子与三小姐差不多大,生得仪表堂堂的,很是俊俏,而且谈吐有礼,靖王看起来似乎也很喜欢这位周公子。”如珍将自己看到的一 一所述,尤其说起周青书的样貌时,她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起了笑。   唐氏还在一旁消化如珍方才所说的话,而林映梦听完却已经是双眸一亮,拉着唐氏的袖子满脸渴望地道:“若是女儿也能和大姐他们一起吃饭就好了,那样女儿就能亲自见一见这周公子了。”   “这有什么难的!林映雪是你大姐堂妹,你也是,凭什么她林映雪就能跟林映心一同吃饭,你就不行?你尽管去!”唐氏此时已经有了主意,她抓着林映梦的手无不激动地道:“这周公子听着很是不错,又是定山侯的侄子,你若是能搞定这周公子,咱娘俩以后的日子还用愁吗?”   唐氏眼中闪烁着精光,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急着利用自己手里的物品去与人交换的商人。   林映梦听完自己母亲的话后竟也是无比赞同,“母亲说的有道理,只是女儿怕周公子看不上女儿……”   林映梦好歹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但唐氏却以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瞪了自家女儿一眼,“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生得也不差,从小也是为娘捧在手里长大的,哪点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了?你尽管去上,现在咱们出身是比不上其他大家小姐,可这个世上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到时候咱们就算是捞不到正房,能混个侧室做做也是可以的!”   唐氏和林映梦一起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该怎么去引诱一个男人上钩,如珍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自己都替这对母女丢人,可唐氏母女非但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反而很是兴奋的转头吩咐她:“如珍,快过来帮我重新理一理发髻,我要过去找大姐!”   “是。”如珍掩下眼底那一抹鄙夷,抿嘴笑着走上了前去。   林映梦紧赶慢赶走到饭厅的时候林映心等人其实都已经快要用完晚膳了,见林映梦挑在饭点过来,林映心微微有些不喜,但还是顾着面子,和气问道:“映梦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有吃过晚膳?”   “已经吃……不,还没吃呢,映梦可以坐下来和姐姐妹妹一起吃吗?”林映梦嘴上问着,可还没等林映心回答她就已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好在女儿家都吃得少,是以,虽然林映心和林映雪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桌上的菜实际上却并没有怎么动过。见林映梦坐下,一旁的丫环极有眼色的又上了一份干净的碗筷上来。   至于林映心和林映雪则是放下手中的筷子,在丫环的服侍下漱着口。桌上安静一片,林映心和林映雪都已经吃完了,被这么多人看着林映梦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四处张望道:“听说周公子今日到府上来做客,怎么没见周公子的人?”   原来是奔着这茬来的。林映雪与林映心交换了一个恍然的眼神,随后林映心便淡淡答道:“夫君和周公子在另一边用膳,不在这。”   林映心的话让林映梦大感失望,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靖王却带着周青书从远处走了过来,“吃完饭最适合走走了,夫人和五妹要不要一同走走,顺便去花房赏赏花?”   靖王爱花是出了名的,无论谁到府上来,靖王都一定要带着人去赏花,如今也不例外。   林映心和林映雪对于靖王的安排已经是司空见惯,二人闻言都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林映梦满脸激动的站起身来,“好啊!正巧我都吃的有些撑了!”   林映梦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在她见到靖王身边那个温柔和煦的男子时,她仿佛连魂儿都给勾走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周青书不肯眨眼,最后还是周青书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林映梦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了。   “见过靖王。”林映梦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连忙低着头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就连面上也露出了一派娇羞的模样来。   靖王对于林映梦出现在这表现出些许惊讶,而还没待他开口说些什么,林映心就在林映梦身后冷不丁的开口道:“映梦不是才过来吗,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呢,怎么就吃撑了?”   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此时此刻林映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我的意思是说,我下午吃得太多了,所以现在有些撑……”林映梦磕磕巴巴的找着借口。   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林映梦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在意林映梦都说了些什么。   “不用了,天太冷了,我想回房歇着。”说话的是林映雪。   周青书原本是将头偏向一边的,听见林映雪开口,他忍不住就将头转了过来,但在看见林映雪那乌黑平静的双眸时,他不由又垂下了头去,同时脸上也多出了一抹黯然。   林映心并没有注意到林映雪与周青书之间的异样气氛,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去,“你园子里的那些花我都看了多少遍了,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些花儿长什么样子,你带周公子去见识见识就是了,我就不去了。”   林映雪和林映心都不去,林映梦一个女眷跟去显然不大合适,于是她面上不由流露出了些许不满。   “那我就先回去了。”待周青书和靖王走后,林映梦扔下这么一句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林映梦失落愤然的背影,林映心不由看了看林映雪,挑眉道:“五殿下那边你没有希望了,这位周公子你觉得如何?”   “没兴趣。”看着林映心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林映雪转身就想逃走。   “诶,这回我是认真的!”林映心赶忙拉住林映雪道:“靖王已经在我面前夸过周公子好几回了,我今日见着也确实不错。你没看见四妹方才过来都看傻了,你要是不动手,恐怕就真的要被其他人家的好姑娘给抢走了!”   “……”这些日子不光刘氏在为她的婚事操心,现在就连林映心也是如此,林映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趁着林映心不注意赶紧就跑开了,“我还小,这事不急!”   “诶,这丫头——”看着林映雪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林映心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容朝三十二年二月,这是林映雪自重生以来过得最为冷清的一个新年—— 一来因为林正杰的缘故所有林家人的这个新年都不会过得很好,二来因为前方战事越发紧张,军报三天两头的递进宫,但情况到底如何像林映雪这样的小老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就这个新年皇宫过得并不如往年热闹来看,前线的情况肯定不大好。   这期间慕容君虽然也寄过两封信给她,可那两封信上除了平安两个字就再无其他,林映雪就是想了解前线的情况也无从下手。   慕容勋与总兵之女邵蕊的婚礼在二月的最后一天举行,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林映灵也在这一天作为侧室嫁入了五皇子府。   邵蕊作为邵总兵最为宠爱的嫡女,这次出嫁邵总兵下了大血本——邵蕊光是陪嫁的嫁妆就铺满了整整三条街,当然这还不算另外给的地契和铺子,但有趣的是,林映灵作为一个侧室,嫁妆居然比邵蕊这个正室的嫁妆还要丰厚,而这些自然都是慕容勋的手笔。   前一世林映雪嫁给慕容勋的时候她的嫁妆连三个箱子都装不满,还有摆了十几桌的宴席,最后居然连两桌人都没有……而且上一世慕容勋因为利益迫不得已选择了她,这一世慕容勋同样因为利益选择了邵蕊,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林映灵,他甚至以另外一种方式间接的像邵蕊表达了林映灵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看着那鲜艳夺目的十里红妆,看着满堂宾客的笑脸,林映雪缓缓勾起了嘴角。   酒入喉有淡淡的涩味,喝下得越多,眼前的人和物就越发的模糊。林映雪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庆祝她终于放下了这个男人——从亲眼看见他穿上喜袍,她却没有一点难过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正在同宾客们推杯换盏的慕容勋没由来的心中一痛,他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踉踉跄跄朝外头走出去的背影。   是她。慕容勋觉得很奇怪他居然能通过一个背影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来。   “五殿下,恭喜恭喜啊!”敬酒的人又来了,慕容勋被迫收回了目光转身去应付那些客人,殊不知他这一转身就彻底断绝了与林映雪的一切可能。   冬夜的风格外凉,林映雪出来时忘了披披风,妙琴回去帮她取披风去了,她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也不知自己到底走到了哪儿,只知道周围越来越静,最后就连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五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林映雪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温文有礼的男子正朝她走来,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认出来来人是周青书。 第二百二十章 归来   “周公子,你怎么也出来了?”林映雪原本就喝得有些多了,此时被冷风一吹,头痛更加剧烈,她摇晃着湘周青书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   “五姑娘小心!”周青书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住了林映雪。   林映雪借着周青书的力勉强稳住了身形,但正当她抬头准备给周青书道谢时却忽然感到一股寒意攀爬上了她的后背,她艰难的扭头朝一旁看了一眼,“三殿下……”   林映雪愕然的看着那个有如明月一般皎洁出众的男子,“是……是我喝多了吗?”不然那本应该在战场上连过年都不曾归来的慕容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去客房休息。”慕容君并未回应林映雪,而是扭头吩咐拿着披风站在他身旁的妙琴。   妙琴闻言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赶紧拿着披风上前帮林映雪披好,周青书在一旁目露担忧的想要伸手上去帮忙,只是一抬首慕容君却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三殿下。”周青书赶忙拱手见礼。   方才慕容君只顾着看林映雪去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打量眼前人。此时他上下打量了周青书一眼,只觉得看眼前人哪里都不顺眼。   “阿雪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周公子还望避嫌。”慕容君幽深的双眸里折射出两抹冷光,直看得周青书额头上都冒出了两滴冷汗,这才算是罢休。   “是周某思虑不周,下次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了。”周青书拱了拱手,认真道。   “但愿如此。”慕容君冷冷说完后,转身横抱起林映雪就朝客厢的方向走去。   周青书看着慕容君潇洒离去的背影,面上一片愕然——方才不是还让他注意礼节吗?怎么一转眼慕容君反倒不避嫌的抱着林映雪去了客厢?   难道上次方小姐说的都是真的,而林映雪心中那个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爱慕之人其实就是慕容君?周青书的眼神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跟着周青书出来躲在一旁观察已久的林映梦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从暗处钻出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周青书的跟前,装出一副喝醉的模样,一脸惊讶地道:“周公子,你怎么也在这,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林映梦一边说着,一边就摇晃着身子朝周青书身上倒去。   原本林映梦想着周青书应该会动作轻柔地将她给接住,却没想到周青书却如避蛇蝎一般赶忙朝一旁闪去,“四姑娘,你我孤男寡女在这说话,叫人看见了不合适,我这就去叫丫环过来带四姑娘到客厢休息。”   说罢周青书就急急忙忙的要离开,“诶——你站住!”林映梦见状也顾不上伪装了,赶忙开口叫道:“我、我突然感觉好多了,不用回去休息,而且我有事要和周公子说!”   林映梦语调急促,看起来像是当真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周青书不得已停下步子转了身,“四姑娘请说。”却是站在离林映梦老远的地方不肯上前。   呸,真是个呆头呆脑的,连便宜也不会占!林映梦见周青书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后才勉强笑着开口试探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周公子在跟五妹说话,看来周公子和五妹关系不错?”   听林映梦提起林映雪,周青书脸上就不由浮起了一抹苦涩,“在下与五姑娘算不上太熟,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周青书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已经透露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林映梦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原是这样……但我方才见周公子和五妹站在一起,模样甚是相配。我五妹可还未曾有婚约在身,若是五妹能觅得周公子这样的良缘,倒也是一桩美事。”   “我倒是想,只不过五姑娘早有心上……”周青书在沮丧失落之下,一时间口不择言将林映雪给卖了,待到说完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着急解释道:“不,我是说五姑娘人很好,只是婚姻一事得看缘分,我与五姑娘或许缘分不够吧。”   若说刚才林映梦还只能确认周青书对林映雪有好感的话,此时周青书这番话一出来,林映梦就已经能够定周青书是真真切切的喜欢林映雪的了。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嫉妒,装出一副很是贴心的模样为周青书出着主意:“话也不是着这么说……若是周公子对我五妹真心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帮周公子。”   既然眼前人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只能先借着林映雪拉近与眼前人之间的距离了,到时候等她找到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信周青书还能甩得掉她!   “我……”周青书闻言,双眼顿时一亮,但这抹亮光很快就又熄灭了下去——佳人心中已有他人,他就是再仰慕又能如何?   “多谢四姑娘好意,但感情一事不可强求……”   “你都没试过,怎知不行?”没待周青书说完,林映梦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她上前一步,急切道:“周公子也许对我五妹和三殿下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三殿下确实是对我五妹有意思,我五妹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既被三殿下看上,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我五妹不愿意连累他人,所以才拒绝了许多好的姻缘,若是周公子当真对我五妹有心的话,我会不留余地的帮助周公子,但周公子若是不愿意得罪三殿下引火烧身的话,那今日这话就当我不曾说过。”   林映梦用完激将法后转身就走,而周青书果然上套,赶忙开口挽留道:“四姑娘请稍等!”   “四姑娘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周青书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微光,“若四姑娘方才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就请四姑娘帮帮我,只要能让五姑娘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我不在乎得罪三殿下!”   周青书的坚决的神态让林映梦心里好一阵妒忌,她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好,我果然没看错周公子!”   ……   冬日天冷,好在各个客厢里都提前烧好了炭炉,一进屋就是暖洋洋的。妙琴搓了搓自己已经冻僵的双手,正为难着该怎么开口让慕容君离开,但慕容君却赶在她开口之前低声道:“出去。”   慕容君说话时明显带着压抑的怒气,妙琴被吓了一跳,随后不由就抬起头看了一眼此时正坐在床边,抬着头双眼迷离的看着慕容君的林映雪。   ——小姐,不要怪奴婢不仗义,实在是奴婢人微言轻,没有反抗的余地,小姐你就自己祈求多福吧……妙琴一边想着,一边就快步退了下去。   妙琴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君两个人,而已经喝得醉眼迷离的林映雪并没有能及时发现眼前人隐隐要爆发的怒意。   “你怎么回来了?”林映雪还在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人。   她的眼睛就如星辰一般明亮,就像他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的那样。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自己跟前,慕容君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他一手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带到身前,眯着眼睛道:“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跑了,嗯?”   饶是林映雪已经喝多了,但此时也多少能感觉到慕容君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推了推慕容君,委屈的嘟囔道:“我跟周公子根本就不……”   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君灼热的唇就已经覆了上来,林映雪剩下的话都湮灭在唇齿相交间。   为了以示惩罚,慕容君还重重的咬了咬林映雪的唇瓣,而他这一举动很快就引来怀中人儿的不满——“唔唔……”林映雪一边抗议着,一边用秀拳捶了捶慕容君的胸口,只可惜那不痛不痒的力道对慕容君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隔了好一会慕容君才算是放过了怀中的人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容许你单独与男子有任何肢体接触,知道了吗?”   慕容君余怒未消,继续‘教导’,林映雪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后就一头栽倒在了慕容君的怀里。   慕容君低头去看,只见那个醉醺醺的竟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原本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放,只好继续任其憋在肚里。   醉酒过后次日人总是清醒得格外早,好在妙琴是个贴心的,担心林映雪醒来头痛,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给林映雪服下,又准备了满满一大桶水服侍林映雪沐浴洗漱。   林映雪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着妙琴摆弄,直到收拾完毕后,林映雪整个人也如同重生了一般,再度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一大早妙琴就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林映雪等了许久也不见妙琴开口,于是只能主动开口问道。   妙琴见林映雪问起,这才支支吾吾地道:“昨、昨晚三殿下在小姐房中待了许久才离去,小姐没有感到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吧……”   妙琴问完这话后当即就羞红了脸,而林映雪则是惊讶的转过头来,“什么?三殿下真的回来了?”她原本还以为只是一场梦。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女眷的客厢房设在后院,临近五皇子府其他女眷的住处,尤其林映雪昨日下榻的客厢离新夫人的住处极近,因此她一大早离开时顺带看了一场好戏。   “这是怎么回事?”路过邵蕊的院子时,林映雪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院子门口,而那身影不是林映灵还能是谁?   “回小姐——”已经去一旁打探完消息回来的妙琴忙答道:“听说是因为灵侧妃早上去起来晚了,误了请安的时辰,这会五皇子妃正在教灵侧妃立规矩呢。”   “是吗?”听这意思慕容勋昨晚肯定是在林映灵的房里歇下的,新婚第一日就给了新妇这么大一个脸子,新妇要是再没有一点作为,岂不是显得新妇好欺负?   只可惜她现在是个外人,站在人家院外看人家笑话多少有些不妥当。林映雪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后,又不禁问道:“那五殿下的人呢?”   林映灵可是慕容勋心尖尖上的人,怎么会忍心看着林映灵这样被人欺负?这简直不正常。   “听说是今日带五皇子妃进宫见过皇上,皇上有事要和五殿下商议,所以将五殿下留了一会,这会五殿下还没回来呢。”妙琴果然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事无巨细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林映雪听完妙琴的话后,面上这才划过了一丝了然。   此时林映灵的心里一定极度憋屈吧?虽然她有慕容勋的疼爱,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侧室,她注定处处都要被邵蕊压一头,从小就养尊处优,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她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想到这些,林映雪竟感觉心中莫名有些开心。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转身打算离去,只是还没走上两步,慕容勋却忽然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谁命令灵儿跪在外头的?”   隔着老远林映雪就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很快慕容勋就像风一样路过她身旁,走到林映灵跟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而林映灵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慕容勋搀起之后,她当即就靠在慕容勋的怀中小声的啜泣起来。   林映灵的五官其实生得很柔和,只是常年缭绕在她身上戾气掩盖了她原本的气质,此时她一哭起来,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林映雪是个男子的话指不定都心疼成什么样了,就更别说原本就把林映灵当成心肝看待的慕容勋了。   林映雪眼见着慕容勋的脸色一寸一寸的沉下来,看着慕容君那副要杀人似的模样,林映雪很自觉的就倒退了两步,而此时一直未曾露面的新夫人也终于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夫君——”邵蕊在容貌上要比林映灵差一些,而且也明显没有林映灵会打扮自己,虽然同样穿着华贵,但邵蕊身上就是透了一股子俗气。   “是你让灵儿大冬天在外头跪着的?”慕容勋并未回应邵蕊的热情,而是冷冷问道。   慕容勋的可怕模样让邵蕊不由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昨夜大家都忙到大半夜下歇下,今早我还和夫君起了个大早进宫见了父皇和母后,可是臣妾回来之后灵侧妃都还未曾起床过来给臣妾请请安……这还只是过门第一天灵侧妃就如此行径,夫君难道认为灵侧妃不该罚吗?”   邵蕊的面上虽然漂浮着害怕的神色,可因为自己占着理,她说起话来还是底气十足。   原本靠在慕容勋怀中嘤嘤哭泣的林映灵闻言不由就愣了愣——她在林家起晚床已经习惯了,再加上过门时慕容勋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而且新婚之夜又歇在她房里,所以她底下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没将邵蕊放在眼里。   但谁能想到邵蕊居然是个厉害角色,居然硬是叫人生生将她从床上拽起来,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下马威?林映灵咬紧了牙关,一脸的不服。   慕容勋原本想要发作,可邵蕊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借口发作,更何况邵家现在对他来说还有用,他若是将邵蕊给惹急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想着,慕容勋硬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怒气,只是板着脸道:“灵儿身子弱,吹不得冷风,夫人以后若是要立规矩,可以换个和缓些的方式。”   慕容勋的妥协其实是在林映雪预料之中的,毕竟当初慕容勋就是这样将她哄得团团转,其实背地里却早已经和林映灵暗结珠胎。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他对一个人好,只是取决于那个人有无利用价值。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连林映雪自己都未曾察觉她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抹冷笑。   而慕容勋等人许是碍于有林映雪这个外人在场,所以双方并未多说。慕容勋带着林映灵匆匆离去,林映雪见状也转身要走,只是邵蕊却看着她开口道:“五姑娘难得在五皇子府做客,不如留下来坐坐再走吧。”   “嗯?”林映雪在昨天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邵蕊这个人,而现在邵蕊却主动请她留下来坐坐,是以林映雪感到很是惊奇。   而邵蕊并不等林映雪说话就走上前去亲切的挽住了林映雪的手臂将林映雪往院里带,而且一边走一边还笑道:“五姑娘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亲戚,以后多的是走动的日子,五姑娘权当提前熟悉了。”   邵蕊都这样说了,林映雪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由着邵蕊将她拉进了屋。   “我听说五姑娘和灵侧妃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吧?”邵蕊进屋后没有任何铺垫就来了这样一句。   林映雪没想到邵蕊说话居然这样直接,她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嗯……是不太好。”她和林映灵不合已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她也没有遮掩,而是坦诚承认了。   见林映雪爽快承认,邵蕊脸上不由就浮起了笑,“正好,我也看她不顺眼,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后我俩就是朋友了!以后你可要多到府里来坐坐,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那个小贱人!”   林映雪还没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邵蕊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道惊雷顿时又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呵呵……”林映雪勉强勾唇笑了笑,只是低头喝茶,并不回应邵蕊的话。   邵蕊也不介意,又拉着林映雪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天,这才放林映雪走了。   林映雪如释重负的回到自己的新宅后,二话不说拆了头饰倒头就睡,妙琴等下人见状都离得远远地,生怕扰到了林映雪休息。   是以林映雪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窗户外头都已经看不到亮光了,“都这么晚了,这几个丫头也不知道叫我起来……”   林映雪揉着眼睛起身却不小心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三……阿君,你怎么在这?”   林映雪看见慕容君时候‘三殿下’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在慕容君刀子似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赶紧改了口。   “母后说明日要在宫中设宴为我接风洗尘,为了热闹这次宴会还请了不少人,母后还特地交待一定要让你过去,所以我就过来给你送请柬了。”慕容君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张请柬放到了桌上。   林映雪扫了那请柬一眼,不解道:“怎么不让下人送过来?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因为我若是让下人来就见不到你了。”刚睡醒的林映雪就像是一只柔顺乖巧的小猫,惹得慕容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林映雪的脸。   林映雪嗔了慕容君一眼,并未躲开,而是一本正经的分析道:“皇后娘娘这么高兴,难道是边境的战况不错?”   “嗯。”慕容君笑着点了点头,“湘国后劲不足,现在已是节节败退,已经将之前占领的我容国的城池也已经吐了出来,虽然容国现在只是收复了失地,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了。”   “原来如此。”林映雪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正要接着说话,但见慕容君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寻找着些什么,于是她不由疑惑道:“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三殿下如此细看吗?”   “嗯,玉佩。”慕容君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脸上原本还带着笑,但听见慕容君这句话后,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额,玉佩……”   林映雪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跟慕容君解释。   慕容君见状,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了,“丢了?”   眼前人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不、不是!”林映雪见状忙解释道:“玉佩我交给二姐了,因为我觉得将玉佩交给二姐保管更为妥当……”   “玉佩是我的,不是你的,你有什么权力将玉佩交给一个外人?”那块玉佩显然比林映雪想象之中更为贵重,看着慕容君生气的模样,林映雪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一边眼也不眨的看着慕容君,一边就趁慕容君不注意悄悄往床里头挪了挪,而慕容君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后,竟是没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次日用过早膳后林映雪动身参加皇后举办的宴会,但没想还没到皇后的宫殿就和慕容君相遇了。   慕容君显然还在为林映雪没有好好保管玉佩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只当没看见林映雪,依旧目不斜视的朝皇后宫殿走去,但行走间他却明显放慢了步子,那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跟上去。   林映雪在后头看着,只觉得暗中好笑,“三殿下请稍等!”看在这次错在她身上的份上,林映雪很给面子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而慕容君听到林映雪的声音后也很给面子的停下了脚步,“五姑娘有事?”慕容君板着一张脸,微昂着下巴,那副神态只差没有在脸上写上——‘我生气了,快来哄我’几个大字了。   林映雪见状,极力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并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递到慕容君的跟前,“喏,这是给三殿下的赔罪礼物,小的已经知道错了,还望三殿下不计前嫌,不要和小的一般计较。”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躬身对慕容君鞠了一躬。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讨好自己的模样,慕容君紧绷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上扬了些许。   “给本殿下系上,本殿下就大人有大量,不与你置气了。”慕容君的腰杆挺得笔直,语气也依旧傲慢,可那墨黑双眸里的笑意却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是。”林映雪福了福身,极其乖巧的按照慕容君的意思帮慕容君系上了那个她熬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做好的荷包。   慕容君拿着荷包细细的摩挲了一下上头的纹路,只觉得心中怒意全消不说,就连心也软成了一片水。   “你要是一直这样听话,我该省多少心!”慕容君抬手又是宠溺又是无奈的刮了刮林映雪的鼻头。   “我又不是个孩子,哪能处处都听别人安排!”林映雪对着慕容君做了个鬼脸,二人相视一笑,才子佳人分外养眼。   “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林映雪二人的对视,二人转过头去,只见皇后和大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看皇后笑得一脸深意的模样,想来他们方才他们二人之间的举动应当是尽数落进了皇后与大公主的眼里。   “见过皇后娘娘、大公主。”林映雪急忙躬身行礼,同时白皙的面容上不由就飞上了两抹绯红。   “傻孩子,都这么熟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来,外头有风,快到里头去坐。”皇后原本只是想带着慕容星出来亲自迎一迎慕容君,却没想到这一出来竟让她看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幕,看来她这一趟确实没有白跑……皇后一边想着,看着林映雪的面容也就愈加的柔和了起来。   林映雪一向并不是个腼腆的人,可今日在皇后这般注视下,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她还指望着慕容君能给她解一解围,但转头见慕容君笑得比皇后还要灿烂,林映雪就知道解围这事是没戏了。   林映雪和慕容君到的还算是早的,二人进去坐了好一会,慕容勋、靖王等人这才姗姗来迟。   “今天是个好日子,五弟将家里的侧室都给带来了,怎么不见三弟带女眷出来?”慕容勋今日过来赴宴不仅将邵蕊带在了身边,而且还将林映灵给带了过来。在林正杰犯事的当口,慕容勋居然毫不避嫌的将林映灵也给带了出来,慕容勋对林映灵的宠爱程度可见一斑,但相比之下去哪都是孤身一人的慕容君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原本还算是融洽的气氛因为慕容星的问题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林映雪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不由就蹙着眉头将眼神投到了慕容君的身上。   “她身体有些不适,不适合出门,我索性就让她在家休息了。”像是早就料到一定会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似的,慕容君未及思考便脱口答道。   虽然众人都能听出来慕容君只是找了个借口,但一个小小的侧妃而已,实在是引不起其他人太多的关注,所以众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将话题给带开了。   只是慕容星却一直抓着慕容君的家事不肯放,“话虽是这样说,但映湘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人,你平常也要带着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多见见母后和父皇才是。”   “是。”慕容君此时已经有些不悦了,可因为慕容星是长姐的缘故,慕容君并未多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皇后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赶忙开口解围道:“今日是设宴给君儿接风洗尘的,就不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了。红莲你去看看御膳房今日备了什么点心,吩咐人端些点心上来。”   “是。”红莲领命退下,众人也因为皇后的这一句话重新转移了注意力。   林映雪悄然抬首去看慕容星,只见一向看起来都很和善的大公主今日却显得有些不高兴。   是因为慕容君吗?林映雪蹙着眉头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缘由。   傍晚时众人用完晚膳后聚在一起散步聊天,皇后不知怎么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林映雪的身上,“映雪已经快及笄了吧?”   林映雪楞楞的点了点头,“七月初就满十五了。”   “好,也是个大姑娘了,也该看一门合适的婚事了。”皇后拉着林映雪的手,满脸慈和的笑道:“我看啊,君儿和你就挺合适的。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但一直也不肯找媳妇,一会啊我就找他说道说道去,若是这孩子没有异议啊,我想做回主,将你们的婚事给定下来。”   “……啊?”林映雪实在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此时的慕容君等男人们正陪着皇帝一起说话,没跟着她们一起,她就是想看看慕容君的意思也做不到。   “母后,这鸳鸯谱可不是乱点的!”林映雪还没写想好该如何答话,一旁的慕容星倒是开口道:“照女儿看,梦茹从小就和三弟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分非常,他们俩才更合适!”   方梦茹原本正在后头静静听着,见话题忽然扯到她身上,她的心没由来的就疼了一下。   “梦茹倒也是个好孩子,可这还是要看君儿的意思……”皇后与慕容星在谁更适合慕容君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映雪感到尤为尴尬,只是她手被皇后拉住,就是想避开不听也做不到,至于跟在皇后身后的方梦茹则是一点点放慢脚步,最后趁着众人不注意,一个人拐去了另一处园子。   春日将至,万物又有了要复苏的迹象,但看着那些新发的嫩草嫩芽,方梦茹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的感觉。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身后忽有说话声响起,方梦茹扭头望去,只见温润如玉的太子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封哥你不是在陪皇上吗,怎么也到这来了?”看到太子后,方梦茹显得有些惊讶。   “父皇正三弟他们一起下棋,我一个人无聊,索性自己出来走走。”太子轻描淡写的说着,但话语间却多少带了一点落寞。   看来太子现在看起来虽然地位稳固,但宠爱到底大不如前了。方梦茹看着隐带惆怅的太子,只觉得二人同是苦命人,于是她不由抬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似感慨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以后总会好的。”   就像她一直都在努力放下慕容君。她想,等到她真正做到的那一天她也就能重新寻找到自己的光了。   太子听出方梦茹话语中的伤怀之意,不由扭头去看身旁的人,却见一向大大咧咧,总是像风一样的飒爽女子眼下眉眼间却多了一丝轻愁。   他忽然很想伸手帮身旁人将她轻蹙的眉头抚平……一边想着,太子就抬起了手,此时方梦茹正好转头,于是不由朝太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在方梦茹的注视下太子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一本正经地道:“我最近跟着侍卫学了一套剑法,请师父看看徒儿耍的如何。”   太子身体一向不大好,曾经方梦茹特意教了太子武术强身健体,所以太子此时才会对方梦茹有此一称。   方梦茹闻言不禁抱起双臂,有些不信任的看了太子一眼,“是吗?以前我让封哥你打套拳你都学不会,现在竟学会剑法了?那封哥你舞给我看看。”   “咳咳……”太子在方梦茹不信任的目光下心虚的咳嗽了两声,随后便按照模糊的记忆开始挥舞起手中的树枝来。   看着太子笨拙的挥舞着树枝,方梦茹脸上不由浮起了一抹嫌弃,“出剑无力,招式、身法都不对!封哥你这是从哪学的剑法?”   方梦茹一边念叨着,一边就走上前去帮太子纠正着姿势。太子一边顺着方梦茹的教授去做,一边悄然偷看了方梦茹一眼,在见到方梦茹认真的眉眼时,他不由就笑了出来。   “封哥,你能不能认真些?”岂料此举却换来了方梦茹一个爆栗,太子只好又打起精神挥舞起手中的树枝来,只是这一次他脸上却浮起了些许痛苦又无奈的神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转交   “这些都是什么?!这些东西就是给狗狗都不吃!”林映梦气愤的将桌上的几碟素菜扫落到地上,并指着丫环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狗东西,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但怠慢于我?!”   靖王府的丫环们已经对每天撒泼的林映梦司空见惯了,刚开始她们还战战兢兢的怕林映心会因此责罚于她们,可后来见林映心其实也并不待见这位林家三姑娘后,她们对于林映梦也就没了任何惧怕了。   “哟,不知道是谁前两日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靖王府收留的!我们靖王府还肯给你们一口吃的已经是对你们仁至义尽了,你们若是吃不惯住不惯,尽管滚出我们靖王府就是了,还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做什么!”   ——林映梦和唐氏已经在靖王府住了好一段时日了,之前林映心收留她们,是想着林家刚出事,唐氏母女无依无靠,所以暂时收留她们二人,可唐氏母女在靖王府的这些日子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打骂靖王府的下人不说,还时常在背后辱骂林映心。   林映心看不下去,这才婉转的想要将唐氏母女请出府去,只是林正商现在还在牢里等候问斩,而她们母女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若是离了靖王府,她们母女二人势必会被饿死。   于是她二人就在靖王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大半个皇城的百姓都过来看笑话,林映心为了靖王府的声誉,这才迫不得已又让母女二人住了回来,只是这一回靖王府对唐氏母女就不再是好吃好喝的候着了。   唐氏母女对此也颇有怨言,几乎是整日在院子里咒骂不休,但独独不敢逞强搬出去,是以才会演变成了眼下主仆不和,整日相互谩骂的场面。   “你们这群贱婢……”   “咳咳,小姐,周公子来了。”林映梦还要说些什么,可如珍却忽然从外头急匆匆的走来,附到林映梦耳边小声道。   林映梦闻言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温婉和气的面容笑道:“周公子来了,你们还不快将屋子好生收拾一下,再泡壶好茶过来。”   周青书隔着老远时其实就听见了林映梦和唐氏训斥下人的声音,只是为了给林映梦一个面子,所以他才装出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平静的看着林映梦在他面前伪装。   “周公子。”林映梦并不知道周青书早已经洞穿了她的伪装,她依旧笑盈盈地道:“屋里乱了点,让周公子见笑了,周公子快请里头坐吧。”   “哼!”见着林映梦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一旁有丫环不由嘲讽似的冷哼了一声,林映梦闻声不禁转过头狠狠瞪了那丫环一眼,只是那丫环却是根本不将林映梦放在眼里,收拾好屋中的狼藉后就昂首挺胸的走了下去。   丫环的目中无人让林映梦多少有些尴尬,她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假笑,笑问道:“不知周公子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周青书见总算是开始聊起了正题,他赶忙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到了林映梦跟前,“我听说五姑娘是半个大夫,平常喜欢钻研医术,于是特地找了本医书想要送给五姑娘……但周某怕周某送书五姑娘不会收,所以只好来此麻烦四姑娘了。”   周青书手中那本医书看看起来格外破旧,但周青书定然不会送如此拿不出手的东西,是以这只能证明周青书手中的那本医书很是古老珍贵。   林映梦掩下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嫉妒,笑着的将周青书小心保管的医书接了过来,“好,我既然说了要帮周公子那就不会食言。周公子放心,这本书我一定会亲手交到五妹手上的。”   “如此便多谢四姑娘了。”周青书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来,“我手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过多打扰四姑娘了。”竟是交待完事情就要离开,连多待一会都不肯。   “诶——”林映梦有些焦急的站起身来,“周公子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多坐一会再走吗?”   林映梦的不舍都明显的写在脸上,可周青书却连看也不看,“周某今日确实是没有时间,告辞。”说罢,周青书没等林映梦答话就转身快步走了,那急匆匆的模样就像是晚上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似的。   看着周青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林映梦气得反手就想将手中的书给扔了,只是看着那本书脆弱不堪的模样,她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   “如珍!”林映梦朝着外头怒喝一声,见如珍进来之后才愤然吩咐道:“你给我好好注意林映雪那边的动静,一旦看到三皇子过去找她,立刻派人告知我!”   ……   慕容君最近圣眷正浓,上门巴结的大臣们数不胜数,虽然慕容君将这些人一律都拒之门外了,但离开皇城这么久,这一回来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平常不消说旁人,就连林映雪也有大半个月不曾见到慕容君的影子了。   “发什么呆?”难得天气大好,林映雪双手撑着下巴,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晒太阳,这时她一块上好的麒麟白玉佩忽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双眸一亮,忙将那块玉佩拿到了手里,“你从二姐那将玉佩给拿回来了?”   看着林映雪带着惊喜的神情将玉佩拿在手中反复摩挲的模样,慕容君清隽无双的俊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虽然要回玉佩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他这并不能影响他此时的好心情。   “你最近不是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吗?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林映雪一边问着,一边就将玉佩又递回给了慕容君。   但慕容君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答道:“我今天是专门抽空来告知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林映雪见慕容君并没有要收回玉佩的意思,于是只好将玉佩又拿了回来,疑惑道:“难道是因为你平定战乱有功,皇上要赏赐于你?可这几日我也未曾听说宫里有赏赐的圣旨下来啊。”   “不,而是这次回来我就不用再去战场了。”慕容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很显然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在慕容君眼里并不值得过分喜悦。   “怎么回事?”林映雪蹙起了眉——之前慕容君之所以要主动请缨上战场就是因为容国没有能担当大任的大将,如今慕容君虽然不用再上战场涉险了,可战场的情况或许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更糟,所以慕容君才高兴不起来。   “有人匿名以通敌卖国之名上折子弹劾我,虽然父皇并不相信,并且因此而大发雷霆,但父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所以这才另派了将军去边境。”慕容君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神色轻松,但林映雪却能感觉到慕容君心中的不满。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就是一件坏事。”林映雪想了想之后认真分析道:“现在你风头太盛,就连五殿下的气焰都被你给压下去了,可你不是储君,这样锋芒太露对你来说弊大于利,暂时沉息一阵子也好。”   “嗯。”慕容君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林映雪手中的那块玉佩上,“这块玉佩你给我好生保管,若是你再将它扔给别人……”   慕容君的语气中透出危险的气息,林映雪害怕的往后仰了仰身子,慕容君却一点点贴近,并用力环住了林映雪盈盈一握的细腰,“后果自负。”   眼前人表现出来的威胁意味十足,是以林映雪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慕容君见状不由满意的松开了林映雪,只是末了又皱着眉头添道:“还有,母后很喜欢你。我原本是想让父皇做主赐婚的,但折子的事一出后,父皇对我态度大变,所以我想等这场风波过后再向父皇提赐婚一事。”   “这件事你做主就好了。”林映雪低着头,难得的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神态。   慕容君看得心中一动,正想凑上去一亲芳泽,这时院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二人同时转头朝院外望去,只见妙琴快步走进来道:“小姐,四小姐来了。”   林映梦?林映雪眉头一挑,“她来做什么?叫她进来吧。”   林映雪未曾掩饰她对林映梦的不喜。   “是。”妙琴福了福身,下去请人去了。   而一旁的慕容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悠闲的坐在林映雪的身旁喝着茶,似乎是想留下来看看林映梦到底要来做些什么。   林映梦在妙琴的带领下很快走了进来,“五妹。”林映梦并不是一个太善于伪装的人。见到林映雪后,即使她努力想要装出一副热情亲昵的模样,可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和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神都透露出了她内心里的不情愿。   “四姐突然找我有何事?”既然现在林家已经没了,大家不用住在一个屋檐下,林映雪根本就不屑与林映梦虚以委蛇,是以她表现出了十足的冷淡。   林映梦见林映雪这副模样,也装不下去了,索性收起脸上的假笑,开门见山的道:“周公子前两日去靖王府拜访的时候说找到一本珍贵的医书,托我转交给五妹。”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遭拒   周青书居然和林映梦产生了交集,这让林映雪感到微微有些惊讶,再看林映梦递过来的那本医书,那是她之前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的一本珍贵医书,没想到居然被周青书弄到手了,想来周青书应该也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林映雪直勾勾的盯着那本医书,丝毫没有掩饰她面上的惊喜和意外,而一旁的慕容君此时的脸色却已经慢慢沉了下来。   林映梦一直暗中观察着慕容君的神色,见慕容君神色不豫,她不由很是开心的又将手中的医书往林映雪面前递了一些,“五妹,这可是周公子千叮咛万嘱要交到你手上的,你若是当真不想要就亲自去告诉周公子吧。”说着,林映梦就有要松手的意思。   “诶——”林映雪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医书掉到地上摔坏了,于是赶忙伸手去接,只可惜她到底是晚了一步。   那本看起来尤为脆弱的医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虽然书很顽强没被摔坏,可是随着医书的落下,有一页崭新的宣纸却从书中飘飘荡荡的落到了地上。   林映雪先小心的捡起医书后,正要伸手再去捡地上的那张宣纸,只是有一只大手却赶在她之前将那张宣纸给捡了起来。   是慕容君的手。林映雪抬起头去看慕容君,并有些好奇地道:“纸上都写了什么?”   慕容君并不答话,只是脸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那是她特地找人伪造周青书的笔迹写的一封情诗。林映梦在心里回答了林映雪的问题后,便找借口道:“我忽然想起我院里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周公子将书交给我的时候,说顺便给五妹问好,并且想等五妹有空之后约五妹一起去游湖。”   林映梦说完后只觉得一道似刀锋般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点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急急忙忙的就转身离开了,就连妙琴见情况不妙都溜得飞快,只留下林映雪一个人来承受慕容君的怒火。   “嘿嘿……”慕容君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林映雪讪笑两声,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慕容君却赶在她开口之前质问道:“你不是说你跟周青书没什么吗,嗯?”   慕容君醋意横生,满脸都写着‘不悦’两个大字。   林映雪咽了口口水,小声解释道:“我发誓我与周公子真的只有几面之缘,我也不知周公子为何会突然托林映梦送礼过来。”说这话的时候林映雪手里还抱着那本医书。   “是吗?若是不熟他岂会给你写这样露骨的情诗,还费尽心思找来如此珍贵的医书赠你?”慕容君一边捏着手中的情诗,一边死死地盯着林映雪手中的那本医书。   林映雪顿觉不妙,赶忙道:“我之前已经把话都与周公子说清楚了,至于周公子送来的这本医书我也会找人还……”   林映雪话还未说完,慕容君忽然就伸手夺过林映雪手中的医书,并三两下将其给撕碎了,“既然是不熟的人送礼,何必留着,毁了岂不更干脆。”   好好一本珍贵的医书就在慕容君的手里毁了,林映雪在心疼之余也难免有些气愤,“这医书来之不易,就算我不要也可以将书还给周公子,让他转增给其他需要的人,何必要将这本来之不易的医书给毁了!”   因为过于气愤的缘故,林映雪的语气也很冲。慕容君看着林映雪激烈的反应,不由冷笑道:“这样在乎一个男子送的东西,你还敢说与他之间没有什么?”   慕容君说完这话当即就后悔了,只是这后悔来得似乎有些晚了——林映雪的面色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是那种看不出一点情绪的平静。   慕容君知道他该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跟林映雪道歉,可他内心的高傲和自尊却让他一时间拉不下脸来,而林映雪此时也缓缓开了口:“我与周公子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点什么又如何?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有三殿下一个男子喜欢我吗?”   林映雪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在慕容君心上划了一刀。   他已经多年没有感受到如此深刻的痛苦了。   “呵,是吗?我想五小姐也想多了。我对五小姐好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看中了五小姐的这张皮囊和聪慧罢了。五小姐也莫要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这天下聪慧又美丽的女子不知凡几,若是五小姐认不清自己的处境,最终只会遭人厌弃。”   这些话并不是慕容君的真心话,只是在极度气愤之下这些伤人的话就如同倒豆子一般不受控制的从他嘴里跑了出来。   而林映雪也着实被慕容君的这番话寒了心,她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想要压住胸腔里想要喷涌而出的什么东西。   “请三殿下离开我的宅子,现在,立刻,马上!”林映雪用手指了指门口,随后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嘭’的一声,房门被林映雪用力关上,慕容君站在院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只觉得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   门外并没有任何声音,林映雪不知道慕容君是否已经离开了。她靠着门在冰冷的地砖上坐了好一会,后来觉得脸颊有些湿润,她抬手一抹,这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竟流下了眼泪。   “殿下。”守在宅院门口的临之见自家主子高高兴兴的进去,却满脸戾气的出来,吓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而慕容君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于是不由扭头问道:“周青书现在在朝中是什么职位?”   “回殿下,只是小小的知事。”临之赶忙答道。   “哼,我看他平日里定是过得太顺心如意了,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去传我的命令,叫胡参议找些事情给他做,不能让他的日子太好过了。”   “是。”被自家殿下盯上了以后哪能有好日子过。临之一边在心里为周青书默哀了一下,一边就恭恭敬敬的应下了自家主子的吩咐。   ……   方梦茹一大早起来看见那一箱又一箱抬进自己院里的东西,不由有些吃惊,“孟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她不解的看着孟易,疑惑问道。   然孟易笑了笑,却并不答话,反而是跟在孟易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个中年女子站出来,捂嘴笑道:“哎哟,这事我们可不能跟你一个小姑娘说!不知方丞相现在何处,这事我们得跟方丞相说才是!”   “我爹出去处理公务去了,需得下午才会回来,孟大哥有什么事还是先和我说吧。”方梦茹并不大喜欢那中年女子,于是便只看着孟易道。   孟易见方梦茹一副疑惑不已的模样,到底是沉不住气开口解释道:“我是上门来提亲的。”   “提亲?!”方梦茹拔高了声调,惊得差点连下巴都要掉了,“方大哥,我、你……”方梦茹急得不知该如何同孟易解释,其实自打她知道孟易对她的心思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跟孟易把话讲清楚,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孟易反倒是先带着媒婆上门来了。   “梦茹你不必紧张,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你到时候只需要安心等待出嫁便可。”孟易见方梦茹满脸通红,还以为方梦茹是害羞了,殊不知方梦茹其实是被急成这样的。   “方大哥,我……”方梦茹见误会越来越深,于是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道:“我其实一直都只把方大哥你当做哥哥看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所以方大哥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抬回去吧,我是不会嫁给方大哥的。”   方梦茹是个直性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也更加不知道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对孟易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院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媒婆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小翠见情况不妙,连忙招呼着媒婆等人朝偏院走,“各位大老远的过来辛苦了,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好好好……”院内的小厮们闻言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忙不迭的跟着小翠离开了。   转眼间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忽然就只剩下了方梦茹和孟易两个人。   方梦茹看了孟易一眼,神色间满是愧疚,“对不起,方大哥,我……”   “没事,傻丫头,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自责?”孟易伸手摸了摸方梦茹的头,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方大哥……”孟易的宽容让方梦茹感到愈加的愧疚,她低下头去,根本不敢与眼前人对视。   最终那浩浩荡荡好几十箱子的彩礼又原封不动的被人抬了回去,而丞相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边的许多百姓都跑过来围着丞相府看热闹。   方梦茹躲在府里见周围百姓对着孟易指指点点,同情有之,耻笑有之……孟易身为剑阁阁主,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恭敬奉承的,又何曾遭受到过这种待遇?   方梦茹紧紧皱起了眉,只觉得日后都无颜再与孟易相见了。   “阁主,那方家小姐如此不识抬举,属下……”跟在孟易身边的护卫一边对围观的百姓们怒目而视,一边不满的替孟易抱怨着,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孟易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打了个寒噤,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弥留   太阳初升,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才刚刚起床,可对于那些每日赶早上朝的大臣们来说却已经是下朝的时辰了。   “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了,那盐运一事分明就是太子的功劳,那张文居然恬不知耻的说是五皇子的主意!真真是气煞我也!”方丞相从走出殿门之后在不停的抱怨。   跟随他一同而行的大臣闻言连忙悄然撞了撞方丞相,低声劝慰道:“丞相息怒,五皇子与太子一向面和心不和。这次方丞相站出来为太子仗义执言,害得皇上改变主意,五皇子那边说不定已经在心里记恨上了您,这段时日您行事可要万万小心,千万不要被五皇子一党的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五皇子那边一定会往死里对您下手的!”   “哼,我方贤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把柄好被他们抓的!他们要是想下手,尽管冲着我来就是了!”方贤这番话说得格大声,周围一同下朝的大臣们有人暗中对方贤投去了钦佩的眼神,也有人露出不屑的冷笑,而方贤只做未觉,依旧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宫门。   今日方贤要去临近的城里处理一些公务,等到他赶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而方贤一心想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是以吩咐赶车的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   “吁——”那车夫是丞相府的老人了,赶车一向是又快又稳,可今日不知怎么却是一个急停,方贤一时不防整个身子都差点飞出马车。   “老爷小心!保护老爷!”方贤还没来得及探头出去询问,外头就响起了车夫和护卫们焦急的声音。   方贤闻言心不由往下沉了一沉,他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饰,赶忙透过马车上的小窗查看外头的情况,这一看恰好就看见好几个黑衣人拿着刀朝马车的方向冲了过来。   看这些人的装扮不像是普通的山匪,难道真的被陆翰那个乌鸦嘴说中了——有人看不过他,要对他出手了?   还没待方贤细想,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马车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这次出来他没想到会出事,于是就没带几个护卫出来,看外头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的模样他那几个护卫恐怕撑不了多久。方贤一边想着,一边就挑开了帘子想要逃出马车,而此时刚好也有个浑身是血的护卫跳上了马车,“老爷,马被他们弄死了,我们支撑不了多久,老爷快下车逃命吧!”说着,那护卫就半拉半扶的将方贤扶下了马车。   方贤心中惧怕,也不敢多做停留,在护卫的掩护下急急忙忙的就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孟易现在所在的方向刚好能看见方贤惊慌逃窜的身影,他一动不动的隐藏在暗处,直到看到方贤遍体鳞伤的倒下之后,他这才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而方贤看着自己头顶上那把明晃晃的利刃,还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此处,却没想到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反倒是耳边响起‘锵’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落下的利刃。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游刃有余的同那些黑衣人缠斗着,方贤不由就大松了一口气,“孟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孟易闻声并没有回头,而是待将那些黑衣人都给击退了之后,这才赶忙走到方贤身旁,担忧道:“大人,您没事吧?”   方贤摇了摇头,但却神色痛苦的捂住了他身上的一处肩伤。   孟易见方贤脸色苍白,连忙弯下身将方贤扛到肩上,随后便飞奔似的朝城门的方向而去。   这一夜方家乱做一团,直到后半夜才算是安静下来。   “我就先走了。”一直守在房门口的孟易见方贤的情况稳定下来,不由就松了一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一直为方贤的伤势忙前忙后的方梦茹像是才注意到孟易似的,赶忙答道:“今天真是多谢方大哥了,改日我再找机会亲自登门给方大哥道谢。”   方梦茹说话时眼神仍旧有些躲闪,想来她心中还没有完全将那场提亲的风波给放下。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好好照顾方大人吧,我走了。”孟易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方梦茹勉强抿嘴笑了笑,待孟易走远后,她这才神色萎靡的进了屋。   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太疼,方梦茹进屋的时候方贤还未歇下,“孟易的事,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爹,上次女儿不是已经将想法都说给爹爹听了吗,爹你怎么还抓着这事不放?”一听方贤提起她和孟易的事,方梦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上次方贤回来得知她拒绝了孟易的提亲后,就狠狠的将她数落了一顿。她原想着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自家父亲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事。   “你以为我想抓着这事不放吗?!你娘去世得早,这些事到头来还不得爹替你操心!眼下朝堂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爹稍稍一个不注意差点就没了性命!爹还不是看着孟易这人不错,又不是朝堂上的人,到时候你嫁给了他,就能远离这滩浑水,爹这都是为了你好!咝……”   方贤被方梦茹倔强的态度气得够呛,激动之下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爹,我没说孟公子不好,只是女儿对孟公子真的没有男女之情,难道爹逼着女儿嫁给一个女儿不爱的人就是为女儿好了吗?”方梦茹气鼓鼓的偏过头去,看那模样似乎是不想再跟方贤多说。   方贤在朝堂上受人针对也就罢了,回到家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女儿也不听话,方贤差点就被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好好,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爹的对你来说就是多余的!你给我滚出去,没想通之前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几回气!咳咳咳……”   “爹……”见方贤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梦茹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一旁的小翠见自家小姐还要开口,赶忙就伸手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摆,小声道:“好了,小姐,老爷现在正受着伤呢,你现在就别再惹老爷生气了,咱们有什么话等老爷好了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让老爷好好休息吧……”   小翠一边劝着,一边就半拉半拽的将方梦茹给拉了出去。   ……   方家这些天出的事林映雪也有所耳闻,正当她打算要不要到方家去看望一下方梦茹之时,林家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当初林家出事之后,林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而老太太不想给几个儿媳添麻烦,于是便谁都没跟,而是自己一个人到林家一直捐香火的一家尼姑庵住下,准备下半辈青灯古佛,虔心为林家祈福,以保佑林家孙儿孙女们顺利度过余生。   只是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尼姑庵里生活清苦,身边又只剩下了一个忠心的老嬷嬷照顾起居……这么一番折腾下,老人家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吃不消了。   听说老人家前段日子就已经病了,只是一直没传消息出来,直到这两日发病,大夫说老太太恐怕撑不下去了之后,老太太这才给林映雪等人传了消息,让林映雪等人去庙里见她最后一面。   先不说林家老太太生前待她如何,至少林映雪名义上还是老太太的孙女,若是老太太病入膏肓了她都不过去看上一眼的话,她日后必定会连脊梁骨都会被人戳烂,是以林映雪一收到消息后急忙往尼姑庵赶去了,而其他林家人的想法也大抵如此,所以很快林家所有人就都悉数聚集到了尼姑庵里。   “母亲!”唐氏和花氏与老太太都关系平平,在所有林家人之中,恐怕真心为老夫人感到难过的就只有大夫人刘氏和四老爷林正文了。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见刘氏一进来就扑到床边抹泪,老太太不由低喝了一声,但这一声却虚弱无力,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威严。   此刻在林映雪面前躺着的就是一个形容枯槁,瘦得干干瘪瘪的一个普通老太太,而此时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亲人包括林映雪在内,大多都一脸冷漠,唐氏脸上甚至都流露出了些许厌恶。   这一刻她忽然在想,等到她百年归老的那一天,她的子子孙孙们会不会也是这样漠然的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逝去?   老太太在弥留之际拉着每个人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最后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将林映灵留了下来。   “祖母,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老太太生前对林映灵这个孙女还是不错的,所以林映灵此刻流露出来的悲伤倒不是全然都是伪装。   “映灵,映升是林家的独苗,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弟弟,不能他受到一点伤害!你记住了吗?”老太太瞪大了眼睛,那浑浊的双目在用力瞪大之下看起竟有了几分可怖的意思。   林映灵愣愣的点了点头,应道:“祖母放心,映灵一定会让映升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老太太见林映灵这样懂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她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懈下来,“还有一事就是你父亲和你三伯——你三伯也就罢了,你父亲到立秋才会问斩,你还有几个月的时可以想办法将你父亲救出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林家,你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去死!”   “祖母,映灵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儿家,而父亲他犯的是死罪……”若是前一个要求也就罢了,这后一个要求林映灵实在是无法做到。   “不,你可以!你可以!你可以!”老太太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之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林映灵纤细的手腕,而看着那张满是沟壑的脸庞一点一点的向自己靠近,林映灵心里没由来的就升起了一阵恐慌。   “啊!”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纠葛   老太太就那么去了,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在临终之际单独拉着林映灵说了些什么,只是当众人听见尖叫声进屋时林映灵的脸色并不大好。   最终老太太的丧事是在四老爷新买的宅子里举办的。若是以林家以前的威势,四老爷这两进的小院子肯定不够接待宾客的,好在是林家出事,从前与林家有来往的那些人现在都恨不得离林家远远的,所以最终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这也免去了四老爷的尴尬。   “五姑娘,人终有死去的那一天,斯人已逝,五姑娘可千万不要太过伤心了。”周青书原与林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不知是因为近来与靖王府走得太近还是因为林映雪的缘故,他也特地出席了老太太的丧礼。   见周青书一副担忧的模样,林映雪微微怔了一下——老太太去世,身为老太太的亲人们,哭灵是必须的,只是在这大堂之上一个比一个哭得更厉害的人,心里其实并不见得有多伤心。   林映雪揩了揩脸上的泪水,默然对周青书含了颔首,却并不多说。   周青书看着双目通红的林映雪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慕容君却不知从哪冒出来冷冷道:“周公子上完香了就请往旁边撤一撤,别挡到后头的人。”   周青书与慕容君之间原先是并没有什么龃龉的,甚至在有些方面他还很看好慕容君,只是现如今因为林映雪的事,他对慕容君也渐渐看不顺眼起来。   当然,周青书还不知道最近他在公事上的诸多不顺也是因为慕容君,不然他可能会对慕容君更加厌恶。   定定的看了慕容君一眼后,周青书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慕容君见周青书走了,这才转过头来想对林映雪说些什么,只是林映雪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低头烧着纸钱,慕容君见状,心里不禁有些难受,但他与生自来的高傲终究拴住了他,没让他主动拉下脸来。   午时众人聚在一起吃饭,周青书一直留心观察着林映雪的动向,见林映雪一人起身后,周青书想都没想就找了个借口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五姑娘。”周青书一路跟着林映雪来到了后院。   林映雪扭头见周青书跟了出来,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讶异,“周公子怎么也出来了?”   “我……我只是想问问上次我托三姑娘给五姑娘送的那本医书,五姑娘觉得如何?”林映雪那双仿佛会发光的眼睛看过来时,周青书不由自主的就变得局促了起来。   “啊……”想起那本被慕容君撕毁的医术,林映雪心里不由又是一阵肉痛,“医书很好,那本医书想必得来不易,周公子费心了。”   林映雪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心虚,只是根本不敢正眼看林映雪的周青书自然是发觉不了的。   “那就好。”见林映雪喜欢他送的礼,周青书如同放下什么重担一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周青书还没高兴多久,慕容君却不知从哪冒出来,幽幽开口道:“是吗?本殿下怎么记得周公子送过去的那本医书五小姐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底下的人给弄丢了呢?”   慕容君的一番话让原本还算是融洽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而周青书原本是不想理会慕容君的,可他一转头见林映雪面上的歉疚之色,他刚刚才升起的好心情顿时间就烟消云散了,“三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他试探着问着。   林映雪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不,应该说面对如此真诚的周青书,她实在有些不忍心去欺骗眼前人。   “嗯……”林映雪在周青书失望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映雪不是有意要骗周公子的,还望周公子见谅……”   “那本医书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周青书明显有些生气,但看着林映雪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样,他到底没忍心对眼前人发火,“罢了,医书丢了就丢了,但下次遇到这种事,还请五姑娘如实相告。”   虽然是尽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但周青书的脸色却还是紧绷着。   “是我不该撒……”   “一本破医书罢了,这世上珍贵的医书千千万。五小姐是不想让你失望,这才撒了个善意的谎。周公子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以后还是别给人送礼了。”慕容君虽然与林映雪还置着气,但这却并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给林映雪脸色看。   见慕容君强势的站出来挡在林映雪身前,周青书心里才压下去的怒意不由又冒了起来,“人有曲直,事有对错。此事我是对事不对人,五姑娘说谎本就不该,再说了我也并没有要责怪五姑娘的意思,倒是三殿下你——这是我与五姑娘之间的事,三殿下有什么权力对此事发表见解?”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慕容君的声调并不高,却带着十足的气势。是以这一声下来,四周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几个不在里头吃饭,在这做什么呢?”许是发现林映雪不见了,林映心跟着寻了出来,而林映心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看着林映雪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但林映雪却是扫了慕容君一眼,漠然道:“我只是一介普通闺阁女子,还望三殿下以后不要说这样影响我闺誉的话了。”说罢,林映雪也不去看慕容君表情,而是径直走到林映心身边,挽着林映心的手臂离开了。   而周青书听到慕容君那番占有欲十足的话后,原本心已经沉入了谷底,可转眼间林映雪的说的话却又将他的心给拉了回来。他扭头看了慕容君一眼,虽未说话,可眼中却带着十足的笑意。   半下午的时候宾客们正打算离开,可天公却不作美——忽然而来的狂风暴雨将众人堵在府里连门槛都踏不出去,众人见雨势太大,于是只好又折回去围在一起找乐子,打发时间。   林映梦一直在盯着周青书的动静,见上午的周青书还是愁容满面的,可到下午的时候,心情却好似好了许多,虽然碍于场合没有笑得太过张扬,可那怎么也忍不住上扬的眉梢眼角却处处都透着‘喜悦’二字。   周青书才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那么一会,这其中就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满腹的疑问让林映梦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头,再看周青书的眼睛像是黏在了林映雪身上似的,时时刻刻都未曾离开过林映雪的身影,她心里不禁更为烦闷了。   隔了不一会后,林映心忽然找了个借口神神叨叨的将林映雪给拉走了,而周青书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身影,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起了一丝落寞。   ‘啪’的一声,心中已经被嫉愤填满的林映梦不由将手中那一沓厚厚的黄纸一股脑的扔进了燃烧的火盆里,原本就燃烧得并不热烈的火苗因为没了空气,顿时间就化作了一股黑烟,摇摇摆摆的飘向了空中。   被浓烟呛到的众人不由转头朝林映梦投去了责怪的目光,林映梦却如同未觉一般,提着裙摆自顾自的站起了身。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势终于转小,宾客们这才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周青书原本也在这群人之列,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有个丫环却忽然冲出来凑到他耳边快速而小声地道:“公子请留步,我们五姑娘有话要对公子说,请公子到屋宅后的小林一聚。”   林家四老爷置办的这座宅子地处较为偏僻,出了后门后紧挨着的就是一片茂密树林。那片林子因为久未打理,有些乱糟糟的,是以平常少有人去,但若是到那说话的话,也不易被人打扰。   只是林映雪有什么话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对他说呢?周青书抬起头来,想问个仔细,可方才来传话的丫环却早已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天气不大好的缘故,天似乎黑得格外早,还没到酉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而到了林间更是黑蒙蒙的一片,周青书甚至有些懊悔没提个灯笼过来。   “五姑娘?”周青书在林子的外围环视了一圈,并未见到什么人影,于是他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唤道,但他等了一会却并未听到回应。   难道林映雪是在林子里头等着他吗?周青书皱着眉头往林子里走,走了几步后,前头忽然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那声音不大,却显得格外凄楚。   “五姑娘?”周青书赶忙循着声音又快走了几步,直到走到近前,他这才看到在他身前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小声啜泣着。他并不能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隐约可见那女子身形瘦弱,又挽着和林映雪一样发式,想来应当就是林映雪无疑了。   “五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周青书急急的走上去,直走到‘林映雪’跟前,这才想起男女有别,于是他赶紧又退后两步,与‘林映雪’拉开了些许距离。   而‘林映雪’却对他的焦急视若无睹,只是一个劲的低声啜泣着。周青书听着这压抑的哭声,只觉得心都跟着疼了起来,“五姑娘,你和三殿下之间事情,三姑娘已经说给我听了。虽然我出身和权势都及不上三殿下,但只要五姑娘你一句话,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甘愿!只要五姑娘你……”   周青书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在他跟前的那个身影却忽然转过身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发火   “不好了,不好了,映梦不见了!”唐氏的嗓门极大,这一嗓子吼下来,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映心原本正和林映雪在房里说话,听见声音后,林映心不由就蹙了蹙眉,“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办个丧事都不让人省心!”   唐氏赖在靖王府不走,林映心对唐氏早就颇有怨言,此时见唐氏又闹起来了,心里自然是大为火光。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起身与林映心一起出了房间。一路循声走到正厅,只见唐氏已经嚎开了——“我的梦儿不见了,我找遍了宅子上下也不见人!这孩子从小就和她祖母亲,她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唐氏扯着嗓子干嚎着,脸上却不见一滴眼泪。   林家众人大抵都知道唐氏和林映梦是什么样的人,要说林映梦会因为悲伤过度而去寻死,这正厅里的所有人都是一百个不信,所以任凭唐氏哭得凄惨无比,众人都硬是没有一点回应。   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四老爷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映梦那孩子不像是会做傻事的人,保不齐只是一个人去哪散心去了,不如我们带人一齐出去找找吧。”   林正文都这么说了,众人若是不出去找一找,似乎也有些过不去,于是众人只好召集了下人安排着出去寻人。   唐氏见目的达成,当即就止住了哭泣,生龙活虎的带领着众人去寻人,而等他们一路寻到林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映梦正扑在周青书的怀里,二人抱得紧紧地,姿势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这……”刘氏等人见状,当场就替林映梦感到一阵害臊——这男女私会若是换做平常也就罢了,可这偏偏在老夫人的丧期里,这事若是传出去,外人定然要骂林映梦不知检点,居然在这个时候与男子有所苟且,若是事态严重的话,搞不好还要浸猪笼!   而身为当事人的周青书此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震惊的看了一眼正好好生生的站在人群里的林映雪,又低头看了看他怀中那位看不清脸的佳人——既然林映雪根本就没在林子里,那此刻在他怀中哭泣的人是谁?!   “母亲,大伯母,四伯,四伯母……你们怎么都出来了?”此时林映梦也终于抬起了头来,一脸迷茫的望向了林家的众人。   在看清林映梦的脸后,周青书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的将林映梦一把推开,林映梦一时不防,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唐氏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扶住林映梦,并指着周青书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负心汉,被人发现了就想与我女儿撇清关系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要是不对我女儿负责,我就天天到你家门口哭诉你的不耻行径,让你这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唐氏的一张嘴又快又毒,周青书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就在唐氏口中成为了一个祸害了人家姑娘还不想负责的渣滓。   “行了,都别吵了!闹成这样成何体统?生怕外头的人不知道咱们林家出了这样丢脸的事吗?全都给我进屋去说!”林家所有人中,现在只有刘氏是最大的,是以最终还是由刘氏站出来把控住了局面。   不多时,林家的主子们就全都聚集在了偏厅里,除了唐氏母女外,此时在偏厅里的人脸色大多都不大好看。   “周公子,你是我林家的客人,今日是我林家老祖宗去世的丧礼,你却在林家后林与我林家女儿私会,不知你把我林家当做什么地方,把我林家儿女当做什么人了?!”不管对内如何,对外刘氏自然是要站在林家这边的。   “……此事是小生不对,但、但小生与四姑娘并不熟,也并不是在私会。”周青书活了将近二十年,何曾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可偏偏当时的情况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把持住——不管当时在林中的女子是不是林映雪,他也不应该越礼任凭那女子扑进他怀里!   周青书满脸都写着‘懊悔’两个大字,刘氏看在眼里,不由就扭头朝唐氏母女看了一眼,这一看只见唐氏母女相互依靠在一起,脸上似有窃喜之色。   刘氏是何等聪明的人,几乎是一下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内幕——只是可怜了周青书,若是日后当真娶了林映梦进门,有唐氏这样的丈母娘在,以后周青书可有得罪受了!   不过想归想,眼下的事情还是要先解决的。刘氏收好自己的思绪,重新将目光投到了周青书身上,“周公子,刚才在林中的情况,我们林家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并不是你一句不熟就能解决的事。你若是不愿意对映梦负责,我们也只好拉映梦去沉湖或是出家了。”   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闺名,林映梦已经被人看到与周青书搂搂抱抱了。这事就算林家的主子们能够守口如瓶,可他们却不能保证今日看到情况的所有林家下人们也能帮着一同保密,到时候这事若是传出去,林映梦的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周公子!”林映梦虽然傻了点,但也能听出来刘氏是在帮她逼周青书做决定,于是她赶忙站出来配合道:“周公子,你若是不喜欢我也就罢了,我不会强求的……就让大伯母带着我去浸猪笼吧,这样我就不会连累林家的名声了……呜呜呜……”   林映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而此时的周青书根本就未曾想到这从头至尾其实都是唐氏母女的一场算计。他心中虽然气愤当时林映梦没能自己主动站出来表明身份,可此时见刘氏等人张口闭口就是要将林映梦浸猪笼……他是怎么也不能忍心就此害林映梦丧命的。   “等老太太的丧期过后,我……我愿意娶四姑娘做妾!”周青书涨红了脸,给出了众人心中期盼的答案——因着定山侯的关系,周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是以林家以前的威势,出生商贾人家的林映梦也是配不上周青书的,更别说林家三房现在穷困潦倒,林映梦还背着杀人犯女儿的名头了。   听到周青书妥协的那一刻,林映梦由衷的为周青书感到了些许同情,不过林映梦这也算是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至少她以后不用再想着该怎么应付周青书了……想着,林映雪心中又感到了一丝放松。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宅子里后,林映雪已经是精疲力竭,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妙画就红着眼睛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林映雪心中浮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小姐,笛儿姐姐她……小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妙画吸了吸鼻子,欲言又止。   林映雪见状也顾不上多问,急急忙忙的就朝笛儿的小院赶去。   “小姐……”见林映雪匆匆忙忙的赶进来,原本正在房中忙碌的妙棋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的给林映雪行礼,林映雪却连看也不看,直奔笛儿的床边而去。   “小姐……”笛儿见林映雪进来,有些心虚的将自己的手往杯子里挪了些,但林映雪眼疾手快,早就已经发觉了不对劲。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笛儿的被子——笛儿的左手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而且白色的纱布上隐约还透着丝丝血迹。   “怎么回事?”林映雪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笛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映雪——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给冻住。她害怕的往床里缩了缩身子,却是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然盛怒之下的林映雪却不肯罢休,她牢牢的盯着床上的人儿,又是愤怒又是不解,“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寻死?   她这么拼了命的努力不就是想让身边的人都过得好好的吗?若是有一天她身边的人都离她而去,那她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奴婢……”笛儿被林映雪可怕的眼神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而林映雪却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   “小姐!”跟着进来的几个丫头见状,连忙上来解围道:“笛儿觉得自己双腿断了,又帮不到小姐什么,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小姐就不要逼笛儿了。”   “我逼她?”林映雪陡然拔高了音调,“柳儿当初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现如今我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有什么绝望的?你们现在能活得好好的,都是我为你们挡住了明刀暗箭!你们一遇到一点挫折就要寻死觅活,那我呢?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都死了千遍万遍了?!”   林映雪双目通红,神色冷厉。   屋里的几个丫头何曾见过林映雪这番模样?一时间几个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就连原本正在低声啜泣的笛儿也忍住了眼泪,不敢哭出声来。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林映雪这才再度开口道:“你们犯别的错误我都能够容忍,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们轻贱自己的性命!那些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我日后必定会一 一讨还回来,你们之中若是有谁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尽管来告诉我,要走或是要死,我绝对不拦着!”   林映雪这回是当真被气着了,说完这些话后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承诺   “啊切!”林映灵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在她身后立刻就有一只大手揽住了她削瘦的玉肩,“怎么了?可是受凉了?”慕容勋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灵摇了摇头,神情间却有些闷闷不乐。   “在家里闷了?要不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慕容勋伸出手,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林映灵娇嫩的面颊,就连语气也是极尽的温柔。   “没,只是下午小憩时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林映灵侧了侧头,躲开了慕容勋的动作。   慕容勋看着林映灵忧郁的侧颜,褐色的双瞳里不由就浮起了些许心疼,“做了什么梦,与我说说。”   林映灵等的就是慕容勋这句话,是以慕容勋的话音一落,她就忙接口道:“我梦到了爹爹在牢里遭人虐待,吃不好睡不好,而我却在这享着清福……”   林映灵的声音渐渐开始哽咽,一滴如晨露一般清亮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滑落,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生怜惜。   慕容勋满脸心疼的将林映灵搂进怀里,“牢里我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些人不敢苛待岳丈的。”   “可是那又如何?等到秋后父亲就要被问斩了,可怜映升还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可怜父亲养我这么大,都还没享受过我的孝顺就要去了,我……”林映灵说不下去了,只是靠在慕容勋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怀中人儿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刀子,慢慢、慢慢地在慕容勋的心口上割着。慕容勋不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我会好好照顾映升的,绝不会让他比别人过得差。”   这点她当然知道,但她要的并不是这个!林映灵在心中呐喊,可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接着道:“这我当然知道,可父亲何其无辜?父亲一生原本清正廉明,不过是后来娶了那孙氏过门,在孙氏的百般挑唆引诱之下这才走了歪路!但那孙氏如今却置身事外,不知躲到哪逍遥快活去了,可怜父亲却要一人承受恶果,等候问斩,这不公平!”   林映灵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然看着怀中人满脸愤恨的模样,慕容勋却是低头沉默着——从一开始怀中人提起林正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怀中人的想法,只是林正杰身犯重罪,证据确凿,还是皇上亲自下旨定的罪……他就是有通天的手腕也无法将林正杰从牢里给捞出来。   所以,这个傻,他不得不装。   林映灵见她说了这么多,慕容勋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她不由气愤的将慕容勋一把给推开了,“我累了,要先休息了,五殿下请自便吧。”   林映灵背对着慕容勋躺下,只留给慕容勋一个冷漠的背影,慕容勋盯着林映灵的背影看了良久,最后还是起床更衣,自己一个人默默去了书房。   这一夜对慕容勋来说是煎熬的,对林映雪也是。   看着林映雪眼下的乌青,妙琴就知道自家主子昨夜一定没有睡好,“小姐晚上一定没睡好吧,不若吃了早膳再回去躺会?”   妙琴一边问着,一边就将食盒里的小菜和清粥都摆上了桌。   林映雪腹中空空,可看着一桌子美味可口的早膳,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不必了。”说着她便起身房内走去。   “小姐——”妙琴端菜的手停在空中,好半天后才叹着气将刚刚拿出来的几碟小菜又重新放回了食盒里。   “小姐在屋里吗?”妙琴正收拾着,笛儿却被阿宝推着过来了。   “在呢!”妙琴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门口将笛儿扶起来,而阿宝则是用他纤细的手臂费力的将轮椅给抬进了屋里。   妙琴一边扶着笛儿重新坐下,一边就看着阿宝笑着夸赞道:“阿宝现在已经是小男子汉了,都可以反过来照顾笛儿姐姐了。”   阿宝并不答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妙琴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妙琴也同样笑着摸了摸阿宝的头后,这才转头对笛儿道:“我带阿宝下去吃点东西,小姐就在里头,昨儿晚上一晚上没睡好不说,今儿个连早饭都没吃,你进去了好好同小姐说说吧,莫要再惹小姐生气了。”   妙琴对于笛儿的所作所为虽然理解,但也气愤,所以此时说这话时她的脸色并不大好看。   “我知道了。”笛儿在妙琴的注视下满脸愧疚的低下了头去。   妙琴见笛儿似乎是想通了,于是这才带着阿宝下去了。   妙琴和阿宝这一走,外头就只剩下了笛儿一个人。笛儿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用手滚动着轮椅进了里屋。   “小姐……”笛儿进去时林映雪正望着窗外发呆,笛儿一看到林映雪,眼泪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林映雪与笛儿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此时见笛儿落泪,她也就有些绷不住了,“哭什么,昨日不是还一心想要寻死吗,若是死成了,今日你就连哭的机会也没有了。”   林映雪努力的板起脸,装出一副凶冷的模样,只是她通红的眼眶却已经出卖了她此时的真实心情。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小姐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居然不知好歹想要寻死……奴婢……”   ‘啪’的一声,笛儿反手就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清脆的声音吓了林映雪一跳,她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冲到了笛儿身旁,“做什么?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以外,就连你自己也不能伤害自己!”   林映雪拔高了音调,死死的抓住了笛儿的手腕。   “小姐……”笛儿抬起头,主仆二人对视了一会后,笛儿不由就扑进林映雪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笛儿这一哭林映雪也终于是完全绷不住了,她将笛儿紧紧搂住,似安抚,又似自言自语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这一天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   主仆二人重归于好后,林映雪下午就来到了太子府。之所以是太子府而不是三皇子府,那是因为慕容君此时正在太子府里。   “这句话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三殿下可是当真对皇位没有半点念想?”方梦茹此时正拉着一脸苦兮兮的太子练剑,于是林映雪便找了机会到慕容君身旁低声问道。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的这一次发问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其实身为大好男儿,又有谁不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打造一片大好河山呢?只是他对太子的尊敬和太子小时候对他的照拂和恩情,让他永远也无法同太子去争夺些什么。   哪怕有一天他坐上了皇位,只要太子想要,他依旧会拱手相让。   “……太子是储君。”这就是慕容君的答案。   林映雪早就知道慕容君会给她这个答案,她只是不死心想要再问慕容君一次的罢了,毕竟辅佐慕容君被辅佐太子上位成功的几率要大得多。   “好。”林映雪掩下脸上的那一抹失落,遥遥望着太子所在的方向道:“从今以后,我会尽全力辅佐太子上位。”   “你大可不必卷入这样的风波里。”慕容君皱起了眉,“这种事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太子失败,你势必会受到牵连,何必呢?”   他从来不否认她的能力,可如果可以,他是绝不想让她涉险的。   “因为我要慕容勋和林映灵不得好死。”林映雪丝毫没有掩饰她对慕容勋二人的怨恨。   林映雪与林映灵有仇倒是有迹可循,但眼前人与慕容勋的仇恨却不知从何而来。慕容君盯着林映雪看了许久,最终却是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平静道:“好,我代太子答应你,功成之日,慕容勋和林映灵任凭你处置。”   慕容君话音刚落,太子和方梦茹就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唉,我不行了。梦茹你若是想找人陪你,还是让你君哥陪吧,以我这资质,恐怕再练一百年也不是你的对手。”   太子出了一身的汗,脸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林映雪盯着太子看了一会,不由蹙起眉头道:“太子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大好,可否请大夫来看过?”   “哦,最近是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太子对林映雪一眼就看出他身体有问题感到有些惊奇,“但我已经去请大夫来把过脉了,说是我身子有些虚,喝几服药调一调就是了,并无大碍。”   听完太子的解释后,林映雪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没再多问。   而太子见几人都不再说话,于是便笑着开口对慕容君道:“三弟,好久没有与你一起下过棋了,难得今日有空,不如陪大哥下上两把?”   慕容君何其聪明,见方梦茹与林映雪二人并不说话就知二人之间恐怕有了矛盾,于是他也顺着太子的意思道:“好。”   于是乎,这兄弟二人就相互揽着肩膀谈笑风生的离开了,只留下了两个沉默不语的女子。   “你最近……”   “对不起。”   太子和慕容君刚一离开,林映雪和方梦茹就同时开了口。   二人抬起头来相视一笑,所有的不快似乎都在此刻的默契中烟消云散。 第二百二十九章 牡丹与寻柳阁   林映雪和方梦茹在后院找了个亭子坐下来,林映雪见方梦茹面有忧色,于是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最近有烦心事?”   “可不嘛!”方梦茹正愁没人说话呢,此时林映雪开口询问,方梦茹忙不迭的就开口倒起了苦水,“爹爹看中了孟大哥,一心想要孟大哥成为方家的女婿,可我对孟大哥并无男女之情!现在爹正在跟我置气呢,平常我都不敢回家,一回家准要被爹爹念叨。”   方梦茹托着下巴满脸的惆怅,林映雪闻言不由感到十分同情方梦茹,因为刘氏之前也是日日操心着她的婚事,只是最近这段时日忙着帮林正文打理老祖宗的后事,所以才暂时消停了。   “感情一事强求不来,方丞相一向尊重梦茹你的意见,你就没有与方丞相好好谈谈吗?”林映雪有些疑惑,毕竟以方丞相对方梦茹的宠爱,方梦茹怎么也不至于被逼到这番愁眉苦脸的境地才是。   “映雪你有所不知。”方梦茹满脸苦涩的解释道:“爹原来也并没有过分强求让方大哥与我结合,只是最近爹在朝堂上遇到了些不顺心不说,而且前些日子爹还被刺客行刺了,幸亏是方大哥刚好路过将爹爹救下。后来爹爹就铁了心的想要我找一个与朝廷无关的夫君,说是为了我以后好。”   原来是这样。听了方梦茹的解释后林映雪面上不禁划过了一丝了然——其实这样一看,方丞相也确实是为了方梦茹好,至于这个人为什么非是孟易,她想那只是因为孟易恰好是方梦茹身边唯一 一个与朝廷没有关联的江湖人士,而且这个江湖人士不仅在江湖上有些地位,还对方梦茹一往情深。   试问眼下还有除孟易以外更适合方梦茹的如意郎君吗?   只是这个方丞相眼中的‘如意郎君’却明显不是方梦茹心中的那个情郎。林映雪看了一脸郁郁的方梦茹一眼,试探着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梦茹你当真不喜欢孟先生,不如想办法找出孟先生不完美的地方,然后告知方丞相,一旦方丞相发现孟先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完美后,说不定就不会逼迫梦茹你了。”   林映雪这番话说得极为含蓄。其实她更想告诉方梦茹的是,她一直都觉得孟易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可孟易与方梦茹交好,她不能在方梦茹面前恶意揣测孟易的为人,于是只能以这样婉转的方式提醒方梦茹好好去查一查这个人。   “可是……方大哥为人确实不错啊,对我也是没得挑的……”方梦茹显得很是纠结犹豫。   林映雪见方梦茹这番模样,一边暗叹方梦茹还是心思太浅了,看人的眼光不够毒辣,一边就推了方梦茹一把,“既然孟先生人真的这样好,那我们查查又怎么了?难道眼下梦茹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来打消方丞相的想法吗?”   最终方梦茹还是被林映雪说动了。   二人第二日乔装了打扮了一番后就开始跟踪起了孟易来。   “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方梦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很诚实的往孟易的所在的方向瞟着。   而林映雪却没有回答方梦茹的问题,而是浅笑着揶揄道:“这孟先生生活还挺悠闲的,在家弄弄花草,闲了之后就约三两好友出来喝个小酒,日后梦茹若是嫁与孟先生,想来日后生活会十分轻松,梦茹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映雪你要是再这么说,我现在就回去了!”方梦茹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可被林映雪这一番揶揄下来,她还是恼羞成怒的红了脸。   林映雪见方梦茹真的恼了,连忙摆手告饶:“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听林映雪这么一说,方梦茹才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而后二人又连着跟踪了孟易好几天,可孟易果真就如他给所有人的印象一般——淡然、从容、逍遥,并且生活也很是简单,根本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来。   “看吧,我早就说过了,孟大哥不是那种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经过这几天的跟踪,方梦茹已经是完全泄下了气来。   然林映雪却与方梦茹的想法截然不同——但凡是人都会有缺点,那些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人,只能证明他隐藏得太深。   “罢了,我们今天再跟一天,若还是找不到孟先生的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我们就另想法子吧。”林映雪蹙起眉头,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忧虑。   方梦茹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眼尾的余光却瞟见一抹丽影从孟府走了出来,于是她不由随口道:“也不知这牡丹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说是孟大哥身边的侍女,却并不经常在孟大哥身边服侍,可若说不是孟大哥身边的人,却又隔三差五的过来,还真是奇怪……”   方梦茹的随口感慨让林映雪顿时间双眸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若是大人物做事,根本就无需自己动手!”   林映雪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愚笨,“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刚开始我们就把重心放错了地方,我们真正应该好好查探的,是这位牡丹姑娘才是!”   说着,林映雪也没给方梦茹反应的机会就赶紧拉着方梦茹起了身,“她要走了,我们快跟上去看看。”   “诶——”方梦茹此时还是一头雾水,只能被动的被林映雪拉着离开了孟府附近。   好在远去的马车途经闹市时放慢了速度,不然光凭两条腿,林映雪和方梦茹可还真的追不过两个轮子的马车。   “马车停了!”林映雪身体素质没有方梦茹好,这一段路跟下来她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可方梦茹除了呼吸稍稍变快了些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影响。   林映雪扶着方梦茹大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这才抬首朝不远处望去,这一看恰好就见到牡丹下了马车,一个人走进寻柳阁。   “寻柳阁?”林映雪看着那大大的招牌,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听说这寻柳阁只接待贵宾,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方梦茹转头有些无奈的望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伸手摸了摸她唇边的小胡子——虽说她和方梦茹都已经乔装打扮成了男子的样子,可她们若是要伪造成贵人进寻柳阁却也不易。   “要不我们就在这等牡丹姑娘出……”   “走!”方梦茹的话还未说完,林映雪却忽然勾唇一笑,拉着方梦茹快步朝寻柳阁门口走去。   “两位客官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寻柳阁?”果不其然,二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方梦茹满脸心虚的低下头去,林映雪却笑着将慕容君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我二人是三殿下身边的亲信,久闻寻柳阁大名,今日特来体验一番,听说这寻柳阁只接待贵客,不知道我二人够不够格?”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起腰间厚重的钱袋在那出来接待的老鸨面前晃了晃。   老鸨在见到林映雪拿出那枚玉佩时看着林映雪二人的眼神就已经有了些许恭敬,而后见二人荷包鼓鼓,神色间便更加欢喜恭敬了。   “瞧两位这话说的,两位可不就是我们寻柳阁的贵客吗?二位快请进,快请进!”老鸨笑着将林映雪二人迎进去。   林映雪收起玉佩和钱袋,细细打量了那老鸨一眼,只见那老鸨莫约四十许,保养得当,与一般的青楼老鸨不同,眼前这个人到中年的女子看起来打扮得体、风韵犹存,想来年轻时一定也是个一顶一的美人儿。   “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想必还没有相熟的姑娘,不知二位客官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我也好下去给二位客官安排。”老鸨将林映雪二人带到二楼的一间厢房坐下,趁着林映雪点菜的空档问道。   “那自然是要生得好看的,哦,对了,最好 性子能够温柔一些!”林映雪还没说话,一旁的方梦茹倒是很顺当的开了口,那副轻车熟路的模样简直让林映雪怀疑身旁人是不是曾经背着她逛过青楼。   “原是如此,那两位客官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寻柳阁可都是温柔可人的美人,服侍过客官一次后,保准客官流连忘返!”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就捂着嘴笑着下去了。   老鸨一走,方梦茹就忍不住凑到林映雪跟前道:“映雪,咱们……”   “嘘!”方梦茹刚一开口林映雪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方梦茹恐隔墙有耳。   方梦茹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立刻会意,赶忙又正襟危坐的坐了回去。   不多时,就有两个长相出挑,眉眼温柔的女子敲门走了进来,她们一左一右的在林映雪和方梦茹身边坐下,几杯酒下肚,四人渐渐熟悉,林映雪也就试探性的开口问倚靠在她身边的妙龄女子,“诶,我听我朋友说,你们这是不是有位叫牡丹的姑娘?”   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问,却没想到那两个女子听到林映雪提起‘牡丹’二字,面上的神情立刻变了一变,最后还是坐在方梦茹身旁的女子巧笑嫣然的解释道:“我跟白雪都是新来的,其实对这寻柳阁并不大了解,不过我确实曾听起这阁里的老人说,咱们阁里曾经有位牡丹姑娘,是咱们阁里的花魁,只是后来被一位公子买回去做了丫环……至于其他的,阁里的人都对似乎对这位牡丹姑娘忌讳莫深,并不肯多说,平日里也不让我们轻易提起牡丹姑娘的事。” 第二百三十章 关联   林映雪方才明明亲眼看见牡丹进了寻柳阁的,可眼前这两个女子看起来却好似毫不知情。   看来这位牡丹姑娘比她想象中的要神秘多了。林映雪仰头将杯中的酒饮下,又和方梦茹小坐了一会便起身打算离去。   “两位公子慢走,下回过来记得找我们姐妹二人!”青楼里的女子最喜欢的恐怕就莫过于像林映雪这般规规矩矩喝完酒就走的客人了,是以这两名女子连送客都格外的热情。   林映雪点头笑了笑,刚准备下楼就见着老鸨带了个女子上来了,那女子低着头,还特意穿着斗篷,看那样子似乎是怕被人认出来。   林映雪见那老鸨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由暗中生疑,于是在那女子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她忽然就往一旁挪了几分,不轻不重的撞了那女子一下。   那女子一时没有防备,身形一个趔趄不说,斗帽也从头上滑了下来,虽然只有一瞬间那女子就重新将帽子戴好了,可林映雪却还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   孙若兰!   本只是随意试探一番,却没想到当真会在这碰见个熟人!当初孙若兰不告而别,林映灵在气愤之下曾安排人去寻过孙若兰,只是孙若兰却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根本就叫人寻不到任何踪迹,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居然会在这重新碰见孙若兰。   林映雪掩下面上那一抹惊讶,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与方梦茹一起出了寻柳阁。   “映雪,方才……”方梦茹先前走在林映雪身后,将林映雪当时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故而现在才会有些疑惑。   “碰见了个熟人。”林映雪回头看了寻柳阁一眼,面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梦茹你就先回去吧,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一趟我的宅子,让冷月来这寻我。”   ——她倒要看看孙若兰为何会出现在这,那牡丹与孙若兰之间又到底有没有联系。   方梦茹见林映雪一脸肃重,知道事情必定不简单,于是她不由皱起眉头道:“映雪你不会武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一会恐怕不好应付。不若我留在这替你监视,你回去找冷月过来。”   林映雪看出方梦茹的担忧,她心中一暖,紧绷的面色也松懈了许多,“无妨,我只是在这监视一会,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只需回去将冷月叫来,到时候有她保护我就万无一失了。”   林映雪一向都是极有主意的人,方梦茹见劝不了林映雪,于是只好妥协道:“好吧,我会快些到你宅子里报信的,在此之前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林映雪点了点头,目送着方梦茹快步离去了。   方梦茹走后,林映雪观察了一下地势,最后在离寻柳阁不远的一家茶楼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在她所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寻柳阁大门处的情况,可那下头的人却不一定能看到她。   坐着大约喝了半盏茶后,林映雪就见到孙若兰行色匆匆的从寻柳阁里走了出来。林映雪见此,急忙从钱袋里掏了锭银子搁在桌上,随后她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而冷月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映雪的焦急似的,竟出现得分外及时。林映雪在楼下与冷月碰头后顾不上解释就拉着冷月快步跟了上去。   原本各大城池都是在日落前关闭城门的,只是自打湘国的人退走之后,眼下一片太平盛世,于是皇城又恢复和以往一样,日夜都不关闭城门了,而林映雪见孙若兰步履匆匆的模样,似乎是想连夜赶出城去。   然孙若兰行迹如此可疑,林映雪又岂会这么轻易的将人给放走?   一路跟出了城后,林映雪见时机成熟,于是不由扭头给冷月打了个眼色,“上。”   冷月见状不由点了点头,随后林映雪只觉眼前一花,再细看时冷月已然消失在了她身旁。   “谁?”孙若兰也很是谨慎,在冷月出手时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以她的身手又岂会是冷月的对手?交手不过两招孙若兰便被冷月给制服了。   “五小姐真是好手段。”孙若兰之前在林家待了那么久,自然是认识冷月的,是以此时冷月一出手孙若兰就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是林映雪的手笔。   林映雪原本也没想着隐藏自己,是以孙若兰的话音一落她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二伯母,好久不见。”   林映雪担心若是就这么将孙若兰带进城会引起牡丹等人的注意,于是便将孙若兰带进了附近的一个破庙暂时安顿了下来。   “你与寻柳阁到底和牡丹到底是什么关系?”破庙并不大,冷月点了孙若兰的穴道将其随手扔到地上,此时孙若兰除了能张口说话外身体皆不能动弹,是以冷月也不怕孙若兰会伤害到林映雪。   “牡丹是谁?寻柳阁又是什么地方,我虽然在家里不受宠,可怎么也是个堂堂的官家小姐,怎么会与那种地方扯上关系?”孙若兰很是不屑。   “是吗?”因早就料到孙若兰不会那么轻易的招供,所以林映雪倒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意外。   她在孙若兰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看着林映雪那看不出情绪的乌黑双瞳,孙若兰心中竟没由来的浮起了一抹心悸。   “你想干什么……啊!”伴随着孙若兰的尖叫声,林映雪眼也不眨的将孙若兰身上的衣裳给扒了下来。   正当小庙中的两人都对林映雪的所作所为一头雾水之时,林映雪却一把扳过了孙若兰的肩膀,只见在孙若兰的后背上果然纹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   牡丹脸上的牡丹花,雪姬后背的牡丹花,再加上孙若兰后背的牡丹花……这已经是林映雪见到的第三个身上有牡丹刺青的人了,而且这三个女子身上纹着的牡丹花除了大小不一之外,其他细节都是一模一样!   难道……林映雪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冷月,你将人看好,我回城一趟。”林映雪眼神闪了闪,随后便快步朝庙外走去。   此时虽已入夜,但时辰尚早,是以林映雪一路赶到太子府时,太子还并未休息。   “你是说有人利用这些美人来控制官员?”太子听完林映雪的猜想后显得很是吃惊,“可雪姬不是二……慕容骁的人吗?现在慕容骁已死,那这些人又为谁卖命呢?”   “不。”林映雪神情凝重的否决了太子的想法,“这些人并不是先二皇子的人,反而二皇子才是这些人的棋子,他们想推先二皇子上位,于是派了雪姬来助先二皇子一臂之力……雪姬的能力太子是知道的,至于那孙若兰,在林家二房东窗事发之前,林家上下竟无一人察觉到她的手段,她的能力由此可见一般。”   太子听完林映雪的这番分析后,不由感叹道:“这些女子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实则却一个个都带着剧毒。诚然这些女子手段高超,但能培养出这些女子的幕后之手也着实不简单。”   “正是如此。”林映雪蹙着眉头接着道:“现在孙若兰正被映雪手底下的人看在城郊的一间破庙之中,太子若是想尽快提审孙若兰的话,不如就派几个人一起和映雪一起将人秘密给带回来。”   “好,我现在就安排人和你跟你前去!”太子果断应道。   一路途径繁华的闹市,待走到方宅之后,周围的喧闹声便慢慢淡了下去。   往日里牡丹在方宅都是来去自如的,可今日得孟易突然召见,她心里竟没由来的浮起了一丝紧张。   “阁主。”孟易背对着牡丹站在窗边,牡丹心怀忐忑的拱手行礼。   等了好一会后孟易才转过了身来,“你最近是越发的大胆了。”   淡淡的一句话,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可牡丹却是心中一紧,急忙就弯膝跪了下去,“不知牡丹犯了什么错,还请阁主明示。”   “哼。”孟易轻轻的哼了一声,随手折下了窗边摆放的那株兰花放在鼻间嗅了嗅,“犯了什么错?你今日去了哪,见了什么人,还需要我来一 一告诉你吗?”   果然!牡丹心中‘咯噔’一下,她赶忙重重地对着孟易磕了个响头,惊慌道:“阁主恕罪,今日孙若兰忽然过来找属下,属下怕孙若兰是有事情还未交待清楚,所以才私自接见了孙若兰……属下知道错了,还请阁主恕罪!”   一般已经执行过任务的姑娘为了避免暴露,最后的下场要么是死,要么是调离原本的城池,决不能私自回城的。因孙若兰表现还算是出色,是以阁内这才留了孙若兰一条性命,并将其调到其他城池继续执行其他任务,可眼下孙若兰悄悄回来,牡丹并未上报不说,还私自见了孙若兰,如此孟易会发怒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别人不清楚孟易的手段,可牡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牡丹匐跪在地,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慢慢滑落,就在她提心吊胆之际,孟易忽然一甩袖子,随后她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就向后重重砸到了地上。   ‘噗’牡丹喷出一口鲜血,虚弱道:“阁主饶命,孙若兰此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在皇城中她还有个干弟弟,当初阁内让她调离得仓促,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排,所以这才冒险回来请求属下好好安顿她弟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还请阁主明察!”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坦白   牡丹虽然有野心了一些,可若说她有心背叛他,孟易却是怎么也不信的,于是他只是甩了甩袖子,冷声道:“哼,你以为我真是为了这点小事发怒吗?”   “还请阁主明示。”牡丹按着自己心口,重新跪到了孟易跟前。   “你被人盯上了,现在孙若兰已经被人给抓住了,你马上带人去城郊西北方向的破庙将人给灭口,若是做不好……你这门主的位置就别坐了。”孟易将手中的兰花慢慢捏碎。   看着地上掉落的残缺花瓣,牡丹瞪大了眼睛,眼中浮起一抹惊恐,“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妥!”   ‘嗒嗒嗒’纷杂的马蹄声在渐渐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清晰,林映雪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挑开马车上的小帘朝外头张望一番——夜色渐深,街道上人烟稀少,她和太子府的护卫这一路走过,在街上碰到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这样也好,一会他们将孙若兰带进城,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就会大大减少。林映雪放下帘子,神情间隐隐透着些许忧虑。   “来者何人!”马车行驶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林映雪一边扶着车壁稳住身形,一边就挑开帘子去查看外头的情况。   “冷月!”谁成想这一看竟见到冷月捂着受伤的手臂,脸色苍白的拦在了她的马车前,“她是我的人!放行!”   林映雪见状神色一变,赶忙跳下马车亲自将冷月扶了上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孙若兰呢?”   “回主子,属下办事不利,孙若兰被人灭了口。”冷月皱着眉头正要下跪,林映雪却赶忙眼疾手快的将冷月给拦住了。   “以你的武功都保不住孙若兰,看来对方派来的人不简单……”林映雪喃喃自语后,又关切道:“你不用自责,这事不怪你,你回去好好养伤便是。”   “五姑娘,我等还要继续出城吗?”在马车外等候的护卫们见林映雪久久没有下达指令,于是不由凑到马车前低声问道。   “不必了,先到刘宅将冷月放下,然后再送我回太子府。”林映雪掩下脸上那一抹惋惜之色,低声吩咐道。   再次回到太子府时,收到太子消息的慕容君也赶了过来,而听说孙若兰已经被人给杀了,太子大感失望,“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条线索。”   “听大哥说那孙若兰与一名名叫牡丹的女子有联系,这个牡丹是谁?”慕容君的思维向来要比太子敏捷许多,此刻一听到孙若兰的死讯,他立刻就敏锐的提出了另外一条也许能利用的线索。   “这位牡丹姑娘曾经是寻柳阁的花魁,而她现在是孟先生身边的侍女。”其实当初在淼城的时候慕容君不光见过孟易,也见过牡丹,只是他对那些无关的女子向来不上心,所以此时才需要林映雪的提醒。   “寻柳阁,孟易……”慕容君喃喃重复着这个地名和人名,“当初在淼城时这位孟先生看起来就深不可测,当时只当他在江湖上是个人物,却没想到他与朝堂也有所关联。”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林映雪接过慕容君的话茬,接着道:“更重要的是目前为止我们已知的孟易做过两件事,一件事是借着雪姬想要捧慕容骁上位,第二件事是让孙若兰毁了林家。”   “前一件事的结果是慕容骁身死,第二件事的结果是林家分崩离析,险些全族覆灭……诚然,这两件事足以证明孟易手段非常,可仔细一想,孟易做的这两件事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关联,我们既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孟易究竟效力于谁,又或者孟易是除开太子殿下和五殿下之外的又一个单独的势力。”   孟易行事太没有章法,他既然能将皇宫搅得团团转,又能将一个从小就不受宠的皇子险些捧上储君的位置……这个孟易实在太不简单,如若这人是敌非友,那对他们来说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紧紧皱起了眉。   “他应该不是五弟的人。”屋内几人沉默良久后,慕容君才接着分析道:“五弟一向倾心于林家三姑娘,而且老早就透出了想要娶林映灵过门的意思,到时候二人成亲,以林正杰的地位于五弟来说将是一个大大的助力,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林正杰倒台,这对五弟来说是一大损失,若孟易当真是五弟的人,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五弟说的有理!”太子直到现在才算是跟上了慕容君二人的思维,“但现在朝堂上除了我、三弟、五弟之外就没有其他皇子的势力了,据三弟眼下分析,这孟易既不是三弟和我的人,又并非五弟的人,那这人闹出这些事情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多的疑问笼罩在林映雪几人的眼前,原本就并不乐观的局势有了孟易的加入后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们手中掌握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不然那我们眼下的形势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今夜我看就到此为止,我会派人多加注意孟易那边的动静,等搜集到足够的线索后,我们眼下的遇到的谜题自然会迎刃而解。”商讨了大半夜后,太子见林映雪一脸疲色,于是不由道。   林映雪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她谢绝了慕容君要送她回家的请求,而是坐着太子府的马车,让太子府的护卫护送着她回到了刘宅。   原本林映雪还想着到家之后能好好休息一下,可谁料一推门竟见整个院落灯火通明,而刘氏正襟危坐的坐在正厅之中,看样子似乎是在专程等她回来。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时辰也不早了,母亲怎么还未歇息?”   “我怎么还未歇息?你一个女儿家三更半夜才回来,这要是传出去了成何体统?”刘氏对林映雪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可眼下刘氏想必是被林映雪气着了,神情十分不悦。   “母亲……”林映雪低头走上前去,一脸乖巧的在刘氏面前蹲了下来,“母亲,映雪知道错了,母亲就别生映雪的气了,映雪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林映雪靠在刘氏的腿边轻轻蹭着,那副娇嗔软糯的模样,刘氏就是有再大的气对着这样的林映雪也发不出来了。   “方才你坐的是太子府的马车吧?”刘氏一边问,一边就挥手示意正厅里的下人们退下。   待下人们都走了之后,林映雪这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刘氏闻言,脸上的神色不由有了明显的波动,“你这么晚从太子府回来……你老实跟母亲说,你跟太子发展到哪一步了?”   “母亲,您在胡乱想些什么呢!”林映雪见刘氏误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女儿与太子什么关系都没有,之所以从太子府晚归,只是因为跟太子有些事情需要相谈罢了。”   “谈事?”刘氏原本就不平缓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你一个女儿家,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是需要跟你商议的?”   刘氏的追问让林映雪沉默了下去——她要辅佐太子上位,以后恐怕还要与太子府多多来往,就算她眼下敷衍过去,日后刘氏还是会起疑,还不如跟眼前人透露一些消息,这样也免得刘氏以后胡思乱想。   “母亲,映雪不愿意瞒你。”林映雪神色肃重的在刘氏的身旁坐了下来,“林家已散,以后只有映雪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太子看中女儿的才华,说女儿只要能尽心尽力的辅佐太子上位,他日太子登基,定许我们母女一世无忧,所以女儿才想冒险一试。”   林映雪自然是不可能将复仇一事与刘氏明说的,但眼下她的这番说辞也并非全都是她胡编乱造,只不过这个理由只是她愿意辅佐太子的一小部分原因罢了。   “映雪,你……”刘氏就是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林映雪居然会与朝局扯上关系,她满脸震惊的拉住了林映雪的手,担忧道:“孩子,这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眼下太子虽然是储君,可日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是两说!母亲知道你是想让母亲余生过上好日子,可这事实在是太危险了!母亲不希望你以身涉险,咱们母女哪怕清苦一些,但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母亲就已经很满足了!”   刘氏紧紧拉住林映雪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   看着刘氏这番模样,林映雪心中如何能不动容?若她还是前世那个林映雪的话,有这样疼爱她的母亲,她现在一定会立马收手,可惜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她了。   这世她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活,若是不能亲手手刃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母亲,女儿已经趟进这淌浑水,没有收手的余地了。”林映雪眼含泪花,眼底有诉说不尽的复杂情绪。   刘氏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最后只能无奈地将林映雪拥入怀里,“孩子,母亲知道你心里有秘密,你不愿意说,母亲也不多问。你若是想去争,母亲除了支持你也别无他法,但你得答应母亲,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   “好,映雪答应母亲,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保护好她身边的人。林映雪紧紧回抱住刘氏,神色间透着坚定。 第二百三十二章 猫   昨夜安抚好刘氏之后,林映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次日她顾不上好好休息,叫妙琴备了些药材和补品之后就朝丞相府而去。   “孟先生也在啊。”林映雪倒是没想到会在方家碰见孟易,因为昨夜的事,林映雪再见孟易时到底不如以往自在。   “五姑娘。”孟易含了颔首,看起来还是一派文雅。   而方贤见了林映雪后则是极为高兴地道:“映雪来了!可惜了伯父有事要出去一趟,就让梦茹陪着你吧,还有下次过来别带着这么多东西了,丞相府什么都不缺!”   亲切的打过招呼后方贤就离开了丞相府,留下三个小辈面面相觑。   许是因为方丞相想将方梦茹许配给孟易的缘故,方梦茹现在与孟易待在一起时处处都透着不自在,三人并肩同行在园子里散了好一会步,竟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咳咳,我昨日上街之时偶然看见牡丹姑娘进了寻柳阁——”最后还是林映雪试探着道:“也不知牡丹姑娘为何会去那等烟花之地?”   “五姑娘还不知道吧,牡丹曾经是寻柳阁的头牌。”林映雪本以为孟易会找个借口将此事敷衍过去,却没想到眼前人竟是一派坦然道:“至于寻柳阁,其实在下开的,只是在下对这方面并不太懂,于是后来便将寻柳阁交给牡丹打理了。”   “真的吗?”林映雪还没开口,方梦茹倒是一脸惊奇地道:“孟大哥什么时候也做起生意来了?”   “以后若是要在皇城生活,手底下总该有些产业傍身才是。”孟易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盯着方梦茹,那意思不言而喻。   看眼前人的意思倒像是已经将方梦茹看做是自己人了似的。林映雪蹙了蹙眉,闪身挡在了低着头一脸不自在的方梦茹面前。   “孟先生是江湖中人,这皇城虽然繁华,但始终不适合江湖之人久待。孟先生来此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感到不习惯吗?”林映雪语气平淡,却字字隐含深意。   孟易听完林映雪这番话后,这才着重看了林映雪一眼道:“人总是要做出改变的,若是为了心爱之人改变,那又有何妨?”   孟易的这一番告白可谓是情真意切。林映雪不由就扭头看了方梦茹一眼,却见方梦茹低垂着头,并不能看清她此时的神情。   林映雪在方家吃过晚饭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还没走进院子她就听到一阵‘喵喵喵’的叫声。   “哪来的野猫?”林映雪循着声音朝院里走去,这一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双眸幽蓝的小猫正十分乖巧的趴在院中的石桌上。   “这猫儿好生漂亮!”林映雪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她快步走上前去将那猫儿抱起来,那猫儿竟也不反抗,只昂着小小的脑袋安静的窝在林映雪的怀里,当然如果这猫儿的神情不是那么高傲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林映雪抱着小猫逗弄了一会,忽而想到这样漂亮的小猫应当不是流浪猫才是,于是她正要召妙琴来问个究竟,可还没待她开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倒是先跳了出来,“五小姐喜欢这猫儿吗?”   “这猫是三殿下的?”林映雪一看见慕容君,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淡了下去。   慕容君知道林映雪必定还在为了那日的事情而生气,他走上前去,指了指林映雪怀中的那只猫儿,诚恳道:“当日是我一是气急,于是口不择言伤了五小姐,今日在下是特地来给五小姐赔礼道歉的,还望五小姐不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慕容君拱了拱手,举手投足间竟有些讨好意味?   林映雪低头掩下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当日她着实是被慕容君给气到了,可一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二来她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此时慕容君主动认错,她心里仅剩的那一点怒意也就随之而消散了。   只是她到底不肯让眼前人觉得她是那等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的女子,于是乎,她刻意板起一张脸,装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将手中的猫儿往慕容君手里一塞,冷淡道:“三殿下千金之躯,这番低声下气地向映雪道歉,映雪可受不起,而这猫虽好,可映雪之前从来没喂养过此等动物,恐怕不能将其好生照料,所以三殿下还是将这猫给带回去吧。”   林映雪转过身去背对着慕容君,身形间露出十足的抗拒意味。   慕容君没想到林映雪还在气头上,他看了看怀中无辜的猫儿,想了想后,为难道:“这猫儿是外域商人途径皇城之时,本殿下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这几日本殿下有事不在府中,恐底下的人照顾得不尽心,不如寄养在五小姐这几日,待本殿下回来之后再将猫儿带走,不知五小姐以为如何?”   慕容君伸手将猫儿重新递到林映雪的跟前,林映雪扫了那猫儿一眼,只见那猫儿眯着眼睛睨了她一眼,神色很是不屑。   林映雪见此是觉得又有趣又好笑,耐不住心痒难耐,到底是将那猫儿接了过来,“既然如此,那映雪就勉为其难的帮三殿下照顾几日吧。”   林映雪大概不知道她方才看着猫儿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口是心非几个大字。慕容君一边暗自在心中好笑,一边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那就多谢五小姐了。”   “不必,时辰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林映雪得了猫儿,一门心思都在猫身上,于是便随口对慕容君下了逐客令,自己抱着猫儿转身回了房间。   这只通体雪白的白猫简直是林映雪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猫儿了,她将猫儿放在桌上饶有兴致的逗弄着,那猫儿既不恼也不回应,只是懒懒的趴在桌上,那模样简直比她还像个小姐。   “你这猫儿,心气倒是挺高的!既然你是第一次来,那本小姐就带你到府里各处认认人吧。”林映雪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就抱着猫儿朝笛儿的院子走去。   笛儿因为腿脚不便,多半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很少出去。林映雪进去的时候,笛儿正和阿宝头碰着头在一起认字,林映雪见状不由就笑了,“我可记得从前我要教你识字的时候,你可是变着法儿的找借口,现如今倒是勤学起来了。”   “小姐!”见到林映雪过来,笛儿先是一喜,随后便红着脸小声解释道:“从前奴婢那么忙,每天哪有时间用来识文断字。如今奴婢都闲的发慌了,阿宝又被小姐安排去私塾念书,每天晚上才能回来陪奴婢,奴婢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让阿宝教奴婢认几个字,这样以后小姐若是念诗,奴婢也不至于一个字都不懂了!”   “这样也好,阿宝一边教你,一边还能巩固在学堂上学到的知识……”林映雪在与笛儿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阿宝看到她手中的猫儿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小姐,这猫儿是哪来的,好生漂亮啊!”笛儿此时也发现了林映雪怀中的猫儿,她一边惊喜的叫道,一边就伸手想要去抱林映雪怀中的猫儿。   而说也奇怪了,原本乖乖窝在林映雪怀里的猫儿在见了笛儿之后,忽然就绷起了身子,发出‘咕咕’的奇怪叫声,“这猫儿,见我的时候乖巧的如兔子一般,眼下见了你倒是兴奋起……”   林映雪话还未说完,她怀中的猫儿忽然就纵身一跃,不过这一跃却不是冲着笛儿去的,而是冲着笛儿身旁的阿宝。   阿宝本就紧张的注视着那白猫,此时见那猫儿跳过来,他立刻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后跳去。   “喵——”白猫见一击未中,于是便站在桌上,对着阿宝的方向拱起身子,浑身炸毛的叫着。   “小姐……”就在一旁的笛儿见那猫开始发起狂来,不由害怕地往林映雪那边靠了靠。   “来人!”林映雪担心白猫会伤到笛儿和阿宝,于是一边吩咐下人进来,一边费力扶起了笛儿,“阿宝你小心些,别被猫伤到了!”说着,林映雪便扶着笛儿朝外间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阿宝则是缩在墙角,紧绷着身子,如同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紧咬着牙关,双唇微颤。   “你先在这坐着,我进去看看阿……”林映雪话还未说完,屋里头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林映雪神色一变,急忙跟着闻声而来的下人一起跑进了里屋。   一进屋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此时阿宝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那只原本看起来极为‘温顺’的白猫则是正趴在阿宝身上,对着阿宝的脸急促的叫唤着。   “阿宝,你没事吧?”林映雪赶忙走上前去想要将白猫抱起,只是那白猫却反手就给了林映雪一爪子。   “嘶——”林映雪倒吸一口凉气,抬手一看,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已经多了几条血痕。   在一旁的下人们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去抓猫,只是那白猫反应极快,还没等下人们动手就三两下从窗外跳了出去。   “那猫是三殿下放在我这寄养的,丢不得,你们赶紧出去寻!”林映雪低声吩咐完后,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赶忙蹲下身去看阿宝。 第二百三十三章 碰见熟人   阿宝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冷汗自他的额头上缓缓滑落。林映雪检查了阿宝全身,却并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   不过是一只猫而已,阿宝何至于怕成这样?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轻声安慰道:“阿宝别怕,猫已经跑了,没事了!”   也不知是否是真的被吓着了,半夜时候阿宝忽然发起高烧来,林映雪守在阿宝床边,亲自照顾了阿宝一个晚上,阿宝的高烧这才退了下去。   “小姐,那白猫不知跑哪去了,奴婢和其他下人们在城中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那白猫的踪迹……”妙琴回来后一脸沮丧的对林映雪道。   林映雪闻言,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失望,“罢了,没找到就算了,到时候我再亲自跟三殿下道歉。昨天出去寻猫的人今天都好好休息,另外再安排人好生照顾阿宝,一旦阿宝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是。”妙琴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安排下去了。   林映雪忙活了一晚上,已是累极,回到自己房中后倒床就睡,这一睡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到了何时,只是睡梦中却隐隐约约听见有猫叫声。她费力的睁开眼,一眼就见到自己枕边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见她醒来,用幽蓝的眼瞳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后,就又闭眼趴了下去。   林映雪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见此情形倒是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伸手点了点那猫儿的脑袋,笑骂道:“你这猫儿,昨夜叫人寻了一夜都未曾寻到,今日倒是自己跑回来了!”   “喵——”林映雪话音刚落,那猫儿一声叫唤,倒像是在表达着什么不满似的。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后,林映雪只好叫专人将白猫看管了起来,原本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了,可岂料那猫儿半夜趁人不注意,竟自己跑到了阿宝的房间,众人听到阿宝的尖叫声赶过去的时候,那白猫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可怜阿宝经这一吓,原本才退下去的高烧便又开始反复起来。   而到了次日,那消失一整晚的白猫就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己摸回来。林映雪担心白猫又会寻到阿宝那里去,于是不得已叫人找笼子想将猫儿关起来,可这只性情反复的猫儿一见到笼子就开始炸毛,直到下人将笼子撤下去,它才又恢复成那般懒懒散散的模样。   如此也不是个事。林映雪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几天后到底还是抱着猫儿去了三皇子府。   “不养了?”慕容君看着一脸惆怅的林映雪,颇有些惊讶,毕竟当日林映雪见到猫满心欢喜的神情还映在他的脑海里,“这才几日,五小姐就没耐心了?”   “非也。”林映雪一边帮怀中的猫儿顺着毛,一边无奈道:“阿宝惧猫,可这猫偏偏又爱去寻阿宝的麻烦。阿宝被吓到了,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我若是再不将这猫给送回来,阿宝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慕容君倒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曲折的故事,他伸手逗了逗林映雪怀中安静的白猫,低声道:“既然如此,那这猫便由我来养吧,你若是想它了,随时可到我府上来看它。”   原本慕容君将猫交给林映雪照顾就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到林映雪那多走动走动,现下虽然反了过来,倒也不妨事。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忽见慕容君穿着华贵,于是不由疑惑道:“三殿下这是准备出去?”   “嗯,自从林正杰入狱后吏部尚书的位置不是一直空着吗,父皇昨日才册封刘振为新的吏部尚书。这刘振为了庆贺升迁之喜,于是特地在家小摆了几桌,我这正是打算过去赴宴的。”慕容君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林映雪一边点头,一边又有些疑惑道:“可这刘振是何许人也?之前我竟未听说过这人的名号,按理说这吏部尚书也是无比重要的位置,断然没有让一个籍籍无名的人来担任之理吧。”   若是放在以往林映雪是断然不会刨根问底的问这么多的,只是她现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保太子上位,那对于朝堂上的动向,她自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这刘振我倒是与他接触过几次,他行事一向低调、稳重,再加上前段时间父皇交给他的差事,他也办的很好。父皇在大喜之下见这人不错,于是便给提拔了。”慕容君提起刘振之时,言语中不乏欣赏之意。   而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却忍不住蹙起了眉,“这吏部尚书一位空缺,我原本是想让太子推一个自己人上去的,倒是没想到竟半路杀出了个刘振来……也不知这刘振究竟为人如何,值不值得拉拢……”   见林映雪一脸苦恼的模样,慕容君眼底有心疼一闪而过,“反正我也要去赴宴,你不如装扮成随侍同我一起去,这样你也可亲眼见一见这新任的尚书大人。”   “嗯?”听慕容君如此提议,林映雪不由双眸一亮,“如此甚好。”   眼前人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如同星辰一般闪闪发亮,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慕容君和林映雪抵达刘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时刘府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慕容君显然是除开刘振外最重要的一个人物—— 一进府之后刘振就赶紧出来亲自迎接,就连先到的那些大臣们也是一个一个相继上来同慕容君打招呼。   林映雪低头跟在慕容君身后,看着慕容君淡然自若的同这些人打着招呼,她忽然觉得原来男人之间的交际其实一点都不比女人轻松。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经过一下午的观察,林映雪也在心里对刘振有了个大致的印象——这人长袖善舞,但并不显得过分浮夸,谈吐之间也很有深度……总而言之,这第一印象在她这还算是及格。   “殿下,我能否出去走走?”林映雪此次过来装扮得是下人,一直站了一下午不说,从中午到现在更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刚开始她还能勉强撑住,可此时见了这满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后,她这才觉得饿得有些撑不住了。   慕容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便点了点头,低声道:“别乱跑,去厨房找点吃的之后就过来。”像是交待孩子一样的语气。   林映雪撇了撇嘴,无奈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快步退了下去。   宴席上人多,出了偏厅之中,林映雪这才感到了久违了的自在。她活动活动了筋骨,随手扯过一个下人问过厨房的方向后便直奔着厨房而去,只是她走了一大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而府里的下人许是都去前厅服侍那些贵客们去了,这一路走来她竟没有再碰到一个下人。   ‘咕咕’,这时林映雪的肚子又十分应景的叫唤了两声。她已经好久没有被这样饿过了吧?林映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时她赫然发现前头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个身着浅碧色衣裳的女子,而在那女子周围还站着两个丫环。   看这样子那女子应当是刘振的夫人或是妾室?林映雪想了想,虽然礼数告诉她,她现在以一个‘外男’的身份去见那女子并不合适,可她若是不去问清方向,一会恐怕不仅找不到厨房,就连回偏厅的路她恐怕也找不到了。   这样想着,林映雪到底是厚着脸皮走上了前去。   “夫人,打扰了,在下是三殿下身边的随侍,想问一下去厨房的路。”为了避嫌,林映雪在亭外就停下了脚步。   而那原本看风景入神的女子听到声音,不由就转过头来疑惑地扫了林映雪一眼,“公子的声音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这女子一开口,林映雪也有些愣了。她忙抬头一看,竟发现这个女子是个熟人,“阳春?”   那日她和方梦茹一起跟着牡丹去寻柳阁时,当时服侍她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她们竟又见面了。   “林公子!”阳春很显然也认出了林映雪来,她惊喜的想要起身,只是看了看身旁的丫环后,又矜持地坐了下去,“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们退远一些,我想和这位公子叙叙旧。”   才几日不见,眼前人的女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这种变化指的倒不是容貌上的,而是眼前人的气质——当初林映雪见眼前人的时候,眼前人还是一派的活泼烂漫,可这才短短几日现在眼前人身上已经多了一丝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老气。   “是。”亭中的两个丫环听到阳春的吩咐后,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只是也没退多远,只是退到亭子外头而已。   “林公子,你怎么会在这的?”没有了那两个丫环在旁,阳春倒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一般,语调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我是跟随三殿下过来赴宴的,这会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想去厨房找些吃的垫垫肚子,却没想到不小心迷路了,后来见这亭子有人,是以过来问路,却没想到这亭中坐着的姑娘竟是阳春姑娘。”林映雪虽然是在解释着,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桌上放着的那碟点心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寻猫   林映雪那直勾勾盯着糕点的眼神,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想吃点心’几个大字了。   阳春见状不由就笑了,“林公子想必饿了吧,这到厨房还有段距离呢,林公子不如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映雪等的就是阳春这句话,是以眼前人的话音一落,她就毫不客气的掂起一块糕点送进了嘴里。   “公子慢点吃。”阳春一边笑道,一边就亲自为林映雪斟了一杯茶。   林映雪着实是有些饿了,也顾不上说话,一直闷头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后,这才有些疑惑道:“阳春姑娘现在是?”   “如公子所见,刘大人替阳春赎了身,阳春现在已经是刘大人的小妾了。”阳春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并未太多喜色,细看之下甚至还能看出那一抹淡淡的忧愁。   不过林映雪却并未注意到这些,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刘振这才刚刚坐上吏部尚书之位,就有寻柳阁的姑娘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这是否是孟易刻意在刘振身边安排的一颗棋子呢?   “林公子在想些什么?”阳春见林映雪半天没开口说话,于是不由有些疑惑道。   “啊——”林映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圆话道:“我只是在想这对阳春姑娘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我以后就算是去寻柳阁也见不到阳春姑娘了,一时间难免觉得有些可惜。”   林映雪低下头去——不管阳春是出于何种目的出现在刘振身边,她只要抓住这条线,总是能顺藤摸瓜的查到些什么的。   阳春不知林映雪心中所想,但见林映雪一副大感失望的模样,她不由心生触动,脱口而出道:“公子以后若是想见我,尽管来找我!”   说完后阳春才发觉自己失言,她赶紧抬头看了看亭外的两个丫环,见两个丫环都没有任何反应,想来应当是没有听到她方才的冲动之语后,她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阳春姑娘……”林映雪也察觉到阳春似乎对亭外的两个丫环多有忌惮,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并皱着眉头道:“你现在已是刘大人的人了,日后你我再见面,恐怕对阳春姑娘的名誉有损……”   其实林映雪是巴不得能与阳春打好关系,以从眼前人身上套出更多的线索的,只是以眼下的情况,她还不能表现得这样直接。   而阳春显然很吃林映雪以退为进的这一套。她见林映雪一副好意为她着想的模样,她不由感动道:“阳春在寻柳阁那么久,公子是阳春遇到的唯一 一个正人君子。公子走后,阳春日日都盼着能与公子再次把酒言欢,只可惜阳春终究身不由己……”   说到这时,阳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她顿了顿,赶忙转移了话题,“阳春的意思是,阳春欣赏公子正直的品格,很想与公子成为朋友,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可否不要与阳春断了来往?”   阳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映雪,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是林映雪是个女子都不免心生怜惜,这要是用在男人身上,恐怕那男子连心肝肺都要掏出来给眼前人。   “这……这自然是好,可是这刘府也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林映雪此时已经有了一种她正在引诱人家院里的红杏出墙的负罪感,是以她此时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   然阳春却是丝毫未觉,反而神色激动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回道:“这个公子不用担心,公子若是想见我了,就到刘家门房那里,说找我身边的丫环红儿,到时候公子将见面的地点告诉红儿,阳春自然有办法出去见公子。”   ……   林映雪回到偏厅的时候慕容君却已经从宴席上退下来了,林映雪朝里头张望了一下,见里头吃的热火朝天的,只有慕容君一个人在外头,于是她不由好奇道:“三殿下怎的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慕容君扫了林映雪一眼,神色微微有些不悦,“你去个厨房怎么去了那么久?你若是再不回来,本殿下就要派人去寻你了。”   “我、我在刘府遇到了个人,等一会我出去再跟三殿下解释,三殿下现在还是先回席上去吧。”林映雪自知自己行为不妥,于是只缓了语气,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慕容君见林映雪低着头,一副乖顺不已的模样,他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不吃了,今天原本就只是给刘振一个面子,过来走走过场罢了,你陪本殿下到外头吃吧,顺便跟本殿下说说你在刘府遇到了谁,值得你耽搁这样久。”   慕容君一甩袖子,大步朝着院外走去,林映雪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慕容君的喜怒无常,一边就迈开步子快步跟了上去。   慕容君在酒楼听完林映雪的讲述后,不由神色古怪地看了林映雪一眼,“本殿下只当你这副皮相招男子喜欢,却没想到竟然连女子也为你神魂颠倒的。”   “殿下胡说些什么,阳春姑娘只是欣赏我的品格罢了。”林映雪本就对此事有些心虚,此时被慕容君这么一揶揄,她难免就更加心虚了。   “是吗?依本殿下看,日后这女子恐怕要被‘林公子’你伤透了心了。”难得见林映雪露出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模样,所以慕容君忍不住就多调侃了两句。   林映雪看穿了慕容君的心思,睁着乌黑的眼睛凶凶地瞪了慕容君一眼后就低下头埋头吃菜去了,并不欲与慕容君一般计较。   这一顿饭吃完后,林映雪又到三皇子府换回了自己的衣饰,所以等她回到刘宅的时候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而一进门她就见正厅里聚集了一堆的人。   “小姐,你回来了!”妙琴一见到林映雪的身影就赶忙迎了上来,并凑到林映雪的耳边悄声道:“这群人说是丢了一只猫,到咱们府里找猫来了。奴婢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吗?”林映雪听完妙琴的话后,眼神闪了闪,神色如常的走上了前去。   “想必姑娘就是这户人家的主子吧。”走近了之后林映雪这才发现这群人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直,颧骨突出,看起来并不像是容国人。   “正是,不知几位因何事到访小宅?”林映雪的年纪虽然看起来比眼前的几个人都要小,可在气势上她却不输给正堂中的任何一个人。   “是这样的。”刚才开口的男子许是几人之中的领头人,所以此时仍旧是他站出来答话:“我等是域外之人,结伴前来此处游玩,本来都打算启程离开了,可前几日我们带来的猫却忽然走丢了,我等在城中寻了好几天,终于发现那只猫在这一带出现,但因不知那猫具体被哪一户人家给捡走了,于是这才在这一带挨家挨户的询问,也不知这位小姐可曾见到有不认识的猫在家中出现?”   林映雪见这领头人目露焦急,言辞恳切,倒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问道:“实不相瞒,这猫我近来确实见过一只,只是不知道几位丢的猫是何模样,几位可否给我形容一番? ”   那几人听见林映雪这么说,脸上都不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那猫通体雪白,长着一对幽蓝双瞳,极是好看!”这时人群中有另外一人按捺不住,用蹩脚的中原话大声道。   看来应当就是慕容君前几日买下的那只猫了。弄清楚了事情,林映雪心中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如实道:“几位口中所说的那只白猫确实在我府中出现过,只是那是被我朋友用重金从一商人手中买下的,几位若是要将猫寻回,恐怕要去找我那朋友才是。”   “若真是我们的猫,我们愿意花十倍百倍的价钱将其重新买回来!还请姑娘告知我们,你的朋友是何许人也,我们也好去会见一二。”得到了有用的消息,领头人看起来很是激动。   然领头人越是开心,林映雪心里头就越是失落,“我那朋友便是三皇子殿下,几位若是想将猫寻回,直接去三皇子府找三殿下便可。”   “多……”   “可我们几人前两日分明见到猫在你宅子附近出现,你现在却要我们到别处去寻猫,该不是故意支开我们,不想将猫还给我们吧。”现在开口的男子五官深邃,丰神俊朗,就是眉宇间的傲慢之色太浓,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大舒服。   “呵,”林映雪闻言不由就冷笑了一声,“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确实很喜欢那只白猫,但还不至于为了此事而诓骗你们,你们这番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倒是后悔对你们实话实说了。”   “是吗?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可敢让我们在你的宅院里搜上一搜?”那男子听了林映雪这番讥讽,竟也不恼,反而是越加的得寸进尺。   “好了!”林映雪正要发火,这时那领头的男子却开口喝住了傲慢男子,并拱手对林映雪道:“姑娘莫要生气,我家少主从小被惯坏了,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他日我们若是顺利寻回爱猫,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不必,天也黑了,我府里向来不留外客,几位慢走不送。”林映雪的性格向来都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因为那傲慢男子的缘故,她已经对这群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是以她此时定然不会再给眼前人好脸色。   几人见林映雪面色不悦,于是灰溜溜的就走了。   出了刘宅的大门后,那傲慢男子有些不解地对领头男子道:“灵主从来都不会乱跑的,这次却几次三番的跑回这宅子里,一定是这宅子里有什么吸引灵主的东西,方才你为何不让我进院去搜一搜?”   “少主!先不说这女子一看就不简单,就说现在咱们是在中原,行事还是要收敛一些,这府里的秘密,日后我们悄悄来查探就是了,何必闹得人尽皆知?眼下还是等我们先寻回灵主再说。”领头人沉声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身世之谜   慕容君和林映雪一样,都不是喜欢夺人所好的人,所以最终慕容君还是将猫还给了那群异族之人,而且为怕林映雪心里不舒服,慕容君还允诺以后一定再给林映雪寻一只顶漂亮的猫儿,只是林映雪在惋惜之下却已经对养猫不大感兴趣了,毕竟比起猫儿来,还是阿宝比较重要。   熟睡至半夜,林映雪迷迷糊糊间又听见耳边似乎有猫叫声,只是那白猫早就已经不在她府中了,怎么还会有猫叫声呢?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吧,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翻了个身,只是这身一翻,耳边的猫叫声似乎变得更加的真切了。   这下她的睡意不禁又消散了些许,想着反正已经被吵醒了,林映雪索性睁开眼睛一看,没想到这睁眼一扫,竟真的见到窗边有一双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   大半夜一睁眼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饶是林映雪一向胆大也不由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后,林映雪下床,正打算去抱那只自己跑回来的白猫,却没想到那白猫见她动作,一个转身之后就跳下了窗台。   “诶——”林映雪原本是不打算去追的,可又怕那白猫会摸到阿宝的房间吓到阿宝,所以她到底是披了件外衣之后就赶忙追了上去。   已是深夜,府中的下人都已经休息了,府中各处都是静悄悄的一片。林映雪快到阿宝的房间时见阿宝的房里竟然亮着微弱的烛光,她心中没由来的一紧,随后她便放轻了脚步朝阿宝的房间走去。   “……没想到你居然没死,还到了容国皇城……”   走近之后阿宝房里隐约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说话声,林映雪心中一惊,一边推门,一边就大喝道:“什么人?!”   那男子反应极快,林映雪推门后只见到一抹黑影从打开的窗户快速的跳了出去,她没看清那男子的容貌,只能根据残影大约判断那男子体型健硕,身手不凡。   “阿宝你没事吧?”林映雪顾不上多想,赶忙上前去查看阿宝的情况,只见阿宝蜷缩在墙边,神情惊恐,但身上却并无外伤,想必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阿宝这孩子来历不明,他对自己的身世更是缄口不言,可现在看来这孩子的身世恐怕不简单。林映雪皱着眉头将阿宝拥入怀里,眉眼间满是忧虑之色。   “喵——”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声猫叫声,林映雪扭头朝门外望去,只见那只白猫站在门外,用散发着幽光的双瞳看了她怀中的阿宝一眼,那模样似乎在说‘它还会来的’。   昨夜的事情发生后,林映雪不光加派了人手看护阿宝的院子,而且次日一大早就朝三皇子府赶去。   “……我怀疑昨晚去找阿宝的人就是那日来寻猫的人里的其中之一,还请三殿下派人留意一下几人最近在城中的动向。”林映雪皱着眉头,神情很是严肃。   “好。”慕容君沉声应下后,又随口道:“这群人看起来都不简单,既然他们眼下与阿宝扯上了关系,你就不想借此机会弄清楚阿宝的身世吗?”   “我怎么不想。”说起这事林映雪就有些沮丧,“只是我每次问阿宝这件事,阿宝都缄默不语,而且能看得出来阿宝很抗拒那些不愿提起的往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揭阿宝的伤疤,眼下我唯有努力护他周全,其他且顺其自然吧。”   “你对阿宝倒是上心。”慕容居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是林映雪的错觉,她竟从眼前人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丝醋味?   “殿下。”林映雪正想着,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柔柔的声音,林映雪不由扭头望去,只见许久不见的林映湘正带着丫环走了过来。   慕容君看见林映湘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林映湘笑意盈盈的走上去前去道:“妾身为殿下新做了两双鞋,特地送过来给殿下,殿下快看看合不合脚。”   丫环捧着鞋子走上前来,一双银白镶边的白色软靴,一双是黑色金线刺绣的硬底靴,两双鞋子的手艺看起来都很是不错。   慕容君扫了一眼,却并没有要试的意思,只是一边挥手叫下人将靴子拿下去,一边淡然回道:“你做的鞋子向来都是极为合脚舒适的,本殿下就不必试了。”   “是。”林映湘听见慕容君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加灿烂了。   而一旁的林映雪见此和谐一幕,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堵得慌。   “殿下。”她站起身来,低声道:“映雪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诶,五妹——”见林映雪转身要走,慕容君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映湘反而是抢先道:“我与五妹许久都未曾见面了,五妹府中的事情若是不急着处理的话,不如留下来陪我叙叙旧,晚些再回去,可好?”   林映雪见林映湘满脸希翼,一时间有些不忍拒绝,于是便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散步到后院的一处院子坐下,伶俐的丫环很快便上了茶水和几碟小点心。林映湘没让丫环动手,而是自己亲自给林映雪倒了一杯茶,“我与五妹好像许久都未曾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林映湘说话间语气中不无感慨之意,林映雪浅笑着点了点头,应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再加上二姐现在已为人妇,自然是少了许多空闲。”   “说起这事,别怪二姐多嘴,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也是该相看个夫君了。”林映湘拉着林映雪的手,颇有些惋惜地道:“说起来我觉得那周公子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你不喜欢,反倒是被四妹想法子抢了先。”   那日发生的事情恐怕除了周青书被蒙在鼓里之外,林家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林家人终归是林家人,就算是看清了林映梦和唐氏的设计,最终自然都还是要站在林映梦这边的,只是可惜了周青书,原本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日后若是娶了林映梦进门,以林映梦的性子,周家恐怕会不得安生了。   “这不是还没及笄吗?这事我不急。”林映雪摆明是在逃避着这个问题。   林映湘见状不由白了林映雪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啊你,你就是个孩子还没收心呢!照我说啊,早日找个好人家,有夫君疼爱、帮衬,你和大伯母也不必那样辛苦了,再有这有了男人之后的好处还多着呢,日后啊,等你嫁人之后便知晓了。”   林映湘说到这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一抹娇羞的笑容。   林映雪见状,心中没由来的一痛,“看二姐这般幸福的模样,想来三殿下对二姐应当不错吧。”   “嗯,我毕竟嫁给三殿下也这么久了,三殿下多多少少也对我有了感情。你看,我头上戴的这钗子和手上的镯子,都是三殿下送的……”说起慕容君,林映灵便是滔滔不绝起来,那副模样像极了一个得到好东西的孩子迫不及待拿出来给他人炫耀。   林映雪含笑听着,却觉得杯中的茶喝下去竟有些分外苦涩。   回到刘宅时,林映雪刚挑开马车车帘,还没下马车便见到阿宝和妙琴一起站在门外,那模样似乎是在专程等着她回来。   “你们俩站在外头做什么?”林映雪一边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边就走到阿宝身边摸了摸阿宝的额头,“总算是不烫了。”   “小姐,阿宝从今天中午醒来后就说有事要跟小姐说,然后就执意到这门口等小姐回来,任凭奴婢怎么劝都不肯进去。”妙琴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无奈。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到屋里等不也是一样吗?”林映雪一边摸了摸阿宝的头,一边就搭着阿宝的肩膀,带着阿宝朝府里走去。   看到阿宝总算肯挪动步子了,妙琴跟在二人身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映雪姐姐,阿宝要走了。”才刚走进正堂,阿宝就‘扑通’一声跪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林映雪见状不由吃了一惊,“阿宝,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咱们府里可不兴动不动就下跪这一套。”   “不,灵主和孙叔已经发现阿宝了,若是阿宝再留在一定会给映雪姐姐带来麻烦,请映雪姐姐让阿宝离开吧,这样孙叔他们就不会找映雪姐姐的麻烦了。”阿宝执意跪在地上,任凭林映雪如何拉扯都不肯起身。   “灵主、孙叔?”林映雪重复着从阿宝口中蹦出来的人名,“这两人是什么人?”   “映雪姐姐……”见林映雪蹙着眉头疑惑的望着他,阿宝迟疑了一下后终是脸色苍白的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   “不知映雪姐姐可听说过域外的白族?阿宝就是白族之人,而在此族内又有许多门派,阿宝便是被猫宗选中的人……”阿宝说起这个宗门之时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很显然加入这个宗门对阿宝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白族?猫宗?”林映雪感觉眼下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这白族她倒是略有耳闻,可这猫宗她却是一无所知,“阿宝,你先起来慢慢说,至于你要离开之事,等你说完后我们再做决定。”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选妃   白族说是一个族类,但其实人数并不少,且其土地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但因临近于容国,于是每年给容国上供,以求容国的庇佑……这便是林映雪对白族地全部了解。   但通过阿宝断断续续的讲述,林映雪继而知道白族里分许多宗门,猫宗是白族之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一支,而且猫宗的人数也是所有宗门之中人数最少的。   猫宗尊灵猫为主,所有宗门子弟皆由灵主亲自挑选,而后宗门内的其他人再对灵主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人加以训练,若是最后修炼‘瞳术’成功的人便可成为猫宗的弟子,至于那些失败者要么是双目失明,要么是七窍流血而亡,下场可谓是十分惨烈。   阿宝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遍布血腥的宗门里,这也让他对这个宗门有打自心底的恐惧。   “……我修炼成瞳术之后,有一回和宗门里的人一起执行任务,后来我七窍流血而倒下了,同宗之人以为我死了,所以便丢下我一人逃命,但没想到命大的我居然没死,而且侥幸得冯先生相救将我带了回去。”   再然后他就遇到了林映雪,然后跟着林映雪一起来到了皇城。   林映雪听完阿宝的话后,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她爱怜的将脸色苍白的阿宝拥入怀中,细心安抚道:“阿宝,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既然在我这,我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人伤你一分一毫。”   “不!”原以为阿宝听完林映雪这番话后定会大为感动,却不想阿宝却是反应激烈的从林映雪怀中直起了身,“映雪姐姐,那些人都很可怕的!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实力最为强大的宗门,就是因为他们手段毒辣,常常杀人于无形,其他宗门的人防不胜防,这才百般避让,不肯与其发生冲突。”   “而且阿宝已经学会了瞳术,因为弟子少的缘故,一来他们不会就此放过阿宝,二来他们怕阿宝会将瞳术的修炼法门给传出去,所以他们是一定要将阿宝给带回去的!若是映雪姐姐执意要阻拦的话,这些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阿宝不想让映雪姐姐受到伤害,所以映雪姐姐还是让阿宝走吧,这样阿宝便不会拖累映雪姐姐了。”   阿宝满脸焦急,似要急得哭出来。   林映雪抚摸着阿宝的头,心中大为不忍,“可他们现在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万一你被他们抓到又当如何?”   “……大不了就重新为他们卖命就是了……”阿宝低下头去,一双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力道之大就连指节都泛起了白。   林映雪看在眼里,心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这种孤立无援,想反抗又没有能力反抗的绝望感受她实在是太理解不过了。   当初的她也是如此,原本以为自己苦尽半生,好不容易扶持着慕容勋登上了皇位,以后等着她的便是锦绣年华,却不曾想,她一转身便是阿鼻地狱,而且纵观身侧,除了一个笛儿之外竟再无真心待她之人。   如今上天让她重生,又让她遇到一个如此苦命的孩子。她纵使并非心有大善之人,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宝再重新回到地狱中去。   “这事由映雪姐姐来解决,阿宝你不要多想,安心在府里待着,知道吗?”林映雪抚摸着阿宝的脸认真交待道。   阿宝看了林映雪一眼,最后扑进了林映雪怀里没再说话。   因着阿宝的讲述,林映雪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府中未曾出门,一来她是担心阿宝会自己偷偷逃跑,二来则是担心那群白族人会寻来,最后她担心的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倒是等来了皇后在宫中宴会的请柬。   皇后已经许久都未曾在宫里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了,此次据传言说是皇后觉得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自从前太子妃病逝后,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缺,太子膝下无子,那些姬妾们也不能赶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孩子,不然这对以后孩子继承正统又是一个麻烦,所以皇后才想要借此机会再给太子找个太子妃,等新的太子妃进门之后,太子才有绵延子嗣的可能。   如此说来,这次宴会对太子来说可是极其重要了。   “映雪!”林映雪是一个人进的宫,她在宫门口下了马车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不由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慕容君和林映湘并肩而行,缓缓朝她走来——清隽无双的公子哥儿和温婉贤淑的小姐,两人乍眼一看,当真是般配至极。   “你在这等我。”走了几步后,慕容君忽然低声吩咐林映湘停留在原地,而他自己则是快步朝着林映雪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三殿下有什么事吗?”林映雪后退两步福了福身,面上是一片淡然疏离。   “我——”慕容君一边说话,一边就想伸手去扶林映雪,只是却被林映雪一个侧身给躲开了。   慕容君知道林映雪这是顾忌在皇宫里,所以才将礼数做足了,于是他也只好顺着林映雪的意思,收回自己的手,并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母后一向欣赏你,保不齐母后会将心思打到你身上去。你且小心将此事对付过去,我日后找个时间就向父皇提给我们赐婚一事。”   上次因为被人诬陷通敌卖国一事,虽然那人没有证据,可皇帝却已经对慕容君起了猜疑之心,近来慕容君的日子已经算是过得如履薄冰了,却没想到还在心里惦记着赐婚一事。   林映雪本想安抚一下慕容君,说请求赐婚一事不必如此着急,可她抬首间却无意中扫见慕容君腰间挂了一个新的荷包,那荷包上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看那绣艺,像是出自她的二姐之手。   “三殿下现在既已经与二姐琴瑟和鸣,我日后若是再嫁入三皇子府二姐保不齐会心中不快。依我看,这赐婚一事还是算了吧。”林映雪强忍住心中的痛楚,一口气说完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映雪——”慕容君不知林映雪为何会突然对他冷言冷语的,他很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可此处人多眼杂,他到底行事不便。   看着林映雪快步离开的背影,慕容君不由就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包——这是他在外时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难处和思念林映雪时,他就会摸一摸林映雪送给他的香包,如此就好像感受到林映雪就在身边陪着他一样。   只是今日这荷包的手感却好像有些不对,他皱着眉低头一看,只见他腰间的那个荷包崭新无比,哪里还是那个他随身携带了许久的香包?   “殿下——”正好这时林映湘也跟了上来。   慕容君听到声音骤然转身,“今日是你到房中为我更的衣,我日常挂在腰间的香包呢?”   慕容君牢牢地盯着林映湘,墨黑双瞳里翻涌着怒意。   慕容君平常对她虽然冷淡,却也不曾对她发过火,此时见慕容君这番模样,林映湘不由吓了一跳,“殿下息怒,那香包殿下日日戴在身上,已然有些破旧,而且香包里的香药味道也已经散尽,于是妾身这才让下人拿去将那香包洗一洗,本打算到时候妾身重新将那香包缝补一下,再换上新的香药后再给殿下的……不知道妾身是不是做错了,还请殿下恕罪。”   林映湘委屈异常,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慕容君原本就是因为林映雪的态度而牵连了林映湘,此时见林映湘一副再委屈不过的模样,他的神色到底是缓和了些,“以后未经过我的允许,不许私动我的任何东西。”   慕容君转身拂袖而去,林映湘低着头死死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最后才深吸几口气,像是没事人一样跟了上去。   皇后这次宴会邀请的人众多,就连皇上都赏脸过来坐镇了,想必今日为太子挑选出新太子妃一事是势在必得之势了。   “映雪,快到这来!”林映雪刚到宴会处,眼尖的林映心就发现了她,急忙对她招手。   “大姐。”林映雪见状,不由收敛好自己的心绪,笑着走了上去。   “你怎么来得这样晚,都错过好几出好戏了!”林映心一边熟稔地拉过林映雪的手,一边皱着眉头颇为惋惜的对林映雪道。   林映雪闻言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怎么?听大姐这意思,在我没来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可不嘛!”见林映雪问起,方才还板着脸的林映心便立刻开始兴奋起来,“看见那穿粉色衣裙的女子了吗?”林映心指了指正围在皇后身边言笑晏晏的一个年轻女子。   林映雪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了,“怎么了?那女子有何特殊之处吗?”她一脸不解地问道。   “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这位阴山伯的嫡女凤婉婉是出了名的性子火辣、外向,方才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不知羞耻的对太子用琵琶弹了一曲凤求凰,啧啧啧,这等勇气可不是寻常女儿家所能拥有的。”林映心是从小正儿八经教导出来的闺阁小姐,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话语间多少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只是林映雪却很佩服这位凤家小姐的举动,毕竟就像林映心说得一样,不是每个女儿家都能有这等勇气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中意的男子表达爱意的。   “那皇后和皇上那边觉得如何?”林映雪隐约觉得皇家应当不会挑选这样行为‘出格’的女子做太子妃。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得偿所愿   皇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地喝了一口茶后才看着凤婉婉柔声道:“婉婉确实不错,只是若是作为太子妃的话,性子上难免还是差了一些稳重……”   皇后这话虽然说得含蓄,可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皇后话中的意思来。   底下的凤婉婉闻言,神色顿时一黯,可她很快又道:“若婉婉不能堪当太子妃一位,那婉婉做个侧妃总能行吧?婉婉是真心爱慕太子殿下的,还望皇后娘娘成全婉婉的一片真心!”   凤婉婉一边说着,一边就匐跪下去对皇帝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这……”皇后不由就扭头看了身旁的皇帝一眼,见皇帝也皱起了眉,皇后这才开口道:“婉婉,不是本宫不成全你,只是以你的出身,做个侧妃恐怕是委屈了你。”   “不,婉婉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皇后话音刚落,凤婉婉就赶忙摇了摇头道:“只要能嫁给太子殿下,就是让婉婉做个小妾,婉婉也心甘情愿,还请皇后、皇上成全!”   今日宴会并没有宴请朝臣,不然那阴山侯若是听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嫡女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那他恐怕要气晕过去。   皇后其实打心底并不怎么喜欢凤婉婉这样开放的女子,只是她转念想到阴山侯的势力,又觉得让太子收下凤婉婉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太子日后若是想要上位,身后没有人扶持怎么能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后再看凤婉婉的时候总算是觉得顺眼了许多,“婉婉你先起来。你也是本宫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若你真心喜欢太子,本宫断然没有不成全之理,只是此事恐怕还是要先知会你的父亲才是,若是你父亲不同意,本宫也没有办法强求。”   “只要皇后娘娘同意,父亲那边婉婉自会去游说!”凤婉婉睁着晶亮的双眸看着皇后,那模样就仿佛她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一般。   “你这孩子!”皇后见凤婉婉对太子一片痴心,心下自然欣喜,只是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转头问皇帝,“皇上,不知您觉得此事可行否?”   “哼,皇后方才不是已经拿了主意了吗?又何必再来问朕?”皇帝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皇后的僭越有些不满。   皇后轻轻蹙了蹙眉,低下头沉声道:“皇上才是一国之君,此事皇上若是不点头,臣妾又怎能自己做决断?”   “太子是你的儿子,他的婚事自然由你来做主,朕没什么好说的。”皇帝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酒下去,神情很是不悦。   原先皇后自然是一心一意追随于皇帝的,只是之前皇帝将太子关进牢房和听从宠妃蛊惑将皇后禁足一事已经是大大的伤害到了帝后之间的感情,现在帝后看起来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相敬如宾,可实际上二人却早已经离心了。   是以皇后此时并未再多说,而是变相默认了皇帝方才的气话。   而皇帝见皇后竟真的再未向他妥协,他的脸色不禁更黑了。   “母后。”太子等到帝后谈完话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儿臣府上已经有好几位姬妾了,这侧妃……”   “婉婉对太子一片情深,太子也看到了,你那些姬妾跟侧妃如何能够比得?这事母亲就擅做主张替你做主了,你不得多言。”皇后知道太子也并不喜欢这凤家之女,只是以太子的身份,又怎能什么事都如意呢?   眼下还是巩固他们的权力才更重要,而这凤婉婉就是送上门来的势力,她又怎会让太子一时糊涂将其拒之门外?   太子虽然死板了些,可到底不是傻子,见皇后态度这笃定,他便知道此事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于是他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然这凤婉婉一事虽然是定下来了,可今日这宴会真正的目的却还没有达到。   皇后目光环视一圈,想要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只是看了一圈却也没有觉得合适的姑娘。她正要将沮丧的目光收回,但眼尾的余光却无意中瞟到了正在和林映心一起谈笑风生的林映雪。   皇后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她招来红莲,小声在红莲耳边说了些什么,红莲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并且不一会就将林映雪带到了皇后的身边。   “见过皇后娘娘。”林映雪屈身行礼。   皇后见了,连忙笑盈盈地对林映雪招了招手,“免礼免礼,来,快到本宫身边来坐。”   虽然皇后对林映雪一贯都是如此热情,可今日到底情况不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林映雪迟疑了一下后才硬着头皮走上去在皇后的身边坐了下来。   “唉,只可惜林家出了那样的事,不然……”一上去皇后就拉起了林映雪的手,满脸惋惜的叹道。   其实林映雪过继到大房后,名义上就是将军遗孤,再加上她身上还有县主的名头,如此一来她与太子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可惜林家出了事,刘氏的母家现在还需要刘氏时常接济,若是太子娶了她,不说是娶了一个累赘,但她也是空有虚名,对太子半点帮助也无。   也是因为如此,皇后才打消了让她与太子结合的念头,所以此时听到皇后叹气,林映雪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皇后娘娘莫要为映雪担忧,林家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二伯罪有应得。如今映雪和母亲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以往,但也是极好的。”   因为心头的大石落了的缘故,是以说这话时林映雪满脸都是柔和的笑意。   而这笑容落在并不能听清林映雪和皇后谈话内容的慕容君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皇后一向欣赏林映雪,这个时候将林映雪拉去谈话,二人还谈得那样开心,该不会……   慕容君心中一惊,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朝着帝后所在的方向而去,“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今日可以说是太子的主场,而慕容君此时这么突兀的冒出来,自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皇帝皇后更是同时扭头朝慕容君望去。   “老三你有何事?”开口问话的是皇帝。   “回父皇。”慕容君拱了拱手,单膝跪下道:“今日难得父皇母后都在,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成全。”   见慕容君如此郑重,皇帝也有些好奇了,“老三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父皇。父皇,儿臣想说的是,儿臣与林家五小姐两情相悦,于是想讨个彩头,请父皇赐婚于我二人。”若是上门提亲还有被退亲和拒绝的风险,可若是皇帝亲自下旨的话,除了皇帝便没有任何人能破坏他与林映雪的婚约了。   这才是他执意想要请皇帝亲自赐婚的缘故。   特地给太子举办的宴会,慕容君却跳出来请求皇帝赐婚?众人看着眼前戏剧化的一幕,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而此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听完慕容君这话后,手中的酒杯却骤然滑落掉到了地上,那酒杯破裂的声音不大不小,好在那人坐的位置比较偏远,这才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而皇帝听到慕容君的请求后也着实愣了一下,可他很快转念一想,慕容君近来势头正盛,身上又有军功傍身,正是需要打压气焰的时候,日后若是给慕容君寻了一个有势力傍身的皇子妃,那慕容君的实力显然会更上一层楼,那他还不如此时遂了自己这个儿子的愿,让慕容君娶了林映雪这个空壳子,也免得慕容君留着这个位置去拉拢其他势力。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时间里,谁也不知道皇帝脑中竟然闪过了如此多的想法,最后众人听到看到的不过是皇帝极为爽快地答应道:“好!前些年朕要皇后给你相看皇子妃,你总是诸多推脱,如今你却主动提出来要娶妻,这是何其的难得?父皇又怎会拒绝?”   “来人,拿圣旨来,朕现在就下旨给你二人赐婚,至于婚期……听闻林家老祖宗才去世不久,毓慧县主现在想必还在守孝之中,所以这婚期就由你们二人自己决定吧。”   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居然会突然冲出来请求皇帝赐婚,但如今事情已定,是断然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于是她只好从皇后身边起身,闷闷不乐地谢了恩。   “阿雪。”宴席进行过半后,慕容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与林映雪单独谈话的机会,“那香包自打你赠给我之后,我是日日都戴在身上的,只是今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侧妃拿去让下人清洗、缝补去了……毕竟自打你将香包送我之后,我可是一日都不曾取下,那香包已经太过破旧,而且也没有香味了,侧妃想必是看不下去才帮我摘了的,但我当真是不知……”   慕容君拦在林映雪身前,模样委屈得像是个孩子。   林映雪听完慕容君的解释,又见慕容君这副模样,心里的气也不由消了大半。她不由侧过身,嗫嚅道:“就、就算香包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你与二姐的感情总是真的吧?你都送了二姐那么多首饰……”   林映雪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可到了慕容君这,林映湘曾说过的那些话,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心里,而且还极为介意。   “首饰?你这是在吃醋吗?”看着林映雪那副小女儿家的扭捏模样,慕容君笑得脸上都开了花,“那首饰都是宫里和底下的人送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要那些东西干嘛?索性就全赏给了府中的女人们,不光是你二姐有,就连好些丫环也有呢,你是不是连那些丫环的醋也要吃了?”   慕容君的揶揄让林映雪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也会有跟别人争风吃醋的那一天,“三殿下在胡说些什么,我才没有吃醋呢!”   说完,似乎是怕慕容君再说出什么令她羞愤的话来,林映雪转身便快步跑开了。   看着林映雪逃也似的背影,慕容君笑得灿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归宿   耳边欢声笑语不断,眼前是一张又一张艳丽娇俏的面容,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应当心生愉悦才是,可实则他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太子也逐渐有些微醺起来,‘啪嗒’一声,太子一时不察,宽袖一扫,桌上的酒壶倒下,清冽的酒水从壶嘴中流出,打湿了太子身上精心裁制的华服。   “太子殿下!”太子身后的宫人见了连忙惊慌的走上前来想要帮太子擦干身上的酒水。   然太子却是无谓的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不必慌张,“无妨,我去换身衣服便是了。”   听太子这么说,那宫人脸上的焦急之色这才淡了下去,随即太子起身对着帝后所在的方向遥遥示意,见帝后点了点头后,太子这才在宫人的带领下去宫殿里的换衣。   换好衣服往回走的时候,太子无意中发现一个女子站在宫湖边,看背影那女子似乎很是惆怅。   “太子……”见太子停下脚步,跟在太子身后的宫人拱了拱手,正要询问太子是否要去询问那女子身份,太子却是抬手止住了那宫人的动作。   “你等在这等着便是。”说完太子便自己走上了前去。   那宫人也是个伶俐的,见太子似乎是打算跟那女子单独谈话,于是他忙带领着身后的那些宫人们又退远了些,以留出足够的地方来让二人来谈话。   “梦茹不在席上喝酒,反倒来这发什么呆?”早在看见这身影第一眼的时候太子就已经认出了方梦茹来,不然他也不会冒昧前来搭话。   “太子殿下。”在宫里到底不比外头,听见声音的方梦茹连忙转过身来屈膝行礼,一举一动间皆显示着大家小姐的风范。   “太子还说我呢,自己不也跑出来了吗?”见那些宫人们都退得老远,方梦茹说话便也没有太多拘谨。   “我是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衣服上,所以特地出来换了身衣服,倒是梦茹你,方才我见你时你正看着湖水发呆,可是有什么心事?”太子细心询问着,眉宇间满是关切之意。   “女儿家能有什么心事?左右不过和太子一样,在为婚事而烦忧罢了。”方梦茹蹲下身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抛进湖中,“方才在席上时,我见太子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想必太子心中也不太舒服吧。”   为了权力娶一些自己不爱的女子进门,怎么会舒服?   “呵,”太子轻轻一笑,脸上尽是苦涩之意,“当初先太子妃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我对她却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相敬如宾的过日子罢了,她对我亦是同样。当时她因病离世时,曾在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她嫁给我之后,日日在人前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如今她终于可以走了,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她说她知我不开心,希望在她走后,我可以寻一个自己爱的女子结合,这样人生几十年才不会如此难熬……我以为我敬她、尊她,她在太子府的日子怎么也应当是开心的,却不曾想她心中竟如此痛苦。是以我在她离世之后曾细细想过她的话,我想日后我必定要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结合,这样于她、于我,才不算辜负。”   不算辜负时光,也不算辜负了一个女子的青春韶华。   “原来封哥在先太子妃离世后这么久都未曾再立太子妃,竟是因此缘故……”方梦茹听完太子的话后,心中大为触动,但同时也为太子感到了些许难过,“可如今看来,封哥还没有找到那个两情相悦的人就已经要重蹈以前的覆辙了。”   “是啊,也许从我出生开始,有些东西就注定成为奢望了吧。”太子仰天叹道。   随后二人便同时沉默了下去,一股淡淡的惆怅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隔了好一会后,方梦茹才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父亲只知道是为了我好,却全然不顾我的想法……”   “跟方大人好好谈谈吧,方大人一向宠爱你,或许你的婚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子摸了摸方梦茹的头,眼中满是疼爱,“好了,我离开席间也已经够久了,该回去了。”   “诶——”就在太子抚摸着方梦茹的头时,她脑中却忽然浮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封哥,反正你都要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做太子妃,不如你干脆娶了我吧,而我反正都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那我倒不如嫁给封哥,至少对于封哥,我是不讨厌的……”   也许是二人的同病相怜感染到了方梦茹,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方梦茹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番话。   看着方梦茹激动的神情,太子也是大吃了一惊,“梦茹,婚姻一事不是儿戏,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其实太子心中也并不是对这个提议全然不动心的,只是他是男儿家,方梦茹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他倒是没什么妨碍,可这对方梦茹来说这却是一等一的大事,实在草率不得。   “知道,我当然知道!”方梦茹看着太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若说刚才脱口而出这番话时我确实是带了些许冲动,可现在我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有何不可?反正封哥现在被逼婚,我亦同样,若是你我结合,便可解了这燃眉之急,若是你我日后再遇到喜欢的人,大不了和离就是,也免得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白白捆绑浪费一生。”   方梦茹的话就像是太子于颓废之中看到的一丝希望,他开始动摇了,“这样好是好,可我们若是成亲之后,日后再和离对你的名誉恐怕有损……”   “嘁,这有什么?”方梦茹没想到太子担心的居然是这个,她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封哥认识我这么久,难道我是那等会在意虚名之人吗?而且我日后喜欢的男子定然也是同我一样不拘世俗之名的,封哥大可放心好了!”   方梦茹这番话算是打消了太子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他点了点头,面上愁容尽散,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来,“既如此,那梦茹你就跟我一同回去请求父皇母后赐婚吧。”   “好!”方梦茹点了点头,二人并肩而行,落日的余晖照洒在二人的背影上,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什么,你要娶梦茹为太子妃?!”听到这话,不光是皇后,就连皇帝也吃了一惊。   但皇后吃惊的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和方梦茹互通心意,而皇帝吃惊的是太子刚挑了一侯之女为侧妃,现在又挑了丞相之女为太子妃,若是这桩婚事当真成了,太子的势力又会扩大许多。   “不成!”皇帝与皇后出乎意料的异口同声——皇帝是想压制太子发展势力的速度,而皇后却是觉得方梦茹并不适合太子妃一位。   “太子,这立太子妃可不是儿戏,你可当真考虑好了?”皇后目露焦急地看着太子。   ——其实皇后此举并非是出于不喜欢方梦茹,毕竟方梦茹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对于方梦茹的人品和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方梦茹成为太子妃。   毕竟要做太子妃的女子一定要温婉贤淑,却也要有些城府和心计,可方梦茹在江湖游历多年,性子直爽,又无心机,若是嫁给太子之后,那是必定会吃亏的,是以她才有些不赞同这桩婚事。   太子倒是没想到他和方梦茹的婚事居然会遭到皇后和皇帝的同时反对。太子不由转头看了方梦茹一眼,示意方梦茹此时还有反悔的机会,但见方梦茹神色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后,太子这才转而对皇后道:“母后,儿臣既然提出要立梦茹为太子妃,那自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还请父皇母后成全。”   “这……”皇后见劝说不了太子,于是不由转头看了看皇帝,“依皇上看,此事……”   皇帝对这桩婚事原本是百般不同意的,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有好的借口,最终他只能沉着脸道:“此事朕不管了,皇后和太子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皇帝一甩袖子就起身离开了此地,众人看着皇帝满脸不豫的神色,俱是一脸不解的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什么触怒到了皇帝。   “刘德,你去将老五和刘振召来,朕有事要找他们商议。”皇帝离开宴席后,面色阴沉的扭头吩咐着刘德。   刘德心中一惊,暗叹一声以后阴山侯和丞相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之后就赶紧下去安排去了。   至于留在席间的皇后皱着眉头看了看倔强的太子和方梦茹之后,最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母后也没有阻拦的道理,日后你们成亲后,可要多加努力,早日为我容国诞下皇孙!”   母凭子贵,只有方梦茹早日诞下子嗣,她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皇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朝着方梦茹望去,也不知方梦茹是否领会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一场宴会终是散了,“梦茹!”林映雪先前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跟方梦茹说话,直到此时散场她才赶忙追了上去,“梦茹,你跟太子?”   见林映雪一脸疑惑的模样,方梦茹张了张嘴,只觉一阵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映雪,这事你就别细问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的,你跟君哥一定要好好的。”   这次是她输了。   方梦茹黯然转身离去,脑中忽又想起当初初见时她豪情万丈地对林映雪下战书——我从小就想着长大要嫁给君哥,你我公平竞争便是。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秘女子   孟易爱慕方梦茹已久,早已经将方梦茹看作了自己人,而如今方梦茹却打算和太子成婚,孟易那边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有,皇帝向来心量狭小,当初明里暗里的放任慕容勋的势力步步做大,就是想让其与太子相抗衡。   如今太子连得两个助力,在势头上已经隐隐有要压过慕容勋的意思了,皇帝定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的……这样一来,到时候太子不光要面对孟易的反击,而且还要接受来自皇上的打压……   林映雪现在是真不知道太子即将要娶的这两个女子是来给他助力的,还是来给他树敌的了。   带着一肚子烦忧回到家中后,林映雪原本是打算好好想想对策防患于未然的,却没想到这一到家,家中竟也有事情在等着她。   “映雪,你回来了!”林映雪才一进门就见刘氏坐镇堂中,而家里的下人也几乎全部聚集到了前院。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紧张而又严峻,好像只要一声令下,堂内对恃的两拨人就会立刻打起来似的。   “几位不是已经找到丢失的猫了吗?为何又再次来我家中?”林映雪看着那群白族人,语气似冰。   “林姑娘这是在哪受了气,火气这样大,要不要本公子替你降降火。”说话的是几人之中被尊为少主的傲慢男子,据阿宝所说,这男子名叫第五寒。   “少主!”此时开口的男子是一行人中最为年长的男子,也是阿宝口中的孙叔,孙屠。   孙屠对第五寒显然也有些头疼,低声喝断掉第五寒的话头后,便拱手颇为和气地对林映雪道:“林姑娘,在下之所以再次到访,只是想带走我宗里的一位弟子罢了,还望林姑娘能行个方便,免得到时候动起手来伤了林姑娘家中的人就不好了。”   孙屠说这话明显就是看林映雪家中无男子撑腰,觉得林映雪孤女寡母的好欺负罢了。   “是吗?你好大的口气。”林映雪向来都是遇强则强的人,此时这帮人来者不善,她自然也不会给下头的人什么好脸色,她目光如炬,冷冷地扫了孙屠一眼,沉声道:“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几人并非我容国之人吧?在我容国的疆土里,几位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先不说几位要找的人究竟在不在我家中,就算是在,以几位这样的态度,也恕我实难交人。”   坐在上首的女子紧绷着一张小脸,就如同冰山上盛放的雪莲一般,高贵冷傲之间还自带这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孙屠见状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接着道:“听林姑娘这意思,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林姑娘这?”   “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识相的你就快些带人离开吧,不然我可就要以强闯民宅之名叫人去报官了。”林映雪油盐不进,任凭孙屠怎么说都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哼,区区一个小娘子也敢如此猖狂!你要报官是吗?尽管去报便是,本公子可以保证官府的人还没过来,小娘子就先香消玉殒了!”第五寒间见不得孙屠磨磨唧唧的模样,于是一边说一边就悄悄动手朝林映雪的方向射了几枚银针过去。   只是那银针还没到林映雪跟前就被冷月挡了下来。   高手之间过招,一出手便可探清对方虚实。是以冷月这一出手,底下的几个人神色都不由变了一变。   “难怪林姑娘底气这样足,没想到是因为有高手保护。”这次孙屠没有再呵斥第五寒贸然出手。   他看了冷静从容的林映雪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虚假的笑来,“只可惜林姑娘身边只有这么一个高手护卫,不知她能否护住林姑娘以外的人的周全?”   孙屠一边说一边就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刘氏身上,林映雪见状,身上猛地迸发出一道杀意,“今日倘若你敢动我家中人分毫,我敢保证你们无法活着走出这座城!”   林映雪这话无疑是惹恼了几个白族人,只见他们脸色一沉,一个个或将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或将手伸入自己的袖中防备着。   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打斗一触即发。   但孙屠几人终究是没有动手,“以后林姑娘出门可千万要小心点,别一不小心脑袋就和身子分家了。”   孙屠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这才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走!”   “可是……”第五寒等人明显有些不服气,但孙屠在几人之中似乎甚有威望,不过是一个眼神下去,第五寒等人就跟着孙屠乖乖的出了门。   “这太他娘的憋屈了,想我堂堂‘血手’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娘皮欺负过?!”刚一回到客栈,几人之中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就开始抱怨开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议,第五寒更是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大长老,以前您在宗里可不是如此的,怎么一出来就成了缩头乌龟了?”   被第五寒这般嘲讽,孙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我这都是为了宗里和我族的以后着想,少主别忘了我们此行而来的目的,若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将那女子一家给杀了,到时候容国皇帝查到我们头上,影响了我们的大事,这后果少主可能担当得起?”   孙屠这番话下来,房间里顿时无人再敢出声抱怨。   就在孙屠暗中松了一口气时,外头却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屋内的几人闻声神情顿时变得警惕起来,“谁?”有人问。   “回客官,外头有两位姑娘说是来找几位的,几位是否要见一见?”外头传来小二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两个姑娘?”屋内的几人对视一眼,第五寒不由冷笑道:“我们到这哪里认识什么姑娘,该不是那个小娘皮怕了,所以特地过来求饶了吧?”   第五寒一边说着,一边就使了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去开门,孙屠见状原本是想阻止的,可是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紧绷着身体盯着房门。   然出乎屋内几人的预料是,门外站着的并非林映雪,而是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看这两个女子的装扮,应当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与丫环。   “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送上门的女人享用?”第五寒神色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在门外的两个女子身上打量着。   那做丫环打扮的女子见此,一下就怒了,当即就皱眉头怒瞪着第五寒道:“你这登徒浪子,还不快将目光从我家……小姐身上移开!”   “呵——”   第五寒扫了那丫环一眼,正要站起身来说些什么,孙屠却伸手拦在了第五寒身前,并开口道:“我等并不认识两位,不知两位姑娘可是找错地方了?”   “没有,我找的就是你们。”那蒙着面纱的小姐冷冷回道,语气沉缓,自有一番别样的气度和威严。   如此这般从容稳重,可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姑娘……孙屠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而趁着孙屠思虑之际,那丫环已然又开口道:“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坐下来跟我家小姐一叙,其他的人就都退出来吧。”   眼前这两个中原女子无端端的出现在客栈,而且指定了要找他们,莫不是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已经被泄露了?孙屠皱着眉头与屋内的人对视了一眼,只见房内的几个人眼神闪烁,身上更是隐有杀意散发。   最终在几人无声的商议之下,第五寒和孙屠留了下来,而其他人则是深深地看了面纱女子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来。   面纱女子见状,提着裙摆就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房里,那副模样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了孙屠、第五寒和面纱女子三人。第五寒用轻佻的眼神丈量着女子的身材,而孙屠则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找我等又有何事?”   “我知道你们这次进城要做些什么。”女子并不言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开门见山地道:“我也知道你们与一林姓女子有所过节,而且我相信以几位的脾气并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跟你们做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   女子的话让第五寒和孙屠心中好一番震动。毕竟先不说这女子是否当真知道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就说这女子对他们的行踪如此了解,这几日定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   能在他们一无所察的情况下派人跟踪他们,光是这一点,眼前这女子的身份想必就并不简单了。   “哦,那不知姑娘想跟我们做的是什么样的交易?”孙屠强压下心头的动荡,依旧一脸平静地问道。   “很简单,帮我杀了那林姓女子。”那女子黛眉下弯,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算是你们帮我做事的报酬。”   “就这么简单?”第五寒有些不能置信,毕竟眼前人若真是派人跟踪了他们的话,那眼前人就应当知道以林映雪今日的所作所为,就算眼前人不找他们,他们一样会找机会将林映雪给解决了的,然眼前人却甘愿用条件来换林映雪的性命,这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   “就这么简单,不知几位可愿意?”那女子看出孙屠才是真正能说话拿主意的那个人,于是说话时一双美目只牢牢地盯在孙屠的身上。   而孙屠远比第五寒想的要深远得多,他回看了那女子一眼,沉声道:“你既然知道我们进城是要办什么事的,那你可知若是东窗事发,帮助我们的下场和罪名?”   “这我当然知道。”女子语带嘲讽,毫不在意地接着道:“只要你们帮我将这件事办成,我必有能力助你们一臂之力。”   女子的胸有成竹让孙屠有些动心,但他还是谨慎道:“口说无凭,我如何能够信你?”   女子没答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了桌上,孙屠见到那物体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震惊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章 俘获芳心   “映雪,让我在你这住上几天吧!”方梦茹已经是实在忍受不了了——自从方丞相知道那日在宴席上发生的事后,方梦茹回家后方丞相从小到大第一次狠狠的斥责了她,而后方丞相虽然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一时间到底难以从愤怒中走出来。   方梦茹怕她再待在家里反而会让方丞相更为生气,于是索性到林映雪这避上一避,等到方丞相气消之后再回去,这样不仅方丞相轻松,就连她也能轻松许多。   而对于好姐妹的求救,林映雪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你已和太子订婚,那孟先生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孟易与方梦茹关系匪浅,在未曾查到孟易有什么不对劲之前,林映雪并不想在方梦茹面前说孟易的不是,是以此时她只是旁敲侧击地打探着孟易的情况。   “孟大哥?”方梦茹说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孟大哥知道我和太子订婚后来看过我一次,他只问我这是否是我的选择,我答了‘是’,后来孟大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只是隔了两天又差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说是他做大哥给妹妹的陪嫁,我原不想收的,可怎么也推却不了,最后只好将那些东西给收下了。”   “是吗?那孟先生对梦茹你当真是不错。”林映雪喝了一口茶。   孟易此举倒也符合他惯常的行事方式和态度,只是不知道这送嫁妆到底是代表着他就此放下了,还是只是暂时隐忍,等到日后再伺机报复?   二人各怀心事的在亭中坐了许久后,林映雪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条路子可以打探到孟易近来的动向。   “我一会出去一趟,你是否要跟我一起?”林映雪放下手中空空的茶杯,转头问方梦茹。   看着林映雪忽然兴奋起来的面容,方梦茹心底不禁浮起了些许好奇,“去哪?”   “去见一个熟人。”林映雪卖了一个关子。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林映雪女扮男装一起来到了刘府门口之后,方梦茹终于忍不住发问道:“我们来这做什么?”在她的记忆里,林映雪和这刘家应当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一会你就知道了。”林映雪眨了眨眼睛,并不明说,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昂首阔步地朝着门房处走去,“这位大哥,我找一下你们府里的红儿。”   红儿是阳春身边的丫头,上次阳春跟她说的是,她若是要找她的话,只需要告诉门房的人她来找红儿就是了。   “找红儿?你是她什么人?”许是看林映雪眼生,所以门房不由多看了林映雪几眼。   “在下是红儿的朋友,还望大哥辛苦一下,进去通报一声。”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悄悄往小厮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那小厮收了林映雪的银子,转眼间就变得喜笑颜开起来,“好说好说,这位小哥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着,那小厮说着赶紧就朝府内跑去。   林映雪在府外等了一会,不多时府里头就跑出来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虽然林映雪并不认识那丫头,但看这模样那丫头应当就是阳春口中的红儿了。   “这位就是林公子了吧?”似乎是怕身后的小厮听到些什么,红儿一上来就将林映雪拉到了一边,很是兴奋地道:“刚才小厮过去通报,姑娘就猜是林公子来了,于是赶紧就叫奴婢出来了。”   “劳阳春姑娘惦记了,不知道阳春姑娘是否方便见面?”林映雪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   “方便方便!”红儿对林映雪似乎也很是满意,看着林映雪时,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下去过,“我们家姑娘约林公子一个时辰后在风胜茶楼见面。”   风胜茶楼林映雪是知道地方的,于是她便也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好,在下会在那静等阳春姑娘到来。”   见林映雪应下,红儿福了福身就又转身回去了。   方才林映雪和红人谈话的时候方梦茹并没有凑上前去,直到林映雪谈完了话,她这才凑到林映雪跟前道:“阳春姑娘?该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阳春姑娘吧?”   “正是那个阳春。”林映雪点了点头肯定了方梦茹心中的猜想,“我也是无意中得知她被刘大人给赎了身的,这刘大人才刚刚升迁身边就有了个从寻柳阁出来的姑娘,这要是巧合的话,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林映雪说得有理。方梦茹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朝风胜茶楼的方向而去。   “这也快一个时辰了,想必阳春姑娘应该快来了,我到那边去坐。”方梦茹担心她若是在的话,林映雪会不好套话,于是赶在阳春过来的前一会就另外开了一张桌子。   而在方梦茹挪走后不久,阳春也总算是姗姗来迟。   “让林公子久等了。”阳春果然不愧是从寻柳阁出来的女子,虽然此行打扮低调,可一举一动间却还是带着别样的风情。   “不久,只要佳人赴约,等多久都不算久。”林映雪亲自起身扶着阳春坐下,那酸倒牙的话语和十足做作的举动让就坐在不远处的方梦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阳春对这一套似乎很是受用,只见她在林映雪的搀扶下坐下,面上是一片娇羞。   “林公子真是会说话。”阳春低头弄着手中的帕子,整个人都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其实像阳春这样从寻柳阁出来的姑娘,什么男人没见过,眼下只不过是为了博取林映雪的好感而故作娇羞罢了……林映雪心里看得透透的,面上却笑得温柔,“非也,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虽然明知道林映雪这话是在故意哄她,但阳春还是感到极为高兴,“公子……”阳春正要说些什么,可小二却端着点心突然从楼下走了上来。   看见小二之后阳春不自觉的就偏了偏头,并停下了话头。   林映雪察觉到阳春的不自在,她眼神闪了闪,很是贴心的提议道:“这茶楼后头就是一片湖,现下时辰还早,并没有什么人在湖边赏玩,不若我叫小二将东西送到湖心的亭子里,我们去那坐会?”   “如此甚好。”林映雪话音刚落,阳春就迫不及待地应道。   这紧挨着茶楼的后湖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后院,走过一段不长的廊桥后就到了湖心的亭子,像这样的亭子有两三个,眼下只有林映雪和阳春两人在后湖落座,若是客人想要游湖的话,湖边也停了小船,只是需要客人自己动手划船。   “上次一别,与阳春姑娘也有些日子不曾见面了,这次阳春姑娘能够冒险出来见在下一面,在下很是欣喜,于是来之前特地给阳春姑娘挑了件小礼物,希望阳春姑娘能够喜欢。”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中掏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出来。   阳春显然没想到林映雪会给她带礼物,她意外之余也很是欣喜,“公子竟还给阳春带了礼物,不知这礼物是什么?”   “不过是个小小的手串罢了,还希望阳春姑娘不要嫌弃。”林映雪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串粉色的珠串,并不昂贵,但也符合她现在的身份——毕竟她现在所扮演的只是慕容君身边一个小小的随侍,若是送给阳春太过贵重的东西,反而容易招人疑惑。   “怎么会呢,这礼物我很喜欢!”林映雪的话才刚说完阳春就迫不及待地将那手串戴到了自己手上,“林公子你看,好不好看?”   阳春将手腕扬起,凑到林映雪的跟前,那般欢喜的模样像极了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   林映雪自己也是个女子,女人最是了解女人,通过一些细微的神态和动作,林映雪就已经能够猜出眼前人对她的感觉了。   “好看,阳春姑娘人好看,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的。”林映雪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了眼前人一番后便直接跳到了她今天准备的重头戏——   “阳春姑娘,实不相瞒,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姑娘开始我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姑娘,原本我是想着日后慢慢再跟姑娘说的,却没想到那一次后,姑娘就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林映雪努力在脑中回想着那些话本上文绉绉的深情话语,“我知道眼下我不应该跟姑娘说这些,但是我一看到姑娘就忍不住想要对姑娘表明我的心迹,我……”   “林公子,你别说了!”阳春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林映雪的唇上,“其实阳春也是喜欢公子的……”   林映雪底子在这,就算是扮成男子那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虽然她扮演的身份地位低下了些,可是她身上的气度却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能比的……这样一个长相秀美又正直温柔的‘公子哥儿’随便一出手,那不得将那些小姑娘们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虽然听不到底下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可从二楼望去,遥遥见阳春一下钻进林映雪的怀里,方梦茹就已经能想象到林映雪都说了些什么了。   “啧啧啧……这丫头真是,祸害男人还不够,居然连女人也不放过!”方梦茹一脸嫌弃的感叹了一句后,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而林映雪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发动了终极招数——“春儿,既然你我两情相悦,不如我去求刘大人放了你,或者你我私奔,离开皇城去别的城里,日后你我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可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探   才见过两三次就要将人家小妾给拐跑,这要是被刘振知道了的话,会不会被气个半死?不过林映雪知道阳春是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的。   果不其然,阳春闻言,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为难的神色,“林公子,我们眼下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为何非要离开,这要是被人抓到,你我二人可就完了……”   “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哪里好了?难道春儿是舍不得刘府里的荣华富贵,不想跟我一起去过苦日子?”林映雪故意板起脸,使出激将法。   “不是!”阳春闻言顿时急了,赶忙转身为自己辩解道:“阳春虽然是那等地方出来的,但也并非是贪慕虚荣之人,只是阳春另有苦衷,眼下并不能离开刘家,若是贸然离开,林公子恐会受阳春连累,到时候你我二人定难活命。”   绕了这么半天圈子,总算是听到一些林映雪想要听到的东西了。   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会?你我只要离开这皇城另寻一个地方生活,这刘大人还能掘地三尺将我们找出来不成?”   “不、不光是刘大人,还有……林公子还是别再细问了,阳春真的有不能说的苦衷。”阳春转过身去,秀眉紧蹙,似要在林映雪的逼问之下哭出来。   林映雪见状,虽然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她想了想,到底是沉下脸道:“你我二人既然已经互相表明心迹,那我就已经将春儿你看做了我的人,既然你已是我的人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你有什么苦衷是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的?春儿若是不愿意说的话,我就只当春儿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既然春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又何必死缠烂打的纠缠不休?罢了罢了,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   林映雪一边伤心欲绝的说着,一边就迈开步子做出要黯然离开的假象,而阳春确是对林映雪动了真情,见林映雪要离开,她赶紧追上前去,一把从背后将林映雪紧紧抱住。   “林公子不要走,其实阳春是被安插在刘大人身边的眼线,现在主子大事未成,阳春若是偷偷逃跑的话,被上头的人发现,阳春肯定是躲不过的,所以阳春才不能冒险跟林公子一同私奔……”   阳春其实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被林映雪这么一激就将一切都倒了出来。   林映雪转过身来看着阳春,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真真实实的怜惜,“春儿,你……你的主子是谁?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直接去求你主子放了你?”   “这个春儿也不知道。”阳春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林映雪,不管林映雪问什么她都老老实实答道:“春儿是新进阁中不久的人,与那些阁里从小培养出来的姑娘不同,春儿知道的事情很少。”   “春儿只知道一直吩咐春儿和阁中姐妹办事的就是上次林公子曾提起过的牡丹门主,至于在牡丹姑娘上头的人,春儿却是一点也不知,而阁里派给春儿的任务便是监视刘大人的动向,一旦刘大人有什么动作,春儿就要马上告知阁里。”   行事竟如此谨慎?若是像阳春这样潜伏在各大官员身边的女子暴露了身份,唯一能透露出来的也只有一个牡丹而已……孟易的心思深沉至此,真是让人感到可怕。   “就仅仅只是如此吗?你们阁中不会让你怂恿刘大人去达成什么目的吗?”雪姬和孙若兰等人的手段林映雪时至今日想起来仍然觉得惊叹,所以林映雪才会有此一问。   然阳春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林公子未免也太高看春儿了,春儿比不上阁中那些老人,并没有这样的手段,而刘大人好像原本就跟牡丹门主很是熟悉,春儿无用,不过是牡丹阁主放在刘大人身边的一个眼线罢了,且这事刘大人心里也是清楚的。”   “是吗?”林映雪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孟易将阳春放在刘振身边,为的是控制刘振,却没成想刘振竟原本就是他们的人。、   那不知刘振忽然升迁,这里头有没有孟易的暗中助势?   “公子在想些什么?”阳春见林映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不由疑惑问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林映雪听见声音赶忙回过神来,并转头看着阳春,关切道:“眼下你的处境毕竟不安全,若是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受到一点伤害。”   “春儿知道了,春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阳春听见这话不由感动地扑进林映雪的怀里。   而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二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会肉麻的情话之后阳春就先行离开了。   “诶,映雪,我发现你扮成男子竟也像模像样地,若是你当真是男儿身,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呢!”方梦茹在楼上看了好半天的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此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是要一口气倒个干净。   而林映雪闻言也很是配合地端起了架子,“是吗?若我是个男儿身,第一个肯定要祸害你。”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神色轻佻的用手挑起了方梦茹的下巴。   “夸了你两句,你还上瘾了!竟敢调戏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方梦茹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两个小姑娘很快就扑在一起打闹起来。   外头的车夫听着里头的动静,不由嫌弃的皱了皱眉。   回到刘宅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二人吃完饭又洗漱完毕后,方梦茹赖在林映雪房中同林映雪说话,说着说着有些困了,索性就在林映雪房中歇下了。   而丫环们见两个小姐睡下,帮二人掖好被角后就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子夜。   此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整个刘宅一片漆黑,四处都是静悄悄地,只有偶尔有什么不知名的虫子发出两声懒懒的叫声。   而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有个黑影却如同鬼魅一般从刘宅的墙头上跳下来,溜进了刘宅里。   这黑影跳下来之后先是谨慎地在园内巡视了一圈,见并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对着空气招了招手。他的动作刚落,紧接着又是‘刷刷’几声从墙外又跳进了好几个人来。   “长老让我们这么多人来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这小娘子以后到到了地府也可跟其他小鬼吹嘘一番了。”人群中有个人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后,这才低声下令道:“动手!”   随着此人的话音落下,那那几个黑影便有条不紊地朝着刘宅的各个角落扩散开去。   不多时,那几人就重新聚集在了一起,“都解决了吗?”先前发话的黑衣人低声问。   “都解决了,只有这间屋子,咱们的宝贝在门口徘徊了一圈又出来了。”此人口中所说的‘宝贝’是一种体型极小的小黑虫子。   因孙屠交待过他们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所以他们此次的真正目标其实只有林映雪一个人,至于刘宅里的其他人只要被这些小虫子咬上一口就会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小虫子在林映雪的房门前徘徊了一会后却全都害怕地折了回来。   “长老之前调查过这个女人,说她是半个大夫,经常在家研究医术,保不齐这小丫头房里有什么虫子害怕的药材之类的……总而言之,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罢了,我们直接冲就是了!”   先前说话的黑衣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后便当先朝着林映雪的房间冲了过去。   但先不说林映雪本就是个谨慎之人,就说林映雪房里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方梦茹——在那些人还没冲进来之前方梦茹就已经听到动静,猛地睁开了眼睛。   方梦茹先是不动声色地推了林映雪一把,随后也不管林映雪有没有醒她便已经翻身下床,小心地将放在床头的佩剑拿在了手里。   而方梦茹在做完这些后便听‘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小心地推开了一条小缝,而那人才刚挤进了半个身子,一道寒光就猛地朝他刺了过来。   “被发现了,兄弟们,上!”那人虽然吃了一惊,但好歹是在江湖上混的,反应能力极快,一边闪身躲过了方梦茹刺来的一剑,一边就大声地提醒了外头的人。   方梦茹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她眉头轻轻一皱,两方人在短暂的交手之后慢慢将战场挪至了宽阔的后院。   “哟,没想到些小娘皮还挺谨慎,居然还特地找了个高手贴身保护!”领头的黑衣男子见刺杀不成,索性也放松了下来,看着方梦茹不屑道:“不过我‘血手’出马可从来没有失败过,今日任凭那小娘皮防备地再周密,我也要取了她的小命!”   说着,那黑衣男子便扭头对身后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其他人见状,点了点头后便接着朝林映雪的房间冲去,而那名自称为‘血手的男子则是拦住欲要行动的方梦茹,并同其缠斗起来。   再说此时还在房中的林映雪,早在方梦茹推她的那一下她就已经转醒了过来,只是怕拖累方梦茹,于是她这才没有立刻跟出去。   眼下见那群人冲进去,她将手藏在袖中,目光谨慎着盯着那群慢慢朝她逼近的黑衣人们,只等着那些人靠近她便将手中的药粉挥洒出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态度   最终没等林映雪出手,原本被林映雪安排去保护阿宝的冷月就和阿宝一起出现在了她的房门之外。   冷月出手阻拦住了那几人,那几人见偷袭无望,于是只好退出了房间。   林映雪跟在冷月身后出来,白族人暂时停手,两方人分成两派站在院中对恃。   “对面那两个女的武功都不凡,我们一时半会怕是拿不下她们,要不我们先走,下次再寻机会过来吧。”其中一个白族人见情况不妙,于是不由小声提议道。   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领头男子的否决,“这次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下次过来恐怕更加难以得手!”   “反正这府里的人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你们几个拖住她们,千万别让她们出去搬救兵,我一会找机会将那小丫头给解决了!”   几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后,几个黑衣男子便又朝着林映雪等人冲了上去。   方梦茹和冷月见状,一左一右的严防死守,林映雪抱着阿宝站在二人中间,那几个白族人硬是没有找到机会接近林映雪。   两方人缠斗了一会后,几个黑衣人担心拖得太久了恐怕会生出什么变故,于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终于使出了暗招——瞳术。   正在专心打斗的冷月和方梦茹根本就没想到白族人会有这么一招,当视线内那几双眼睛忽然变得怪异起来时,她们只觉得脑中忽然有如针扎一般疼痛。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二人的招数上露出了破绽,白族人见此立刻趁机而上,冷月和方梦茹反应稍慢了一些,二人身上便立刻多出了好几道口子。   而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的领头黑衣男子见状也赶紧朝林映雪冲了过去。   林映雪本欲反抗,但不知为何在看到领头男子的双眸时她的脑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占据了一般——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领头男子拿着利刃朝她刺来。   “主子!”冷月发现了林映雪的不对劲,神色一变,努力想要冲过去保护林映雪,只可惜她受了伤,又被几个白族人缠住,实在是脱不开身,就连一旁的方梦茹亦是如此。   那柄利刃一点一点地在林映雪的瞳孔中放大,林映雪眼中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一丝惊恐,但在利刃离林映雪的眼睛还差一寸时,剑锋却忽然停了下来。   林映雪也在此时觉得神经一松,对身体的控制权立刻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正想拉着阿宝赶忙后退几步,可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   林映雪不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阿宝的双瞳也变了,而此时领头男子的身体开始怪异的抖动,那模样就像是在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努力做斗争一般。   林映雪见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想也没想就夺下领头男子的佩剑,狠狠地朝那男子的心脏刺去。   一击即中。   ‘嗤’的一声,鲜血溅落在林映雪白皙的面容之上和眼睛里,林映雪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双目通红,但并无其他异样,而那男子则是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仿佛死不瞑目。   “血手!”其余几个白族人没想到领头男子就这样死了,惊叫一声后,有人看着林映雪阴恻恻地道:“敢杀我猫宗之人,就等着承受我猫宗的报复吧!”   说罢,那几人不再恋战,扛着领头男子的尸体就快速离去了。   这惊险一战终于结束,林映雪吐出胸腔里憋着的那一口气,正要转身去查看冷月等人的情况,可一回头却见阿宝小小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阿宝!”   林映雪心中一惊,赶忙跑了上去。   转眼便是天明,昨日夜里在刘宅发生的时候很快便传到了该传到的人耳中。   “那几个白族人气焰那样嚣张,还以为那几人真的有多能耐呢,却没想到几个人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解决不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在层层帷幕后的女子听完手底下的人的禀报后,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那主子是否要处置那群白族人?”站在底下的男子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培育出来的护卫。   “不必,出了这等事,三殿下不会放过那群人的,不过这几天你还是要盯紧他们,以防他们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女子慢悠悠地道,言语间似乎并不关心那群白族人的死活。   “是。”那男子拱手应下,正要转身出去,却又听帷幕后的女子吩咐道:“去叫百灵进来。既然那林映雪命硬,这样都杀不了她,那我就陪她好好玩玩。”   帷幕后的女子语气轻快,但底下的男子闻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微颤了一下。   ……   刘宅出事后慕容君过来大肆的数落了林映雪一通不说,还一口气送来了好些护卫,原本就不大的宅子,现在里里外外几乎全是人,而且林映雪不管走到哪,身后都有一群人跟着,这让林映雪出门都没了兴致。   “小姐,前几日大公主那送来了宴会的请柬,今日就是举办宴会的日子了,小姐可要过去?”妙琴见林映雪坐在房内发呆,那模样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今日还有个宴会,于是她不由提醒道。   “是吗?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林映雪苦涩一笑。   自那日阿宝昏迷后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转醒,她一边忙着照顾阿宝,一边又要安排人调查那群白族人的踪迹和底细……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让她忙得晕头转向的,哪里还会记得参宴这种小事?   见林映雪似乎有些犹豫,妙琴不由在一旁开口劝道:“小姐这几天都忙坏了,照奴婢看,这宴会要不小姐还是去吧,权当放松一下。”   看着妙琴望着她一副不甚担忧的模样,林映雪到底是轻轻点了点头,“好,这次便听你的罢。”   大公主虽然一向游离于朝堂之外,但号召力却是一点也不弱。   林映雪抵达大公主府的时候,后院里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全都是各大王公贵胄们家的夫人、小姐们。   林映雪见慕容星在同其他人说话,便没有上前去和慕容星打招呼,只是与林映湘和林映心等人聚在一起说话。   “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家中遇刺,后来我身体有些不适,又听闻你和母亲都没有受伤,于是便没有过去探望,不知道那刺杀你的贼人现在可抓到了?”林映心很是关切地问道。   这事说来复杂,林映雪并不想将林映心也给扯进去,于是便只道:“好像是一伙外来的贼人吧,见家里没有管事的男人,于是起了歪心思,三殿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是吗……”林映心有些半信半疑。   林映雪在林映心疑惑的目光下有些心虚,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姐方才说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我没生病!”听林映雪问起这事,林映心脸上不由浮起了止不住的笑意,“其实我是有了身子。”似乎是怕人听见似的,林映心刻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林映雪和林映湘闻言都大吃了一惊,林映雪更是有些嗔怪地看着林映心道:“这么大的事大姐怎么都不派人来告知我们呢!”   “这不是还没满三个月嘛,嬷嬷不让我说,说是不吉利,我这可都是悄悄告诉你们的,你们暂时可得将秘密给我守好了……”   “各位,午宴已经备好了,大家落座吃饭吧。”   林映雪原本还想详细问些关于胎儿的事情,可还没待她开口,上首却忽然传来了慕容星的声音。   见周围的人慢慢聚拢起来,林映雪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只得暂时跟着下人一起朝着宴席所在的方向走去。   宴席的座次是事先就被排好的,林映雪落座之后才发现林映灵居然就坐在她的隔壁。   没想到大公主府的人办事也有不仔细的时候,居然将她与林映灵排到了一起。   林映雪心中虽然有些介意,但她毕竟不是那种多事之人,所以便也没有多说,倒是林映灵本来正与一旁的小姐相谈甚欢,看到她过来之后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以林映灵的脾气居然没因为这事闹起来。   难道是因为嫁到五皇子府后,被邵蕊调教得会低调做人了?林映雪暗暗想着,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她错了。   “哎呀,五妹,我不是故意的!”林映雪原本好好地在夹菜,结果林映灵却一个‘失手’将茶水打翻了。   那是林映灵方才才特意让丫环上的新茶,茶水滚烫,转瞬之间林映雪细滑的手背就红了一大片,而且看那样子还隐隐有要起泡的趋势。   林映雪看了林映灵一眼,眼前人脸上却哪有半分愧疚的意思?   她轻轻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听到动静的慕容星也派人朝她们这里过来了。   “怎么回事?”慕容星的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过来查探的丫环闻声忙道:“回公主,灵侧妃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将五小姐的手背给烫伤了!”   “那你们还不快去拿药过来!”慕容星听闻,一边沉声吩咐丫环去拿药,一边就对着林映雪招了招手,“你们那桌的位置似乎安排得有些挤了,映雪你和灵侧妃过来到我这桌坐吧。”   其实林映雪所在的这桌并没有慕容星所说的那样挤,只是既然慕容星都开口了,林映雪和林映灵不得不起身朝着慕容星的饭桌走去。   然到了慕容星跟前后,慕容星身旁却只有一个位置,慕容星言笑晏晏地拉着林映雪在身边坐下,却留林映灵尴尬地站在一旁。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怂恿   宴会上的众人还是像没事人一般顾自的说着话,吃着饭,但大多数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朝慕容星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不过一会丫环就拿了药膏过来,而此时林映雪光滑白皙的手背上已经起了一片水泡,丫环先用烛火烤过的银针帮林映雪细细地将水泡给挑破之后这才动作轻柔地帮林映雪上了药。   这过程之中林映雪虽然一言不发,但光是看着众人都觉得自己手背隐隐发痛。   “这烫伤有些严重,一会你带些我府上的雪花膏回去每次叫人仔细换药,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千万不要留下了伤疤才是。”慕容星拉着林映雪的手,满脸都写着‘心疼’两个大字。   林映雪点头应了,因着慕容星的关心,林映雪只觉心下一片熨贴。   而慕容星很显然并没有打算轻易结束这件事情,只见她招了招手,轻声吩咐了丫环一句什么,那丫环点了点头之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随后慕容星转过头去,像是无意之中才发现林映灵还站在一旁似的,她不由蹙起眉头轻叱丫环:“咦,映灵怎么还站着?你们怎么安排的位置?”   “回公主,这座次是事先便安排好的。奴婢们能腾出一个位置来已是不易,若是要再腾一个空位出来的话,恐怕就要请某位夫人或是小姐到别的桌去坐了。”丫环很是为难地答道。   能与慕容星坐在一桌的大多都是像林映心这样身份尊贵,或是与慕容星交好的人物,若是将这些人换下去,换林映灵一个小小的侧妃过来落座,怎么看似乎都于理不合。   慕容星环视一圈,似乎也感到有些为难,她蹙了蹙眉,正要说话,这时方才下去的丫环却端着一壶滚烫的新茶过来了。   慕容星看了那丫环一眼,顿时间双眼一亮,已然是有了安排——“这样吧,既然位置不够,那今日就不如由映灵你来给本公主布菜吧。”   慕容星身为大公主,身份尊荣,让弟媳布菜伺候似乎也无甚不妥。   林映灵早看出来慕容星是在故意为林映雪出头,所以此时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强忍着不愿口不对心地应道:“能服侍大公主用膳是映灵的荣幸。”   “如此便好,我还怕你不愿呢。”慕容星对林映灵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悠然而缓慢道:“本公主好像有些口渴了,不如映灵为本公主倒杯茶吧。”   慕容星话音一落,一旁的丫环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茶水端到了林映灵的跟前。   林映灵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慕容星的跟前。   只是慕容星却转头同一旁的人说起话来,那模样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方才说要喝茶的事。   林映灵从小在林家养尊处优,嫁给慕容勋后,慕容勋更是疼她、宠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是以她何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这样的人?再有那刚泡出来的新茶本就滚烫,林映灵不过才端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住了。   “家父最近可好……”   “公主,请喝茶!”   慕容星正在柔声问着身旁人家中的情况,林映灵这一声突兀的打断声落下后,整个宴会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慕容星面上的笑容更是一点一点的消散了下去,“本公主和人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了?”   慕容星为人端庄和善,一向少有在人前黑脸的时候,今日这脸色一沉,身上顿时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来。   林映灵也没想到慕容星会突然发怒,她在又惊又急下,手上一个不稳那茶杯就‘嘭’的一声落到地上碎了。   “公主恕罪,这茶太烫了,映灵一时没拿住,所以失手了。”林映灵尚不觉事情闹大,依旧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而且言语间似乎还有些埋慕容星让她端着这么久的意思。   但她殊不知她这一番话落下之后慕容星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啪’的一声,慕容星猛地站起身来,甩手就重重地给了林映灵一个巴掌,“简直放肆!本公主不过是叫你给本公主倒杯茶罢了,你就诸多借口,而且还故意打茶杯,你这是在借此表达对本公主的不满吗?!”   “公主息怒,映灵不敢。”林映灵总算是发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慕容星狠狠地瞪了林映灵一眼后,这才将目光转到了同来赴宴的邵蕊身上,“五皇子妃,林映灵一个小小的侧妃居然连服侍人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你这个做皇子妃的是怎么调教五弟屋里的人的?”   “公主息怒,这一切都是邵蕊的错,邵蕊回去后定会好好调教灵侧妃,下次断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邵蕊虽然是被慕容星责问着,可她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   而这只因慕容勋将林映灵看得跟块宝似的,她平常就是说了林映灵两句都会惹来慕容勋的不快,更遑论‘教导’眼前人了。   不过眼下有了慕容星的名头后,她回去之后再来‘调教’林映灵,慕容勋又能说些什么?想到这邵蕊甚至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此便好,本公主日后可不想再看到此等笨手笨脚的人在本公主跟前出现。”   该说的也说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慕容星重新坐回椅子上,像是没事人一样招待众人继续用膳,丝毫不管尚还跪在一旁的林映灵。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林映灵就这样跪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午宴结束后,林映灵双膝剧痛,几乎连站都站不住,邵蕊见状便带着林映灵先行回去了。   “今日多谢大公主帮映雪出头。”今日这一出戏要论看得心中最痛快的人,那就一定非林映雪莫属了,是以林映灵一离开后,林映雪就忙向慕容星开口道谢。   “这有什么,不过是顺手收拾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罢了。”与对待林映灵不同,慕容星对林映雪的态度是百般温和,“你啊,平常就是太没有脾气了才会被这种人欺负,日后她若是还敢用这种小把戏针对你,你只管将她带到我这来,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其实就算方才慕容星不出手,她也不会就此忍气吞声的,但这话林映雪并未说出口,她只是柔柔地对慕容星道了声谢,同时心中也对慕容星更多了几分亲近。   再说邵蕊带着林映灵回去之后立刻就给林映灵立了新规矩——“以前是殿下太宠着你了,我不好管你,这才让你今日在外给五皇子府丢了如此大的人!日后每日晨昏定省都不可少,还有那些侧室应当做好的本分,我都会一 一教你。”   邵蕊站在门口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慕容勋总对她说邵蕊并没有什么心计,不过是因为太过喜欢他,所以才对她有些敌意,叫她平常不要去招惹邵蕊就是了。   但只有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林映灵无比清楚的知道邵蕊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罢了,真若是斗起来,眼前人的手段怕是不会比她差。   慕容勋手中事务繁多,平常总是忙到很晚才回,但今日不知是否是知道林映灵在慕容星那受了委屈,所以慕容勋回来的倒是比以往早了许多。   “上过药了吗?”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下午,但慕容星当时下手极重,所以直到现在林映灵的脸颊还是红肿的。   “不劳五殿下费心,映灵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活该被人使唤教训。”林映灵打开慕容勋的手,浑身上下都透出不悦的气息。   慕容勋闻言不由就皱起了眉,“映灵,我现在不能将你扶正的原因你是清楚的,我不想每日都跟你重复解释。”   他现在需要壮扩自己的实力,需要有大臣和官员在背后支持,所以即使他再怎么宠爱林映灵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总兵之女邵蕊给休掉。   这一点林映灵比慕容勋更清楚,但她心中就是不满,她就是不服。   “我知道,我没有身份,我没有地位,五殿下肯娶我已经是对我不薄了,我不该要求太多,我只能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殿下就不必说了,殿下现在请快去陪皇子妃吧,何必在我这个罪臣之女这耽误时间!”   林映灵发了疯似的要将慕容勋给推开,可无论林映灵怎么闹,慕容勋都不还手也不发怒。   “等我……”   “等你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这般受气,什么时候才能将父亲给救出来!”林映灵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慕容勋,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   慕容勋的眉头越拧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面对林映灵,他还是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道:“以后我定然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林大人是朝廷重犯,父皇已经下令秋后问斩,我没有办法救林大人。”   “不,勋郎,你可以的!”林映灵忽然反抓住慕容勋的手臂,神色癫狂道:“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不再受气,父亲也可以从牢里出来,林家也能恢复以往的昌荣!”   “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们就能得到一切我们想要的!勋郎——”林映灵抓住慕容勋的手,近似哀求地道:“还有五个多月,还有五个多月父亲才会被问斩,我们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勋郎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林映灵的话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慕容勋心头微动。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连累   皇城其实本地人并不太多,多的是那些来皇城游玩,或是在皇城以及各地游走的商人,于是这也导致了皇城内客栈众多,几乎每三间店面里就有一间客栈。   孙屠等人为了低调,选的客栈很是偏僻,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到他们在这下榻的。   “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孙屠问刚从外头回来的白族男子。   那男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陶罐递到了孙屠跟前,“这是血手的骨灰。我们兄弟一起经过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没想到他最后竟栽在了一个小娘子的手上……”   白族男子说这话时神情伤悲,似乎很是难过。   孙屠闻言不由伸手抚摸了一下那个陶罐,“血手,你放心走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那个女人去地底陪你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动手?”白族男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那个女子是容国三皇子的未婚妻,三皇子的人现在找我们找得紧,那刘宅又被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我们再要杀她恐怕有些难了。”孙屠皱着眉头道。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吗?”白族男子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杀意,“若是不将那女子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哼,她杀了血手,若是那么轻易地就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孙屠语气冰冷,“她手上不是沾了血手的血吗?这几日我会找那神秘女子弄到她的生辰八字和头发,到时候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大长老的意思……”听到孙屠的话后,白族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恐。   而孙屠则是点头确认了他的想法,“杀我猫宗之人者,必不得好死!”   啊切!   林映雪打了个喷嚏,她这几日总是感觉心慌慌的,而且左眼有些发痒,可她仔细查探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妙琴,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铜镜到底是有些模糊,不能完全看清眼睛里的情况。   正好这时妙琴从外头走了进来,林映雪索性将人叫住帮她看上一看。   “来了!”妙琴闻言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快步走到了林映雪跟前,“是这只眼睛吗?”见林映雪一直揉着左眼,妙琴不由问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努力强忍着不适睁大了眼睛好让妙琴观察,“怎么样?里头可有异物?”   不知道是妙琴看花了眼还是怎么,方才凑过来之后妙琴分明发现林映雪眼中似乎有个小黑点,可仔细一看后眼前这只眼睛清澈透明,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是她看错了?   妙琴正疑惑着,林映雪却眨了眨眼睛道:“好了,现在又没事了。”   林映雪重新端坐好身子,很是纳闷地道:“这些日子总有一会左眼会发痒,可过一会就会好了,真是奇怪。”   “奴婢看哪,一准是小姐天天熬夜钻研医书,将眼睛给熬坏了,以后小姐可不准这么没日没夜地看了!”妙琴听到林映雪的喃喃自语后,不由板着脸数落道。   在妙琴眼里她仿佛总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似的!林映雪现在都已经被妙琴数落惯了,每次妙琴说完她都点头应下,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了。   “小姐,三殿下那边派人过来了!”主仆俩正说着话,妙棋却从外头带了个人进来。   “五小姐。”来人是临之,因与林映雪也算是熟悉了,是以他进门并没有怎么客套便直接道:“三殿下有事要跟小姐商议,特派属下过来接小姐过去。”   慕容君找她,莫不是有了那群白族人的下落了?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便站起了身来,“妙琴,我出去一趟,这府里你好好盯着。”   若是出去的是公主府这等地方林映雪一般都会将行事稳重又有想法的妙琴带在身边,可若是其他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情,林映雪大多都是将冷月带出去。   这一点刘宅里的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妙琴点了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去办事吧,府里妙琴会看好的。”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跟着临之走了。   到了三皇子府后,果然不出林映雪所料,慕容君已经查探到了那些白族人的踪迹。   “这些人现在正住在城中一间地处偏僻的小客栈里,你若是想现在解决他们,我立刻就带人过去。”慕容君指着桌上的地形图被毛笔圈出来的地方对林映雪道。   而林映雪却从慕容君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听三殿下这意思,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不然慕容君不会用‘你想’这个词。   慕容君笑着为林映雪的聪慧点了点头,“白族近来为争夺地盘,内部纷争不断,又兼之收成不好,这些人大约是想来皇城闹出点事情来,然而再逼父皇减免白族每年的赋税。”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都想做些什么,但想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们若是等到他们动手之后抓住他们的把柄再行处置他们,会名正言顺一些,但此事还是要看你的想法,你若是想现在就解决他们,那我们便现在就动手。”   慕容君专注地盯着林映雪,眉宇间写满了宠溺。   在这样似乎要将寒冰都给融化的温柔眼神之下林映雪小脸一红,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脸,“无妨,只要最后能收拾这些人,再等等也没事。”   “好,都听你的。”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有些不怀好意的凑到了林映雪的跟前,“本殿下这么听话,全权行动听指挥,不知道五小姐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看着逐渐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林映雪的脸不由像是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这不是三殿下应该做的事吗,三殿下还想要什么奖励?”林映雪伸手想要推开慕容君,可她的小手才刚一伸出去就被慕容君给牢牢抓在了手心。   “应该做的?”慕容君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也是,这些都是为夫的分内之事……”   慕容君紧盯着林映雪樱桃般的红唇,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可这时门外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一个护卫。   “五小姐——”那护卫没想到屋里是这么个情况,吓得到嘴的话硬是给吞了回去。   没能亲到美人芳泽,慕容君微微有些不高兴,只是看着护卫一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模样,他到底还是没说些什么,只是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好好说。”   “是。”见慕容君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那护卫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是五小姐家中来了人,说是五小姐家宅里出了急事,请五小姐速速回去一趟,小的看来人似乎很是着急,于是这才冲撞了殿下和五小姐,还请殿下恕罪。”   “什么?”慕容君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映雪就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她才出来这么一会家里就出了事?林映雪心里不由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她提起裙摆就要朝外头跑去,只是还没待她迈出步子,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就将她的手给紧紧抓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慕容君拉着还在愣神的林映雪朝外头走去。   林映雪仰头看着自己身前的身影,只觉得心中一阵踏实。   匆匆忙忙地回到刘宅之后只见连同刘氏之内,所有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了笛儿的小院之内,而且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妙画等几个丫环更是双眼红肿,泪流不止。   “发生什么事了?”隐约飘来的血腥味让林映雪心里有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的目光朝前头大开着房门的屋子望去,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身体没了力气。   慕容君察觉到林映雪的异常,他捏了捏林映雪冰凉的小手,轻声道:“我先进去看看。”   “不!”慕容君正要前行,林映雪却一把拉住了慕容君的袖子,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院内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刘氏更是看着林映雪欲言又止,但她终究是没有阻止林映雪的脚步。   尽管在踏进那道门槛之前林映雪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待她看清屋内的情况之时,她还是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凡是入目处皆是一片猩红,笛儿身中数刀,死状凄惨,阿宝平躺在地,双目被人剜下,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飙射的鲜血。   笛儿的头朝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在临死之前拼命爬出去。   屋子里的东西也并没有被怎么打乱,想来正在受伤之中的阿宝和行动不便的笛儿甚至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来人给杀死了。   林映雪不敢想象笛儿和阿宝当时怎样无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惹来这么多祸端,又怎会连累身边的人?   当初的柳儿如此,现在笛儿等人亦是如此。   可笛儿是她前世今生唯一一个一直不离不弃对待她的丫头啊,她跟别人不一样,算上现在,她已经欠笛儿两条命了!   “为什么……”林映雪喃喃自语,眼神发直,虽然心中痛得像是被人生生的割开了一道口子,可她的眼眶却干涩无比,硬是连一点泪花也无。   但林映雪越是如此,慕容君心中就越是担心。   他宁愿林映雪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将心中的悲痛都给发泄出来,也不愿林映雪这样死扛着。   “别看了,我一定会查明凶手,不会让笛儿和阿宝白死的。”慕容君捂住林映雪的眼睛,将林映雪紧紧拥入怀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质问   刘宅处处都挂满了白条和白灯笼。虽然笛儿和阿宝都已经出殡好几天了,可刘宅上下却还是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映雪,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笛儿泉下有知,恐怕也会为你担心的。”刘氏亲自端着熬好的小米粥送到林映雪的跟前。   这几日林映雪几乎未曾进食,整日就靠喝两口水吊着。不过几天下来林映雪原本就不丰盈的身材更如同一支风中的拂柳一般,刘氏甚至怕外头的风大一些都能将林映雪给吹走了。   “母亲,我没什么胃口。”林映雪侧过头去,眼神之中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就恍如失了魂一般。   “映雪……”刘氏叹了一口气,正无可奈何之际,林映雪却又忽然转过了头来。   “母亲,现在这府中已然不安全,笛儿和阿宝皆是受我连累。母亲不若搬去靖王府住一段时日吧,正好大姐现在怀了身子,母亲过去也可帮着照料一二。”这是林映雪思虑了好几天的决定,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因她而受伤或是死去了。   “不,正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母亲才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刘氏却是想也想就拒绝了,“映心是我的女儿,你也是,你们俩都是我的心头肉!”   “映心她上无婆婆刁难,下无妾室争宠,一整个人靖王府都掌控在她手中。她那边多的是信得过的人贴身照料,但你不同,你现在这个样子,母亲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   刘氏满脸心疼地拉着林映雪的手,那凝望着她担忧不已的模样竟让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生母。   这一瞬间林映雪的眼泪一下就决堤了,带着这几天的巨大悲痛,带着对亡母的怀念,带着所有的愧疚与怨恨……林映雪扑进刘氏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孩子,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刘氏心疼地将林映雪紧紧搂住,并轻声安抚着。   林映雪这几天都未曾好好进食,方才大哭一场后,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一般,不多时就累得昏睡了过去。   刘氏看着紧皱着眉头沉沉睡去的林映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这一觉睡醒后,屋外还是亮堂堂地。   林映雪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体,暗自纳闷她分明觉得自己睡了许久,可为何一睁眼天都没黑?难道是她睡迷糊了,所以感知错了?   “映雪,你醒了。”突然响起的男声让林映雪吓了一跳。   她歪着头朝外间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慕容君正坐在外头饮茶,看那模样应当是一直在这等着她醒来。   “三……阿君在这等了多久了?”林映雪起身下床,许是动作猛了些,她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朝地上栽了下去。   “小心!”一直都在外头注意着她的慕容君及时冲过来将她一把扶住,“我刚好这几天不在你就这么折腾自己,我若是今日不来看你,你打算绝食到何时?”   慕容君气不打一处来的将林映雪重新扶到床上坐下,又将林映雪的鞋子拿过来亲自为其穿上。   林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小脚,“别动。”慕容君轻皱眉头,并不肯放手。   林映雪拗不过,只好转移话题道:“阿君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过来时丫环说你好不容易睡下,我便先回去了,本以为今早你就该醒了,没想到你竟睡到这个时候才醒来。”慕容君宠溺的刮了刮林映雪的鼻子,又将一旁的衣服取下亲自为林映雪穿上了。   林映雪一边任由着慕容君摆布,一边讶然道:“我还当我只睡了几个时辰,却没想到竟是睡了一天一夜!”   ‘咚咚咚’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了妙琴的声音:“小姐可是醒了?夫人让厨房做了饭菜一直热着,小姐可要现在用膳?”   “端上来。”林映雪还未答话,一旁的慕容君就已然开口道。   “是。”门外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敢情这二人一来一去的,完全将她这个正头主子当做了空气?林映雪有些无奈。   不多时妙琴就将厨房精心准备的饭菜端了上来,慕容君一直在一旁看着,直到林映雪将一整碗粥全都倒进肚中之后他这才肃容开口道:“我已经派底下的人去查过了,阿宝和笛儿出事的那一天白族人并未出过客栈,所以杀害阿宝和笛的应当另有其人。”   “什么?”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林映雪的意料,“如若不是那群白族人,又有谁非要对阿宝和笛儿下手?”   林映雪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着林映雪拧着眉头满脸悲愤的模样,慕容君不由伸手摸了摸林映雪的头,轻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幕后凶手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再想想到时候抓到人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人。”   然慕容君的话并没能转移林映雪的注意力,林映雪沉默半晌,而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林映灵?”   她与林映灵原本就是水火不容,上次在大公主府慕容星为她出头又让林映灵当着那么多的人让林映灵没了脸面。   林映灵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恨,所以才将气撒到了笛儿和阿宝的身上?   林映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握紧秀拳,猛地站起了身来,“我要去一趟五皇子府。”   若此事当真是林映灵所为,她定然要叫林映灵千倍百倍的奉还回来!   “虽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眼下雪儿你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林映灵杀的,你这样贸然前去恐有不妥。”在慕容君的眼中林映雪行事一向冷静,他还从未见过林映雪如此失态冲动的模样。   “三殿下放心吧,我还没有到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地步,我这次去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林映灵动的手罢了。”林映雪面如寒霜的说完之后根本没给慕容君再劝的机会便将外头的妙琴叫进来给她重新梳妆。   看着难得冲动的林映雪,慕容君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   五皇子府。   对于林映雪的到来,林映灵显得有些讶异。   “哟,今天是什么风将五妹给吹来了。”林映灵高昂着下巴,轻蔑的注视着林映雪。   ——现在已经不是在林家的时候了,林映灵无需再掩饰对林映雪的不喜,林映雪亦无需掩饰对林映灵的恨意。   “笛儿和阿宝,是不是你动的手?”林映雪并不想与林映灵说太多的废话,是以她一上来便将话给挑明了。   然林映灵却是皱了皱眉,面上有些许不解,“笛儿和阿宝?阿宝是谁?笛儿又怎么了?她不是已经被我打断了腿了吗?看这样子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林映灵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言语间全是对林映雪的幸灾乐祸。   林映灵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故意撒谎,可若不是眼前人,又有谁会因为恨她而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呢?   “笛儿死了,你开心了吗?”林映雪的面容绷得紧紧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林映灵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开心啊,当然开心了!你的狗死了,你这个做主子的必然很伤心吧?只要你伤心我便开心。”   林映灵得意洋洋的说着,一言一行无异于往林映雪的伤口上撒了一把大大的盐。   林映雪隐忍不发,指节紧握至发白。   “若真是你杀了笛儿和阿宝,我必让你不得好死!”林映雪语调似冰,一双黑瞳死死地盯着林映灵。   林映灵只觉得一阵寒意打从心底里冒起来。   “哼,我等着,看看最后到底是谁不得好死。”林映灵毫不示弱地回击着。   林映雪深深地看了林映灵一眼,没再说话,沉默着转身朝门外走去——她太了解林映灵了,若真是林映灵动的手,林映灵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尽管如此,这也只是林映灵对她所犯下的罪行里无足轻重的一笔,不管林映灵有没有做,她与林映灵最终的结果依然不是她死,就是林映灵亡。   带着一身怒意回到刘宅后,宅子里的下人都看出林映雪心情不豫,于是连同妙琴在内,所有的下人做事都不由端了几分小心。   “小姐,这是三殿下走的时候留下的,说是一个叫红儿的丫环送到三皇子府,说要交给林公子的。三殿下说这信应该是给您的,所以便留下来了。”妙棋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信封上有几个娟秀的小字——林公子亲启。   虽然没有亲眼看过阳春的笔迹,但这字体的风格与阳春倒是极为相似,再加上是红儿送到三皇子府,所以即使不拆开林映雪也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给她的了。   “放那吧。”林映雪现在满心疲惫,实在没有心力再去敷衍阳春了,是以她并没有拆开那信,只是叫妙棋将信放置在了书桌上。   “是。”妙棋见林映雪并不在意,于是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不过将其随手一搁就退了出去。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这半个月林映雪强打起精神和慕容君一起追查着杀害笛儿和阿宝的凶手,只可惜那动手之人做事十分谨慎,这半个月来他们竟是没能找到一点线索。   “映雪,你可知你的春儿姑娘去世了?”这一日林映雪正在家中休息,方梦茹冲外头冲进来劈头盖脸的一句话顿时让林映雪懵了一下。   “什么?”林映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捕   原来方梦茹去外头办事,正巧看见刘府后门有两个下人用一块破草席裹着一具尸体抬出去。   方梦茹原想着不过又是高门大户里在收拾那些肮脏后事罢了,她满心鄙夷的正要离开,但却无意中看见那抬人的两个小厮后头跟了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丫环,而那丫环方梦茹正好有些印象。   ——记得当时林映雪带她来刘家找阳春的时候,就是这个丫环出来通报的,眼下这个丫环哭得如此伤心,莫非那死的人是……   想着林映雪与阳春‘关系匪浅’,于是方梦茹便一路跟着那两个小厮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阴气重,那两个小厮将人往乱葬岗随手一扔便离开了。方梦茹待人走后上去查看,那凉席之下裹着的尸体不是阳春还能是谁?   方梦茹当下就吃了一惊,赶忙就来到刘宅将这件事告诉林映雪了。   听完方梦茹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林映雪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似的,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在屋子里开始翻找起来。   看着林映雪满脸焦急的模样,方梦茹有些疑惑,“映雪,你在找什么?”   然林映雪却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找着,直到将那封写着‘林公子亲启’的信封找到之后,林映雪这才安静了下来。   仿佛是有些沉重,林映雪看着那封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慢慢地将信拆开了。   看着林映雪慢慢变得黯淡的脸色,方梦茹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映雪,到底怎么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林映雪将信递给方梦茹后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早在半个月前阳春也许就发觉自己有危险了,她写信给我,说有急事要跟我说。”   “可那个时候阿宝和笛儿刚刚被杀,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找到凶手为笛儿和阿宝报仇,根本就未曾去看阳春送来的这封信……若是我当时就看了这封信的话,阳春也许就不会死……”   林映雪满脸都是愧疚和自责。   方梦茹看完那封信近乎于求救的信后,心情不免也有些沉重,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走到林映雪身旁轻声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要真说起来只能说是造化弄人,阳春她也许是……也许是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若是你当真觉得心中过意不去的话,那你才要更加振作起来,找出阳春的死因,不要让她白白枉死。”   方梦茹将林映雪的手拉过来,入手冰凉,她不由皱了皱眉,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林映雪的手。   林映雪得知有可能是她的大意害死了阳春后,她立刻便叫妙琴进来给她乔装打扮了一番,随后她便急急朝着刘府而去。   “你要找红儿?”守门的侍卫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目光中透着谨慎,“你是红儿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在下是红儿的朋友,找她有点私事,还望小哥帮忙通报一下。”林映雪拱了拱手,悄悄地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只是往常这百试百灵的招数今日却失去的效果。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板着脸退开了两步。   “府中最近事务繁多,红儿怕是没有时候出来,阁下若是有什么事便直接告诉在下吧,在下自然会转达给红儿的。”侍卫面无表情地道。   林映雪对于侍卫的反应微微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这样啊,那就多谢小哥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下回再来便是了。”   说罢林映雪便退开离开了侍卫的视线。   “冷月,你进去将红儿给带出来。”林映雪站在暗处吩咐一旁的冷月。   “是。”冷月拱手应了一声,随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林映雪在原地等了不一会冷月就带着红儿出来了。   “林公子。”红儿一看到林映雪顿时就红了眼眶,“林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阳春姑娘她已经……”   红儿的声音渐渐开始哽咽,话语中也有些埋怨的意思。   林映雪原本就对阳春的死心怀愧疚,此时红儿这么一哭,她的心情不由就变得沉重了起来,“是我来晚了,你先跟我说说你家小姐是怎么死的?为何刘家的人现在不让你见外人了?”   “阳春姑娘她是被人害死的!”说起正事,红儿抹了抹眼泪,咬牙切齿地道:“当时奴婢并不在阳春姑娘身边,刘家的人对外说是阳春姑娘想不开所以自尽了,可是奴婢看到阳春姑娘的尸体时,姑娘的整张脸都泛黑,那一看就是被人给毒死的!”   “刘家的人还说姑娘是那等地方出来的人,自尽的事不宜声张,于是裹了张席子就将人扔在乱葬岗了……”红儿说到此处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林映雪顾不上安慰,忙又接着问道:“那春儿死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阳春曾经对她说过,她是寻柳阁安插在刘振身边的眼线,这事刘振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刘振却这么快就将阳春给弄死了。   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刘振想摆脱和寻柳阁之间的联系,二就是阳春发现了什么刘振不能见光的秘密,刘振不得已之下只好冒着得罪寻柳阁的风险将阳春给处置了……林映雪必须弄清阳春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这样阳春的死才不会毫无意义。   “异常?”红儿吸了吸鼻子,想了会才道:“真要说起来,阳春姑娘这段时间确实很奇怪,她这半个月总是很紧张,甚至有点鹤唳风声,比如半夜有人进她房间,或是老爷忽然召见,阳春姑娘就会表现出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   “奴婢也曾经问过阳春姑娘到底在害怕什么,可是阳春姑娘却说不能说,她要是说了就会害死奴婢,所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线索断了。   听红儿说完后林映雪不由大感惋惜,她沉思了一会才道:“那春儿生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话,或是留下什么东西?”   林映雪满是期翼地望着红儿,然而红儿却是摇了摇头,“没有,阳春姑娘死后刘家将姑娘房中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扔的扔摔的摔,几乎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是吗……”林映雪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希望因为红儿的话又熄灭了下去。   “但是奴婢留下了这个!”林映雪正失落之际,红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道:“这个是林公子送给姑娘的手串,姑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戴着,就连沐浴时都不曾离手。”   “那些人将姑娘带出去的时候奴婢悄悄将手串从姑娘手上取了下来,为的就是留个念想,现在这手串就给公子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红儿将那串粉色珠串递到林映雪的跟前,林映雪伸手接过,又拿起来看了看,不知道是因为阳春每日都戴着不曾取下,还是因为主人的逝去,其中有一颗珠子已经没了光泽,放在阳光下沉沉的一颗,已看不到光晕在里头流转。   “这是春儿的遗物,我会好好收着的。”虽然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但林映雪还是珍重地将那串珠子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满心沉重地回到家中后,慕容君已经在家里等了林映雪多时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慕容君见林映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墨色眸子里不由浮起了掩饰不住的担忧。   “阳春死了。”林映雪并不想多说,随意提了一嘴后便开口道:“殿下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慕容君见林映雪并不想多说,于是也就没有追问,而是转口道:“那几个白族人已经被抓了,父皇应该不日就会下旨处置他们了。”   “是吗?”听慕容君提起白族人,林映雪倒是来了些许兴致,“他们已经动手了?”不然朝廷也没有理由动手抓人。   “嗯,他们怂恿一些其他小部落的首领一同给父皇施加压力,并且意图控制我朝的将军为他们说话。父皇打算杀鸡儆猴,所以这几个白族人定然无法活着走出这皇城,这也算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了。”   慕容君满目柔情地摸了摸林映雪的头,很显然皇帝之所以会如此气愤,慕容君在里头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哼,这群人心怀不轨,就是凌迟他们也不为过……”林映雪正说着,体内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带刺的东西在她体内四处游走似的。   “怎么回事?”慕容君见林映雪脸色突变,赶忙冲上去查看林映雪的情况,只是他放出一缕内力在林映雪体内游走一圈却是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我也……不知道……”林映雪倒在慕容君怀里,神色痛苦。   “来人!去请大夫!”慕容君的脸色阴沉得吓人,门外的下人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请大夫去了。   而就在那个下人出去请大夫的空档,有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殿下,牢中的白族人请求求见殿下,并让牢卫带话给殿下,若是殿下不想看着五姑娘生生被折磨致死的话就请殿下速速带着五姑娘去牢中见他们。”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降头   马车在路上行驶得飞快,途径间掀起的灰尘惹得路过的百姓们纷纷抱怨,只是在看清那马车是何人的座驾后,先前辱骂的百姓却是齐齐住了嘴。   “三殿下。”慕容君像是一阵风一样搂着身穿斗篷的林映雪大步朝牢房里窜,守在门口的牢卫甚至在慕容君已经走过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拱手行礼。   慕容君顾不上回应,径直拉着林映雪来到了关押那群白族人的大牢门口。   “打开。”慕容君冷声道。   然跟随而来的牢卫看了慕容君一眼,却是有些犹豫,“三殿下,这牢中的犯人是重犯,三殿下就这样进去,万一……”   “开门。”牢卫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君就已经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那牢卫见慕容君面色不豫,似乎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于是他也不敢再劝,赶忙就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三殿下请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叫一声,小的就在外头候着。”   牢卫打开牢门后不待慕容君开口就极其识相地退了下去。   “哟,三殿下这么快就来了,看来这个女人果真对三殿下很重要。”几个白族人见慕容君带着林映雪到来,一个个都像是看笑话一般幸灾乐祸地看着慕容君二人。   慕容君扫了开口的第五寒一眼,墨色双瞳里折射出一丝杀意,“你们对映雪做了什么?若是不想死的太惨的话就立刻治好映雪,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尝尝这刑部的十大酷刑。”   刑部审讯犯人的手段不在大理寺之下,一般人进了这里,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几个白族人虽然不知道刑部的手段,可是看着外头那些带血的审讯器具,他们心里到底也是有些发憷的。   “三殿下息怒,这位林姑娘只是中了降头术,只要下降头的人亲自帮林姑娘解除这降头,林姑娘自然可恢复正常。”第五寒有些不情愿地解释道。   慕容君之前游历天下,虽然没亲眼见过这降头术的威力,可对这种阴毒的邪术,他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降头术?你们居然敢对映雪施展这等邪术,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慕容君气得脸色都变了,手掌一翻就要动手。   “三殿下!”第五寒见情况不妙,一边往其他白族人身后缩着,一边忙快速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三殿下若是不想让这林姑娘受太多的苦的话,不妨还是好好听在下一言吧。”   林映雪从进牢房到现在虽然连一声通哼都未曾发出,可慕容君只要随意低头一看就能看见林映雪惨白的小脸和几乎咬出血的下唇。   看到林映雪受苦就等同于在他心上捅刀子一般……第五寒这话算是戳到了慕容君的软肋。   “先帮映雪恢复,没得商量,不然你们都得死。”慕容君按压下自己的火气冷冷道。   谁叫他们现在是阶下囚呢?几个白族人闻言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后,最终第五寒才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了一粒小小的药丸出来,“这粒药丸能够暂时缓解林姑娘的痛苦,若是三殿下想要治本的话,只能找我们下降头术之人,大长老孙屠亲自动手了。”   可这牢中哪有孙屠的影子?   慕容君先前并不知道跑掉的孙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不然当初就是拼死他也一定会将孙屠给留下的。   “说,你们的条件。”慕容君一把从第五寒手中夺过药丸,但他却并没有立即喂给林映雪,而是自己先吃了一小口,又等了一下见药丸确实没有问题后,他这才将剩下的药丸送到了林映雪的口中。   牢中的白族人见慕容君此举,不由暗暗在心中感叹孙屠说的果然没错——林映雪果然是慕容君的弱点。   原先第五寒还觉得慕容君不会为了林映雪而答应他们如此荒唐的请求,但眼下见了这一幕后,他终于能底气十足地道:“很简单,只要三殿下能将我们这几个人解救出去,到时候大长老自然会为林姑娘解除这降头术。”   这群白族人犯下重罪,是皇帝亲自下令要进行处置的,慕容君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帝放人?   靠在慕容君怀中的林映雪听了,不由悄悄拉了拉慕容君的袖子,示意慕容君不要答应眼前人这无理的要求。   慕容君明白林映雪的意思,只是他反手将林映雪的小手给握住,并没有按照林映雪的意思开口,而是道:“这事有些难度,我需要时间筹谋,你刚才给的药丸能控制多久?”   “大概四五日吧,我与大长老说好了,以五日为期限,若是三殿下不能救我等出去的话,就会暗中加大降头术对林姑娘的惩罚。林映雪身娇体弱的,恐怕受不得几回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为了林姑娘的安全着想,三殿下还是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吧。”   自从看出林映雪对慕容君非同一般后,第五寒说话就已经是隐隐占据了主导权。   这种感觉让林映雪感到很是憋屈,她不想让慕容君因为她而受到钳制,可眼下事情的发展却到底不如她所想。   ——只见慕容君沉默了一下后,竟是答应了下来,“好,五日之内我必定救出你们所有人,但之后你们若是不信守诺言解除映雪身上的降头术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们重新回到这牢里来。”   这是慕容君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妥协。   第五寒等人见慕容君竟当真答应下来,一时间几个人的喜悦之情都溢于言表,“三殿下果然够意思,放心吧,只要放我们出去与孙屠会合,孙屠到时自然会帮林姑娘解除其身上的降头术的。”   想起第五寒说这话时得意洋洋的语气,林映雪心里就有些不舒坦,“这群人诡计多端,手段阴毒,他们的话根本就不可信。三殿下若是为了这事惹恼了皇上,那……”   “映雪觉得父皇会答应放过这群人吗?”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君忽然问道。   “不会……”林映雪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在怔了一下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三殿下不会是想……”   劫狱。   慕容君在林映雪震惊的眼神之下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不然父皇那边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事我保证会安排得滴水不漏。只要你能够安然无虞,就是放走几个白族人又如何?来日方长,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我们就是一齐到白族人的老窝去报仇也无不可。”   他只要她能好好地,其他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慕容君低头凝望着林映雪,墨色双瞳里倒映出林映雪苍白而感动的面容。   ……   慕容君果然如约所说——在第五日的时候刑部的大牢被人给劫了,几个白族人趁乱逃出了大牢,虽然朝廷很快就下了通缉令,可这几个白族人却早在朝廷下令封城之前就跟着慕容君的人乔装出了城门。   回头看看身后高大紧闭的城门,其中一人颇有些感慨地道:“没想到这慕容君当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能在刑部将我等给捞出来!”   “出来是出来了,可我们现在还在人家手上,只要人家想,随时都可以将咱们几个再送进去。”另外一人看了看前后夹着他们的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很是丧气地道。   “还有,咱们此番威胁了慕容君,慕容君心里肯定不舒服,若是待大长老救好那林映雪之后,这慕容君反过来将我们全都收拾了,那可如何是好?”又有一人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地道。   几人压低了声音,在他们前后的几个护卫并不能听清几人的窃窃私语。   所以第五寒了冷笑了一下,看着那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道:“放心吧,你们能想到的,大长老也能想到。我们现在只管跟着他们去就是了,剩下的大长老自然会安排的。”   从前第五寒是多少有些不服孙屠的,可是如今出了这事后他这才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孙屠的本事。   其他几个人听第五寒这么说,于是一个个也不由放下了心来。   ……   此时的孙屠也已经得知了白族人越狱的消息,他一边感叹慕容君的本事,一边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五皇子府。   “站住,你是何人?”守门的侍卫见眼前穿着黑色斗篷,连脸都看不清的人不吭一声地就要往府里冲,他不由皱着眉头拦了上去。   “我要见你们五殿下。”孙屠低声道,语气中有种阴恻恻的味道。   那侍卫听了只觉得脖子后头都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你是什么人,五皇子岂是你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的?你……”   那侍卫的话还未说完,孙屠却忽然出手掐住了那侍卫的脖子。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那侍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白眼一翻,没了生机。   “大胆,快去通知五殿下,有刺客!”另外一个守门的侍卫见此情形,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拔出佩剑,大声对着里头道。   只是刚才孙屠那雷霆出手镇住了这侍卫,眼下这侍卫手中虽然拿着兵器,却并不敢上勤。   孙屠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跨进了五皇子府,此时听到动静的五皇子府里已经聚集了好大一批来捉拿他的护卫,而慕容勋就在这群人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孙屠的眼前。   一见到慕容勋孙屠就主动揭下了自己的斗篷。   那张过于粗狂张扬的五官,一看就并非容国之人。慕容勋招了招手,示意院内的侍卫退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抢人   “孙屠何在?”慕容君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处山庄,这里是慕容君的私人山庄,寻常不会有人过来,所以倒是安置白族人的一个大好落脚地。   第五寒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后才道:“我们才刚到,孙屠找过来总还需要一点时间,三殿下难道连这点耐心也没有吗?”   慕容君当然不是没有耐心,他只是太过担心林映雪的身体。   “怎么样?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慕容君转过头去看着林映雪,满脸都写着关切二字。   林映雪摇了摇头,“没事。”   说来也是奇怪,那日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可是服下了第五寒给的药丸之后她竟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这三天她也一直都在查探自己的身体,只是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那感觉就像是她之前的痛苦和疼痛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见林映雪脸色不错,慕容君稍稍放下心来。   几人在山庄里等了不一会后,山庄外终于传来了动静,只是那却不是慕容君想要等的动静。   “里头的人听着,我等奉命来此捉拿朝廷要犯,识相的里头的人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外头喊话的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慕容君从窗户朝外走望去,只见外头站着的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府兵,而这群府兵的领头人赫然是慕容勋。   “看来有人将我们给卖了。”慕容君的脸色沉了下来,可话语中却没有一点慌乱之意。   林映雪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她也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只见慕容勋身旁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看那样子那应该就是孙屠了。   “哼,你们怕我们过河拆桥,所以就将我们给卖了?与虎谋皮,你们真觉得你们抱上了慕容勋的大腿就能安全了吗?”林映雪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几个白族人,语气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被人如此嘲讽,第五寒的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起来,“哼,那你们可敢保证孙屠若是救了你,你们就放我们平安离开?”   “当然不。”林映雪唇边的冷笑更甚,“只是若是你们不搞这些小把戏的话,我们还会让你们死个痛快,但现在我只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林映雪乌黑的眸子里泛着冷意,第五寒被这双眸子注视着,只觉得脊背发凉,心中开始有些莫名的惧怕。   不过他很快就暗骂自己——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林映雪跟第五寒说话之时慕容君却迈开步子准备朝外头走去,林映雪见之连忙扯住了慕容君的袖子,沉声道:“阿君你现在若是出去的话,劫狱之事就暴露了。我看今天就算了,这山庄有没有什么密道?我们先从密道离开,不然慕容勋一定会抓着这事大做文章,到时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既然已经带人来了,就断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现在他带的都是府兵,那证明父皇那边还不知道情况,我且出去看看我这位五弟到底打算做些什么。”慕容君的嘴角噙着冷笑,墨色的眸子如同一弯深海,看不见任何情绪。   “先前有人说劫狱故意放走重犯一事是三哥所为,那时我还有些不信,却没想到三哥居然真的做了此等叛乱之事,不知父皇若是知道此事是三哥所为,会作何反应?”   慕容勋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山庄里出来的慕容君,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喜悦。   “呵,我劫走重犯?不知道五弟手中是否有确凿的证据?若是没有的话,五弟还是别乱说话了,小心遭报应。”慕容君微笑着,神情是一片淡然,那模样就好像只是在同慕容勋讨论谁家的姑娘比较好看一样。   慕容勋同样是处之泰然,面无表情地回道:“是吗?那不知出现在三哥私人山庄里的重犯又该如何解释?”   私人山庄之所以称之为私人山庄,那一般人都是不能靠近的,更遑论这么轻易的就让人进去了,所以光是凭这一点,慕容君在这件事上就难以洗脱干系了。   “重犯脱逃,捉拿罪犯人人有责。我若是说这些人是本殿下才捉到,正准备的带回城中去的,不知五弟可相信?”慕容君轻描淡写地道。   林映雪看着外头的二人你来我往,觉得慕容君现在的行径就如同外头的地痞流氓一般——插着腰告诉别人,这事就是他做的,可你就是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   这种气死人的态度就是林映雪看着都忍不住有些想打人,更何况慕容勋了。   林映雪扭头朝慕容勋望去,果然见慕容勋的脸色都黑成了锅底色。   “是吗?只是这事三哥说了可不算。若是三哥当真问心无愧的话,就将人交出来让我带回去,让父皇来决断此事吧。”慕容勋已经没了耐心,他抬了抬手,他身后的府兵立刻便抽出佩剑,剑尖直指慕容君和慕容君身后。   慕容君向来都不是怕事的人,见慕容勋动手,他面上的笑容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呵呵,抓到犯人可是我的功劳,我可没有这么大度让五弟带人回去领功。五弟若真是想在父皇面前邀功的话,那就看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中抢人了。”   慕容君话音一落,山庄里顿时走出来十几个护卫来。   虽然慕容君这边的人数比起慕容勋那边来并不占优势,可论起气势来,慕容勋带来的人却是怎么也比不上慕容君身边这些精心培育出来的护卫的。   “上。”看到这些人后,慕容勋脸色一沉,沉声吩咐了一句后,他自己也翻身下了马背,并直接抽出手中的佩剑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慕容君输了,这群护卫就会是一盘散沙,所以他要尽快将慕容君钳制住才是。   看着迎面而来的利刃,慕容君丝毫不惧,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慕容勋的剑锋。   “上啊!”两方主子开斗后,其他护卫们也不甘其后,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   林映雪原本是退在一旁紧张地观战的,可是无意之间一转头竟发现山庄之内起了骚动。   看来他们都猜错了,这群白族人根本就不是想请慕容勋过来当救兵,而是想趁乱逃走!   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山庄里只留下了几个护卫,那些白族人的武功本就不错,再加上护卫人数不多,两相缠斗之下,白族人竟然占据了上风。   林映雪见情况不妙,眼神一闪,趁着第五寒被护卫缠住之后,先是从背后冲上去狠狠刺了本就受伤的第五寒一刀,随后又用匕首劫持第五寒走了出去。   “都给我住手!”第五寒虽然不是此次事件的主要人物,可身为猫宗少主,孙屠首要的肯定是保证第五寒的安全。   果不其然,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慕容君和慕容勋的人都未曾有什么反应,倒是身穿黑袍的孙屠明显就有些慌了,急急忙忙地就跟着喝道:“住手,都住手!”   两方人打斗正酣,有了孙屠冲进去捣乱之后,众人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慕容勋有些不满地看了孙屠一眼,随后他只听林映雪声音清冷地道:“孙屠,你无非就是想让你白族人全身而退,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留下一个人来指认你们是慕容勋所救,我现在就放了你的少主和其他人。”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第五寒,反正你们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用处,留下你们反而会让我们难以洗清罪责。”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控制着手中的匕首向前推进了两分。   眼看着第五寒的脖颈处渗出血丝,孙屠脸色大变,忙道:“你可说话算话?”   眼下他们想要趁乱逃跑的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慕容勋摆明了也不是个好惹的人,若是林映雪所说为真的话,那这可能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退路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见孙屠久不说话,林映雪不由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问道。   “好,我答应你!”只牺牲一个人就可以保住第五寒和其他族人的安全,这个买卖对孙屠来说自然是划算的,所以他只略略思考了一番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一旁的慕容勋又怎么会让林映雪和孙屠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达成共识?   只见慕容勋手腕翻转,随后一抹寒光就直直地朝着林映雪飞了过去。   “小心!”一直都注意着慕容勋的慕容君当先发现了不对,赶忙冲上前去将林映雪拉到了一旁。   林映雪这一脱手,第五寒没了威胁,急急地就朝一旁跑去,可是还没待他走出两步,又是一道寒光闪过,第五寒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他就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帮我指认慕容君,要么就和你的族人一起丧命于此吧。”慕容勋看了还在惊愕之中的孙屠一眼,毫无感情地道。   第五寒这一死,情势又发生了大变——现在慕容君等人手上没有了能够牵制孙屠的筹码,慕容勋这方又占据了上风。   若是孙屠愿意帮助慕容勋的话,慕容勋的胜算明显会高上许多。   孙屠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神一闪,掩下眼底那一抹杀意后,很快便出手帮着慕容勋对付起慕容君来。   “躲在我身后,别乱跑。”慕容君将林映雪拉至身后,正要上前去继续应战,这时不远处又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冲动   原来慕容勋早在过来之前就先通知了朝廷的人,此时朝廷的人赶到,慕容君等人避无可避,只能被齐齐带回,只是在跟随官兵们离去的时候,林映雪却赫然发现孙屠并未在同行人之中。   “不好,这个老狐狸又跑了。”林映雪神色一变,皱着眉头道。   慕容君闻言当即就要离开队伍去追孙屠,只是他还没动作就被林映雪给拉住了,“算了,三殿下若是此时离去,还不知道五殿下回去后要对圣上说些什么。人我们可以以后再慢慢找,眼下还是先过了皇上那一关再说。”   林映雪说得对,纵使心有不甘,但慕容君却还是只能无奈放弃,“其他白族人还在牢里,孙屠应该不会跑太远,放心,他若是再敢出现,我一定教他好好做人。”   林映雪勉强一笑,她当然相信慕容君的能力,只是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皇上那边……”一直到进了城之后,林映雪这才欲言又止地吐出了自己的担忧。   慕容君看了满脸忧虑的林映雪一眼,一把将她的小手抓过来捏了捏,“放心,父皇那边我会解决好的。”   “可是……”   “此事与毓慧县主无关,先放毓慧县主回去吧。”没等林映雪再开口,慕容君就转头对一旁的官兵们道。   领头的官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卖了慕容君一个面子,“那毓慧县主就先请回吧,不过还请毓慧县主这几日都不要外出,以免到时候皇上召见,不见毓慧县主的人。”   “……嗯。”林映雪知道慕容君是不想将她牵扯进去,于是也就没有逞强,轻轻应了一声,用满含担忧的目光目送着慕容君和官兵们一齐离开了。   随后一整天林映雪都在府中焦急的等候着,最后天都已经黑了,临之这才匆匆过来报信,“白族人异口同声的指认是殿下救了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皇上还是龙颜大怒,当场就收回了殿下的兵权不说,而且还连着惩治了好几位替三殿下求情的官员。”   “现在殿下被禁足在府内,短时间内不得外出。殿下交待五姑娘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说降头的事他会尽快解决的。”   太子与慕容君是一条线上的人,现在皇帝收回慕容君的兵权,而且还连着惩治了好几位大臣。看来皇帝是想借此来压制太子的势力了,经此一出后,太子难免大受打击,以后再想要翻身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我知道了。”林映雪收回自己的思绪,冷静道:“你回去告诉三殿下不必忧心我的身体,孙屠的事也不必着急。现在正是非常时刻,让三殿下谨遵圣命,好好待在府中就是了。”   “是。”看着这两位主儿一个两个都在忧心对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处境,临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后,这才快步退了下去。   送走临之后,林映雪夜半难眠不说,半夜又忽感剧痛,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淌下,林映雪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发出小声地、痛苦的痛哼。   “小姐!”就宿在隔壁耳房的妙琴在隐隐约约中听到动静,眼睛都没睁开就朝林映雪的房间赶,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推门,有个身影就赶在她之前窜了进去。   妙琴愣了愣,待看清来人的身份后,她不由将房门给带上,而后便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又发作了?”慕容君原本只是想趁着深夜,偷偷过来看林映雪一眼就回去的,却没想到这一过来就碰见了林映雪降头术发作。   他不由心疼地将林映雪搂进了怀里,“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慕容君头一回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林映雪痛到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的蠕动着自己的身躯。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林映雪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看着林映雪那张面无血色的小脸,慕容君只觉得心如刀绞。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慕容君亲吻着林映雪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林映雪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那些白族人还在牢里,孙屠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死的,顶多不过是给我一些教训罢了,这点痛苦我还能受得住。”   林映雪闭着眼睛往慕容君的怀里钻了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感到如此安心,如此需要另一个人的陪伴。   慕容君感受到林映雪的无助,不由将林映雪抱得更紧了。   一夜至天明。   刺目的阳光唤醒了床上沉睡中的人儿,林映雪费力地睁开眼睛,她身旁早已经没了慕容君的身影。   昨夜的痛苦过后,林映雪整个人如同散架了一般,浑身都提不起任何力气。   “小姐,你醒了!”妙琴适时的从外头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林映雪洗漱。   林映雪见妙琴的神色有些异常,似乎是在犹豫着些什么,于是她不由好奇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小姐我还没有到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住的地步。”   “啊?”妙琴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林映雪看出了不对劲,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奴婢听说三殿下私自出走,皇上震怒,现在已经下旨要将三殿下找回严惩……”   “什么?!”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林映雪却还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会,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昨夜慕容君守了她一整晚,直到将近天明才离开。她还以为慕容君是回府去了,却没想到并不是。   那有什么重要的事是需要慕容君一夜未眠,宁愿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顶着皇帝的震怒也要去办的呢?   林映雪正苦思冥想之际,临之却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   “临之,你来得正好,殿下去了哪?”林映雪猛地站起身急急问道。   “回五姑娘。”临之拱了拱手,皱着眉头回道:“那日从山庄离开的时候殿下留下了一颗暗子跟踪孙屠,那暗子深夜派人来送信,说孙屠不管不顾地抛下牢中的白族人自己跑路了。”   “次日殿下回府后闻此消息想都没想就顺着暗子的留下的线索追了出去。原本属下还想着想办法帮殿下隐瞒此事的,只是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殿下前脚才刚离开,消息后脚就传了出去。”   “皇上派人来查探情况,因为事出突然,属下还没做好准备,于是这一下就被抓了个正着。”   皇帝本来就对慕容君近来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现在又出了这么一出事,日后慕容君回来处境恐怕更加如履薄冰了。   “都怨我,若不是为了抓住孙屠为了解除我体内的降头术,阿君也不会如此冲动。”林映雪满脸的懊悔和自责。   临之来的时候原本揣着满腔的怒气,但眼下见林映雪如此,他心里却是连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   大公主府。   ‘嘭’的一声,这已经是慕容星一大早不知道砸坏的第几件奇珍异宝了。   那满地的碎片看得众人简直肉疼,但慕容星却是一点感觉也无,直到整个正厅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完了,慕容星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府内的下人不知慕容星为何会突然发如此大的火,是以下人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去将林映雪和林映灵请来,就说本公主想召她们过来说说话。”慕容星在满屋的碎片之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是。”下人们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后就忙小跑着出去请人去了。   而慕容星的贴身侍婢竹青见慕容星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一边给一旁的丫环打眼色,示意她们收拾屋子,一边就端着新泡好的热茶小心地迎了上去,“公主,喝口茶消消火吧。”   慕容星闻言,有些不耐烦地道:“放那吧,本公主现在不想喝。”   “是。”竹青赶忙将茶杯放下,又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   在一旁站了一会后,果然不出竹青所料的是,慕容星照常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真真是红颜祸水,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折腾成这样,本公主真想去问问他值不值!”   竹青自然知道慕容星话中说的是谁,可是慕容星既然不曾明说,她也只能继续装傻似的劝道:“公主息怒,俗话说的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位不小心被迷住了也是正常的,可公主身为局外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待那位回来,公主只在在旁提点一二,那位如此聪明,一定会立时就转醒过来的。”   “哼,提点?本公主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免得以后她再来祸害他!”慕容星咬牙启齿地说着,那副面目可憎的模样让一旁的竹青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开口多言。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林映雪和林映灵姗姗来迟。   “见过大公主。”此时的正堂里已经被重新归置一新,根本就看不出曾经的狼藉。   “起来吧。”慕容星笑意盈盈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又招了招手示意林映雪到她身边来,“来,映雪到本公主这来坐。”   慕容星的眼里全程都只有林映雪,一旁的林映灵没得到慕容星的吩咐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百五十章 夜探   静谧闲适的小院,三三两两盛放的花草,莺莺燕燕的主子丫环……乍眼一看好一副温柔和谐的场面。   当然,如果一旁僵立不动的林映灵没有那么格格不入的话,那眼前这副祥和的场面便趋近于完美了。   慕容星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用杯盖挂去浮在上头的碎末,而后才慢悠悠地道:“上次来的时候我叫你回去好生学规矩,不知道你的规矩现在学的如何了?”   慕容星的语调虽然平静,可林映灵听完后心还是不由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她就知道慕容星叫她过来准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今日她原本想借口装病给推了。   只是她的伎俩被前去请人的丫环识破,她不得已这才过来赴约了。   “回大公主,”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即使林映灵心中再不舒坦,于面上她还是维持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上次回去后五皇子妃已经好生教妾身规矩了。”   林映灵这话倒不是蒙骗慕容星——有了慕容星做挡箭牌后,她这段日子没少在邵蕊手底下吃苦头,但尽管如此,她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总归在她的挑拨下,慕容勋现在已经越来越厌恶邵蕊了。   等到她有朝一日坐上皇后的位置,她定要将这段时日所受的屈辱通通都找回来!   林映灵低着头,慕容星看不清林映灵此时的神情,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林映灵乖顺的身姿。   “是吗?”慕容星轻蔑地睨了林映灵一眼,用一副高傲冷慢的口吻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由你来服侍本公主一天吧,也让本公主看看五皇子妃到底有没有好好教你规矩。”   “……是。”林映灵低低地应了一声。   既然是服侍,这一日端茶洒扫,跑腿做事自然是全都落到了林映灵的身上。   林映灵过来时候打扮得美艳得体,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可到了傍晚之后这朵艳丽的玫瑰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一样,委顿糜怏,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活力。   “灵侧妃今日表现不错,看来五皇子妃在调教一事上也确实是下了功夫的。”折腾了林映灵一整天,慕容星的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今日时间也不早了,灵侧妃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终于得以解脱,紧绷了一天的林映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了声‘是’后就带着丫环快步离开了。   那匆匆离去的步伐就像是怕慕容星会突然反悔似的。   林映灵已经离去,林映雪正打算起身告辞,可慕容星却拉住她道:“前几天宫里赏了一批珠宝首饰下来,我这首饰已经够多了,就是每天不重样也戴不完。”   “于是我便叫人挑了一些出来给映雪你带回去,你看看你成日打扮得这样素,那有一个女孩子家的样子,这些东西带回去后,你可要记着经常戴。”   慕容星一边柔声细语的说完后,一边就对着一旁的丫环招了招手。   得到指示的丫环很快便捧着一个褐色的木盒过来了,林映雪随意扫了一眼,只见里头的物什直晃得她眼疼。   “公主,这些东西都太过贵重了,映雪不能收。”林映雪蹙着眉头道。   “有什么不能收的。”见林映雪推却,慕容星不由板起了脸,“东西给你你就收下,不许多言。”   见慕容星态度强硬,林映雪没办法,只好将东西给谁收下了。   离开时慕容星还极为热情的亲自送她出了院门,虽然慕容星对她确实是极好,可林映雪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横在二人之间,有些膈应。   ……   五皇子府。   林映灵回到五皇子府后就‘噼里啪啦’砸了好一通东西,下人们甚至都不敢靠近林映灵的房间,直到慕容勋回来,下人这才跟进去,战战兢兢地将房间打扫了干净。   看着坐在屋内尚在生着闷气的林映灵,慕容勋皱着眉头走上前去。   他刚要伸手将林映灵搂进怀里,岂料林映灵拿起一个茶杯就朝他扔了过来。   慕容勋眉头一皱,侧身避过,“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从前他虽知道林映灵性子娇蛮了些,但因为喜欢,他一直尽力容忍着,包括那一件事……但他的容忍也是有底线的,林映灵若是继续这样骄纵下去,没有一点收敛的话,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到何时。   “容忍?殿下是觉得我现在在无理取闹吗?”对于慕容勋没有像以往一样过来安抚她,林映灵显得很是吃惊,“殿下可知道我今日在大公主那受了多少委屈?”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后盾?!”林映灵又变得激动起来,“殿下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如此屈辱,我、我还不如不活了!”   林映灵一边说着,一边就作势要去撞一旁的柱子。   慕容勋见状,心一下又软了下来。   他冲上去将林映灵紧紧搂在怀里,放缓了语气道:“现在太子失势,我会想办法让父皇易储,也会救出林大人……日后等我坐上那个宝座之后,我也会扶持你娘家的亲戚,让你重享尊荣……”   “这一切都不会太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除了皇位,这个世上但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你取来。”   慕容君的一番深情告白让林映灵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她回抱住慕容勋,愤愤不平地接着抱怨道:“勋郎,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林映雪实在太过可恶!”   “见她自己动不了我,于是便在大公主面前煽风点火,让大公主三番两次地找我麻烦,还有府里的那个母老虎也总是拿着大公主的名头欺负我,这些勋郎你又不是不知道。”   “倘若有一天我坐上了后位,第一件事就是要让林映雪生不如死!”   林映灵语气怨毒,丝毫没有掩饰她对林映雪的厌恶和杀意。   想起那个总是一副清冷孤傲,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子。慕容勋觉得此事有些不像林映雪的行事方式,只是当着林映灵的面他并没有说出来。   入夜之后慕容勋一个人在书房内处理公务,整个五皇子府只有书房里亮着一盏孤灯。   明亮的烛光照耀着慕容勋凉薄而冷峻的面容,他放下手中那本久未翻动的折子,这才恍然发现他不知何时竟走了神。   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了吧?想起那张如雨后芙蓉一般明艳清丽的小脸,慕容勋的心扉像是被什么东西悄然撩拨了一下。   他想了想,挥了挥袖子,站起了身来。   房里的烛火随着他的动作而熄灭,林映雪在黑暗中翻了一个身,虽然没睁开眼睛,但她总觉得她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睡意顿时如潮水一般褪去,林映雪的身体开始紧绷起来,只是还没待她做出什么反应,有人却忽然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这时林映雪赫然发现除了眼睛以外,她浑身上下皆不能动弹了。   “是你?”林映雪猛地睁开眼睛,借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并不明亮的月光,林映雪勉强能看清慕容勋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林映雪皱着眉头谨慎地看着慕容勋。   “没什么,来看看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夜里是否真能睡得安稳。”慕容勋原本只是随意一扫就要收回目光,但床上的林映雪只着中衣,又因为贪凉,并没有盖什么被子,慕容勋一眼望去便能看见林映雪曼妙旖旎的身躯,还有那大片裸露的锁骨和雪白的香肩。   慕容勋自认为并不是个好色之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心绪难平。   林映雪很显然也注意到了慕容勋的目光,她黛眉渐渐紧蹙,正要张口叫人之际,慕容勋却眼疾手快的点了她的哑穴。   这下林映雪是真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你在我面前一向自作清高,不知今日我若是要了你的清白,你日后在我面前还能否傲得起来?”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划过林映雪的锁骨。   随着慕容勋的动作林映雪的身上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她此时口不能言,身体又不能动弹,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对慕容勋怒目而视。   但仅仅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更加激起了慕容勋的兴致。   慕容勋今日过来原本只是想好好教训林映雪一番,但他没想到眼前人居然会如此诱人,此时的林映雪就像是一颗刚刚成熟,等待着采摘的果实,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慕容勋心里很清楚此时他若是动了林映雪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可眼下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冲动。   他的手慢慢挪到林映雪的腰间,慢慢地、慢慢地解开那个缠绕在腰间的结。   其实前世林映雪不是没有跟眼前这个男人缠绵过,所以就算此时她被眼前的男人给玷污了,她也不会同寻常女子一般去寻死觅活,只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眼前人就是碰她一下她都觉得恶心。   但她现在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勋慢慢解开她的中衣。   慕容勋感受到林映雪愤恨的目光,他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那双乌黑晶亮的双眸里此时弥漫着的是无尽的寒意,慕容勋知道他此时若是解开林映雪的穴道,林映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室血脉   窗外月光流泻,与林映雪雪白的中衣融为一体,现在的林映雪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令人心生旖旎。   慕容勋的手慢慢抚上林映雪苍白的小脸……苍白?慕容勋眉头一皱,蓦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他仔细看去,只见林映雪紧闭着双唇,面上漂浮着痛苦的神色。那不像是对接下来她所要承受的事情而痛苦,而是另外一种隐忍地、难以忍受的痛苦。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这个女人的狡猾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慕容勋皱起眉头,谨慎地看着床上的人儿。   然先不说林映雪此时根本就不能说话,就算是能说话,林映雪也不会回答眼前人。   看着林映雪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晶莹的汗珠顺着林映雪的额头滑下,慕容勋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解了林映雪的穴道。   穴道一解,林映雪立刻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   看着以往总是对他不屑一顾的人儿眼下却在他面前露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慕容勋的心绪不由开始复杂起来。   “……”走神之间倏然见林映雪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慕容勋凑近了一些,他仍是不敢解开林映雪的哑穴,但通过林映雪的眼神,他看到了摆在不远处的桌上的一个小药瓶。   “你要药?”慕容勋问。   林映雪吃力地点了点头,神色痛苦不堪。   慕容勋迟疑了一下,起身将药瓶拿了过来,只是他却没有立即递给林映雪,而是在林映雪身边坐下,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漠然地看着林映雪道:“求我。”   这个女人在对待他的时候总是像是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他是那么想看这个女人在他脚下求饶。   然慕容勋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林映雪抬头扫了慕容君一眼,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憎恨和厌恶,随后在慕容勋惊讶的目光下,林映雪竟将自己的手腕放到口中一口咬了下去。   “你疯了!”慕容勋瞪大了眼睛。   是他太不了解这个女人了。慕容勋冲上前去将林映雪的手拉开,但还没待他将手中的药送进林映雪的嘴里,林映雪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咝’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慕容勋反手就要还击,可是看着林映雪那张恨意和痛苦交杂的小脸,他不知怎么,竟是下不去手了。   最后许是力气用尽,林映雪倒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慕容勋扫了一眼他手臂上那个几乎是深可见骨的牙印,迟疑了一下后,帮林映雪重新系好了腰间的腰带,又帮床上的人盖好被子后,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林映雪的房间。   ——这次他不过是不想乘人之危罢了,下一次他绝不会再心软!   ……   太子和方梦茹的婚期原本定在九月初,可是正在他们准备成亲事宜之时,皇帝却忽然生病了,太子一向仁孝,此时自然是选择暂时放下大婚的事情,先到皇帝身边侍候。   “母后为了照顾父皇,这几日也有些身体不适,你懂医术,又一向跟母后聊得来,不如也进宫去陪陪母后吧。”这话是太子对林映雪说的。   林映雪原本就想进宫打探一下消息,此时太子开口简直是正中她的下怀,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皇后娘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现在又太过操劳,需好好静养。是药三分毒,这药皇后娘娘就别吃了,我给皇后娘娘写一副食补的方子,皇后娘娘平时照着吃就是了。”给皇后探过脉后,林映雪如是道。   皇后点了点头,神色很是倦怠。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映雪单独说会话。”皇后挥了挥手,很快房中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皇后两个人。   “你要辅佐太子登位的事情,太子已经同本宫说了。”屋里没有外人,皇后说话也就没了顾忌,“因为之前那段荒唐时日,皇上的底子已经被掏空,现在皇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太子虽有仁心,但行事太过迂腐死板。本宫如今的意思是趁着皇上重病在床,让太子将大权先揽过来,但太子不肯……眼下老三又不在城里,这事本宫也只能托你去促成了。”   皇后蹙着眉头,神色凝重地交待林映雪。   林映雪听皇后这意思,皇上的身体怕是真的已经不行了。   现下慕容勋的在朝中的威望远比太子要高得多,太子现在唯一占优势的就是这个名头,若是能好好利用的话,太子说不定可以借此打个翻身仗。   她点了点头,郑重应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事映雪会下去安排的。”   正说着,太子却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皇后有些讶异地朝太子望去,“你不是在你父皇身边服侍吗?怎么到这来了?”   皇后一边问,一边就对太子招了招手,示意太子到她身边坐下。   太子顺从地在皇后身边坐下后,这才皱着眉头,有些愁眉苦脸地道:“方才孩儿原本正和其他大臣一起向父皇禀报公事,但刘德从外头进来,也不知父皇耳边都说了些什么,父皇忽然脸色大变,当场咳出了一口鲜血来。”   “好不容易稳定了父皇的情绪后,父皇便将我们都遣了出来,只留下了几个阁老在里头议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父皇情绪如此激动……”   连太子都不能听的事?林映雪不由扭头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只是二人却皆是一头雾水。   ……   皇帝寝宫。   此时的寝宫内没有一个人说话,站在房里的几个老大臣都怀揣着小心看着龙床上那个萎靡的已经有了白头发的天子。   ——皇帝已经沉默了许久。   就当有人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皇帝却像是忽然从某种状态之中清醒过来了似的,看着房内的几个人,没头没脑地道:“有人自称是先帝遗落在民间的遗腹子。”   “什么?!”皇帝这轻描淡写的无疑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几个老大臣惊讶得胡子都差点翘了起来,“先帝晚年失智,只带了一个侍卫独自离开皇宫,后来由侍卫将骨灰带回……当时并未传出其他有关于先帝的事情,怎么现在却平白无故的出现了一个先帝的遗腹子呢?皇上,此事会不会是假的?”   屋内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相信这荒唐的事情是真的,皇帝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的。   “朕已经叫人去将那人带进宫来了,朕现在苦恼的是,此事若是为真的话,这事应当如何处理?”皇帝皱起眉头,面色一片晦暗。   几个老大臣低声讨论了一番,尚且还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刘德就已经将人给带回来了。   “皇上,人到了。”刘德将人给引进来,若是林映雪等人在此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位所谓的先帝遗腹子居然是一个与朝廷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士,孟易。   “草民见过皇上,各位大人。”孟易拱手对皇帝以及众人行礼,言语之间虽然自称草民,却并未行跪拜礼。   皇帝此时也无暇去注意这些细节,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就是你自称是朕的兄弟,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问题,是以皇帝话音一落,孟易就从袖中掏出了一件物什交给了一旁的刘德。   “这是先帝赠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我母亲去世后便一直都由我代为保管,皇上请看看这是否能证明在下的身份?”孟易直视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皇帝,眼底坦然一片。   先不说孟易的身份是否为真,就说孟易面对皇帝和众位大臣风轻云淡的气势,皇帝就已然看出眼前人并不简单了。   “呈上来。”寝宫内的气氛此时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刘德拿着那件物什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那玉佩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那曾是先帝随身携带的玉佩,只是他又不死心的确认了好几遍后,这才沉下脸道:“这块玉佩确实是先帝先前戴过的玉佩,只是朕又怎么知道这块玉佩不是你捡来的呢?”   似乎是早就知道皇帝不会这么容易就承认他的身份,孟易面上不见丝毫气馁,他继续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已经有些发黄,但看起来保存良好的折子来,“那这个呢,看完这个皇上想必就应该能确认在下的身份了。”   当孟易掏出那本小小的折子之后,皇帝心中没由来地就浮起了一阵不安。   “拿过来,咳咳……”皇帝刚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德本想先帮着皇帝顺气,可是见皇帝迫不及待要看到那本折子的样子,刘德想了想到底还是先朝孟易走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孟易却并不肯假手于人了,“这本折子对在下来说至关重要,皇上若是想看的话,只能由在下亲自拿过去。”   孟易的话让皇帝吃了一惊,一旁的老大臣更是开口喝道:“胡闹,皇上万金之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不,就让他过来,朕就不信他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来!”皇帝此时开口已经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后,只好任由着孟易朝皇帝走了过去,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刘德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皇帝的身旁,满是戒备的盯着孟易。 第二百五十二章 掌权之争   当你等看到这封信时,吾恐怕已经驾鹤西去。吾这一生于政业上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自认为吾并不能算一个昏君。   晚年后朝廷渐渐稳固,百姓们风调雨顺,吾因年轻时征战沙场,晚年后留下许多旧疾,于是决心退位,在外潇洒度过余生。   途径萧城时,吾在此遇上了一位寡妇,此女子温柔贤惠,对吾甚好,吾于是甘愿为其驻足,而后吾和其的孩子出生。   吾年纪已大,早晚有一天要先他们母子二人而去,是以特留下这封折子以证明他们母子俩的身份,希望他们母子日后若是过不下去了,还能有一方安身立命之处。   另,吾离开时并未传位给任何一位皇子,吾自觉亏欠他们母子,特把皇位留给此子,他日此子若是有继承皇位之心,便拿着这折子回去,见折子如见吾,你等需好好辅佐他坐稳皇位。   ……   皇帝一字一句地读完那折子上的话,尤其是看到落款处的那方先皇私印和玉玺印后,皇帝几乎是目呲欲裂——孟易在人间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三十多年,现如今才拿着这封折子出现,无非是见他时日不久,于是这才想站出来夺得这皇位!   默默隐忍的三十年,如今才将自己的野心昭告天下,这份忍功就连皇帝也不得不佩服!   “咳咳咳……”激动的情绪让皇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刘德见状,赶忙走上去帮皇帝轻轻拍着后背顺气,“皇上息怒,皇上现在还在病中,千万不能动怒……”   别人不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可刘德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现在便是在隐晦地提醒皇帝不能太过激动了。   皇帝闻言情绪果然平复了许多,“……你先将折子给其他人看一看吧。”   眼下孟易拿着这折子出来,这已经不是皇帝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了,他需要有人帮他分担,而房里站着的这几个大臣已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几个人了。   “是。”孟易应了一声,又转身走到几个大臣的中间,将折子上的内容给几个大臣一并看了。   几个大臣看完折子上的内容后,一时间神态各异,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皇帝等了一会不见这些人开口,知道指着这些人无望,于是只好自己开口对孟易道:“先皇晚年失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这封折子到底是先皇自愿写下的,还是被人诱导着写下的没有人知道。”   “再有为何你不早拿着这折子过来找朕,反而直到现在才来?而且光凭一封折子,你又如何能够确保你的皇家血脉,而不是冒名顶替?”   先不说皇帝愿不愿意让出这个位置,就说要让,他第一想到的自然也是自己底下的儿子们,而不是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兄弟’。   孟易原本就没想过事情会太过顺利,所以此时面对皇帝的阻挠,他的神情并不见多少变化,“先皇游历在外的时候,身边曾寸步不离跟着一个侍卫,待先皇死后那侍卫便带着先皇的骨灰离去了。小的时候在下也曾跟这个侍卫相处过一段时日,皇上若是能将其找来,自然可证明在下的身份。”   孟易所说的那个侍卫自回来后就一直在皇城养老,皇帝现在去召见确实可以将人给召来。   皇帝对一旁的刘德使了个眼色,刘德很快就退了下去。   其实皇帝此时几乎已经能肯定孟易的身份了,只是他不甘心就此将这个位置给让出去,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妥善的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房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等了一会后,刘德很快便带着那个侍卫过来了。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侍卫虽然是和皇帝差不多年纪的人,可因为是习武之人,精气神比皇帝看起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两相对比起来,眼前人看起来至少比皇帝年轻了十多岁。   皇帝扫了底下人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此人自称是朕的兄弟,当初你回来之后为何没告诉朕先皇在外留有一子?”   不然今日就不会平白生出这许多麻烦了。皇帝对侍卫的隐瞒感到很是愤怒。   然那侍卫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当初先皇问过夫人意见,夫人说不想让公子跟朝廷扯上关系,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于是先皇吩咐草民回城后不得主动提起此事,草民只是谨遵了先皇遗命而已。”   侍卫的话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皇帝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那你且看看此人到底是否真是先皇的遗腹子。”皇帝强压下自己的火气道。   “是。”那侍卫闻言起身先是认真地看了看孟易的眉眼,而后又抓起孟易的左臂,掀起了孟易的袖子。   随后他才转头对皇帝道:“回皇上,此人左臂上有个胎记,正是公子出生时候就带着的,而且此人的眉眼与小时候的公子十分相似,草民可以断定眼前人就是先皇放养在民间的孩子。”   果不其然。   其实皇帝对答案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可听着这侍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既然如此,那朕不日就会向天下昭告你的身份,至于这继承皇位一事……底下的人恐怕不会像朕一样如此容易地坦然接受,所以得需慢慢筹谋。”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让位。   孟易笑了笑,改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皇兄了。”   相差如此之大的兄弟?都是先皇留下来的烂摊子!   皇帝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知道弟……你现在住在哪?朕这就叫人去给你安排住的在宅院。”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根本就没有想让孟易答话的意思,而是直接对一旁的刘德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将西大街那座临近皇宫的宅子赏赐给三弟,然后再挑一些信得过的下人过去好好伺候三弟。”   皇帝这意思就是要将孟易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了。   “多谢皇兄,那没有其他的事,臣弟就先告辞了。”无论皇帝怎么安排,孟易一概都平静的笑着接了下来。   待孟易和那侍卫离开后,皇帝的脸色这才阴沉了下来。   屋里的几个大臣偷觑着皇帝的脸色,有人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道:“皇上,现下底下的几个皇子都很是优秀,这若是让一个在民间生活了几十年的陌生人来掌管朝政,这简直是在拿朝纲开玩笑啊!”   “哼,这些朕何尝不知道?!”那大臣的话正说中皇帝的下怀,皇帝接着怒道:“但是那人手上拿着的折子只要一拿出来,谁敢不让他上位?若是想要解决此事,先得毁掉那人手中的折子!”   皇帝的语调中泛着森森的寒意。   ……   最近出了个民间王爷的事传得是沸沸扬扬,林映雪这一路走过,不论是茶馆里的说书的,还是外头卖菜的小贩,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孟易。   “诶,你听说没有,这个遗落在人间的王爷生得温文有礼,而且还比皇上年轻那么多,听说他是要接替皇上位置的咧!”   “是吗?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不是说只是恢复他的身份吗?”   “哎呀,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是这样说的,我看哪,这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   诸如此类的对话,林映雪今日已经听了不下几十遍了。   她无心再在街上闲逛,而是带着冷月径直往太子府而去。   “……先前我并不知道孟易一个江湖人士为何要掺和朝政之事,但眼下看来,孟易的野心昭然若揭,太子若是再不行动,恐怕这皇位就要落到这半路杀出来的易王爷身上了!”   林映雪满脸焦急的劝着太子。   然太子却还是显得很是犹豫,“可是父皇不是还在吗?怎么会轮得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爷继位?就算是再不济,这王爷前头还有一个靖王叔呢,怎么看也轮不到此人上位吧。”   “殿下!”见太子还是没能抓到重点,林映雪急得上火,“太子这些日子日日服侍在皇上身侧,皇上的身体究竟如何,外人不知,但太子你岂能不知?”   “还有,眼下这孟易居然能让皇上如此轻易的就承认了他的身份,那证明他手中一定有让皇上不得不屈服的底牌,这张底牌就连皇上都不能抗衡,那试问太子要如何抗衡?”   “我们眼下能做的就是趁着孟易还没得逞,赶紧将大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跟五皇子和孟易一争高下的能力!”   林映雪的字字箴言让太子心中终于产生了动摇。   “可是我看父皇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交权出来,我们的胜算恐怕不大。”这才是太子真正所担心的问题。   “这个好办。”见太子有所动摇,林映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子只需要将这个意思传达给那些支持太子的大臣们就是了。”   “皇上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提出代掌朝政的事,包括五皇子在内都没有人能说些什么。”   见林映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太子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何时动作?”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逼让   孟易刚刚回朝,为表示对孟易回来的重视,皇帝特地在宫中举办了宴会,并且也想借此机会让一众大臣看看他如今依旧身体康健,如此一来也可稳定一下近来浮动的民心。   此次宴会邀请了不少人,林映雪略略一扫,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大臣几乎都来了,只是宴会开始后,皇帝却是迟迟未曾露面。   “皇上人呢?”皇后见下头窃窃私语不断,于是不由皱眉扭头问一旁的宫人。   “回皇后娘娘,皇上那边并未传来什么消息,所以奴才也不知皇上那边情况呢如何。”一旁的宫人如是答道。   “是吗?”皇后喃喃自语,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而今日林映雪特地被安排坐在皇后身边,她将皇后的焦躁不安收入眼底,正当她打算开口安抚一下皇后之时,这时远处却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群人。   “皇上驾到——”紧接着响起的是太监嘹亮尖细的通报声。   众人闻声,方才还有些乱哄哄的一群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整齐划一的行礼声响了起来。   皇帝扫了底下井然有序的众人一眼,脸上漂浮着满意的神色。   “今日是私宴,众位爱卿不必多礼,随意些。”皇帝抬了抬手,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却中气十足。   林映雪离得近,于是不由悄悄抬首看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面色虽然有些发黄,但比起前几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知好了多少。   一个重病之人好转如此之快,也不知太医院的那些人给皇帝吃了什么虎狼之药,眼下皇帝看起来虽然好了许多,可药效过后,皇帝的身体恐怕会比以往更差。   看来当个皇帝也真是不容易,就连生病都不能好好生。林映雪暗自在心中感叹。   “谢皇上。”这朝中得知皇上真正身体状况的人少之又少,那些最近听多了风言风语的大臣们此时见皇帝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再度落座,有了皇帝的出现之后,气氛明显要比方才轻松了许多。   “这些日子朕偶感风寒,近来才有好转,于是也就拖到了现在才有机会给大家介绍朕的三弟,易王爷。”皇帝指了指孟易,脸上虽然挂着笑,可话语中却没有什么情感。   众人一直以来都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王爷充满了好奇,原本众人还想着今日能听皇帝好好介绍一番,却没想到皇帝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将这事给带了过去——“易王爷是先皇晚年在外遗留下的皇子,朕已经确认过易王爷的身份了,从今以后朕便又多了一个弟弟。”   众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很显然对皇帝这含糊其辞的介绍很不满意,但就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不知是谁忽然在人群之中高声道:“恭迎三王爷认祖归宗,恭喜皇上寻回血亲!”   此人话音一落,众人也不由纷纷跟着举杯庆贺。   皇帝今日原本就是来显示他身体的‘康健’的,所以此时自然是来者不拒,高兴地与下头的大臣们举杯共饮。   当然,皇帝杯中的酒并非是真的酒,只是白水罢了。   推杯换盏之下,宴会上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看着皇帝坐在上首谈笑风生的模样,皇后的眼神却是闪了闪。   林映雪看见皇后对皇帝身边的刘德使了个眼色便知皇后这是打算行动了。   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下,不知是否是酒劲上来,林映雪莫名觉得心中既是紧张,又有些兴奋。   刘德接收到皇后的眼色,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后便接过了一旁太监递过来的新酒壶,并走上前去为皇帝面前的空杯斟满了‘酒水’。   皇帝丝毫没有怀疑,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酒水’入口后,皇帝虽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但也没有多想,依旧兴致勃勃地同众人一起观赏着底下的舞曲。   见皇帝饮下特制的‘酒水’后,底下那些知道内情的大臣们神色都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如此一来,连带着底下的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在等着些什么,林映雪亦是如此。   隔了好一会后,众人期待的‘状况’终于发生了。   “咳咳咳咳……”原本好端端坐在上头观赏歌舞的皇帝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不大,却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上!”刘德是第一个跑上去的人,他一边帮皇帝顺着气,一边拿开了皇帝捂住口鼻的帕子。   “哗!”那帕子拿开时已经被鲜血浸透,底下的大臣见状皆是一片哗然。   皇帝也没想到他今日出来原本是想给众人吃定心丸的,却没想到最后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恐慌,“朕没事……咳咳咳咳……”   皇帝还硬撑着想要解释,可是还没说上两句反而引来了更剧烈的咳嗽。   刘德见状赶忙要扶皇帝回去,“皇上,依奴才看,皇上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朕……”   “皇上!”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底下忽然就有个大臣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身体不适,还请回去好好休养,只是在皇上离去之前,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看着那大臣一脸肃容的模样,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说。”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大臣却恍若未觉,依旧面不改色地道:“皇上生病这些日子少有上朝,现如今朝中已经堆积了不少事务需要处理。臣原本想着皇上病情好转之后就能继续回来主持大局,只是现在看来,皇上的身体还需好好调养。”   “所以臣在此冒大不韪请求皇上暂时交权让太子代为打理朝事,如此也好让皇上安心调养身体。”   果然来了。   皇帝闻言,心重重地往下沉了一沉。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又有许多大臣站了出来,“臣觉得李大人说得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此起彼伏的附议声响起,震得皇帝的脑中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胡乱飞舞,‘嗡嗡嗡’的声音让皇帝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够了!”在濒临崩溃之际,皇帝忽然重重地喝了一声。   皇帝这一声厉喝之下,底下顿时就安静了下去。皇帝朝下头扫了一眼,只见底下竟跪了将近一半的大臣。   这些都是要逼他让权的大臣们。   皇帝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确实是撑不了多久了,可若是这事发生在孟易没出现之前,说不定他也就妥协了,但如今……   皇帝扭头朝一旁的孟易看了一眼,只见孟易正在优哉游哉地饮着酒,那模样好似底下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不行,在没解决孟易的事情之前,他不能轻易将手中的权力给交出去!皇帝暗暗下了决心,“朕说过,朕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从明天起朕会恢复上朝,你们今天所说的话,朕以后都不想再听到!”   似乎是怕在与大臣们和太子的对恃中落入下风,皇帝说完这番话后,没等大臣们开口答话就转身拂袖而去。   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们今日原本都是抱了必得的心思的,眼下皇帝如此激烈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众人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后不由齐齐地望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后,只是皇后脸色不豫,根本就无人敢上前去打扰。   再说皇帝气冲冲地离开宴席后,竟感觉身体顿时间好了许多,并不像刚才在席间那样难受了。   “刘德,朕叫你去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皇帝并没有将方才的突然咳血联想到刘德身上,而是依旧很是信任的询问着刘德。   “回皇上。”刘德闻言,赶忙站出来恭敬回道:“易王爷本身武功高强,而且防备极强,虽然是住进了皇上亲自安排的宅子里,可身边亲近服侍的人却全用的自己人。”   “奴才前几天已经叫人动手了,只是咱们的人并不是易王爷的对手。眼下没有万全的把握,奴才不敢再叫人贸然动手了。”   一次没抢到折子,孟易自然有了更深的防备,近来确实是不宜动手了。   皇帝显得有些暴躁不安,“真是废物!连这小小的一件事都做不好,朕养着你们有何用!”   ‘嘭’的一声,皇帝掀翻了书桌之上的所有东西。   “皇上息怒!”皇帝一怒,刘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好在皇帝愤怒归愤怒,但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冷静了好一会后,皇帝才带着些许无奈道:“今日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朕在这个位置上是做不了多久了,但是朕是怎么也不甘心将这个位置交给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三弟的,可他手中拿着那本折子,朕不管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若是不能将那折子的事情给解决了,朕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刘德听见皇帝这么说,犹豫了一下后才揣着小心建议道:“皇上,奴才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有话就说,就现在这个情况下,还有什么合不合适的!”皇帝板着脸,很是有些看不惯刘德这副故意卖关子的样子。   “是。”见皇帝不悦,刘德赶忙开口答道:“奴才只是听说易王爷一直很欣赏方丞相的女儿,方梦茹,所以奴才想,若是能让方小姐出手的话,此事会不会容易些……”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为难   夜色渐浓,林映雪劳累了一整天,多少也有了些困意,但就在她打算就寝之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找她?林映雪警觉地望向了房门口。   “是我。”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映雪闻声,心中一惊,连外衣都顾不上披就赶紧小跑着去开了门,“阿君……”   林映雪才刚刚开口,喜悦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怎么回事?”   此时站在门口的慕容君浑身是血,身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很显然是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战。   “小姐,三殿下他……”林映雪正要将慕容君扶进房间,这时听到动静的妙琴也赶了过来。   林映雪顾不上解释,只是皱着眉头吩咐道:“快去打盆热水,准备干净的毛巾和衣物过来。”   “是!”妙琴应了一声,困意顿散,赶忙提着裙摆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等到处理完慕容君身上所有伤口之后,林映雪这才肃容问道。   “没什么,就是被小人偷袭了。这点小伤不妨事,养上几天就好了。”慕容君轻描淡写地说着,为了不让林映雪担心,他脸上甚至还挂上了笑。   然林映雪却是睨了慕容君一眼,没好气地道:“是,三殿下的身体是铁打的,这点伤算什么?”   林映雪就连关心人的方式都这样独特可爱,慕容君心下一暖,忍不住将林映雪拉进了怀里。   “诶——”   林映雪猝不及防之下正要反抗,却听慕容君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吧,以前我孑然一身,从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可如今有了你,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慕容君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林映雪不由停下动作,安静地靠在了慕容君的怀里。   “你知道就好。”头一次林映雪感觉到了她对眼前人的依恋。方才看到慕容君受伤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似乎都停了一拍。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慕容君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林映雪和慕容君少有这样单独相聚的时候,二人坐在一起静静的依偎了一会,慕容君才接着开口道:“你身上的降头术最近可有发作?”   “……很少。”若说没有慕容君肯定是不信的,但为了不让慕容君太过担心,所以林映雪还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而且我已经研制出对降头术有用的药方了,发作时只要吃上两粒药丸,便也不那么痛了。”   林映雪医术高超,所以纵使聪明如慕容君,此时竟也未曾怀疑林映雪话中的真实性。   “如此便好。”慕容君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剑眉讲述道:“那孙屠十分狡猾,我连着追他追了好几座城,都被他侥幸逃脱,后来我终于要抓到人之时,不知从哪冒出了一批人将孙屠给劫走了。”   “我追踪着那伙人的踪迹,一路又重新追回了皇城,而那群人手段阴毒,在我进城的必经之路上给我设伏,不然我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狼狈。”   慕容君对这一路上的经历说的是风轻云淡,可是光是听着林映雪就已经能想象到这其中的曲折动魄了。   “你也好意思说!你一个堂堂三皇子,总是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出门从来不带护卫在身边,这一次两次侥幸逃脱,哪能每次都这样幸运!日后出门多少还是带两个人在身边。”林映雪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为一个人着想过了,所以当她说出这番话时,就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林映雪尚且如此,慕容君就更不必说了——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恨不得将林映雪揉进怀里。   “是,夫人说的话,为夫一定照办。”慕容君轻声说着,声音低沉而磁性。   因为皇帝那边还在气头上,慕容君若是现在出现在皇城里,想必皇帝那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慕容君。   而慕容君还要在皇城之中追查孙屠的下落,现在若是露面,行事断然不方便,所以不过在林映雪那待了一晚后,慕容君就再次消失了。   有了慕容君的陪伴,昨晚林映雪睡得很踏实,次日醒来已经有不下三个丫环夸她气色好看了许多。   “小姐,方小姐来了。”林映雪刚起床不久方梦茹就匆匆出现在了她的院外。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林映雪一边疑惑地问道,一边就招呼方梦茹,“用过早膳了吗?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我吃不下,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方梦茹说话做事一向都是风风火火的,此时心里一有事便更加耐不住性子了。   林映雪了解方梦茹的脾性,见方梦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于是忙遣退了下人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映雪一边问,一边就倒了杯茶给方梦茹递了过去。   方梦茹接过茶杯之后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大口,只是转瞬之间她就张着嘴大叫道:“好烫!”   看着方梦茹那副窘迫的模样,林映雪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好不是刚泡的新茶,不然你这舌头怕是好几天都不会有味觉了。”   “你就尽管笑话我吧,一会听了我说的话你就笑不出来了。”方梦茹没好气地撇了林映雪一眼,面上漂浮着显见的忧色。   林映雪见方梦茹如此神色,便也收起了笑,认真起来,“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映雪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方梦茹端正了容色,将皇帝将她和太子一早叫进宫去说的事情如数说给了林映雪听。   “……若不是听皇上亲口说出来,我根本就想不到还有折子这回事,若是孟……易王爷将这本折子拿出来的话,那这皇位就是易王爷的了。”方梦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复杂。   而林映雪听完后亦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如此……”难怪皇帝那天反应如此激烈,而且强打着精神也要继续上朝,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苦衷。   “那,皇上召你进宫又是为了什么?”若说皇帝跟太子说清此事是情有可原,可方梦茹到底还没嫁给太子,就算是嫁给了太子,方梦茹也只是个女儿家,皇帝又为何非要将此事一并告知方梦茹呢?   林映雪这话很显然是问到了点子上,待她话音落下之后方梦茹的神色明显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皇上不知道从哪知道了孟大哥有意于我的事情,所以想让我想办法从孟大哥手中将这折子拿出来……”   果然没什么好事。   让自己的未来儿媳去做这种事,亏得皇帝能想得出来?   林映雪脸上有嘲讽一闪而过,“你现在可是太子的未婚妻,眼下皇帝却让你去跟其他男子接触,他皇家可有考虑过你的名声?”   “或许是实在没办法了吧……”方梦茹嘴上虽然在为皇帝的决定找着借口,可她面上为难的神色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太子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想的?”林映雪压住心里火气耐心问道。   “封哥自然是觉得此事不妥,至于我……”林映雪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与孟大哥原本就是朋友,若是由我去接近孟大哥,取得折子的机会自然很大,只不过……”   “嗯?”林映雪疑惑地看着方梦茹。   方梦茹低下头去,慢慢道:“只不过我觉得这对孟大哥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毕竟这折子是先皇留给孟易的,对于皇位,孟易是有继任的资格的,可眼下她要是帮着皇帝出手的话,这个原本属于孟易的机会就等于被剥夺了。   林映雪感受到了方梦茹的犹豫和为难,她伸手握住方梦茹的手,轻声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只看你怎么选择。”   太子,或者是,孟易。   离开刘宅后,林映雪说过的话还在方梦茹脑海中反复回响着。   方梦茹从来没有感觉一件事如此难以抉择,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要知道这其中内情。   “怎么了?可是换了个新地方,所以不习惯了?”   “啊,没有,只是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方梦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孟易的新府邸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孟易相对着坐下的……看着眼前文雅如初的男子,她的心绪不禁更乱了。   “是吗?要我帮你出主意吗?”孟易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然这个问题方梦茹又如何问得出口?   “不用,我忽然记起府里还有点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先走了。”方梦茹站起身来想要逃走,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孟易给拽了回去。   “你是在苦恼折子的事情吧。”孟易看着方梦茹,眼神平静得像是一弯深海。   方梦茹没想到她的苦恼这么容易就被眼前人给看穿了,她大吃了一惊,一时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好僵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我告诉你如何解决。”孟易慢慢靠近方梦茹。   明明还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方梦茹却从眼前人身上感到了些许陌生的气息。   “孟大哥……”方梦茹有些不安地后退了两步。   然孟易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方梦茹的不自在似的,他依旧朝方梦茹靠近着,“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将折子交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难题   以折子为聘礼之一,要求方梦茹嫁给他。   林映雪听完方梦茹的话后只觉得孟易阴险至极——他早不拿出折子,晚不拿出折子,偏偏等到方梦茹与太子定下婚约之后才将这本折子拿出来,这证明他一开始打的就不是皇位的主意。   他的目标一直就是方梦茹!   “岂有此理!”林映雪听完方梦茹的话后尚且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更遑论与方梦茹定下婚约的太子了。   只见太子狠狠拍了拍桌子,桌上那套青釉色的茶具随着太子剧烈起伏的胸膛跳动了两下,最后歪七扭八地倒在了桌上。   “太子息怒,还是先想想此事该如何解决吧。”林映雪的面色沉重。   毕竟皇帝那边都拿孟易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太子了。   “此事以后再说,我决定将与梦茹提前完婚。”林映雪原以为太子还要为此事苦恼一番,却没想到她话音才刚落太子就接过了话茬。   太子的果断让林映雪吃了一惊,她继而有些不确定地追问道:“殿下可想好了?孟易此举就是冲着梦茹来的,若是太子与梦茹提前完婚,那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到时候孟易一定会将那本折子立刻就公之于众的。”   “我想好了。”太子看了方梦茹一眼,他也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消息会觉得心里尤其不舒服。   先别说将方梦茹拱手让出去了,就是想着有其他男子惦记着方梦茹,他就像是喝了醋一般,整个心里都是酸的。   太子如此重视于她,这也让方梦茹大为感动。   虽然她一向都不是婆妈之人,可这次她却有些犹豫了,“可是封哥,孟大……易王爷自身武功高强不说,手底下也有许多身手不凡的侍卫,若是不从我这入手的话,我们很难从易王爷手中将折子抢回来。”   “到时候易王爷若真是将这本折子公之于众,这皇位恐怕就与封哥无缘了。”方梦茹皱眉看着太子——太子为这个皇位付出了多少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因此而错过了皇位,她知道太子心中一定会大为遗憾。   “不,这次我支持太子的决定。”还没等太子答话,林映雪就接过了话茬,“皇位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若是将梦茹你拱手让出去,这将会是太子一生的遗憾,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殿下?”   林映雪含笑望着太子,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   “对!”太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映雪见状不由满意地笑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太子和方梦茹都不知道已经对对方互生了情意,可身为局外人,林映雪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两边都是她的朋友,也是她欣赏的人,她自然要极力促成,让这二人少走一些弯路。   而太子这回也总算是硬气了一会,自上次和林映雪谈过之后很快就和方梦茹成了亲,虽然与方梦茹同时进门的还有阴山侯的女儿凤婉婉,但这点小事暂时不值一提,也并没有影响到林映雪等人的好心情。   只是在完婚第二日,孟易手中那本折子的内容就在全城传开了。   林映雪原本还想着太子和方梦茹刚刚完婚,让二人好好过两天清净日子再说,但眼下她却不得不又厚着脸皮上门了。   “太子病了?”出来迎接的是方梦茹,虽然才新婚两日,可方梦茹脸上却丝毫不见新婚该有的喜悦。   “怎么回事?上次不还是好好的吗?”林映雪提着裙摆,加快步子走了进去。   一进房门就见太子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起来情况确实不好,不过要说最不好的还是趴在太子床边抽泣不停的貌美女子——若是事先不知道太子只是感染了风寒,看这架势林映雪恐怕会以为太子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咳咳……毓慧县主来了,婉婉,你先回避一下。”太子一向是脾性温和的人,虽然对床前女子的作为有些无奈,可却并未明显地表现出来。   听到太子的声音凤婉婉转过头看了林映雪一眼,有些不解:“县主过来不是来看望太子殿下的吗?为何婉婉不能在旁?”   “我与毓慧县主有些事情要商量,婉婉还是先退下吧。”太子皱了皱眉,这回语气中明显就带上了些许不悦。   好在凤婉婉性子虽然刁蛮了些,可也并非是那等不会看脸色的人。见太子似乎是真的有些不喜她的作为了,于是她赶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来。   “哼!”只不过在路过林映雪身边时凤婉婉很是不屑地对林映雪发出了一声冷哼。   林映雪黛眉微挑,虽然未曾说话,但还是扭头看了方梦茹一眼,意思是——这才嫁过来两天,这侧妃就如此猖狂,你也不管一管?   方梦茹收到林映雪的眼神,面上露出头疼的神色,意为——她倒是想管,可是管不了啊!   林映雪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论打架方梦茹是一把手,可若是论起这后宅之中的尔虞我诈,方梦茹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些。   “殿下何时感染的风寒,现在可好些了?”林映雪收起心头的思绪,关切地走到太子床前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就一直有些不舒服,后来婚宴上饮了些酒,情况就更糟了,不过大夫说了只是普通的风寒,想必调养几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咳咳咳咳……”太子才刚说了两句话就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映雪见状,不由皱着眉头想要伸手给太子探脉,只是这时候丫环却端着药碗从外头走了进来,“殿下,该喝药了。”   闻言,林映雪只好收起手站起了身来。   “太子现在染了风寒,就暂时在府中好好调养吧,朝廷上的事……且先缓一缓吧。”其实现在朝堂上的很多事都需要太子出面坐镇,只是看着太子如今这副样子,恐怕就是想出面也有心无力了。   怎么偏偏就在这多事之秋病倒了呢?林映雪有些懊恼。   见林映雪满脸忧色太子就知道朝堂上的情况恐怕不乐观,他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无妨,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不妨事的,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需要我怎么做,映雪你只管说便是了。”   太子是见识过林映雪的能力的,眼下除了慕容君之外,林映雪可以说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了,所以不知不觉间太子也有些依赖起林映雪来。   “可……”   “大哥现在的身子不宜逞强,外头就由我来替大哥出面吧。”   正在林映雪心生为难之际,慕容君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君!”在看到那张熟悉的清隽面容时,林映雪乌黑的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你怎么会……”   前两日太子大婚慕容君都未曾出现,林映雪还以为慕容君怕是打定主意段时间内不会露面了,却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慕容君还是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我来晚了。”慕容君伸手揉了揉林映雪的头,墨色眸子里满眼都是宠溺,“我前段时间不在城中,错过了大哥的喜事,也不知道现下回来是否晚了。”   慕容君望向床上的太子,兄弟俩相视一笑,太子仿佛连脸色都好了许多,“怎么会,大哥这病来的不是时候,接下来恐怕要辛苦三弟了。”   “大哥跟我之间不用说这些。”慕容君毫不避讳地拉着林映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我才回城,对朝中的情况并不大了了解,你先跟我说说情况吧。”   “嗯……”在太子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慕容君这样专注的盯着,林映雪略微有些不习惯,她低头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开了口:“……现在皇上在朝中的威信要比孟易高,再加上拥护太子和慕容勋的人也不会让孟易就这么轻易的继位。”   “所以眼下暂时还能拖延一些时日,只不过若是哪天皇上支撑不住倒下了的话,大臣们就算是再反对也无法阻止孟易上位了。”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要在皇上倒下之前让孟易主动放弃继承皇位。   只是方梦茹嫁给太子之事已经是激怒了孟易,孟易现在是卯足了劲要跟太子作对,是以眼下要让孟易主动放弃皇位简直是难如登天。   众人很显然都想到了这其中的为难之处,因此在林映雪说完这番话后屋里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一直到太子在方梦茹的服侍下安静地喝完了半碗药后,慕容君这才再次开口道:“我这次回来还没去见过父皇,等我见过父皇之后再做打算吧。”   慕容君捏了捏林映雪的手,方梦茹耐心地在给太子喂药,从头至尾都没有注意慕容君和林映雪的举动。   ……   慕容君从太子府离开的当天就进宫见了皇帝,皇帝虽然对慕容君的所做作为很是气愤,可眼下是非常时期,皇帝倒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发难,说是要等到解决完孟易的事情后再一并和慕容君结算。   这样一来皇帝那一关算是过了,只是接下来他们要解决的问题更为艰难。   林映雪一边思考着,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那串粉色珠串——这已经成为她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了。   “毓慧县主,我们家主子找您有事,还请你屈尊跟小的走一趟。”林映雪正带着冷月在街上走着,这时街上却忽然窜出一个冷面小厮拦下她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妥协   又是风胜茶楼。   自阳春死后林映雪就再没踏足过这个地方了,如今再次踏入,她不禁感慨良多。   “我还当是谁呢,没想到竟是五殿下。”在来之前林映雪脑海中猜测了很多人选,确实没想到居然是慕容勋要找他。   对于林映雪的欣然赴约,慕容勋同样感到有些惊讶,“五小姐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就不怕今日来了之后就走不出身后那扇门了?”   “我今日既然敢来,那就不怕死。五殿下想找我说什么,不妨就直说吧。”若不是她现在还动不了眼前人,那她就连多看眼前人一眼都不愿。   林映雪的冷漠让慕容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冷着脸道:“孙屠在我手里。”   短短六个字就如同一块巨石入海,林映雪的心跟着狠狠地惊了一下。   “那又如何?”惊讶过后林映雪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平静。   可慕容勋却像是看穿了林映雪的伪装,他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你不必骗我了,孙屠已经什么都招了,而且上次你在我面前便是降头术发作了吧?”   若不是因为那次林映雪在他面前露出异样,他根本不会去查此事,更加不会抓到这么好一个把柄在手中。   看着慕容勋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林映雪知道这事已经瞒不住了。   “你想怎样?”既然已经被眼前人已经知道了降头术的存在,那林映雪也就没了隐瞒下去的意思。   林映雪的冷静从容一向是慕容勋所欣赏的,他看了林映雪一眼,漠然道:“很简单,我想让太子放弃夺位。”   原本朝堂上的形势就极为复杂,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孟易不说,一旁还有个靖王一直在蠢蠢欲动,为今之计,唯有先踢出几个对手,他的赢面才会更大。   林映雪惊讶地看了慕容勋一眼,随后便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流之辈,哪有这样的能力,五殿下未免太过高看我了吧。”   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慕容勋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可若是眼前人的话,他觉得没有什么是眼前人不能做到的。   “五小姐才智过人,我相信五小姐一定会有办法的。”慕容勋把玩着手中小小的瓷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五殿下想多了,这事我办不到,告辞。”林映雪冷冷说完后,起身便要离开。   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就又听身后的慕容勋慢悠悠地道:“不知五小姐身上的那条黑线蔓延至何处了?”   慕容勋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从林映雪的天灵盖浇下,林映雪的身体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你什么意思?”这些日子她体内的降头术发作得越发频繁,而且不仅她制作的止痛药没了效果不说,这降头术发作地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她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被体内那不知名的东西吸取,她有种奇怪的预感,或许当她死去的那一天,她的身体还是完好的,可内里却被吞噬一空,只剩下一具年轻的躯壳。   见林映雪如此反应,慕容勋就知道那孙屠果然没有骗他。   他目露怜悯地看着林映雪道:“当那条黑线蔓延至五小姐的心口时,那东西就会一点一点将五小姐的心吃下去,到时候……”   她就会死。   林映雪藏在袖中的十指顿时紧握成拳,她原本冷静的面容也像是被慕容勋的话撕裂了一小条裂缝,透过这丝细缝慕容勋能隐约看清林映雪心中的不甘和惊慌。   “五小姐是个聪明人,我给五小姐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五小姐若是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就会杀了孙屠。”慕容勋说到这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哦,对了,若是让我知道五小姐将孙屠在我手中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的话,孙屠也会死。”   据说降头术只能由下降头的那个人来解,若是孙屠死了的话,那也就代表她没救了!   慕容勋这是在逼她!   林映雪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刘宅,宅子里还是如以往一般平静,只是少了笛儿和阿宝的存在,这座宅子似乎也连同着少了许多生气。   “小姐回来了,三殿下刚派人送了些新鲜的水果过来,小姐要不要尝一尝?”说话的是妙画,她不如妙琴那般会察言观色,所以也并未看出林映雪此时心情不豫。   林映雪看了篮子里五彩斑斓的果子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而妙画还以为林映雪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于是兴冲冲地拿了几个苹果出去了。   不多时妙画就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过来,她一边将其放在桌上,一边嘟着小嘴道:“小姐,你不知道奴婢刚才削水果的时候,有一个苹果外头看着可好了,光鲜亮丽的,可是奴婢一切开,里头却已经被虫给吃得不成样子了,那虫子在奴婢切开苹果的时候一下爬到了奴婢的手上,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妙画声情并茂的说着,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家小姐情绪上的变化。   ……   从风胜回来的第三天。   “小姐这是要去哪?需要奴婢跟着吗?”林映雪在屋子里待了一上午,后来换上了简便的衣裳,还特地穿上了能遮住脸的斗篷朝院外走去。   妙琴疑惑地凑到林映雪跟前,只觉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奇怪。   “不用。”林映雪没有过多解释,甚至都没有交待两句就从侧门出去了。   林映雪一走,院里的其他丫头就都凑了过来,满是不解地道:“妙琴姐姐,我怎么觉得小姐这两天都有些奇怪啊,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姐一向最是信任妙琴姐姐了,有没有跟妙琴姐姐透露过什么啊?”   妙琴摇了摇头,先是担忧地朝林映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才转头厉色道:“主子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妄议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是了,其他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多嘴!”   妙琴一向在丫环中很有威信,这番话一落几个丫环连忙灰溜溜的散开了。   “哎呀,不行,我突然肚子好痛,我要去一趟茅厕,小姐说趁着天气好,书房里的书都要拿出来晒一晒,你先帮我去书房搬书,我一会就回来!”还没走上两步,妙棋忽然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地交待了一通,随后还没等妙画应答,妙棋就已经捂着肚子飞快地跑开了。   “诶,妙棋姐姐——”妙画看着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之中的妙棋,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怎么每次都是我呀……”   院里发生的事情林映雪是无暇知晓了——从刘宅的侧门出来后,林映雪谨慎地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见四周无人注意到她之后她这才低着头匆匆朝着五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五皇子府附近后,林映雪却没有直接上前去,而是随手拉过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孩子道:“你去帮我递个口信,就说告诉五皇子殿下,我在西街三巷等他。”   林映雪一边交待,一边就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了那孩子手里。   那孩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着就家境不太好的模样,此时见了银子,连忙喜笑颜开地替林映雪跑腿去了。   林映雪站起身遥遥看着那孩子走到五皇子府的门口对守门的侍卫说了些什么,守门的侍卫听完后犹豫了一下转身快步进了府里。   而她这才快步朝约定的地方而去。   三巷是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平常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林映雪在巷内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慕容勋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五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慕容勋见到林映雪的第一眼便开口到。   林映雪嘴角划过一抹讽笑,也不知到底是在嘲笑慕容勋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我答应你会努力让太子无法参加此次的夺位。”林映雪冷冷道。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该报的仇都还没有报,她不甘心就此死去,所以眼下她只能选择假意帮助慕容勋,但她相信以她的能力,早晚有一天她会帮着太子重新将那个位置给夺回来!   林映雪低着头,斗篷遮住了林映雪的脸,慕容勋看不清林映雪此时的神情,就像他从来就没真正读懂过眼前人一样。   “好,但口说无凭,五小姐需让我看到五小姐的诚意,到时候待我确认太子确实不会再对我造成威胁之后,我自会让孙屠替五小姐解除身上的降头术。”   “为表诚意,这个给五小姐,在五小姐降头术发作时,这东西或许对五小姐有用。”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林映雪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三颗褐色的药丸。   “这是孙屠亲手制作的能缓解五小姐发作时痛苦的药丸。”慕容勋解释了一句后便漠然转身离开了,那模样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林映雪看着手中的盒子良久,最后才匆匆离开了原地。   待林映雪离开后,有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晃了一晃,看了林映雪离开的方向一眼后,最后快步朝着林映雪离开的反方向走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下药   屋内的熏香还燃着,白色的轻烟袅袅娜娜地向上升起。林映湘悠闲地靠在软塌上,神色宁静。   “行了,我都知道了,露珠,送人下去吧。”听完下头之人的汇报后,林映湘猛地睁开了眼,眼中闪动着饶有兴味的神采。   “是。”露珠一边按照林映湘的意思给了那来报信的人赏钱,一边就带着人出了门去。   而林映湘回想着方才那人所说的话,唇边不由慢慢地浮起了一丝冷笑——她还愁找不到林映雪的把柄,没想到林映雪自己这么想不开,放着好好的三殿下不要,居然选择了慕容勋。   真不知道慕容君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反应……光是想想林映湘就已经有些热血沸腾,迫不及待了。   “来人,去厨房将鸡汤端出来,我要亲自给殿下送去。”这会慕容君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说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她这会端着鸡汤过去显然是正好的。   到了书房之后慕容君果然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桌面堆积如山的信。   “殿下,歇一歇,喝点汤吧,妾身熬了一整个下午,殿下还请尝尝味道如何。”林映湘浅笑嫣然地走上前去,轻声道。   然慕容君却是头也不抬地道:“放那吧。”   林映湘见状,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好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慕容君这样的冷淡,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好,但这汤凉了怕是就不好喝了,殿下一会还是记得先把汤给喝了。”林映湘将鸡汤放置在桌上,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若是换在往常林映湘早就已经走了。隔了一会后,慕容君终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他抬起头看了林映湘一眼,随口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啊,是有点小事,只是看殿下此时怕是没有时间,那妾身改天再说也是一样的。”林映湘虽然是如此说着,可脚下却丝毫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   “无妨,说吧。”慕容君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是看得出眼前人的欲言又止,于是他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认真询问道。   慕容君都如此做了,若是林映湘再支支吾吾地,反而显得有些让人烦了,于是她便笑着开口道:“其实妾身今日来是想问问到时候五妹入府该怎么安排。”   林映湘笑望着慕容君,眉眼间一片柔和,“虽然守孝期才只过去了一小半,可殿下娶妻是大事,这事当然要早早的准备起来,这其中包括到时候五妹进门了住哪个院子,身边安排哪些人服侍才合适,该补多少嫁妆过去才能让五妹嫁得比较体面……”   “殿下每日事务繁忙,自然是无暇去操心这些琐事的,可妾身身为侧妃,又是映雪的姐姐,自然免不了要多操些心。如今妾身冒昧来打扰殿下说这些小事,还请殿下不要怪妾身多管闲事。”   林映湘睁着盈盈如水的双眸看着慕容君,眉眼间颇有些愁色。   慕容君闻言,不由暗道自己粗心,“不,凡是有关于映雪的事都是大事。你不说我倒是还忘了这些,难得你这么有心,那这些事就由你去安排吧,你做事一向妥帖细致,这些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是啊,她做事一向细致妥帖,可无论她做得多好,眼前人都不曾多看过她一眼,既然如此,她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林映湘低头抿下唇边那一抹苦笑,再抬头神色依旧温柔,“真羡慕殿下与五妹的感情,日后五妹若是嫁过来,这府里一定很热闹。”   慕容君笑而不语,想起那张清灵面容,他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温情。   林映湘见状眼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妒恨——无妨,现在用的心越多,日后得知林映雪的背叛,那受的伤害也就会越大!   她等着那一天!   ……   夜色渐浓,只有零星的月光从窗框的缝隙里透进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这朦胧的光亮,隐约能看见地上似乎蜷缩着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静静地躺在屋子中间,隔了好久才动了动——林映雪活动了一下她像是要散架的身体。   服下慕容勋给的药丸后,这次发作的时间果然短了许多,而且也没有先前那样痛苦了,只是那药丸——   林映雪摸起就静静地躺在她身边的那个小盒子,盒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两颗药丸。她今日吃了半粒,用了半粒来研究里头的成分,只是结果却并入太如人意。   无论她怎么检查,这几颗小小的药丸都没有检测出任何药材的成分来,这更像是某种‘吃的’,但是是用来专门喂饱她体内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的。   那东西吃了这药丸后,就如同得到自己心爱的玩意的孩童,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但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若是想要好起来,还是只能靠孙屠出手。   林映雪关上盒子的盖子,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桌上放着的茶水早就已经凉透,可林映雪还是抓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倒了杯水,还没送进嘴里,那杯子就如同打滑的泥鳅似的,一下掉落在了桌上。   ‘噔’的一声,这声声响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但好在林映雪已经事先打发所有丫环都回房去休息了,所以此时并没有人进来打扰她。   看着歪倒在桌上的杯子和那一点一点滴落到地上的茶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映雪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看来她得尽快行动了,不然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   次日过来服侍的是妙琴,在见到一片狼藉的房间和明显精神不济的林映雪后,她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沉默地将房间重新收拾整齐,又打了热水让林映雪泡澡。   洗漱完毕后的林映雪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但听说林映雪要去太子府,于是妙琴又给林映雪化了个淡妆,这样一来,大致上就看不出林映雪精神不好了。   妙琴的不多问让林映雪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便叫人备马车一个人去了太子府——最近她总是一个人行动,就连冷月也不常带在身边了。   林映雪向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便不会再瞻前顾后,所以她此次来太子府的目的也很简单。   ——她要给太子下药,让太子的风寒晚点好起来,这样才会方便她和慕容勋行事。   进府之后为了避免她的到来太过奇怪,林映雪先去看望了一下还在病中的太子,随后才趁人不注意摸到了厨房。   此时正是下人们吃饭的时候,厨房只有一两个正在忙碌的小厮。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可那两个小厮却连头也没抬,只是顾自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林映雪朝厨房里张望了一眼,一眼就看到有个单独的炉灶上正烧着一个药罐,浓郁的药味在厨房之中弥漫,林映雪研究过这么多的药材,光是靠药味就已经能分辨出这是治疗风寒的药了。   看来这药应该是给太子熬的。   林映雪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快速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药粉放入了太子的药罐之中。   这药粉可以延缓太子恢复的速度,而且不会另外对太子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隔一段时间她就要冒险来下一次药,万一被人发现……   “五小姐?”林映雪正想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却吓了林映雪一跳。   林映雪转过头去,只见方梦茹身边的贴身丫环小青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哦,我肚子有些饿了,过来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林映雪此时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   看小青的神情应该是没有看到她方才的举动,所以林映雪表现得还算是镇定。   “哦,那五小姐找到了吗?奴婢记得厨房都替太子妃备着千层糕的,奴婢去找找看,顺便拿一些给五小姐先垫一垫肚子吧。”小青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热情的进厨房去给林映雪拿糕点。   林映雪见状赶忙拦住小青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吃午饭吧,不用麻烦了。”   说罢,林映雪怕小青再做出什么其他热情的举动来,于是赶忙快步离开了。   “那五小姐慢走——”小青看着林映雪快步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安静一片的厨房,最后甩了甩头,有些疑惑的进去了。   一直到走出太子府后,林映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高挂的匾额,心中微微有些愧疚——对不起,在没报仇之前她不能让自己死。   ……   原本林映雪想的是先将太子拖住,再来解决慕容君那边的问题,只是还没等她付出行动,皇帝在一次早朝时忽然当着众大臣的面咳血昏倒。   看来皇帝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只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倒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映雪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皇帝一出事皇后就急召她进宫,想必对此情况也是有些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太子中毒   皇帝昏迷不醒,太医来了之后也是束手无策。   一众大臣和皇子们都聚集在东殿商量各种事宜,皇后到底是后宫之人,不宜旁听,于是便只能在偏殿焦急地等候着。   “映雪见过皇后娘娘。”林映雪走进偏殿时整个偏殿之中都萦绕着一种压抑肃重的氛围。   “免礼,你们都退下吧。”她才刚屈身行礼,皇后就对她招了招手,并遣退了偏殿之中的宫人。   林映雪顺着皇后的意思走上前去,只见皇后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地道:“皇上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原本皇帝的身体就已经到了几乎要油尽灯枯的地步,若是那时候好生调养,说不定皇帝还能多活些日子,但皇帝因为孟易的出现,为了守住这个皇位,一直在强撑着身体上朝。   待到那最后一点灯油耗尽,皇帝的身体便也就不行了。   看着皇后沉重的面容,林映雪一时无话。   正当压抑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朝林映雪聚拢时,刘德忽然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东殿的那些人怎么说?”皇后一看到刘德就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回皇后娘娘。”刘德拱了拱手,面色并不怎么乐观,“最近北方突发洪灾,朝中各种事情需要处理,朝中正是需要君主来主持场面的时候皇上倒下了……现在众人的意思是先让易王爷道代理朝政……”   “什么?!”刘德的话音刚落,皇后就拔高了音调道:“就算是皇上身体不济,此时最应该出来打理朝政的也应该是太子才对,何时轮得到易王了?”   “这……”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刘德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回道:“其主要原因不过是太子现在卧病在床,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朝事,而其他皇子没有皇上的钦点,也不能僭越……”   这样一算下来,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可不就落在了孟易身上?   “太子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皇后满脸懊恼地跌坐回椅子上,但想了想后,皇后还是有些不解:“朝中支持太子和五皇子的人不在少数,那些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容许人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照皇后心里的想法,太子一党和五皇子一党的人现在分庭礼抗,孟易是在最后才加入进来的,理应是势力最为单薄的一位才是,可如今却就是这个根基最为薄弱的人占据了上风,这简直让人不能理解。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说起这事刘德面上不由闪过了些许惊讶和佩服的神色,“原本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除了支持太子和五皇子的人外,还有一些一直在明面上保持中立的大臣们。”   “这些在明面上保持中立的大臣们,今日竟然有不少都站出来支持易王暂代皇位,这其中还包括几位阁老似乎也有所动摇……”   “什么?”听完刘德的话后,皇后的秀眉几乎在眉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她怎么也没想到孟易才进皇城这么一小段时候,就已经连阁老都拉动了……这样的人若是假以时日,还不将整个朝堂都玩得团团转?   “一定不能让易王坐上皇位!”皇后的语气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林映雪和刘德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低着头沉默不言。   殿里静了一会后皇后这才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林映雪,“映雪,你医术出众,有没有办法能让太子快些好起来,只要太子身体无碍,那这场战我们就有赢的把握。”   皇后的眼中盛满了焦急,林映雪眼神稍稍躲闪了一下——她此时在想若是皇后知道太子迟迟不见好转竟是她的手笔的话,那皇后会不会气得想要一剑刺死她?   “太子……”   “皇后娘娘,不好了!”   林映雪正斟酌着要答话,这时有个做小厮打扮的男子却在宫女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林映雪一眼就认出那小厮是太子府里的人,皇后想必也同样如此,于是便没有斥责,只是有些面色不佳地道:“出了何事这样惊慌?”   “回皇后娘娘,今天中午太子殿下病情忽然加重,大夫来查看过后说是中毒,这会太子殿下正在昏迷之中……小的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赶紧进宫来禀报皇后娘娘了。”小厮满脸的焦急。   而皇后听完小厮的话后脸色骤变,身形更是一阵摇晃,险些没有站稳,“快,备车,本宫要出宫去看太子!”   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匆匆地朝外头走去,全无以往的威严可言,唯一有的便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担忧。   林映雪怔了一下,快步跟上皇后的步伐,脑子却有些懵——太子的中毒不会与她有关吧?   此时的太子府已经乱做了一团,所有下人都在焦急的走动着,就连皇后来了都无暇顾及。   皇后直奔太子房间而去,太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昏迷之中,凤婉婉还是如上次林映雪见到的那样哭得梨花带雨的,丝毫不顾及形象。   至于方梦茹则要冷静得多,虽然同样神色焦急,但还是在指挥着下人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封儿!”皇后焦急地扑到床边,凤婉婉见皇后过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往一旁挪了些位置出来给皇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子,嘴里的话却是在问屋里的人。   “回母后,早上封哥还是好好的,可是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就突然咳血昏迷了,于是妾身忙叫人去请了大夫过来,谁料大夫检查过后竟说封哥是中毒了,而且大夫说封哥的情况比较复杂,只是先开了两副方子稳定封哥的病情,而后便下去研究药方去了。”方梦茹神色肃重的解释着。   听了方梦茹的话后,皇后的脸色几乎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中毒?真是反了天了,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储君,可有抓到那凶手?!”皇后怒视着屋子里的众人,往日温和的面容今日看起来竟有些吓人。   “回母后,事发突然,媳妇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方梦茹在说这话的时候,就站在一旁的小青却是不由自主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而正在沉思的林映雪并未注意到小青复杂的目光。她想了想,撸起袖子走到太子床边,屏气凝神地给太子把起脉来。   “去将给封哥看病的大夫也请过来。”方梦茹见林映雪出手,于是不由转头吩咐身后的小青,只是小青却如同没听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青?”方梦茹等了一下见小青没有动静,于是不由疑惑地转头看了小青一眼。   “奴婢也不确定!”然小青却像是从某种状态突然被惊醒了似的,忽地脱口而出。   小青的声音极大,就连正在专心把脉的林映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去有些疑惑地看着小青。   小青见此状况,不由害怕地往方梦茹的身后缩了一缩,而在这样严肃的情况下闹出这样的乌龙,方梦茹不由有些责备似的瞪了小青一眼,“你在说些什么,还不快去将那大夫请来。”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斥责,小青拔腿就要走,只是离开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往林映雪那瞟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解。   皇后捕捉到了小青这个小小的举动,不由沉声喝道:“站住!”   皇后这一声下来,整个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小青身体一僵,一转身就跪了下来。   皇后一步一步走到小青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小青,一字一句地问道:“方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方才为何要看毓慧县主?”   ‘咯噔’一下,皇后这一句话不仅重重地打在了小青的心上,也重重地打在了林映雪的心上。   林映雪转头看向小青,心底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许是顶不住皇后的压力,小青有些害怕地看了林映雪一眼,随后便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前几日奴婢亲眼看着毓慧县主进了厨房,似乎……似乎……动了太子的药罐……”   “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只是这事没过几天,太子殿下就忽然中毒了,所以……”所以她才会怀疑是不是林映雪在太子的药里动了手脚。   这一刹那林映雪四肢冰凉,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皇后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就朝她扫了过来。   “这婢子说的可是真的?”皇后的眼神中已经隐约带上了杀意。   林映雪百口莫辩,她自然不能告诉皇后她是给太子下药了,但她给太子下的是对太子身体无害的药。   “母后,映雪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林映雪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方梦茹就已经站出来急急忙忙地为林映雪辩解道。   但皇后就算是再仁善,面对自己儿子被人暗害一事,她亦是无法再保持往日的冷静与和善了。   “误会?”皇后看着林映雪冷冷一笑,目光冰凉,“若是误会,她为何要去动太子药罐,眼下又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这……”方梦茹一时语塞,她回头疑惑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正要说话间,几个侍卫却忽然擒着一个丫环过来了,“参见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这丫环方才鬼鬼祟祟的想要出逃,属下见此人有些可疑,所以特将此人带过来给太子妃娘娘审问。” 第二百五十九章 背叛?   侍卫带过来的人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婢,紫儿。   太子府上下现在在严查给太子下毒的凶手,紫儿却在这个时候要偷偷出府,这其中怎么看都有问题。   “你为何要在此时出府?太子中毒是否与你有关?”皇后暂时将注意力从林映雪身上挪开,转而开始审问起紫儿来。   然紫儿却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神情冷漠。   紫儿的态度无疑是激怒了皇后——太子身边的丫环都是家生子,是从小就陪着太子长大的,甚至有些还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可是眼下太子身边却出了这样的人,试问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惊、不怒?   “你要是现在将事情和盘托出,本宫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皇后的嘴角轻轻抽动着,而且因为太过激动,皇后的头疼又犯了。   皇后扶着额头在红莲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红莲皱着眉头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就着茶水让皇后服下。   堂内的人看着这一幕,每个人脸上都漂浮着紧张的神色,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是奴婢对不起太子。”静了一会后紫儿给皇后磕了一个头,随后便起身飞快地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而林映雪恰好是离紫儿最近的一个人,于是她条件反射的就想要伸手去阻拦,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紫儿方才那话明显已经证明下毒是她所为,可眼下紫儿已死,恐怕她的嫌疑就更加难以洗清了。   林映雪正暗自在心中感慨着,却蓦然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她转头一看,只见堂内的所有人都正漠然地看着她,就连方梦茹的脸上都不由浮起了些许惊疑不定的神色。   难道她刚才的出手让堂内的这些人误会她与紫儿是一伙的?   一股无力感渐渐从林映雪的体内升起,她转头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看着她的时候脸上早已没有了以往的亲切。   “不是我。”这是林映雪唯一能说的、单薄无力的辩白。   当然最终也没有人信她。   “林映雪,你枉本宫和太子如此信任于你,可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愤怒和痛苦的神色在皇后的面上交织着,“看在以往的情谊上,你若将事情和盘托出,本宫兴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情况终于还是到了最糟的那一步。   林映雪颓然一笑,明丽的面容开始变得黯淡,“这一切与映雪并无瓜葛,映雪并没有什么能够交代的。”   林映雪遥望着皇后所在的方向,眼神坦然坚定。   只是皇后已经对林映雪失了信任,此时不论林映雪说什么,皇后都是不信的,“放肆!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吗?!”   “母后!”见皇后似乎是对林映雪动了真火了,方梦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站了出来,“母后,映雪与臣妾和太子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眼下仅凭小青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什么,还是等日后真查出点什么,母后再来处置映雪也不晚。”方梦茹挡在林映雪身前恳求着。   皇后闻言,犹豫了好一会后才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道:“好,既然太子妃为你求情,那本宫就暂且先放你一马,不过——”   皇后的前半段话刚让方梦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就又听到皇后开口道:“来人,将毓慧县主带下去好生看管,在没查清真相之前,毓慧县主不得踏出厢房一步!”   这是要软禁她了?   林映雪自知此时皇后正在气头上,她就是说再多也没用,于是她索性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语不发地任由着侍卫将她拖了下去。   屋里的光一点一点地偷偷溜走,可是林映雪却并没有点蜡烛。屋中的摆设随着光线的流逝渐渐变得昏暗起来,所有的东西在林映雪的眼里都变成了各种奇怪的、黑漆漆的一团影子。   她的世界一片昏暗。   就在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房门却忽然被人给推开了。   林映雪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慕容君像是一束光一般从门外走进来。   “怎么不点蜡烛?”当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林映雪竟感觉她的眼眶有些发涩。   很快屋里就被暖黄的光亮填满。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林映雪有些受不了,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了一会才习惯了屋子里的光亮。   “太子怎么样了?”林映雪迟疑着开口问道。   “还没醒。”慕容居走到林映雪身旁,伸手将林映雪揽进了怀里。   “但是大夫说了,大哥体内的毒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最少也有三年了。”慕容君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团温水慢慢将林映雪冰凉的心给包裹住。   林映雪眨了眨干涩的眼眶,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竟是从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了,也不知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能买通太子身边的亲近之人给太子下毒这么久而且一直到现在才被发觉,此人也着实不简单。   “嗯,若非大哥此次风寒久久不愈,大夫下了些猛药,结果那药与大哥体内的毒性相冲,导致大哥咳血昏迷,恐怕直到大哥病入膏肓了,这毒才会被发现吧。”慕容君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无后怕之意。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待了一会后,忽然有丫环从外头端了饭菜进来。   那丫环面色淡漠的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完事后连行礼都不曾有就面无表情地又退了出去。   “一天没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吧。”慕容君想要将林映雪从地上拉起来,只是拉了一下却没拉动。   他不由低头望去,只见林映雪正昂着头,用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皇后娘娘那边是不是还在怀疑我。”若是她已经洗脱嫌疑了的话,方才进来的丫环不会是如此态度,慕容君也不会任由她继续待在这里。   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她的嫌疑并没有被洗清,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是会被软禁在这间客厢里。   慕容君没有答话,但从他面上闪过的那一丝迟疑却已经告诉了林映雪答案。   “我真的没有做过伤害太子的事情。”无力的感觉又从林映雪的心底升了起来。   “嗯。”慕容君仍是淡淡地答,脸上并不能看出太多情绪,“先吃饭吧。”他几乎是用力将林映雪从地上抱了起来。   林映雪发现慕容君态度上的异常,她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三殿下是不是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映雪的。”   她甩开慕容君的手,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   见林映雪摆出防备的姿态,慕容君的心中又如何会好受,“你就没有什么要主动告诉我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在说其实是林映雪有事在瞒着他了。   林映雪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确实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她却不能说。   “三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她面上镇定,其实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起,那细细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戳进了她的手心。   手心处传来的细微疼痛提醒着林映雪不要失去理智。   见林映雪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坦白,慕容君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   “前些日子映湘身边的丫环无意中看到你跟五弟私下碰过面了。”慕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他希望林映雪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林映雪说她与慕容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便会信。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信。   但林映雪最终还是没能如他所想的那般一口否定她与慕容勋之间的关系。   林映雪和慕容君就这样默默的对望着,在十足的寂静里,两个人似乎都听见彼此身体里传来了‘咔擦’一声声响。   那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林映雪也很想开口撒一个小小的谎,将此事给圆过去。只是她可以眼也不眨的去骗任何人,可对于眼前人她却无法开口,更何况她以后说不定还要做‘伤害’眼前人的事。   “我想过任何一个人的背叛,却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你也会站到我的对立面。”在开口的这一刻,所有的怜惜、宠溺和心疼都从慕容君的脸上消失殆尽,唯一留下的唯有漠然。   和,冰冷。   慕容君说完这番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嘭’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关上。   明明屋子里还亮着光,可这一回林映雪却觉得她的世界彻底黑了。   秋要来了,院里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树叶沙沙作响。   慕容君静静地在树下站了一个多时辰,方梦茹也在屋里看了一个多时辰。   “都问清楚了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梦茹走上前去,面上有些担忧。   “太子的事与她无关,但……”她也许做了另外的对不起他的决定。慕容君还没说出口但只是心里想想,他就会心痛不已。   他以为怎么都不会背叛他的那个人,终究还是选择了别人。   看着慕容君极力隐忍着自己的痛苦,方梦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但这种难受却并不仅仅是因为眼前人。   “……我总觉得映雪不是那样的人。”隔了半晌方梦茹才低声道。   然却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落叶从树枝上落下,无声地飘落到地上。 第二百六十章 动刑   太子一直都在昏迷之中未曾醒来,慕容君自那次来过之后也再也没有来看过林映雪。   林映雪感觉她就像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鸟,压抑和沉重每日都伴随着她、吞噬着她,想要一点一点地将她给击垮。   安静了许久的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是方梦茹吧,也只有她每日会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了。林映雪如是想着,只是房门一开,林映雪这才发现她错了。   “毓慧县主,皇后娘娘找您有事,还请您跟洒家走一趟吧。”来人是一堆宫人,领头的是个公公。   这人之前林映雪进宫的时候也曾见过,只是那时候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眼前人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时敢这样无理了。   还不都是见风使舵之辈。林映雪冷冷一笑,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站了起来,“走吧。”   她早就知道皇后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所以此时的林映雪反应尤为平静。   “哼。”那太监看了冷静的林映雪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后,便侧身让林映雪往外走。   关了大半个月,已经好久都没有晒过太阳了。林映雪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张公公,你们这是要带映雪去哪?”正巧方梦茹提着食盒带着下人过来看林映雪,见林映雪跟着一群宫人往外走,于是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回太子妃。”那领头的太监一看到方梦茹,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几乎是转瞬之间脸上就换上了谄媚的笑:“皇后娘娘有些话想要问问毓慧县主,所以特地让奴才将毓慧县主带进宫去。”   皇后要询问,方梦茹自然是无法多说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既是如此,那公公请便吧。”   “是。”那领头的太监应了一声便招呼着一众宫人离去了。   只是看着那群宫人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方梦茹心中却总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你去三皇子府跑一趟,就说皇后娘娘将毓慧县主给带走了。”   如此吩咐完后,方梦茹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下人折返了回去。   这宫里林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皇后林映雪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这一次的感觉却与以往格外不同。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以前林映雪见皇后的时候行的都是屈身礼,可如今林映雪却是行了叩拜大礼。   若是以前皇后一定会带着笑容叫林映雪免礼,再热情地招招手让林映雪坐到她的身边去,可今日皇后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底下跪了一个人似的,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后,这才挑眼道:“你知道本宫今日为何要找你吗?”   皇后的声音自上首传下,语调冰凉。   “回皇后娘娘,映雪不知。”林映雪低着头,苍白的小脸上一片平静。   “哼,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让本宫如此失望的一天!”‘嘭’的一声,皇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虽然底下的人已经查明太子中毒一事并非你所为,可本宫以为你一定与那幕后之人有所勾结。”   “本宫自认为从不曾苛待过你,如今太子昏迷不醒,性命攸关。御医们无法确认太子中的是什么毒,所以久久不能对症下药。你既与那幕后之人有所关联,想必一定知道太子中的是什么毒。只要你能说出来,本宫会考虑放你一马。”   皇后在说这话时语气虽然严厉,可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很显然为了太子的事情,皇后这些日子没少操心。   然林映雪听了皇后的话后却是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皇后这一字一句无不是在暗指这幕后之人就是慕容勋,而她刚好又与慕容勋有那么一点‘联系’。   若她真与慕容勋有所勾结,若她当真知道太子中的是什么毒,那也就罢了,可事实上她知道的并不比皇后多。   眼下她就是想回答也无法回答皇后的问题。   “回皇后娘娘,太子也是映雪的朋友,映雪也希望太子能够早日康复,只是皇后娘娘确实是误会了映雪,映雪并不知道太子到底中了什么毒。”而且当日她都没来得及给太子好好把脉就被小青坏了事情。   今下她就是想提出主动替太子看病,恐怕皇后也是不会同意的。   “林映雪,你非要如此嘴硬吗?”然林映雪心里的苦皇后是断然不能知晓的了,林映雪方才所说的一切在皇后眼里都像是在故意隐瞒搪塞。   “映雪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映雪愿意遭天打雷劈。”林映雪苦笑了一下,从前她一向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用发誓来这证明自己的人,可如今她却也做了一回这样的人。   “放肆!”皇后明显对林映雪的答案很不满意,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道:“你少在这搪塞本宫,既然你如此嘴硬,那也就别怪本宫狠心了!”   “来人,给本宫上刑法!给本宫狠狠地打,一直打到她愿意说实话为止。”   皇后到底是皇后,纵使在人前再和善,但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稳坐皇后的位置,那怎么也是有些手段的,更何况眼下涉及到太子的安危,所以皇后也顾不上伪装自己了。   看着皇后那恨不能亲自动手教训她的模样,淡淡的苦涩在林映雪心中蔓延开来。   她不再为自己辩驳,但唇边的讽笑却是慢慢扩散,并且一直未曾消散。   很快宫人就拿了刑具上来,那是在惩罚犯错的宫人时用的板子。一板子下去,几乎能将一个瘦弱女子的腰给打折,若是体弱之人恐怕连二十板子都熬不过就会被活活打死。   ‘啪’,第一板子下来了。   因为皇后正在气头上的缘故,宫人下手格外卖力,那剧烈的疼痛和重力让林映雪整个人一下就趴倒在了地上。   ‘咔擦’一声细响,林映雪倒地的时候手腕不小心也砸到了地上,原本戴在她左手手腕上的那串粉色珠串因为这重重一击,绳子断开,还有好些珠子更是被直接砸出了裂痕。   “阳春……”这是阳春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了,林映雪神色痛苦地想要将珠子都给捡回来,只是在捡的过程里她无意中竟然发现有颗珠子里头有张小小的纸条,因为那颗珠子的碎裂,那张小小的纸条这才露了出来。   难道这是阳春临死前留下的线索?林映雪刚皱着眉头将那张纸条握在了手心之中,紧接着第二板子就下来了。   ‘啪’又是重重的一下,这一下直接打到了林映雪的腰上,这一瞬间林映雪几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大滴冷汗顺着林映雪的额头滑落,可她身上的板子还是如雨点一般接着往下落.   “皇后娘娘,这样打下去,毓慧县主的身体恐怕撑不住啊……”林映雪怎么也没想到红莲居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只是皇后闻言却是无动于衷,“她今日若是不说,本宫就算是将她活活打死又如何?”   居然是冷漠至此。林映雪的心一下凉透了。   ‘噗’林映雪一直咬牙忍着不发出任何通哼声,可此时听了皇后的话后,她心里一阵气血上涌,不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皇后见此,神色微微有些动摇,她抬了抬手示意那些宫人停手,但正当她打算问话之时,殿外却传来了太监嘹亮的通报声:“三殿下到——”   随着太监声音的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进殿慕容君就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虚弱不堪的身影,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可走到林映雪跟前时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见过母后。”慕容君拱手对皇后行礼,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慕容君对林映雪的感情那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在看到慕容君的那一刻,皇后脸上不由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君儿怎么突然进宫了。”   皇后努力维持着镇定,让自己看起来属于占理的那一方。   “回母后,儿臣来宫中与大人们商议事情,顺便过来给母后请安。”好在慕容君似乎也没有要追究这件事的意思,这让皇后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政事繁忙,就不必常常来给本宫请安了。”皇后有些心疼地看着慕容君道。   慕容君笑了笑,却没有什么温度,“是,只是儿臣此次过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母后。”   “哦,什么好消息?”皇后已经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好消息了,所以听慕容君这么说也不禁来了些许兴趣。   “回母后,那好消息便是民间有名的神医独孤老先生途径皇城,儿臣已经请了老先生去太子府给太子看病,独孤老先生医术高超,想必大哥不日就会有所好转的。”   “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皇后闻言顿时激动地站起了身,并喃喃自语道:“我的封儿总算是有救了……”   皇后眼中含泪,显然很是激动。   慕容君在一旁看着,等皇后的情绪平复了一下后才又开口道:“只是独孤老先生与毓慧县主曾经有过接触,所以这次进城点名要让毓慧县主帮忙,说这样他会更有把握。” 第二百六十一章 激怒   林映雪从来不认识什么独孤老先生,更别提与此人有什么交集了。   是以慕容君虽然表面上对她冷漠至极,但心底到底还是放不下她的,不然也不会平白编造出这层关系,好让皇后放过她了。   林映雪伤得不轻,被送回太子府后,方梦茹一边照顾她,一边亦是忍不住为林映雪抱不平:“这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与映雪你无关了吗?皇后娘娘居然还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也不知到底为了哪般。”   林映雪对此只能苦涩一笑,毕竟只要她与慕容勋之间的关系一日不能解释清楚,皇后那边恐怕就一日不会放过她。   方梦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看着林映雪欲言又止,隔了好半晌才泄气似的道:“你这么些日子不曾归家,大夫人那边很是担心,今日还特地到太子府来寻你。”   “我猜想你应当是不想让大夫人知道你的现状的,于是便只说你要贴身照顾太子,观察太子的病情,怕是要在太子府住上一段时日,让大夫人不必担心……”   方梦茹的隐瞒让林映雪心里一暖,“嗯,多谢你了,若是让母亲看到我现在这般模样,恐怕又要心疼了。”   “那你为何不解释清楚,你我朋友这么久,我是断断不相信你与五皇子有勾结的!”方梦茹到底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然这个问题却只会让林映雪的内心更加苦涩,“梦茹,这件事内情复杂,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相信我从没有要害太子和你们的心就是了。”   林映雪紧紧抓住方梦茹的手,似乎是想要借此传递些什么。   方梦茹叹了一口气,将林映雪的手放进被子里,又细心地替林映雪掖好了被角,“你做事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眼下你不想说我以后也不问了,只是你自己也要多考虑自己的安危,千万别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方梦茹看着林映雪,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林映雪勉强对方梦茹笑了笑,心中暖融一片。   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林映雪夜里睡得并不踏实。   林映雪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只觉得身上冷热交替,一时仿佛身处于火山岩浆之中,一时仿佛又身处于九数寒天里。   如此反复几个回合之后林映雪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掀开被子起身想要下床时才发现她已出了一身冷汗,被浸湿的中衣汗涔涔的贴在身上,令人极其不适。   “来……”她张了张嘴,声音还没传出去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暗中那双眼睛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看着她费力地起身,看着她顶着一张面无血色小脸一步一步朝门口的方向挪去……   慕容勋心中不知怎么竟感到有些难受。他犹豫了一下后到底是从暗处走了出来,“你若是现在叫人进来,恐怕皇后那边更不会放过你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映雪吓了一跳,她转头朝慕容勋所在的方向望去,慕容勋却面无表情的递过了一杯茶水来。   林映雪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林映雪仰头灌下,只觉得心中的燥热得到了短暂的平息。   “五殿下夜半来访,是又有什么指示吗?”林映雪对慕容勋一向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好在慕容勋也已经习惯了,并不欲与林映雪计较。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五小姐的狼狈模样,仅此而已。”慕容勋悠闲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借着从窗缝外投射进来的并不明亮的光线,林映雪能看到慕容勋那张一如既往的冷峻侧颜。   “是吗?那不知五殿下对我眼下的境况可满意否?”林映雪讥诮一笑,想了想后又道:“正好我有笔交易想跟五殿下做,想必五殿下对这笔交易应该会感兴趣。”   林映雪想起阳春在纸条上留下来的线索,心中不禁有些悲凉——那是阳春用性命得来的线索,最后却成了她翻盘的筹码。   慕容勋看了林映雪一眼,有些漫不经心,“什么交易?”   “能够扳倒孟易的线索。”林映雪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并无任何感情的冷笑,“眼下太子中毒昏迷不醒,若是再能扳倒孟易,就是五殿下你上位的最好时机,映雪相信五殿下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林映雪的话确实让慕容勋动了心,“说吧,你的条件。”   慕容勋也不是傻子,林映雪既然拿出这么重要的线索来,想要的东西肯定也不简单,是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让孙屠帮我彻底解除我体内的降头术。”林映雪暗暗在心里提了一口气,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不知五殿下以为这笔交易如何?”   林映雪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慕容勋的心坎里。   若是让孙屠彻底解除了林映雪体内的降头术,那他便再也没有把柄能够牵住眼前这个女人了,但眼前人分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若是不同意,恐怕眼前人也不会将线索交出来……   一时间慕容勋竟感到了些许为难——若是换做以往,他定然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林映雪从他手中溜走。   他享受她在他手中挣扎的模样,看着她如困兽一般困在他的手心,他会有莫大的满足感。   只是……慕容勋转念又想到了林映灵。她还一心指望他能将林正杰从牢里救出来,眼见着行刑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他已经拖不起了。   只有坐上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包括,眼前这个女人!   慕容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明日入夜我会过来带五小姐走,只是希望五小姐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自有办法让五小姐生不如死。”   说罢,慕容勋便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走了。   看着慕容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林映雪也如同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坐在了椅子之上。   快了,等到明天过后她就能摆脱慕容勋的钳制,能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好好跟其他人解释了。   林映雪遥遥望向窗外,乌黑的双眸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慕容勋还算是个守信之人,次日入夜果然准时到来,只是这次慕容勋却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的。   “你?”林映雪蹙着眉头看着慕容勋。   慕容勋明白林映雪的意思,漠然道:“放心,那些看守你的人并没有死,只是晕了。”不然堂而皇之的在太子府杀人,到时候东窗事发对他来说也是个麻烦。   听慕容勋说没有伤那些下人们的性命,林映雪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上前两步正要和慕容勋一同离开,只是刚踏出房门,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定睛望去果然见一大群侍卫朝他们围了过来。   慕容勋转头冷冷地看了林映雪一眼,林映雪心中烦闷,看也不看慕容勋,只冷冷道:“不是我。”   就算她要对付慕容勋也不会选在这样的时机。   慕容勋想了想,也猜到了林映雪的想法,是以没再追问些什么,只是将目光转移到跟着侍卫们一同而来的慕容君和方梦茹身上。   “我昨夜看到五皇子从你房中离开,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方梦茹,她看着林映雪,一脸的不解加失望。   那眼神同样让林映雪心中难受,只是眼下她却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林映雪握紧了秀拳去看慕容君,只见慕容君也在定定地望着她,只是那眼神却是冷淡至极。   慕容勋的转头看了神情专注的林映雪一眼,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不快,“我不过是想带毓慧县主到五皇子府上做客罢了,不必劳三哥带这么多人来相送吧。”   “哼,五弟这话说的真是可笑!三更半夜过来邀请我未婚妻上门做客,不知道五弟安的是什么心!”   慕容君面上一片平静,甚至连语调都没有起伏,只不过林映雪太了解慕容君了,她知道眼前人此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若是接着争执下去,保不准两方人会动起手来。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慕容君在此时与慕容勋发生冲突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是三姐病了想要见我,所以五殿下才会夜半赶来带我离开的!”林映雪编了个理由急急地插话道,但慕容勋和慕容君两人却都不为所动。   “五弟现在若是自行离开,我必不会追究今晚之事,但五弟若是执意要带走我未婚妻的话,就休怪我这个做三哥的无情了!”慕容君紧紧地盯着慕容勋,墨色眼底像是隐隐有一团火焰在热烈地燃烧着。   慕容勋丝毫不惧,反而一把揽过林映雪的肩,勾了勾唇角:“五弟并没有做什么,这都是映雪主动要跟我离开的,而且映雪还有一事要托我开口——”   慕容君的目光转移到慕容勋搭在林映雪肩膀的那只手上,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将慕容勋的手给剁了。   林映雪自然也察觉到了慕容君的视线,她挣扎着想要挣开慕容勋的钳制,但慕容勋也是习武之人,手劲极大,林映雪根本就挣脱不开。   “三哥难道不想知道映雪想对你说些什么吗?”慕容勋一边问着,一边却并没有要让慕容君答话的一丝,反而接着自言自语道:“映雪说,她爱慕的人其实是我,所以想要跟三哥解除婚约。”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解除   林映雪爱慕的人一直都是慕容勋?   慕容勋这话一出,林映雪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林映雪转过头恼羞成怒地朝慕容勋低吼道。   慕容勋却是脸色不变,反而凑到林映雪的耳边低声道:“你若是还想让孙屠帮你解除身上的降头术的话,此刻就最好顺着我的意思来。”   慕容勋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林映雪体内的怒火给浇灭了。   “五弟说的可是真的?”慕容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映雪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慕容君此时的脸色。   “……是。”林映雪只觉得嗓子干哑异常,费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句话来。   林映雪说完这话后,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看着慕容君大受打击的模样,慕容勋心里无比的畅快,“映雪说的话三哥也听见了,不知三哥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林映雪搂紧了些。   林映雪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君一眼,在见到那个清隽无双的公子哥儿此时却怒火冲天,黑色的眸子里交杂着痛苦的神时,林映雪只觉得她的心都要疼得揪起来。   “若是我不同意呢?”隔了良久,慕容君的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   闻听此言,不光是慕容勋,就连林映雪也抬头惊讶地看了慕容君一眼——慕容君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在被林映雪‘赤裸裸’的背叛后,居然还是不肯放手。   林映雪一下就湿了眼眶,而慕容勋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了一股怒气。   “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我今日执意要带走映雪,三哥又当如何?”慕容勋抓住林映雪的手,那模样俨然已经将林映雪当做了他的人。   慕容君见状,瞳仁一缩,一股杀意顿时从他身上爆发,“若是五弟非要横刀夺爱,劫走我的未婚妻的话,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手下不留情了。”   转眼之间院内的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就连站在慕容君身旁的方梦茹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生怕被院内飞扬的杀意误伤。   “是吗?三哥若是想动手,我这个做五弟的自然奉陪。”慕容勋上前一步,气势卓越。   “你们……”   林映雪见状焦急的想要开口,只是她话还没说出来,慕容君和慕容勋就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围在院子里的侍卫见慕容君和慕容勋交手,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站出去帮忙。好在就在他们陷入为难之际,一旁的方梦茹及时开口大声道:“三殿下和五殿下只是切磋一下武艺,你们谁也不许动手,还有若是谁敢在外头乱说的话,军法处置!”   方梦茹声色厉苒,一言一行间已经很有了几分太子妃的风范。   但林映雪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了,在看着不远处打斗的两个人一出手处处都是杀招时,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当然这种担忧并不是因为慕容勋,只不过慕容勋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体内的降头术恐怕就无解了,所以她此时简直是左右为难。   ‘撕拉’一声,原本慕容君与慕容勋之间的打斗一直不相上下,可这种微妙的平衡却因为慕容君的率先受伤而被打破了。   “君哥,小心!”方梦茹在一旁焦急的提醒着慕容君。   而身为一个门外汉,林映雪都能看出来慕容君因为心绪起伏的缘故,出手并不稳,更何况对于慕容勋这种武功不凡的高手,那慕容君哪怕一点点小的破绽都能使他丧命!   “够了,不要再打了!”林映雪害怕再打下去慕容君会受更多的伤,于是大喝一声后拦到了二人中间。   慕容勋和慕容君见状纷纷停手,“让开。”慕容君冷冷地道。   这还是慕容君第一次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同她说话,那种彻骨的冷漠让林映雪心痛不已,可偏偏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说。   “是我主动要跟五殿下离开的,还请三殿下通融。”林映雪背对着慕容勋站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慕容君看了林映雪良久,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林映雪腰间的那一块玉佩上。   ——那是他曾经送给她的。   终于,慕容君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沉默的让开了身子。   慕容勋见状带着林映雪扬长而去,从慕容君身旁路过时林映雪不曾回头,慕容君也未将目光再落到林映雪的身上。   “君……”方梦茹见状扭头正想安慰慕容君些什么,可是一转头慕容君却早已离去,那模样就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夜色渐深,路上行人渐少,这也省得被人看见林映雪夜入五皇子府,徒增一些闲话。   进府之后林映雪就被黑布蒙住了眼睛,等到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开之时林映雪已经身处在了一间密室里。   慕容勋此举自然是为了避免让林映雪知道到密室的机巧,但殊不知林映雪前世跟慕容君在五皇子府生活了好几年,对五皇子府里的所有结构都烂熟于心,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走到密室。   慕容勋此举对她来说简直是多此一举,但这话林映雪自然不会说出口。   “给她解除体内的降头术,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你知道自己的下场。”眼下到了自己的地盘,再加上方才的那一出好戏让慕容勋心情大好,所以慕容勋很是干脆的吩咐道。   孙屠原本就是阶下囚,若不是因为只有他能解林映雪体内的降头术,说不定他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所以此时慕容勋开口他自然不敢多说些什么。   一旁的侍卫走上前去解开了孙屠身上的锁链,孙屠穿着浑身是血的囚服上前两步,直走到林映雪跟前贴着林映雪的脸停下,“去准备一碗清水过来。”   这话自然是对密室之内的侍卫说的,那些侍卫闻言先是看了慕容勋一眼,见慕容勋点了头之后这才按照孙屠的吩咐准备了清水进来。   孙屠看着那碗清水,眼也不眨的拿起一旁的钝器割破自己的手心,直到鲜血彻底将清水染红之后他这才停了手。   随后他便席地而坐,并且闭上了眼睛。   因为密室中的人都未曾见过降头术的施降,所以一个个都屏气凝神地看着。   就在林映雪皱着眉头猜想孙屠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孙屠忽然张开了嘴,嘴里念着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语。   那话语又急又快,就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东西。   林映雪听了一会后只觉得身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每次毒发前的征兆——体内那不知名的东西又开始在她身体里游走。   林映雪痛苦地蹲下身去,直到身子渐渐蜷缩成一团,而且原本她就有伤在身,此刻体内的东西一开始游走,她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惨白起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滴落而下,她原本明艳的面容渐渐失去颜色,那感觉就像是随时都要凋谢的花朵。   慕容勋看在眼里,竟觉得没由来的有些心疼。他伸了伸手,但最终还没碰到林映雪的身体他就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而转而看孙屠似乎也很是痛苦,他念了半晌也没有唤出想要的东西,最后他狠了狠心,咬破自己的指尖又滴了两滴血到那碗血水里,并且从身上拿出了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搅和在了那碗血水之中。   “喝半碗下去。”孙屠忽然睁开了眼睛,嗓音很是沙哑。   林映雪闻言微微一愣,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孙屠就已经强灌了林映雪半碗黏糊糊的血水下去。   强烈的血腥味和不知名的怪味让林映雪胃里一阵翻滚,几乎是转瞬之间她就开始匍匐在一旁呕吐起来。   幸而她晚上并未吃多少东西,所以此时呕出来的也大多都是一些酸水,但让人感到惊奇的时候,在这堆酸水之中竟有一条好几只蠕动的虫子。   那些虫子一出现就急急地朝剩下的半碗血水奔去,那模样就如同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好了。”孙屠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做完这件事后,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如同老了十岁一般,好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人给偷走了。   当然,林映雪也没好到哪去,她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但她心中的畅快还是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线索?”慕容勋对待除了林映灵之外的女子向来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的,林映雪都已经如此难受了,可他心心念念的仍旧是那条能扳倒孟易的线索。   林映雪知道此时她若是不将线索给慕容勋,恐怕她也无法活着走出这间密室,所以她很配合的将一直带在身上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了慕容勋。   纸条上只有八个秀气的小字:偷龙转凤,谋权篡位。   慕容勋看完之后似乎有所明悟,又似乎有些不解。   林映雪冷笑了一下,对慕容勋招了招手,示意慕容勋过来。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身边的那堆秽 物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带着嫌弃的神情将耳朵凑了过去。   “刘振。从他身上查,一定能够查出孟易的真实身份。”林映雪用刚好只够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得救   慕容勋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半晌没有出声,似乎是在考虑林映雪话中的真实性。   林映雪对此毫不介意,而且她之所以这么爽快的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慕容勋,这完全只是因为到时候他们也是要对付孟易的,倒不如让慕容勋先动手,这样他们还能省下一些力气。   “殿下,灵侧妃那边出事了,派人来请殿下过去一趟。”等了不一会后,林映雪没等来慕容勋的答案,倒是先等来了前来传话的下人。   而慕容勋一听到林映灵出事,脸色当场就变了,随后他便立刻起身随那护卫走了。   室内原本还有几个侍卫,见慕容勋离去,很快也跟着离开了,而密室之内转眼就只剩下了孙屠和林映雪两个人。   林映雪刚刚经历了那一番折腾,原本还打算好好缓一缓,但敏锐的直觉却让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见着孙屠一步步靠近,林映雪不由后退几步,谨慎地看着孙屠,“你想做什么?”   “哼,”孙屠冷笑一声,神情有些狰狞,“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   见林映雪有了警觉心,孙屠便也没有再掩饰他的目的,只是林映雪却有些不解,“你们白族的人又不是我害的,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活!”孙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把拿起一旁摆放的尖锐刑具,狞笑着朝林映雪走了过去。   林映雪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想起方才慕容勋被人支走,又看到眼前人的所作所为,她一下便猜出了这幕后的主使,“是林映灵让你来杀我的吧。”   林映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猜到是林映灵指使他来杀她的,这份聪慧就连孙屠也不得不服,“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子马上就要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树敌太多,别人容不下你!”   孙屠最后一个字音一落,立马就扬起手中的利器朝林映雪刺了过来。   林映雪此时虽然身体虚弱,可孙屠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林映雪倒不至于陷入绝境。   她看准了时机往一旁闪了闪,孙屠一击落空,正要接着动手,可这时门缝之外却忽然冒进了许多浓烟。   “咳咳……”孙屠大喘气之时吸进了不少烟雾,当即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林映雪见状也顾不上与孙屠周旋,她捂住口鼻朝密室门口看了一眼,当即神色一变道:“外头着火了。”   “什么……咳咳咳……”孙屠刚说了两句话又被呛到。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趴到门边,使劲敲打着密室的门,“来人,开门,开门!”   孙屠神情癫狂,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朝外头喊道。   原本密室外都是有护卫看守的,密室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头若是有人的话,肯定早就已经过来了,可无论孙屠怎么叫喊,密室外都是安静一片,根本无人问津。   林映雪静静地等待了一会,最后不由讽刺一笑,“别白费力气了,你太不了解那个让你办事的女人了,她从头至尾就没想过要帮你逃脱,眼下我们俩都会活活被熏死在这间密室里。”   林映雪虚弱地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密室之内的浓烟越来越多,导致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想来都不用半个时辰她就会被活活呛死。   还以为降头术解了之后她又重新有了生路,却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栽在了林映灵的手上。   难道她就注定斗不过林映灵吗?   ‘嘭’的一声,林映雪正想着,门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重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似的。   她扭头去看,只见方才倒下的‘东西’正是孙屠。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情绪这样激动,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看着倒在地方神志渐渐开始迷失的孙屠,林映雪面上并无任何同情之色,但即便她再冷静,也只能稍稍延缓一下她死亡的时间而已。   不多时林映雪的神智也开始渐渐迷失起来,她在满室的浓烟之中慢慢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这昏迷之中林映雪一个人在梦中独行,她看到她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就在她以为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时,在她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扇门,她带着疑惑朝那扇门走去,只是还没走到就被一股力量给推了回来。   仿佛从虚空之中坠落,林映雪一个激灵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她张了张嘴,嗓子却疼得厉害,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吸入太多浓烟,把嗓子给薰着了,这几日你的嗓子好好好养着,等嗓子好了之后再开口。”慕容君看到林映雪醒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映雪心下一阵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可惜她现在无法言语,就算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慕容君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林映雪的面颊,“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放置在一旁的玉佩重新塞到了林映雪的手里,“当看你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枚玉佩时,我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不曾有任何变化。去救你的时候玉佩落在你身旁,已经摔出了一丝裂纹,我顺手将它捡了回来。”   传说好玉会替主人挡灾,现在玉裂了,是否是因为玉有灵,替她挡了这一劫?   林映雪将那块玉放在手心之中摩挲着,面上感慨万千。   “这块玉已经碎了,到时候我再送你一块,这块权当留作纪念吧。”慕容君抓起林映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对他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有眼前人才是他值得用一生去珍爱的珍宝。   “你们……”方梦茹来看林映雪时见床上的二人郎情妾意、眉来眼去,一时间不禁有些吃惊——明明昨儿晚上这两人还剑拔弩张,一副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又这么如胶似漆了。   见方梦茹投来诧异的目光,林映雪张口就想要解释,只是她忘了自己此时无法发出声音,这一用力之下不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慕容君见状,忙皱起眉头一边给林映雪顺气,一边轻声细语地道:“我来解释,若是我猜的有误的地方,你就摇摇头,要是对了,你就点点头。”   眼下也只有如此了。待林映雪点了点头后,慕容君想了想便开口将林映雪身中降头术的事情说与了方梦茹听,“……后来我一路追查孙屠的踪迹,明知道他可能就在皇城的某处地方,可却一直找不到此人究竟在哪。”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被五弟给抓去了。”慕容君说到这的时候转头心疼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才接着道:“而后五弟想必是私底下找到了映雪,以孙屠为把柄要求映雪为他做事。”   “而映雪在与五弟见面时恰好被人看见,于是我们便误会了映雪与五弟之间的关系,昨天晚上五弟之所以要带走映雪,那是因为要带映雪去解开她体内的降头术。”   “但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孙屠已经死了,不知道你身上的降头术可解了?”慕容君担忧地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笑着点了点头后,慕容君担忧的神色这才稍稍褪了些。   听慕容君说完后,方梦茹不由歉疚地看了林映雪一眼,“映雪,我……”她还以为林映雪当真背叛了慕容君,刚开始还在心中贬低过林映雪,却没想到这原来都是一场身不由己误会。    林映雪没等方梦茹再开口就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介意。   一场风波和误会就此平息,林映雪在太子府修养了几天后伤势有所好转,这才又详细开口将阳春留下来的线索讲给了慕容君等人听,“也许先帝晚年确实在人间留下了一个血脉,但很有可能孟易只是假冒了这人的身份,而且刘振很可能是知情人。”   “慕容勋到时候肯定会着手去查这个线索,眼下太子还昏迷不醒,我们处于弱势,不妨先袖手旁观,等他们翁蚌相争,我们再渔翁得利。”   林映雪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慕容君待林映雪一说完,就赶忙将方才就倒好的茶递了过去。   “嗯,你说的有理,只是有一桩,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必须告知我知道。”像之前的误会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看着慕容君严肃认真的模样,林映雪抿嘴笑了笑,心里只觉一片温情。   “对了,说起来这次给我医治的人也是独孤老先生吧。这些天还没有机会好好跟这位独孤老先生聊一聊,也不知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不去看看我心里总是没底。”林映雪身子稍稍有所好转就闲不下来。   慕容君虽然心疼林映雪,却也不得不由得她去。   而林映雪原先只是听说过独孤遗的名头,这次真正拜访交流过后方知此人确实是难得的好大夫。   二人相见恨晚,很快便成了忘年之交,一同开始研究该怎么治疗太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后遗症   太子是在半月之后醒来的。   在这半月里林映雪和独孤遗几乎是废寝忘食,一睁眼便想着该怎么医治太子,好在最后总归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太子总算是转醒了。   “殿下,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婉婉一直吃不好也睡不好,就盼望着殿下能够早日醒来……”方才还好好的凤婉婉一见到太子醒来立刻扑到了太子床边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那变脸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反倒是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照顾太子的方梦茹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但好在太子也不是那等好糊弄之人,谁对他更好,更将他放在心里,他是心知肚明的。是以随意安抚了凤婉婉两句后,太子就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方梦茹身上。   眼见着方梦茹明显比他昏迷之前清瘦了许多,太子不禁有些心疼,“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封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梦茹是封哥的妻子,照顾封哥是应该的,没什么苦不苦的。”方梦茹故作豪爽,可微微哽咽的声调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   太子眼也不眨的凝望着方梦茹,看样子似乎是是想将方梦茹拥入怀中,只是奈何凤婉婉趴在他身上,他不得动弹,最终也只好作罢。   经过好一番抚慰之后,太子好不容易将凤婉婉给打发走,等到房里只剩下林映雪几个自己人之后,太子这才开始问起了正事,“朝中现在的情况如何?还有我的身体是否已经无碍了?”   太子还很虚弱,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独孤遗摸着胡子转头与林映雪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林映雪站出来勉强笑道:“太子才刚刚转醒,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等过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咳咳……”太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没再多问,看起来像是将林映雪的话听进去了。   但就在林映雪等人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时,太子却忽然又开口问道:“我的身体现在如何了?何时能好?”   太子这话一出,房中的众人当即便愣住了。   见众人沉默不语,只是讶然地望着他,太子不禁满脸疑惑的道:“怎么了?”   “没什么,封哥你刚刚转醒,还是先好好调养吧。”方梦茹犹豫着开了口。   太子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又问,“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的身体如何?”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方梦茹转过头有些慌乱的看了林映雪等人一眼,可是碍于当着太子的面,她又不好问的太过直白。   林映雪和独孤遗见状,神色间也不由透出了些许凝重之意。   “太子刚刚醒来,我们先出去让太子好好休息一下吧。”林映雪话中的意思自然是让众人出去说话。   众人俱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此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沉默的对视过后就相继走了出去。   “封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出门方梦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林映雪转头与一旁的独孤遗对视了一眼,随后才面色沉重地道:“那可能是后遗症。”   “后遗症?”方梦茹正要细问,这时候有个小厮却急急忙忙地跑进了院子。   “皇后娘娘来了!”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若是换做以往,众人一定会热情地出去迎接,可因为之前出了林映雪的事,除了独孤遗外,方梦茹等人神色都有些尴尬,慕容君更是悄然拉起林映雪的手捏了捏。   林映雪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下一暖,抿嘴对众人露出了一个浅笑,“我没事,皇后娘娘该进来了,我们快出去迎接吧。”   见林映雪似乎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方梦茹等人都是神色一松。   几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迎面碰到了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而来的皇后,“封儿怎么样了?”   皇后一边问着,一边就急急忙忙的要往里冲,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方梦茹给拉住了。   “母后,封哥的情况有些特殊,母后还是先坐下来了解一下情况后再进去吧。”方梦茹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地道。   皇后方才进院子的时候一心想着要赶快见到太子,都未曾注意过几人的神情,此时扫视一圈,果然见众人的面色不太好。   是以她的心不由就往下沉了一沉,“太子怎么了?”   “我们还是到前厅坐下来说吧。”慕容君适时的站出来扶着皇后在前厅落了座。   伶俐的丫环上了茶水和点心之后就快步退了下去,只是众人各怀心事,并没有一个人去动手边的茶水。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厅中沉默得可怕。林映雪不由悄悄扭头看了独孤遗一眼,原本她是想着让独孤遗站出来解释太子的病情的,但独孤遗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如此也只好由林映雪站出来了。   “太子他……”林映雪想了想后才道:“因为之前紫儿一直在给太子下慢性 毒 药,太子的身体早已经如同一棵被蛀虫蛀空的树干,现在我们救回太子一命,等同于将太子从鬼门关门口抢了回来。”   “但日后年年月月,太子的身体恐怕都要精心养护,而且很可能太子的身体还会出现许多后遗症。就今日来看,太子首先出现的后遗症便是健忘。”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转眼就忘……若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她沉默了半晌才有些不死心地道:“独孤先生,你不是名医吗?既然你有办法将封儿的命救回来,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封儿好起来吗?!”   “皇后娘娘,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这个容器破碎了,你好不容易用东西将这个容器粘好,娘娘觉得这个容器还能和原来没摔碎的时候一样吗?”独孤遗说话比林映雪还要直接。   皇后听完后直接瘫倒在椅子上,面色一片颓然。   正厅里的气氛因此而变得格外沉重,慕容君看了一脸衰败的皇后一眼,想了想后站出来道:“母后放心,不管大哥以后如何,儿臣都会好好辅佐大哥的。”   慕容君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告诉皇后,他不会因此跟太子争夺帝位,让皇后安心。   皇后听了慕容君这番话,心中确实大感安慰。   “你为人做事,母后当然放心。封儿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母后甚感欣慰。”皇后抬起头勉强对慕容君笑了笑,随后又看着独孤遗恳切道:“至于封儿,他以后是要成为一国之主的人,还望老先生能用心救治。先生若是想要些什么,只管跟本宫说,只要本宫能办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皇后言重了,行医救人本就是一个大夫的职责所在,老夫自会尽力。”独孤遗淡淡的回应道,俨然一副超脱俗世的世外高人模样。   皇后闻言,心中虽然还是难受,但比起之前来到底是好受了不少。   “那你们先下去吧,等本宫平复一下心情再去看看太子。还有太子的身体状况,除了今日在正厅里的几个人之外,本宫不想再让一个外人得知!”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厉。   众人点头应是,正要一齐退出去,但皇后却又忽然开口叫住了林映雪:“映雪,你留下来,本宫有两句话想要跟你说。”   皇后开口,林映雪自然不能违抗。慕容君担心林映雪再出事,于是不由用眼神示意林映雪他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尽管叫他之后,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但其实林映雪已经大致猜到皇后将她特地留下来是想跟她说些什么了,所以她面上并不见任何波澜。   “皇后娘娘。”林映雪安静地立在堂下,就如同一株静静绽放的百合,沉静、美好。   皇后赞赏地看了看林映雪后,这才对林映雪招了招手,亲切道:“来,过来到本宫身边坐下。”   皇后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往那般和善模样,只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林映雪心里如同卡了一根刺——不管她面上再怎么不计较,可她对皇后到底不会再入以往那般亲近了。   林映雪顺从地在皇后身边坐下后,皇后立刻就带着些许歉意地拉起了林映雪的手,“映雪,你现在的身子可好些了?之前的事君儿已经派人跟本宫解释过了,是本宫误会了你,错怪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言辞恳切,一副很是愧疚的模样,若是换了旁人此时恐怕已经受宠若惊了,可林映雪对于皇后的这番道歉,心里却没有任何起伏——皇后若真是有意道歉的话,早在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日就该过来跟她道歉了。   如今偏偏等见到她才开口,无非是见她为救太子出了一份力而已。   林映雪微微笑了笑,平静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娘娘不提,映雪都已经忘了。”   “是吗?那就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管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显然林映雪的答案是很让她满意的。   皇后又拉着林映雪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话后,这才放林映雪离开去看太子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撺掇   林映雪从正厅出来后果然见到慕容君站在不远处等她。   微风猎猎,慕容君立于树下,浅色衣袍随风翻飞,渐落的夕阳映衬着那张如雕如琢的俊美侧颜上。   林映雪不由驻足微微感叹:此间少年,果然是天上地下罕有。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慕容君转过头去,一看到林映雪他墨色的双眸里就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微光,“怎么样,母后没有为难于你吧?”   “没有。”林映雪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带上了些许俏皮神色,“非但没有,皇后娘娘还亲自给我道了歉。”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慕容君身边停了下来。   慕容君伸手,动作熟练的将林映雪拥入了自己怀中,“如此便好,不过母后的话你听一听便是了,以后还是少在母后面前露面。”   慕容君说出来的话让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三殿下要劝我大人有大量,皇后娘娘既已经放下身段亲自给我道了歉,那我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呢。”   林映雪故作夸张的声调让慕容君不禁笑出了声来,“不管此事到底是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母后这次确实是伤了你,虽然当时母后也只是因为大哥的事有些乱了方寸,但我比谁都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伤害。”   听见慕容君如此说,林映雪的心下顿时软成了一团棉花。   她依恋似的又往慕容君怀里靠了靠,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而是转口道:“放心吧,这次不是形势所逼吗?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眼下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没等慕容君开口问起,林映雪就自顾自的接着道:“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上次只是因为太子昏迷一事皇后娘娘就乱了阵脚。现下太子的情况又这么不乐观,我怕皇后娘娘到时候也会疑心到你头上。”   太子眼见着是无法理事了,那外头的事就暂时只能由慕容君出面打理,久而久之,皇后难免会怕慕容君有二心。   所有的关系都是经不起利益冲突的考验的,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更何况慕容君了。   林映雪说的问题很显然慕容君也已经考虑到了,他凝望着远方,神色有些深沉,“这个问题我也细细想过,但只要大哥想要那个位置,我是绝对不会跟大哥去争的,日后若是母后对我不放心,我自会将手中的权力放出去。”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慕容君都没有起过任何要夺位的心思,林映雪心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别样的自豪和敬佩。   毕竟,这是她选中的男人啊。   “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唯有一条,我要让慕容勋生不如死。”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她话语中的盎然的杀意。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面色冰寒的小脸,非但没有觉得可怖,反而觉得有些心疼。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哪怕是让他去背叛天下人,他也甘之如饴。   天色渐晚。   一辆低调华贵的马车慢慢在路上行驶着,一直到皇宫门口,马车才缓缓停下,车上的女人由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后又很快换乘了早就准备好的轿撵朝东宫而去。   “娘娘,您可回来了,公主都在宫里等了您一个下午了。”轿撵刚在东宫门口停下,青莲就忙从宫里头迎了出来。   “是吗?她来做什么?”因为一肚子的烦心事,皇后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大好。   “奴婢不知。”青莲服侍在皇后身侧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来皇后此时心情不豫,于是也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扶着皇后进了正殿。   “母后。”原本正悠闲的躺在软塌上休息的慕容星见到皇后进来赶忙就起了身过来亲自扶着皇后落座。   “你来做什么?可又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哥,还是看上什么奇珍异宝了?”自从前驸马死后慕容星便一直没有再嫁,反而是在公主府里过着无人管束,逍遥快活的日子。   平日里因怕皇后唠叨,慕容星进宫的次数并不多,就算偶有进宫必定也是对皇后有所求。   皇后对自己这个女儿是又爱又恨,除了有外人在的时候,皇后每次见到自己这个女儿总是免不了要长吁短叹,苦口婆心的教育一番。   好在慕容星对此已经习惯了,她挥手屏退了殿中的宫人,随后便脱下自己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撒娇似的靠进皇后怀里,“母后,瞧您说的,女儿就不能因为想您了,所以过来看看您吗?”   “哼,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会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平日里如何我不管,近来封儿生病,你去看过几次?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皇后因为太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于是说话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的重了起来。   被皇后这样训斥,慕容星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勉强耐着性子道:“不都说弟弟只是感染了风寒吗?我也不是没有去看过,府里的下人都说弟弟并无大碍,无需我挂心,那我还能如何?再者今日不是传出消息说弟弟已经有所好转了吗?怎么母后却不高兴?”   太子的真实病情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对外宣称的都只是偶感风寒,毕竟在眼下皇帝无法理政,若是太子也出了什么事,那势必会引起朝野内外的轩然大波。   慕容星事先并不知情,去太子府拜访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方梦茹便也就连慕容星一并给瞒了。   皇后听完慕容星的辩驳,心中的气渐渐顺了些,但她心中实在烦闷,眼下也没有别的能够说话的人,于是控制不住之下便一五一十的将太子的真实情况都告知了慕容星。   “什么?!”慕容星听完皇后的讲述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样大的事,母后竟然连我也一并瞒了?”慕容星到底还是关心太子的,皇后这话说完后,慕容星又是气愤,又是焦急,当即就要起身去看太子,只是却被皇后给拦住了。   “行了,封儿现在已经好多了,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今日且在宫里住下,明日再去看望就是了。”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许多。   慕容星见状,一边动作轻柔的给皇后按着肩膀,一边就试探性的问道:“除了弟弟的身体,母后心里一定还有其他烦心的事吧。”   虽是在问话,可慕容星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皇后心里本就不顺畅,此时既然已经开了口,索性就将自己的其他苦恼一并说了,“嗯,眼下你父皇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你弟弟的身体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你弟弟手里的权和事都暂时交给了君儿,虽然君儿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可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抵挡住权力的诱惑。眼下君儿是一心一意为了太子,但难保时日久了,君儿不会有他心。”   “若是封儿久不能理事,到时候那些大臣们都信服于君儿,决定支持君儿上位,那封儿怎么办?母后怎么办?你怎么办?”   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目间千愁百绕,神色看起来很是忧虑。   “别人星儿不知道,但君儿大抵还是可靠的……”皇后一说完后,慕容星就忍不住低声为慕容君说着好话。   只是慕容星声音太小,皇后又在闭目养神,一时没有听清,于是皇后不由疑惑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慕容星却没有要重复的意思,她看着皇后愁眉不展的模样,想了想后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母后,您有没有想过自己掌权?”   慕容星的话像是一声惊雷,一下就将皇后给惊住了。   “什么?”皇后很是吃惊的看着慕容星,却并没有呵斥慕容星出言不逊。   慕容星见状,心里已经有了底,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接着道:“女儿的意思是,母后替弟弟将权力握在手里,日后就算弟弟仍旧不能理事,但有母后从旁协助,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而且只要弟弟早日有了子嗣,到时候母后扶新太子上位,不也是一样吗?”   慕容星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在史记中也有过这样的记载,既然不是头一遭,那为何她们不能效仿呢?   虽然明知道慕容星眼下的提议是大逆不道的,可不知为何皇后的心里像是被慕容星的话打开了一扇门似的。   她明知道前方也许是错的路,那那扇门后的神秘力量却一直在拉扯的皇后,像是要将她硬生生的给拽进去。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试?这样的想法让皇后自己大吃了一惊,她赶忙甩了甩头,沉声道:“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在母后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可万不可再提!”   尽管是在警告着,可皇后的语气严厉不足,不稳有之。   慕容星已经看穿了皇后伪装的内心,她微微一笑,极为乖顺地应了是。 第二百六十六章 横插一杠   前几日终于是立秋了,满城街道旁的树叶都开始渐渐泛黄、飘落,容国的形势在这样的秋日里也显得有些悲凉。   “皇上迟迟不醒,太子又身体欠安,现在北方的灾害和朝中大小事宜都无一人能够决策打理,我觉得也是时候该选个合适的人选来暂代皇上打理朝政了。”说这话的是位说话向来很有分量的阁老。   此时所有的大臣和能到场的皇子几乎都在这间能容纳百人的大殿之中,听了此阁老的话后,众人面面相觑,神态各异——兴奋有之,苦恼有之,模样百态,不一而足。   “那不知赵大人认为有谁能够担此重任呢?”有大臣站出来反问。   那阁老摸了摸自己下颌的雪白胡须,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皇上生病期间,易王爷一直帮着打理朝政,行事出色不说,再加上易王爷身上还有先帝亲笔写下的传位御召,我觉得能暂代打理朝政的人非易王爷莫属!”   “赵大人此言差矣!”   赵光的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其他大臣们的激烈反对,“先帝晚年失智,心智就如同七八岁的小儿,在那样的情况下写下的诏书岂可作数!而且先帝已经去世,今上才是现下的国君,传位给谁也应该由今上来决定才是!”   “是啊是啊,理应继承皇位,暂代朝政的人应当是太子才对!”   “再不济也应该是三皇子和五皇子,怎么就轮到易王爷了!”   ……   一时间底下的文武百官们因为谁能够暂代朝政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那副梗着脖子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误入了集市之中的菜市场。   “皇后娘娘驾到、大公主驾到——”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忽然响起的尖细声音顿时让大殿之中安静了许多。   “皇后一个后宫妇人,在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那谁知道呢,且看看情况再说吧。”   众人讨论的话题顿时从朝政转移到了皇后本身。   皇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由宫人搀扶着走到上首坐了下来,看了看身旁空空如也的龙椅,皇后带着复杂的神情摸了摸龙椅的扶手后,这才端正了容色道:“皇上患病在床,本宫身为一国之母,理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皇上稳定朝纲。本宫得知众位大臣正在讨论让谁暂时代替皇上打理朝政,不知道众位可讨论出个结果来了?”   “这……”按理来讲,后宫之人是不得干政的,所以皇后这问题一出,底下的众位大臣不由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旁的慕容君见气氛有些微妙,于是不由站出来道:“尚还没有什么结果,不知母后有什么建议?”   “本宫只是来旁听的,并没有什么建议,大家继续讨论便是了。”皇后端起手边宫人刚刚奉上的茶水慢慢的啜饮了一口。   看那样子不等到他们商讨出一个结果,皇后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了。   有了皇后在场,众人明显拘束了许多。   一个平日里就被认为古板、一根筋的大臣憋红了脸站出来道:“皇后娘娘,此乃朝中之事,皇后娘娘在此旁听是否有些不方便?”   虽然众人心中都有一些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位仁兄站出来这么直白的指责皇后,众人在惊讶之下还是忍不住暗中为这位仁兄竖起了大拇指。   皇后原本正用茶盖轻轻拨动着茶杯里的浮沫,此时闻听此言,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就顿了一顿。   “本宫乃一国之母,如今皇上病重,本宫为何就不能站出来为皇上分担朝事了?”皇后的话音刚落,站在皇后身边的慕容星就忙对一旁刘德使了个眼色。   刘德会意,忙小心翼翼的将一件用红布盖着的物什拿到皇后边上的桌几上放了下来。   众人不知道皇后此举意欲何为,于是面上不由就浮起的疑惑的神色。   皇后稍稍等了一会,直教众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后,这才抬了抬眼皮子,示意宫人将那物什上盖着的红布掀开。   “哗!”红布一掀开,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只见那红布之下盖着的,竟是精心雕刻的玉玺!   玉玺一向都是由每代帝王亲自保管的,现在怎么会出现在皇后那?众人心中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就在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开始变大之后,皇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是皇上在昏迷之前交给本宫的,不知道本宫现在可有权力旁听了?”   皇后话说到后头,音调不由陡然拔高了些许,而且与此同时方才站出来质疑皇后的那位大臣只觉得一道冷厉的眼风朝他扫过来,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后退两步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见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碍着玉玺在她手中,俱是不敢再多言的模样,皇后不由转头赞赏的看了慕容星一眼——暗想若是自家女儿没有想出夺玉玺这个法子,眼下她恐怕是说不上话的。   慕容星微微一笑,眼底一闪而过一丝轻蔑和得意。   皇帝将玉玺既将玉玺交给了皇后保管,那就在无形之中赋予了皇后一些额外的权力。   底下的大臣们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接着开始争论起先前的问题来,而太子、慕容勋和孟易几人原本都是处于一种势均力敌的形势的,但也不知道孟易用了什么手段,原本有些慕容勋和太子底下的人竟然倒戈支持起孟易来。   此消彼长之下,最后支持孟易暂时打理朝政的人居然占了多数。   “易王爷才能出众,宅心仁厚,又是先帝骨血之一,眼下太子亦是卧病在床,试问还有谁比易王爷更适合这个位置?”   “是啊是啊,若是太子身体康健,那自然另说,可眼下太子也不能理事,其他皇子能比得上易王爷有资格吗?!”   无论怎么讨论,支持孟易一党的人就是紧咬着太子不能理事这件事不撒口,而慕容勋和慕容君最大的弱点也就是皇子的身份,若是太子一直在,怎么轮也是轮不到他们的。   慕容勋见形势隐隐有不对的趋势,面色微微一沉,不动声色的就扫了刘振一眼。   刘振原本混在人群之中插科打诨,慕容勋眼风一扫过来,他浑身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下后,到底是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易王爷为正统,那易王爷自然有这个权力,可若是易王只是个冒名顶替之人呢?!”   刘振这番话一出,大殿之中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起来。   “你什么意思?!”刚才嗓门最大的大臣怒喝道:“易王爷的身份是今上亲自查证并确认的,怎么有假?你在这满口胡诌,污蔑易王,当真不怕被砍头?!”   “是啊是啊,说不过就开始泼脏水,真是好大的胆子!”   孟易一党的人听到刘振的话后恨不得跳起脚来指责刘振,孟易更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刘振一眼,虽然眼神平静,但也足以让刘振脊背发凉了。   只不过他既然已经倒戈,若是不一条路走到黑,恐怕两边都讨不了好……刘振一边想着,一边就狠了狠心,咬牙站了出来。   “我既然能说出这话来,那自然不是信口胡诌!”刘振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来,“我祖籍在徐州,是近两年才被调任到皇城里来的。”   “之前在徐州的时候我偶然认识了一对母子,二人生活清贫,因可怜其母子我对他们母子二人多有接济,又因其母身体不好,后来其母去世时我还帮助其子安葬了他母亲。”   “再然后我调离徐州后,就渐渐与那男子断了联系,只是在断开联系之前,那男子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上说他身份特殊,与先帝有不能分割的关系,只是他答应亡母,这辈子都不会与朝廷扯上关系。”   “但先帝留给他一些东西,他说那些东西也许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将其毁掉,因为东西太过重要,不放心交由别人带给我,于是想请我亲自去一趟徐州,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只是当我赶到徐州之后此子已经被人杀害,至于此子要给我看的东西也不知所踪,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我清晰的记得此子左臂上有块月牙大小的红色胎记,就与易王手臂上的那个胎记一模一样!”   刘振拿出来的书信只是他口中的男子写给他的那封绝笔信,这虽然不能证明些什么,可这些消息若是串联起来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当初孟易将刘振收入麾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刘振知道得太多了,却没想到这个人到底是背叛了他。   孟易摸了摸腰间丝绦,面上一片沉静。   而皇后和其他大臣却对这封信表露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是吗?光凭一封信就说易王爷是假冒的,这似乎有些不妥,不过这事中重重疑点,倒是值得一查。”   皇后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就抬了抬手,示意宫人将刘振手中的信拿了过来。   至于慕容勋一党的大臣们见此大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于是急忙改口道:“若是易王爷真为皇室血脉,那暂时代为打理朝政,我等也没有二话,但既然现在易王爷身份存疑,我等以为那易王爷便不能担此重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看望   原本孟易代为打理朝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刘振出来搅了这一出后,孟易不说倒台,但暂时是不能安然上位了。   皇后也瞅准时机,站出来道:“太子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本宫也会帮着太子打理朝事,不知各位大人以为本宫的提议如何?”   皇后玉玺在手,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众人又哪有反驳的理由?   于是代政一事便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五殿下请稍等!”出了大殿之中,慕容勋自顾自地往前走,脸色隐隐有些不豫。   也是,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匆匆追赶慕容勋脚步的大臣一边想着,一边就小心翼翼的跟上了慕容勋的脚步。   慕容勋转头扫了那大臣一眼,见是自己底下的人,于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张大人有什么事吗?”   自己这位主子向来不会巧言令色,见了谁都跟欠了他钱似的。大臣对此早已习惯,于是依旧点头哈腰地道:“回殿下,微臣是想说,微臣之前与林大人一向关系甚好。如今已入秋,天是一天比一天凉,微臣正琢磨着去牢里看看林大人,顺便给林大人送些御寒的衣裳和被褥。”   入秋了?身旁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慕容勋,行刑之日就在秋后,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原是想着借着这事在慕容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的,可张泉见他话说完后,慕容勋非但不答话,而且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想了想,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殿下。”张泉压低了声音,又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其他人都离他们较远后,他这才接着道:“微臣的老家在锦州,那地方虽然算不得太富庶,但也山清水秀,微臣有个朋友身体不好,于是微臣想将人护送到微臣的老家休养,不知道殿下以为如何?”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都不需要说得太直白,慕容勋转头深深的看了张泉一眼,冷淡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波动,“大人那朋友得的可是传染病?若是没控制好,连累到了大人和大人的家人那可就是罪过了,大人可想好了?”   是啊,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张泉的脖子处冒起一股凉意,但他想了想,到底是咬牙道:“殿下放心,微臣定会请最好的大夫帮微臣的朋友调养的,一定不会让那朋友出事……而且微臣相信,总有一日,微臣的那朋友能够重新回到皇城来!”   张泉看着慕容勋,语气中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慕容勋的脸上这才浮起一丝赞赏,“放心吧,若是真有那一日,本殿下担保张大人也一定会青云直上。”   慕容勋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顿时让张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借五殿下吉言。”张泉拱了拱手,目送着慕容勋快步离开了。   ……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雨势并不太大,可踩在泥地里,那泥水四溅,溅得人身上都是泥点,着实让人有些着恼。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原本准备的香纸眼见着用不着了,于是林映雪便只将早就准备好的贡品摆好,又拿出垫子认真地在墓碑面前磕了三个头。   “娘,您的仇女儿已经报了,只是女儿的仇女儿还未能得报。在您生前,你总是教导女儿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女儿也一直铭记着您的教诲,但您在天之灵想必也看见了女儿最后的下场有多凄惨。”   “所以这辈子,请恕女儿不能再按照您的教导去做了。女儿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女儿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教训,您若是觉得女儿做的不对,那就等女儿死后到九泉之下再接受您的教导吧。”   林映雪看着屹立在雨中的孤碑,一股淡淡的惆怅不由在心底散开。   她默然在心中说完这番话后便站起了身来,飘扬的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在她眼中凝化成一片雾气,迟迟不散。   回到刘宅后,林映雪刚进院子,刘氏就从屋里迎了出来,“映雪回来了,快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再把厨房煮的姜汤热一热端上来。”   看着刘氏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林映雪心中又暖又酸——就是她生母在世,对她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个时辰,忙完后林映雪这才坐下来一边喝着姜汤,一边同刘氏好好的说起话来,“母亲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刘氏爱怜的摸了摸林映雪细嫩的面颊,“早上我想起今日是你娘的祭日,所以过来看看你,但妙画说你带着妙琴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一猜你就是去看你母亲去了。”   “外头下着雨,你身体又没大好,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刘氏对她总是如此体贴。   “放心吧,母亲,我没事的,映雪没有母亲想象得那样脆弱。”林映雪将喝剩的姜汤递给一旁的下人端走,自己却反手抓住了刘氏略有些粗糙的手紧紧握住。   “你啊你,在外头怎么样母亲不管,在母亲眼里,你跟你大姐一样,永远都是孩子。”刘氏笑着点了点林映雪的额头,满脸都是慈爱之色。   林映雪也跟着笑了笑,但见刘氏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她不由开口问道:“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刘氏见被林映雪看穿,于是也就不再隐瞒,而是皱着眉头道:“今日你不在,我帮着收拾了一下香姨娘的遗物,无意中翻到了这个镯子。”   刘氏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放置在桌上的一个已经磨了边角的小盒子打开。   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细细的银镯子,镯子上还雕刻着一个小银鱼。   不知道是时候放得太久了,还是一直没有人戴的缘故,这个银镯子看起来光泽很是黯淡,隐隐有些发黑,而且光看那小银鱼粗糙的做工,这个银镯子恐怕就并不太贵重。   “这个镯子对姨娘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林映雪记得香姨娘的遗物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件贵重的物什的,可刘氏却偏偏挑出了这个不起眼的银镯子来,可想而知这银镯子应该是与旁物不同的。   刘氏为林映雪的聪慧点了点头,柔声道:“正是。这个银镯子是你父亲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你娘后来也收到过更多贵重的首饰礼物,但唯独这个镯子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你娘后来去世的时候我原本打算将这个镯子给你娘做陪葬品的,只是当年的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当时你娘走的并不怎么体面,林家也没有给你娘好好的下葬,于是这事我也便只好作罢了。”   许是回忆起香姨娘生前的种种遭遇,刘氏的脸上不由浮起些许伤感的神色。   林映雪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伤怀因为刘氏的这一番话又被勾了起来,她接过那镯子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母亲是想让我去牢里看看父亲吧。”   说了这么许多,刘氏正是这个意思。她看着林映雪,面上有些心疼,“我知道你爹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当初你爹确实对香姨娘不错,这是林家上下全都看得到的事。”   “眼下他马上就要被问斩了,再多的恩怨也该被了结了,就当是为了你母亲,去见见你爹吧,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好歹别让他死不瞑目就是了。”   若是刘氏没有将镯子的事讲在前头的话,林映雪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恻隐之心,但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些,就像刘氏说的,就算是为了她死去的生母,她也该去天牢里走一遭才是。   林正杰被关进天牢这么久,林映雪还是第一次来看林正杰。   “他怎么了?”许是有慕容勋和林映灵的暗中帮衬,林正杰所住的牢房算是不错了,至少干净整洁,而且里头还有御寒的被褥。   只是眼下里头的身影却是披散着头发,背对着外头的人躺着一动不动。   “不大清楚,好像是病了。”牢卫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着,一边就拿出钥匙替林映雪打开了牢门,“长话短说,最多只能待一刻钟。”   就这一刻钟的时候还是看在她是慕容君未婚妻的份上才给她的。   林映雪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对一旁的妙琴使了个眼色,妙琴会意,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了那牢卫。   牢卫掂了掂银子的分量,满意一笑,待林映雪进去牢里后,重新锁上牢门后便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林映雪走进牢里后,躺在床上的人却依旧没有动弹。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先开口道:“你我父女一场,如今你还有什么遗言,或是有什么心愿就说出来吧,我若是能做到的自然会尽力去做。”   林映雪的声音淡淡的,并不带任何情感,毕竟若不是念及林正杰对她亡母的那一点真情,她今日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   只是她话音落下之后,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的人却许久都没有任何回音。   “你怎么了?”林映雪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朝地上躺着的人走去。   “滚!”还没靠近,那人却忽然扔了一把稻草过来。   林映雪猝不及防之下被扔了一脸的稻草以及其他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秽 物,她强忍着怒气拍掉掉落在身上的秽 物,冷笑道:“既然你不愿承我的情,那便罢了,你我日后两不相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受罚   出了牢房的门后,林映雪越想越觉得方才林正杰的反应有些不对,于是她不由转头问身旁的牢卫,“在我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他?”   “有的。”方才收了林映雪的银子,所以牢卫的态度好了许多,见林映雪问起,他想了想后答道:“在毓慧县主之前张泉张大人来看过里头的人一次,不仅送来了干净衣裳和被褥等东西,而且还交待我们说里头的人马上就要砍头了,让小的们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里头的人。”   “张大人?”林映雪细细想了一想,对此人却没有太大的印象。她见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谢过牢卫之后就带着妙琴出了天牢。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上了马车后,见林映雪皱着眉头光顾着想事,于是妙琴不由小声开口问道。   “嗯?”林映雪恍惚回神,原本想着去一趟三皇子府找慕容君,可想想脑中的想法只是她的臆测,还是先去看看太子的身体恢复得如何才是要紧事。   这样想着,林映雪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事道:“去太子府。”   “好嘞!”外头的车夫闻言,应了一声后便调转马头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天牢离太子府并不太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林映雪由妙琴搀扶着下了马车后,一下马车就感到太子府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香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妙琴看出林映雪心中的疑惑,于是目光一扫,忙拉了一个相识的丫环问道。   那丫环原本正低头快步走着,被妙琴拉住后,停下对林映雪行了个礼后才愁眉苦脸的道:“毓慧县主,您来得正好,侧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闹起来了,侧妃娘娘这会正请了太子过去呢,您是太子妃娘娘的朋友,快过去帮帮太子妃娘娘吧。”   与嚣张跋扈的凤婉婉不同,方梦茹待人和气,又没有架子,所以太子府的许多下人都比较偏向于方梦茹,这也是为何这丫环要请求林映雪去帮忙的缘故了。   只是太子府的家事,她一个外人过多参与,恐有不妥吧?林映雪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妙琴向来最懂林映雪的心思,于是不由在一旁道:“小姐是过来给太子看病的,只是碰巧撞见了太子处理家事。就算小姐不插手,碍于有外人在场,恐怕这事也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妙琴说的倒是这个理。林映雪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犹豫,提起裙摆快步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待林映雪抵达正堂的时候,太子和凤婉婉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凤婉婉坐在太子身旁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方梦茹却在正堂之中低头站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府的女主人是凤婉婉呢。   “见过太子。”林映雪屈身行礼,面色淡然道:“映雪过来看看太子,只是不知道是否来的不是时候?”   太子的身体还很是虚弱,这次原本就是被凤婉婉生拉硬拽过来的,其实他心里并不怎么想要训斥方梦茹,此时见林映雪过来,他巴不得林映雪能助他解决这场麻烦,又怎么介意林映雪的到来?   “没有没有,映雪来的正是时候,我方才还感觉胸口有些疼,不如映雪替我号号脉,看看是否要开些什么药吧。”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撸起袖子让林映雪给他看病,只是他袖子还没撸起来,伸出的手就已经被一旁的凤婉婉给拉了回去。   “殿下,眼下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呢,还是等处理完事情之后再叫毓慧县主看病吧。”凤婉婉死抓着太子的手腕不肯放手。   太子见状知道今日这一劫是怎么也躲不过了,于是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顺着凤婉婉的意思道:“那好吧。”   太子的妥协让凤婉婉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林映雪见此不由转头担忧的看了方梦茹一眼,而方梦茹似乎察觉到了林映雪的目光,抬头对林映雪无奈一笑,并没有说话。   凤婉婉一直在观察着方梦茹的神情,见方梦茹面上没有一点紧张模样,于是她不由冷笑着开口道:“姐姐也别怪婉婉今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姐姐身为太子妃,却私自会见外男不说,并且还和外男一起吃饭!”   “这样大的事婉婉无法隐瞒,也没有办法指责姐姐,所以便只好请太子殿下出面处理了。”凤婉婉说完后便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太子,那模样似乎在告诉太子,她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太子登场了。   太子一早就知道凤婉婉拉他过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眼下听凤婉婉这么说,他面上不由露出了丝许为难的神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梦茹,不如你好好解释一下此事吧。”   “……是。”从凤婉婉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子的时候方梦茹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此事确是她办的有些不妥。   方梦茹想着,不由有些丧气的解释道:“我今日带着两个丫环出门散步,碰巧在那遇见了孟……易王,后来易王见正好是吃饭的时辰,于是便邀请我与他一同吃饭聊天,我们便一道去了天香楼吃了顿饭。”   原本方梦茹能碰见孟易真真是个巧合!她只是心情不好,想要出去走走,而那个地方就是她散心时候经常去的地方,所以孟易一见她便知她定然是心情不好了。   孟易邀她一起去吃饭,她原本也想拒绝的,可孟易拿二人之间的情谊说事,她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便和孟易一起去了,却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在太子府里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太子是知道方梦茹与孟易之间的关系的,同样他也清楚方梦茹的为人,所以此事在他眼中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凤婉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若是不说些什么,凤婉婉怕是不肯罢休。   太子感觉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后,太子才试探着道:“太子妃与易王曾是朋友,这次不过是好友相聚,而且太子妃还带了丫环在身边跟着,虽然此举有些不妥,但也不算太大的事……”   “殿下!”见太子话里话外都在替方梦茹说话,凤婉婉顿时有些不满了,“堂堂太子妃单独和外男吃饭怎会是小事呢?而且当时太子妃可是跟易王单独在厢房里用的膳!下人们都在外头,谁知道里头都发生了些什么!”   凤婉婉的话终于让太子皱起了眉头,“婉婉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方梦茹有些烦闷,但她烦闷的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这太子府的规矩,若是换做从前,她想和谁一起吃饭便和一起吃饭,何需在意这些?   听到方梦茹肯定的回答,太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林映雪在一旁听着,原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可张了张嘴后,她到底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既如此,那婉婉说的没错,太子府有太子府的规矩,此事是应当严肃处理。”其实太子本意是不想责罚方梦茹的,只是不知为何听见方梦茹和另外一个男子共处一室,太子的心里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那殿下直说要怎么惩罚臣妾吧,臣妾都受着就是了。”方梦茹几乎从小就在江湖上长大,最是讨厌这些繁琐的规矩,此时被太子和凤婉婉说得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就拉下了脸道。   凤婉婉见状,不由阴阳怪气地道:“呀,瞧姐姐这态度,若是觉得婉婉冤枉了姐姐,姐姐明说就是了,何必给太子摆脸色?”   凤婉婉的煽风点火让太子的脸色更为难看了些,原本太子还有些不忍心,此时因为凤婉婉这话倒是让太子彻底的狠下了心来。   “太子妃德行有失,罚其到祠堂反省一晚,另抄写女则一百遍,咳咳咳……”太子说完后便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方梦茹见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上前去照顾太子,只是就坐在太子身边的凤婉婉却是抢先了一步,方梦茹见状,应了声‘是’后就顾自转身走出了正堂。   林映雪原本是想跟上的,只是看着太子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到底还是先留下来看了看太子的情况。   等到林映雪忙完的时候方梦茹已经在祠堂里跪着了,“给我吧。”林映雪从妙琴手中接过食盒,自己走了进去。   “映雪,你怎么来了?”方梦茹看到林映雪,原本百无聊赖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些许光彩。   林映雪见方梦茹到现在还没心没肺的,摇了摇头后面露无奈的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喏,我估摸着那位厉害的侧妃应该不会叫人给你送晚膳过来的,现在时候还早,你还有一个晚上要熬,我特地叫妙琴去厨房装了些点心过来,你一会若是肚子饿了,还有些东西可以垫垫肚子。”   林映雪的贴心让方梦茹佩服的简直是五体投地,“映雪,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没想到这些!”   方梦茹欢喜的接过食盒放到了一旁,见林映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有些疑惑道:“映雪,你还有其他事吗?”   “当然。”林映雪先朝祠堂里的牌位拜了一拜了后,这才扯了个垫子在方梦茹身边坐了下来,“你就不好奇为何凤婉婉对你的行踪了解得这样清楚吗?就连你是单独和易王在厢房里吃的饭,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二百六十九章 混乱   足不出户就能将方梦茹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那只能证明方梦茹身边一定已经被凤婉婉安插了人手。   如今林映雪能做的不过是从旁提点或是建议罢了,真正要在府里过好日子还是要看方梦茹自己的手段。   想起离开时方梦茹的惆怅神色,林映雪虽然心疼,但方梦茹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想到如今要面对的情况,再者她身上还有一箩筐的事情要解决,一时间也是真的顾不上方梦茹太多了。   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回到刘宅,刚一进院子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在院中树下站着。   翩翩公子,白衣翻飞,光是站着不言不语都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似的。   “三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林映雪走上前去,黯淡的面容上不由自主的就亮起了一丝光彩。   慕容君闻声回过头来,墨色的眸子涌上温柔的情意,“刚到不久。”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到院中坐了下来。   见林映雪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慕容君不由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此去大哥家中遇到了什么事情?”   “嗯。”林映雪心中本就为方梦茹的境遇有些担忧,此时慕容君问起,林映雪也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慕容君听,“……想梦茹以前多洒脱的一个姑娘,如今却要为了这内宅之事而烦忧。”   “我虽然是她朋友,可也不能时时刻刻去看她,总是担心她会在太子府受委屈。”   其实说是为方梦茹担忧,林映雪心中又何尝不是怕自己日后与慕容君成婚之后的日子也不容易呢。   虽然林映雪未曾言明,可慕容君向来是最为了解林映雪的。   他伸手敲了敲林映雪的脑袋,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的笑道:“放心吧,我可不像大哥那样身不由己。”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到时候等你进门我就将府中的姬妾们全都休了,但你二姐……”   林映湘到底不同于旁人,他就是想休,眼前人恐怕也不会同意。   慕容君的话让林映雪心下顿时软成了一滩秋水,只是她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俗话说得好,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你当真舍得为了我休掉你府中那些美妾们?”林映雪看似是无意追问,其实是想进一步确认慕容君的心意。   “当然。”慕容君连想也没想便答道:“府中那些姬妾们都是其他大臣送来,或是父皇赏赐下来的。我难以推脱,又怕推脱之后会有更多的麻烦,于是索性就顺水推舟的收了,但至今为止除了你二姐我可没到任何人房中歇过。”   就连对林映湘也只有那么一次罢了,而且这还是因为之前林映雪因为林映湘的事情来与他置气,指责他与林映湘成婚那么久都不曾与林映湘圆房,这会让林映湘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没了法子,这才将林映湘给收用了……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眼前人,可眼前人那时却还百般埋怨于他。   见慕容君眼中隐隐有幽怨之色,林映雪倒是一下子被慕容君给逗笑了,“不就是让三殿下被逼着休了几房姬妾吗,三殿下不用用如此幽怨的眼神看我吧。”   林映雪看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全然不曾意识到为了靠近她,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你啊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到底是不忍心说眼前人一句重话,慕容君一边宠溺的刮了刮林映雪的鼻头,一边柔声道:“而且我向你保证,娶你进门后,我不会再娶任何一房妾室。”   “你与映湘又是堂姐妹,想必相处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矛盾……总之日后我是绝不会苦了你的。”   毕竟是他想拿命来宠的人儿,怎么忍心看到眼前人受到一点委屈呢。慕容君定定地看着林映雪,墨色双眸里清晰的倒映出林映雪的面容。   林映雪被慕容君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红着脸转过了头去。   “对了。”转念之间林映雪又想起了今日去牢房里看望林正杰的事,于是她不由端正了容色道:“今日我去牢中看望那人,却觉得那人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我也有些说不上来,阿君若是得空的话,可以派个人去牢里查一查。”   “眼下马上就要到问斩的日子了,以我对林映灵的了解,她恐怕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砍头。”   林映雪现在甚至都不愿意称呼林正杰为父亲了,其实也莫要怪她心狠,实在是林正杰对她从头至尾都没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见林映雪提起林正杰时候神色有些黯淡,慕容君知林映雪心中苦楚,不由捏了捏林映雪的手,柔声应道:“好,牢中那边就交给我吧。”   ……   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善变些,前两日温度还正好,下了一场秋雨后,天忽然就冷了起来。   屋里点了火炉,林映雪和刘氏一人捧着一个绣花绷子靠在一起绣花,刘氏时不时会探头过去指点一下林映雪,偶尔说到好笑的话题,娘俩便笑做一团。   丫环们在一旁或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低着头窃窃私语……一眼望去屋里好一番祥和宁静的景象。   只是这片宁静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嘭’的一声重响给打破了。   屋里的众人不由扭头朝门口望去,见到来人是妙画后,妙琴不由叉腰指着妙画,没好气的骂道:“这么急急忙忙的赶着去投胎吗?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会将门给弄坏了不说,若是吓到夫人小姐了可怎么好?!”   被妙琴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刚才还满脸焦急的妙画顿时像朵丝瓜花一样焉了下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刚才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所以赶紧想过来告诉小姐,这才一时没了礼数,还请夫人和小姐不要责怪奴婢……”   妙画是林映雪院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丫环,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林映雪对于这个丫头向来是狠不下心来苛责的。   “行了,发生什么事了,关上门进来好好说,别总是毛毛躁躁的。”林映雪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就复又低下头去绣起花来。   妙画见林映雪没有要罚她的意思,于是一时间又活跃起来,快步走到林映雪身边,神秘兮兮地道:“小姐,你不知道,奴婢刚才在外头听人说新任的吏部尚书刘大人和妻儿在家中被杀 ,而且死状十分凄惨,鲜血都从房里流到院子里了!”   吏部尚书刘大人?那不就是刘振吗?   “咝!”走神间林映雪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看着那一滴鲜红的血珠在白色的绣布上留下一滴浅浅的红印,她一时间也没了再绣下去的心思,于是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绷子,抬头蹙眉问妙画,“你刚才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妙画点头如捣蒜,“官府现在都已经开始查案了,还叫百姓们无事不要外出,以防贼人作乱。”   “阿弥陀佛,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刘氏在一旁听完后,不由闭着眼睛,有些害怕的念了一声佛号。   林映雪无暇去顾及刘氏的情绪,只是忧心忡忡的开始沉思起来。   “映雪,虽然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母亲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就在林映雪沉思间,刘氏不知何时已经屏退了下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林映雪回过神来拉起刘氏的手,“母亲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是在担心……”刘氏颤抖着回握林映雪细嫩的小手,手心却是一片冰凉,“自从你跟我说了暗中在帮太子谋事之后我这颗心就一直没落下来过!如今外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因为那个位置。”   “现在你卷入其中,我是日日不得安寝……映雪,要不到此为止吧,你只是个闺阁女子,到时候觅得良人,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便是了,何苦要卷入这些争端中?”   刘氏苦口婆心的劝导着,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担忧。   “对不起,映雪让母亲担心了。”看见刘氏这副模样,林映雪心中也很是愧疚,只是从她重生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是注定好了的。   有些事她避不开,也从没想过要避开。   “母亲。”林映雪乌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坚忍之色,“现在退不退已经由不得映雪了,映雪已经与五皇子定下了婚约,日后就是五皇子的人,必定要与五皇子共同进退……”   “从决定帮助太子的那一刻起,映雪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殒命的打算,只是映雪总是怕会连累到母亲……不若母亲还是搬到靖王府去暂住一些日子吧。”林映雪同样是放心不下刘氏的。   她的生母已经死了,此生她定要护刘氏周全!   再一次提起让她到靖王府避避风头,刘氏心中是有些动摇的,只是在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刘氏还是开口拒绝了,“不,我不会走的……你都不怕,母亲怕什么?母亲陪着你。”   见刘氏如此坚决,林映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母子俩相顾无言了一会后,刘氏就一人去了佛堂,说是要去为林映雪念经祈福,也请求菩萨保佑太子日后能够顺利登上皇位。 第二百七十章 连累   入夜。   屋外寒风呼啸,竟像是什么东西在嚎叫似的。林映雪本就心里装着事睡得不甚安稳,外头这样吵着,她不禁辗转反侧,愈加难眠。   “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让林映雪吓了一跳,隐约听着像是从刘氏的院子那边传来的动静。   她心中一紧,急忙下床披了件外衣后就急急忙忙地往刘氏的院子里赶。   等她赶到的时候刘氏的房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下人,而刘氏面色苍白的靠在丫环怀里,一看就知道方才定是受到了惊吓。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林映雪急忙拨开下人走上前去。   刘氏看到林映雪,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拉着林映雪的袖子,颤抖着双手递上了一缕乌发。   断发?林映雪不明所以的接过刘氏递过来的断发,见那断发的断口整齐利落,一般的剪子是无法做到的,需得极快的利刃一刀割下才能造成。   难道……林映雪顿时慌了神,赶忙上下检查起刘氏的身体来,“母亲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   刘氏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解释道:“那人应该并没有想过要我的性命,只是在我入睡时候割了我一缕头发,并在墙上留下了警示。我半夜有些口渴,起来喝水时见到这些,一时被吓到了……”   能在刘氏完全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割下刘氏的头发,那证明此人是有杀刘氏的能力的,只是那人却没有,很明显这人只是想借刘氏给她一个警告而已。   林映雪眉头紧锁,又想起刘氏的话,于是不由抬头朝墙面上张望了一下,只见正对着刘氏的那堵墙上正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   如此可怖的情形就是眼下林映雪都觉得遍体生寒,更别提刘氏半夜醒来看到这些了。   “母亲,今晚到我房中一起睡吧,明日我就送母亲去靖王府。”林映雪此时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而刘氏尚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由着林映雪将她扶了起来。   许是昨晚受到的惊吓太过严重,一大早醒来后刘氏竟发起了高烧。   林映雪见此焦心不已,亲力亲为的给刘氏看病熬药,到中午的时候见刘氏好了些,于是立刻便叫人备了软轿,将人抬到了靖王府。   原本兴冲冲出来迎接的林映心见刘氏脸色苍白,连走路都需得下人扶着,她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殆尽了,“这是怎么回事?娘、娘?”   林映心满脸焦急的呼唤着刘氏,而吃了药的刘氏有些迷迷瞪瞪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便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见林映心焦急的想要跟上去,林映雪连忙拉住林映心道:“大姐放心,母亲只是被惊着了,我开了药给母亲吃了,想必过上两天就会好的。眼下我有事要跟大姐说,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吧。”   见林映雪脸色肃重,林映心看出情况或许不简单,于是只好先暂时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转而带着林映雪到自己房里坐了下来。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映雪你详细告诉我。”林映心焦急的拉着林映雪的手,那急迫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端持稳重。   林映雪今日既然将刘氏带到这靖王府来,那自然是没打算瞒着林映心的。   她一五一十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与了林映心听,随后便神色肃重地道:“……虽然不知道昨晚之事是何人所为,但不能否认的是我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我怕母亲再跟着我还会遇到危险,于是迫不得已才把人送到大姐这来照顾,还请大姐不要怪我。”没能照顾好刘氏,林映雪满心都是愧疚。   林映心也知道林映雪的难处,所以并没有要埋怨林映雪的意思,只是沉下脸道:“放心吧,母亲现下在这靖王府,我看还有谁敢到这靖王府撒野!”   有了林映心这句话,林映雪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只是她想了想,又忍不住交待道:“大姐,现如今朝堂局势混乱,不管是为了整个靖王府,还是为了母亲,大姐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至于你之前提过的那事,我会放在心上的,只是靖王势弱,现在不是出头的好时机,大姐千万不要冲动!”   其实此事林映雪就算不提,林映心也是打算想避让一段时间的,更何况现在事情又连累到了刘氏身上,她更加不会贸然出头了。   “我知道了。”林映心沉声应下后,又有些担心道:“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和母亲一起搬过来到靖王府住下吧。”   “大姐放心,我没事的。”林映心的关怀让林映雪很是感动,只是孟易等人针对的就是她,她若是搬到靖王府,只会给靖王府带来更多的麻烦,倒不如继续在刘宅住着,这样她行事也方便些。   因林映心心里记挂着刘氏的安危,姐妹俩也没说上什么话就匆匆散了。   林映雪出了靖王府的大门后,想了想还是叫车夫赶着马车送她进宫去了。   ——自从皇后帮太子拿下朝政的暂代权后,太子几乎是就在宫里住下了,这么久了,林映雪碍着不想和皇后见面,于是一直未曾进宫探望,但出了昨晚的事后,她觉得她有必要要和太子好好谈上一谈了。   林映雪身上有太子给她的腰牌,是以她即使不得召见也能随时入宫。   “毓慧县主来得可真不巧,这会太子殿下正和皇后娘娘一起在批改奏折呢。”林映雪到御书房门口后被一个不太眼熟的太监给拦了下来。   林映雪闻言,极为上道的转头给妙琴打了个眼色,妙琴会意,立刻悄悄地塞了一锭银子到那太监的手里。   见太监将银子收下后,林映雪这才开口道:“映雪无意打扰娘娘和太子办公,只是想要求见太子一面,还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林映雪轻声细语的说着,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做派。   那太监收了林映雪的银子,态度多少好上了一些,“行,县主且在外头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那太监说完便转身敲门进去了,在御书房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林映雪清晰的听到了太子剧烈的咳嗽声和皇后的说话声。   林映雪闻声不由自主的就蹙起了眉——太子咳嗽代表太子身体不好,而皇后自恃身份,说话时从来不高谈阔论,眼下一定是与太子起了争执或是其他什么矛盾,不然皇后的声音不会如此清晰的传出来……   就在林映雪暗自猜测之时,方才进去通报的太监也出来了。   “太子殿下同意见您,县主请吧。”那太监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映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些纷杂的思绪,将妙琴一个人留在外头后,自己走了进去。   一进去林映雪就觉得自己仿佛进了锅炉房,浑身都开始有些燥热起来,而抬首看看病怏怏的歪在椅子上,手里还抱着小暖炉的太子,林映雪也就能理解这御书房里为何会这样热了。   “映雪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大公主。”林映雪没想到慕容星也在这,微微怔了一下才赶紧补道。   “免礼。”开口的是皇后。   “咳咳咳……”伴随着皇后的声音,太子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林映雪听见动静,不由就抬头悄悄朝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皇后听见太子咳嗽,赶忙就亲自端了茶水送到了太子嘴边,“来,喝点水顺顺气。你看这折子都堆成什么样子了,咱们再撑一撑,等看完这一小部分你再去歇着。”   皇后满脸都是心疼之色,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   眼下太子都成这样了,皇后心心念念惦记的居然还是批改奏折?林映雪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些许气愤来,只是眼下以她的身份却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正打算收回目光,可一转头却无意中发现一旁的慕容星正在含笑看着她,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林映雪对慕容星点了点头,却总觉得慕容星的笑容让她有些不舒服。   “映雪,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皇后安顿好太子后,这才算是想起了林映雪来。   林映雪正要开口答话,这时红莲却走了进来,“娘娘,用午膳的时候到了,请娘娘、公主和殿下歇一歇,用完午膳再接着忙吧。”   林映雪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按理说此时用午膳时辰都已经有些晚了的,看来皇后一忙起来竟是不管不顾了。   皇后听了红莲的话后正要回答,一旁的慕容星却抢在皇后开口前道:“红莲提醒得正是时候,正巧我肚子也有些饿了。母后,星儿想吃您宫里的大厨做的红烧鱼,至于封儿和县主,就让他们一块吃吧。”   林映雪正想找机会和太子单独说说话,慕容星这一开口可谓是正中她的下怀。   皇后也是个聪明人,慕容星话音一落,皇后就已经明白了慕容星的意思。   “那好吧,那一会用完午膳后本宫再过来。”说着,皇后就和慕容星一前一后的朝御书房外走去。   在慕容星路过她身旁的时候,林映雪不由对慕容星感激一笑,慕容星也对她扬了扬嘴角,笑容还是一派的和煦。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挽留   皇后和慕容星一走,御书房的氛围顿时都轻松了许多。   林映雪吐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太子身边,不由分说的就给太子号起脉来。   太子见林映雪面色不豫,于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由着林映雪给他看诊。   渐渐地,只见林映雪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更是如同要吃人似的,看着太子凶巴巴地喝道:“你不要命了吗?!你这条命可是我和独孤先生千辛万苦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的,太子若是不想要了也应该还给我们才是,何苦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林映雪的厉喝将太子吼得一愣一愣的,想起独孤遗这两日也是不住的给他摆脸色,难道现如今的大夫脾气都这么差了?   “映雪先喝口水吧。”太子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水递到林映雪的跟前,颇有些委屈的道:“你也看见了,眼下公文成堆,都等着人来处理,我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林映雪并不接太子递过来的茶水,而是拔高了声调接着喝道:“这国事重要还是太子你的身体重要?”   “你可知你现在每熬一日熬的都是你的寿命精元!你现在根基亏空,急需进补调养,最忌讳的就是劳心劳力。太子若是再接着这样熬下去,就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救不了太子了!”   林映雪气得涨红了小脸,转头见太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不由甩了甩袖子背过了身子。   太子见林映雪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有些着急起来,“咳咳咳……”   因为太过着急,太子还没开口,倒是先咳嗽了起来。   林映雪闻声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转身为太子顺气,好一会后太子才算是平复了下来,“实不相瞒,但凡人哪有不爱惜自己性命的。我也想好生调理自己的身体,只是眼下身上有了担子,又有母后在一旁督促,我是一刻也不得闲,又如何调养呢?”   太子在说这话时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奈。   林映雪肚里的火气在刚才已经发完了,此时听见太子这么说,心里不禁又开始同情起太子来。   “皇后娘娘身在其位,有时候不得已,那大公主怎么说也是个明白人,就没劝劝皇后娘娘吗?”当着太子的面,林映雪不好说皇后的坏话,只能如此问道。   然太子闻言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朝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身子不好,记性也差,大臣们提过的事我隔天就忘,就算是母后在一旁提点也远远不够,于是母后这才将姐姐召进宫里来帮忙的。”   “眼下她们俩才是主心骨,我不过是个帮忙的罢了。”   看见太子脸上的自嘲之色,林映雪知道太子心里也不好受,原本她还想跟太子说说昨晚发生的事,但见太子一脸疲惫之色,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际,有个宫人却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道;“不好了殿下,独孤先生收拾了行囊非要离开,奴才们怎么拦也拦不住,还请殿下亲自去看看吧!”   那宫人进来的急,连礼也没顾上行,但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听见宫人说度独孤遗要走,林映雪和太子不禁都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林映雪上前一步追问着,太子原本也想起身的,只是才刚动了动身子就喘得不行。   就这模样,等到太子赶去,人恐怕都出了城门了!是以,林映雪想了想,提起裙摆一边快步朝底下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太子在这等消息吧,我先去看看!”   见林映雪风风火火的离开,太子便又歪倒在了椅子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再说林映雪跟着宫人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独孤遗出宫门之前将人给拦住了。   “独孤先生,请等等!”林映雪一路小跑过来,白皙的小脸上不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这让她看起来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而独孤遗见来人是林映雪,于是这才停住了步子,没好气的挥了挥手道:“你别挽留我了,我是不会留下的!”   见独孤遗拉长着脸,一副很是不悦的模样,林映雪不由挥退了周围的宫人,走上前去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先生如此生气?”   独孤遗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对病人却是极其负责的,可眼下独孤遗却被气得要不告而别,那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独孤遗憋着一肚子的火,此时见林映雪问起,他也正好发泄似的道:“我独孤遗从来不医治死人,免得坏了我神医的名头!”   “先生这话何意?”独孤遗的话让林映雪心中一惊,忙问道。   “何意?”独孤遗摸了摸被气得翘起的长胡子,语气不善的道:“我好不容易将这厮给救回来,这厮却不懂爱惜自己的性命,就这样下去,不出三五个月这厮必定要下去见阎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厮是我独孤遗的病人,若是这厮在我的看护下死了,这可不是坏了我的名声吗?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现在就抽身离去,以后这厮的身体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说罢独孤遗便迈步要走,林映雪愣了一下后,急忙上前两步挡在了独孤遗身前。   “先生莫气,今日我已经训斥过太子一通了,想必太子以后断不会再这样了,还请先生高抬贵手,不要和太子一般计较。若是先生这个时候走了,这宫里有那个御医医术能比得上先生?”   林映雪此时是真的心焦,毕竟她身份不便,不可能常住在宫中,而太子的身体又不是一般大夫能治的,若是独孤遗走了,太子可就真的完了。   独孤遗到底心软,听见林映雪这么说,心中微有些动摇,可又咽不下肚里那口气,于是便只赌气似的道:“哼,太子国事繁忙,岂会按照我说的行事!总之这人我是不会再治了!”   说着独孤遗便又要走,林映雪急了,赶忙道:“先生请稍等,我那里还有许多珍藏的医书孤本和我自己平日里研究的药理知识,不知先生可有兴趣一观?”   行医之人最喜欢的东西就莫过于医书了,更何况还是孤本,所以林映雪这话算是正中了独孤遗的下怀。   独孤遗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县主若是肯借,那我自然是要一看的!”   见独孤遗有兴趣,林映雪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不能借的,只是这借归借,映雪可是有条件的。”林映雪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狡黠之色。   独孤遗见林映雪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了林映雪一眼,无奈道:“只要县主肯借,在下保证在没看完那些医书之前不会离开皇宫。”   “成交。”林映雪翩然一笑,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待看着宫人将独孤遗带走后,林映雪想了想,没有再回去找太子,而是转道去找了方梦茹,叮嘱方梦茹耳提命面,叫太子多多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方梦茹应下后,林映雪这才忧心忡忡的出了宫去。   “阿雪!”没想到刚出宫门口就碰见了骑马而来的慕容君。   林映雪抬头扫了慕容君一眼,疲倦的面容上勉强挤出一丝浅笑,“你怎么来了,是进宫有事吗?”   “是。”慕容君先是应了一声,但随后又道:“但也是来找你的,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和伯母可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母亲倒是受了点惊吓,我已经叫人将母亲送到靖王府去了,想必有大姐那边看着,母亲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林映雪答着,神色却有些飘忽。   慕容君看出不对劲,于是便道:“我先送你回去,再折回宫里。”   说罢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林映雪上了早就在宫外等候的马车,林映雪知道慕容君此举是想单独跟她说话,于是便没有拒绝。   “怎么了,可是在宫里遇见不开心的事了?”方才在宫门口,人多眼杂,慕容君也不好细问,如今一上了马车,慕容君居放柔了语调问道。   见慕容君问起,林映雪便将太子的身体情况和独孤遗要走的事情说了。   “……我现在是真不知道太子掌权一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还有皇后,我总觉得皇后变了,已经不是从前的皇后了。”   若是从前的皇后定然是舍不得太子这样折腾的,可现如今皇后眼里只有权力,就连太子的身体都放到了第二位,虽然明面看起来是皇后在尽心辅佐自己的儿子,可林映雪总觉得皇后自身的野心反而更大一些。   “你说可都是真的?”今日若不是林映雪说起,慕容君倒真是不知道太子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   “若大哥当真病得这样严重,就算是拼着被母后怀疑的下场,我也是要劝母后先将权力给放出去的。”慕容君沉下了脸,显然也很是不满皇后的作为。   然林映雪闻言却是道了声:“不必。”   “皇后到底是后宫女子,在政事上的见解哪里及得上其他人充分,而太子现在又是有心无力。且等着看吧,过不了几天就会出乱子的,等皇后自己尝到了苦果,知道掌权没这么简单后,我们再出面就是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闭着眼睛像只猫儿一样窝进了慕容君的怀里,“阿君,我实在累了,容我躺一会,到了你叫醒我。”   说话间,怀中人的呼吸便渐渐平稳了起来。   看着怀中人疲惫的小脸,慕容君柔情似水的墨色双瞳里不由浮起了些许心疼。 第二百七十二章 难缠   正值午后,秋日的阳光并不热烈,即便是站在暖阳之下也并不觉阳光灼人。   孟易闭着眼睛,昂首对着头顶的暖阳。金色的光晕洒落在他沐浴着他的周身,牡丹远远走来只觉远处的人耀眼不可逼视。   “牡丹见过阁主。”牡丹走到孟易近前,只觉得心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抹敬畏。   孟易闻声却并未睁眼,反而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淡淡开口道:“刘振的事查到是谁的手笔了吗?”   “回阁主,已经查到了。”牡丹拱手答道:“指使之人是工部尚书李恙,买通了城中的杀手做的,留下的痕迹牡丹已经派人给抹除了,想必朝廷的人是不会查到李大人身上的。”   牡丹在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得意微笑——毕竟现在朝廷上的人都以为刘振的死是孟易的手笔,却没想到当那些人决定推举孟易上位的那一刻开始,孟易的身份就算是假的,也得是真的。   所以一切提出质疑孟易身份的人,即使孟易不动手,也自然会有人替孟易动手解决。   孟易听到这话后,这才睁开眼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李恙?不错,这一功本王记着了。”   待他日后上位,此人倒是能够一用。孟易一边想着,一边自嘲的发现,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未曾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旦拥有,当真是教人欲罢不能。   牡丹见孟易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那露在面纱之外的眉眼娴静乖顺,即便是蒙着脸也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个美人。   隔了好一会后,孟易这才像是从走神之中清醒了过来似的。   他扭头看了牡丹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她现在如何?”   能让一向运筹帷幄的剑阁阁主露出如此踌躇的神态的人,全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了。   好在知道方梦茹是孟易心尖上的人,牡丹一直都派人留意着方梦茹那边的情况,不然此时倒真是答不上来了。   “回阁主,太子妃与太子感情倒是不错,就是那凤婉婉性格刁蛮,时常找太子妃麻烦。太子妃又不是那等功于心计之人,所以平日里难免会在凤婉婉手里吃上一点小亏。”牡丹一边答着,一边就偷觑着孟易的脸色。   只见孟易脸色隐隐下沉,冷声道:“阴山侯那边可有我们的人?”   阴山侯便是凤婉婉的母家,若是母家出了什么问题,凤婉婉便也没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了。   牡丹蹙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才答道:“有是有,只是那阴山侯行事谨慎,也不大近女色,所以我们的人并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牡丹的答案让孟易略微有些失望,“让手底下的人行动起来,一个月之内本王要有阴山侯的把柄在手里。”   堂堂一个侯爷,要在一个月内收集到能够扳倒他的把柄谈何容易。牡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可嘴上却不得不应道:“是,牡丹一定尽力。”   说完后,牡丹转念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阁主,前两日有人夜闯刘宅,恐吓了刘氏一番,刘氏现在还在床上病着。”   “想必那人也是冲着林映雪去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方的势力,不然还能够结交一番。”   牡丹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将慕容勋排除在了外头,毕竟一来以慕容勋的行事风格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二来若真是慕容勋,他们也不可能与其有什么合作。   “哼,”与牡丹不同,孟易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好奇之色,“林映雪也算是个难得的女谋士,只是常言道过慧易夭。她锋芒太露,难免会遭人惦记。”   孟易自言自语的说完后,又转过头来叮嘱道:“她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她是慕容君最大的弱点,留着她比毁了她要有用。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暗中对她动手的话,阁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孟易语调平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牡丹脊背一凉。她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应道:“阁主放心,牡丹明白。”   ……   刘宅。   正在看书的林映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早上起来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用了许多方法也不见好转,当真是有些烦人。   林映雪有些懊恼的放下手里的书本,抬头刚想叫妙琴进来给她出出主意,但妙琴却好似已经提前得知了她的想法似的,自己走了进来。   “妙琴你来得正好,今日我右眼皮一直跳个没完,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让它停下。”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对妙琴招了招手。   “是吗?”妙琴闻言,赶紧走上了前来,一边替林映雪看着眼睛,一边随口道:“奴婢刚才出门的时候见着宋公子一直在咱们宅子门前打转,也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小姐要不要将人叫进来问问。”   “宋公子?”林映雪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后这才想起妙琴说的是宋青书,“他若真找我有事,想必自己会进来的,若是不进来就算了。”她也不大想去招惹。   “是。”妙琴一边应了,一边皱着眉头道:“小姐这眼皮一直跳也不是个事儿,奴婢去打点热水,沾湿了用热毛巾给小姐敷一敷吧。”   “好。”林映雪话音刚落,妙画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姐,宋公子在外头求见。”   到底还是来了。林映雪与妙琴对视一眼,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只能无奈道:“将宋公子请进来吧。”   “是。”妙画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有段日子不见,宋青书似乎清减了许多,人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样有精气神了。   “不知宋公子今日忽然到访所为何事?”林映雪含笑看着下首的人,态度虽然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再次见到上首那个如白玉兰一般清新淡雅的女子,宋青书只觉得他沉寂了许久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他的目光贪婪的在林映雪的面容上流连着,直到妙琴忽然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宋公子,请喝茶。”   妙琴的声音将宋青书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忽觉方才的失态,宋青书脸上浮起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一时失态,还请五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宋青书一边说着,一边就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小厮将他带来的东西抬上来。   林映雪疑惑的朝下首望去,只见箱子里头装了许多东西,有上好的的布匹、有各色的小玩意,还有一些头面,各式各样,倒像是杂货铺子往这送东西来了似的。   “宋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林映雪轻蹙眉头看着宋青书,水烟似的双眸里隐隐有些不悦。   宋青书原本是看林映雪孤儿寡母的住在外头,前两日又听说刘氏生了病,担忧之下这才送了东西过来,却没想到因此惹恼了佳人。   “五小姐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同情、接济这样的字眼宋青书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他一时间又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词汇,于是便有些磕磕巴巴起来。   然林映雪何等聪慧的人物,见宋青书支支吾吾的模样,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宋公子还是将这些东西给抬回去吧,映雪虽然和母亲在外单过,但自给自足实在是绰绰有余,日子完全没有宋公子想象得那般不堪!”林映雪也知道宋青书是一片好意,可是宋青书的行事方法却着实有些恼人。   见林映雪板着一张小脸,清冷的眉眼间漂浮着些许怒气,宋青书不由有些慌了,“五小姐误会了,青书只是想帮帮五小姐罢了,并没有看不起五小姐的意思……”   宋青书原本就不是个口舌伶俐之人,再加上此时一着急,话就更加说不明白了。   “妙琴——”林映雪心中不悦,不欲与宋青书多做交谈,于是叫来妙琴准备送客,可话还没出口,院外却忽然又走进了两个人来。   “哟,五小姐不是三殿下的未婚妻吗?居然还和其他男子偷偷私会,啧啧啧,看看那些首饰头面,送这么些好东西过来,也不知道五小姐与宋公子都发展到哪一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且说话还这样尖酸刻薄的,除了她那个三伯母唐氏,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林映雪沉下脸朝外头望去,果然见唐氏和林映梦趾高气昂的从外头走进来,而妙画跟在二人身旁,一脸无奈的对林映雪道:“小姐,三夫人和四小姐非要闯进来,奴婢拦也拦不住……”   “哼,无妨,我们刘宅的院门都是用来拦君子的,自然拦不住畜生。”从林家开始分崩离析的那一刻,林映雪就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给脸子的五小姐了。   如今她不去找唐氏二人的麻烦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可唐氏二人却还要上赶着来找骂,既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好你个林映雪,你说谁是畜生呢?!我看你才是个小畜生,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唐氏显然是没想到林映雪敢对她这样说话,气急之下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根本就没顾及自己的未来女婿还在一旁。   “哪里来得母夜叉,说什么呢?!咱们小姐就是没亲娘养着,一样养尊处优,一样觅得良人。哪里像有些人,亲娘就像野狗一样,整日在别人家门前犬吠,摇尾乞怜的求人收留,啧啧啧,那才叫一个丢人呢!”   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气急的妙琴就已经插着腰和唐氏骂开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献策   “你说谁是狗呢?!你主子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贱婢说话了?!”   “就是,做主子的也不知道管教好自己的奴才,由得她乱吠,可见主子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   见唐氏在妙琴面前落了下风,于是林映梦也不由加入了阵营。   幸好妙琴也是个厉害的,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就是旁人的耳朵遭了罪。   “行了,几位别吵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宋青书在一旁打着圆场。   岂料却不小心将怒火引到了他自己身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自己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还惦记人家锅里的姑娘,真真是不要脸!还上赶着来送东西,人家还不见得领你的情呢!”   唐氏的嘴又快又毒,直将宋青书怼得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唐氏狰狞丑恶的嘴脸,宋青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他现在是当真后悔当日一时心软着了唐氏母女的道,一想到他以后的人生都要同这对母女纠缠不清他就连肠子都给悔青了。   “行了,妙琴,送客!”见堂内的情况越来越乱,林映雪被吵得头疼,不想再与唐氏母女纠缠。   妙琴闻言,撸起袖子就上去赶人,就连对宋青书也丝毫没有例外,“各位快走吧,我们刘家不欢迎你们!”   ‘嘭’的一声,唐氏母女和宋青书等人终于都被关在了外头,随着几人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宋秦书带来的一箱子东西。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宋青书只觉得他将这辈子的人都给丢完了。   “哟,做什么失魂落魄的,难不成宋公子还想在人家家里过夜不成?!”唐氏见宋青书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于是不由在一旁讥讽道。   “你……你这人说话怎的这样难听?”宋青书何曾见过像唐氏这样厉害的人物,一时间被气得浑身发颤,脸色发青,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氏见宋青书被气成这副模样,非但不觉得愧疚,反而有些得意。   “瞧宋公子这话说的,虽然我说话难听了些,可哪句话不是实话?”唐氏瞥了宋青书一眼,很是轻蔑的道:“再说宋公子打哪家姑娘的主意不好,偏偏惦记这林映雪。”   “人家现在可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哪里用得着宋公子来关心。宋公子若真是有这份闲情逸致,不如赶快将婚事操办起来,等到守孝期一满好将我家映梦娶过门!”   唐氏拉着林映梦的手,娘俩昂首挺立的站在一旁,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气势。   宋青书看着唐氏母女,只觉得眼前二人比那过街老鼠还要讨厌、恶心几分。   “当初可是你们上赶着求我娶林家四小姐的,你们现在这样的态度就不怕我毁约?”宋青书气得攥紧了拳头,沉声质问道。   但宋青书这点手段比起唐氏母女来可算是差远了。   只见唐氏与林映梦对视一眼,二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齐齐笑出了声来,“可以啊,宋公子若是真毁了约,那我就自戕在宋家门前,说是你宋青书言而无信逼死了我,然后在让映梦日日去宋家门前为我哭丧!”   “只要宋公子决定宋家丢得起这个人,那宋公子尽管一试。”唐氏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堵得宋青书说不出任何话来。   宋青书看着唐氏母女,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好半天后才如同认命似的指挥着一旁的下人将他带来的东西抬上马车,准备带回去。   “你们几个给我小心着点,这以后可都是我女儿的东西,要是磕了碰了,以后有你们好看的!”林映梦还没进门,唐氏就已经摆起丈母娘的谱子了。   宋青书苦笑一声,根本不理会身后小厮的喊叫声,而是失魂落魄的朝远处走去。   看着宋青书颓然的背影,林映梦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扯了扯唐氏的袖子,“娘,咱们盯他盯得太厉害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与我解除婚约啊?”   “呵,”林映梦的话音刚落,唐氏就冷笑了一声,“别人我不敢说,可就宋青书这窝囊性子,他是断然不敢拿宋家的名声开玩笑的,你就尽管放一百个心吧。”   林映梦一向都是依仗唐氏行事的,此时听唐氏这么说,便也放下了心来。   再说宋青书失魂落魄的离开后,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直到一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拦在他身前后,他这才从恍惚中回了神。   “不知这位姑娘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宋青书疑惑问道。   那女子蒙着面纱,宋青书看不清那女子的神情,但通过那女子弯起的眉眼,宋青书大致能够判断眼前的女子应该在笑。   “公子可是在为唐氏母女而烦忧?”那女子开口,声音清脆,如同脆笋。   宋青书顾不上辨认自己是否识得这声音,而是惊讶道:“姑娘如何得知宋某心中所想?”   “公子不必管我是如何得知的,若是公子想要解决这个麻烦的话,尽管跟着我去见我家主子,到时候我家主子会跟公子详谈。”那女子侧着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青书犹豫了一下,而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咬牙道:“烦请姑娘带路。”   ……   靖王府。   经过好几天的休养,刘氏的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林映雪收回搭脉的手,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笑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方子可以不必吃了,但我制作的安神香晚上还是可以点着些,多闻一闻对母亲的身体没有坏处。”   “那就好。”一旁的林映心松了一口气,“前两日母亲刚过来的时候,一入睡就开始做噩梦,我还生怕母亲日后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眼见着人一天比一天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你们俩啊,就是太过紧张了,难为映心怀着身子还天天亲力亲为的照顾我,也难为映雪你三天两头的就往靖王府跑。”刘氏一手拉着林映雪,一手拉着林映心,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映心嗔怪的看了刘氏一眼,语气却很轻柔。   林映雪抿着嘴低头笑了笑,抬首间见林映心面色似乎不太好,于是不由关切道:“大姐可是这几日照顾母亲没休息好?要不要我也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我这是被偏院那两个人给气得,等顺过气来就好了。”林映心摸了摸自己日渐大起来的肚子,面上有些无奈。   在这府里能让气到林映心的人,林映雪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三伯母和四姐前两日还去我那闹了一通,光是偶尔这么一回我都觉得厌烦至极,难为大姐还要天天同她们纠缠。”林映雪很是同情的看了林映心一眼,同时也佩服林映心居然能忍受唐氏母女这样久。   若是换做她,恐怕早就将唐氏母女给轰出去了。   “唉,虽说是亲戚一场,照顾一下也是应当的。可这两人日日在我府中作妖,而且我每每发作,那三伯母总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若不是顾念着我靖王府的名声,我早就将这二人给撵出去了!”   许是气得紧了,林映心在说这话时牵动了胎气,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哎哟我的儿,可千万别同这样的人动怒,保重身体重要!”刘氏和林映雪见状都吓了一跳,赶紧凑上前去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我缓一缓便好了。”林映心摆了摆手,换了个姿势靠着。   林映雪见林映心那副不堪其忧的模样,想了想后,这才开口道:“将这两人日日放在靖王府也不是个事,虽说到时候四姐是要出嫁的,可三伯母呢?到时候她没了依靠,恐怕会更加赖在三皇子府不走了。”   “依我看,大姐还是想了法子将人打发出去吧。”   林映雪的话固然让林映心心动,可怎么将人打发出去却是个难题。   “事情要真是如五妹说的那样简单便好了,可三伯母的无赖五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我可是求也求了,说了说了,俱是不管用,反正我已经是没辙了。”林映心一边说着,一边就就着丫环的手喝了口燕窝顺了顺气。   从前林映心可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眼下见自己大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刘氏不由求助似的看向了林映雪。   而林映雪在方才开口的时候心里也确实已经有了想法,“三伯父原先是经商的,名下多少有些铺子,计算三伯母和四姐都不善经营,将铺子卖出去或是租出去总是能行的。”   “若真是卖不出去,大姐在背后周旋一番。一时出点血,也总比一直被吸血虫吸附着要强些吧。”   “映雪这主意倒是不错。”林映雪的话音一落,林映心的双眸顿时就亮了起来,“若是她们手里头有了现银,就断然没有理由再赖在靖王府了!”   林映心乐得支起了身子,忙着吩咐下人去张罗,看着愁云渐散的林映心,刘氏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而林映雪端起手边的茶水轻轻啜饮了一口,心中却暗自想道:之前唐氏母女在靖王府里,她不好动手,日后若是搬出去,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就在房内的气氛一片轻松之时,有个丫环却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凑到林映心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林映心听完后脸色顿时就有了变化。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锋   林映心找了个借口将林映雪拉到一旁蹙着眉头道:“方才宫里人传来消息,一众大臣纷纷声讨太子掌政不力,惹得地方上民怨沸腾。”   “听说太子闻言当场气得病发,被迫中断了上朝。靖王一向是个不管事的,而我身份尴尬不说,挺着大肚子也实在不方便。好妹妹,你跟太子交好,不妨代姐姐进宫去看看情况吧。”   林映心抓着林映雪的手,略带恳求的道。   而听到事情与太子有关,林映雪立时就答应了下来,“好,我这就去宫里看看,大姐且在府中等我消息就是了。”   说罢林映雪就教人备了马车急急地往宫中而去。   抵达太子寝殿时慕容君等人也在,“太子如何了?”林映雪一边问,一边便朝里间走去。   此时方梦茹正在床边喂太子喝药,太子的面色虽然还是不大好看,但却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糟糕。   而方梦茹闻声不由抬起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放心吧,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映雪闻言,一路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那方才我听人说太子被气得当场咳血是怎么回事?”   “哼,不这样怎么能让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找借口休息一下?”一道气呼呼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只见独孤遗吹胡子瞪眼的走进来,没好气地道:“我这还没看完你给我的那些医术典籍,要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一命呜呼了,那老夫可不亏大了!”   “那这出好戏岂不是独孤老先生的手笔了?”林映雪哑然失笑,殿内的气氛顿时的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哼。”独孤遗又是一声冷哼,算是承认了林映雪的说法,“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是没想到太子没事,皇后娘娘倒是头疾发作,这会正在懿仁宫躺着呢。”   太子身体不好,皇后辅佐太子打理朝政,多数决策其实都是皇后帮着下的,现如今大臣们纷纷声讨太子执政不力,倒不如是在说皇后不行。   皇后本就是要强之人,眼下被人如此声讨,一时承受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林映雪犹豫着要不要去看望皇后一下时,红莲却从外头款款走了进来。   “三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红莲恭敬的声音在殿里响了起来。   林映雪闻言不由就转头去看慕容君,二人对视一眼,虽然未曾开口,但却都对皇后的想法心照不宣。   “带路吧。”慕容君淡淡的开口,面色平静得如一汪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待慕容君和红莲一同离开之后方梦茹这才凑到林映雪的身边,有些不解道:“母后这会正犯着病,按理说就算是要召见也该是召你过去,何故要召见君哥?”   林映雪听见方梦茹的话后不禁勾唇笑了笑,“皇后娘娘这会召见三殿下可比召见我有用多了,”   毕竟她只能给皇后一个人看病,可慕容君却可以治住所有大臣。   就是怕以皇后的性子,日后慕容君的威势起来之后,皇后又该头疼还怎么治慕容君了……林映雪忧心忡忡的想着。   而既然太子没事,林映雪在宫里坐了不一会便起身告辞。   太子行动不便,差了宫人送林映雪出宫,行至半路,林映雪却无意间看到了慕容勋的身影。   慕容勋行色匆匆,并未发现一旁路过的林映雪。   “见五殿下走的方向。五殿下似乎是要去皇上那?皇上现如今醒了吗?”林映雪疑惑的问一旁的宫人。   宫人闻言忙摇了摇头,“奴才整日在这宫里也没听说皇上转醒的消息,至于五殿下经常会进宫看望皇上倒是不假。”   经常去看望正在昏迷中的皇帝?林映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毕竟以她对慕容勋的了解,慕容勋并非如此孝顺之人。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想着,林映雪便扭头对一旁的宫人道:“我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想要去净房一趟。这皇宫我也熟悉,公公就先走吧,我一会自己出去便是了。”   林映雪捂着肚子低下了头,一旁的太监见状以为林映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于是赶忙识相地道:“那奴才就先回去给太子殿下复命了,姑娘自个儿在路上多加小心。”说罢,太监便快速的转身走了。   林映雪目送着太监离开,直到太监走过前头拐角不见了身影之后她这才提起裙摆朝皇帝寝宫快步走去。   皇帝寝宫附近守卫森严。但一来林映雪身上带着慕容君的腰牌,二来宫里的宫人大多都认识林映雪,所以这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阻碍。   只是眼见着都快到皇帝寝宫的门口了,林映雪却忽然被人捂着嘴拉到了一旁的拐角处。   “唔……”   “五小姐最好不要出声,不然后果自负。”林映雪刚要反击,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她止住了动作。   见怀中的人安静下来,原本捂住林映雪的手这才松开了,随后慕容勋那张冷峻的俊颜就出现在了林映雪的面前。   “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我知道?”得知是慕容勋后,林映雪原本还有些慌张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   见面前的少女冷笑着看着他,一双乌黑的双眸里闪动着冷冽的微光,慕容勋没由来的就被激怒了。   “五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遇事如此沉着冷静,难道就不怕我对五小姐你动手吗?”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将林映雪靠墙圈了起来。   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没有让林映雪的面色有任何的变化,“这里可是皇宫,前头不远就是皇上的寝宫,五殿下能在这里对映雪做些什么?”   林映雪轻蔑的语气瞬间就激起了慕容勋的火气,他猛的出手,一边钳制住林映雪的双手,一边用手捏起了林映雪的下巴。   “哼,皇宫又如何?父皇的寝殿面前又如何?哪怕现在在父皇面前,我也一样能够收拾你!”   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离林映雪更近了些,那样近的距离,只要慕容勋再往前一寸两人的唇就能贴到一处去。   “你想干什么?”看着慕容勋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林映雪平静的心湖中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她顿时开始紧张起来。   看着那诱人红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慕容勋的心中竟起了一丝悸动。   “我想做什么,难道五小姐看不出来吗?”慕容勋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顺从自己的内心的悸动,闭上眼朝那诱人的芬芳吻了下去。   看着眼前骤然变大的那张脸,林映雪不由瞪大了眼睛,同时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慕容勋没想到林映雪会来这样一招,猝不及防之下严严实实的挨了林映雪一脚,剧烈的疼痛让他眯起眼睛,心中那荒唐的悸动也随之散去,   “你敢对我动手?”慕容勋猛的加重手中的力道,漆黑的双眸里折射出危险的光。   手腕上渐渐收紧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腕给生生折断,林映雪的小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   “三殿下有本事就在这杀了我,看看三殿下能否承受住五殿下的报复?”林映雪皱着眉头冷笑着,她有信心,若是她死在慕容勋手下,慕容君就是拼死也不会让慕容勋有好下场。   只要慕容勋最后不得好死,就算是赔上了她的这条命又如何?   看着林映雪身上迸发出的毫不掩饰的剧烈杀意,慕容勋却是慢慢地的放开了对林映雪的钳制。   “就这样杀了你多没意思,我要一步一步将你逼入绝境,再慢慢将你折磨致死,如此岂不美哉?”慕容勋退后两步神情冰冷的看着林映雪。   一如当初看着林映雪死在他面前时的冷漠神情。   林映雪紧紧握起秀拳,直握得指节发白也不肯放松,因为她怕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松动,她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和慕容勋拼命。   “呵,那映雪就拭目以待了。”林映雪转过头看了看皇帝寝宫的方向,就像是窥破了慕容勋的某个秘密。   看着林映雪的举动,慕容勋眼中有讶异一闪而过——难道眼前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慕容勋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那边隐瞒得这样好,又怎会这样轻易的就被一个小女子看穿?   “哼,你最好还是祈祷自己活得长久一些,这样游戏才会更有意思。”慕容勋活动了一下被林映雪踩过的右脚,面无表情的从林映雪身旁走了过去。   慕容勋一离开,周围的压迫感顿时如潮水一般散去,林映雪撸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只见她皓白的手腕上多出了两圈浓重的青紫痕迹。   林映雪甚至在想若是慕容勋方才再用力一些的话,她的双手会不会就这样废了。   不过好在这苦也算没有白受,林映雪放下袖子又看了看皇帝寝宫的方向——看慕容勋当时的神情,想必在皇帝寝宫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不然慕容勋不会这样紧张。   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口,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就走上前来带着哭腔道:“五小姐快跟小的走吧,靖王妃动了胎气,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设计   林映雪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出来一会靖王府就出了事情,是以她想也没想就跟着那小厮上了马车。   一路上小厮将马车赶得飞快,但赶车的技术却委实不大好。林映雪在马车里头被晃得晕头转向的,在第三次撞到头之后,林映雪终于忍不住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你……”正当林映雪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小厮察觉到动静忽然转过了头来。   看见那张陌生的脸和那双面无表情的双眼时,林映雪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你是谁?”林映雪眯起了眼睛——方才她太着急,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厮有些眼生,可如今在脑海中仔细的搜寻了一遍后,她已然敢断定她从未在靖王府见过这个小厮!   那小厮听见她问话,忽然就咧嘴笑了笑,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一时间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林映雪见状哪能看不出眼前人有问题?她神色一变,当场就打算跳车逃走。   只是那小厮却赶在她动作之前一手劈了过来,林映雪反应不及眼前一黑就倒回了车厢之中,而那小厮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驾驶着马车朝城外赶去。   再次醒来时林映雪只觉得脖颈酸痛不已,就连转动都成了问题。   “咝——”缓了好一会后林映雪这才扶着酸痛的脖子坐起了身来。   “这是哪?”此时的林映雪正坐冰冷的地砖之上,她转动着目光想要看看周围的情况,可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了一惊!   ——只见就在她身旁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人,那人的鹅黄色衣裙被鲜血尽数染湿,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且脸色发青,身体僵硬,一看就已经死去多时。   而这并不是让林映雪最为惊讶的,让她最为惊讶的是这个女子她居然还认识!   林映梦怎会惨死在她身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林映雪只觉得她的脑海之中被无数个疑问填满,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先思考哪一个才好。   想了想后,林映雪起身走到林映梦身旁停下,又蹙着眉头蹲下身看了看,只见林映梦纤细的脖子处有个深深的血洞,那血洞并不大,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细棍直直的穿插了过去。   林映雪在周围找了找,果然看到一旁还躺着一支沾了血的金钗,且那金钗似乎还有些眼熟。   这是……林映雪抬头摸了摸自己头顶,她头上的发簪果然不见了!   林映梦惨死在她身旁,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说,她的金钗还成了凶器!   现在若是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的话,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映雪黛眉紧蹙,正在她思考该如何是好之际,房门外却忽然传了了纷杂的脚步声。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但见房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小小的炕头……房外的人若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话,她就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危急时刻,林映雪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窗户上,随后她眼神一亮,想也没想就打开窗跳了出去。   而林映雪前脚刚跳下去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正在慌忙朝山下跑的林映雪只听身后的房间里传出一声脆响,就像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的声音,   “死人了,死人了——”随后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一个男子变了调的惊叫声。   而跑出一段路后,经过观察林映雪大致能够确定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寺庙。想来寺庙里发现死人后一定很快就会派人追出来,所以她必须在被人追到之前尽快下山去。   想着,林映雪不由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只是一来因为对这个寺庙不太熟悉,二来后院出事后到处都是走动的和尚,为了避免被寺庙的人发现,一来二去林映雪竟然在寺庙之内迷失了方向。   眼见着找她的人越来越多,林映雪也不禁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五小姐?”正当此时身后忽然有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映雪以为被人认出,急忙回头去看,在看见方才叫住她的人是周青书后,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周公子,你怎么在这?”林映雪皱着眉头谨慎的看着周青书和他身旁的小厮。   “我来寺里上香。”周青书指了指小厮手上提着的篮子,里头装着香烛一类的物品,“五小姐怎么在这,也是过来上香的吗?”   见周青书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又听见周围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林映雪想了想后才神色肃重的对周青书道:“周公子,我可能惹上的一些麻烦,现在急需下山,但我对这寺院的地形并不熟悉,不知道周公子能否带我避过寺院中的其他人先下山去?”   虽然周青书也很好奇林映雪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见林映雪一脸焦急的模样,周青书便也没有多问,而是道:“我知道后山有一条隐秘的小道可以下山,五小姐请跟我来。”   林映雪听到周青书这么说,心中顿时一喜,急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有了周青书带路之后,林映雪很顺利的就到了山下。   周青书带着林映雪在山下找了个了饭馆坐了下来,待林映雪情绪稳定之后,这才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寺院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五小姐要急急忙忙的下山?”   林映雪看了满脸疑惑的周青书一眼,想着不到明天林映梦死去的消息就会在皇城内传开,与其到时候让得知消息的周青书胡思乱想,倒不如她现在自己坦白。   是以,林映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将她在路上和到寺庙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眼前人听,“……当时的情况下我若不先行离开,恐怕我现在就已经在官府的大牢里了……”   林映雪说完后久久都没有听到周青书的回应,于是她不由抬首朝周青书望去,却只见周青书面色复杂,眼神恍惚的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也不知道是被她所说的话给惊讶到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我知道此事说来着实有些蹊跷,周公子就算不信我也是情有可……”   “不,我相信五小姐所说的。”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青书打断了话头。   他转过头来,眼神重新聚焦,并看着林映雪认真道:“我相信以五小姐的为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只是有人既然想要谋害五小姐,恐怕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五小姐可还记得出来时有没有留下什么对五小姐不利的线索或是把柄?”   周青书的话倒是提醒了林映雪,“糟了,金钗!”林映雪低呼出声,猛然想起当时只顾着往外跑,竟忘了她的金钗还留在原地。   那可是实打实的凶器,若是官府的人顺着那支钗子查到她的头上,那她到时候同样解释不清楚。   周青书见林映雪震惊的模样便知事情恐怕有些不妙,“那钗子可是普通的金钗?上头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五小姐身份的记号?”   凡是大户人家打造的首饰大多都很贵重,于是大家里那些夫人小姐们用的首饰上头往往都会有代表自家府上的专属印记。   虽然林映雪现在并不属于什么大家闺秀,但从前在林家留下的底蕴总还是有一点的,若是林映雪此次遗失的钗子上恰好有关于林家的标记的话,那林映雪可就真的惨了。   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糟糕到如此地步——林映雪稍稍想了想便想起那支金钗只是她众多首饰中比较普通的一件。   而她今天之所以戴着金钗出门也是因为秒琴觉得她打扮得实在太素了些,于是这才给她戴了支金钗,想要给她点缀一下。   只是秒琴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用来锦上添花的钗子最终却成成为了杀人的凶器!   “那支钗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来仅凭着一支普通的金钗,官府的人应该是不会查到我头上的……”   林映雪喃喃自语,心中想的却是:到底是谁在处处针对她,先是夜半恐吓刘氏,现在又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当真是滴水不漏,而且不露任何蛛丝马迹!   见林映雪脸色不大好,周青书以为林映雪是被吓着了,于是赶忙道:“五小姐莫怕,这件事应该查不到五小姐身上,五小姐也无需太过担忧了。”   林映雪原本就不是因为这事而担忧,见周青书这么说,她不由抿了抿嘴,对周青书淡淡一笑,“周公子放心吧,映雪没事的,映雪只是在想到底是在背后千方百计的针对映雪……”   还有笛儿和阿宝的死,她到现在还没查出到底是谁的手笔,也不知道与这次害她的人是否是同一个人?   若真是同一个人的话,为何那人对刘氏和她却网开一面,并没有将她们逼到死地……到底是为何?   周青书注定是没办法回答林映雪的问题的,看着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的林映雪,周青书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留下   大国寺是城中有名的大寺,在寺中死人的消息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传得满城皆知。   林映雪一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至天亮,一大早让妙琴服侍着给她更衣之后她便匆匆来到了大国寺。   此时的大国寺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包围了,就连唐氏也只能在官府的包围圈之外嚎啕大哭。   林映雪蹙着眉头和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们站在一起朝里头张望着,这时临之看到人群之中的林映雪,于是便和官兵打了个招呼,放了林映雪进来。   “五小姐怎么到这来了?是来找三殿下的吗?”临之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映雪。   然林映雪闻言却是一脸惊讶,“这件案子给三殿下接手了吗?”   按理来说这件案子应当是交给地方官员的,若是特殊情况交给刑部倒也正常……只是这说来说去,案子怎么都不该落到慕容君的手上才是。   “是皇后娘娘听闻死去的是林家四小姐,于是特地将案子交给了三殿下。”临之解释道。   原来如此。想必皇后是想着她与慕容君有婚约在身,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于是这才特意将案子交到了慕容君的手上。   只是这若是换在平常固然是好事一桩,可眼下她与这桩案子有扯不清的联系,这案子落到慕容君手上实非什么好事。   想着,林映雪的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三殿下现在在哪?我有些话想要对三殿下说。”还是先将事情说给慕容君听,到时候若真是有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让慕容君一点准备都没有。   临之见林映雪脸色不好,猜想事情恐怕不简单,于是忙拉了一个官兵道:“去请三殿下过来,说五小姐有事求见。”   “回临大人,方才有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也不知道和三殿下说了些什么,三殿下听完后当场就离开了,眼下三殿下已经能不在这大国寺了。”那被拉住的士兵极其无奈的道。   临之听完挥了挥手示意那官兵退下,自己扭头去看林映雪,却见林映雪已经转身离开,且背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再说林映雪一回到家便发现有人在家中等着自己。   “见过毓慧县主。”缠枝屈膝行礼,恭敬道:“奴婢奉大公主之命来请毓慧县主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若是毓慧县主得空的话就请跟奴婢一同走一遭吧。”   缠枝是慕容星身边的大丫环,林映雪与其也打过几次照面,此时见缠枝亲自来请人,她也不好推却,应下之后让妙琴重新给她装扮了一番后便跟着缠枝一起进宫了。   抵达宫中后,宫人说皇后正在午睡,林映雪不便打扰,于是便在偏殿等候着皇后睡醒,岂料皇后睡醒后又忙着处理公事,所以林映雪这一等竟就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等到给皇后看病,林映雪一探诊发现皇后不过是忧思过甚,导致头痛,她给皇后开的药虽然能缓解皇后的头痛,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皇后要想彻底缓解头疾,需得放下手中的事务好好调养才是,但看着皇后一脸愁容的模样,恐怕是难以做到了。   是以,林映雪便也没有多说,退出懿仁宫后就打算离开,只是她还没走上两步缠枝就跟了上来。   “毓慧县主请留步!”缠枝快步走到林映雪跟前,低着头道:“大公主说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待毓慧县主看完病后就将毓慧县主请到朝浮宫一同用膳。”   林映雪闻言不由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若是在宫中用晚膳的话,恐怕一会出宫天就完全黑了。   于是林映雪想了想后回道:“此时天色已晚,映雪想趁着天还未黑尽早出宫,还请缠枝姐姐同大公主说一声,就说今日我便不在宫中留膳了,下次进宫后再来叨扰大公主。”   说罢林映雪就转身打算继续离开,但缠枝一听却是急了,“诶——县主请留步!大公主来时已经跟奴婢说了,若是奴婢请不到人,晚上的饭也不必吃了。就请县主可怜可怜奴婢,好歹跟奴婢走一遭,亲自向大公主说明吧。”   缠枝一脸恳切的望着林映雪,林映雪直被缠枝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得无奈应了,“那我们快些走吧。”   “诶,多谢县主体谅!”听林映雪这么说,缠枝明显松了一口气,赶忙便加快步子带着林映雪往朝浮宫而去。   以前慕容星只是偶尔进宫,大多时候并不留宿在宫中,而今皇后开始辅佐太子政务后慕容星这才搬进了宫中,且时不时就会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   而听闻这朝浮宫就是大公主未曾出嫁时所住的宫殿,因是第一次来这朝浮宫,是以林映雪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目光环视一圈,只见朝浮宫的建筑极尽奢华之能事,大到亭台楼阁,小到一件小小的摆设,无一不精美华贵,由此可见大公主原先必定也是受到皇上盛宠的。   正暗中感叹着,慕容星就已经亲自迎了出来,“映雪来了,快,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快过来吃饭吧。母后也真是的,一直耽搁到这么晚……”   一见面慕容星就拉着林映雪的手抱怨开了,林映雪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慕容星拉到饭桌前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于是便让御厨多做了几样菜式,你尽管挑你喜欢的吃便是。”慕容星指着满桌子的菜色热情道。   人都已经被拉上了饭桌,而且慕容星还这样热情满满,林映雪若是现在开口说并不想留下来用膳,未免拂了慕容星的面子,于是林映雪只好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看着林映雪顺从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慕容星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些。   饭毕,林映雪告辞打算离开,慕容星却屏退了宫人,拉起林映雪的手道:“映雪,实不相瞒,今日我是特意将你留下的。”   慕容星有些愧疚的看着林映雪,而林映雪早就已经洞穿了慕容星的心思,所以此时并不显得有多惊讶。   “大公主既然留下我,那定然是有话要对映雪说吧。眼下屋里已经没了外人,大公主想对映雪说些什么便尽管说吧,若是映雪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林映雪回望着慕容星,清冷的小脸上一片平静。   慕容星听见林映雪这么说,不由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母后现在辅佐封弟打理朝政,每日都是起早贪黑的忙。你也知道母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我真担心这样下去会把母后的身体给累坏了。”   “而这宫里的御医都是些混吃等死的,每每母后头疼起来这些人都没辙,所以我想请映雪你在宫里住几天,照料一下母后,待母后的身体有所好转之后我再派人送你出宫,如何?”   慕容星神情恳切的看着林映雪,眼中闪烁着期翼的微光。   其实不论林映雪心中是如何想的,慕容星今日既然特地将她留下来,那就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事,与其说慕容星现在是在同她商量,倒不如说慕容星是在告知她留下来。   林映雪将自己的手从慕容星的手心中抽离出来,并含笑看着慕容星道:“能够照料皇后娘娘的身体,映雪自然是感到荣幸之至,只是映雪也先把话说在前头。”   “皇后娘娘的头疾原本就是没办法断根的病,要想不复发就只能少思少虑,映雪现在能够做的也只能减轻皇后娘娘的痛苦罢了,若是想要彻底根治,映雪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完林映雪的话后,慕容星微微有些失望,但听到林映雪答应留下来,慕容星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映雪你肯留下来就是最好的了。我已经安排人收拾好了你的住处,你家中我也会打发人去告知的……总之这几天你安心在宫中住下就是了。”   慕容星果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林映雪垂下眼睑,敛去了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   在宫中歇了一晚后,林映雪心里总惦记着林映梦的事情,于是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三殿下今日可有进宫来?”林映雪转头问一旁的小宫女,那是慕容星指派过来照顾她的人,她在慕容星身边也见过几次,想来应该也是慕容星身边得力的丫头。   “回县主,奴婢不知。县主若是想知道的话,奴婢这就安排人去打听打听。”绿枝轻声细语的回道,模样甚是恭敬。   “嗯,那你去吧。”林映雪怕皇后那边要召见她,是以并不敢轻易离开自己住的地方。   看着宫女快步离去的背影,林映雪纷杂的思绪又涌了上来——别人不熟悉她身上的东西,可慕容君却是甚为熟悉的。   那支钗子虽然没有任何标记可以证明是她所有,但慕容君却一定能认出来,若是这事不向慕容君解释清楚的话,难保慕容君不会有什么误会。   到时候慕容君若是以为人是她杀的,为了维护她而做出什么事被人抓住把柄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映雪如此想着,心中更是焦躁难平,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熬了一会,绿枝回来却告诉她慕容君今日并未进宫。   是以林映雪不禁又泄下了气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替罪   林映梦的事情若是不说清楚,始终都是个事,可惜偏偏不巧的是,往常常来宫中与太子一起议事的慕容君这几日居然都未曾进宫。   “怎么了?可是宫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见林映雪吃着饭却忽然走起神来,一旁的慕容星不由关切道。   “啊?没有,只是近来没什么胃口罢了。”林映雪闻声回过神来,忙胡乱扯了个借口掩饰。   慕容星听林映雪这么说,忙放下筷子正要说些什么,可这时缠枝却急匆匆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公主,五殿下和刑部尚书李大人在外求见。”缠枝皱着眉头通报着,神情间欲言又止。   慕容星闻言也显得有些惊讶,“五弟和李大人来我这做什么?去将人请进来吧。”   慕容星端正了坐姿,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严肃。   而在一旁的林映雪有预感这两人恐怕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便没有回避,而是静静的同慕容星一起等待着。   过了不一会后缠枝就将人给领了进来,原本林映雪和慕容星都以为只有李开良和慕容勋两人求见,岂料二人身后竟还跟了一队官兵。   “五弟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回大公主,林映雪涉嫌杀害自己的堂姐林映梦,五弟只是奉命来拿人的。”慕容勋面无表情地回道。   “什么?”林映雪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倒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慕容星有些震惊的看了林映雪一眼,随后才斩钉截铁地道:“映雪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们查案有误!”   慕容星竟连想也没想就站出来替她说话,这让林映雪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只是这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慕容勋冷冰冰的话语给打断了:“我和李大人才是查案的人,办案是否有误由我们说了算。大公主这样推三阻四的,可是要包庇嫌犯?”   慕容勋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朝慕容星望去,话里话外都丝毫没有要给慕容星面子的意思。   “你——”慕容星被气得够呛,一头珠翠抖得叮当作响,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敬慕容勋,于是只能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慕容勋。   然慕容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将目光转到了林映雪身上,“县主是自己跟我走,还是等着底下的人来带县主离开?”   从慕容勋将视线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林映雪便知道情况不妙。她在慕容勋的注视下从容起身,一个人顾自朝外头走去,从头至尾都未曾多看慕容勋一眼。   而慕容星眼睁睁的看着林映雪被带走,却是什么也没再说。   抵达刑部牢房后,见慕容勋将所有人都屏退,林映雪便知道慕容勋是有话要跟她说了。   “县主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慕容勋一边问,一边就掏出了一样物什放到了桌上。   林映雪低头一扫,可不就是她之前遗落在林映梦尸体旁的那支金钗?   她幽静的双瞳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将我抓入大牢送我东西?”   林映雪的冷静在慕容勋的意料之中。   慕容勋勾了勾唇角,唇边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我之前派人拿着这支金钗去刘宅问你的丫环是否是你遗落在外的,你的丫环已经亲口承认这是你的东西,而这支金钗恰好是杀害林映梦并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不知县主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是狡诈!林映雪瞪了慕容勋一眼——若是妙琴等人知道这支簪子是在凶案现场遗失的,那她们是断断不会承认这是她的东西的。   但慕容勋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这才特地派人他人到刘宅,只说是在外头捡到的钗子,如此一来妙琴等人如何能够不上当?   林映雪暗自在心中腹诽了慕容勋一通,但嘴上却对慕容勋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转移话题道:“我记得这桩案子应当是三殿下负责的才是,怎么会又转交到了五殿下的手中?”   “哼,三哥包庇、隐瞒你的罪行被人检举,现在手中一应事务已经全都被分了出去,就连人也被软禁在了三皇子府,县主若是想等三哥来救你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慕容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金钗,一边淡淡道。   “什么?”慕容勋的话着实让林映雪吃了一惊。   事情果真还是如她所想一般发展到了最为糟糕的地步,只是近几日她在宫中,消息闭塞,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自然也无法做出相对应的对策。   看着林映雪平静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慕容勋的心里没由来的就有些不舒服,“都到这个地步了,五小姐与其担心三哥的安危,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慕容勋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了林映雪跟前,步步紧逼地道:“案发那天下午县主从宫中出去后并未回府,府中的丫环也说不知道县主的行踪。我想县主那时候应该是在大国寺行凶吧,嗯?”   慕容勋在离林映雪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眼神凌厉且冷冽。   林映雪捏了捏秀拳,直面着慕容勋的锋芒道:“钗子我承认是我的,但人并不是我杀的,五殿下若是仅凭几句话就想让我认罪,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看着眼前那张倔强清冷的小脸,慕容勋却忽然笑了,“我知道人不是县主杀的,若是你动手,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破绽,但我会想办法让人变成是县主杀的。”   慕容勋退后两步,笑容冰冷。   ……   “诶,你们听说没有,皇上亲封的毓慧县主因为涉嫌杀害自己的堂姐,现在已经被抓进刑部的大牢了。”林映雪入狱的消息传得极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在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什么?!你们说什么?!”正在一旁忙活的周青书闻言,手中的卷宗立刻掉到了地上。   他冲上前去,神情激动的抓住方才说话之人的手腕,急急的追问道:“你方才说毓慧县主被抓可是真的?”   “当、当然是真的了……”那个被周青书抓住的男子缩着脖子看着周青书,对于一向温和有礼的同僚做出如此举动而感到很是惊讶。   而周青书此时却全然顾不上旁人的看法了,“怎么会这样……”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了一番后便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诶——”一旁的男子看着周青书如风一般消失的身影,脸上的惊讶不由更甚了,“这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周兄这是要去哪?”   “听说死的那人原本是跟周兄定下了婚约的,说不定是因为抓到嫌犯,周兄太过激动罢了,体谅一下吧。”屋里的其他人见状,一边过来捡起了周青书方才掉落的卷宗,一边很是同情地道。   原先那男子听人这么说,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再说周青书狂奔着离开后,很快就只身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宅子前。   “我要见你们主子!”这栋宅子守卫森严,周青书还没靠近大门就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显然也认识周青书,相互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侍卫转身离开,另一个侍卫则是推了周青书一把,并面无表情地道:“已经进去通报了,你老实在这等着。”   这两个侍卫一看就训练有素,周青书也不敢硬闯,听那侍卫这么说,只得焦急的在门外等候起来。   不多时先前进去通报的那个侍卫就小跑着走了出来,“算你走远,主子今天心情好,你进去吧!”   说罢,那两个侍卫便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而周青书闻言,忙提起衣摆就快速朝里头跑去。   刚到前厅,周青书就再次见到了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你不是说会替我解决此事的吗?为何现在却将映雪也牵连了进去?!”   原来那日找到周青书的就是这神秘女子,这神秘女子告诉周青书,要想彻底摆脱林映梦,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而且神秘女子好告诉周青书,他只需要动手,剩下的她会来解决。   周青书一听说要杀人,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只是恰好那两天林映梦又带着唐氏上门闹,他一时冲动之下就听从了神秘女子的安排。   所以那天其实他是杀完人后准备离开的,却没想到走时居然碰到了林映雪,而为了避免林映雪起疑,于是他谎称是过去上香的。   后来下山之后林映雪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几次三番都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可让他最没想到的是,林映雪最后居然成了他的替罪羊!   看着下首怒气冲冲的周青书,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禁笑了,“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既然不想偿命,那就自然需要有人替你去偿命。你若是觉得接受不了,不如就站出来自首,这样林映雪自然能够洗脱嫌疑。”   蒙着面纱的女子语气轻飘飘的,那语调仿佛杀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场游戏。   而周青书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按照神秘女子所说的,立马站出来去自首,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周青书才发现他居然是如此懦弱——他不想死!   可他也不愿看到林映雪因他而死!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你神通广大,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对吗?”周青书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上首的神秘女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胡言   牢房里因常年不见光,甚是潮湿阴暗,而林映雪的皮肤又太过娇嫩,才住了半日身上就开始发起了红疹,入夜之后更是辗转难眠,难受得无法入睡。   而正当此时牢房外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林映雪起身朝外望去,只见一个牢卫径直朝她的牢房走来,并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出来,李大人要问话!”那牢卫凶神恶煞地对林映雪吼道。   林映雪闻言,难道一声不妙——李开良的两个女儿都与她有过过节,如今李开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恐怕要公报私仇了。   果不其然,李开良一看到她就冷笑了起来,“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五小姐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李开良阴恻恻的看着林映雪。就是眼前人害得他的女婿倒台,二女儿守了活寡,最宠爱的小女儿下场凄惨,如今林映雪终于栽到了他的手里,他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是枉为人父!   看着李开良脸上阴森森的冷笑,林映雪只感觉汗毛倒竖,后背都冒起了一股寒意,但她仍旧是努力挺直了脊背,不屑道:“李大人若是有胆尽管将我整死在这牢里,若是不能,他日我活着出去,到时候受苦的就是李大人了。”   林映雪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乌黑的双瞳里闪着寒光。   李开良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竟感觉心中有些发毛,但他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虽然眼前的小女子有些手段,但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他可是令犯人闻风丧胆的刑部尚书李开良,林映雪现在既然落到了他手上,该怕的应当是眼前人而不是他才对!   这样想着,李开良很快便找回了底气,他冷笑着回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嘴还这么硬!那你便尽管说吧,不然本官怕一会你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着,李开良便对身后的牢卫使了个眼色,牢卫会意,很快便上前来半拖半拽的将林映雪绑在了刑房里的十字架上。   林映雪浅皱眉头看着李开良,只见李开良从另一牢卫手中接过了一根特制的鞭子——那鞭子外表跟普通鞭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上头多了许多像倒刺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鞭子落在身上恐怕就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了。   纵使林映雪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心理准备,可看着李开良拿着鞭子走上来时,她的手心里还是不由出了些许冷汗。   “林映雪,本官现在问你,你是否承认林映梦是你所杀?”李开良拿着鞭子一本正经的站在下首,那模样倒像是在尽心尽责的审案似的。   只是还没等林映雪回答,李开良就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抽到了林映雪身上,“你不肯说是吧?那就别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瞬间过后林映雪身上就多出了一条血痕。   林映雪咬牙看着李开良,原本气色就不大好的小脸顿时又苍白了两分。   “呵,就算我现在认了,李大人会放过我吗?更何况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林映雪的身子半弯下去,因为重量倾斜,手腕上的铁链勒得她生疼。   李开良见状脸上冷笑更甚,“五小姐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怪只怪五小姐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李开良的声音陡然拔高,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鞭子也再度落了下去。   ‘咝’的一声,林映雪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撕裂一道口子,而那鞭子上倒刺更是撕扯着她的伤口,那感觉就像是有虫子在撕咬着她的伤口一般。   而李开良却还嫌不够,几鞭子下去后又叫人端了盐水上来。   那浸染了盐水的鞭子落在身上无疑又是另一种酷刑,林映雪受了将近二十鞭子过后终于忍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十八鞭,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能抗的。”李开良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腕,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林映雪,漠然道:“好生看着,别让人死了,明日我再过来。”   毕竟林映雪好不容易落在他手上,要是一下玩死了就太不划算了,他得一点一点来,这样才过瘾。   待李开良离开后,牢卫就如同拖一条死狗一般将林映雪拖回了牢里。   而快至天亮时林映雪浑身忽然开始发起热来,“水……水……”她无意识的呢喃着,只可惜声音太小,那些在外头打盹的牢卫们根本就没有一人听见。   逐渐地,林映雪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再也没了声息。   次日慕容勋过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躺在牢里的林映雪,若不是里头的人胸膛还在轻微的起伏着,慕容勋恐怕会以为牢里的人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勋走到林映雪身边,伸手碰了碰林映雪,那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火炉似的,烫得灼人。   受了重伤,还发着高烧,今日他若是不过来,眼前人恐怕就要活活病死了!   看着脸色骇人的慕容勋,一旁的牢卫忙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回五殿下,这不关小的们的事,是昨儿晚上李大人亲自来审问了犯人的,所以县主才……”   牢卫三言两语就将过错推到了李开良的身上,慕容勋自然不可能同李开良去计较,事实上他连这样的想法都不该有,毕竟李开良只是将他想做的事情给做了。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像是随时都要凋零的林映雪,慕容勋的心中就莫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   “去请太医来。”慕容勋皱着眉头开口,面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而一旁的牢卫听到慕容勋的话后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殿下,为嫌犯去请太医过来……”   “本殿下叫你去你就去!”牢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勋厉声喝断了。   那牢卫闻言吓得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就跑出去叫太医去了。   牢卫一走,牢房里便只剩下了慕容勋和林映雪两个人。   慕容勋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想要伸手去扶,可犹豫了半天又将手缩了回来,如此这般手足无措,倒还是他生平头一遭。   “勋郎、勋郎……”就在牢中一片安静之时,林映雪却忽然无意识的低喃起来。   因为声音太小,慕容勋听得不甚分明,于是不由贴近了去听。   “勋郎,你为何如此狠心……”这回慕容勋总算是听清了。   只是林映雪口中的勋郎又是何许人也?为何此人同他名字一样?   慕容勋满腹狐疑,仔细去看林映雪,只见不知道是因为本身的伤势,还是因为忆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林映雪的眉头几乎在眉间打成了一个死结。   “我恨你,恨你……”又是两声低语,这一回林映雪几乎是咬着牙关蹦出了这两句话来。   尽管不知道林映雪口中的‘勋郎’指的到底是谁,可慕容勋的心却是没由来的痛了一下。   “你若是不那么恨我,说不定我们也不至于此……”慕容勋伸手摸了摸林映雪的头,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好不容易熬到太医过来。原本太医对于过来替一个嫌犯看诊是有满腔的不满的,可是看着慕容勋似要吃人的脸色,那太医不得不将自己的不满又给压了回去。   “这、这丫头真是命硬,竟然生生扛了过来,若是抗不过去,恐怕昨天晚上就要去了……”替林映雪诊过脉后,太医一边感叹一边就写了张药方。   “按照方子煎药,一日三副,吃上半个月就会有所好转。至于这姑娘身上的外伤,臣不便处理,这是外伤药。这姑娘伤得极重,需得尽快处理伤口。”那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之中掏出两瓶药放到了地上。   但这牢中全都是大老爷们,谁能够替地上的人上药?牢卫在心里暗想着,可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想法。   最后还是慕容勋道:“去找帘布将这间牢房遮起来,再去宫里寻两个丫环来给县主上药。”   一个杀人嫌犯能够请动太医来看病就算了,眼下居然还要找专人来服侍?这么多年来这可是头一遭吧?一旁的牢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可看着慕容勋冷峻的面容,他却是一句也不敢多问,领了命就赶忙下去安排去了。   林映雪再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一睁眼她便看着两个眼生的宫女在牢房里忙前忙后的。   若不是看见那围栏,林映雪恍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宫中。   “你们……咝……”林映雪刚要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乱动。   而一旁的宫女见状也赶忙过来扶着林映雪重新躺好,“奴婢们刚刚替县主上好了药,县主不要乱动,安心躺着休息便是。”   见牢房外面为了幕布,外头看不见里头的情景,林映雪便也放下了心来,“你们是三殿下安排过来的人吗?”   除了慕容君,林映雪再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并且如此关心她了。   “奴……”其中一个宫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刚一开口,另外一个宫女就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住嘴。   “县主好生休息吧,晚上奴婢们再过来给县主擦洗身子、换药。”似乎是怕林映雪多问,那宫女说完后便拉着另外一个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逃跑   林映雪若是一帆风顺下去,你觉得你这一辈子能有机会跟她在一起吗?   我会安排你们出城,你带着她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皇城,不然你将会永远失去她,而且你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之地。   ……   周青书带着人来牢中看望林映雪时,神秘女子的话还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   确如那女子所言,若是没有罪名在身的话,慕容君就不会放弃林映雪,他也不会有机会和林映雪在一起。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就算背上一身罪名又如何?只要能将她一辈子都绑在身边,就是死他也愿意!   “周公子,你怎么来了?”林映雪没想到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天,第一个来看她的人竟然是周青书。   牢卫放周青书进去,锁上牢门后就转身离开了,看着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林映雪,周青书只觉得他的心如同针扎一般疼痛。   “五小姐在牢中受苦了,我……”周青书握紧了双拳,心中愧疚不已。   然林映雪并不知内情,以为周青书只是单纯的关心,于是便只是笑着回道:“我没事,周公子不必难过。”   看着林映雪澄净的笑颜,周青书更加坚定了要将林映雪带出去的信念,“五小姐,实话不瞒你说,外头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今日我就是来救你的,五小姐跟我一同离开吧!”   周青书上前一步,神情有些迫切,又有些期待。   但林映雪闻言却是愣了一愣,“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杀人凶手,若是我现在逃了,岂不是反倒给自己背了罪名?”   “我知道周公子也是一片好意,这份情映雪心领了,但三殿下和太子那边自会帮我洗清罪名,所以周公子还请离开吧,方才的话映雪就当从没听到过。”   林映雪蹙着眉头退开两步,拉开了与周青书之间的距离。   见林映雪面色冷淡,周青书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但他仍旧是不死心的继续上前道:“现在有易王在,太子殿下做事事事受肘,三殿下又因为五小姐的事别禁足、削权。等到这二位做出行动,恐怕五小姐的尸首都要凉了!”   “五小姐还是跟青书走吧,我们到外头寻一片地方隐居,不掺和这朝廷之中的是是非非,岂不快哉?”周青书说着说着,忽然激动的抓起了林映雪的手。   “周公子请自重!”如同被炭火灼到,林映雪几乎是立刻就冷着脸甩开了周青书的手。   而林映雪如此反应无疑是往周青书的心上又狠狠地刺了一刀,周青书将悬在空中的手收回,面上一片苦涩,“五小姐当真这样坚决?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在狱中等着三殿下施救,也不愿现在跟青书一同离开?”   “周公子请离开吧。”林映雪转过身去背对着周青书,单薄的背影透着倔强和冷漠。   周青书见状,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只觉得心里的血都流干了。   “抓紧时间,有什么话出去再说!”神秘女子本是帮周青书收买了两个牢卫的,此时其中一个牢卫见周青书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有些急了。   周青书听见牢卫的声音,失魂落魄地转过头来,“她不愿……”   她不愿同他走。   不愿?那牢卫听周青书这么说不由愣了愣,“你们俩以为越狱一事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一会被人发现,我们都得玩完!”   牢卫的一番厉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周青书混沌的脑子终于因为牢卫的话清醒了一些,“不是我不想带人走,是……”   是林映雪不愿意跟着他一起离开,他总不能打晕了将人扛着离开吧?   见周青书一副不甚为难的模样,那牢卫果断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你们想做什么?”见牢卫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林映雪心中隐约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牢卫二话不说就冲上前来敲晕了林映雪,林映雪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们的人已经打开牢门开始放人了,一会整个大牢都会乱起来,我们就趁乱出去!”牢卫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昏迷的林映雪扛到了肩上。   见牢卫动作粗暴,一举一动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周青书心中有些心疼,可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恐怕也扛不了林映雪多久,于是只能暂时由着牢卫去了。   二人匆匆忙忙的走了一段路后,大牢里果然开始乱了起来。   而那牢卫对牢中的部署和人员调动都甚为清楚,所以最后竟是有惊无险的带着周青书和林映雪逃出了大牢。   “再过不一会,上头肯定会下令关闭城门,我来赶车,你赶紧帮人把衣服换了,等到出城之后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马车是早就已经备好的,此时牢卫一边说,一边就快速脱掉了身上的牢卫服,只见外衫脱掉之后里头还有另外一套普通的衣服,如此一来就没人知道此人原是个牢卫了。   周青书也知道此时耽搁不得,他看了看车厢里的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为了赶在上头下令之前出城,牢卫将马车赶得飞快,而周青书并没有多少时间,他也需要在出城之前帮林映雪完成乔装打扮。   只是看着正在昏迷之中的林映雪和马车上放着的那套便衣,他却迟迟下不去手。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周青书这才咬了咬牙,暗道一声得罪了之后便开始脱起林映雪的衣服来。   在这过程中周青书双手颤抖,全身冒汗,根本就不敢拿正眼去看林映雪,一直到脱到只剩中衣,又快速的帮林映雪穿上准备好的衣服后,周青书这才如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出城了,只要出了城他们就安全了。   牢卫判断得很准,在他们赶到城门口时大量逃犯越狱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守门的牢卫不过是草草的盘查了他们一番就将他们给放了出去。   而出了城后牢卫仍不敢松懈,一直连着赶了许久的路,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在一座小镇把马车停了下来。   “周公子,小的只能护送到这了。马车上有个包袱,里面装的盘缠应该够你们二人生活一段时日了,小的还要想办法回去复命,周公子和五小姐自己多保重吧。”说罢,那个牢卫就趁着夜色转身走了。   看着留下的马车和盘缠,周青书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而与之同时袭来的还有无尽的疲累。   “五小姐,我……”早在半道上的时候林映雪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那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那个时候再这折返回去也于事无补了,所以林映雪这一路都很安静。   安静到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用那双乌黑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周青书的一举一动。   周青书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一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映雪下了马车,看也不看周青书一眼便顾自进了一旁的客栈,周青书见状连忙拿了包袱跟上去。   掌柜的听说要开两间房还特地多看了林映雪二人两眼。   晚饭林映雪是在自己房里吃的,而后又叫店里的伙计帮忙准备了热水洗漱。   这一番忙活过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林映雪也疲惫至极,瘫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她这一走,刘氏和慕容君得急成什么样子……想到这林映雪又开始有些厌烦起周青书来,就在这样一通胡思乱想中林映雪渐渐睡了过去。   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林映雪就连入睡之后都留了几分谨慎,也因此当发觉不对劲后,她才能第一时间转醒过来。   迷香?林映雪本身医术高超,对于这一类的气味更是敏感,是以当这奇特的香味一飘进她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好。   一瞬间睡意如潮水一般褪去,林映雪捂着鼻子坐起身,只见房门口隐约倒映出两个黑影,看那身形像是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   看来这是间黑店!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踮着脚快步走到窗边,并小心的将屋里的窗户都给打开了,如此一来迷香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但仅仅是做完这些还远远不够。目光环视一圈后,林映雪又搬起屋中的凳子,悄悄的踱步到了门口。   夜色静谧,门内门外的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后,大约是觉得林映雪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了,于是门外的两个黑影悄悄地将房门的门栓挑开,并推开了房门。   就是现在!在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头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林映雪想也没想就抬起手中的椅子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伙计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咚’的一声栽倒到了地上。   跟在伙计后头的掌柜见伙计倒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转头凶神恶煞的望向了林映雪,“好你个小妮子,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原本还想留你一条小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掌柜的说完后,林映雪只觉得眼前一晃——那掌柜的竟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直地朝她刺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章 处境艰难   那掌柜的见势不妙想要杀人灭口!   林映雪见那掌柜的拿着刀冲过来,连忙将手中的椅子朝掌柜的扔去,并趁着那掌柜的闪身躲开之时快速地跑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之后林映雪径直朝周青书的房间而去,但也不知道周青书是否也中了迷药,她房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周青书竟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公子,周公子!”林映雪用力拍打着周青书的房门,而此时那掌柜的也拿着刀追了出来。   “怎么了?”好在情况并没有林映雪想象得那样糟——这店里统共就两个人,都先去了她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对周青书下手。   周青书听到动静后,很快起身开门。   而就在周青书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掌柜的已经举起刀走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门外一躲一追的两个人,周青书吓得脸色煞白,顿时僵立在了门口。   正在同掌柜的周旋的林映雪见状,几乎要被气得吐血,“这是家黑店,周公子还不快过来帮忙!”   林映雪的厉喝总算是将周青书从神游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他赶忙冲上前去想要帮忙,只是在看到那掌柜的手中的刀后,他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掌柜的见此,看出周青书是个无用的软包,于是不由更加猖狂起来,“呵呵,小姑娘,你的男人可保护不了你,你要是乖乖听话的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俩一命。”   掌柜的声音阴恻恻的,在漆黑的夜里听得人简直头皮发麻。   林映雪看着周青书惨白着脸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知道指望周青书怕是没戏了,于是她只得咬了咬牙道:“我来拖住他,周公子你去收拾行李,再去下头将马车套好等我。”   见林映雪随手从走廊上抄起一个花盆就要冲上去前去,周青书一时间羞愧难当,握了握拳后,一边冲上去前去,一边叫嚷着:“五小姐,我来帮你!”   随着叫喊声落下之后,周青书冲上去就想夺下掌柜的手中的利刃,只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又怎会是那掌柜的对手?   眼见那利刃就要插入周青书的胸膛了,林映雪赶紧拿着花盆狠狠地朝那掌柜的头上砸了下去。   随着鲜红的鲜血滴落,那掌柜的眨了眨眼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暂时昏迷了。   “拿上包袱,快走!”虽然店里的两个人都倒下了,可林映雪却丝毫不敢放松,匆匆交待了一句后就赶紧朝外头跑去。   但周青书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刚才的那一出已经让他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了。   他在原地愣了一下,等恢复了些许力气之后这才踉踉跄跄的赶回去拿包袱去了。   好不容易出了店,周青书却发现林映雪就站在门口等他,而且脸色看起来并不大好。   “马?”周青书抱着包袱,有些无措。   林映雪扫了一脸惊慌的周青书一眼,无奈道:“草料里头也被他们下了迷药,马用不了,我们先走吧,一会他们二人醒了,我们就有麻烦了。”   说着,林映雪便转身随意寻了个方向走去。   “诶——”看着咫尺之遥的身影,周青书却只觉得他与眼前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这小镇本就不大,莫约走了半个时辰二人就出了镇子。   秋日里的天本就不甚凉爽,入了夜之后气温更低,再加上林映雪身上本就有伤,走了不多时后林映雪就有些扛不住了。   见前头的林映雪渐渐抱起双臂,速度也慢了下来,周青书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上前去披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林映雪看着身上的外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辞。   “周公子想好要去哪了吗?”这还是从牢里出来后,林映雪第一次认真的同他说话。   周青书心中刚刚一喜,可转念却想到他好像并没有想好要去哪,应该说他一直就不是一个心思周全且缜密的人。   就连今日能够成功带着林映雪从牢里出来,那也完全多亏了那个神秘女子的功劳,眼下他们确实是安全了,可接下来该去哪,该怎么生活,他脑中却完全没有想法。   见周青书半天没有回音,林映雪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讽笑。   她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指着前头的山洞道:“我们去那歇一会吧。”   “嗯……”周青书自觉自己毫无用处,于是只低下头去,神情有些郁闷。   一进山洞林映雪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劳烦周公子去找些干柴回来生火吧。”   林映雪身体蜷缩成一团靠在山洞的墙壁边。   “好……”周青书闻言正要出去拾柴,可仔细一听却隐约觉得林映雪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扭头去看,只见林映雪面无血色的靠在石壁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鲜血。   “你受伤了?”周青书着急的跑到林映雪的身旁蹲下。   林映雪缩了缩身子,尽量使自己离周青书远一些,“没有,大约是伤口裂开了。周公子还是快些去拾柴生火吧,我有些冷。”   林映雪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一边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周青书闻言再不迟疑,忙跑了出去,而林映雪已然累极,竟靠在石壁上竟慢慢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映雪觉得肚子有些饿,于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目光环视一圈,只见她身旁已经燃起了火堆,而周青书也靠在另一边的石壁上睡了过去。   林映雪起身想去找些吃的回来,可身上却实在没有力气,她试着挣扎了一下,最终又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而原本正在熟睡之中的周青书似乎听到了动静,他半睁着眼看了林映雪一眼,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温和道:“是不是饿了?我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说着,周青书就慢慢的站起了身,只是他走了没两步人却忽然开始打起了摆子。   “周公子?”林映雪见情况不对,忙强撑着起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周青书。   而一碰到周青书的身体林映雪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皱着眉头摸了摸周青书的额头,果不其然——烫得吓人。   “难道是昨天晚上冻着了?”林映雪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后便扶着周青书重新坐了回去。   “周公子,你先躺着,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草药。”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便朝外走去。   周青书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抓住了一场空。   ……   孟府。   “林映雪越狱,现在追捕的通缉令已经下来了,而且看太子和三皇子那边的反应,此事应当不是他们所为。”牡丹恭敬地站在孟易身边汇报着情况。   孟易却连头也没抬,专注的在画卷上画着什么。   “派人去追、去查,林映雪的踪迹不能丢,操纵此事的幕后之人也要弄清楚。”孟易淡淡道。   “是。”牡丹拱手应下,随后又轻蹙黛眉道:“对了,和林映雪同一天失踪的还有定山侯的侄子,周青书。”   “不过这周青书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定然是没有这样通天的手段的,也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导了这么一出好戏,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帮林映雪,可实际上却是在害她。啧啧啧,林映雪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牡丹咋了咋舌,语气中不无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与你无关。”孟易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顺脚浇灭了牡丹体内的兴奋,“尽早找到林映雪的踪迹,然后将人抓在我们手上。”   若是有了林映雪这个把柄,到时候慕容君就增了几分胜算,至于太子和皇后,一个病秧子,一个半斤八两的妇人,也不足为惧……算来算去,就只有慕容勋那边棘手一些了。   这么一分神间,豆大的一滴墨点就不小心滴到了孟易用心描绘了半天的画上。   他皱了皱眉,眼也不眨的就将画卷扔到了地上。   牡丹悄悄低头扫了一眼,只见画上之人英姿飒爽、舒朗大方,不是方梦茹还能是谁?   与孟易的平静不同,慕容君得知林映雪越狱的消息后,连着几天都是坐立难安,最后索性直接违抗禁令出了三皇子府,直奔皇宫。   “三殿下,太子殿下正在和皇后娘娘议事,您不能进去!”宫里的宫人见慕容君在禁足期间出现在皇宫里,一个个都是大感惊讶。   只是慕容君好歹是个皇子,那些宫人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嘭’的一声,只见慕容君不顾宫人的阻拦,直接冲到御书房的门前,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正在御书房里的几个人听见门口的动静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就转头朝门口望去。   “三弟……”   “放肆!”   太子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的慕容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皇后就已经怒了。   “你现在还在禁足期间,是谁允许你私自乱跑的?现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有没有王法?”皇后一向甚少发怒,但眼下显然是真的气着了,看着慕容君的眼神里不再有半分感情,有的只是冷漠与愤怒。   然面对皇后的盛怒,慕容君却连脸色都没变。   “儿臣有事想找大哥商量,已经差人来传过消息,母后既然不同意解开禁足令,那儿臣只好违令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僵化   在没遇到林映雪之前,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慕容君只想寄情于山水,日后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可在遇见林映雪之后,慕容君惟愿这一生护她平安到老。   所以别说是小小的禁足令了,只要是为了林映雪,让他违抗天下人又如何?   看着面前外表恭敬,却隐隐透出孤冷气息的慕容君,皇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超脱她的掌控。   “慕容君,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可知道外头都在传些什么?你在这个时候任性妄为,别说你是个皇子了,就算是储君本宫也保不住你!”皇后气得头上的环翠叮当作响,一手好不容易蓄养起来的指甲也因为太过用力而捏断了两个。   然任凭皇后暴怒异常,慕容君却都像是一弯深海,并不起任何波澜。   “儿臣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儿臣只在乎自己未婚妻的安危。”慕容君语调清冷,眉宇间一片冷冽,“儿臣请旨由儿臣继续负责此案,查清真相,找回毓慧县主。”   “你说什么?!”皇后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风韵残存的面容之上浮起震惊的神色,“你可知道你因故意包庇林映雪一事已经惹得大臣们多有不满,此次林映雪贸然逃跑,外头更是传闻这都是你三皇子一手安排的!”   “在如此情况下,你不知道避嫌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请缨继续督办此案!依本宫看,你怕是疯了!”皇后一甩袖子扭过头去,脸色愈发难看得厉害,“这件事谁都可以插手,唯独你慕容君不行!”   “来人,将三皇子带回去好生看管,一旦三皇子有什么异动,立刻差人来告知本宫!”皇后沉声吩咐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从今日起不许太子与三皇子有任何联系,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私底下帮着太子和三皇子联络,格杀勿论!”   皇后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之后书房里的温度都像是陡然下降了许多,随着皇后的起身离开,侍卫也走上了前来,面无表情地道:“三殿下请跟属下走吧。”   侍卫的话并没有让慕容君有什么动作,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周身都围绕着一层寒意。   同在御书房一直未曾开口插话的慕容星见状,不由走到慕容君跟前,一把拉起慕容君的手轻声劝慰道:“阿君,你先回去吧,有我和封儿在,一定会帮你找回映雪,并查清案子真相的。”   说着慕容星又抬首帮慕容君理了理衣裳的领子,“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眼下母后正在气头上,你不要与母后计较,万事还有我们。”   慕容星过于亲昵的动作让慕容君略微有些不自在。他将手从慕容星手中抽回,又倒退半步,勉强缓和了一些语气道:“多谢大姐提点,阿君知道了。”   说罢慕容君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朝御书房外走去,慕容星看着慕容君快步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难明。   ……   再说此时在外疲于奔命的林映雪是自然不可能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周青书烧得厉害,林映雪在山洞附近搜寻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些勉强能用的草药,碾碎给周青书服下后,又细心照料了周青书许久,周青书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五小姐……”周青书一睁开眼就看见林映雪坐在他身旁,一张小脸面无血色不说,就连嘴唇都干燥得开裂了……可想而知林映雪虽然没有像他一样病倒,可也是极不好受的。   可怜他一个大男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仅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而且他还‘身娇体弱’的病倒了……   “五小姐,是我没用,救你出来反而害你受了更多的苦……”周青书几乎要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林映雪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人各有所长,周公子是文人,对于打架逃命一事不在行是理所当然的。”   林映雪的语气太过淡漠,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当然,也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足够好。   周青书忽然打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和绝望感。从前他以为林映雪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出现得晚了一些,可经历过这些事后,他这才知道,眼前人不喜欢他是因为从始至终他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窝囊、懦弱,无主见,只有读书人不可一世的清高,而林映雪却不同,她跟一般的闺阁女子完全不一样,她冷静、有胆识、有主见……若眼前人身为男子,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子,自然不是他这等平庸之人能够配上的。   “五小姐,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若不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的话,五小姐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周青书张了张口,很想将林映梦之死的真相告诉眼前人,可话一开口,他才发现他竟连坦白的勇气也没有。   林映雪不知周青书内心的纠结,但见周青书一副愧恨不已的模样,她的心倒也软了下来,“算了,这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周公子的做法,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再提了,还是想想该如何挽回吧。”   林映雪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火堆——深秋天凉,尤其在山洞之中温度更低,这火堆是万万灭不得的。   “咳咳……”周青书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随后才有些虚弱地道:“现在朝廷应该已经将通缉的告示贴了出来,这一路又是官兵追捕,又是强盗山贼……我们……”   他们能做什么,能去何处藏身?周青书低下了头去,暗自在心中大骂自己无用。   林映雪原本也没指望周青书能有什么好的想法,她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后才道:“现在回去也是不成的了,反正我们也要逃命,不如就到徐州去吧。”   “徐州?”周青书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来,“徐州路途遥远,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怕是最少也得一个月才能到,这一个月路上还不知道会遇见多少事情……依我看,五小姐不如还是想办法联系三殿下吧,想必三殿下一定会保五小姐平安的。”   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给推出去……周青书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可是除此之外他亦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然林映雪闻言却是不为所动,“我有自己的考量,周公子若是愿意同我一起那便同我一起,若是不愿,周公子伤好之后就自行动身吧。”   林映雪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   其实她何尝不想联络慕容君,只是慕容君眼下也是麻烦缠身,她可不想成为慕容君的拖累。   周青书听完林映雪的话后怔了一下才忙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和五小姐一同离开……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周青书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映雪皱着眉头转头看了周青书一眼,神色间隐隐有些担忧,“周公子你身体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虽然是个大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岭的,连一株草药都难以找到。”   “我记得再往前走几里路就能进城了,不如周公子坚持一下,我带周公子进城去看大夫吧。”   “……好,我们这就出发。”周青书是再不想成为林映雪的包袱了,是以林映雪话音一落他就强忍着不适爬了起来。   林映雪见状,一边小心的将火堆灭掉之后,一边就赶紧上前去扶上了周青书。   好在二人的运气还算不错,从山洞出来之后居然遇见了一对赶着牛车正准备去城里卖柴火的中年夫妇。   林映雪想着乡镇里消息传得应该没有那么快,而且她方才出来的时候还特地抹了两把黄土在脸上,这对夫妇应当认不出他们现在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所以她便拖着周青书上前求救。   那对中年夫妇也是个热心肠,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忙帮扶着周青书躺上了板车。   而后一个月林映雪和周青书匆忙赶路,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徐州。   算算日子,林正杰也应该就在这两日处决了,说完全无动于衷是假的,可那都是林正杰应得的下场,她没办法阻止,更没办法改变。   “五……林兄,我们接下来去哪?”为了躲避官兵,这一路上林映雪都是以乔装过后的男子装扮示人,周青书改口很是艰难,偶尔还是会叫错。   “我们随意到街上转转吧。”林映雪说出的话让周青书好一番惊讶。   他原先以为林映雪千里迢迢来这徐州是因为在徐州有相识的人,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出了下榻的客栈后,林映雪果真悠闲的在大街上闲逛着,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大摇大摆在街上闲逛的人居然是现在全城通缉的要犯。   “林兄,你要买什么东西,不如我们快些买完回去吧。”周青书有些不安的朝四周张望着,他总觉得在这街上的所有人都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看着周青书惶恐不安的模样,林映雪不由淡淡的蹙了蹙眉,“周兄不要紧张,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面前停了下来。   “客官是要给自家夫人买簪子吗?挑挑有没有喜欢的。”小摊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看见林映雪后很是热情的招待着。   林映雪随手挑了支簪子买下后才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大娘可知道折元巷怎么走?”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故居   今日就是行刑的日子,菜市场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林映灵身为林正杰的女儿,自然要过来道别,假意在人群中抹了两滴眼泪后,林映灵便带着丫环回到了五皇子府。   “娘娘,老……那边来信了。”刚回到自己院中,绿梅就拿着一封信迎了出来。   林映灵看着绿梅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心中顿时了然,连忙就屏退了其他下人,赶紧拆开信看了起来。   反复将信看了好几遍后,林映灵这才转手将信封又递给了绿梅,“爹说那边一切都好,叫我不用挂心,如此我便安心了……你去将这封信烧了,千万别留下什么把柄。”   “是。”绿梅接过信应了。   林映灵想了想又问道:“殿下今日可在府中?”   “回娘娘,殿下这会正在书房里处理公文呢。”绿梅忙答道。   林映灵闻言不由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后才又接着道:“你去厨房端些糕点过来,我亲自给殿下送去。”   “是。”绿梅又应了一声,很快便转身退下了。   而林映灵少有这样贴心的时候,所以当林映灵亲自提着糕点过来时,慕容勋显得微微有些讶异。   “这种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何须你自己亲自跑一趟?”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将林映灵拉到了自己怀里坐下。   “下人送的跟妾身送的能一样吗?”林映灵轻轻一笑,一边将糕点从食盒之中端出来,一边柔声道:“父亲那边来信了,说万事都好。今日那替身也被问斩了,以后这世上就再没有林正杰这个人了。”   是啊,日后在世人眼中就在没有林正杰这个人了……事情的顺利发展让慕容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偷龙转凤一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发现,那对他来说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勋郎,不若我们抽空去外头走走吧,这段时日你总是很忙,都没有什么时间陪我。”林映灵靠进慕容勋的怀中,语气甜腻,隐约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然慕容勋闻言却是苦涩一笑,平日里他倒是想抽空陪一陪眼前人,可林映灵却总是以不想动为由拒绝了他,并且总是督促他快些行动,争取早日夺得皇位,今日如此主动的让他带她出去倒是头一遭。   “好。”慕容勋摸了摸林映灵的头,满脸都写着宠溺。   ‘咚咚咚’,就在二人耳鬓厮磨之际,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慕容勋轻皱眉头,话语间隐隐有些不悦。   外头敲门的人闻言很快推门走了进来,“五殿下,有嫌犯林映雪的消息了。”   进来的是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见林映灵也在书房里,于是便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白。   “是吗?她人现在在哪?”慕容勋闻言,原本平淡如水的情绪忽然就开始有了起伏。   而侍卫见慕容勋并没有要避讳林映灵的意思,于是也就直接开口道:“我们的人看到林映雪和周青书在怀州附近出现过。”   “怀州?他们去怀州做什么?”慕容勋还没答话,一旁的林映灵倒是先激动了起来。   话音刚落,慕容勋和侍卫就带着惊讶的目光就朝她扫了过来。   林映灵在二人的注视下有些尴尬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慕容勋见状,眼神闪了闪,转头对林映灵道:“这事我会处理的,今日我怕是不能陪你出去了,等改日我再带你好好出去走走。”   慕容勋柔声道,语气中带着歉疚。   “没事,正事重要。殿下先忙,映灵就先退下了。”林映灵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向知书达理的,说完后就款款出了门去   走出书房不远后,林映灵见四下无人,犹豫了一下后又转身悄然折了回去。   屋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屋外会有人偷听,所以最后两人之间的谈话都尽数的落入了林映灵的耳中。   ……   徐州。   当初刘振站出来指认孟易怀疑孟易身份之后慕容君曾特地派人去查了此事,但因为刘振口中的那对母子都是在刘振的老家徐州出的事,所以慕容君那边并没有查到太多的线索。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林映雪打算好好将此事查一查,若是真能找到能够证明孟易身份是假的证据,那此行也算是圆满了。   而折元巷是林映雪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线索,听说这是那对神秘母子曾经的居住地,所以林映雪想要先去这里看看。   抵达折元巷后林映雪就没了头绪。她在巷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家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小面馆走了进去。   “走了这么久,想必周兄也累了,不如我们就在这歇歇,吃碗面再走吧。”林映雪转头对一旁的周青书道。   周青书虽然不及林映雪聪明,但也不是个蠢人,见林映雪的举动,大致也猜到了林映雪想要做些什么,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异议,而是跟着林映雪一起走进了面馆。   面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林映雪和周青书两个,点完面后,见店里的小二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林映雪便借机和小二搭起了话来:“小二哥,你们这店开了多久了?”   “咱们这店?”小二正无聊着,见有人同他说话,于是很是热情地回道:“说起咱们这店,那日子可就久了,少说也有好几十年了!”   小二颇为自豪地说完后脸上却又浮起了一丝沮丧,“只是最近隔壁的那条街又新开了许多小饭馆,抢走了不少生意,现在咱们店的生意算是不行了,掌柜的前两天还想着忍痛将店铺卖出去算了呢……”   与小的沮丧不同,林映雪听完小二的回答后,乌黑的双眸顿时一亮,“你说你们店在这条巷子里开了几十年了,那请问小二哥是否知道这附近住着的一个叫于秀香的女人?”   这才是林映雪为何这么多店不选,偏偏进了这么一家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小面馆的原因。   而且果然不负她期望的是,眼前这小二还当真知道一些线索,“咝,于秀香……”   小二低着头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终于眼前一亮道:“这位公子说的想必是于大姐吧!毕竟咱们这附近就只有于大姐一个人姓于。”   “小二哥认识这个人?”林映雪一激动就连声音都高了起来,好在小二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并没有过多注意林映雪差点暴露的女声。   “当然认识了!”小二一边回忆,一边道:“于大姐原先就带着她儿子一起住在这附近,母子俩经常到咱们面馆来吃面,只可惜后来……唉……”   小二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叹着气摇了摇头,并有些好奇的看向林映雪道:“客官打听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林映雪早知道有人必定会问她这些,于是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秀香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我年过四十一直膝下无子,唯恐百年归老后膝下的产业无人继承。”   “于是这才不惜跋山涉水从怀州过来,就是想将秀香母子带回去,顺便让秀香的孩子继承我的家业。”   林映雪说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见心虚。周青书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叹弗如。   而那小二听林映雪这么一解释,竟也丝毫没有怀疑,只是露出惋惜的神情道:“这位公子,恐怕你要失望了!这于大姐早在好几年前就病死了,而她唯一的儿子后来也在自己家中惨死,而且凶手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小二在说这话时一脸后怕,似乎是在怕说错了什么话反而惹祸上身似的。   而小二说的这些林映雪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可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我的大妹子、大侄子啊!你们怎么就死了呢,是哪个杀千刀的杀死了我大侄子,我非要找出这个人不可!”   见林映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小二脸上将挂在脖子上的抹布递过去给林映雪擦泪,并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请节哀!”   “再有就是有人说那于大姐的儿子是被一伙强盗给杀死的,死状惨烈不说,而且整个家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个!官府的人到现在都没能侦破此案,恐怕公子找到凶手的可能性也是不大了。”   “依小的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另寻继承人吧。”   林映雪听小二这么说,知道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于是赶忙又趁热打铁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不知道小二哥是否知道我大妹子曾经的具体住址,我想再回去之前再去看看我大妹子曾经住的地方……”   顺着小二的指引,林映雪和周青书两人很快便找到了于秀香生前住的屋子。   也不知道是否是宅子里死过人的原因,隔了这么久了于秀香的屋子竟都没有其他人入住。   整座宅子因为无人打理的缘故已经很是老旧,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尤其是门上那把大锁,更是将林映雪和周青书隔绝在了宅子之外。 第二百八十三章 闹事   看着眼前紧闭的宅门和已经上了锈的大锁,林映雪蹙着眉头扭头看了身旁的周青书,“周公子能将这锁想办法砸开吗?”   周青书看了看锁头,心中有些为难,可又不愿让林映雪失望,于是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尽量一试。”   说着,周青书从一旁捡了块石头就走了上去。   ‘嘭嘭嘭’也不知道是哪家店铺做的大锁,都锈成这样了,竟还是很牢固。周青书用力砸了几下都没没砸开,这时候恰好有行人路过,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咳咳……”林映雪在行人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随后她便走到周青书身旁低声道:“附近人多,我们晚上再来。”   周青书闻言忙扔下了手中的石头,二人低着头快步地离开了这座已经荒废的宅子。   一路走到主街,周围再没有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们二人后,林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慢下了步子。   “我们接下来去哪?”周青书刚问完,在二人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二人扭头望去,只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马车行驶时不小心刮碰到了路上的行人,两方因此而发生了一些冲突。   “你长没长眼睛,没看到有马车过来吗?”分明是那驾车的小厮撞了人,可小厮的态度却远比被撞的人要猖狂得多。   “明明是你驾车撞了人,你还有理了是吧?”被撞的行人气不过,两方人很快便开始对骂起来。   林映雪停下看了会觉得索然无趣,于是便继续迈着步子朝前走,而他们身后那辆马车的主人似乎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后,两方人很快便息事宁人,而马车也接着朝林映雪和周青书所在的方向驶来。   林映雪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随意的朝一旁撇了一眼,正巧这时那辆马车从她身边快速驶过,而就在马车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林映雪透过飞扬起来的车帘恍惚间似乎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不可能!如同当场被闪电劈中,林映雪呆立在原地,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周青书见林映雪脸色突变,不由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林映雪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始解释,她看了看前头即将要消失在她视线之中的马车,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朝那辆远行的马车追去。   “五……林兄,等等我!”周青书见状怔了一下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而因在集市之中,路上到处都是百姓,马车并不能行驶得太快,所以林映雪才不至于跟丢了那辆马车。   一路跟着那马车许久,直到林映雪的力气即将用尽之时那马车才总算是在一间宅子面前停了下来,只可惜林映雪离那间宅子还有些距离,所以并不能看见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见林映雪不住地朝那间宅子张望着,周青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兄到底在追什么?那辆马车里的人可是林兄的相识之人?”   林映雪眼睁睁的看着那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进了宅子之后,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方才我好像在马车上看到了我父亲。”   那个本应该在前几日被斩首的人。   “什么?!”周青书一脸惊讶的看着林映雪,“令尊不是……”不是犯了重罪已经被处刑了吗?又怎么会还活着?   见周青书一脸震惊的模样,林映雪不由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大确定,只是刚刚匆匆瞥见了一眼而已……”   但那个她叫了十多年父亲的人,她觉得她应当不会认错……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林映雪黛眉微蹙,凝望着宅子的方向,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   靖王府。   林映雪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刘氏整日在靖王府以泪洗面,一方面在心中祈祷早日找到林映雪的踪迹,一方面又希望朝廷的人不要找到林映雪。   “母亲,别哭了,整日这么以泪洗面的,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林映心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身子也一日比一日笨重,如今出个院门都要一堆丫环婆子陪着方能安心。   刘氏见林映心过来,连忙扶着林映心坐下,又叹气似的道:“我没事,我只是怎么也不相信映雪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相信林映雪会杀人,更不相信林映雪会越狱。   见刘氏说着又要抹起泪来,林映心连忙倾身上前安慰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映雪不是这样的人,杀害映梦的人一定另有其人,映雪逃走也一定是有其他苦衷,我们现在……”   “就是林映雪杀了我女儿!”林映心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喝。   林映心和刘氏吓了一跳,赶忙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唐氏形容憔悴的出现在门口,面上写满了怨毒之色。   “我不是吩咐你们不许放这个人进来的吗?”林映心见此,当即面色就变了,忍不住对一旁的下人低喝道。   和唐氏拉扯着一起出现在门口的下人闻言,哭丧着一张脸就跪下了,“王妃,这事不怪小的,小的们得了王妃的吩咐已经牢牢的将靖王府的几个入口把守住了,但唐夫人她是从附近的狗洞里钻进来的……”   自从林映雪被捕入狱后,唐氏一心认为林映雪是杀死林映梦的凶手,只是奈何林映雪被关在大牢之中,她没办法去找林映雪的麻烦。   如此她也只好日日来靖王府纠缠刘氏了,前头许多次她都是被靖王府的下人拦在了外头,但下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看中脸面的唐氏居然会屈尊从狗洞里钻进来。   看来唐氏因为丧女之痛已经疯魔了。   “你们先带母亲下去休息。”到底是靖王府的主母,林映心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一边吩咐着下人待刘氏离开,一边看着唐氏冷冷道:“三伯母,是谁杀了映梦,到时候朝廷自会有所定论。你日日来我府上这么闹,原先我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不想与你计较,但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林映心的音调并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一旁的下人们见此吓得连大气不敢出一口,只是唐氏唯一的女儿已死,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以林映心的威胁对她来说并不起作用,“我呸!老娘做你长辈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现在仗着是自己是靖王妃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就日日来此烦你,直到你们说出林映雪的下落!再不然你将刘氏交出来抵罪也是一样的!”   唐氏一心以为林映心和刘氏必然知道林映雪的下落,只是为了袒护林映雪,所以不肯告诉官府的人,所以她只好亲自出马来逼着林映心和刘氏开口了。   见唐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林映心是真的有些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冷声道:“唐氏私闯民宅,立刻将人绑送到官府去!”   她就不信进了官府唐氏还敢这样猖獗!   “你、你敢这么对我?!”唐氏就是看中了林映心在乎靖王府的脸面,不敢对她怎样,所以才会日日来此闹腾,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映心竟然敢真的对她动手。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要是敢将我送到官府去,我就告诉所有人你靖王府有意包庇嫌犯,不肯透露林映雪的踪迹!到时候我看你靖王府还能不能这样安宁!”   唐氏声嘶力竭的叫喊着,那声音恐怕附近几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林映心不堪其忧,刚要开口说话,肚子却忽然痛了起来。   见林映心捂着肚子神色痛苦低下头去,一旁的丫环婆子们顿时脸色大变,“来人,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哼,没良心的,痛死了最好!最好连孩子都保不住……”   唐氏的骂骂咧咧与下人们的惊慌失措混在一起,转眼间整个靖王府就乱做了一团。   “怎么回事?”慕容君和林映湘进院子时还有个慌乱的小厮不小心撞到了慕容君的身上。   那小厮抬头见是慕容君,一边慌忙的道歉,一边就解释道:“王妃被林三夫人气得动了胎气,小的正赶着去请大夫,还请三殿下见谅。”   那小厮说完后没等慕容君答话就拔腿飞快的跑了,慕容君闻言不由转头与身旁的林映湘对视了一眼,二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极有默契的加快步子朝林映心的院子走了过去。   慕容君到时下人还在同唐氏拉扯,慕容君见状不由就皱了皱眉道:“送人去官府,她若是不肯配合就先送到三皇子府,靖王妃顾及脸面,本殿下可不顾及。”   慕容君语调似冰,不带丝毫感情,唐氏一听就有些怂了,下人们见唐氏不再挣扎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带着唐氏离开了。   “大姐,你没事吧?”这时候林映湘已经抢先进了屋,赶忙走到林映心的身旁查看林映心的情况。   林映心此时已经痛得说不话来,看着林映心躺在榻上脸色惨白的模样,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畸爱   “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动了胎气,我开两副方子吃上几服药就没事了。”大夫一边站起身来收拾药箱,一边道:“不过要切记不要让王妃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不然这对王妃腹中的胎儿有影响,若是严重的话以后还会影响到生产。”   大夫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刘氏走到林映心的身旁,拉着林映心的手,忧心忡忡地道:“都怪那唐氏不好,若是孩子真出了什么差池,定不能饶她!”   刘氏满脸的怨懑与后怕,显然是被方才的情形给吓着了。   林映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回握住了刘氏的手。   林映湘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说起来也怪映雪不懂事,虽然说被牵扯到了命案之中,但大姐、三殿下我们都会努力查清事情真相救映雪出来,也不知道为何映雪偏偏就选了逃狱这条路……”   “若是映雪不这样任性的话,三伯母也不至于将怒火牵连到大伯母和大姐身上了……”   林映湘的话说后,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氏沉默着没有搭话,倒是林映心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映雪做的不对,而且映雪怎会跟那周家公子一同离开?”   “我记得那周家公子可是映梦的未婚夫,这个节骨眼上映雪跟周家公子扯上关系,这不是加大了映雪的嫌疑吗?”   “映雪是怎么想的,那谁能知道呢……”林映湘一边心不在焉的附和着,一边就偷偷扭头去看一旁慕容君的反应。   只见慕容君听完她们的议论后,好看的剑眉顿时拧成了一团。   “我出去走走,映湘你在这陪母亲和王妃说说话吧。”说罢慕容君也没等众人答话就顾自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慕容君有些沉郁的背影,刘氏等人不由就叹了一口气,“惹出这样的事,到头来心里最苦的恐怕就是三殿下了,这段时间映湘你可要好好照顾三殿下……”   身后刘氏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慕容君逃离那房间后,只觉得脑子有些乱,想好好理一理林映雪案子的事,可思绪却怎么也无法集中。   “三殿下,原来您在这,可让小的一通好找!”刚在外头走了一会,有个小厮就寻了过来,“大公主到咱们府上传消息,说是想请三殿下过去坐坐,这会子接人的人还在咱们府上没走,不知道三殿下是否有空?”   小厮说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慕容君的回答,慕容君想了想后,应了下来,“我直接从靖王府过去,你去同靖王妃她们说一声。”   说完慕容君就大跨步地朝院外走去。   而慕容君之所以答应得这样干脆,一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刘氏等人对林映雪的质疑和抱怨,二是因为他这次能够解除禁闭都是因为慕容星在皇后面前求情的缘故,所以基于以上两点,他这才答应了去慕容星府上坐坐,权当过去给慕容星道谢了。   靖王府离大公主府并不太远,乘着马车过去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殿下里面请。”慕容君在丫环的带领下进了偏厅。   “大姐。”进了偏厅之后慕容君才看到慕容星为了招待他特地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这让他稍稍有些诧异,“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要庆祝吗?”   “不是,只是底下的人送来了一壶好酒,我想着好酒需配好菜,于是便叫下人顺带准备了一桌下酒菜。”慕容星亲自走上前来,一边拉着慕容君坐下,一边接着道:“正巧是吃饭的时辰,阿君应该还未用过午膳吧?不如就在这和姐姐一起吃吧。”   慕容星的热情让慕容君不好意思推却,于是只能点了点头,沉默地坐下来和慕容星一同用膳。   “来,干一杯。”刚吃了不到两口慕容星就举起了酒杯。   慕容君见状,无奈的放下筷子与慕容星碰了一杯。   酒入喉有些辛辣,但味道却很是不错,看来确实是壶好酒。   慕容星观察着慕容君的神情,见慕容君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就变深了些,“如何?这酒还不错吧?”   说着,慕容星便又亲自给慕容君添了酒。   “不错。”慕容君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慕容星见此也不介意,二人沉默着吃了一会饭后,慕容君这才放下筷子道:“不知大姐今日派人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见慕容君一脸肃容,慕容星也不由放下了筷子,“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映雪的事。”   慕容星仰头灌了一杯酒下去,云山雾罩的双瞳里也浮起了些许愧疚,“我派出去寻找映雪的人在怀州发现了映雪和周青书的踪迹,原本我是想让人将他们二人带回来的。”   “只是有另外一批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们的人和他们缠斗了一番,后来就将人给跟丢了……”   随着慕容星的话,原本慕容君眼里燃起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也渐渐淡了下去。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才开口道:“这事错不在大姐,大姐无需自责。”   “若是我的人能抢先一步,说不定能将映雪带回来也未可知……”慕容星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就又给慕容君斟了一杯酒。   慕容君本就心情不豫,随着慕容星的不断斟酒,不知不觉桌上的大半壶酒竟都进了慕容君的肚中。   而且慕容君平常酒量一向不错,但今日不知为何,几杯酒下去竟隐隐有了些许醉意。   看着慕容君皱眉扶着额头的模样,慕容星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唇边快速地划过了一抹笑意。   “这酒甚烈,可是喝多了?要不要到里头去休息一下?”一开口却又是一副甚是关切的口吻。   “不……”慕容君摇了摇头,本欲拒绝,可奈何正如慕容星所说,方才饮下的酒酒性甚烈,他一时间竟有些头昏脑涨的,昏昏沉沉间也就由着下人扶着他到偏房歇下了。   “阿君?”慕容星屏退了屋里的下人,只留了她和昏睡过去的慕容君单独在房内。   慕容星看着床上闭着眼沉沉睡着的男子,轻轻地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慕容星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下来,她放心的走到慕容君的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地描绘着慕容君的轮廓——   多么完美的一个男子,亮眼如天生辰星,若是此生能够拥有,那她就是死也无憾。   只可惜偏偏宿命弄人,她与他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注定不能在一起。   慕容星抓起慕容君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多么温暖的触觉……慕容星闭上眼睛,面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君郎,君郎……”慕容星忘情的呼唤着,仿佛在呼唤自己的情郎。   ‘嘭’的一声,正当慕容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谁?!”慕容星扭头厉喝,神色骇人。   “公主息怒!”站在门口的是个端着水盆的宫女,她原是想端着热水来给慕容君洗漱的,却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这样一幕。   她惊慌失措的跪地求饶,却没看到慕容星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刚才都看见了什么?”慕容星语调平静,却不带一丝情感。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那丫环已然被吓得魂儿都没了,身体颤抖如筛子。   慕容星见状,唇边不由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她放下慕容君的手,又动作轻柔地帮慕容君掖好被角之后这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那宫女面前停了下来。   “你不用紧张,本公主会让你什么都没看见的。”慕容星神色冰冷地道:“来人,将人带下去。”   慕容星的话音落下之后,外头很快就有下人冲进来将人拖了出去。   那丫环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她想要叫喊,只是却被下人捂住了嘴,不过几声呜咽后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了。   ……   这是一座隐蔽的宅院。   林映雪在这座宅子附近蹲点了许多天,那日像林正杰的那个男子却一直没有再出过门。   “我们这样也不是个事。”周青书缩着身子走上前来,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他的嘴唇有些发紫。   “这座宅子守卫森严,我们混不进去,可那个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们天天这么蹲下去,等不等得到那男子出来是两说,恐怕再过几天我们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周青书看了林映雪一眼,林映雪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甚至看起来比他更糟。   “住在里头的人很谨慎,就算不是林正杰,也应该是其他不能见光的人。”林映雪将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后才接着道:“周兄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这么守株待兔下去了,再等一天,若是今天里头的人还不出来的话,我们先将此事放一放。”   毕竟她还要找到能推翻孟易身份的证据,不能整日在这耗着。   “嗯,好。”周青书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硬邦邦的饼子——他们的午饭,递给了林映雪,“吃点东西吧。”   林映雪低头刚接过周青书递过来的饼,这时有两个人就从那个宅子里走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守株待兔   宅子里的人不常出去,那吃穿用度自然都需要有人送来,林映雪和周青书在一旁观察了好几天,方才出来的两个人就是经常给宅子里的人送食材的两个伙计。   林映雪将硬邦邦的饼子往周青书手里一塞,随后就自己朝那两个人跑了过去。   “林兄!”周青书不知道林映雪想要做些什么,愣了一下后才赶紧追了上去。   “两位也是要回城里吧。”林映雪装出一副与那两个人偶遇的样子上去搭话。   那两个男子停下来有些疑惑的打量了林映雪和周青书二人一眼,谨慎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给那座宅子里送柴火的。”林映雪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往常咱们送东西的时候都岔开了,所以没怎么碰过面。这会我们刚送完柴火,正准备回去,你们也是吗?”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热情的走上前去帮那两人推板车,两人听林映雪这么说,又见林映雪这样热情,于是也就渐渐放下了对林映雪二人的警惕。   “可不是吗!赶着回去,还有下一户人家等着咱们送东西呢!”说话的男子身材敦实,拉着板车丝毫不见吃力,寻常人一看就能看出眼前人是干活的人。   反倒是林映雪和周青书,虽然打扮得胡子拉渣的,但两人的小身板一看起来就弱不禁风,一点也不像是卖力气生活的人,不过好在眼前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这倒是给林映雪省去了许多口舌。   “诶,两位大哥知不知道这里头住的都是什么人啊,整日也不见出门,弄得神神秘秘的。”林映雪小心的套着二人的话。   二人闻言,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映雪的意图。   其中一人还很认真的想了想后才回道:“听你这么一说也倒是,那宅子里死气沉沉的,下人们都不怎么说话,主人家更是一次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诶,倒也不是!”另外一个男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接口道:“前两日我一个人去张家送东西的时候,好像见到这座宅子里的管家和一个人到张家走动,看样子这两家应该是认识的。”   “哦,这也难怪了!那张家可是咱们这的大户人家,若是跟张家扯上关系,难怪这宅子里的人籍籍无名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了……”   两个男子聊到兴起几乎已经完全忘了一旁还有两个外人在。林映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待二人说话的间隙,才又找机会问道:“张家?我俩是从外地刚过来的,不知道这张家是什么来头?”   “张家是张泉大人的母家,听说张泉大人这几年在朝廷上混得风生水起,是以张家在我们这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了!”男子提起张家时满脸都是艳羡,很显然张家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张泉?”林映雪低低的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细细一想便想起这位似乎是慕容勋一党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林映雪顿时间豁然开朗——难怪那时候她去牢里见林正杰的时候,林正杰的反应会那样奇怪,想来那时候人就已经被掉包了。   只是可怜慕容勋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却没想到居然让她神使鬼差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见林映雪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浅笑,周青书有心想问林映雪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到底还是将想问的话暂时给压了下去。   四人一路同行进了主街后,林映雪便找了个借口与那两个男子分道扬镳了。   回到下榻的客栈后,林映雪便将她的猜想与周青书说了一说,“……现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且再让林正杰再多过几天的舒坦日子,等日后太子要扳倒五皇子的时候,林正杰可是顶好的把柄。”   见林映雪语气轻快,言行间丝毫不见难过,周青书犹豫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毕竟是林兄你的父亲,难道林兄你就……”   周青书说到这的时候,林映雪平静的眼神忽然就朝他望了过来。   “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林正杰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他罪有应得。”林映雪语调中饱含了对林正杰的恨意,“若是这么多年来倘若他尽到了一个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或许我还会因此对他而有一丝怜悯和同情。”   可他没有。   所以眼下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让她去帮助林正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林映雪的果决和冷静让周青书哑口无言,他低下头去,越发觉得他与眼前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们该走了。”林映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现在天色已晚,而他们耽搁了这么多时间,还一直没有机会去于秀香曾经的住宅去看看,而今日夜色浓重,街上人烟稀少,正是去查案的好时机。   周青书对于林映雪的行动向来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是以林映雪一说完后,他便跟在林映雪身后亦步亦趋的出了门去。   而林映雪和周青书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走后不久,一伙人却忽然敲响了客栈的大门。   于宅早已经荒废多年,整个宅子周围荒草丛生,墙壁上处处都布满了爬山虎和细细的裂缝。   在这宁静的夜里,这样一栋曾经死过人的凶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阴森鬼气。   ‘嘭嘭嘭’,此时城里的人大多都已经歇下,林映雪站在一旁观望四周的动静,而周青书则是专心的开着锁。   说来也奇怪,上次费了老大力气也没砸开的锁头,今日才砸了没两下就砸开了,那感觉就像是锁头早已经被人打开过似的。   “好了。”周青书还从来没做过这样小偷小摸的事,所以分外紧张,锁头一开就赶紧对身后的林映雪道,那模样就像是周围随时都会有人跳出来抓他似的。   林映雪闻言点了点头,二人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快步走了进去。   于宅并不大,只是一座两进两出外加一个小后院的小宅子。   林映雪环视一圈,一边随意挑了间屋子走去,一边就头也不回地对身旁的周青书道:“咱们分头搜快一些,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喊一嗓子就是了。”   “啊?”看着这鬼气森森的宅院,周青书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只是见林映雪一个女子胆子都这样大,于是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另一边的厢房。   ‘吱呀’一声,这时林映雪已经推开了房门。   林映雪跨门进去的那一刻只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看着毫无异动的房间,她又觉得是不是她太过紧张,所以想得有些多了。   目光环视一圈,只见屋内陈设简单,除了简单的床和柜子,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林映雪也是通过屋内的那张梳妆台才能勉强猜测这应该是于氏曾经住过的屋子。   于氏早在她孩子遇害之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事后那孩子肯定会好生打扫于氏的房间,所以这间房里留下的线索肯定不会太多。   林映雪随意在屋里绕了一圈,又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张极为简单的梳妆台,上头空无一物,而且还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等等,灰尘?   林映雪身体一僵,蓦然间想到一间废弃已久的屋子按理来说应该处处都布满了灰尘才是,可是她方才进门时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难道……   正想着,一阵破风声忽然从背后袭来,林映雪忙朝一旁躲闪,只是她身后之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她在猝不及防后颈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   一阵剧痛袭来,她只觉周围天旋地转,随后她整个人就直直地扑倒在了地上。   “主子当真是料事如神,猜到林映雪往徐州而来,一定是想调查于氏和于氏的孩子,没想到这林映雪还真的来了,也不枉咱们在这守株待兔这么多天。”   开口说话的是个女子,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林映雪刚一倒下,身后的人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同伙伴一起说起话来。   而林映雪虽然被打倒在地,却并没有晕过去。她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反扑。   而此时那女子的同伙也开口了:“主子的判断什么时候出过错?另一边还有一个,你去解决那一个,我将人抬出去。”   这回开口的是个男子,通过二人的对话,林映雪猜测这伙人应该只有两个人,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谁手底下的人。   那女子听男子这么说,很快答道:“好。”   随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映雪猜测那女子大约是走了,就是不知道这男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林映雪紧张的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等着那男子上前来,然后她趁机打那个男子一个措手不及。   但也不知道那男子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就在林映雪感觉到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之时,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忽然朝林映雪袭来。   林映雪果断一个翻身,并将过来之前就准备好的防身药粉抬手朝来人扬去。   那药粉会使人身上发痒,除非事先服过解药,不然那好几个时辰内都会饱受折磨。   那动手的男子显然是没想到林映雪竟然还醒着,一不小心之下竟是着了林映雪的道儿。   见那男子皱起眉头开始浑身抓痒,林映雪赶紧趁此机会快速朝外头跑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相争   “站住!”林映雪才刚刚跑出门外就遇到了正绑着周青书双手,准备带周青书离开的女子。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妙’,正打算调转方向,那女子却抽出身上的长剑直直地朝她刺了过来,那速度之快林映雪根本无法躲避。   但就在林映雪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之时那女子却绕过她,将剑刺向了她的背后。   只听‘锵’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利器碰撞到了一起,林映雪扭头看起,只见原本一伙的男女二人竟然开始打斗起来。   且那女子一边出手,一边还愤怒不解道:“主子交待了要留活口,你这是想做些什么?!”   听到女子的责问,男子却并不答话,只是一昧的避开女子的锋芒,想要找机会解决林映雪,但有那女子在前阻挠,男子却始终不能得逞。   林映雪见状,趁此机会跑到周青书身旁抓起周青书的手就朝门外跑去。   有了这一先机,再加上二人这几日在城中转了许多圈,对城中的地形极为了解,这一来二去竟让二人成功的回到了下榻的小客栈。   “快回房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虽然还没查到自己想要查到的真相,林映雪心有不甘,可是这点不甘比起自己这条小命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周青书闻言丝毫不敢耽搁,赶忙朝自己房间跑去,而林映雪才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傻眼了。   她转身就想离开,只是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不知从哪竟冒出许多人来,团团将她给围在了中间。   林映雪自知逃跑无望,于是只好转头去看屋内端坐的冷峻男子,“五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嘭’的一声,话音刚落林映雪就被人重重地推进了房间,身后的房门也被人大力合上。   转眼间房中就只剩下了慕容勋和林映雪两个人。   慕容勋上下打量了乔装打扮过的林映雪一眼,只觉得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毓慧县主好手段,竟然能从刑部的大牢里逃出来,而且还一直潜逃了这么久。”若不是他将底下的人全都调动了起来,还不一定能寻到林映雪的踪迹。   林映雪对慕容勋虚伪的夸赞不以为然,她扫了慕容勋一眼,淡漠道:“逃得再怎么远,最终还不是落到了五殿下的手中,五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都要死了,林映雪也就毋需再在意些什么了。   她冷着一张脸在慕容勋的面前坐下,那副清冷至极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映雪才是找茬的那个人。   慕容勋见此不由微微的蹙了蹙眉,“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在杀死你之前,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勋语调冰冷,眼神冷冽,一如当初他眼也不眨的将剑刺入她的腹中时一样。   忆起往事,林映雪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呵,我信!我怎么不信!”   林映雪冷笑两声,愤恨的语气中又掺杂了些许悲戚,“这普天之下除了林映灵和五殿下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五殿下放在眼里,哪怕是至亲骨血,五殿下一样也能眼也不眨的将其给解决!”   慕容勋不解林映雪话中的意思,但却能感受到从林映雪身上传出来的浓烈杀意。   “我和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慕容勋走上前去,疑惑的问出了缠绕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何故你如此恨我?”   慕容勋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映雪,那双幽深的双瞳里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冷意,有的只是纯粹的疑惑。   “我说是前世因果,五殿下信吗?”林映雪咧开嘴笑了,那笑容灿烂而又悲凉。   慕容勋见状,心里没由来的就浮起了一丝心疼。   他张了张嘴,正要继续问些什么,这时候‘嘭’的一声重响传来,二人同时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护卫捂着胸口飞进来,就连房门都没能抵挡住这巨大的冲击力而被撞坏了。   “殿下,有人行刺!”那护卫捂着胸口,极为艰难地才吐出了这一句话来。   慕容勋闻言,忙快步走了出去,林映雪想了想也快步跟了出去。   一出门口就见一男一女与慕容勋的护卫正在激烈的打斗着,而那两人不是之前在于宅里遇到的人又是谁?   来得正好!林映雪眼神闪了闪,暗自想道眼下这两方人缠斗在一起,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她逃跑的机会才会更大。   想着,林映雪不由就故意向前走了两步。   先前要杀死林映雪的那男子见状,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随后他一个虚招支开同他打斗的护卫之后就拿着剑直直地朝林映雪刺了过来。   就在林映雪身边的慕容勋见状,先是一手将林映雪拉至身后,随后便催动内力同那人交手起来。   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只见那女子独自面对几个护卫还游刃有余,而那男子在中了她的药粉,明显不是全盛状态的情况下还能与慕容勋打成平手……这两人的武功如此之高,难怪这两人的主子只派了他两人出来执行任务。   见两方人打斗正酣,林映雪趁着没人注意,小心翼翼地挪回了房间里。   她所住的房间在二楼,若是从二楼跳下,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但眼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映雪爬上窗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周青书,她的动作顿了顿,可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决定暂时将周青书抛诸脑后,毕竟这些人要抓的是她,想来应当是不会为难周青书的,反倒是让周青书一直跟着她才更危险。   这样想着,林映雪也就没了什么顾虑。她从二楼朝下望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很是萧条。   “一、二……”林映雪暗中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后就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而就在她跳下去之后,她隐约感受到自己身后似乎有破风声紧随而来。她落地之后回头一看,只见意欲刺杀她的男子居然也跟着她跳了下来!   “见鬼,慕容勋的身手怎么这样菜,居然连个人都拖不住!”林映雪暗自抱怨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但紧随而来的那个男子又岂会让林映雪如愿?只见他眼神一凝,提着剑就朝林映雪冲了过去。   林映雪躲闪不及,眼见着就要被那男子的剑刺中,但这个时候慕容勋却及时出现抱住林映雪打了个转。   只听‘撕拉’一声,林映雪倒是无碍,只是慕容勋手臂上多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走!”慕容勋看也没看那伤口一眼,抱着林映雪就施展轻功朝远处而去。   而客栈里仅剩的那些护卫早已经从客栈里追了出来,在看出自家主子的意图后,这些人全都悍不畏死的冲上去阻挡那一男一女前进的步伐,那两人被这些护卫拖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勋和林映雪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嗤’在解决完最后一个护卫后,剩下的女子看了那男子一眼,冷声道:“我知道你受了牡丹门主的命令要将林映雪杀人灭口,但主子给的命令是要留下活口,你若是带了具尸体回去,主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牡丹门主的手段就是再狠辣也越不过主子去,到底应该听谁的命令,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那女子冷声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只留男子在原地踌躇。   再说慕容勋带着林映雪一路出了城门后,忽然就捂着伤口痛苦的蹲了下去。   看慕容勋冷汗直流,脸色苍白的模样,倒不像是在故意骗她,但只是被那男子划了一刀而已,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吧?   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后,拉过慕容勋的手臂看了看,只见伤口处呈不正常的黑色,而且一直血流不止,看样子那男子的剑上应当是淬了毒的。   “真是报应。”林映雪冷笑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勋道:“五殿下整日琢磨着算计别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手中吧?”   林映雪的嘲讽让慕容勋变了脸色,他站起身猛地掐住林映雪的脖子,眸中闪烁着冷光。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慕容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勒得林映雪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映雪被迫仰着下巴看着慕容勋道:“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就没人能救你了。”   “是吗?”慕容勋一点一点加重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感受着林映雪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但当看见林映雪脸上露出衰败的神色时,他如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形一般,倏地一下就松开了手。   “咳咳咳……”慕容勋一松手,林映雪顿时跌倒在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而此时的慕容勋像是已经毒发了,眼睛一闭就栽倒在了地上。   林映雪捂着脖子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慕容勋,她此时完全可以逃走或是趁机杀了慕容勋,可她若是真这样做的话,未免有些太便宜慕容勋了。   是以,想了想后,林映雪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慕容勋扶到一旁的大树旁靠了下来。   “慕容勋,我今日救你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折磨你,你曾让我痛不欲生,今生我也定要你加倍偿还!”林映雪轻声说完后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套银针来。   这套银针是她来徐州之后才打造的,原本是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倒是先给慕容勋用上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首   慕容勋醒来时身旁已经生起了火堆,林映雪蹲在一旁已经卸去了面上的伪装,在火光的映照下,林映雪整个人显得静谧而又美好。   在这一瞬间慕容勋忽然觉得,要是能这样一直安静的生活下去,也是一桩美事。   “你居然没有杀了我。”慕容勋收起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念头,略微有些惊讶地道。   “就这样让你死了,未免有些太便宜你了。”林映雪拨弄着火堆,头也不抬地道:“我只是用银针封住了你的经脉,暂时抵挡住了毒素的扩散,你现在既然醒了便自己运功将毒给逼出来吧。”   林映雪说完,慕容勋不由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见他跟个筛子似的全身都扎满了银针。   他一边将银针拔下来放回一旁的针包里,一边淡淡道:“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可对我提一个条件。”   说罢,没等林映雪开口答话,慕容勋就开始运功调息起来。   林映雪转过头去看慕容勋,乌黑的双瞳里冰凉一片。   一夜无眠至天明,天一亮二人就回到了城里,林映雪有些放心不下周青书,偷偷潜回客栈,这时候的客栈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包围了。   “姐姐,这是有人叫我给你的信。”林映雪正在人群之中张望着,有个孩子却挤到她身边来递给了她一封信。   林映雪闻此,甚至都来不及纠正那孩子的称呼就赶紧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打开信后,信上只有寥寥数字:要想救人,天黑之前一人来北郊,如若不然就过来收尸。   到底还是将那两人想象得太过善良了。林映雪放下手中的信封,心有所感的朝人群之外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   一个冰冷的眼神与她一触即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难怪她扮着男装方才那孩子还叫她姐姐,看来那两个人应该就躲在人群之中的某个角落监视着她。   见林映雪有些不安的朝四周张望着,慕容勋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事要去郊外一趟,五殿下请自便吧。”说着林映雪也没等慕容勋答话就转身打算离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慕容勋一把给抓住了。   “你现在可是朝廷缉拿的要犯,你想去哪?”慕容勋语气冷冽,根本不给林映雪丝毫商量的机会。   林映雪蹙着眉头挣扎了一番,见挣扎不开,只好冷着脸道:“昨天晚上五殿下不是说我可以对五殿下提一个条件吗?那就请五殿下现在放我离开吧。”   “我的条件可不是随便给的,你确定要这样白白浪费掉?”林映雪的草率和随意让慕容勋感到愤怒。   然林映雪却是毫不在意,“五殿下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那要怎么使用都我的事,难不成五殿下想要反悔?”   林映雪的反问噎得慕容勋说不出话来,他冷笑着甩开林映雪的手腕,嗤道:“本殿下向来一诺千金,现在本殿下放你走,不过若是再次被本殿下抓到,你可就不能如此轻易的逃脱了。”   “那就等五殿下下次抓到我再说吧。”林映雪将话撂下,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慕容勋眯着眼睛目送着林映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但就当他转身打算离开之时,却忽然发现他脚下掉落了一封信。   他有些疑惑的将那信捡起来看了看,随后便将其收好,大步朝官府的人走去。   再说林映雪只身一人来到北郊之后,曾经要抓她的一男一女果然早就已经带着周青书在这等着她了。   “你原本可以逃的,何必回来?”那女子见到林映雪之后,似是感叹道:“五小姐才谋兼备,就是心还是太软了些,不然何苦会落到如此下场?”   “我行事与你何干?你若是才能出众,何故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客?”更何况她只觉得既然生而为人,就该有做人的底线,对待仇人她可以毫不手软,可对待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却是不行。   林映雪的反驳让女子哑口无言,她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男子,待男子走上前点了林映雪的穴道之后,这才将周青书往前一推。   “既然五小姐守信,那我们自然也不会言而无信。人我放了,五小姐就跟我们走吧。”   女子说罢,二人就要带着林映雪离开,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周青书就追了上来,“你们放了映——”   周青书的话还没说完,胸前就中了一掌倒飞出去老远。   ‘噗’,见周青书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林映雪不由蹙着眉头道:“周公子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先行离开吧。”   “不……”然周青书却是执拗的不肯离开,“五小姐会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拜我所赐,周某岂能就这样离开?”   一边说着,周青书就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还没待他再有什么动作,原本站在林映雪身旁的女子却是神色一变,“不好!”   女子话音刚落,周围就射来了数十支利箭,箭箭都是冲着他们而来。   周青书离得尚远还好,见形势不对急忙就朝一边退去了,可怜林映雪和另外两人直接被当做了活靶子,不过好在这两人武功高超,倒也能抵挡一阵。   “我不是说叫你一人过来的吗?”那女子低声质问林映雪,眼中杀意盎然。   但林映雪对此突变却也是一脸不解,“呵,我想姑娘你是误会了。我倒是想请帮手过来,可我一个朝廷通缉的要犯,逃命还来不及,去哪找帮手?”   正说着,一支利箭便直直地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然林映雪被点了穴道,行动不便,所以只能看着那支箭矢在她眼中一点一点的放大。   就在那箭矢离她只有一寸之遥时,一只手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帮她握住了那支原本要射入她眼中的利箭。   “穹楼,你总算是想清楚了。”女子见状,转头看了男子一眼,神色间满是欣慰。   然那个被称为穹楼的男子却并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挡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如笙,突围。”待箭雨的速度慢慢慢下来之后,穹楼道:“他们的箭快用完了。”   果不其然,在穹楼说完这话没多久,箭雨就停了下来,只是还没等二人离开,四面却涌来了许多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是你。”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的那张熟悉的脸,没有丝毫的意外。   如笙显然也看到了慕容勋,她一把拉过林映雪,将手中的剑架到了林映雪的脖子上,“放我们走,不然杀了她。”   “呵,”慕容勋还没答话,倒是林映雪先笑了起来,“五皇子巴不得置我于死地,姑娘拉我做挡箭牌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似乎是为了附和林映雪所说的话似的,林映雪话音刚落,慕容勋就抬起了手中的弓箭,直直地对准了林映雪所在的方向。   如笙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她却没有松开林映雪的意思,而是依旧保持着原状想要赌一把,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慕容勋居然真的拉开了弓。   眼见着箭矢飞速朝她射来,林映雪偏了偏头,摆出了认命的姿态,但如笙却在生死关头将她撇开了去。   “杀!”就在此时一旁虎视眈眈的官兵们也终于叫喊着冲了上去。   如笙和穹楼很快便与一种官兵们缠斗在一起。他们二人的武功自不必说,主要是林映雪手无缚鸡之力,又被点了穴道,官兵们看中了这点,频频朝林映雪出手。   如笙二人一边要应对官兵,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来保护林映雪,一来二去之下,二人竟渐渐有些落入了下风。   而在一旁的慕容勋也没有闲着,趁着几人打斗的间隙,放出了一支暗箭,穹楼一时不察之下后背中箭。   慕容勋趁此机会加入打斗,如笙和穹楼压力大增,最终不得不放弃林映雪,独自逃命。   “本殿下说过,若是你再落到本殿下手中,本殿下定不会轻饶。”慕容勋收起手中的武器,转过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眼神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映雪强压下心中的不甘,扭过头去并不看慕容勋。   林映雪的反应让慕容勋大感受挫,他转头朝还愣在一旁的官兵喝道:“嫌犯林映雪已经落网,还不快将人带往大牢。”   慕容勋这一声厉喝下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架起林映雪打算离开。   “等等!”正当此时周青书却不知从哪冲了出来,一把拦在林映雪和官兵面前,低声道:“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杀害林家三小姐的凶手。”   “哗!”周青书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诧之声。   林映雪更是蹙着眉头看着周青书道:“周公子,我知道你想救我,但这可是杀头之罪,不能胡言。再说我也并非杀人凶手,到时候太子和三皇子等人自会帮着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所以周公子大可不必如此。”   “不,我不是因为要救五小姐,是因为我确确实实就是杀人凶手。”周青书抬起头来,凄然的神色里掺杂了些许坚定。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合作   林映雪和所有人一样,是当真没想到杀人凶手居然会是周青书,而且因案子发生在皇城,所以还要等他们回到皇城,将案子彻底理清楚之后,林映雪才能洗脱罪名,所以眼下他们二人都被关在徐州官府的大牢里。   “五小姐,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周青书所在的牢房与林映雪的牢房相邻,二人沉默了许久后,周青书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只是林映雪却是冷冷一笑,并未接受周青书的道歉,“周公子可知道因为这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害我吃了多少苦头?”   先不说她在牢里受的那些伤,就说从刑部大牢逃出来后,这一路上就没有太平过,而且她还豁出性命救了周青书数次,可她却从没想过那个将她害得如此地步的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周青书看着林映雪冷漠的面容,只觉得这简直比现在去送他凌迟还让他感到痛苦。   “五小姐说得对,我不值得原谅……”周青书颓然的低下头去,神色凄凉。   而就在气氛越来越低迷之时,外头的牢卫却忽然走了进来,“走吧,该上路了。”   那牢卫打开周青书的牢门给其戴上枷锁,看样子应当是打算将周青书押送回皇城了。   林映雪原以为她也要一同离开,只是另一个牢卫却出乎她意料的将她给放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林映雪看了那牢卫一眼,满脸的不解。   “回毓慧县主,五殿下在外头等您。”那牢卫拱手很是恭敬地回道。   看这样子,众人心里怕是已经都默认她无罪了。林映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头也不回的朝外头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青书朝她投来的复杂眼神。   刚出大牢林映雪就见到慕容勋身穿一袭青色长袍站在门口等着她。   恍惚间林映雪又想起了那段模糊的岁月——她说他穿青色好看,于是慕容勋便叫人准备了许多青色的衣裳,各种各样的青色,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常年冷淡似冰的面容。   想到慕容勋的脸,林映雪一下便清醒了过来,或许她以为温柔从来都只是慕容勋假装讨好她的手段罢了,从前是,现在更是。   “五殿下放我出来又想做什么?”林映雪语气冷淡,那模样仿佛在同仇人交流。   慕容勋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因为林映雪的态度瞬间便沉入了谷底,“呵,五小姐以为周青书自首就高枕无忧了吗?五小姐可别忘了,这事本殿下还没有将消息传回去,只要本殿下想想,本殿下就可以将这件事瞒下来,继续将你送上断头台。”   “我相信五殿下做得出来。”慕容勋的冷漠凶残在林映雪这里向来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是以慕容勋说完后,林映雪甚至连嘴角嘲讽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林映雪那淡然的神情,熟悉的挫败感又涌了上来。   慕容勋强压着想要掐死眼前人的冲动,冷声道:“本殿下现在要去查于秀香母子的事,我相信五小姐对此事应该也有兴趣。”   说罢,慕容勋便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而确如慕容勋所说,她对此事确实是很有兴趣,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林映雪便快步跟上了慕容勋的步伐。   再次来到废弃的于宅,林映雪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紧张和期待,她冷静且从容的检查着宅子里的所有角落,想从中发现一点什么东西,只可惜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   “尸骨的检查如何?”林映雪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官兵早已经将就埋在后院的于秀香的尸体给挖了出来。   听到林映雪的问话,那仵作站起身来道:“死者是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死因是肺病,尸骨大致完好,没有其他外伤,所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与林映雪预想之中的结果差别不大,林映雪敛下眼神中的失望,接着问道:“那于氏之子的尸骨现在何处?”   据刘振当时所说,于氏之子在于宅被杀,而且于宅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像是被偷走了什么东西,那既然如此,他们更应该查的是于氏这个孩子才对。   岂料仵作和官兵听了林映雪这话后,却是全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五小姐,据我等所知,于氏之子并未死亡,而是失踪。”   “失踪?”林映雪对此显得有些吃惊,“可我听一个人说,他亲眼看到于氏之子在家中被杀,而且于宅还被盗了,难道官府没有办理过这桩案件吗?”   “不,当时于宅确实像是被盗了,只是官府的人过去之后并没有发现于氏之子的踪迹,而且于宅里似乎也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后来官府对此案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慕容勋传了命令下去说要查办此案,所以领头的官兵特地翻看了此案的卷宗,也因此当林映雪问起此事的时候,官兵答得格外顺畅。   原是如此,可是找不到于氏之子的尸体就证明不了孟易是假冒的,那这一趟徐州之行基本上就算是白跑了……林映雪皱着眉头低下头去,神情隐隐有些焦躁。   慕容勋注意到林映雪情绪不佳,于是淡淡开口道:“你们再将这座宅子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   听慕容勋这意思是打算离开了,林映雪扭头看了慕容南勋一眼,果然见慕容勋顾自朝外走去,林映雪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出了于宅之后,于宅门口居然围了好些百姓,想必都是看着官府的人过来,所以聚过来看热闹的。   林映雪从这些人之中穿行过去,正要随着慕容勋的步伐离开,却无意间看到隔壁宅子里有个老婆婆也探着头朝于宅张望着,只是在见到她和慕容勋出来之后就快速的将头给缩了回去。   林映雪想了想,调转方向走到那座宅子面前敲响了大门。   “谁啊?”隔了好一会后,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在缝隙里有双浑浊的眼睛谨慎的朝外头张望着。   “婆婆好,我是官府的人,有点事想问问您,您能不能打开门让我们到里头去坐坐?”林映雪放柔了声调,就连身上的气势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若是眼前人同他相处时也能将身上的刺都收起来那就好了……不过对于这个想法慕容勋也只是想想而已。   “进来吧。”许是见林映雪面容和善,不像是坏人,那老妇人在犹豫了一下后便打开大门让林映雪二人进了宅子。   这栋宅子并不大,甚至比起隔壁的于宅还要小一些。   林映雪目光环视一圈后,心里已然有了计较,她试探着开口道:“婆婆,您是一个人住吗?这隔壁的宅子死过人,又挨您的宅子这样近,您一个人不怕吗?”   “我老婆子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老妇人很快回道:“倒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快些问吧,我老婆子还赶着去做饭呢!”   老妇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林映雪明显感觉到眼前人似乎有些躲闪,林映雪暗暗将老妇人的不对劲收在眼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只是于夫人的孩子是一位大人的亲戚,这位大人最近想寻回于夫人的孩子,只是人海茫茫,我们也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也不知道于夫人的孩子在离开这之前有没有跟婆婆您说过些什么?”   听到林映雪提起于氏之子,老妇人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   林映雪一直留心观察着老妇人的动作,只见老妇人双手有些不安的摩挲着桌角,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后,老妇人才似是低喃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以前经常陪我说话解闷,只是你们怕是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他?”林映雪觉得她似乎已经抓到了些什么,她将身子向前靠了靠,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接着问道:“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老妇人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她双眼望着虚空,似乎是在回想着些什么:“我们两家挨得近,平常要是有点风吹草动的,两边都听得见……”   “就在那孩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我夜半起夜听到隔壁院里有动静,于是凑过去听,似乎是有什么打斗的声音,后来有脚步声似乎是往房间里去了。”   “我当时也没在意,也回了自己房间,不过我还记得后半夜那边又有了动静,就好像是又有人来了似的……直到我第二天想去找那孩子问问晚上的情况时,结果那孩子就已经不见了,屋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有很大一片血迹,而且还有一小块蓝色的布……我记得前一天我见那孩子的时候,他穿的就是一件蓝色的袍子……”   那就是说于氏之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只是尸首被人转移走了!   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林映雪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喜色,“婆婆,打扰您了,若是还有问题的话,我们说不定还会再来叨扰您的。”   林映雪说罢便对慕容勋使了个眼色,原本像是块冰块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慕容勋竟很快会意,跟着林映雪一起出了门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惊喜   夜色渐浓,官府的案宗房里却还点着灯。   ‘啪’的一声,林映雪将刚看完的卷宗往面前一扔,随后她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看的第多少本卷宗了。   这徐州的官府做事是真真差劲,所有的档案都是胡乱堆着的,根本就没有人打理,于是乎当她想找找于氏之子失踪那年的无名男尸的案宗时,只能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在卷宗房里从下午翻到了夜里。   慕容勋听到动静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只见林映雪未施粉黛,轻蹙着眉头,脸上漂浮着如同少女般的忧愁。   这样纯粹、清丽的美是他所不曾见到的,因林映雪在面对着他时总是浑身带刺,满身都是防备,就像是一只让人无法靠近的刺猬。   倘若有一天她能为他收起所有的刺,温顺的躺在他的怀里,想必那也是件极其美妙的事吧……这样的念头刚从慕容勋的脑海里冒出来就将慕容勋吓了一跳——   这个女人与他不共戴天,誓要置他于死地,又怎会对他妥协呢?慕容勋自嘲一笑,收回了目光,可那念头却如同种子一般埋在了他心底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一直忙活到深夜,林映雪眼皮渐重,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慕容勋同样疲惫不堪,于是不由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二人睡去后,屋内再无一丝声响,万籁俱寂,只有燃着的烛火还在欢快的跳跃着。   夜半,慕容勋是被一阵浓烟给呛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眼在屋内扫视一圈后很快便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起火了,走!”他几乎是立刻窜到林映雪身旁将林映雪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咳咳……”被叫醒的林映雪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怎么了?”她一边被迫和慕容勋一起朝外头走去,一边有些不解的问道。   然慕容勋却来不及解释,找了个火势薄弱的地方就护着林映雪冲了出去。   直到出了卷案室之后,林映雪这才发现原来卷案室不知何时已经起火了,许是被人浇了油,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卷案室都成了一个大大的火球,林映雪不敢想象他们刚才若是晚上一步的话,她还能不能好好的站在这。   “这……”看着冲天的火舌点亮整个夜空,将周围的一片照得亮如白昼,林映雪只觉得心中有些后怕。   “来人,着火了!快救火!”这时官府里的官兵和周边住着的百姓们察觉到不对,纷纷出来救火,只是卷宗室里放的都是易燃的纸张,想来就算是将火势扑灭,那些卷宗也保不住了。   “这里交给他们,五小姐先回去休息吧。”慕容勋看了看林映雪被火舌燎到烧黑了一大片的衣摆,淡淡道。   然林映雪却没有回应慕容勋,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神色一变,“糟了,婆婆有危险!”   林映雪蓦然间想到了白天给他们提供过线索的那个老妇人,既然如笙和穹楼都已经对他们下手了,那那位老妇人……   林映雪心中浮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她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提起裙摆转身快速朝门外跑去。   一旁的慕容勋见状,犹豫了一下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狂奔至于老妇人门前,林映雪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就要上前敲门,只是她刚一抬手,房门就自己开了,淡淡的血腥味顺着缝隙从屋内飘出来,林映雪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她在原地迟疑了一下后才快步走了进去,一进屋果然见白天才见过的老妇人眼下却睁着毫无生气的双眼,直挺挺的倒在了前院之中。   ‘扑通’一下,林映雪跌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疲惫。   “我们不能再往下查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再查下去只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而且官府的卷宗通通被毁,他们找不到于氏之子的尸首,自然也就没办法证明孟易是冒名顶替的。   慕容勋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犹豫了一下后才点头应道:“你说的有理,我在徐州还有些事要办,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   慕容勋答应得这样爽快让林映雪微微有些讶异,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慕容勋并不是那等会在意他人生死的人,所以慕容勋之所以答应得这样干脆,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勋不想让她在徐州久留。   而且慕容勋还说有点私事要办,需等到后日才能启程离开,难道……林映雪很快便联想到了林正杰身上。   难怪慕容勋怕她在徐州久留,恐怕就是怕她会发现林正杰也在徐州的事吧……林映雪暗自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   辗转一月后,林映雪和慕容勋顺利回到了皇城,让林映雪感到惊喜的是,慕容君居然在城门口等着她。   “阿君!”林映雪刚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慕容君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林映雪心中感动的同时想起周围还有许多路过的百姓和守城的官兵,于是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放心吧,我没事。”林映雪拍了拍慕容勋的后背,从慕容勋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慕容勋皱着眉头注视着林映雪,似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可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句话:“走吧,我带你回家。”   “毓慧县主身上的案子还没完全理清楚,我想毓慧县主需要先跟我回刑部。”慕容勋的声音冷不防的插了进来。   慕容君闻声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不劳五弟费心,映雪身上的案子我已经处理好了。”   ——周青书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被押送回来了,慕容君提前将案子处理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慕容勋看了浓情蜜意的二人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吗,那三哥对待自己的未婚妻真是上心。”说罢慕容勋便骑着马从二人跟前走了过去。   慕容君深深的看了慕容勋的背影一眼,一边重新和林映雪一道上了马车,一边关切道:“他在外头可有为难你?”   “没有。”林映雪摇了摇头,像个普通女子一样依恋的靠在心爱之人的肩上,“我在外头一切都好,就是可惜这趟徐州之行没能找到扳倒易王的证据。”   “这事原本就不该让你来操心。”慕容君抓过林映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随后才接着道:“你这次出事着实让我担心不已,以后你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提前知会我一声。”   慕容君用的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更加类似于某种命令。   林映雪笑了笑,甘之如饴地应道:“是,三殿下,小女子知道了。”   林映雪眨了眨眼睛,脸上流露出少女般的天真,慕容君见状,哪里还能严肃得起来?   他轻轻在林映雪额头上印下一吻,而后二人又腻歪了一阵后林映雪这才提起了正事,“对了,这次徐州这行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嗯?有什么收获?”慕容君似乎完全不在意林映雪要说些什么,他专注地盯着林映雪,就像是在盯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映雪被慕容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偏过头不去看身边人,只是顾自道:“我在徐州发现了林正杰的踪迹。”   “林正杰?”慕容君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放开林映雪的秀发,脸上总算是有了认真的神色,“之前你同我说要去牢房里看看他,后来我事务繁忙,一时间给忘了。怎么,可是五弟偷梁换柱,将人给救出去了?”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不过这事慕容勋不会傻到亲自动手,他应该是让底下一个叫张泉的大臣做的……虽说不能将这项罪名直接安在慕容勋头上,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慕容勋的把柄。”   “嗯,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到徐州去监视林正杰的。”慕容君摸了摸林映雪的头,还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林映雪微微有些惊讶,她挑开帘子看了看,可外头却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栋宅子,“怎么到这来了?”   林映雪扭头去看慕容君——车夫停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三皇子府。   “下车你就知道了。”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先下了马车,并对林映雪伸出了手。   林映雪就着慕容君的手跳下马车,二人一同进了府邸。   “好了,闭上眼睛。”也不知慕容君卖的是什么关子,刚过后院慕容君就叫林映雪闭上眼睛。   林映雪有些疑惑的看了慕容君一眼,“怎么了?”   “照做就是。”慕容君扬了扬嘴角,脸上笑容似乎比周围的阳光还要亮眼几分。   林映雪见拗不过慕容君,只好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掌心交握,林映雪放心的跟着慕容君的步伐前进,一点也不因为眼前的黑暗而感到恐惧。   隔了一会后,慕容君才停了下来,“可以睁开了。”   林映雪依言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第二百九十章 疙瘩   院里种满了她最喜欢的牡丹,满院都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艳丽的红色玫瑰,红白交接,林映雪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   “这是……”林映雪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宠溺的笑了笑,解释道:“这是专门为你打造的院子,日后你过门之后,这院子就是你的了。”   原是如此。林映雪只觉得她心里一瞬间就被什么暖暖地、热热地东西给填满了。   “阿君,谢谢你。”谢谢眼前人给了她这么多真挚的疼爱,让她在复仇的路上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傻姑娘。”慕容君捏了捏林映雪鼻头,动作轻柔地将林映雪拥入了怀中,“对我,你永远毋需说‘谢’字。”   “嗯……”林映雪回抱住慕容君,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   而这温馨的一幕全都落在了暗处的一双眼睛里——林映湘听说林映雪今日回来,原本是想赶来看看林映雪的,却没想到让她看见了这样一幕。   凭什么!林映湘满脸妒恨的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个身影上。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掏心掏肺的对慕容君好,却连慕容君的一个正眼都难换来,可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死心塌地的付出一切。   凭什么!   同为庶出,她哪一点比不上林映雪?说到底她不过就是有点运气欠佳罢了——她没有刘氏那么好心的主母认她做女儿,助她脱离庶出的身份。   她没有先遇到慕容君,让慕容君喜欢上她……如果将林映雪身上的好运分她一些,那么她何至于爱的如此艰难、卑微!   “过去请殿下和五妹过来吃饭,就说洗尘宴已经准备好了。”林映湘沉声吩咐完身边的丫环后便转身离开了后院,而一旁刚才被其抓过的树干上竟是留下了几条清晰的抓痕。   不一会慕容君就领着林映雪到了饭厅,“五妹!”林映湘一看到林映雪就高兴的迎了上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出事的这些日子我和大伯母她们都担心死了!”林映湘抓着林映雪的手,眼含泪花地道:“今日我原本也是想随殿下一同到城门口去接你的,只是家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一时脱不开身……”   “二姐和我之间无需说这些。”林映雪拉着林映湘坐下来,笑道:“还是先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好好好,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来,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亲自为林映雪布起菜来。   林映雪刚拿起筷子,却听‘啪嗒’一声林映湘手中的筷子不小心落到了桌上。   “怎么了?”林映雪转头去看林映湘,只见林映湘扶着额头,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   “其实侧妃今天是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有去接五小姐的。”林映湘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露珠就上前来赶忙替自家主子解释道:“奴婢已经让侧妃去休息了,可侧妃偏说今日五小姐回来,一定要好生接待……所以奴婢估摸着侧妃许是太过劳累了才会如此的。”   “二姐也真是的。”林映雪闻言,满心的愧疚都被激了起来,“这种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再说都是自家人,何须这样大费周章的。”   “这不是想着五妹这段时日在外头肯定受苦了,所以才想好好接待一下五妹吗……”林映湘抬起头勉强对林映雪笑了笑。   随后许是实在有些不舒服,林映湘不由扭头对一旁的慕容君道:“殿下,映湘身体实在不适,恐怕不能陪殿下和五妹一起吃饭了,殿下能否扶映湘回房去休息?”   林映湘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慕容君,那模样好像生怕慕容君会拒绝她的请求似的。   但见慕容君有些迟疑,林映雪忙道:“阿君,你扶二姐回房去休息吧。”   慕容君之所以迟疑就是怕林映雪心中会不舒服,此时见林映雪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于是他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那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一会吃完后,我送你去靖王府。”说罢,慕容君这才起身扶着林映湘朝外头走去。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目送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二人离开,心中却浮起了一点难言的惆怅——   当初她逼着慕容君娶了林映湘到底是对是错,日后她若是进门,又该不该让慕容君分一些对她的宠爱给林映湘?   林映雪闷闷不乐的想着,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也没了胃口。   一个人在桌前等了好一会,林映雪正要差人去问问情况如何,露珠却从外头快步走进来道:“五小姐,殿下说要留下陪陪侧妃,让五小姐不必等了。”   “是……是吗……”林映雪闻言心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露珠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映雪,接着道:“殿下还吩咐奴婢备好了马车,说是五小姐若是要先行回去的话,就让人护送五小姐离开。”   他连人都不过来了,她还留在这做什?林映雪心里没由来的浮起了一阵怒意,她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搁便站起了身来,“跟三殿下说一声,就说我先走了。”   说罢林映雪就快步朝门口走去,看着林映雪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露珠嘴角不由划过了一丝冷笑。   而慕容君过来时见下人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左右也不见林映雪的人影,于是他不禁有些疑惑道:“五小姐人呢?”   “回殿下,五小姐说想早些回去见刘夫人和靖王妃,于是先走了。”一旁的露珠恭声答。   慕容君闻此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却并未多想,而是转道去了书房。   ……   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路心烦意乱的回到靖王府,林映雪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顺口气,转眼却看到林映灵带着林映升从她对面的马车走了下来。   “哟,朝廷居然没追究你越狱的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林映灵一看到林映雪就讥讽开了。   林映雪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反击道:“请三姐弄清楚,我是被人挟持走的,而非我自愿,倒是三姐口无遮拦,不怕烂嘴吗?”   “你……”林映灵没想到林映雪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同她顶嘴,一时间气得柳眉倒竖,恨不能扑上去撕了林映雪才好。   而林映雪却是丝毫不理会身后已经炸毛的人儿,顾自优哉游哉的进了靖王府。   “映雪,你可算是回来了!”刘氏和林映心虽然早知道林映雪会在近几日回来,但并不知道确切的日期,此时见到林映雪出现在靖王府,自然是分外惊喜。   “母亲,大姐。”林映雪同刘氏和林映心打着招呼。   刘氏不必说,自是喜不自胜,但林映心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回来了,坐吧。”   “是是是,快坐……”刘氏擦了擦眼泪,忙拉着林映雪坐了下来。   而林映灵见无人搭理她,于是不禁没好气地道:“大姐和大伯母也真是的,映雪是你们林家人,我就不是了?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也不见大伯母和大姐如此热烈的欢迎我,倒是看见五妹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瞧映灵这话说的,娘宝贝映雪,我这个做大姐的宝贝你就是了。来,你到这坐,映升到姐姐跟前坐,姐姐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林映心从前是并不怎么喜欢孩子的,但许是自己有了身子的缘故,现在的林映心身上多了些许母性光辉。   “大姐姐。”林映升快步走到林映心身边,很是乖巧的唤了林映心一声。   “好,真乖!”林映心闻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看着林映心同林映灵姐弟俩如此和睦的相处,林映雪不由偏过了头去,只当没看见眼前的情形。   但即使她有心想要低调些,可林映灵却不见得会放过她。   “我说映雪,你也真是的,哪怕杀死四妹的人不是你,那你且等着刑部的人查明真相就是了,何必要做出越狱这等子事来!”   林映灵斜了林映雪一眼,趾高气昂的训斥道:“我也就罢了,你可知道大伯母和大姐有多担心,还有三伯母因为这事,整日整日的上靖王府闹,还害得大姐动了胎气,好几日没下来床!”   林映雪并不知在她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算是知道为何这次回来林映心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了。   “大姐,这事是映雪做的不对,映雪知错了。”林映雪满脸的自责。   “一句知道错了就完了,你可知道大姐肚里怀的是靖王的第一个孩子……”   见林映雪已经道了歉,林映灵还嘴上不饶人,一旁的刘氏忍不住开了口:“行了,映雪也不知道那唐氏会如此无赖,此事不能全怪她。”   “可……”刘氏开口,林映灵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暂时将火气给咽回了肚里。   “来,映升,吃个橘子。”那厢林映心却好似局外人一样,顾自跟林映升玩耍着。   刘氏见气氛有些僵,于是不由又开口道:“对了,靖王不知道又培育了什么花草,前两日还兴冲冲地邀请我们去看呢,难得今天外面没风,映心,你也跟着起来走动一下,随我们一起去花房看看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封王宴   秋日里难得有个暖阳天,人走在小路上,那感觉说不出的舒适,就连原本有些不情愿出来的林映心此时也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几人一路慢慢悠悠地朝花房走去,途中路过后院的小湖,见里头的锦鲤欢快的游动着,林映雪和并肩而走的刘氏不由就慢下步子开始观赏起来。   有伶俐的丫环见此,很快拿了鱼食过来,林映雪接过,走到湖边开始投喂。   原本跟在林映心身边的林映升见此,不由很是兴奋地道:“我也要喂,我也要喂!”   林映雪闻声正要转头将手中的鱼食递给林映升,可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一股大力忽然就撞击在了她的腰上,林映雪身形一个不稳便直直地栽倒到了湖里。   ‘扑通’一声,林映雪落水之后溅起的巨大水花让众人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刘氏先反应过来,惊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映雪落水了,还不快下去救人!”   跟在林映心身后的那些丫环婆子里有几个会水性的,闻言当即就跳进了湖里。   于是乎林映雪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只是林映雪原本就不通水性,再加上秋日里的水凉,这一番折腾之后,林映雪的一张小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了。   “映雪,你没事吧?”刘氏连忙走上前去查看林映雪的情况。   林映雪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罪魁祸首’。   见林映雪的目光投来,原本还一脸冷漠的林映升‘哇’的一声就扑到林映心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林映心原想着要责备林映升两句的,但见到林映升哭得这样伤心,她的心也一下软了下来,“好孩子,不哭不哭,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乖,别哭了……”   若是换做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恐怕不用林映雪开口,刘氏就会将其给发落了,可偏偏对她动手的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没有人相信一个孩子会故意做出这样的事,也自然没有人会跟一个孩子去计较。   “不去花房了,快扶映雪回去梳洗,再吩咐厨房准备姜汤。”眼下这么多人之中,最关心林映雪的恐怕就只有刘氏一个人了。   林映雪在丫环的搀扶下瑟瑟发抖的站起身来,她转头朝林映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正捂着脸大哭的林映升似有所感似的挪开小手对林映雪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恶意从来不分年龄。   “咳咳……”落水的时间虽短,可这一路穿着湿衣服走回来,林映雪还是有些受凉了。   “来,把这碗姜汤喝了。今晚就在靖王府住下,等明天好些了再回去。”林映心和林映灵都没来,也不知到哪去了,只有一直关心着林映雪的刘氏亲自端了姜汤过来。   “谢谢母亲。”林映雪接过姜汤灌进肚里,当姜汤见底的时候,林映雪只感觉眼睛涩涩的,仿佛刚才喝下去的姜汤都化作了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傻孩子,跟母亲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刘氏贴心地替林映雪揩了揩嘴边的汤渍。   林映雪却像个孩子一样一下扑进了刘氏的怀里——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敌人的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一定害怕,可是当受到委屈时有人关心,她反而会变得脆弱起来。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刘氏嘴上说着,可神情却极为宠溺。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林映雪摇了摇头,眼泪还没落下就她给逼了回去。   但就在母女俩享受这难得的温情时,林映心身边的大丫环花容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五小姐,夫人。”花容福了福身,神情严肃,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怎么了?”林映雪重新坐好,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软弱的痕迹。   “回五小姐、夫人,皇上醒了。”花容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都寂静了。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愁眉苦脸的?”在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林映雪很快冷静问道。   “是,皇上苏醒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方才宫里传令,紧急召见所有皇子和靖王进宫……王妃说看这架势,怕是……”   怕是皇帝不行了,所以忙着要交待后事了?   林映雪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隔了好一会后,她才又开口道:“好,你去告诉大姐说我知道了,还有,一旦宫里传出什么新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花容应了一声又急急忙忙的退下回话去了。   “映雪……”刘氏看着林映雪满脸忧虑的模样,满是担忧的握住了林映雪的手。   之后一整个下午整个靖王府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直到天擦黑的时候靖王才回府,和靖王一同回来的还有慕容君。   “你怎么也来了?”靖王一回府自是去找林映心去了,若是慕容君不来,林映雪自然也是要过去的,但现在慕容君既然来了,她也不必特地跑到林映心那去打探消息了。   “我听说你不小心落水了,哪里放心得下。”慕容君刮了刮林映雪的鼻头,墨色的双眸里温柔得像是要溢出水来。   林映雪听了慕容君这话,心中原是高兴的,可是不知怎么脑海里却想起了今日慕容君和林映湘共处一室的事情,于是她的心里又浮起了淡淡的涩来。   “我没什么大碍,倒是皇上那边情况如何了?”林映雪压下心头那一抹苦涩,开口问起了正事。   提起这事,慕容君的神色也就变得肃重了起来,“父皇的情况不大好。今日父皇召见我和五弟等人进宫,封了我为祁王,封了五弟为瑞王,又另封了王叔为摄政王,并准许王叔留守皇城,辅助未来的新帝打理朝政。”   “这……皇上安排得这样仓促,可是……”身体不行了?后一句话林映雪并未问出口,但慕容君已然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   慕容君点了点头,神色沉重道:“父皇已经时日无多了,眼下可以说是在安排身后事了,并且父皇的意思是,过几日在举办封王宴的时候将孟易一举拿下!”   果然。林映雪不知为何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孟易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今日皇上召见你们进宫,恐怕其中没有他吧,难保他不会有所防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慕容君皱起了眉,“现下孟易的势力已经成形,若是再不动手,日后父皇驾鹤西去,我们要动孟易恐怕就更难了。”   “那到了当日,你可要万事小心。”林映雪抓住慕容君的衣摆,满眼都盛满了担忧。   “放心,我自会安排好。”慕容君帮林映雪掖了掖被角,又抓起林映雪的手将其放回了被窝里,“就是这几日我恐怕会有些忙,不能来看你,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我可不想再听到你生病或是受伤的消息了。”   “是,三殿下。”看着越来越唠叨的慕容君,林映雪无奈应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慕容君在林映雪额头下落下轻轻一吻,随后便起身出了屋子。   看着转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的房间,林映雪眸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随后几天慕容君果然再没露面,直到到了封王宴那天。   此次封王宴事关重大,朝廷里排的上号的大臣都在参宴之列,林映雪等有封号的女眷亦是。   一大早妙琴就起来帮她收拾了,看着镜中仿佛变了一个人的自己,林映雪心中有种难言的紧张感。   “小姐,喝杯茶缓缓神吧。”妙琴见林映雪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于是不由端了茶水过来。   林映雪伸手去接妙琴递过来的茶水,却没想出了汗的手心格外的滑,才刚接手,那青绿的瓷杯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妙琴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查看林映雪的情况。   林映雪摇了摇头,但看着满地的碎片,她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愿一切顺利吧。   入宫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因记着慕容君的嘱咐,所以今日进宫林映雪特地将冷月带在了身边,这样一会若真是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冷月也定能护她周全。   “不知道一会结果如何。”林映雪目光环视一圈没看到慕容君的身影,但方梦茹却看到她,并朝她走了过来。   林映雪心中虽然没底,但见方梦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还是细心的安慰道:“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我……”方梦茹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没人注意到她们二人之后,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想的是,若真是动起手来,孟大哥是不是一定会死?”   不管孟易做下过什么事,可对方梦茹他却是没有半点亏欠的,所以让方梦茹眼睁睁的看着孟易去死,方梦茹会觉得有些对不住孟易。   “……这事由不得我们做主。”林映雪想了想后如是回答。   闻言,方梦茹眼中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黯淡了下去,“果真是没希望了吗?刚才孟大哥还特地找了我,问我他要是死了,我会不会难过……”   “什么?你说刚才孟易单独找过你?”方梦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映雪急急地打断了,只是还没待林映雪问出什么,周围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宴会,开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谋逆   皇帝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坐上上首之位,虽然皇帝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大好,可是时隔两个多月,皇帝的再次露面还是让众人心中洋溢起了难以言述的激动之情。   “吾皇万岁万万岁。”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敛衽行礼,场面看起来一片肃穆。   “众爱卿平身。”皇帝抬了抬手,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   “谢皇上。”林映雪跟着众人一同起身,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到了孟易所在的方向。   只见孟易神色如常的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不对。   难道一切都只是她多虑了?林映雪忧心忡忡的坐下,就连皇帝在上首说的一大堆话也没听清。   过了一会后,众人开始纷纷给慕容君等人道贺,只是从众人虚假的笑脸之下,林映雪能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在这种虚伪的客套和漫长的煎熬之中,宴会终于进行到了高潮。   “朕今日举办这宴会除了为几位皇子庆祝之外,还有一件事——”   皇帝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寂静无声起来,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皇帝终于说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这件事让朕深感痛心!此人犯下瞒天大罪,竟敢持先帝诏书蒙骗朕以及容国的所有百姓!”   “若不是老五及时找到证据,证明此人是假冒的,说不定朕现在已经将容国的江山拱手让给了一个心术不正的乱臣贼子……咳咳咳……”皇帝涨红了脸,几乎是用尽力气将这一番话给吼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易王的身份是假的吧……”皇帝的话音落下之后底下不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而慕容勋也适时的站出来肯定了众人的猜测,“众位说的没错,此人就是最近突然从外归来的易王。”   慕容勋冷冷的注视着孟易,语调冷漠且凌厉,“我已经去真正的易王故居查过,真正的易王正如死去的刘大人所说已经被杀,且尸骨我已经找到,眼前人是假的。”   ‘哗’慕容君此话一落,底下除了那些支持孟易的大臣们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就连林映雪也不例外——   她和慕容勋在徐州的时候分明没能找到于氏之子的骸骨,难道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慕容勋又派人去徐州查了?   不,不对!看着一脸阴沉的皇帝,林映雪忽然明白了,这都只是一个借口,皇帝只是想在死之前解决掉孟易,所以才让慕容勋编造出了这么一个借口而已。   “啪啪啪……”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之时,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孟易却是面色平淡的拍了拍手。   于是众人的目光不禁又被吸引到了孟易的身上,只听孟易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又怎能证明瑞王找到的那具尸体就一定是皇子呢?还是说尸体根本就只是一个借口,皇上不过是想借这个借口将易某置于死地罢了?”   “呵,朕乃一国之君,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容国。”面对孟易的质问,皇帝答非所问,“朕说那具尸体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朕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皇帝的话让林映雪心中震了一震——皇帝此言是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即使孟易的身份确实是真的,后人也只会将这笔账记在皇帝身上,而不会连累到下一任新帝。   皇帝能在临死之前担起这样的责任,放下身后英明,也算是让人钦佩了。   “来人,此乱臣贼子假扮皇室之子,意图谋权篡位,还不速速将此子拿下就地正法!”许是怕拖得久了再生事端,皇帝疾言厉喝,想要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此事。   慕容君等人显然也早已经按照安排好了,皇帝的话音一落,禁卫军们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团团围住,除非孟易能够遁地,不然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皇上,此事还没查清楚,就这样要置易王于死地,会不会太草率了些?”那些支持孟易的大臣见此吓得魂都要飞了,可是他们已经站了阵营,眼下若是不站出来,日后若是他人登基,他们一样没有好下场,既如此,还不如冒死出来争取一番。   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又怎会听这些文臣的话?   皇帝连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沉着脸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杀!”皇帝话音一落,周围顿时间喊杀震天,只是这叫喊声却并非出自于禁卫军的口中。   所有人转身朝着那群穿着黑色甲胄,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冲进来的士兵们望去,惊讶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这支军队的人数到底有多少,只是入目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将今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而且好些士兵的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液,很显然是从外头一路杀进来的。   “末将李震龙,参见易王。”在一片肃杀与肃静之中,一个身穿盔甲的高大男子缓缓走来,径直走到孟易跟前行礼。   待皇帝看清男子面容后,气得整个人都打起了颤,“李震龙,你、你竟敢协同叛贼谋反!你好大的胆……咳咳咳……”   “皇上,保重龙体!”皇帝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赵德见状不妙,一边给皇帝顺气,一边就赶紧拿出一个瓷瓶,倒了几粒不知名的褐色药丸给皇帝服下。   皇帝服药丸好一会后这才再次顺过气来,只是皇帝的脸色明显就比方才又衰败了几分。   “李震龙,你可知道谋逆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皇帝用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下首那个他亲封的镇南大将军,眼神阴冷至极。   李震龙似是有些不习惯,他并未与皇帝对视,而是径直站到了孟易的身后,“皇上,末将只知道易王是先帝亲自传位的皇子,末将现在只是在协助易王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好一个拨乱反正!咳咳咳……”皇帝冷笑连连,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可嘴上却是放缓了语气道:“你是朕亲封的镇南大将军,手握三万兵权!”   “即便是要拨乱反正,也该站在朕的这边!你现在被这个贼人蒙蔽了理智,这才做下了错事,只要你现在能幡然醒悟,朕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今日犯下的罪过。”   眼下形势急转直下,孟易有军队在手,成为了不可撼动的赢家,皇帝只能用怀柔政策,看看能否扭转战局。   然终究是要让皇帝失望了。只见李震龙偏过头去,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末将是易王的人,只听易王差遣。”   李震龙这番话无疑是浇灭了皇帝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慕容君见形势不对,悄悄退到一旁对临之道:“保护皇上安全。”   只有皇帝安全了,他们才有机会翻盘,否则一旦孟易上位,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他们。   临之点头悄然退下,而孟易似乎也并没有要置皇帝于死地的意思。他从怀中掏出那本皇帝遍寻不得的手写诏书,平静道:“事情原本毋需走到这一步的,只是皇兄不容我,不肯让位,本王也只好出此下策。”   “现在本王也不想为难皇兄,请皇兄按照先皇的安排传位给本王,那大家都相安无事,不然……”   孟易并没有将后头的说说出口,可一旁的士兵们却是齐齐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皇帝的方向。   皇帝心中一震,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   ……   距上次封王宴的风波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孟易顺利登位,皇帝在回宫之后的第二日驾崩,而皇帝的七七都没过,宫中就又接连传出了好几道旨意:一是废黜东宫,二是祁王和瑞王的封地都下来了,命二人在三日之内必须出宫前往封地,不得在皇城逗留。   慕容君的封地在遥远苦寒的北疆,慕容勋的封地在贫穷动乱的南地。两个封地都不好,但慕容君的封地明显要更差一些。   “现在孟易刚刚登基,不好再有其他动作,否则一个不甚或许会引来骂名,但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他现在能剔除隐患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我们远派。”   “眼下我不得不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映雪你是想留在皇城,还是愿随我一同去北疆?”   慕容君满目柔情的盯着林映雪。其实若出于私心,他自然希望林映雪能同他一起离开,可他到底不是那样自私的人,所以他才希望林映雪能够自己做出选择。   “……我、让我再考虑一下吧。”然林映雪却没有给出慕容君想要的那个答案。   慕容君微微有些失落,他将林映雪拥进怀中牢牢锁住,“眼下形势不好,就算起兵造反也不一定是孟易的对手,对不起,不能留在皇城陪你……”   慕容君亲吻着林映雪的额头,神色有些怅然——他若是孑然一身,必定会破釜沉舟,但求一博。   但现下他有了软肋,为了往后几十年能够陪伴在林映雪身旁,他不能冒这样大的风险,更何况太子现在也在孟易的掌控之下,有他的威慑孟易暂不敢取太子性命,可他一旦倒下就不一定了……这些太多太多的后顾之忧让他成为了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而林映雪呢,她不是不愿随慕容君一同去吃苦,只是她大仇未报,若是任由慕容勋和林映灵去往南地,以后她怕是就没有机会再报仇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偷听   屋内一片寂静,明黄色的圣旨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桌子上,凌乱散漫。   林映灵瞥了那圣旨一眼,甚是唾弃,“我才不要去南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皇城里!”   南地又偏远又贫穷,连皇城的万分之一都不及。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能吃得了这种苦?   看着林映灵背着身子,极不情愿的样子,慕容勋不由皱了皱眉。   “圣旨已下,你是瑞王府的家眷,若是不随我一同离开皇城,便会当做抗旨处置,要命还是要富贵,你自己选罢。”眼下形势如此艰难,林映灵非但不理解,反而如此无理取闹,慕容勋自然也被磨得没有以往的好 性子了。   “那……那倘若我不是瑞王府的家眷了呢?”林映灵脱口而出,随后看到慕容勋显见的下沉的脸色后,她才又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脑子发热,胡言乱语罢了……”   林映灵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心中却在想着,她该怎么让慕容勋与她和离,又给她留下一大笔钱财,这样她就能独自一人在皇城继续生活了。   好在慕容勋此时也无意去深究林映灵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压下心中的焦躁,淡漠的吩咐道:“新帝下令让我们三日之内出城,你好好清点一下底下的财物,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庄子和店铺,要么快速变卖,要么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三日之后,准时出城。”   说罢慕容勋就转身要走,然林映灵却跟着站了起来,急急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是说……”   林映灵拉住慕容勋的袖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慕容勋顿了顿,没答话,只是将林映灵的手掰开,随后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嘭’的一声,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林映灵又开始发脾气了。   ……   随着形势的转变,整个皇城的局势似乎都随着入冬的到来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   林映雪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翻过了高高的围墙,整理好衣饰后,她左右张望了一眼——果然没什么人在附近路过。   也不枉她前世在五皇子府住了这么多年,对于五皇子的结构以及慕容勋的行事都十分了解,所以她才能如此清楚的知道从五皇子府什么地方潜入是最不容易被人发觉的。   希望一会进去后也能像现在这般顺利吧……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次偶然交谈中,她得知冷月等人身为刺客,平日最是擅长乔装,而且他们会一种易容手法,能让一个人在两个时辰内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林映雪听闻后颇为动心,于是这才想赌一把,利用冷月的易容手法悄悄潜入五皇子府刺杀慕容勋和林映灵,若是成了,她就能够无牵无挂的跟着慕容君一同去北疆了,若是不成……   林映雪没敢往下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就继续朝着五皇子府里头走去。   五皇子府的人许是因为今日下来的圣旨而忧心忡忡的忙碌着,林映雪这一路走来碰见不少下人,但每个人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行,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家府里多了个长相普通的婢女。   看着近在眼前的茶水房,林映雪摸了摸腰间那包小小的药粉,随后便快步走了前去。   “诶,你们说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召集谋士在书房议事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还没走近,茶水房里就传出了婢女的交谈声。   林映雪闻声脚步一顿,忙放轻了步子走上前去,挨着门边小心的偷听着。   而里头的婢女显然没察觉到门外有人偷听,依旧自顾自的谈论道:“那谁知道呢!我只知道王妃和侧妃都已经开始收整手里的财物了,看样子八成是要走了!唉,可怜我们这些从外头买进来的丫环,说不定要另寻主子了……”   “那也没办法,谁叫我们既不是家生子,也不是主子身边的心腹呢……哎呀,差点忘了要给王爷去书房送茶!”一个婢女惊叫一声,随后就是手忙脚乱的声音。   林映雪闻声,乌黑的双眸转了一圈,随后等端着茶水的婢女一冒头,她就装作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道:“怎么回事?泡个茶这样久,王爷那边都等急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从那丫环手中将茶盘夺了过来。   那丫环冷不防被林映雪吼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觉的就将手中的茶盘交了出去,直到林映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之后,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转头问身后的伴,“刚才那个丫环,你认识吗?”   不管认不认识,林映雪都已经走远了。   在确认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林映雪这才放慢了脚步,而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手心已经渗出了细汗,险些滑得连茶盘都端不住。   接下来就是去书房送茶了,只要慕容勋不察觉到她的身份,那慕容勋……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后,她便早已经准备好的药粉投入了茶壶之中。   此药粉是她特地为慕容勋这种武功高强的人研制的——无色无味,喝下去后即刻毙命。   书房已经近在眼前,林映雪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她特意将脚步放得很轻,所以即便她已经走到书房跟前了也没有人发现她。   “……那王爷的意思是放手一搏?”   书房里隐约传出了说话声,林映雪比刚才在茶水房门外时更小心谨慎的凑了上去。   “……等到出城后我们再杀个回马枪,那新帝一定没有防备!”   “……新帝现在有镇南王在手,我们兵力不及,恐怕胜算不大……”   “……我们不与新帝正面对打,只要暗中召集人手在进宫之时抵挡一阵,然后等我们取了那新帝的项上人头,那新帝不就完了!”   虽然听得并不大真切,但林映雪还是通过这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知道了慕容勋的打算。   若是慕容勋打算谋反的话,那她倒是可以不用自己以身犯险,采用别的法子来置慕容勋于死地了。   想着,林映雪便端着茶盘转身往回走去,只是因为端着茶盘端了太久手有些酸了,往回走时她手中的杯子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叮’的一声,空杯相碰的声音并不大,却已经足以令里头的人听见了。   “什么人!”里头立时传来了厉喝声。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原本准备离开的她忙赶在里头的人开门之前调转了方向,于是当里头的男子开门时,看到的就是林映雪端着茶杯正站在离书房几步之外的地方紧张的看着他。   “奴婢、奴婢是过来送茶的。”林映雪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不过她的这种紧张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被人这么一喝,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太冷静了反而引人生疑。   前来开门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见看不出什么不对,于是不由沉声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回大人,奴婢才刚、刚到。”林映雪特意改变了她原有的声音,怯怯回道。   那男子显然也信了林映雪的说辞,于是不由转身对屋里的几人道:“王爷,只是一个普通的送茶丫环。”   屋里的人许是点了点头或是回答了些什么,于是那男子又回过头对林映雪道:“将茶端进来吧。”   将下了毒的茶端给慕容勋,这原本是林映雪的第一手打算,只是刚才听到了慕容勋等人的对话后,她觉得就这样让慕容勋死了,似乎不能发挥慕容勋的最大价值,可是她若是现在找借口不端茶进去,也未免显得太过奇怪了吧?   虽说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想法,可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林映雪端着茶缓步走上前去,在跨过门槛,即将路过开门的那男子身边时,那男子却忽然道:“等等!”   林映雪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嘭’的一声林映雪手中的茶盏连同杯子一同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王爷饶命,大人饶命!”林映雪想也没想的就跪到地上磕头求饶。   然屋里的几个人却都是朝地上打翻的茶水望去——那个男子之所以突然开口就是因为怀疑林映雪,所以想验一验那茶水,此时见茶水打翻却没有一点异样,那男子以为是自己多疑了,所以也没有要严厉苛责林映雪的意思。   “行了,收拾一下赶紧滚,下次送茶过来的时候脚步声记得大点!”那男子不耐烦的对林映雪挥了挥手,仿佛林映雪是一只烦人的苍蝇。   而林映雪巴不得快些离开,于是一边点头道谢,一边就快速收拾起地上的狼藉来。   但就在林映雪收拾好碎片准备起身离开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勋却忽然轻启薄唇,冷冷地开了口:“站住!”   这声音一出,林映雪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第二百九十四章 艰难度日   林映雪只觉得这个夜里格外的冷,不光是因为天气,还因为此时那个正用冷冷的眼神紧盯着她的慕容勋。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林映雪竭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众人只见慕容勋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随后才眯起眼睛以一副危险的姿态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   “回王爷,奴婢是王妃房里的。”林映雪答得很快,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邵蕊并不受宠,所以对于邵蕊房中的人,慕容勋是必定不怎么熟悉的。   果不其然,林映雪说完后,慕容勋皱起眉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在慕容勋回想期间林映雪只觉得她的心仿佛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林映雪的手心完全被汗水浸湿之后,慕容勋这才再度开口道:“退下吧。”   “是。”林映雪如释重负,忙起身离去,而且一直走出去许远,那种压抑的感觉才渐渐从她的感知中消去。   回到于宅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林映雪带着一身的疲倦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还没走近就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似乎是有人在特地等她回来。   “阿君?”林映雪原本还以为是妙琴等人在等她回来,于是在抬眼见到慕容君的身影后,她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林映雪走上前去,然慕容君却并不像往常那样过来迎她,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是在生着闷气。   林映雪目光一扫,将冷月跪在一旁,心中已然有底。   她悄悄挥了挥手,示意冷月起身退下,随后才走到慕容君身旁,放低了姿态,扯着慕容君的衣摆讨好似的道:“我知道我这事做的不对,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哼。”慕容君冷哼一声,清隽的面容依旧紧绷着。   林映雪见服软没用,于是索性调转话题道:“我这次去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探听到了更为重要的消息。”   没有应答。   还是没有应答。   林映雪无奈了,自暴自弃似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事我已经做了,该道的歉我也已经道了,五殿下要怎么消气,不妨明说,也免得小的猜来猜去。”   “你……”慕容君压着满肚子的火,可以转头见林映雪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于是他满腔的怒火一下就一点也发不出来了。   “君某知道五小姐一向有勇有谋,悍不畏死,但请日后五小姐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之前先跟君某打声招呼,也免得君某担心,可好?”   慕容君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林映雪——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眼前人的事,所以如今才会被眼前人吃得死死地。   见慕容君的语气明显有了回转的余地,林映雪忙又笑嘻嘻地凑上前去,软软甜甜地道:“是,小女子遵命。”   一场战火才刚燃起硝烟就在林映雪的甜腻攻势散了去,慕容君抓起林映雪的手坐下,端正了容色道:“你说你今日去瑞王府还打探到了别的消息?”   “是。”提起正事,林映雪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今日我假扮成丫环给慕容勋等人送茶时听见他们在商量反抗一事。”   林映雪一边回想着当时慕容勋等人的谈话,一边复述道:“他们的意思是三天之后先假装出城,待孟易放下防备后再杀个回马枪,打孟易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勋对皇位觊觎已久,不甘心就此放下,想要反扑倒也是慕容勋能做出来的事。   慕容君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才道:“能确定他们会在三日后动手吗?”   “我……”林映雪刚想说这是她亲耳听到的,应该不会有假,但想了想,她还是换了副不确定的口吻道:“我虽亲口听到他们如此谈论,但当时慕容勋当时似乎对我起了疑,盘问了我一会,所以我也不确定慕容勋是否会改主意。”   这也正是慕容君担心的问题。   ——若是他们在三日之后动了手,可慕容勋却没有行动,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他们了。   “知道了,我们先做好准备,若是慕容勋当真动了手,那我们就从中推波助澜一番,若是慕容勋并未动手也就罢了……”慕容君说到这看了林映雪一眼,欲言又止。   虽然未曾明说,但林映雪已然知道慕容君心中所想。   她低下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三日后我跟你一同离开皇城。”   ……   第二日。   时间紧迫,林映雪一边吩咐底下的人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就独自去了靖王府。   “……母亲,我跟阿君商量过了,明日我会随他一同离开皇城去北疆……母亲您要跟映雪一起离开吗?”   林映雪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亦是纠结不已,因为一方面眼下皇城局势动荡,刘氏留在这也许会受到波及,可另一方面让刘氏离开皇城跟着他们一同去北疆,她又怕北疆环境太过恶劣,刘氏会受不了。   如此两难下,林映雪只好来征求刘氏自己的意见了。   “不。”还以为刘氏多少会感到些许苦恼,却没想到刘氏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很快便给出了答案:“原本按理说母亲是该和你一起走到,只是你大姐上头没有长辈,她这又是头一胎,我实在放心不下……”   刘氏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之色,林映雪见此忙拉过刘氏的手道:“没事的,母亲,大姐身边现在本来就需要人照顾,您留下来照顾大姐也是应当的,只是现在城里的局势不好,您自己要多加小心,若是大姐想要有什么动作,您也要在旁多多规劝一二。”   林映心的野心一向是昭然若揭的,若不是靖王性子稳妥,而且在非常时刻果断抽身而出,此次的动乱难保不会波及到靖王府,但即便如此林映雪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特地又在临行之前交待了刘氏一番。   刘氏之前在林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自然不是愚笨之人,林映雪不过略略一点拨,刘氏就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   “母亲知道了,你姐姐这边我会看着的,倒是你,北疆那边本就苦寒,如今又正值冬日,恐怕日子会更加难过,你过去之后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刘氏眼含泪花,满脸都是疼惜与不舍。   “母亲放心,映雪会的。”林映雪一边答着,一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不由对刘氏道:“好了,母亲,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映雪还要进宫去看看梦茹,映雪就先走了,母亲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好孩子,慢些……”刘氏起身相送,一直到林映雪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这才由丫环劝着回到了屋内。   而此时的林映雪还不知道,这竟是她与刘氏的最后一次见面。   出了靖王府府后,林映雪便乘坐着马车往太……哦不,应该说是废太子的府邸而去。   自从太子生病之后,太子府就渐渐门庭冷落起来,现在太子被废,整个太子府更显萧条。   “毓慧县主来了。”小厮带着林映雪往里走。   林映雪边走边看,太子府收拾得依旧整洁,只是一路走来却甚少看到下人。   似乎是看出了林映雪的疑惑,那小厮在一旁解释道:“现在太子府今时不同往日,为了节省开支,许多人都被遣散了,现在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在太子府服侍了有些年头的老人……县主,到了。”   小厮停下步子侧开身去,林映雪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吃饭的时辰,方梦茹和慕容封正在用膳,见到林映雪到来,方梦茹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映雪来了。”方梦茹忙放下筷子起了身。   看着衣着素净,眉眼间明显多出了几缕愁思的方梦茹,林映雪心中不由就划过了一抹酸涩。   “明日我就要和祁王一同启程去北疆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没打扰到你们吧?”林映雪拉住方梦茹的手,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来。   “怎么会!”方梦茹忙拉着林映雪坐下,并一如既往的热情道:“你用过午膳了吗?若是还没吃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林映雪顺着方梦茹的话朝桌上望去,只见堂堂前太子和前太子妃两人用膳,桌上竟只有两菜一汤,而且先不说那盘青菜炒得如何,就说那一盘荤菜,竟连一点油星子都见不到。   “我……”林映雪忽然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太子被废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太子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难过成这般模样。   方梦茹见林映雪的神情就知道林映雪心中肯定不好受,于是她忙笑道:“映雪,你放心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眼下只是做戏给那位看的,真正的情况并没有你想象得呢么糟。”   “咳咳咳……”方梦茹话音刚落,一旁脸色苍白的慕容封就忍不住发出了一连串轻微的咳嗽声。   “夫君。”方梦茹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忙走到慕容封身旁为慕容封顺起气来。   “太……封大哥的身体还好吧?”林映雪满脸担忧的问道。   “没事。”方梦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之前因为朝事,夫君一直不能好好养身体,眼下清闲下来倒是正好,再加上独孤老先生也不是那等好财之人,倒是给我们减轻了许多压力。”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后下人就将弱不禁风的太子扶回了房间,而方梦茹则是垮下脸愁眉苦脸的看着林映雪,似乎是有话要说。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失手   屋里很快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方梦茹两个人。   外头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即使关上了房门,但因为屋内没有点炭火的缘故,整个房间还是如同冰窖一般寒冷。   “你老实跟我说,现在太子府的情况到底如何?”林映雪皱着眉头看着她面前明显清瘦了许多的人儿,沉声问道。   方梦茹自知瞒不过林映雪,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情况确实不大乐观……”   果然如此。   林映雪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神情。   “你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现在一并说了吧。”林映雪有些埋怨方梦茹的隐瞒,所以口气也变得不大好了起来。   “好映雪,我不也是不想你太过操心,所以才没对你说这些的吗?”方梦茹摇晃着林映雪的手臂,见林映雪的脸色好看了些后才又道:“而且我今天留下你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对你说。”   “说吧。”林映雪对待身边人一向心软,方梦茹这番作态,她自是生不起气来的。   “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和谁提,眼下也只能同映雪你说说了……”似乎是遇到了极为苦恼的事,方梦茹的眉头在眉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林映雪闻言没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方梦茹道:“前些天孟……皇上突然私底下找到我,说只要我和太子和离,他就会纳我为妃,并且会考虑恢复封哥的身份……”   “什么?”林映雪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孟易居然还是对方梦茹贼心不死。   林映雪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接着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自然不会同意了。”方梦茹的反应有些激烈,“封大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背叛封大哥。我现在担心的是,皇上那边遭我拒绝,会不会将怒火转移到封哥身上,现在太子府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若是……”   若是孟易再铁了心的对付太子府的话,那太子府的境地可就真的是如履薄冰了。   看着方梦茹满心担忧的模样,林映雪不由抓紧了方梦茹冰凉的手。   “没事,先不说皇上为人如何,至少他对你的情意是真的,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应当不会对太子府赶尽杀绝的。”   林映雪说到这,想了想后才又道:“你和封大哥在皇城再坚持一段日子,等我和阿君彻底掌控北方的势力后,就有了与孟易抗争的资本,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你们一定要撑住!”   “再有,我在皇城还经营了一些商铺,一会我叫人将那些店铺的地契都送过来,再跟各个掌柜们交待一下,到时候我离开皇城之后,这些铺子就交给你来打理,铺子里的盈利你就用来补贴太子府吧,然后等我回来将铺子再交还给我就是了。”   “可……”   “没有可是,要是你还拿我当朋友,就不要推辞。”方梦茹才刚一开口就被林映雪打断了话头。   方梦茹见拒绝不了,也就只好受了林映雪的好意,“那好,那我也就不矫情了,这份情我收下,但你和三殿下去了北地之后也要万事小心,不要操之过急,我爹还在,皇后娘娘还在,我们会没事的。”   “嗯。”林映雪低低的应了一声,她长长的眼睫扇动了两下,将一切愁思都深藏在了眼底。   转眼三日期限便到了,一大早皇宫就派了人将两个王府盯得死死的,那模样大有两人不走就开始撵人的趋势。   瑞王府和祁王府的人几乎是同时出的城,只是出了城后,一个向南,一个向北,愈行愈远,好似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林映雪回望身后的城门——厚重的城门缓缓合上,将一切爱恨情仇、风起云涌全都关在了门后。   此行的人马都知道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所有人脸上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低迷的气氛笼罩着整支队伍。   经过一下午的赶路,傍晚的时候队伍抵达一个小镇,所有人都停下来吃饭休整。   林映雪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带着妙琴去了客栈的净房,隔了不一会人回来之后就径直上了马车再没露面,至于一起与林映雪出去的妙琴则是不见了踪影。   “大家再坚持一下,到前头的城里再休息。”说话的是临之。   众人闻言,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情不愿的继续开始上路。   直到长长的队伍变成一些黑点逐渐消失在远方之后,客栈里才又走出了两个穿着普通的‘男子’来。   “队伍已经走远了,想必孟易的人跟到这,怎么也该回去了。”林映雪转头对身旁的慕容君道。   慕容君点了点头,“孟易做事一向谨慎,此处虽然离皇城已经有些距离,但队伍在此停留,难保孟易不会多想,眼下队伍已经离开,想必孟易的人也该回去报信了。”   “嗯,那我们也赶快上路吧,不然就赶不上今晚的好戏了。”林映雪心中焦急,拉着慕容君就要走。   然慕容君却是犹豫着道:“一会若真是斗起来,答应我不要冲动,保护好自己。”   慕容君很是担忧的望着林映雪,其实他是并不想让林映雪跟他一起冒这趟险的,只是耐不住林映雪坚持,他这才不得已同意了,但同意归同意,他心中的担心却是一点也不少。   “知道了,快走吧。”林映雪无奈应道。   方才队伍离开时已经暗中留下了两匹好马,二人骑上马后就赶紧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虽不曾停歇,但抵挡城门时却已是深夜。   “里头好像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我们弄错了吧?”林映雪朝远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城门紧闭,城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若是慕容勋已经动手了的话,城内必然不会是如此景象。   “不会。”慕容君想了想后才答道:“慕容勋做事能瞒过孟易的人,却瞒不过我底下的暗卫。”   “这两日慕容勋明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动静,但在暗中却已经开始集结人马。我们今日能以金蝉脱壳之术瞒过孟易的人折返回来,慕容勋一样可以。估摸着时候,他们也应该要到了。”   果不其然,慕容君话刚说完,城门处似乎就有了动静。   林映雪二人躲在暗处屏息凝神地朝城门口望去,只见在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黑影越过,不多时后,许是解决了守门的侍卫,城门被人打开。   随后一队人马整齐有序的快速进了城,林映雪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这群人大约有两百之数。   “慕容勋在城内肯定还有人马,按最多人来估算,慕容勋大概能凑够八百至一千人,但李震龙带回来的三万兵马,现在还有近一万在城里,慕容勋这几百人恐怕成不了事。”林映雪蹙着眉头分析道。   然慕容君闻言,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来。   “此战不在人多人少,慕容勋肯定是没打算用这么一点兵马来抵抗孟易的。这些人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炮灰,慕容勋应当是想直接刺杀孟易,只要孟易一死,群龙无首,再多的兵马也不足为惧了。”   慕容君说完后便拉起了林映雪的手,“走,我们也该进去了。”   “嗯。”林映雪跟在慕容君身后起身,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心竟渗出了许多细汗。   慕容君显然也感受到了林映雪心中的不安,他悄然握紧了林映雪的手,二人快步朝着城门口而去。   夜色已深,城内寂静一片,全城的所有百姓几乎都已经歇下,就连皇宫里那些值夜的侍卫们也开始打起了盹儿。   “什……”偶有清醒着的侍卫似乎看着有黑影一闪而过,但他还没来得及给同伴警示,一抹冰冷的利刃就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有了前头那些人开路,林映雪和慕容君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就潜入了皇宫内部。   “我们就在这等。”到了孟易的寝殿门口后慕容君二人就不再往前了。   孟易的寝宫近在眼前,接下来就只看慕容勋能不能得手了。林映雪紧张的抓着慕容君的手,丝毫没有意识到她青葱似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慕容君的手心。   “放心,若是不成功我们以后也还有机会。”慕容君抱过林映雪的头,在林映雪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而林映雪的心还没因为慕容君的安慰而落下,前头却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叫声:“来人呐,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不好,失手了!”林映雪赶紧朝孟易寝殿的门口望去,只见几个黑影狼狈的从寝殿里退了出来,而紧随着几人出来的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而这其中的有两个人林映雪也认识。   “如笙,穹楼!”这两人的武功林映雪是见识过的,孟易特意将这两人放在身边,恐怕是早已经料到慕容勋今晚会有动作了。   “走!”虽然那些刺客都穿着夜行衣,但通过出手的招式,慕容君已然看出慕容勋也在其列。   慕容勋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这次亲自出手都没能成功,可见孟易防备的有多滴水不漏,所以慕容君想也没想就拉着林映雪准备离开。   而林映雪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她跟着慕容君快速撤走,而此时宫院内的两方人马也已经开始交锋。   刀剑相交的声音、惨叫声、脚步声……各种繁杂的声音交融在一起,吵闹至极,林映雪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牢牢的跟在慕容君的身后向外跑去。   “杀啊,为了祁王的大业,兄弟们上啊,杀死孟易那个逆贼!”在路过两方人交战的一处地方时林映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转过头见慕容君也是一脸惊讶,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慕容勋拖下了这趟浑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恩情   慕容勋带来的人与孟易的人彻底缠斗在了一起,可是他们口中高喊的却是慕容君的名号!   这样无论这场谋反是否成功,到时候慕容君恐怕都撇不开关系了。   “反贼祁王在这!”人群中不知道有谁认出了慕容君,所有人顿时将目光投到了慕容君的身上。   “糟了。”慕容君剑眉一蹙,果断从怀中掏出一发信号弹放了出去。   ‘嘭’的一声,白色的焰火在皇城上空绽放,所有身在皇城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跟紧我。”看着众人朝他冲来,慕容君却无心恋战,只想保护着林映雪安全离开。   透过慕容君湿腻的掌心,林映雪能明显感觉到慕容君的紧张。   “杀啊!拿下祁王人头,皇上有重赏!”林映雪一直注意观察着人群,当方才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林映雪一下就在人群之中锁定了开口之人。   而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开口煽动一众士兵的并非是孟易的人,而是,慕容勋的人。   “我们被慕容勋算计了。”林映雪满心的懊恼——在那日她偷偷潜瑞王府的时候,慕容勋恐怕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他却依旧照常行动,而且还故意让慕容君的人发现端倪。   可怜了林映雪和慕容君还想着渔翁得利,却不成想慕容勋却想借此混乱除掉他们!   真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锵’就在林映雪走神之间,铺天盖地的刀剑已经到了跟前。慕容君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把剑一力抵挡着,只是林映雪知道,带着她这个累赘,慕容君怕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阿君,不若你先撤吧。”林映雪被慕容君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看着身前努力为她杀出一条血道的男人,林映雪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要走一起走。”慕容君头也没回,可声音却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林映雪吸了吸鼻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在心中想着:老天既然能让她重生一次,那就再给她一次奇迹,让她平安度过此劫,一旦她顺利报仇,何时来收走她的性命都成!   不知是否是老天爷听到了林映雪心中的祈求,就在慕容君苦苦支撑之时,城中遗留的暗卫及时赶到,并很快就加入了战场。   有了暗卫们的加入,慕容君压力骤减,忙趁此机会抓起林映雪的手道:“走!”   “祁王逃了,快追啊!”才刚跑出不远,身后那道讨人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林映雪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将那人的容貌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若是这人今晚死在这也就罢了,但要是这人今晚活了下来,日后她定要好好与这人算这笔账!   “主子,请上马!”好不容易逃到了宫门口,负责在门口接应的暗卫连忙牵了两匹马过来。   然慕容君却转头对林映雪道:“带我。”   话音刚落,慕容君就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林映雪的身上,林映雪一边将慕容君扶住,一边上下检查了一下慕容君的身体,只见慕容君胸前被划了一刀,伤口很深,还一直在淌血。   只是刚才慕容君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拉着她狂奔,所以林映雪这才没能及时发现慕容君身上的伤势。   “好。”林映雪吸了吸鼻子,在暗卫的帮助下将慕容君扶上了马。   慕容君从身后紧紧将她抱住,林映雪只觉得肩上压力骤增。   “你身上可有伤药?”正要启程之际,林映雪这才想起问暗卫。   那暗卫指了指马鞍上系着的一个包袱道:“里头有金疮药、银子和干粮。主子就托付给五姑娘了,属下前去断后。”说完那暗卫就拔剑冲进了身后那群黑压压的人群里。   如同一只忠实的猎犬冲入了成群的狼堆里,暗卫奋力抵挡的的身影显得英勇而壮烈、   “驾!”林映雪扬起马鞭,任凭那一滴热泪飘洒在了风中。   身后追兵一直穷追不舍,林映雪带着慕容君连着逃了一天一夜,途中换了两匹马,停下来给慕容君换了三次药,但当慕容君伤口感染开始发起高烧的时候,林映雪知道,他们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了。   天色又渐渐黑了下来,就在林映雪纠结着是在郊外找个地方躲藏,还是赶在天黑之前进城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的慕容君却开口道:“进城。”   慕容君开口,林映雪自然是听慕容君的。   “那你再坚持一下,此处离城里已经不远了。”林映雪遥遥向远方望去。   现在祁王谋反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开了,不过朝廷传信的速度肯定没有他们快。前头的城池肯定还没有得到消息,这样他们进城就还是安全的。   “走。”想着,林映雪就又费力的将慕容君扶上了马。   一路骑马狂奔,二人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原本林映雪是想找个偏僻一些的客栈住下来,让慕容君好好休息一下的,只是慕容君却显然有别的想法。   “往前再走一段路,左拐之后有一户人家姓李,去敲门,他们……会帮我们的。”慕容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一点摇摇曳曳,随时都要熄灭的烛火。   林映雪闻声,心中更加焦急,忙按照慕容君指示的方向朝着那户李姓人家而去。   ‘咚咚咚’,好不容易找到慕容君口中所说的人家,但在敲门时林映雪心中却有些忐忑,毕竟等到后头的追兵追上来之后,这座城里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到时候不知道这户人家会不会出卖他们……   正胡思乱想之际,宅子的大门被下人给打开。林映雪不好明说慕容君的身份,只说是主人家的朋友,请下人前去通报一声。   下人进去后,很快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就跟着下人走了出来。   “您就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家吧?不好意思,叨扰您了,我未婚夫受了重伤,说您是他朋友,于是特地让我来这找您帮忙,不知道您……”   “殿下!”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那中年男子已然认出了慕容君的身份。   他赶忙从林映雪手中将人给接过来,并急急地吩咐一旁的下人,“快去请大夫!”   看着中年男子神色焦急的模样,林映雪暗自松了一口气,暂时将心中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经过好一番忙碌后,慕容君被妥善安顿了下来,见林映雪一脸风霜的疲惫模样,中年男子的夫人李秦氏走过来和蔼道:“林姑娘这一路也辛苦了,这里有我们照料,林姑娘就放心吧。我安排人带林姑娘下去洗漱,好好休息一下,可好?”   林映雪这一路奔逃,确实已经是疲惫至极。   转头看了看正在昏睡的慕容君,林映雪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李夫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李秦氏笑着召来了下人,神色很是温和。   林映雪在李家下人的服侍下好生洗漱了一番,但正当她打算小憩一会时,却听到外间的两个丫环小声交谈道:“诶,听方才从外头回来的阿财说,城里忽然来了好多官兵,说是在挨家挨户地追查什么逃犯,啧啧啧,这年头可真不太平……”   “真的假的,听着可怪吓人的,一会那些人不会到咱们府里来吧……”   两个丫环的说话声虽小,却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林映雪的耳朵里。   一时间她睡意全无,想了想后,她起身朝慕容君所在的院子走去。   李氏夫妇果然都还未离开,见到林映雪过来,李秦氏赶紧起了身,“林姑娘怎么不休息会?可是肚子饿了?要不要我叫下人准备些吃食?”   “多谢李夫人好意,我路上吃过一些干粮,这会并不觉着饿,我过来是有话想对二人说的。”原本在来之前林映雪还有些犹豫,但看着面色和善的夫妇俩,林映雪顿时觉得不能再隐瞒二人了。   “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姓中年男子看着林映雪道:“三殿下是我们李家的恩人,姑娘但凡有什么请求尽管直说,只要我李某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不,不是,我想说的是……”林映雪看了床上的慕容君一眼,缓缓开口道:“三殿下被人诬陷谋反,我们是一路从皇城里逃出来的。现在追兵怕是已经追进了城,一会说不定就会搜查到这里了。”   “我和殿下不想连累二位,所以我打算现在带殿下走,只是在走之前能否请二位给我们准备些药材和干粮。”   他们带出来的药和干粮已经在路上用完了,这一路走下去,恐怕处处不便,所以他们需要一些补给。   听了林映雪的话后,李氏夫妇不禁面露震惊之色。   但出乎林映雪意料的是,在沉默了一下后,李姓男子开口回绝了林映雪的请求,“不行,以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赶路。”   “我们府里有间密室,林姑娘先带着殿下进去躲一躲,等一会我们将官兵打发走了再出来。”   “可……私藏逃犯是杀头之罪,一旦被发现,整个李家都会遭受牵连,二位可想好了?”林映雪有些不确定的追问着。   “姑娘不必多说了,我们都想好了。”李秦氏闻言连忙走上前来拉着林映雪的手道:“没有三殿下就没有现在的李家,为了报恩,哪怕现在要我们夫妻俩的性命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姑娘只需跟我来就是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抵达北地   林映雪带着慕容君在密室之中,对于外头的情况里头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密室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林映雪抬头看见李秦氏和善的笑脸,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久等了吧,打发官兵费了些时候。”李氏夫妇一齐上前来帮着将慕容君给扶了出去。   林映雪晚上总算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停留就是三日。经过三天的修养,慕容君的身体总算是有了些许好转。   “朝廷那边想来很快就会派人去北地传信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林映雪端着汤药,吹凉了送到慕容君的嘴边。   慕容君喝了一口后才道:“本想着先收服北地的势力后再来收拾孟易的,但眼下却由不得我们选择了……我们先追上映湘等人再说吧。”   慕容君凝望着虚空,眸色有些深沉。   “嗯。”林映雪应了一声,想了想后又道:“现如今你身子有所好转,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李家夫妇虽然靠得住,但毕竟人多嘴杂。”   外头又到处都张贴着悬赏的告示,若是有人动了歪心思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那他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二人神情皆是若有所思。   经过商量后,林映雪和慕容君二人在下午就离开了李家,而慕容君当初在外游历多年,积累了不少人脉,眼下虽然出事,却仍旧有不少人愿意出手相助,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林映雪和慕容君有惊无险的和祁王府的队伍会了和。   “我和映雪先去北地探探情况,等稳定下来之后其他人再过去。”慕容君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纸张燃烧成灰烬。   ——朝廷派了信使去往北地汇报情况,那是底下的人半路截下来的信。   信使被杀,朝廷恐怕等过段时间才会知道此事,而慕容君和林映雪的打算是趁着北地那边还没得到消息,他们先赶过去看能否收服北地的势力,一旦收服,他们即刻就开始反击。   “殿下尽管放心去吧,这些人赵某一定会照看好的。”答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这是武林中某个帮派的头领,林映雪等人现在就在此人的私人山庄里。先不说朝廷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就算是知道了,朝廷的人过来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才会动手,所以祁王府的人在这落脚,慕容君是放心的。   “好,如此便有劳张帮主了。”慕容君拱了拱手,顿了顿后又道:“他日我若是与朝廷正式开战,恐怕还需要张帮主助我一臂之力。”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一句话,我逍遥帮全帮上下都义不容辞!”张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极其豪迈地道。   慕容君闻言,连日来一直有些阴郁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丝许笑意。   林映雪和慕容君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封地已经并不太远,快马加鞭左右不过三日便可抵达,二人有了打算后很快便出发了。   一路不曾停歇,三日后的傍晚林映雪和慕容君顺利抵达封地。   ‘啪啪’林映雪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并伸手拍了拍自己干燥而又僵硬的脸——离北地越近,天就越冷,气候也就越干燥。   林映雪的皮肤是出了名的水嫩,可到了这北地后竟都有些水土不服起来,而且这还只是小问题——北地是出了名的条件恶劣,不知道后头还有多少困难在等着他们。   林映雪微微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了前头的慕容君。   二人已经进了城。在来之前林映雪就先想象过北地的环境,但此时入目环视一圈,这片被誉为北地最大的集市的地方,竟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地方县城——   街道上走动的人倒是不少,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头上裹着头巾,将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出一双眼睛用来视物。   周边的店铺也并不多,但一眼望去,总算是客栈、药铺都有,只是店铺看起来都小而寒酸罢了。   许是林映雪和慕容君的打扮一看就像从外地刚过来的人,二人走在街上吸引了许多目光。林映雪被这些人注视着略微有些不习惯,她向慕容君身边靠了靠。   慕容君感受到林映雪的不自在,将林映雪的手牢牢抓在了手心,而就在他们二人即将逛完整个集市之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并带着好几个官兵急匆匆的朝着林映雪二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是否是祁王殿下?”说话的是那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生得贼眉鼠眼,嘴边还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看起来十分不讨人喜。   慕容君上下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在确认中年男子应当还不知道皇城里发生的事情后,他这才淡淡答道:“是,这位是赵大人吧?”   慕容君在来之前就已经事先了解过北地的情况——北地的地方官名叫赵有财,年四十,为人精明,爱贪小便宜,没什么实干能力。   是个十足的草包。   “是是是,正是下官!”赵有财笑得一张脸都起了褶子,“早就听说这两日殿下要过来接管北地,只是不知具体时日,所以过来迟了,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慕容君的态度淡淡的,“不知本王的府邸在何处?还烦请赵大人带路。”   “哦,祁王殿下的府邸就在附近,但下官已经方才已经吩咐贱内在家中备好了酒席给祁王殿下接风洗尘,所以还望殿下赏脸,先到下官家中用过饭后,下官再带祁王殿下回府休息,不知殿下以为如何?”赵有财拱手道,态度极其谄媚。   慕容君蹙眉扫了赵有财一眼,原本他是并不想去的,只是他们时间不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摸清北地的形势,并且将北地收入囊中,所以他们一刻也耽搁不得。   想着,慕容君不由就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以眼神征求林映雪的意见。   而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赵有财就眼珠一转,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先帝亲封的毓慧县主,本王的未婚妻。”慕容君毫不避讳的向众人昭示着林映雪的身份。   赵有财见慕容君这副态度,心里顿时有数了,赶紧讨好似的对林映雪笑道:“原来是准王妃,下官失敬,请祁王殿下和准王妃一同移步寒舍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映雪虽对赵有财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但此时见赵有财百般讨好的模样,也不好驳了赵有财的面子,于是她便对慕容君微微含了颔首。   慕容君会意,拉着林映雪的手,二人一同跟在赵有财身后朝赵府而去。   抵达赵府之后,果然如赵有财所言,酒席已经备好。   赵夫人是个体态有些丰盈的中年女子,见慕容君和林映雪到来,顿时笑得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这位就是祁王殿下吧,妾身见过祁王殿下。”   赵夫人福了福身,随后就朝慕容君身后张望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不见祁王殿下随行的家眷?妾身在偏厅还备了一桌,专门用来接待殿下的家眷的。”   赵夫人这么一说,赵有财倒是也有些疑惑起来了,“是啊,怎么不见祁王殿下随行的队伍?”   看着赵氏夫妇疑惑的眼神,林映雪的心微微沉了沉,倒是慕容君还是一派的风轻云淡。   “随行的队伍走的太慢,本王想早点过来看看情况。”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取下腰间的腰牌开始把玩起来。   赵氏夫妇原本还有些怀疑慕容君的身份,此时见了这腰牌之后,脸上疑惑顿消。   “原来是这样。”转眼间夫妻二人脸上就又浮起了那如出一辙的讨好似的笑容。   “那祁王殿下和县主这一路辛苦了,请快快落座吧……”赵夫人的话刚说完,赵有财就捏起赵夫人腰间的一团肥肉重重的掐了一下。   赵夫人吃痛,忙回头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而赵有财却使了个眼色,示意赵夫人去招呼林映雪。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赵有财这一个眼神飞过来,赵夫人顿时就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意思。   “县主!”赵夫人忽然极其热络地朝林映雪扑过来,并亲亲热热的挽住了林映雪的手臂道:“这男人家喝酒吃饭多没意思,不如县主跟我一同吃吧,咱们也可以说说体己话。”   赵夫人肥胖而黏 腻的身体就像是一团肥肉朝林映雪靠拢,林映雪费力的抽动了一下的胳膊,见抽不动,于是只好认命似的道:“好,那就叨扰赵夫人了。”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以后县主随王爷一起长住北地,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赵夫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慕容君看了似乎别有打算的赵有财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顿饭在赵夫人的絮絮叨叨下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结束,林映雪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起了茧子。   看着嘴唇还在一张一合的赵夫人,林映雪忙道:“时候也不早了,想必王爷那边也该用完膳了,我该去找王爷了。”   林映雪说着就要起身,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赵氏又拉着坐了下来。   “哎呀,他们男人喝酒哪有那么快结束。县主要是累了的话,我这就叫人收偏房给县主休息。”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招了招手要吩咐下人。   “不必了,我……”   “要的要的,都是自家人,县主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林映雪原本以为赵夫人只是过于热情,可看着赵氏如此百般阻扰她去找慕容君,她心中不由浮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情敌   北地的路并不平坦,所以北地人大多数出行是不乘坐马车的。   赵有财不知从哪弄来的半旧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带着林映雪二人回王府。   这一路上马车甚是颠簸,林映雪只觉得浑身酸痛,比这些日子连日赶路都还要累,而反观慕容君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绷着一张脸,似乎很是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待到赵有财派来的随从们都离开之后,林映雪这才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在赵府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   ——当时赵夫人正要带着她去休息,而慕容君却亲自过来带走了她。   林映雪甚至还记得看见慕容君过来时赵夫人那惊讶的模样,她想在吃饭时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林映雪问话,慕容君扭过头来,脸色微微缓和了些。   “没什么,只是赵有财那脓包居然找了一群女人过来献媚,我有些看不惯罢了。”慕容君在说起这事时,清隽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一丝厌恶。   “原是如此……”听慕容君如此回答,林映雪一直有些不安的心反而是落了下来,“我还当是什么事,需要赵氏特意将我给支开呢。”   “官员给自己上级敬献美人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赵大人有些操之过急了,并不知道我们祁王殿下平日是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   林映雪笑着打趣慕容君,婉约的小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   慕容君看着一脸灵动的林映雪,心中忽然一动,他勾了勾唇角,一把揽住林映雪的纤细的腰肢将林映雪带进了怀里。   “本王的洁身自好可是分人的,若是你……”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人给吃抹干净。   慕容君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他直直地盯着怀中人,眼神热烈而真切。   林映雪被慕容君这样热切的盯着,只觉得从心底到脸上都开始发起了热。   她推了慕容君一把,红着脸转移话题:“好了,这一路都没好好休息,我有些累了。”   “嗯,那便早些歇息吧,这几日怕是有得我们忙了。”慕容君压下心头热烈的冲动,轻轻在林映雪额上落下一吻,随后便将林映雪送回了房间。   王府里没有太多的下人,只有几个负责重活的粗使婆子和几个小厮。   趁着下人去给她准备热水洗漱的空档,林映雪好生打量了一下她所在的房间,又推开窗借着月色观察了一下院子。   ——这座宅子在北地或许算得上是顶大的宅子了,可若是跟京城的祁王府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而且赵有财显然收拾得并不尽心,整个院子都是荒败一片不说,整个王府看起来也略显寒酸,乍眼一看竟连赵府的一半都比不上。   幸好她从来也不是贪图享乐之人,不然心中恐怕免不了要有些落差。   林映雪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没由来的感到了些许惆怅——愿后续一切顺利吧。   一夜好眠至天明。   “妙琴……”林映雪揉着惺忪的睡眼刚叫了一声,随后记起妙琴还跟祁王府的人在一起,并没有跟过来,于是她只好自己收拾一下起了床。   屋外有阳光透过门框的缝隙洒进来,林映雪一边想着今天应当是个好天气,一边就伸手打开了房门。   屋外的天气果然如她预料之中那般好,只不过比天气更好的似乎是不远处那两个举止亲昵的才子佳人——   从林映雪所在的房门口望去能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慕容君的身影,而此时在慕容君身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正在为刚练过武的慕容君擦汗。   ‘嘭’的一声,林映雪将房门大力关上,也因此并未看见慕容君躲闪的动作。   许是听到了林映雪这边传来的动静,没过一会林映雪的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想起方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林映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她想了想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开了门。   “映雪。”慕容君脸上还挂着汗珠,阳光打在眼前人的白皙的面容之上,让眼前人看起来干净而又充满朝气。   “王爷。”林映雪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样,但即便如此慕容君却还是从林映雪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味来。   “这位是乞颜真儿,我的一位朋友,也是乞颜族部落首领的女儿。听说我到任,于是真儿特地过来看看我。”当着外人的面慕容君不好多问些什么,只得侧开身子让乞颜真儿让林映雪先认识。   方才林映雪在门口看得并不真切,直到此时面对面后,林映雪这才看清了乞颜真儿的面容——   只见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白鼠毛边的棉衣,五官英气舒朗,身材匀称而有力量,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的体魄。   “你就是阿君的未婚妻吧。”乞颜真儿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语气间带着一点傲冷,但这倒不是刻意对林映雪如此,而是她性格本身所至。   阿君?林映雪的心头震了震,这还是除了她以外第一个与慕容君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这样称呼慕容君,看来眼前这个女子与慕容君的关系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亲密许多。   “是。”林映雪笑着应道,神情一派淡然。   乞颜真儿见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像是打趣似的转头对慕容君道:“阿君,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像我这样刚强的姑娘,没想到你竟会对一个如此单薄脆弱的水乡女子动心,可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她很好。”一提起林映雪,慕容君的神情就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起来。   看着慕容君望着林映雪时那深情而温柔的眼神,乞颜真儿的神色不由黯了黯。   “阿君,阿爹听说你到任了,也很想见你,你要跟我一同去看看阿爹吗?”不过转瞬乞颜真儿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神色如常的问道。   慕容君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去找乞颜首领商量,一同去吧。”   在来之前慕容君就已经好好派人好好查探过北地的形势了,现在的北地基本是由几个部落和官府的势力组成,他们要是想要收服北地的势力,势必是要和几个部落的首领打交道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行动起来。   林映雪明白慕容君的打算,于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正当她要关门进屋之时,慕容君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跟我一起。”慕容君的语调很轻,仿佛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想要有个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而面对这样的慕容君,林映雪又怎能拒绝?   “好。”林映雪应道。   北地占地广阔且荒芜,在北地驻扎的几个部落相互之间都离得有些距离。   底下的人牵了马过来,三人骑马上路,原先三人本是并辔而行的,可乞颜真儿觉得这样太慢太没意思,于是便提出要和慕容君赛马。   “阿君,当初你的马术远胜于我,在你离开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苦练马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比过你,你现在可敢跟我一比?”乞颜真儿高声问道,整个人看起来一派的英姿飒爽。   慕容君闻言不由就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道:“你若是想比我自然奉陪,只是一会若是输了可别再像以前一样哭鼻子了。”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阿君还拿出来取笑我。”被慕容君提起年少时的囧事,看起来甚为豪迈的乞颜真儿也不由红了脸。   一旁的林映雪不知乞颜真儿的过去,见二人聊的欢畅,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而慕容君胜负心被激起,一时间竟也没能注意到林映雪情绪上的异样。他回头嘱咐了林映雪一句,让林映雪小心骑马之后,便扬起马鞭和乞颜真儿开始赛起马来。   林映雪的马术自然是比不上二人的,才过了不一会,慕容君和乞颜真儿的身影在她眼中就渐渐变成了两个渺小的黑点。   直到乞颜真儿和慕容君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林映雪这才蓦然记起她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乞颜部落在哪!而且这周围人烟罕至,就算是她想问路也找不到人。   “这可如何是好?”林映雪喃喃自语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只见一眼望去四周都是茫茫荒野,而她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现在就是折返回去也未必找得到方向。   现在只能等前头的二人快些想起她的情况,然后赶回来找她了。   林映雪有些沮丧的骑着马在四周游荡着,空荡荡的荒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远方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原先她还以为是慕容君和乞颜真儿回来找她了,可是直到那马蹄声走到近前之后,林映雪这才发觉她想错了——   由远及近的是一支骑着马的队伍,大约七八个人的样子,领头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男子。   林映雪不想惹出什么事端,于是尽量避让到一边想要这队人马先过去,只是这周围荒芜一片,无论林映雪再怎么想低调,那些人还是能一眼就看见她。   在荒原上,大多数部落的人都是结伴出行,可林映雪眼下却是孤单一人,于是隆哈尔原本都已经从这个女子身边过去了,可想了想后,他又有些好奇的折返了回来。   “你是谁?”隆哈尔在林映雪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的问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强掳   隆哈尔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的皮肤如雪一般光滑洁白,她的双眸如星辰一般闪闪发光,她的嘴唇如樱桃一般饱满诱人……她比北地上所有的女人都要美。   但眼前的仙子一般的人儿显然并不怎么待见他,她用她乌黑的的双瞳漠然的注视着他,眼中不带有一丝情感。   “我是谁与你无关。”林映雪轻启朱唇,轻蹙的黛眉间隐约藏着一点不耐烦。   隆哈尔自出生以来还没有谁敢看不惯他,因为那些看不惯他的人已经全都被他打趴下了,而眼前这个美人,他显然是舍不得动手的。   “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但我看上你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以后你就是隆氏,哈哈哈哈!”隆哈尔高高的昂起头,心想着他要是将这珍宝一般的女人带回部落,那一定会令他脸面大增!   光是想想这事,他的心情就开始飞扬起来。   看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的傻笑男子,林映雪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厌恶,“尔休得胡言!我乃先帝亲封的毓慧县主,祁王的未婚妻,岂容你胡乱编排!”   林映雪气得涨红了脸,看着隆哈尔的眼神也愈发的冷冽。   但林映雪的呵斥却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隆哈尔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理解林映雪话中的意思。   过了一会后,他有些烦躁的甩了甩手,用极其不耐烦的语调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县主、祁王!我只知道在这北地,武力就是一切,总之我要你做我的女人,那个劳什子祁王若是有本事就从我手中抢回去!”   说罢隆哈尔就骑着马朝林映雪的方向冲了过来,林映雪见情况不妙,调转马头想要逃跑,但与隆哈尔一起的另外几个男子却一同冲上来将林映雪团团围住。   ‘咻咻’那些人将林映雪围在中间,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神情轻佻的对林映雪吹着口哨。   林映雪面上浮起一丝薄怒,“祁王一会就会回来,你们若是不想死就趁早让开!”   “哈哈哈,没想到看起来水做一样的人儿,性子居然这般火辣,不错不错,我喜欢!”隆哈尔话音一落便用力蹬了蹬马鞍,跃起身子朝着林映雪的方向扑了过来。   林映雪见状,一咬牙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嘭’的一声,落地时没能控制好力道,林映雪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受了一些轻伤。   “呵,美人,我倒是看你今天能往哪里跑!”林映雪的反抗和逃窜让隆哈尔大感有趣,他大笑着继续朝林映雪扑过去。   而周围那些人似乎是为了看好戏,特意让开一些位置让林映雪有机会逃跑。   林映雪现在满心只想拖延时间,甩开身后这些人,于是她想也没想就朝着缺口跑了出去。   “美人,跑得快些,再快些!我马上就来追你了!哈哈哈!”隆哈尔和众人刺耳的笑声在林映雪的身后追逐着她,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耳中。   这一刻林映雪心中除了无助之外还有些委屈。   一刻也不敢停歇,一口气跑出老远后,林映雪终于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她喘着粗气放慢了脚步,而没过多久她身后就又响起了那令人讨厌地声音——“美人,你不行啊,我让你跑了这么久,居然才跑出这么一点路,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吧,哈哈哈!”   隆哈尔大笑几声,猛地骑着马冲上来,一把将林映雪捞起放在了马背上。   而林映雪的力气早已经用竭,此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像一件货物一样趴在马背上。   “走咯,待我回去好好宠幸你,哈哈!”隆哈尔拍了拍林映雪的臀部,一脸的心满意足。   林映雪无力反抗,只觉万分羞耻,恨不能立刻持剑刺死马背上的男人。   一路颠簸至极,林映雪头晕眼花,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滚,但好在今早她还未进食,所以只吐出了一点酸水,模样不至于太过狼狈。   也不知过了多久,荒芜的平地里渐渐出现了成堆的营帐,看样子应该是到隆氏部落了。   果不其然,隆哈尔将马骑到那些营帐前后就将林映雪放了下来。   “这是谁啊?”林映雪一看就与这些从小在北地出生长大,皮肤粗糙身体强健的女人们不一样。   部落里的其他人都像是看猴子一般围拢过来,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林映雪。   隆哈尔看到众人的反应后,不由洋洋得意地道:“这是我捡回来的女人,我准备今晚就与她完婚,你们快去准备,顺便通知其他人过来喝酒!”   北地的风俗与中原有所不同,他们成亲并不复杂,不过是准备足够的酒肉,大家在一起吃饭喝酒,见过新娘新郎后,这喜事就算是成了。   人群中有些爱慕隆哈尔的女人们闻言,不由有些讽刺道:“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姑娘,这女人哪有我一半好,瘦弱得跟只鸡崽子似的,说不定哪天就被玩死了,连孩子也生不出来!”   “是啊是啊,隆哈尔你可要小心爱护你的新夫人,别几天就把人弄没了,咯咯咯……”女人们毫不忌讳的说着粗鄙又恶毒的话语。   而隆哈尔居然丝毫不在乎这些人的嘲讽,反而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道:“我之前遇到的两个中原女子连这个女人的脚指头都比不上,我今晚就要尝尝这天仙般的人儿是什么滋味,你们还不快下去替我准备!”   隆哈尔是隆氏部落首领的第三个儿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因为有一身蛮力,平日倒也没人敢惹,现在这小霸王发话,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从,转眼间刚才还看热闹的人就散开去忙碌去了。   隆哈尔见状十分满意,转过身后又对一旁的仆妇们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把人带下去好好打扮打扮。”   “是。”几个仆妇喏喏应声,上来就将林映雪七手八脚的拖进了营帐里。   “把她衣服扒了。”仆妇毫不客气,上来就要去撕扯林映雪身上的衣服。   但常言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林映雪也向来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在那仆妇伸手过来之时林映雪狠狠踹了那妇人一脚,那妇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林映雪狠狠踹倒在地。   “哎哟!”摔倒在地的妇人惨痛的哀叫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是摔得不轻。   一旁的其他妇人见状,上去就揪起了林映雪的头发,凶巴巴的吼道:“你不过是小主子捡回来的一个玩物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识相的就好好听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呵!”林映雪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她扭头看了身旁的仆妇一眼,只轻笑一声,丝毫未将仆妇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那仆妇被气得不轻,扬起手就要打林映雪,只是却被自己的同伴给拦住了。   “行了,小主子这会子正新鲜着呢,眼下要是把人打坏了,我们可得不了好果子吃!”说话的妇人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林映雪后才冷笑着接着道:“等过段日子小主子将她给玩厌了,有的是我们收拾她的时候!”   “说的也是。”被劝的妇人阴恻恻的笑了笑,随后便斜睨着林映雪冷冷道:“你是自己换衣服洗漱,还是由我们来伺候你?要是我们来的话,可别怪一会我们下手太重,弄疼了你。”   林映雪秀发蓬乱的倚靠着墙壁,她看了这些身形高壮的妇人们一眼,暗想她若是想要逃跑的话怕是有些难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假装配合拖延一下时间。   现在只愿慕容君能快些找过来了……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自己解起了衣服,“我自己来。”   “这样不就得了。”见林映雪妥协,营帐内的妇人们轻蔑的笑了笑,防备的神情也淡了许多。   转眼就入了夜,营帐外点起了篝火,四处都飘荡着酒香、肉香, 来参加仪式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那模样仿佛娶亲的不是隆哈尔,而是他们自己。   “恭喜哈尔王子喜得新夫人!”有人高举酒杯站起来给隆哈尔敬酒。   林映雪并不是隆哈尔第一个名义上的女人,他还有许多个女人,此时这些女人们正扎堆坐在一旁,用一种漠然的、轻蔑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林映雪被拉出来和隆哈尔站在一起,此时距离她失踪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林映雪原本以为慕容君很快就会来寻她,却没想到到现在竟还是没有动静。   原来她一直都高估了她在慕容君心中的位置吗?林映雪低下头去,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来,美人,你也喝一杯,喝了这杯酒,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隆哈尔像是完全没看出了林映雪的闷闷不乐似的,依旧兴致勃勃的端了一碗酒过来。   林映雪冷冷的瞥了隆哈尔一眼,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在酒碗里。   “混蛋!”林映雪的行为无疑是激怒到了隆哈尔。   ‘嘭’的一声,隆哈尔将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摔,随后就反手重重地给了林映雪一个耳光。   “你个不识抬举的中原女人,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兴,你居然如此蔑视于我,就不怕我杀了你?”隆哈尔捏起林映雪纤细的脖颈,那脆弱至极的感觉,仿佛他稍稍用力林映雪就会立刻死在他的手下。 第三百章 及时赶到   夜色浓重,所有的说话声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只有还燃烧着的篝火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隆哈尔满脸怒火的看着他手中的那个女子,恨不能立刻就掐死她,而反观林映雪却从头至尾都是那样的冷漠,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她那样轻蔑而又冷漠的注视着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隆哈尔却宁愿林映雪大吵大闹,这样安静的林映雪让他感到了莫大的憋屈以及耻辱。   “你……”隆哈尔受不了这样的憋屈,抬起手正要对林映雪做些什么,可这时他身后却有一阵破风声传来。   隆哈尔躲避不及,‘咚’的一声闷响后,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随后一阵剧痛传来,隆哈尔的右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什么人!”这时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许是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几乎是转瞬之间众人就找好武器,摆出了严阵以待的防备姿态。   ‘嗒嗒嗒’所有人都满脸戒备的朝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望去,林映雪也心有所感似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便正好与一双眼睛相互对视。   这双黑眸原本蓄满了焦急与冰冷,可在看到林映雪的那一刻,仿佛冰山融化,只剩下满目柔情,但在看到林映雪脸上那个清晰的五指印后,慕容君身上又猛地迸发出了一阵杀意。   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林映雪走去,每一步都坚定异常。隆氏族人见状原本是想要上去拦住慕容君的,只是从慕容君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却让人不敢靠近。   隆哈尔在一旁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咬了咬牙,扶着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上前一步挡在了慕容君的面前,“你是谁?”   隆哈尔的气势明显比不过慕容君,分明是同样年纪的人,可隆哈尔跟慕容君比起来就像是个脾气暴躁的孩子。   “她脸上的伤是你打的?”慕容君却全然不理会隆哈尔的问题,而是冷冷问道。   隆哈尔心中有些发虚,可面上却硬撑着道:“是又如何?我打我的女人,关你屁事?”   “你该死。”慕容君闻言面上结出一层寒霜。   “我……”   隆哈尔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觉腹部一阵疼痛袭来,随后他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隆哈尔重重地砸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可还没待他从地上爬起来,慕容君就已经走到近前又是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此事说起来有些长,可从开始到发生其实不过短短一瞬间,所以直到隆哈尔躺在地上开始痛苦的哀嚎起来之后,一旁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抄起家伙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跟着慕容君一同过来的乞颜父女见事情不妙,于是也赶快招呼他们带来的勇士,“上,保护王爷!”   “是!”乞颜部落的人齐齐应声,随后便一拥而上加入了打斗。   两方人马缠斗,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混乱起来。   隆巴安原本正在营帐中和自己新纳的美妾饮酒作乐,忽闻营帐外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他不由神色一变,赶忙放下手中酒杯走了出去。   “乞颜高察,你是什么意思?!”隆巴安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乞颜高察。他大吼一声,声音洪亮,直震得人耳膜发痛。   乞颜高察闻声,连忙抬起手大声道:“住手,都住手!”   有了两个部落的首领出面,众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隆巴安不知从哪找了把大刀,提着就大跨步走到了乞颜高察的面前。   “我儿今天大婚,你这是什么意思?!”走近之后见隆哈尔被打得面目全非,隆巴安火冒三丈,几乎连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呵!”好在乞颜高察也不是怕事之人,听到隆巴安这么说,不由冷冷反问道:“你可知道你儿子今日要娶的女子是什么人?”   乞颜高察的反问让隆巴安愣住了,他转过头去看了林映雪一眼,在见到林映雪的绝色后,他稍稍愣了愣后才道:“不过是个长相出挑的中原女子罢了,我儿喜欢,有何不可?”   “呵呵,长相出挑的中原女子?”乞颜高察几乎要被隆巴安的无知给逗笑了,“这位长相出挑的普通中原女子可是先帝亲封的毓慧县主,祁王的准未婚妻!”   “你儿子倒好,二话不说就将人给掳走了,还险些犯下大错,你这个做父亲的竟还以为只是一件小事!真是可笑!”   乞颜高察的解释顿时让隆巴安怔在了原地。原本他还想就隆哈尔被打伤的事情发难于乞颜部落,可就现在看来,有错在先的是他儿子,而且他儿子得罪的还是新上任的王爷,所以他心里哪怕是有再多的憋屈也只能打碎了牙生生咽回肚里!   “这、我儿定是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隆首领,在隆公子动手之前我可是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可隆公子非但不听我所言,还丝毫没将王爷放在眼里……敢问贵公子是耳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   隆巴安还想为隆哈尔辩解些什么,可是一旁的林映雪却是冷冷地开了口。   林映雪此话一出,隆巴安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就连脸都被憋成了猪肝色。   乞颜高察与隆巴安斗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隆巴安如此憋屈的模样。   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老隆,今日幸好是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然……哼哼!”   乞颜高察没再往下说下去,可话里的幸灾乐祸却是表露得明明白白。   隆巴安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忍得脖子处都冒起了青筋。   狗急了尚且还会跳墙,乞颜高察见打压得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不由走到慕容君跟前道:“王爷,该教训的已经教训过了,毓慧县主也没有什么大碍,不如我们就先带着人回去吧。”   乞颜高察的话音落下之后,慕容君却转头看了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的隆哈尔一眼,眼中杀意盎然。   乞颜高察见状不妙,连忙扯了扯慕容君的袖子,压低声音道:“王爷,大局为重!”   然慕容君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冷的看着隆哈尔,那模样仿佛隆哈尔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乞颜高察见状心都提了起来,“王爷,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这人我们可以以后再收拾。若是王爷现在冲动了,接下来我们就麻烦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见乞颜高察的劝说不起作用,乞颜真儿不由对着一旁的林映雪低吼了一句,毕竟慕容君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眼前人,所以要说此时还有谁能劝得住慕容君的话,那这个人一定非林映雪莫属了。   其实若真是照林映雪心里的想法来的话,她是支持慕容君的,只是她还有理智在——大事未成,怎能因为一件小事而破坏了计划?   “王爷。”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林映雪终于缓缓开口道:“算了吧。”   林映雪的一句抵得过他人的千言万语。   是以,林映雪的话音落下之后慕容君就走到林映雪身旁拉起了林映雪的手,“暂时听你地。”   暂时。等找到合适的机会,隆哈尔必死。   林映雪无比清楚慕容君未曾言明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样,一场闹剧最终以隆哈尔的满身是伤而收场,而林映雪他们前脚刚走,隆巴安就赶紧为自己的儿子请来了大夫。   在检查完隆哈尔的伤势后,大夫都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首领放心,哈尔王子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和几根肋骨,但这些伤都是皮外伤,上好点的药,多养上些日子也就好了。”   “知道了,下去开药吧。”隆巴安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很显然心情很差。   隆巴安的第二子隆狄尔闻言,不由走上前来有些愤愤不平地道:“阿爹,哈尔被伤成这样,难道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算了?”   “哼!怎么可能,我隆氏部落岂会如此窝囊?”隆巴安冷哼一声,沉着脸道:“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还不知道这王爷能力如何,现在跟这王爷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等到摸清这人的底细后……哼!”   隆巴安一边说,一边就忍不住看了床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隆哈尔一眼,“还有这小子整日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有身蛮力就横行无忌,也是该让他吃点苦头!”   说罢,隆巴安一甩袖子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而方才看起来还极为关心弟弟的隆狄尔见隆巴安离开,脸色骤然就变得冷漠起来。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那贤惠的妻子还未歇息。   “怎么了,那头又发生什么事了?”隆狄尔的营帐离主营帐较远,出事之后他是后来才赶过去的,而并未跟去的妻子自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隆狄尔耐心将事情给妻子解释了一遍,妻子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道:“夫君,咱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妻子没头没脑的言语让隆狄尔愣了一愣。   而妻子却是冷冷一笑,凑数到隆狄尔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隆狄尔听完后,面上露出了与妻子如出一辙的冷笑。 第三百零一章 如鲠在心   北地的夜很冷,风也很大。   林映雪与慕容君共乘一骑,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身后是慕容君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但她的心却仍旧如水一般冰凉。   回到乞颜部落后,林映雪一言不发的朝着给她准备的营帐走去。   慕容君见此,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全然未曾顾及一直都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乞颜真儿。   “映雪。”掀开帘子进去,林映雪背对着慕容君站着,背影淡漠而又疏离。   慕容君上前去拥住林映雪,将头依恋的在林映雪的颈边摩挲着,“还好你平安无事。”那细细的低喃声中包含着无限的情意。   然林映雪却是上前一步,挣开了慕容君的怀抱。   “此次多谢三殿下及时来救,不然再晚一步映雪现在可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林映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话一开口却还是免不了透出了些许气愤的味道。   慕容君闻此,忙又紧跟一步,满怀愧疚地道:“是我去的晚了。”   “何止是去的晚了些,怕是三殿下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里吧!”不然又怎会在她走丢那么久之后才发现她不见了!林映雪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了些。   于是二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该吃饭了。”这时乞颜真儿的声音却在帐篷外响了起来。   林映雪心中正堵着气,于是想也没想的就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给。”慕容君被请去与乞颜高察一同用膳了,林映雪则是与乞颜真儿和其他部落的女人们一同用膳。   乞颜真儿给林映雪递来了一碗新鲜的羊奶和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馕饼。   “多谢。”林映雪折腾了一整天都未曾进食,此时也确实有些饿了,接过吃食后就毫不客气的品尝了起来。   “咳咳!”羊奶入口后一股奶腥味顿时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林映雪有些喝不习惯,才喝了不过一小口就放下了碗。   至于她手中的馕饼又实在太硬,林映雪嚼得两颚都有些发酸了才勉强吃下去两口。   “北地不比皇城,我们十几年来吃的都是这些东西。”乞颜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林映雪身边。   ‘嘭’的一声,乞颜真儿重重地往桌上放了些什么,林映雪定睛看去,只见桌上多了一碗清水和一个馒头。   “面粉很昂贵,这是之前王爷出去寻你时特地吩咐厨房做的。”乞颜真儿一边说,一边就好像故意嘲讽林映雪似的,咬了一口饼子用力的咀嚼着。   虽然乞颜真儿的态度并不太好,但林映雪看得出来眼前人的心地并不坏。   “谢谢。”林映雪低声道。   乞颜真儿没有答话,只是看了林映雪一眼,但在见到林映雪好似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吃着馒头时,她这才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开口道:“你知道王爷知道你不见了之后有多着急吗?”   “那又如何?”林映雪心中还堵着一口气,所以在面对乞颜真儿的质问时,她的态度显得极为冷淡。   然乞颜真儿见林映雪的反应如此淡漠,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激动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们整个部落的人一整个下午都在寻你!你可知道王爷为了找你,一直到接你回来之前连口水都没喝……我们这么拼了命的重找到你,你就这样的态度?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硬呢?”   乞颜真儿的激烈质问让周围的女人们都将目光投注到了二人身上。面对众人或是疑惑,或是不满的眼神,林映雪只觉得浑身都有如针刺,可偏偏乞颜真儿说的都是事实,令她无法反驳。   林映雪也不知周围的人群是何时散去的,只知道待她再抬起头来时,周围就只剩下了乞颜真儿和她两个人。   “你是阿君的心上人,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可你若是对阿君不好,或是拖了阿君的后腿,我却是绝对不能容忍你的!”乞颜真儿语气沉沉,眼神中颇有些嫌弃之意。   林映雪低垂着眼睑,一双秀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抬起头时,她的面容却是平静得如一湾湖水,看不出任何涟漪。   “或许我没有真儿公主想象中那样好,但也不至于像真儿公主所说那般不堪。”林映雪轻启朱唇,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而且,如果真儿公主愿意说的话,我想知道真儿公主与王爷之间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问到了什么敏感的话题,乞颜真儿傲冷的面容之上出现了一丝柔情。   “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此生非王爷不嫁的女人罢了。”乞颜真儿说完后便直直地望向了林映雪的身后。   那满目的柔情几乎要化作一汪春水将人溺毙在里头。   林映雪不由顺着乞颜真儿的目光转过了头去,只见她身后那清隽无双的男子缓缓踏步而来,而那男子不是慕容君还能是谁?   “怎么样,这里的东西可还吃得习惯?”慕容君行至林映雪身前停下,从头至尾也没多看乞颜真儿一眼。   “还好。”林映雪轻轻答了一句,再转过头去,已经不见乞颜真儿的身影。   慕容君见林映雪的鼻头有些发红,于是不由蹙着眉头脱下身上的披风将林映雪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外头冷,进营帐吧。”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揽了林映雪的肩带着林映雪营帐里头走。   林映雪没有反抗,静静地随着慕容君进了营帐。   营帐里头点着炭火,林映雪火盆面前坐下。燃烧得热烈的炭火将林映雪的面容映照得通红,她一边伸出有些僵硬的手在火盆前烘烤着,一边状似无意地道:“说说你跟真儿公主之间的事情吧。”   “好。”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林映雪刚一问起,慕容君就很是顺畅地答道:“当初我在外游历时途径北地,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后又遇狼群追赶,本以为我命休矣,但恰好真儿在外狩猎。”   “在看见我后,她孤身一人与狼群搏斗,九死一生将我从狼群口中救下。后我在乞颜部落养伤一月,为回报恩情顺带帮着乞颜部落解决了一些事情。”   “离开时真儿要与我一同离开,被我回绝,但她说会一直在北地等我回来。”   当时慕容君心中暗想此生怕是都不会再回北地了,所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多年之后阴差阳错他竟又来到了这里。   见林映雪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慕容君心中不由浮起了些许不安。   他伸手将林映雪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并蹙眉道:“当初我对真儿就无半分情意,现下依旧如此。”   看着慕容君深情如墨的双瞳,林映雪心下感动——她自然是相信慕容君的,只是乞颜真儿的存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二人之间不可避免的问题。   在北地的第二个晚上,睡得依旧不怎么舒坦。   不知是否是北地的女人们都起得格外的早,林映雪起来时外头的女人们已经开始忙活开了。   “哟,这王爷的未婚妻果然不同些,这都日照三竿了才起来,还真当这是皇城呢!”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粗糙黝黑的中年妇女,对于林映雪这个一来就给乞颜部落带来麻烦的女子,她们早就打心底里看不顺眼了。   林映雪不屑同这些人去争辩些什么,于是并不接茬,只是顾自朝周围环视了一圈,没想到这一看便看到乞颜真儿和慕容君并肩朝远处走来,那说说笑笑的模样好不扎眼。   “咱们公主真是怎么看怎么跟王爷般配!像王爷那样的人物,就该跟英姿飒爽的女人在一起,不像有些人一看就长了一张祸水的脸。”   北地女子与中原女子不同,北地女子崇尚的是强壮、健康,哪家的姑娘要是身弱拂柳,连桶水都提不起的话,那可是会遭人嘲笑的,就如同眼下林映雪一般。   林映雪收回目光,只觉得心中像是有针扎一样难受。她转身想要回营帐里头,可慕容君此时却已经走上了前来。   “醒了?我下厨做了些吃的,走,带你尝尝。”慕容君旁若无人的拉起林映雪的手,丝毫不曾在意一旁投来的那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我……”   林映雪正要挣开慕容君的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却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怎么回事?”敏锐的警觉心让乞颜真儿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她目光凝望着远方,手也不自觉地搭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其他乞颜部落的人见状,一个个也开始神情紧绷起来。   而慕容君并未说话,只是自然而然的将林映雪拉到了他的身后。   不多时那马蹄声就到了近前,而听到了动静的乞颜部落的人也纷纷拿着武器走了出来。   “隆巴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待看清领头之人是隆氏部落的首领之后,乞颜高察不由高声质问道。   “什么意思?”隆巴安坐在马背上,他的眼神如毒蛇一般怨毒,死死地盯着慕容君,“咱们新上任的王爷才来第一天就将我最心爱的儿子给打死了,你说我隆巴安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零二章 闹翻   隆哈尔死了。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而且看着来势汹汹的隆氏部落的人马,此事明显就是个大麻烦。   “王爷?”乞颜高察不由转头看了身后的慕容君一眼,眼中似有疑惑。   慕容君在乞颜高察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我并未下死手。”   毕竟隆哈尔的生死关乎着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慕容君当时确实是动了杀心,可心里到底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于是下手时特地留了几分。   他可以肯定隆哈尔的伤不致死,但隆哈尔确确实实是没了,那就只能证明有人想让他背这个黑锅,并借此挑起两个部落之间的争端。   乞颜高察自然是信任慕容君的,在得到慕容君的回答后,他立刻便转向隆巴安道:“王爷下手有分寸,虽伤了你儿子,但不至于死人。你儿子之死想必另有蹊跷。隆首领这样冲动,小心遂了小人心愿,被别人当刀使!”   隆巴安虽然行事冲了些,可既然能当上一族部落的首领,那自然也不是十足的莽夫,此时听乞颜高察这么一说,他心里顿时有些迟疑起来。   “阿爹!”见隆巴安似乎有动摇的意思,跟着隆巴安一起来讨伐乞颜部落的隆狄尔顿时有些急了,忙在一旁道:“这都是假的!乞颜高察不想开战,所以才故意说了这番话来迷惑我们!阿爹当时没听大夫说吗,三弟就是因为受伤太重,内脏被震碎,所以才不治身亡的!”   隆狄尔的话顿时又唤起了隆巴安心中的丧子之痛,他眸光一转,看着乞颜高察等人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狄尔说得对,哈尔就是被你们打死的!”隆巴安恶狠狠地道:“我隆氏部落一直没对你们乞颜部落出手,那是因为不屑,可你们偏偏要自寻死路,那今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隆巴安一边说,一边就抬起了手高声道:“各位隆氏部落的勇士们,给我冲啊!灭掉乞颜部落,扩充我隆氏部落的疆土,让我隆氏部落成为北地上的王!”   北地各个部落之间本就多纷争,这其中隆氏部落更是以骁勇善战而闻名,所以若非不得已,乞颜部落是万万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隆氏部落开战的,只是眼下人家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他们就是想不应战也不成了。   “冲啊!”隆巴安的话音落下后,隆氏部落的人一拥而上,喊杀震天。   “保护好女人和孩子!”乞颜部落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到底是在北地上生活了这么久,经历了无数打斗和战乱,反应能力怎么也不会差,不过是转瞬之间众人就迅速的开始部署起来。   “退到后头去。”见两个部落即将开战,慕容君一边安顿好林映雪,一边就提着剑冲了上去。   “小心!”林映雪不精通武术,只能满怀担忧的在慕容君身后交代道。   “娘,我害怕。”林映雪和乞颜部落的女人孩子们待在一起,此时开口的是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神情惊恐的孩子。   “别怕,我们乞颜部落的男人不能说‘怕’这个字!”面容坚毅的妇人将怀中的孩子紧紧搂住,眼中虽有惊恐,可神色却很坚定。   林映雪心中正因此而动容,却又听孩子继续道:“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我不想打仗。”   “还不是因为我们部落里来了个不祥之人。”那妇人想也没想就看着林映雪道:“她才来了一天就给我们部落带来了这么多麻烦,都是她破坏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是这个姐姐吗……”孩子满脸迟疑的看着林映雪。   随后越来越多不善的目光也朝着林映雪身上投了过来。林映雪只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只是解释改变不了偏见,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这一场战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乞颜部落准备不足,而且在武力上也比不过隆氏部落,于是理所当然的落入了下风,幸亏附近的和硕部落得知消息,及时带人过来帮忙,于是隆氏部落这才暂时退走了。   “我们损失如何?”战斗一结束林映雪就逃避似的起身离开了原地,此时的乞颜高察正带着伤在询问着死伤的情况。   “我们一共损失了八位勇士,还伤了一二十人。”林映雪走到近前时正好听到一男子汇报道。   乞颜高察闻言,神情顿时就低落了下去,“好生抚慰这八位勇士的家属,另外赶紧叫大夫替受伤的勇士们治伤。”   “是!”汇报情况的男子先是郑重地应了一声,可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开口道:“可是咱们的大夫在此战中也不幸受伤了,恐怕无法为其他受伤的勇士看诊。”   “这……”   “我去。”乞颜高察正为难之际林映雪想也没想地就站了出来,“给我准备药箱,我会医术。”   乞颜高察闻声转过头来,见开口之人是林映雪,于是他不由有些迟疑地道:“林姑娘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怎么会医术?乞颜高察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他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任’几个大字。   “相信她。”林映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君就已经走上前来为她说话:“映雪的医术在皇城之中可是出了名的,乞颜首领完全可以放心将受伤的勇士们交给映雪。”   “那……好吧。”慕容君的话显然比林映雪的话有分量得多,是以他话音一落,乞颜高察就转变了态度转而对林映雪拱手道:“那就有劳林姑娘了。”   “举手之劳。”林映雪宠辱不惊的应了一声后便跟着前来汇报的男子快步离开了。   看着林映雪动作娴熟的替受伤的人上药、包扎伤口,乞颜高察等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看来能被王爷喜欢,这林姑娘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乞颜真儿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近前,一边看着林映雪所在的方向,一边由心而道。   慕容君闻言笑笑没说话,但眼中却是一片柔情。   “这林姑娘有过人之处,那这位公子呢?”冷不防一道带刺的声音响起。   慕容君扭头看去,只见方才说话的是个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位是和硕部落首领的公子,和硕元朗。”一旁的乞颜高察连忙介绍道。   说完之后乞颜高察又瞪了和硕元朗一眼,板起脸接着道:“元朗,这位是祁王,不得无礼。”   “呵,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和硕元朗有些不屑的瞟了慕容君一眼,眼中充满了敌意。   慕容君的目光在乞颜真儿和和硕元朗的身上游离了一圈,心下一片明悟,于是并不与和硕元朗的无礼做计较。   而一旁的乞颜高察见气氛不对,于是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此次还要多谢元朗带人前来相助,不如我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乞颜高察开口,众人自然都要给乞颜高察一个面子,于是和硕元朗也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营帐。   一转眼就入了夜,隆氏部落给乞颜部落带来的破坏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聚集在营帐里商量着此事的解决办法。   “这隆巴安性子暴躁,又一昧的认为是王爷打死了他儿子,想必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不知道王爷对此有何打算?”乞颜高察一边分析,一边就将问题抛给了慕容君。   然与乞颜高察不同,慕容君的态度却显得很平淡。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劣质的茶水让他轻轻蹙了蹙眉,“不急,再等一个人。”   “王爷要等谁?”乞颜高察和其他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但慕容君却并不答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众人见此也只好随之一同等待起来。   而这其中和硕元朗又是最没有耐性的那一个人,在等了一会不见动静之后,他不由有些不耐烦地道:“中原人是不是都这么磨磨唧唧的,没本事就直说,何必这么故弄玄虚的!”   就在和硕元朗的话音落下之后,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张清丽婉约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和硕元朗见了,当即就嗤笑道:“合着浪费我们半天时间,等的就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和硕元朗说话难听,可在这营帐中除了慕容君面露些许不悦之外,其他人竟都没有要为林映雪发声的意思。   林映雪知道因为她的外表,营帐之内的人对她颇有偏见,于是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神色如常地在慕容君身旁坐了下来,“方才为伤者们治伤多费了些时候,让各位久等了,各位请继续吧。”   林映雪的泰然自若让营帐中的众人面色各异。乞颜高察四处环视了一圈,而后才有些为难似的对慕容君道:“王爷,林姑娘虽然与王爷有婚约在身,可到底还没过门。眼下我等要讨论的是关乎我部落存亡的大事,林姑娘在场是否有些不甚妥当?”   说到底就是看不起林映雪罢了。   “映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有权利知道和参与任何事。”慕容君语气坚定,不容人反驳。   “哼!”一旁的和硕元朗冷哼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第三百零三章 落魄   营帐内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乞颜高察这个老好人站出来道:“方才我们正在说该如何处理隆氏部落的事,不知道王爷和林姑娘有什么想法?”   乞颜高察摆明了就是故意将这个问题往林映雪身上抛的,于是慕容君特意没说话,想要让林映雪开口。   他伸出手一脸淡然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可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将手放了下去。   而林映雪想了想后,这才认真开口道:“隆巴安受人怂恿,一心认为隆哈尔死于王爷之手。这次没能大获全胜,想必隆巴尔不日就会卷土重来。”   “反正我们事先打算也是要整合各个部落的势力,依我看,眼下不如就先拿隆氏部落开刀。”林映雪说到这时不由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慕容君,“皇城那边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我看不如趁着赵有财那边还不知情,抢先利用官府的势力帮乞颜部落一把。”   “等我们拿下几个部落后,就算是在这北地有了立身的根基,到时候就算皇城的消息传来了,我们也有了抗争的本钱。”   林映雪一番话分析得有理有据,更是直中慕容君的下怀。   因此慕容君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至于乞颜父女也觉得林映雪这法子可行,于是便都没有说话,只有一旁的和硕元朗一头雾水地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皇城那边的消息?皇城有什么消息?”   乞颜父女对慕容君的情况都是知情的,此时见和硕元朗追问个不停,乞颜真儿不由开口解释道:“王爷在皇城遭人陷害,被扣上反贼的名头,现在被列为朝廷通缉的要犯。”   “只是皇城的信使现在还未将消息带到北地,所以王爷得在消息传来之前拥有在北地安身立命的实力。”   “什么?!”乞颜真儿的话音一落,和硕元朗当即激动得跳了起来,“这人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那你们应该将人交给官府才是!”   “你们知情不报,甚至帮着一个反贼做事,这要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那整个部落都完了!”和硕元朗的情绪很是激动,就连看着慕容君的目光也越发的不友善起来。   乞颜真儿见此不由站起身将暴躁不安的和硕元朗拉出了营帐,“我和父亲做事自然有我和父亲的道理,你对皇城发生的事情不了解,不要随意评判!”   “总之你回去之后守口如瓶就是了,要是让我知道你泄露了什么,以后你就是我的仇人!”乞颜真儿怒视着和硕元朗,显然对于和硕元朗方才的反应很是有些不满。   原本还一脸傲气的和硕元朗被乞颜真儿这么一瞪,顿时耸拉着脖子焉了下去。   “我知道了,你不让我说,我是不会说的,只是你们现在所做的决定关乎乞颜部落的生存,你们可不能胡来啊,而且那人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和硕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脖子处凉飕飕的。他一转头见乞颜真儿正用杀人似的目光看着他,他顿时不敢再往下说了。   ……   皇城。   自入冬后天越来越冷,而慕容封本就体弱,是以这个冬天对他来说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难熬。   “以后不必日日准备这些补品了,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用不着日日吃这些东西……咳咳……”   慕容封端坐在房间里,四周门窗紧闭,但屋内却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不行,孤独老先生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不能断的,不然封哥的身体如何能好得起来。”方梦茹一边说着,一边就吹凉了手中的补品轻轻送到了慕容封的嘴边。   慕容封叹了一口气,正要就着方梦茹的手喝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方梦茹皱着眉头对门外道。   门外的人闻言很快就推了进来,“夫人、公子。”进来的是个丫环,分别对慕容封和方梦茹见了礼之后,这才哭丧着一张脸道:“外头来了许多讨债的人,这会管家已经拦不住了,所以特地来让奴婢问问夫人该如何处理。”   “讨债的人?”方梦茹放下手中的碗站起了身,“什么讨债的人?”   “就是那些铺子里的伙计们。”丫环忙解释道:“咱们手里的铺子已经亏损好些日子了,伙计们的月钱也放不出来,伙计们急了,这才找上门来了!”   “什么?”方梦茹显然也是才知道情况居然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   她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方梦茹终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扭头对一旁的丫环吩咐道:“小青,你速速去我房里取些首饰拿到当铺去典当,然后拿着现银过来。我们府里虽然穷,但怎么也不能对不起底下的人。”   方梦茹一边说着,一边就提起裙摆快速地朝着前院走去。   “咳咳咳……”慕容封有心想要帮方梦茹些什么,可是才还没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子当心身体。”一旁的丫环见状连忙上去帮慕容封顺气。   好一番安抚和忙活之后,转眼天就黑了下来,送走了最后一个伙计后,方梦茹不由转头有气无力地问一旁的小青,“可还有余银?”   “就剩这么点了……”小青将手伸出来,方梦茹瞟了一眼,只见小青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二两银子。   “已经山穷水尽到如此地步了吗……”方梦茹见状,像是猛然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都开始颓然起来——   想当初林映雪将这些铺子交到她手里的时候,这些铺子的生意还是红红火火的,可是转眼才过了这么些日子,这些铺子一大半就已经关门大吉,剩下的那些也都是入不敷出,勉强还开着门……到时候林映雪回来,她该如何跟林映雪交待?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常言道祸不单行,方梦茹还没从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外头就又有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慢慢说。”经历了这么多大起大落之后,方梦茹别的没学会,但林映雪的冷静却是学了个十足十。   “皇……废后在宫里病倒了,红莲姑娘从宫里传出信来,说是让夫人和公子速速进宫去看看。”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闻言,饶是方梦茹再冷静,身形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速速备车,我即刻进宫。”方梦茹说着就要起身。   一旁的小青一边跟上,一边就皱着眉头道:“夫人,那太……公子那边?”   慕容封自从被废后,地位比一个普通人都还不如,现下若非皇帝召见,也是不能随意入宫的。   方梦茹显然也是想到了此节,她脚步顿了一顿,随后才低声道:“公子那边先别透风声,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之中再说。”   “是。”小青是方梦茹从丞相府里带过来的陪嫁丫环,不论遇到什么事自然都是完全站在方梦茹这边的,待方梦茹吩咐完后,她忙快步退下去安排去了。   而这厢方梦茹进宫倒是没遇到什么阻碍,很是顺当的就见到了缠绵病榻的废后。   “这是怎么回事?”方梦茹一进寝殿就吃惊的捂住了嘴。   若不是床上那人还有几分废后的轮廓,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面无血色,眼下乌青,瘦得几乎连两颊都凹陷下去的中年女人居然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   “娘娘从前些日子就开始病了,我去太医院求了好几次也没人肯来替娘娘看病。”红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方梦茹身边,带着哭腔道:“于是娘娘的病就这样一直拖着,咱们手头紧,也没法去给娘娘抓药……”   “直到今天娘娘突然陷入昏迷,奴婢自知再耽搁不得,于是这才差人赶紧去夫人府上送了信。”红莲说着说着,忽然就‘扑通’一声在方梦茹的脚边跪了下来,“夫人,若是再不请太医来给娘娘看病,娘娘恐怕就保不住了!求求夫人救救娘娘吧!”   红莲跟了皇后多年,是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忠仆,眼下皇后出事,她自然比谁都更难过。   方梦茹听着红莲的哭求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一面扶着红莲从地上起来,一面道:“我尽力去太医院一试吧……”   到了太医院后,以往见到方梦茹都一派殷勤的太医们,今日却一个个都成了睁眼瞎——虽然方梦茹就站在门前,每个人却都将方梦茹当成了空气。   方梦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似是在给自己打气,又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但她一张口,却还是一副再低声下气不过的模样。   “各位太医,废后生病,现在冷宫危在旦夕,请问各位大夫谁有时间过去替废后看诊?”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憋屈,方梦茹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生硬。   “王太医,这味药材……”   “李太医,你过来看看这个……”   没有回应,半晌都没有回应。   每个人都在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全然没有听到方梦茹方才的话似的。   方梦茹本身是个火爆性子,虽然嫁给废太子后脾气有所收敛,但这段时间她遭遇的种种不公已经让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我跟你们说话,你们都听不见吗?”方梦茹抬起头来,猛地拔高了声调。   太医院的众人闻声,总算是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了方梦茹一眼。   方梦茹心中着急,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抓起了一个人,冷声道:“跟我走!” 第三百零四章 得偿所愿   方梦茹提着太医的领子就将人往外拖,那太医刚开始只是惊讶于方梦茹的力道,可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你干什么!”太医怒发冲冠的质问道:“挟持太医,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你还不快放开我!”   那太医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想必这么多年来没受到过这样的欺辱,所以一时间气得脸都涨红了。   然方梦茹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边拖着太医往外走,一边冷着脸道:“废后快病死了,你跟我去看病,其他后果我一力承担。”   “废后快死了跟老夫有什么关系?老夫警告你,快将老夫放下,不然老夫可要叫人了!”太医听说是要给废后去看病,情绪愈加的激动,若非不是方梦茹的对手,恐怕现在已经同方梦茹打起来了。   然方梦茹此时正着急,哪管太医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心急如焚的将人朝冷宫拖去。   那太医见商量无用,于是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的问题了,扯着嗓子就吼道:“来人啊,有人挟持太医,快来人啊!”   有人居然敢挟持太医?这还了得!   那太医这一嗓子下去,听到动静的宫人和宫卫很快就朝方梦茹所在的方向围拢了过来。   “什么人,还不快把太医放下!”转眼之间方梦茹就被团团围住。   看着来势汹汹的宫卫门们,方梦茹一边懊悔方才没把人给敲晕了,一边看着周围的宫卫,冷冷道:“都让开,我只是想带人去冷宫给废后看病,等太医给废后看完病后,我自会将人还回来,再到御前请罪。”   “放肆!”虽说方梦茹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但宫卫们又哪里听得进去。   ‘锵’的一声,领头的宫卫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恶狠狠地指着方梦茹道:“快把人给放下,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方梦茹见商量无用,于是不再多说,一边提溜着人,一边就朝那群宫卫们冲了过去。   “哎哟,你们住手,快住手!”以方梦茹的武功自不会将这些宫卫们放在眼里,但那太医看着这明晃晃的刀刃来来去去,却是险些被骇破了胆子。   而那群宫卫们原先是想好好收拾方梦茹一番的,但有了太医在这一个劲的乱叫,那些宫卫们束手束脚的,于是更加不是方梦茹的对手了。   眼见着一群宫卫都要被方梦茹解决,这时众人身后却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皆是神色一变,“参见皇上。”转眼之间就跪了一地的人,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方梦茹在内。   孟易穿着明黄色的常服缓缓走来,到方梦茹面前时,他停下步子看了看半跪在地的那些宫卫,“刚才你们谁动手了?”   孟易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几个宫卫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领头的站出来解释道:“回皇上,此女方才挟持太医,意图不轨,所以我等这才出手想要拦下此女。”   宫卫短短一句话就将事情解释清楚,并顺带表明了自己的认真负责。   原本宫卫心中还为自己的机敏感到洋洋自得,只是孟易接下里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今日所有动手的人立刻革职。”孟易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下。   闻言,不光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卫,就连其他与此事不相干的宫人闻听此言也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哪有做对事还被革职的?这皇上未免有些太喜怒无常了吧?   众人心中震惊归震惊,可面上却是不敢说些什么的,于是众人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才还神气不已的宫卫们一边叫着‘皇上恕罪’,一边被其他宫人拖了下去。   “你们都先下去吧。”孟易身边新晋的红人魏端走上前来,揣着小心劝诫道:“皇上,宫卫们恪尽职守,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若是就这么平白将人给发落了,到时候底下的人恐怕会……”   魏端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冷的眼风就已经扫了过来。   “朕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孟易的语气冰冷得不带有一丝情感——若不是因为怕落人口舌,就方才那些人居然敢对方梦茹动手,他早就将他们的手通通都给剁了,现在不过是革了他们的职,已经算是便宜那些人了。   魏端还从来没见到孟易如此冷漠、骇人的模样,他心中一惊,忙低头道:“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好在孟易也没有要跟魏端计较的意思。抬了抬手示意宫人们先退到一旁后,孟易这才换了副温和的口吻轻声道:“你已经许久都未曾进宫了,到我那坐坐吧。”   虽然是再温和不过的语气,可孟易的话却明显透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而方梦茹扫了孟易一眼,眼神冷淡,“废后还在冷宫等着我带太医过去给她看病,我恐怕并没有时间陪皇上。”   说着方梦茹就要走,只是孟易的话却让她的脚如同灌了铅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动了——“没有我的命令,有谁敢不要命了去给废后看诊。”   方梦茹停下脚步,回头惊讶地看了面前这个依旧温和儒雅的男子一眼,“孟大哥……”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喃喃自语,那模样好像她从未认识过眼前人。   而孟易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映雪,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隔了半晌后,终究还是方梦茹妥协了。   她嘲讽一笑,用极冷淡的语调道:“皇上有令,小女子岂敢不从?”   一路无话,行至一偏僻无人的凉亭后,方梦茹便不愿意再往前了。   “皇上若是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方梦茹背对着孟易站着,二人之间相隔不过几步,却如同咫尺天涯。   “我知道废后病得快死了,我也知道废太子府,丞相府,乃至大公主府的日子都不好过……而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孟易惯常温和的语调如今却带上了些许侵略的味道,“只要你肯满足我的要求,我会即刻恢复太子身份,也会让所有人解脱困境。”   多诱人的条件——只要牺牲她一个人就能让所有人都恢复安宁。   方梦茹握紧了秀拳,极力忍住想要对身后人出手的冲动。她转过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孟易,“孟大哥,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孟大哥了。”   斯人犹在,却已物是人非。   “我的改变,与你不无关系。”毕竟他从头至尾想要的就只是一个她而已,若是她一早就肯妥协,他何须绕这个大的圈子,伤害这样多的人?   方梦茹从孟易眼中的深情看到了自己的过错,她踉跄着步子倒退一步,神色恍惚间只觉得曾经的快意恩仇,潇洒不羁都从自己眼前快速逝去。   如今她面对的,只有冰冷的现实。   ……   冷宫。   看着皇后惨白的面颊恢复些许气色,一旁的红莲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公,多谢太医。”红莲低着头,极尽谦卑之能。   若是在以往,她又怎需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不过是时运不济,不复当初罢了。   “不必,以后要是要到太医院请人,还请姑娘换个知事些的人来,不然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次折腾!”   来给废后看病的正是先前被方梦茹抓走的那个太医,所以说起此事,这太医现在还是满腹的怨气。   红莲被太医的话弄得一愣,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忙赔礼道歉:“太医恕罪,方夫人许是有些太着急了,所以一时失了礼数,还望太医别往心里去。”   “哼!老夫宽宏大量,自不会与一个无名妇人计较!”太医不屑地冷哼一声,提起药箱就转身出了门去。   红莲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门后转头见魏端还站在屋内,想了想后,又满脸忧心地打听道:“公公,请问方夫人现下……?”   “放心吧,方小姐是贵人命,红莲姑娘大可不必为方小姐的处境所忧心。”魏端眯着眼睛,以一副居高临下的作态道:“皇上已经下令,不日就会安排人来送你家娘娘去太庙修养,红莲姑娘这几天若是得空就将东西收拾收拾,等着跟你家娘娘一起去太庙安享晚年吧。”   说罢,魏端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冷宫。   红莲看着魏端缓缓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那些补品和药材……她脸色一变,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   ……   北地。   慕容君人虽然离开了皇城,可情报却是一点没断。   皇城但凡出现什么动静,总会在几日之后就飞鸽传书到慕容君的手中。   “……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纸条。上头写着新帝已经重新恢复了太子储君的身份,并妥善安置了前皇后,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新帝居然迎娶了同太子和离的前太子妃为新后。   朝中大臣对新帝此举自然是反应激烈,只是新帝力排众议,甚至不惜砍了好几个出头大臣的脑袋,于是事情才就此平息了下来。   只是可怜了方梦茹,如此刚硬洒脱的女子最终却成为了一场争端之中的牺牲品。   慕容君见林映雪一脸忧愁,知道林映雪是在为方梦茹的处境而担忧,于是他不由上前一步道:“孟易对梦茹情根深种,想必应当不会为难梦茹,倒是我们要快些行动了,不然日后因此而受到伤害的人恐怕会更多。”   “嗯。”林映雪轻轻应了一声,眉眼间弥漫着化不开的忧愁。 第三百零五章 摊牌   隆氏部落蠢蠢欲动,大有不解决颜氏部落和慕容君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而隆氏部落在北地亦有盟友,若是慕容君和林映雪想要解决隆氏部落,就得先得到官府的支持,如此他们的赢面才会大上许多。   “王爷和林姑娘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之前已在赵府露过面,所以赵府的下人对慕容君二人很是熟悉,见二人前来,忙不迭的就进去通报去了。   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于是林映雪不由压低了声音道:“这赵有财一看就担不起事,不知他是否会同意派兵助我们一臂之力。”   “哼,有我在,他就是不同意又如何?”慕容君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漠然的弧度,那模样一看就丝毫没将赵有财放在眼里。   林映雪想想也是,一面暗道自己是太过紧张了,一面就朝赵府里张望了一眼,“衙门的人不是说赵有财今日在家吗?为何这么久了迟迟不见出来?”   林映雪话音刚落,一个矮胖的身影就急匆匆地从里头跑了出来。   “让王爷和县主久等了,二位里边请。”赵有财还是如初见时那般一脸谄媚的笑。   只是在说话时眼前人眼珠四下乱瞟,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也不知心中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有了上次的事后,慕容君和林映雪都对赵有财印象平平,是以二人都没有接赵有财的话茬,而是一言不发地进了赵府。   “王爷和县主可真是稀客啊!”一进正厅,赵氏也在。   似乎是专门等着慕容君二人过来似的,赵氏一边招呼着二人坐下,一边就殷勤地给慕容君二人倒茶,“王爷和县主一路过来,想必已经口渴了吧?快,喝点茶歇歇……”   ‘哗哗’的茶水声响起,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别的缘故,赵氏手一抖,直接将茶水倒在了桌上。   而在发现林映雪那双平静的黑眸正在定定地看着她时,赵氏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慌忙擦掉了桌上的茶水。   “嘿嘿……”赵氏退后两步,讪讪的笑了两声,似乎是想要借此掩盖些什么。   林映雪和慕容君都不是傻子,在见到赵氏夫妇的种种异常后,二人心中已经有了警觉。   林映雪在赵氏紧张的注视下将面前的茶杯端了起来,只是她却没急着喝,而是放在鼻间闻了闻。   “这茶闻起来不错。”林映雪晃动着手中的茶杯,像是有意吊赵氏夫妇的胃口似的,几次送到嘴边,却就是迟迟不喝下茶水。   赵氏夫妇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大冷的天里,额上居然急出了一头的汗。   “王爷这次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赵有财见情况不对,于是忙转移了话题。   “嗯。”慕容君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本王要收服北地的一些部落,所以要从官府调兵,赵大人若是现在有空就下去替本王安排吧。”   “什、什么?”慕容君的话让赵有财惊了一惊,一时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王爷刚来北地,想必还不了解北地的情况。”愣了一下后,赵有财忙反应过来道:“咱们官府与北地的那些部落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真跟北地那些人产生冲突的话,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事王爷要不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嗯?”慕容君转过头瞥了支支吾吾的赵有财一眼,淡淡道:“本王今日之所以提起此事,那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赵大人只需要按照本王的安排去做事就是了。”   慕容君这话明显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赵有财皱了皱眉,抬头有些焦急的朝院外张望了一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赵有财脸上的笑容渐渐开始僵硬起来。   看着赵有神思不属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赵有财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林映雪担心出什么意外,于是扭头对慕容君打了个眼色。   慕容君会意,正要起身之际,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大人!”慕容君和林映雪转头朝外头望去,只见好些官兵们快速从外头跑进来,且每个人手里头都拿着家伙。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来得这么慢!”赵有财看到这些官兵们的出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背起手,换了副颐指气使的神态对面前的官兵们道:“祁王谋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们快将人拿下!”   赵有财的一声断喝让官兵们愣了愣,随后众人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叫喊着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慕容君皱着眉头审视了一下这些人的身材和出手的招式,俊朗的眉宇间浮起一丝嫌弃。他甚至都没有要用双手的意思,不过一只手很快就将十来个官兵们给打倒了。   “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一旁的赵氏见状已经是急疯了——   就在慕容君二人来赵府的前头一会,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密报,说慕容君现在其实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赵氏夫妇闻此自然是当即就慌了神,而还没待他们做好准备慕容君和林映雪就过来求见了。   在经过夫妇俩短暂的商讨之后,二人一边派人去官府叫人,一边就在茶水里下了迷药,希望能以此先发制人,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林映雪一来就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而且这些官兵们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三两下就被慕容君给撂倒了,这是他们着实没想到的情况。   赵氏像是怕赵有财会丢下她自己跑了一样,死死地抓着赵有财的袖子,而赵有财见情况不对,连忙甩开赵氏的手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林映雪早有防备,此时见赵有财朝她冲过来,她想也没想地就给了赵有财一脚。   赵有财一个不察,当即就‘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而慕容君闻声也很快来到林映雪面前将林映雪护在了身后。   “看来你已经知道本王的情况了。”慕容君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有财,墨色双瞳里不带有一丝情感。   “你若是愿意归顺于本王,本王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留你一条性命,可你若是不愿意归顺于本王,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慕容君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眼中也猛地闪过了一丝杀意。   赵有财只感觉自己脖子一凉,他忙跪到地上,声泪涕下地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下官只是一时脑子不清醒,所以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只要王爷愿意不计前嫌,小官一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有财明显比林映雪想象中还要没有骨气些。慕容君不过随口威胁了两句,赵有财就赶忙跪地求饶了。   林映雪有些鄙视的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后她便走到慕容君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这赵有财一看就是墙头草,我们若是留下他,恐有后患。”   “无妨。”林映雪能够想到的事,慕容君自然不会想不到,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赵有财掌管地方官府多年,底下的人皆听他调遣。”   “若是就这么将他给杀了,我怕调动不了底下的人。既如此不如先留他一命,等我彻底将权力从他身上揽过来之后再杀他也不迟。”   原是如此。听完慕容君的解释后,林映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走到赵氏夫妇的面前蹲了下来。   “吃下这两粒药丸,若是你们胆敢做出什么对王爷不利的事,那你们一月之后便会七窍流血而亡。”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从瓷瓶里倒出来的药丸强迫着赵氏夫妇吞了下去。   赵氏夫妇对此自然是极力反抗,只是也不知林映雪给他们吃的是什么药丸,入口即化,根本还没由得他们反应,那药丸就已经滑过他们的喉咙,落入了他们腹中。   林映雪的手段让慕容君微微吃了一惊,他挑了挑眉朝林映雪看了一眼。   林映雪微微一笑,乌黑的眸子里隐有狡黠闪过。   慕容君见此即刻会意,他压下眼底的笑意后,漠然对赵有财道:“放心,只要你们对我没有二心,一月之后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现在就请赵大人将所有的官兵们都聚集起来吧。”   “是……”赵有财原本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被林映雪强喂下药丸后,他所有心思便都胎死腹中了。   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后,赵有财很快就耸拉着脑袋快步走了出去,而在屋内的几个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俱是吓得不敢出声,就怕到时候闹出什么动静,被林映雪喂下药丸。   这次赵有财办事的效率极快,林映雪和慕容君二人在堂中坐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赵有财就带着人折返了回来。   “王爷,所有官兵一共一百零一人,已经全部聚集在此,还请王爷指示。”   要说赵有财的心理也是当真强大,刚才差点死在慕容君手下,可这一炷香过后,他就又变回了那个一脸谄媚的赵大人。   慕容君抬头看了一眼松松垮垮的站着的官兵们,好看的剑眉不禁就皱了起来,“平常可有人训练这些人?” 第三百零六章 冷落   一般官府连同官兵上下人数也不过一二十人,但因为北地占地辽阔,各个部落之间又难管辖,所以北地才配了一百之数的官兵来镇守,为的就是怕爆发争端,朝廷的人镇不住场。   只是眼下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慕容君却着实不太满意——北地部落的勇士们从小便开始训练骑马狩猎,所有人都身强体壮,精通格斗。   可在他面前的这些官兵们却一个个怏怏的,连点精气神都见不到,拿这群人去跟其他部落的人对打,那简直无异于让这些人去送死。   一众官兵看慕容君的神情也知道慕容君对他们并不满意,一百多人面面相觑,隔了好半天后才有个男子站出来勉强笑道:“回王爷,北地近来一向太平无忧,大家又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所以在训练一事上或许就有了些许懈怠……”   “是吗?”慕容君冷眼打量了一下站出来的这个男子,这正是刚才被他打倒的官兵中的其中之一,而看这男子的样子,应该就是下头这些官兵的头子。   “是……”男子被慕容君的眼神瞧得有些心虚,于是说话也逐渐没有底气起来。   慕容君看了看这群散沙似的官兵们,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道:“以后所有人每日辰时之前必须到衙门集合,若有违逆者,军法处置。”   慕容君的音调并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威严。   底下的官兵们眉头一皱,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映雪一直忍着没说话,一直到回到了王府之后,她这才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那群官兵们现在显然不堪重用,赵有财又另有心思……你是如何打算的?”   “哼,”慕容君闻言勾起唇角,唇边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浅笑,“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你的意思是……”林映雪神色微微一变。   隔日,果然如林映雪所想,慕容君自己向所有人坦诚被朝廷通缉的事实,并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正式自立为王,改封号为西北王。   府衙里的官兵们闻此自然是惊讶不已,但碍着自己的顶头上级赵有财已经归顺于慕容君,所以官兵们自然也就没有闹出什么异动来。   安顿好了官兵们这边后,慕容君便派人传信给了还在张义山庄里的临之等人。   三日之后临之连同五皇子府的所有人全部赶到北地,临之受慕容君安排去训练府衙的那些官兵们,而林映湘等人则是住进了西北王府。   “难怪人都说北地贫穷,这北地比起皇城来当真算得上是穷乡僻壤了。”林映湘在皇城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初到北地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很是不适应。   林映雪闻言,不由笑着安慰道:“这些都只是一时的,日后王爷会带着我们一路打回皇城,二姐想要的荣华富贵总会回来的。”   “那是。”提起慕容君,林映湘黯淡的容色立刻就亮了起来,“王爷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这方地界怎会是王爷的归属。”   林映雪看着林映湘满脸自豪的模样,并没有开口接茬,二人一路慢慢走回王府。   才一进门林映雪就瞧见了正在院中和慕容君说话的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和慕容君站在一处,二人紧挨着头凑在一起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一面是清隽无双的世间罕有的绝色公子,一面是英姿飒爽的部落公主,二人怎么看都觉得很是登对。林映雪垂下眼睑,掩下乌黑双瞳里闪过的那一抹落寞。   而林映湘见此,反应却没有林映雪这样平静了。   “那是谁?才过来这几日我已经见过那女子好几次了。”但每次乞颜真儿都很是冷傲,并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所以直至今日林映湘都还不知道乞颜真儿的身份。   “那是乞颜部落首领的女儿,乞颜真儿。”林映雪淡淡的解释道:“她与王爷是故友,再加上王爷近来与乞颜部落走得极近,二人因此多有接触也是应当的。”   “是吗?”林映湘面上平静,可一双养得极好的指甲却在用力的紧握中生生折断了几根。   “来了这么几日还没能认识认识这位公主呢。”林映湘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浅笑朝慕容君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映雪原本是不想过去凑这个热闹的,只是见林映湘上前,她只好也跟了上去。   “王爷、真儿公主。”林映湘含了颔首,给慕容君见了礼之后便直接扯下腰间的帕子旁若无人地给一旁的慕容君开始擦起了汗来,“王爷别太辛苦了,需劳逸结合才是。”   “嗯。”慕容君向来是不太习惯林映湘的关怀的。他身子有些不自然地向一旁躲了躲,回应也显得很是冷淡。   林映湘察觉到慕容君的不自在,她抬起的手腕在空中僵了僵,随后才收了回来。   “嗤!”而就在她收回帕子之时,一旁却响起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声。   林映湘顿时就涨红了脸朝发出嗤笑的乞颜真儿望去——她原是故意做给乞颜真儿看的,却没想到恩爱没表现成,反倒是让乞颜真儿看了她的笑话。   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尴尬起来。林映雪见林映湘有些下不来台,于是赶忙开口解围:“二姐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有些累了吗,不若我们先回院里休息吧。”   “昂……”林映湘应了神色僵硬的应了一声,跟随着林映雪走了两步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忽地抬头对林映雪道:“五妹刚才是说头疼来着吧?是不是刚才吹了风受凉了,要不要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   头疼?她何时说过自己头疼了?林映雪没料到林映湘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番话来,她蹙着眉头看了林映湘一眼,正要问林映湘是什么意思,然这时听到林映湘所言的慕容君却已经大跨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头疼的严重吗?”慕容君一边皱着剑眉询问着,一边就伸出手探了探林映雪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热的迹象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热。走,先回屋里去歇着,我再找人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说着,慕容君就不由分说的拉着林映雪朝屋里走去。   林映雪一边被慕容君推着往前,一边就回头看了一脸关怀的林映湘一眼——早在慕容君过来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林映湘这么说的用意了,只是当着慕容君和乞颜真儿的面她却不好去揭穿林映湘什么,不然这只会让林映湘更加下不来台。   如此,她只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沉默的跟着慕容君走了。   一直目送着慕容君和林映雪二人进了屋后,林映湘脸上的关怀之色这才慢慢消褪了下去。   “王爷心中挚爱是映雪,在这府里,谁也比不上映雪在王爷心中的分量,我看有些人就不要不知好歹的往王爷身上扑了。”林映湘在说这话时极尽尖酸刻薄,哪里还有寻常在外人面前的半分温婉模样?   乞颜真儿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林映湘,面上一闪而过一丝厌恶。   “我是不是不知好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王爷一定不会喜欢像你这种女人。”乞颜真儿似乎并不想与林映湘多说,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映湘看着乞颜真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那紧闭的房门,面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行了,都说了我没事,再说我自己就是大夫,何必再请大夫过来给我看病?”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慕容君都还在担心林映雪的身体。   林映雪对此心中是既感动又无奈,只好一直宽慰着慕容君。   虽说二人你来我往并不是刻意为之,但一旁的林映湘看在眼里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我看五妹也没什么大碍,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林映湘勉强笑着去给慕容君布菜,只是慕容君却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而是顺势转身给林映雪夹了她最爱吃的鱼。   林映湘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却无人注意到她的窘迫,至此一直到吃完饭林映湘都未曾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房间也真是够小的,就连伸个懒腰我都怕杵着房顶!”因为心情不豫,回到自己房间后林映湘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一旁的丫环见林映湘心情不好,做事不由越发的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来林映湘的迁怒。   林映湘在屋里坐了一会,四下环视一圈,没见大丫环的身影,于是越加的躁怒起来,“露珠去哪了?”   “回娘娘,露珠说是去办娘娘交待的事情去了,会晚些回来。”不得不说露珠甚是了解林映湘的脾性,早知林映湘会问起她,于是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而林映湘听说露珠是为了她交待的事情而去奔忙,于是脸色也不由好看了许多。   “行了,你下去吧,若是露珠回来了,叫她第一时间来见我。”看着木头似的立在一旁的丫环,林映湘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   丫环见此,如蒙大赦一般快步退下,而林映湘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况了吗?”林映湘这一天都心情不佳,于是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大好。   露珠见此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但好在她今天出去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回娘娘,奴婢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露珠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林映湘身旁悄声说了些什么。 第三百零七章 密谋   北地的夜总是格外的寒冷,而且时不时还会刮起风沙,所以一入夜北地的百姓们几乎是足不出户,少有人在外逗留。   “怎么还没到?”林映湘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这一路走来她虽然怀抱暖炉,可还是冻得鼻头通红,双脚冰凉。   “娘娘莫急,前面就到了。”跟在林映湘身旁的露珠一边朝四周谨慎的张望着,一边答道。   林映湘闻言只好压下心头的躁意,耐着性子又往前走了一会,总算是看见了前头有人影,看那左右张望的模样,应该就是她今晚要见的人。   “娘娘可让我好等,我还以为娘娘今晚不会来了。”那人影一边说着,一边就目光轻佻的上下打量着林映湘的身材。   林映湘见此,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厌恶。   她侧了侧身子,避开眼前人的目光后才冷冷道:“长话短说,我知道二王子想要的是什么。我会告诉二王子,二王子想要知道的消息,但二王子必须帮我解决一个人。”   “哼哼,”隆狄尔轻笑一声,很是不屑道:“我隆氏部落岂会怕官府这些官兵?之前只是因为不想得罪朝廷,所以才一直没有对官府的人下手罢了。”   “但如今西北王可是整个朝廷通缉的对象,杀了他,我隆氏一族不光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且还会受到新帝的嘉奖……所以娘娘觉得,娘娘给不给我传递消息,对我隆氏部落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呵!”隆狄尔的轻狂让林映湘笑出了声,“二王子未免也太看不起西北王了。”   林映湘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轻蔑道:“西北王早年游历在外,结交了不知道多少江湖势力暂且不说,就说眼下他已经安排人着重去训练那些官兵了,到时候真斗起来,你隆氏部落真以为能斗得过西北王?”   隆狄尔之前并未好好查过慕容君的底细,此时听林映湘这样说,面上的轻率之色不由淡了许多。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转动着眼珠滴溜溜的看了林映湘好一会后这才开口道:“若娘娘说的属实的话,娘娘方才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不知道娘娘想要解决的人是谁?”   见隆狄尔的口风有松动的意思,林映湘一直悬着的心不由往下松了一松,但面上她还是一片平静的回道:“我要杀的人是林映雪,就是那个害死王子三弟,引发两个部落战争的女子。”   林映湘在说这话时,丝毫没有掩饰她对眼中的杀意。   提起林映雪,隆狄尔的双眼不由就亮了一亮,“是她。那可真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红颜向来薄命……”   隆狄尔说到这的时候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娘娘的条件我应下了!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娘娘放心,包在我身上!只是希望娘娘到时候也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被我发现,哼哼……”   隆狄尔抬起手活动了一下的手指,那‘咔咔’的指节声,声声跌入林映湘的心底,激起一阵涟漪。   林映湘掩下自己眼中的怯意,努力维持着镇定昂首挺胸地道:“二王子放心,只要二王子能顺利解决那个女人,我这边自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如此最好。”隆狄尔看着林映湘笑了笑,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渗人。   见事情谈妥,林映湘一刻也不愿与眼前人多待,转身就要离去,只是这时隆狄尔却忽然走上前来,一把揽住林映湘的细腰,“夜黑风高,娘娘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安全,要不要我送娘娘一程?”   隆狄尔将头凑近林映湘的面颊,声音低沉而暧昧,而且手也不老实的往腰下移着。   林映湘没想到隆狄尔作风会如此大胆,一时间气得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请二王子放尊重些!”林映湘猛地推开隆狄尔,并怒气冲冲地道:“我只是跟二王子达成了合作,并没有将自己卖给二王子,二王子下次若是还是这样不知礼数,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看着林映湘气得柳眉倒竖的模样,隆狄尔一副无谓模样摊了摊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娘娘何须放在心上。”   “哼!”林映湘怕再跟隆狄尔纠缠下去会吃亏,于是拉着露珠就快步离开了此地。   看着那婀娜的身姿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隆狄尔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微光——这个女人比起林映雪来虽然差了些,可也不赖了,毕竟北地上的女子是没有中原女子这样的水润的。   ……   原先气焰嚣张的隆氏部落得知乞颜部落与官府的人联合之后便暂时偃旗息鼓了下去,这倒是给了慕容君等人一点准备的时间,毕竟以现在这些官兵的实力,根本就不是隆氏部落那些人的对手。   “怎么穿得这样少?”今日要去乞颜部落同乞颜高察等人商量一些事情。慕容君在门口等着林映雪,见林映雪穿得单薄,于是好看的剑眉不由自主的就皱了起来。   林映雪闻言还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一旁的妙琴就笑了,“王爷放心,小姐里头还穿了一件小棉衣呢,只是小姐身材苗条看不出来罢了!”   听妙琴这么说,慕容君这才放下了心来,“行了,外头风大,快上马车吧。”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亲自扶着林映雪上了马车。   站着门内看着慕容君二人恩爱离去,林映湘握紧了双拳,心里极不是滋味。   又是一路颠簸,乞颜高察知道慕容君今日要过来,于是早早的就站在了营帐门口等着。   一群人先是商议了一下该如何应付隆氏部落的事后,乞颜高察就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慕容君看出乞颜高察的踯躅,主动开口道:“首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见慕容君亲自开口问起,乞颜高察搓了搓手,也不再遮掩,而是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地一下跪到了慕容君的跟前,“王爷,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有一事想要请王爷应允。”   “首领有什么事起来说话。”慕容君见乞颜高察如此郑重,惊讶的同时连忙扶着乞颜高察起了身,“首领和我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慕容君的回答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乞颜高察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回王爷,在下想要王爷迎娶我家真儿。”乞颜高察一边说,一边就看了一旁的林映雪一眼,“我知道县主早已经与王爷定下婚约,所以我不求王爷娶我家真儿为正妻,只求王爷收我家真儿为侧室即可。”   乞颜高察的请求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慕容君更是显见的皱起了眉头——   乞颜高察此举明显就是因为心里有些不放心,毕竟在他手下做事,等同于与他一同谋反。乞颜高察肯赌,但也需要一些保障来让他定心,而无疑乞颜真儿与他的结合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并且乞颜高察并没有强人所难,知道林映雪与他早有婚约在身,于是忍痛割爱同意让他的宝贝女儿嫁与他做妾……这已经是十足的妥协了。   慕容君顿时陷入了为难之中——他若是拒了这门婚事,怕稳定不了乞颜部落的心,可他若是不拒绝,那又怎么对得起林映雪……   想着,慕容君不由转头去看林映雪。   这一看只见林映雪平静的站起身,张了张嘴,毫无情绪起伏地道:“王爷,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完,没等慕容君答话林映雪便径直退了出去——   她并非没有容人之量,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只是任何女人但凡要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恐怕心里都不会太舒服吧。   慕容君没有追出来,林映雪和妙琴上了马车,主仆二人朝王府赶去。   而妙琴见林映雪神色不豫,于是一路上都没敢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到了回到了王府,妙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马车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王府门口喧哗!”妙琴皱着眉头挑开帘子,正想先下车去查看外头的情况,却不料一掀开车帘竟然见外头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这些百姓们指着王府的大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林映雪也看到了外头的情况。   妙琴见林映雪蹙起黛眉,于是忙搀扶着林映雪下了马车。   “奴婢过去问问。”待林映雪稳稳落地后,妙琴就赶紧挤进人群去打听情况去了。   林映雪蹙着眉头在一旁等了不一会,妙琴就急急忙地跑了出来,“小姐,这些人都是城里的百姓们,听说好像是北地今年收成不好,闹起了饥荒,这些百姓们饿得没法子了,这才来王府门口求助来了。”   “官府的人呢?”听了妙琴的话后,林映雪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她一边带着妙琴绕着往府里走,一边问道。   “回小姐。”早知林映雪会这样问,于是妙琴赶忙答道:“听说官府那边也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看来是没办法派人来给王府帮忙了。”   “是吗?”林映雪喃喃自语。   主仆二人说话间已经通过侧门进了王府,一进去便见林映湘和一众下人们都聚集在前院之中,每个人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县主回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有谁看见了林映雪,于是激动的大叫了出来。 第三百零八章 饥荒   林映湘虽然打理王府后宅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毕竟没遇到过真正的大事,所以此时对于那些百姓们在王府门口吵闹叫嚣,她除了让下人出去将人群驱散之外也就别无他法了。   是以,此时林映雪的回来让一众下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顿时间开始兴奋起来。   “去叫库房的人拿些粮食给厨房的人熬些粥水,再蒸些馒头出去给那些百姓们。”林映雪一上前来便冷静吩咐道。   一众下人们闻言,赶紧就四下散开,按照林映雪的吩咐忙去了,而林映雪想了想,又转身朝外头走去。   “小姐——”妙琴没想到林映雪好不容易才进了府,却又要往外走,她惊叫了一声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而林映湘原本正要与林映雪搭话的,但见林映雪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又朝外头走去,那副十足的主母姿态,越发衬得她这个侧妃相见形拙。   她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才面色如常的跟上了林映雪的步子。   出了府门后,林映雪对身旁的妙琴打了个眼色,妙琴会意,忙大声开口喊道:“大家静一静,准王妃出来了,大家有什么事好好说,准王妃一定会想办法帮大家解决问题的!”   妙琴的话显然要比那些一个劲去驱赶众人的下人们好使多了,只见妙琴的话音一落,方才还嘈杂不已的人群顿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大家的困境。”林映雪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你们都是西北王的子民,西北王不会不管你们,大家且稍安勿躁,一会王府便会给大家分发粮食。”   “至于后续的问题,我们需得等王爷回来后才能商量解决,大家现在开始有序排队,等一会领吃食就是了。”   听到王府一会便会分派粮食,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们连忙开始抢占位置。   一时间场面又开始乱了起来,但比起方才来明显不知好了多少。   林映雪看着底下的众多百姓们,微微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好好维持秩序后就转身又进了府。   一旁的露珠见状,也上前一步到林映湘的耳边轻声道:“娘娘,外头冷,咱们也进去吧。”   “嗯。”林映湘淡淡的应了一声,搭着露珠的手缓缓转了身。   “诶,刚刚才你看到没有,准王妃跟侧室就是不一样!”才刚走到后院,林映湘就遇到了两个悄悄嚼舌根子的丫环,而那两个丫环此时正聊得兴起,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身后来了人。   露珠见两个丫环在背后胡乱议论主子,气得眉头一皱,当场就要上前去教训这两个丫环,只是才走出一步就被林映湘给拦住了。   露珠回头去看林映湘的眼色,只见林映湘板着一张脸,神色阴沉,目光如刀子一般锐利,直直地盯着那两个丫环的方向,那模样似乎是想看这两个丫环到底能讲出她什么坏话来似的。   露珠见此,也就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悄然退了回来。   “那可不是嘛!”那两个丫环还毫无察觉的说着话,“再怎么说那都是咱们的正头主子,不像湘侧妃,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其实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当初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攀上我们家王爷的!”   “对对对!王爷心里指不定也不待见她呢!你看她进门这么久,王爷去过她房里几次?要是我的话,早就躲在房里不出来丢人现眼了!哈哈哈……”   两个丫环越说越兴起,最后居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露珠在一旁听着,非但没觉得恼怒,反而是有些同情起这两个丫环来。   果不其然,她转过头去看自家主子,只见林映湘面色阴冷,直看得人浑身发毛。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林映湘低低的说了一句后,转身便走。   露珠一边跟上,一边又回头惋惜的看了那两个丫环一眼——这两个才刚二八韶华的小丫头,她以后在府里怕是见不到她们了。   ……   一直到入夜之后慕容君这才匆匆归来,而林映湘一直叫人盯着门口的情况,见慕容君回来,她急匆匆的出了房门,正要去见慕容君,可慕容君却连脚都没停就直接去了对面林映雪的房间。   房门是妙琴开的,此时的林映雪正窝在软塌上看医书,听见慕容君进来的动静,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那模样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房里多了个人似的。   妙琴见二人只见的气氛不对,于是忙找借口开溜:“王爷请坐,奴婢去外头泡壶热茶进来。”   ‘嘭’的一声,妙琴出去后,房间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慕容君知道林映雪还在气头上,于是主动过去求和,“我已经回绝了乞颜首领的请求了。”   这句话一出,林映雪翻书的动作顿时一顿。   她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微微有些讶异,“王爷拒绝得这样干脆,不怕乞颜首领改变主意反水?”   毕竟跟随慕容君一起就是公然对抗整个朝廷,若是不成功,整个乞颜部落恐怕就都保不住了,而眼下慕容君还不愿意以联姻来给乞颜部落一个保障……如此难保乞颜高察不会重新考虑是否要帮助慕容君。   慕容君闻言轻轻一哂——林映雪能想到的问题他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他却不愿让她受委屈。   “无妨。”慕容君挤到林映雪身旁坐下,并顺手拉起了林映雪柔弱无骨的小手揉捏着,“就算高察首领选择不再帮助我们,但以高察首领的为人,想必他是不会落井下石的,所以到时候我们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助力而已。”   在慕容君回来之前,其实林映雪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慕容君要娶乞颜真儿进门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慕容君的这一决定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林映雪一开口只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酸酸的还有些沉重,以至于她并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慕容君见状,一把将林映雪搂进了怀里,“若是在这天下和你之间做抉择,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林映雪红了眼眶,伸出手回抱住慕容君。   今日弥漫在她心头的那点不快也在这个紧紧的拥抱中化为了云烟。   二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后,林映雪这才想起了正事来,“对了,饥荒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吗?”   “嗯。”说起这事,慕容君脸上好不容易浮起的那点温情顿时就淡了下去,“我已经派人去了解过情况了,这旱灾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发生了,若不是到最近百姓们实在撑不下去了,也不会闹起来。”   “只是眼下我们刚过来,金银财帛带了不少,可粮食却是稀缺。”慕容君说到这顿了顿,才又看着林映雪认真道:“我知道今日你已吩咐人施粥救济,但北地的冬天还很漫长。”   “我们也需要留下足够的粮食熬过这个冬,所以后续安排救济的时候……得需有个度。”   慕容君的意思无非是:灾民是需要救济的,但得是在他们有余力的情况下,若是真到了绝境,他们得需先保全自己和整个王府的人。   林映雪迟疑了一下后才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毕竟人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不是救世主,在天灾人祸面前,若是有余力她不介意去帮旁人一把,可若是没有,她自然想先保全自己。   一番谈话在无比沉重的氛围中结束,往后的日子慕容君越发的忙碌了,几乎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而王府的救济也明显在一日日的减少,很多时候王府门前都聚集了许多没领到粮食的灾民们。   “真冷啊!”妙琴和妙画缩着脖子从外头进来——不过是去外头去了些东西,这一回来她们就已经冻得鼻头通红,浑身都打起了颤儿。   好在林映雪的屋里燃了炉子和火盆,比外头不知暖和了多少。   二人忙到火盆旁取暖,林映雪看了看今日异常安静的妙画,不由有些好奇道:“妙画今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可是在哪受了气?”   林映雪的询问顿时让走神的妙画回过了神来,她看着林映雪摇了摇头道:“我在府中有个好姐妹,近几天忽然就不见她了,去问管家,说是她做事出了差错,被管家骂了几句,结果就自己跑了……”   “可她千里迢迢跟着王爷来到这里,在这一个亲人都没有,能跑到哪去?所以奴婢有些担心这个小姐妹的安危……”   妙画的话让林映雪蹙了蹙眉——现在整个北地都在闹饥荒,在王府里至少还有一碗饭吃,一般人都是挤破了头想进王府,而这个丫环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负气出走,明显是有些不对劲。   林映雪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可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妙画,她还是安慰道:“这个节骨眼上,她能置多大的气,想必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罢,再者她就这样走了,她的卖身契还在王府,她能去哪里落脚?”   “且等几天,等她气消之后自然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去跟管家说一声,叫管家不要为难她便是了。”   听林映雪这么说,妙画皱成一团的五官这才舒展了开来。   “那就多谢小姐了!”将心事说出来后,妙画就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模样挨着妙琴说起了笑话来。   然看着无忧无虑的丫环们,林映雪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第三百零九章 改观   北地的灾情越来越严重,王府的日子虽然也越来越难过,但比起外头那些灾民来却不知好了多少。   林映雪刚刚睡醒,正等着妙琴过来给她更衣,可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妙琴过来。正疑惑间只听妙琴在隔间问道:“妙画,我昨日叫你去浣洗房取小姐今天要穿的衣服,你取了吗?”   “啊?”正走神着的妙画听到妙琴的问话,一下就有些慌了,“我、我忘了……”   “什么?”妙琴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妙画,你这几天都怎么了?叫你办事都心不在焉的,你看看你这几天都连着出了多少错了?这也就是在小姐院里,若是换了其他主子,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生生的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妙琴显然是气得紧了,劈头盖脸的一番怒骂过后,这才转过身对里头的林映雪喊道:“小姐,你再在床上坐会,别着凉了,奴婢去隔壁梢间再找套衣裳来。”   说着,妙琴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去。   而里间的林映雪闻言,只好捧着双手哈了哈气,又钻进了被窝里。   暖了暖身子后,林映雪想了想对外间招呼道:“妙画,你过来。”   “啊——来了。”正暗自自责的妙画听到林映雪的声音,赶紧一溜烟的进了屋,“小姐,都是奴婢办事不力,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会了!”   妙画一进屋就在林映雪的床边跪了下来,那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看得林映雪心头一软,但她面上却还是板着脸道:“我平时就是太纵容你们了,妙琴说的没错,这也就是在我院里,要是在别的院里犯了错,哪能说两句就过去了?”   “这事我不计较,但妙琴罚你我也不会过问,毕竟到时候你们出了这院子,到外头做得不好,众人只会指责我这个主子不行。”   硬着心肠说完这番话后,林映雪这才软下语气道:“行了,天冷,快起来吧。”   “是,多谢小姐。”妙画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起了身来。   林映雪上下打量了妙画一眼,见妙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又道:“可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重了,心里委屈?”   “不!”妙画听见林映雪的问话赶忙摇了摇头,辩解道:“小姐说这些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怎么会觉得委屈。奴婢这几天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奴婢那个小姐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奴婢有些担心,所以……”   其实妙画就算不说林映雪也已经猜到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妙琴就拿着衣服走了进来。   “外头可真冷啊!”妙琴到火炉旁过了身上的寒气,又将衣裳烘暖了之后才拿到了林映雪的床边,“院里都已经结霜了,一会小姐要是出去走动的话,可得小心着别滑倒了……”   妙琴絮絮叨叨的说着,活像一个啰嗦的老妈子,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转头去看妙画,却见妙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去,想必是去给她打热水去了。   等用完了早膳过后,林映雪这才算是空了下来。   “小姐,临先生来了。”才休息了没一会,妙琴就领着临之从外头走了进来。   林映雪闻言,顺手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扫了临之一眼,“我还正要差人去找你呢。”   妙琴是个会看眼色的,一看便知二人有话要说,于是不用林映雪吩咐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临之对林映雪行了礼,问道:“县主找临之有何事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林映雪下了软塌,示意临之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就是上次我叫你去打听的那个丫环的踪迹,你那边现在可有什么眉目了?”   “回县主,在下今日过来也正是要跟县主禀报此事。”临之在林映雪面前坐下,板着一张脸中规中矩地道:“那个丫环被人割了舌头,打断了腿,现在在一间破庙里苟延残喘,想必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什么?”林映雪虽然早就料到这丫环的下场不会太好,却也没有想到竟会如此凄惨,“可知是何人所为?”林映雪进一步追问道。   临之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随后才答道:“与咱们府里的人好像有些关系,但具体是谁属下未能查出。”   林映雪与临之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从临之那一犹豫之间林映雪就知道眼前人在说谎,可究竟是这府里的谁下的手,值得临之撒谎瞒她呢?   又问了问那丫环的具体踪迹后,林映雪就将临之给送了出去。   “妙琴。”在房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后,林映雪将守在外头的妙琴唤了进来,“去准备手炉和大氅,我要出门。”   林映雪冷着一张脸——这件事情她非弄清楚不可!   临之所说的破庙离王府还有些距离,但为了不让府里的人注意到她出门了,林映雪特地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了近一个时辰后,这才抵达了那间破庙。   天寒地冻,北地的乞丐和很多难民都没有地方去,于是都蜷缩在这间小小的破庙之中,看着林映雪穿着不错,那些人盯着林映雪的眼神隐隐有些不怀好意。   “小姐。”妙琴见状不由就有些担忧的扯了扯林映雪的衣袖。   林映雪心中虽然也有些不安,但她还是拍了拍妙琴的手,拉着妙琴走进了破庙。   那些人对林映雪的闯入虽然有些不满,但因为长期的饥饿导致他们浑身无力,所以每个人都不想在吃饭和睡觉以外的事情浪费太多的力气,于是也就没有人上前对林映雪主仆做些什么。   “妙琴,你还记得妙画那个小姐妹长什么模样吗?”破庙并不大,但林映雪仔细搜寻一圈也未能找到临之所说的那个被割去了舌头的可怜少女,于是她不由转头问了问身旁的妙琴。   妙琴眼尖,林映雪话音刚落,她就瞟到了破庙后头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趴在地上,看着身形和已经变了色的衣裳与记忆中有些相似,于是她不由指着那人道:“小姐,咱们去看看那人吧。”   林映雪顺着妙琴手指的方向走去,很快二就在那人跟前停了下来。   许是已经许久都没有与人接触过了,听到身前响起脚步声,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影立刻低下头去蜷缩成一团,身子剧烈的发起抖来。   林映雪看见眼前人如此模样,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同情。   她放柔了语气,轻声道:“不用怕,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许是听着林映雪的声音有些熟悉,那人影缓缓的抬起头来,在与林映雪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很快地低下了头去。   林映雪见此,不由又上前了一步,用更加和善的语气道:“我是来帮你的,你告诉我伤害你的是谁,我或许能够帮你报仇。”   林映雪的话让眼前女子灰暗的双眸顿时亮起了一丝微光,“啊、啊……”   因为舌头被割了的缘故,她抬起头望着林映雪愤恨的叫了两声,可是林映雪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妙琴见之,不由在一旁开口道:“小姐,这丫头都这样了,咱们恐怕问不出什么来了吧……”   “那可不一定。”林映雪想了想,试探着道:“接下来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就是了。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会找人尽力医治你。”   “啊!”剧烈的求生欲望让女子叫喊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变成这样是王府里的人做的吗?”林映雪酝酿了一会后,才干涩的开口问道。   “呜呜……”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王爷吩咐的吗?”林映雪又接着问道。   这次女子摇了摇头。   林映雪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是湘侧妃做的吗?”犹豫了一下后林映雪才接着问道。   “嗯嗯……”这次那女子使劲地点了点头,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愤怒的吼叫。   林映雪闻言心顿时就凉了下去,她早就猜到临之不会无缘无故的瞒她,果不其然是因为涉及到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且最令她意外的是,林映湘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不争不抢低调至极的人,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二姐也有手段如此狠辣的时候。   “那她是因为何事而罚你,可是你犯下了什么大错?”若真是大错的话,林映湘如此举动也总算是情有可原,林映雪还暗自在心中为林映湘找着借口。   岂料丫环闻言却是疯了似的摇了摇头,“啊啊……”她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尖叫声,同时疯了似的伸出自己的手在地上抓挠着,那模样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林映雪见此,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接下来的话她已经不想问了,林映雪站起了身,“我会安排人来接你走的。”说罢林映雪便带着妙琴转身离开了。   一直回到王府林映雪的心都还是没能平静下来,林映雪在府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还没进府门里头就传来嘈杂的声响。   “怎么回事?”林映雪拉着妙琴进府,却见里头已经乱做了一团。 第三百一十章 出手相救   林映雪和妙琴进府时府里不知为何聚集了一大群的难民们,林映湘带着一众府卫与难民们对恃着,两方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愉快。 林映雪皱着眉头悄悄向林映湘等人的方向走去,而那些难民们则是指着林映湘等人怒气冲冲地道:“你们这群狗杂种,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西北王的子民,结果我们都快饿死了,你们却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 “我看你们就是一群冠冕堂皇的畜生!”闹得最凶的男子看着林映湘,激动得唾沫横飞地道:“你们根本就不想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对啊对啊!”其他人受此人唆使,也一个个都变得愈加激动起来。 而林映雪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经过众人的喊话,她心里也已经大致有了底—— 近来旱灾太过严重,就连王府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更何况王府还要每日救济那么多的灾民,所以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起来,但因北地部落多喂养牛羊群,所以乞颜部落和和硕部落就分别送了些牛羊过来。 因此王府众人吃肉并非是在炫耀些什么,而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可外头那些灾民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王府是有意藏食,所以才会有了这些争端。 想通了这些后,林映雪正要上前去调节两方的矛盾,可还没待她走到林映湘的身边那些灾民们就已经发现了她。 “她就是准王妃!”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愤恨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林映雪的身上,那模样仿佛林映雪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似的。 “小姐,当心!”一旁的妙琴见状忙上前一步,牢牢地将林映雪护在了身后。 而林映雪蹙了蹙眉,面容却是一片镇定,“大伙稍安勿躁,且听我给大家解释。” “兄弟们,别听这娘们的,西北王就是个狗杂种,咱们砸了这西北王府,里头的粮食就全是咱们的了!” 林映雪才刚一开口,人群中却不知道是谁又带头起了哄。 一听说‘食物’二字,这次没给林映雪再开口的机会,众人就直接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冲啊,砸了王府,里头的食物就都是我们的了!” “诶,你们……”看着众人像是一头头眼冒绿光的饿狼一般朝着后院的方向成群结队的冲去,妙琴被吓得浑身都打起了颤儿,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的将林映雪挡在身后,并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 而林映雪看着失控的众人正要出言阻止,可有一部分人却直直地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奔了过来。 “西北王对我们不仁不义,大伙冲啊,杀了她的女人,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听这些人的意思竟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快,快救映雪!”被人群隔在另外一边的林映湘见此也有些慌了,忙吩咐着府卫去保护林映雪。 只是一来府卫人数本就没有灾民的人数多,二来这些府卫又要保护林映湘等其他王府女眷,又要去阻止那些朝后院冲去的难民们……是以混乱间府卫并不能及时抵达林映雪的身旁。 林映雪也知道此时怕是指望不上那些府卫们了,于是拉着妙琴转身就往门外跑。 还没跑上两步忽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林映雪条件反射的往一旁躲了躲,随后回头望去,只见一身材健硕的男子不知道从哪拿着刀冲了过来。 刚才若是林映雪反应慢上一些,恐怕这个时候就已经身首分离了。 “小姐!”妙琴转身看着身后那明晃晃的刀刃,吓得当即尖叫了出来。 林映雪一边拉着妙琴,一边上下仔细打量了那男子一眼,只见那男子气色红润,身材魁梧,与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难民们有极其明显的差距,而且仔细想想,方才有意挑唆众人闹事似乎也有眼前人一份。 难道此人并不是难民,而是专门冲着她来的?林映雪脑海中才刚升起这个念头,那人就已经又挥舞着刀冲了过来。 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林映雪不敢小觑,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 “小姐,小心!”说是应对,也不过就是狼狈的躲闪而已,妙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但又不敢冲上前去,于是只能在一旁时不时的提醒林映雪一番。 林映雪本就不是那人对手,又时不时被妙琴的一惊一乍吓到,所以过了不一会,她就不小心被那人划了一刀。 “小姐!”妙琴见林映雪受伤,反应比林映雪还要激烈。 林映雪捂着受伤的手臂往后退着,眼神却牢牢地盯在那人身上,“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不答,只是冷笑了一下后就又扬起刀朝林映雪冲了过来,林映雪在方才的追逐中已经用尽了力气,再加上此时又受了伤,所以在动作上难免就慢了些。 眼看着那刀就要落在林映雪的细嫩的脖子上,妙琴瞪大了眼睛,心跳几乎都停止在了这一瞬间,但终究那刀还是没能落到林映雪的身上。 只听‘锵’的一声,就在林映雪以为自己即将要命归黄泉的前一刻,有人及时出手救下了她。 她缓了一口气扭头望去,只见乞颜真儿不知何时出现,此时正冷着一张脸和那持刀男子缠斗着。 而此时那些被灾民们阻拦着的府卫们也终于挤了过来,一齐朝那男子围了过去,那男子见形势不对,拉了几个灾民在身前当挡箭牌,自己则是边打边退,很快便逃走了。 一场混乱最终以王府的胜利作为结束,只是因为这次闹事,王府也损失了不少财物和粮食。 “多谢真儿公主。”林映雪一边由着妙琴给她上药包扎,一边对一旁的乞颜真儿道谢。 乞颜真儿转过头来睨了林映雪一眼,神色却很是冷淡,“你不必谢我,我知道你是王爷的心上人,我救你只是不想让王爷因为你的死而伤心罢了。” 乞颜真儿性子直,明明做了好事,可说出来的话却实在不怎么动听。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僵硬,林映湘见状,掩下眼底那一抹不快,走到林映雪身旁,一脸关切地道:“五妹可觉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去里头躺一会?” 若是换做往常,林映湘的关心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林映雪才刚窥视到林映湘温柔外表下的一点阴暗,是以此时林映湘的关心对她来说并不太受用。 “二姐放心,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林映雪扭过头去,语气有些淡淡地。 林映湘平白碰了个软钉子,神色不由就僵了僵。 一旁的乞颜真儿冷眼瞧着林映雪与林映湘之间的你来我往,她嘴角扬起一丝轻讽的弧度,可嘴上却道:“还有,上次让王爷娶我是我阿爹的主意,我不会强求王爷做些什么,但我会一直陪在王爷身边,乞颜部落也会终身为王爷效力。” 乞颜真儿说完这些后没等林映雪答话就转身径直离开了。 乞颜真儿一走,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而林映湘愣了一会才想起来问道:“方才她说的让王爷迎娶她是什么意思?” 看来此事林映湘还不知情。林映雪看着林映湘一脸疑惑的样子,于是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说完之后看着林映湘显见沉下去的脸上,林映雪不由又补道:“不过二姐也不必担心,王爷已经回绝了乞颜首领的请求,而且真儿公主方才自己也说了,不会强求……” “虽说是如此,但这真儿公主仗着身后有部落撑腰,一见到我们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映雪你怎么就知道有一天她不会改变主意,用部落的势力来要挟王爷就范呢!”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林映湘就急急地开了口。 看着林映湘满脸焦急的模样,林映雪顿了顿后才淡淡地开口道:“这事我相信王爷自己心中自有打算。今日这么一番折腾,我觉着有些累了,想先歇着了,二姐请便吧。” 林映雪说完后看也没看林映湘一眼就起身朝里间走去,而林映雪以前是不会如此怠慢于她的,今日林映雪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于反常了。 林映湘带着露珠往外走,主仆二人沉默着走到了后院之后,林映湘这才转头问身旁的露珠,“临之是不是跟映雪说了什么?” 林映湘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露珠一愣,但她很快便开口回道:“回娘娘,应当是没有的。上次临之跟奴婢说五小姐要调查那两个丫环的事,奴婢已经特意交待过他不要透露是娘娘所为,以免影响娘娘和五小姐之间的关系。” “是吗?”林映湘拨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护甲,神色间还是有些怀疑:“你确定临之不会骗你吗?” “这……”露珠迟疑间见林映湘面上闪过一丝冷意,她忙将到嘴的话改了口:“娘娘放心,临之现在的心都在奴婢这,他一定不会欺骗奴婢的。” 露珠这一番保证总算是让林映湘放了心。 慕容君这一阵子似乎格外的忙碌,尽管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仍旧是到傍晚才匆匆赶回来。 林映湘员原本是要过去看看慕容君的,只是她还没出院门露珠就急急从外头走了进来。 “什么?”也不知露珠悄声在林映湘耳边说了些什么,林映湘脸色一变,极为气恼的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又看了看慕容君的房间后,最终还是一转身进了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林映湘不安   “嘭!”   门一关上,林映湘的脸色就唰地沉了下来。   “临之当真是这样跟你说的?”   “是。”露珠点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林映湘的脸色,才接着说道:“临之说五小姐今日已经在破庙里头找到其中一个丫环了,并且还命人将她安置在一个地方救治。”   “在哪?”林映湘锐利的眸子看向她,眼睛里充斥着冷光。   露珠被她盯得心头一凛,下意识愣住了,没有立即答话。   林映湘面露不悦之色。   这个丫环跟了她这么久,居然还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再看看林映雪身边那几个丫头,个顶个机灵,又中用。   如果不是临之还要靠露珠牵制,这丫环就真的半点大用处都没有了。   “聋了还是哑巴了?我问你林映雪把那丫环弄到哪里去了?”   露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临之还没有查出来。”   “废物!”   林映湘当即忍不住一句话怒斥了出来。   然而,骂了一声后,心头仍旧觉得郁郁不平,一抬头,就见对面房间里烛火摇曳,一片暖融融的感觉。   即便看不到那里面发生了什么,都能想象得到慕容君和林映雪那女人相处时的气氛,有多么温情融洽。   当下,心头越发不快,一股怒气直直冲了头顶。   林映湘面容隐隐有些扭曲,宽大的衣袖一扫桌子,便让那茶具落了一地。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动静,全碎了,还有茶壶里未倒完的茶水洒了一地。   露珠心头惊骇不已,膝盖一软,慌忙跪了下去,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娘娘息怒。”   林映湘冰冷的目光盯着她,视线如炬:“你确定临之的心当真全在你身上,他该不会骗了你吧?比如,他知道林映雪将那丫头安置在哪了,但是心里对林映雪尚有愧疚,所以瞒着不告诉你。”   露珠本来信誓旦旦,然而听着林映湘这番话却又忍不住迟疑了。   在脑海里纠结了一番,才颇为不确定地开口:“临之的的确确是心悦奴婢的,他应该没有对奴婢撒谎。今日五小姐去破庙并未带上临之一起,派去安置那个丫环的人也不是临之。不过,奴婢想,您再给临之一些时日,他一定能打探到那个丫环被安置在哪里的。”   林映湘拧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冷声道:“起来吧。”   露珠松了口气:“谢娘娘。”   而后,便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映湘拧着眉毛在屋子里踱步,来来回回走了一遍后,突然说道:“不对。”   露珠小心翼翼地接话:“娘娘指的是什么不对?”   林映湘回应起先前跟林映雪的那两句对话,心头不免生出了些不安的预感。   “我觉得她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了。”   “娘娘说的是五小姐?”   林映湘点头:“感觉她从那丫环嘴里把我给问出来了。”   她的直觉一向差不了太多,也因此越发心慌。   露珠也吓了一跳,安慰道:“娘娘莫要忧心,那丫环舌头都被割了,说不出话来,怎么向五小姐告状?”   林映湘没说话,半晌后,脸色阴鸷地咬牙道:“早知道先前在将那丫环折磨了一番之后,就应该直接结果了她的!”   可惜她当时想让那两个丫环受到更多的折磨,就放了她一条“生”路。   而临之领了林映雪的命令,虽说不会将她给供出来,但也要尽心尽力地查,给林映雪一个交代才不会被怀疑。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想到这里,林映湘几乎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猛地转头盯着露珠,恨恨道:“你让临之盯着,早点查出那丫环的下落,不管林映雪有没有从她口中套出话来,都立马把她给我结果了!不然早晚成为对我不利的一大祸患!”   “是!”露珠连忙应声。   林映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让临之行事也谨慎一点,别在林映雪和王爷面上露出破绽来了,毕竟他是我在王爷身边埋的暗桩。”   “奴婢领命。”   “还有你……”林映湘这时视线重新落回到了她身上来。   露珠被看着脊背生寒,大气都不敢喘,身子更是僵硬得厉害。   “娘娘还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林映湘眼睛里闪过着暗光,沉声道:“我批准你今晚跟临之私会,务必将他的心牢牢掌握住。我还是不放心他,为了防止他倒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露珠微惊,随即脸上浮现出两抹红云,忍着羞涩,低低应了一声。   林映湘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冷声警告道:“平日里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小心你的面皮,可千万别对着临之露出这幅狐媚子姿态来惹人生疑!”   露珠脸色一白,红云瞬间褪去,连忙做出保证。   林映湘面上露出一抹疲乏之色,这才摆了摆手:“去吧,行事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你跑哪去了。”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露珠福了一礼,离开了屋子,并将房门轻轻关上。   而林映湘盯着对面的屋子,眼睛里阴霾遍布,指甲几乎嵌进了手心里。   王爷,你若执意只把心放在林映雪身上,就别怪我不义了!我林映湘心狠起来,连你……也未必不是下不了手。   ……   此时,林映雪房间。   林映雪几经犹豫之后,终是将今日难民闹事的一处异样跟慕容君说了。   “王爷,那群难民里头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并且看起来不像我朝的人。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甚至今日这场动乱都是针对我,而非王府。”   慕容君当即便将眉峰拧了起来,俊朗如玉的面色微沉。   顿了顿,才问道:“不是我朝?映雪的意思是指部落的人?”   林映雪迟疑了一下,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慕容君神色转冷。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在对面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讯息,紧跟着异口同声道:“隆氏部落。”   话落,两人皆神色微顿。   是了,如果是部落的人,那十六八九来自隆氏部落。   目前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交好,而乞颜部落已经确定会为西北王府效力,和硕部落便断然不会单独与西北王府交恶。所以,有仇怨的便只剩下了隆氏部落。   慕容君视线落在林映雪受伤的那条胳膊上,心尖一阵发疼,眼神却愈发冷。   “这件事如果真查出是隆氏部落的人所为,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听见这铿锵有力的话,林映雪心里一暖,将头靠过去,贴在了他僵硬宽厚的胸膛上。   “现在局势紧张,你也不要贸然行事。”   “我明白,你不必担心。”   慕容君伸出手去想搂她,然而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映雪受伤的胳膊。   林映雪轻轻哼了一声。   慕容君顿时反应过来,面上浮现出紧张之色,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抱歉,我……”   林映雪伸出食指按在他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你不用自责。”   唇上传来的柔软让慕容君神色有片刻的怔忡,但这时,林映雪已经收回了手。   他便压下去那丝旖旎的念头,正色道:“我说过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见他这般郑重其事,林映雪反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君愣住。   林映雪状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次的情况是意外,你也没办法预测到,不是吗?”   “更何况,我被救了。唔……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的魅力足够大呢,不然人家真儿公主还未必救我。”   说着话的时候,林映雪心里面是有几分复杂的。   她不得不佩服乞颜真儿的这份真性情,比那些虚情假意的人要好得太多。   慕容君听见她这番话,又是想笑,又忍不住无奈。   顿了顿,忍不住生出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那你说我该怎么报答她对你的救命之恩呢?”   林映雪哪还能不明白他的坏心思,没好气道:“那王爷就去以身相许吧,我会感谢王爷为我做出这般牺牲的。”   慕容君失笑,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带着几分磁性,分外动人。   “你呀,小没良心的。”   林映雪面上绷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唇角泄露出一抹浅笑。   慕容君搂住她的腰,这回格外注意,没再碰到她受伤的胳膊。   紧跟着,便将下巴搁在了她头顶,另一只空闲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这个冬季,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   林映雪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   冬季,即说的是季节里的冬天,亦说的是这场天灾。   良久,她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抬起那只未受伤的胳膊回抱住慕容君。   “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   “嗯。”   慕容君轻轻应了一声,搂在她腰间的力道微紧。   “叩叩叩!”   敲门声于这时响起。   紧跟着,是林映湘的声音。   “映雪,你伤口如何了?我来给你送药。”   闻言,慕容君略微蹙了下眉,似有不满,但未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试探   林映雪松开了他,道:“我去开门。”   她还未把林映湘派人残害了那个丫环的事告诉慕容君,平心而论,她潜意识里仍旧不愿意相信林映湘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慕容君也只好收了手,见她走过去开门了,垂眸看了眼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软的感觉。   “映雪。”   林映湘进来时,第一眼看的是慕容君,然后才将目光放在林映雪身上,秀雅的面容上一片担忧之色。   “今日下午我想看看你的伤势,你躲开了,是因为太疼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妙琴给我上了药,已经好多了,二姐不必担心。”   “无碍就好。这是我带来的上药,效果很不错的,你收下吧。”   林映雪想要拒绝,但林映湘却不由分说地将装着药膏的小盒子放到了她手里。   推脱不得,林映雪便只好应承下来了,并道了声谢。   “二姐有心了。”   林映湘瞋了她一眼,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   林映雪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白日里从那个丫环口中问到的结果,终是让她心里多了层很深的芥蒂,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和林映湘这位二姐相处。   暗叹了口气,林映雪道:“二姐还有什么事吗?”   林映湘雅致的面容僵了僵,心里面越发惊疑不定起来。   莫不是林映雪真的从那个贱婢口中问出她来了?   想着,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映雪,二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映雪一怔有些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二姐但说无妨。”   这会儿,就连慕容君都忍不住将目光望了过来。   他看了看林映湘,眉宇微蹙。   林映湘察觉到了慕容君在看她,心里颇为紧张,面上秀眉微蹙,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突然之间与我生疏了不少。”   林映雪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映湘又问了一句。   慕容君这时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但眼下却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便没有多言,只静静看着这一幕。   林映雪轻轻叹了口气,面色无异得挽住了她的手,道:“二姐多虑了,我只是今天被灾民动乱的事吓到了,一时还没有缓过来,并非故意疏远你。”   “真的?”   林映湘面上还是有些不信。   林映雪道:“当然是真的。这冬季还有这么久,王府里的余粮都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撑过去,更别说外头的灾民们了。我就是想到这里,心里难受,有些地方怠慢了二姐。所以,还望二姐见谅。”   说完这番话,林映雪也在心里给自己敲了下警钟。   在那个丫环的事情查清楚之前,她跟二姐林映湘还是得按往常的相处方式来,免得打草惊蛇。   而如果,真的是林映湘做的,那临之就很有嫌疑了。   临之如果故意帮林映湘隐瞒,那就说明临之被林映湘被收买了,这件事就必须得告诉慕容君,不然往后可能会出大事。   思及此,林映雪眸光又深沉了几分。   林映湘仔细打量着林映雪面上的神情,见她言辞恳切,对灾民的担忧也实实在在表现在脸上,不由得缓了几分心神。   希望林映雪真没问出来什么吧。   眸光微转,她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反拉着林映雪的手,道:“直到你未疏远我,我这心就放下了,不然二姐还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不开心。”   林映雪抿唇轻笑:“怎么会。”   林映湘便松开了她的手,忍不住看了眼慕容君,之后才说道:“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去看看厨房那边把晚膳做好了没。”   “那有劳二姐跑一趟了。”   “没事。”林映湘说完后,对着慕容君福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慕容君走过去将门合上,问道:“闹矛盾了?”   林映雪摇头:“那就八卦这些做甚?”   慕容君看着她,无奈道:“你的事我都想了解清楚。”   林映雪怔了下,旋即俏脸一热。   居然又被无意识撩拨到了。   看来,她此生也是要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压了压有些飘忽的心神,林映雪正色道:“我真的只是因为忧心灾民。”   慕容君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林映湘回来了,再次敲了敲房门。   “王爷,映雪,去偏厅吃饭吧,厨房将晚膳都弄好了。”   很快,房门在林映湘面前打开。   见到慕容君是搂着林映雪腰肢的,她眼神黯了黯,双手微微收紧,但面上却是挂着得体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我们走吧。”   她走在前面,慕容君被揽着林映雪在后面跟着。   林映湘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三个人里,独她一人形单影只”的情景,因此脚下步伐格外快,又仓促又急。   慕容君不由得得拧了眉。   林映雪出声提醒道:“二姐,你走慢一点,路边结了冰,容易摔倒。”   林映湘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结果,就在这时,只见她脚下一滑,伴随着脱口而出的一道惊呼声,整个人直直往地面栽去。   林映雪看得眼皮一跳,当即就想冲过去救人。   然而,刚迈开步子,就被慕容君拉了回来。   “我去。”   慕容君说完,便松开了她,几个闪身上前,抓住林映湘的胳膊,一拉,另一只手扶在她腰侧。   林映湘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见到是慕容君救了她,脸上浮现两抹红云,低声道:“多谢王爷。”   “能站稳吗?”慕容君问道。   林映湘以为慕容君是关心她,忍不住心头微动,垂着头“嗯”了一声,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粉颈,被这寒风吹得,有些泛红。   慕容君目光不小心触及到了,便立即移开了视线,丝毫停留都没有。   紧跟着,松开了手,回到了林映雪身侧。   林映湘本来以为还能等到其他的关心话语,却没想到一抬头时,就见到慕容君搂着林映雪的这一幕,心尖发疼。   她抿了抿唇,将眼底的湿意压了下去,若无其事道:“刚才还好有王爷在。映雪,你走路也慢些。”   “二姐放心。”   林映湘轻轻点头,转过了身去,继续走在前面,只是这回,步伐放慢了许多。   慕容君一路都搂着林映血的腰肢,并不时出声提醒,生怕她不小心滑了一跤,让林映雪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到了偏厅,却见餐桌前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了,是乞颜真儿。   林映湘瞪大了眼睛,没忍住,质问出声:“你怎么会在这?”   乞颜真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两追随王爷,不在这在哪?”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眼睛专注地盯着慕容君,行了一礼。   “王爷。”   慕容君神色温和了几分,道:“多谢你救了映雪一命。”   “王爷不必谢我。”   乞颜真儿说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   慕容君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没有继续跟她说什么,只道:“吃饭吧。”   几人上了餐桌,林映湘欲给慕容君布菜,被慕容君给阻止了。   “我自己来就行。”   林映湘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坐了下来。   慕容君给林映雪夹过去几筷子菜,又帮她盛了一碗汤。   “多吃点。”   “你也吃。”   林映雪礼尚往来,也往他碗里夹菜。   慕容君失笑,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缱绻的温柔。   桌上另外两个女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皆是心头黯然。   这时,乞颜真儿朝林映湘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对方眼底幽深的恨意时,眸中划过一抹讥诮之色。   还真是丑人都作怪。就这样矫情又遮遮掩掩的货色,慕容君要是能看上就奇怪了。   她庆幸慕容君喜欢的是林映雪而不是林映湘,不然如果她输给的是林映湘,她也没脸继续做这乞颜部落的公主了。   暗自冷嗤了一声,乞颜真儿打算收回视线。   然而这时,林映湘已经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视线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   林映湘清楚地瞧见了乞颜真儿眼底的不屑,顿时怒火中烧。   这个蛮夷部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她?!   “再瞪的话,本公主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冰冷的声音在餐桌上突兀响起。   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都是一怔,朝两人看了过去。   林映湘也是没想到乞颜真儿居然会不管不顾地对她发难,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敛去眼中怨色,解释道:“公主误会了,我没有瞪你。”   乞颜真儿嗤了一声,不再跟她说话。   林映湘感觉自己里子面子都被羞辱了个彻底,俏脸上一片红一片白,手中的筷子被她捏得紧紧的。   林映雪都瞧在眼里,心生无奈,出声帮她解围。   “二姐,尝尝这个排骨,味道还不错。”   说话间,便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   林映湘面色这才由阴转晴,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于是,一样风波便这样揭过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再会隆狄尔   用完晚膳,林映湘见慕容君起身,也连忙站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你们都早些歇息吧,我与映雪还有些话要说,便先行回房了。”   林映湘秀丽的面容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她本来是想拉着慕容君去她房里说会儿话的,但显然,慕容君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眼见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相携离去,越来越远,林映湘心里也越发不是滋味,眼中情绪幽深得骇人。   这时,耳边传来了乞颜真儿带着嘲讽的声音。   “别看了,再怎么看,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他眼里只有林映雪一个。”   这句话,算是把上一次林映湘嘲讽她的回敬了过去。   林映湘眼睛里面闪过一抹难堪之色,恼怒地朝她瞪了过去,不悦道:“那又如何?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好歹我还是王爷的侧妃,而你,就算乞颜首领亲自出面,王爷都不愿意娶你进门。”   说到这,林映湘心里面不由得找回了些许底气,脸色也渐渐转晴,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屑。   “嗤!”乞颜真儿冷笑了一声,起身便打算离开,一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林映湘脸色一变,面容隐隐有些扭曲。   “站住!”   她喊了一声,伸手拦在了乞颜真儿面前。   乞颜真儿冷冷抬眼瞥了眼横在身前的手,只说了两个字。   “让开!”   那一刹那,林映湘隐隐有些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但却不甘心就这样输一局。   沉了沉眼,手是收回来了,但嘲讽的话也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你不要以为入住了王府,就能让王爷对你动心。”   乞颜真儿面上浮现出一抹不耐之色,冷冷看向她,道:“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   林映湘气急。   乞颜真儿不屑地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别因为王爷不愿搭理你,就故意在我面前找存在感。还有,虽然王爷喜欢的人是你妹妹,但终究林映雪是林映雪,不是你,所以轮不到你来奚落我。最后,即便你是王爷侧妃如何?王爷跟我的关系,可比你跟王爷的关系,要亲近的多,至少,我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   这番话直将林映湘气得面色转青,眼中怒火倒腾。   然而,乞颜真儿说完之后就没再看她,冷冷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林映湘的手缓缓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里,试图用这股尖锐的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却于事无补,她却是忍耐,心里那股怒气和恨意就越发高涨,几乎要喷薄而出。   林映湘面容渐渐扭曲起来,她恨不得冲过去大乞颜真儿两巴掌发泄怒火……   可乞颜真儿的身份摆在那,她不敢。   气极之下,林映湘面上闪过一抹狰狞之色,竟是将餐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去。   顿时,一阵“噼里哐当”的巨大动静响起。   不一会儿,就有王府的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看到这满地的碎碗和杯盏,愣了愣。   瞥见一旁站着的林映湘时,连忙收回目光,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林映湘面上已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扭曲的神情,甚还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惊慌之色。   “刚才我看到一只老鼠蹿了出来,慌张之下,不小心将所有东西碰摔了。”   下人一愣,只觉得这说辞有几分奇怪。   不过,由于林映湘平常在王府中经营出来的形象还算比较好,让一众人都相信她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所以此刻下人也没有多加怀疑。   “那娘娘可有事?”   下人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映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轻吐出一口浊气来,摇头说道:“无碍。”   下人得到回答,也松了口气,“娘娘没事就好,这里小的会打扫干净,娘娘移步去休息吧,别被残羹汤汁脏了鞋。”   “辛苦了。”   林映湘语气温和。   下人闻言,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说道:“娘娘严重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   林映湘轻轻点了点头,莲步轻移,身姿款款地离开了偏厅。   直到走出那位小厮的视线,林映湘脸上的神色才重新阴沉下来,眼里几乎冷得能结出冰渣子。   林映雪,乞颜真儿,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次日一早,露珠含羞带怯地回了林映湘这。   “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你倒是回来的早。”   林映湘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脸颊上的红霞,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又转瞬敛去。   露珠正低着头帮她梳妆,因此没有注意林映湘脸上的神情。   闻言,脸颊更红了,但怕惹林映湘不高兴,又将这股羞怯之情压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婢怕其他丫头伺候得娘娘不舒心,所以特意跟临之说了,让他早早送我离开他那。”   林映湘心底嗤笑,面上倒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来,淡淡“嗯”了一声,道:“你这件事做的很对。如果回来的晚了,还有可能被其他人发现你去了临之那,一旦暴露,传到了林映雪或者王爷耳朵里,我们可就麻烦了。”   露珠心头一凛,快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番,道:“奴婢在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   “嗯,这样最好不过。”   露珠松了一口气,仔细地替她挽发,又问:“娘娘今日想戴什么簪子?”   “素净一点的,不要太招摇了,现在外头不太平,让王爷看见我打扮得太娇艳,难免心生不喜。那样的话,反而得不偿失了。”   露珠应“是”,仔细观察着铜镜里林映湘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   “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林映湘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会拍马屁。”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闻言,林映湘面色还真舒缓了不少,只是想到昨晚的事,心情依旧不虞。   “联系隆狄尔,就说我约他今晚见一面。”   露珠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两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王府后面的巷子里。   林映湘被露珠搀着,借着巷子里昏暗的光线,隐隐瞧见最里头有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们站着。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人转过了身来。   瞧见林映湘和露珠两人,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暗光,随即轻声笑道:“娘娘可是让我好等。”   林映湘面色不变,冷冷哼了一声。   “昨日灾民冲进王府闹事,可是二王子你的手笔?”   隆狄尔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晦暗。   “娘娘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映湘拧眉,否认:“当然不是。”   隆狄尔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娘娘是舍不得王府受损失,特意来冲我兴师问罪的呢,既然不是就好。”   林映湘面露不悦之色:“二王子口口声声跟我保证会杀掉林映雪,可昨天你们却失手了!”   隆狄尔似乎有些惊讶,多看了林映湘一眼,然后才说道:“原来娘娘连我安排了人混在杀手里都知道了。”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隆狄尔却没有立即回答。   他深深嗅了露面前的空气,从凛冽的寒意里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想必就是从面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了。   “娘娘身上好香。”   隆狄尔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趁林映湘不备,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娘娘!”   一旁的露珠惊呼了一声,不知所措。   林映湘面上划过一抹恼怒之色,胳膊用了几分力想要将手给抽出来,然而隆狄尔却越爪越紧。   恼羞成怒下,林映湘忍不住轻斥出声。   “二王子,请你自重!”   隆狄尔闻言,却笑出了声,不屑地嗤了一下,反问道:“娘娘又不是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既然都决定跟我合作了,还提‘自重’这两个字,不是贻笑大方么?”   林映湘脸都涨红了,怒瞪着他。   过了几息后,终是缓缓平静了下来。   隆狄尔这时笑得更加得意了,目光也放肆地打量了着她。   女人面容秀雅,细眉下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两颊雪白中透着一抹嫣红,看起来可人极了。   隆狄尔光是看着,就觉得腹中涌起了一股邪火,喉结上下滑动,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哑声道:“娘娘今晚过来时,可是特意抹了脂粉?”   林映湘面色微变,眼中划过一抹羞恼之色。   她今晚过来时,的确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让隆狄尔为她的容貌心动,越发死心塌地地帮她。   只是被对方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她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心思被戳破之后的难堪感。   隆狄尔是个粗人,却是不会在意这么细节的东西。   邪念作祟下,他伸手抚上了林映湘的脸颊,光滑的触感让他差点喟叹出声。   林映湘就在这时躲开了他,心中免不了升起厌恶感,但硬生生控制住,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隆狄尔脸色沉了沉。   林映湘心头一咯噔,连忙说道:“这里离王府太近了,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万一被发现了……”   说话间,便趁机抽回了手。   隆狄尔不在意道:“那就去我那。”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夜半闹事   林映湘听见这句话,脸色僵了僵,随即给一旁的露珠使了个眼神。   露珠见状,会意,忙上前一步,隐隐将林映湘护在身后,说道:“二王子,我们娘娘是偷偷溜出来的,与您见完面就得赶紧回去,不然若是被人发现我们不在府中,那就麻烦了。”   隆狄尔闻言,脸色有些不虞,不快地说了句:“你们西北王府里的人就是麻烦。”   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慕容君的模样,心底不由得生出一抹嫉恨之情。   这样细皮嫩肉的男人,凭什么同时坐拥林映湘跟林映雪这样水灵漂亮的女人?   想到这,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慕容君!他隆狄尔一定会把他给狠狠踩在脚底下,让对方永世无法翻身!   林映湘被隆狄尔眼中的戾气给惊了一下,以为是冲着她来的,心生惧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隆狄尔收回思绪,重新看向林映湘,问道:“娘娘这次找我有何事?”   林映湘定了定心神,眼中重燃恨意:“我希望二王子能尽快除掉林映雪!”   隆狄尔拧眉:“就这事?”   林映湘解释道:“您这才行动失手,我担心您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她动手,可我一天也不想看到她了!”   隆狄尔摸着下巴盯了她半晌,而后嘲讽地笑了笑:“你们女人狠毒起来,比之我们男人也不遑多让。”   林映湘面色不变,双眼紧紧盯着他,问道:“二王子可不要小看林映雪,她是王爷身边的一大助力,深得王爷信任。如果将来哪一天她从中使计,让王爷说通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对你们隆氏出手,隆氏危矣。”   隆狄尔眼皮一跳,嘴上却是不屑地说道:“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的人又不是傻子,岂能任由慕容君说对付隆氏就对付隆氏?”   林映湘摇头,言辞恳切地劝道:“二王子,您莫不是忘了,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一向都是抱成一团的,而您所在的隆氏部落却一直是独立一方。眼下西北王已经说通乞颜部落帮他谋反,这样一来,你们草原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就已经被打破,隆氏部落终将会成为唯一被孤立的势力,到时候……”   说到这,林映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隆狄尔越来越黑沉的脸色,说道:“二王子您还会觉得隆氏部落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吗?”   话落,良久无声。   隆狄尔铁青着脸,神色变换不定,眼底却渐渐透出戾气来。   片刻后,只听见他阴沉冷厉的声音响起。   “娘娘说的有理,所以……不光林映雪要死,慕容君也得死!”   林映湘和露珠两人心头蓦地一跳,面上神色都有一瞬间的惊变。   隆狄尔阴沉的视线从露珠身上掠过,唰地一下落到了林映湘身上,眼神阴冷,将她微微有些苍白的面色收入眼底,视线让人心里发冷。   “舍不得我对慕容君下手?”   林映湘压下心里的慌乱和动摇,扯了扯嘴角,说道:“二王子应该清楚我对西北王的情意,当然会不舍。”   隆狄尔眼底闪过一抹不快,转瞬即逝。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映湘一眼,粗噶着嗓子说道:“娘娘倒是实诚,不过我希望你能做我隆狄尔的女人。”   林映湘微垂下了眼眸,一言未发。   隆狄尔“嗤”了一声,“娘娘对西北王当真是一往情深,让人羡慕。不过若是让西北王知道你同本王私下里会面,并且谋划杀掉他最爱的女人,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得到他欢心吗?”   林映湘猛地抬头,视线警惕地望着他,语气有些冷。   “二王子,出卖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隆狄尔笑了笑,表情阴冷:“娘娘慌什么,我又未说是现在就要出卖你。等西北王被我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天,我对西北王说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不过,到时候西北王一个落败之人,娘娘也就没必要惦记他了。”   闻言,林映湘便明白过来隆狄尔刚才只是吓吓她而已,没真蠢到将自己在王府里有内应的事捅给慕容君知道。   不过,听到隆狄尔语气如此狂妄,她心底终究是不喜和不屑的。   这人太自大了!而且,怎能与慕容君那样惊才艳艳的男子想比?   林映湘攥紧了手心,眼底有疯狂之色翻涌。   王爷,如果您坚持将所有真情都倾注在林映雪一人身上,那我也只能……毁了您!   这一瞬间,林映湘眼底的神色疯狂到可怕。   隆狄尔惊了一下,再看去之时,却发现女子神情冷漠,先前他看到的疯狂仿佛是错觉一般。   他拧紧了眉,视线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娘娘方才在想什么?”   林映湘敛了神色,淡淡道:“没什么,既然二王子已经明白林映雪的重要性了,就趁早下手,早日除掉她,我们谁心里都快活。”   “知道了。”   隆狄尔嘴角带着一缕冷笑,那是对林映雪这条命的势在必得。   林映湘看在眼里,又多提醒了一句。   “上回你动手失败,我估计以林映雪的聪慧,已经猜到是你派去的人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所以,二王子下回再动手,一定要小心点,不管暗杀成不成功,都不要让西北王府抓到实质性的把柄。”   隆狄尔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道:“娘娘安心等结果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林映湘便没再多说什么,道:“那我就回王府了。”   隆狄尔目光贪恋地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后,收回视线,语气暧昧道:“娘娘若是改变主意,愿意做我隆狄尔的女儿了,可随时派人来通秉。”   林映湘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一句话没说,敷衍地福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隆狄尔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主仆两人离开的背影,冷冷扯了下嘴角,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不止是因为对方水灵漂亮,更因为对方还是慕容君的女人!即便慕容君不爱林映湘又如何?他如果将林映湘搞到手,照样是在慕容君头顶放了个绿帽!   冷哼一声,隆狄尔抬眸望了望周围院墙,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后,也离开了。   半夜,外面传来喧嚣的吵闹声,王府里的人皆被惊醒。   “出什么事了?”   林映雪披上衣服起身,这时已然穿戴整齐的慕容君匆匆走了进来,没等她开口,就匆匆交代道:“灾民聚集在王府门口闹事,我出去处理下,你待在屋子里哪也不要去。”   林映雪不赞同地蹙眉,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慕容君却率先出声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想跟我共同进退,帮我分忧,可我担心你出事。昨日你就在这种情况下被袭击了,难保今天不会出现同样的状况。”   林映雪愣了下,随即心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慕容君说的没错。   她如果出去遇袭,反而会给慕容君添乱。   想到这,林映雪便歇了跟慕容君一起出去的念头,对慕容君叮嘱道:你小心些。”   “放心吧。”   慕容君眸光微柔,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离开了屋子。   林映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外衫穿好,然后让妙琴拿了件狐裘出来披上,出了屋子。   “映雪。”   脚刚迈出去,林映雪就听到了林映湘的声音。   林映雪看过去,看到也简单穿戴了一番的林映湘朝她这边走了过来,便打了声招呼。   “二姐也醒了?”   “是啊,被外头吵闹的动静惊醒了,映雪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灾民在王府门口围着。”   林映湘吃惊地掩住嘴,两弯眉毛一蹙,担忧道:“怎么又来闹了?”   林映雪目光看着院门的方向,心情低落,“这个冬天,太不好过了。没有粮食,灾民们撑不下去,跑到王府来闹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林映湘听完后,沉默片刻,赞同地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开放王府的粮仓,固然可以让这些灾民的饥饿问题得到解决,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王府的余粮养活我们府里这群人,都很吃力,又怎好全部用作善事。而如果不开放王府粮仓,灾民便安抚不下来,看着他们饿肚子,王爷必会不忍,我也同样不忍。”   林映雪看了林映湘一眼,对方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像作伪,一副为灾民担忧不已模样。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林映雪垂眸,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之色。   自从出现了那个丫鬟的事情后,她突然发现她对这个二姐有些看不透了。   林映雪抿了下唇,在心里做了个决定——等天明了,就去看看那个丫鬟吧,兴许还能得知更多的信息。   “对了,王爷呢?映雪你可有看见?”   耳边响起林映湘的问询声,将林映雪的思绪拉回。   她若无其事地回道:“王爷刚刚出去安抚灾民了。”   林映湘当即便想前往,道:“映雪,我们呀过去看看吧,兴许能帮上王爷什么忙。”   林映雪轻轻拉了她一把,叹息道:“这种情形,我们去了也只是给王爷添乱。”   林映湘动作一顿,随即停了下来,苦笑:“也是,你说的没错。”   她视线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又问道:“那位乞颜部落的公主呢?”   林映雪也并未看到乞颜真儿,但对方的下落并不难猜。   “她功夫不弱,又是乞颜首领派在王爷身边帮忙的,这会儿估计已经跟王爷一起去了。”   闻言,林映湘眼底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她比不过林映雪也就算了,凭什么连一个蛮夷部族的公主都要压她这个堂堂侧妃一头?   嫉恨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而后破土而出,越长越凶。 第三百一十五章 解决法子   林映湘抿着唇,终是忍不住对林映雪说道:“映雪,乞颜真儿同王爷交情这般好,你就不吃醋?”   林映雪听见这句话,面色微滞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坦然道:“她曾经救过王爷,王爷同她亲近些是应该的。而且,我现在发现,真儿公主是位真性情的人儿。”   那日慕容君已经跟她表明了心迹,如今再谈起乞颜真儿跟慕容君之间的情义,她已经能够客观看待了。   是以,方才林映湘的话不会在她心里产生涟漪。   林映湘料到了林映雪会这么说,但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林映雪这样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在意王爷同乞颜真儿之间情义深厚。眼下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林映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故意叹了口气,拉过林映雪的手,道:“傻妹妹,男女之间除了男女情意,哪还会有什么纯粹的朋友情存在?就算王爷现在不喜欢她,相处久了,难免还能坚守本心。”   林映雪便只笑了笑,没说话。   林映湘观察着她的反应,故作惊讶道:“傻妹妹,你该不会是因为昨日乞颜真儿救了你,就对她完全没有了戒心吧?”   “不全是。”林映雪轻轻摇了下头。   “你这种想法可不行。”   林映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天真”。她之所以要跟林映雪说这些,不光是为了给林映雪添堵,也是希望林映雪能说动王爷将乞颜真儿赶出去。   那样一来,便少了一个情敌在她跟前晃悠,她也能睡得舒坦一些。   林映雪没再接她这个话题,只是笑了笑,问道:“二姐要不进我屋离坐会儿吧?我们等王爷回来。”   林映湘只能将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语气温婉地应了一声。   “也行。”   慕容君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进屋时,身上裹着冰冷的风霜,神情疲惫。   “王爷,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吗?”   慕容君一进来,林映湘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林映雪正要过去,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没有做声。   “已经解决了。”   慕容君捏了下眉心,让眉宇间凝聚着的疲惫之色疏散了些许。   林映湘见状,当即便说道:“王爷,我给您按一按?”   “不必。”   慕容君摆手,说话间,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给脱了下来。   林映湘伸手过去,接住了大氅:“王爷,我帮您。”   慕容君动作一顿,见她都已经拿住了,便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嗯”了一声,道:“有劳了。”   林映湘挽唇轻笑,语气轻柔:“王爷说这话就见外了。”   慕容君没再搭这个腔,看向了林映雪,随口问道:“你们姐妹俩刚在聊什么?”   “二姐也关心外面的情况,我就把二姐请进来坐了。”   闻言,慕容君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林映湘将大氅挂好,转身过来时便看见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坐在一起,周围气氛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走过去坐在了林映雪的旁边,问道:“王爷,您是想了什么法子将闹事的灾民安抚好的?”   慕容君神情微沉,道:“让侍卫开粮仓,分了些许粮食给他们。”   闻言,林映湘和林映雪两人都是一惊。   林映雪抬眸看过去,瞧见了慕容君眼底浓浓的无可奈何之色。   她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   终归还是没有其他办法,这个男人也心软了。   林映湘蹙着眉,道:“王爷,长此以往肯定不行,有一就有二,那些灾民看见我们王府开了先例,明天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过来的。”   慕容君“嗯”了一声。   林映雪问道:“那王爷可是有后续的解决法子了?”   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慕容君不会坐着等死。   慕容君听见这句话,冷峻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容。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林映雪,笑道:“映雪果然懂我。”   林映雪勾唇,轻轻笑了笑。   一旁,林映湘看着这一幕,心里越发恨意难平,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   然而,此刻林映雪心神都放在慕容君想出来的解决法子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王爷可否说给我听一听?”   慕容君不着痕迹地瞥了林映湘一眼,想到林映湘毕竟是林映雪尊敬的二姐,便也没把她当外人,开口说道:“不日我将亲自去最近的军营借粮。”   林映雪怔了怔,蹙眉道:“借粮的确是解决饥荒的办法,可是那些军营可都隶属朝廷,又怎么肯借粮给我们?”   林映湘听到这,眸光闪了闪。   慕容君神色一肃,道:“所以,我这次过去也是劝他们跟我们西北王府合作的。”   林映湘在一瞬间瞪大眼睛,这是要劝军营的人跟他们一起造反?   这时,瞥见慕容君朝她看了过来,林映湘心头一凛,当即敛了敛面上的惊愕之色。   “能行吗?”林映雪倒是没有她那么大的反应。   “不行也得行,谈不拢就用别的手段。”说到这,慕容君眼底闪过一抹凛冽之色。   林映雪心里了然,沉吟了一番,道:“你小心行事,最好准备两手计划。”   “映雪果然懂我,我亦是这样想的。”慕容君点头。   林映湘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也待不下去了,当即便站起了身。   “王爷,映雪,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   第二日,林映雪带着妙琴从王府离开。   “妙琴,注意着点后面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林映雪到底是对林映湘多留了个心眼。   妙琴应声:“是,小姐。”   两人中途绕了很多个地方,最终在一座不显眼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叩叩叩!”   妙琴往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出来的老妇人看到林映雪,当即就要行礼,被林映雪给阻止了。   “不必多礼,先进去再说。”   老妇人这才起身,战战兢兢地将两人迎了进去,然后关门。   “她怎么样了?”   “这两日大夫都有过来给她诊治,今日大夫刚来没多久,还在屋子里头呢。”   闻言,林映雪便道:“进去看看。”   刚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床上的丫鬟看到林映雪她们,显然很激动,睁大了眼睛,“啊啊啊”地就要从床上下来,被大夫一把按住了。   只听见大夫呵斥了一句:“动什么动,药还没换好,腿真的不想要了?”   丫鬟瞬间止住了动作,不再动弹,看向林映雪,眼里带着感激。   林映雪见她终于不再像前两日看到的那般瘦骨嶙嶙了,心头微微舒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来看看你,有些话跟你说,不过你先让大夫给你医治,不着急。”   丫鬟点头,眼睛依旧看着她和妙琴。   林映雪心里有些不好受,眼神微暗。   如果真是她二姐姐做的,她又当如何?   装作不知?显然不可能。   林映雪抿了抿唇,没再去想剩下的那个答案。   老妇人这时说道:“贵人,您要不去外头坐着?这屋里边病气大,难免沾染到您身上。”   林映雪沉吟了一下,问正在弄药的大夫,“还需多久?”   大夫下意识回答道:“待会儿老夫还需要施针,一个时辰左右。”   说完,他这才响起屋子里似乎来了贵客,便扭过了头来,看到林映雪时愣了愣。   老妇人连忙在旁边提醒道:“于老,这是西北王的准王妃娘娘,林小姐。”   于大夫一惊,吓得手中的药都差点掉了下去。   他连忙起身,当即就要下跪行礼。   林映雪使了个眼色给妙琴,妙琴会意,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于大夫头也不敢抬,想到自己刚才的失礼,越发战战兢兢,道:“贵人恕罪,草民方才……方才……”   林映雪语气温和,打断了他,“无碍,不要顾忌我。”   于大夫连连应声,但躬着的腰怎么也不敢直起来。   林映雪无奈,便只好说道:“于老专心给她诊治吧,我先出去坐坐。”   于大夫又是一礼。   林映雪被老妇人领到前厅坐下后,老妇人恭敬道:“贵人,老婆子去给您泡杯茶水。”   林映雪点头。   老妇人下去后,林映雪看向妙琴,问她:“看见里面那个小丫鬟,你心中作何感想?”   妙琴迟疑了一下。   林映雪看出了她犹豫的原因,道:“但说无妨。”   妙琴这才敢说:“那个丫头太可怜了,下手的人……太狠了。”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收回视线,目光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院子,道:“我也觉得这个丫鬟可怜。可想而知,要是让妙画见到她的小姐妹变成了这幅模样,肯定会接受不了。所以,我至今都没想好怎么告诉妙画这件事,更没想过带她来这里见人。”   妙琴想到妙画,面露不忍之色。   “小姐,那您要怎么做?”   林映雪叹了口气,“等妙画下次主动问起这个丫鬟的下落,我们再告诉她实情。”   妙琴重重点了下头:“奴婢知道了。”   不一会儿,老妇人端着茶盏进来了。   “老婆子这只有粗茶,望贵人不要嫌弃。” 第三百一十六章 被跟踪了   “有茶水招待就足以客气了,哪还会嫌弃?”   林映雪笑答了一句,端起斟上茶水的杯子,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见老妇人还拘谨地站在一旁,便问道:“她这些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妇人听见这句话,当即怜悯地叹了口气,道:“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闺女,咋就被人害成了这样。从她被送我这来的那天起,就夜夜做噩梦,偏生她还说不得话,老婆子想安慰她都安慰不了。”   “像昨儿个晚上,这闺女噩梦连连,最后竟是吓得不敢再睡。老婆子不放心她,便搬了条板凳坐在她旁边,陪了她一整宿。”   林映雪心情复杂,道:“王婆婆,辛苦你了。”   老妇人受宠若惊,连连说道:“贵人说这话就是折煞老婆子了。”   林映雪又问道:“你看她白日里心情如何?”   老妇人这下脸上的表情更加怜悯了。   “老婆子私以为这姑娘是存了死志的,可却又不甘心,这才每日这样死撑着让自己活下去。”   一番话说的林映雪心血翻涌,只觉愤怒和怜悯。   那丫鬟跟妙画一般大,本来正是处在花一般的年华,可眼下却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身体恢复如何?”   “于大夫说这姑娘双腿还有救。”   妙琴闻言,忍不住出声说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林映雪闻言,为这个丫鬟松了一口气。   能活的体面一点终究是好的。   一个时辰过去后,于大夫提着药箱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林映雪,下意识又想行礼,被林映雪阻止了。   “于老,你跟我说说她的情况。”   “这位姑娘的舌头,老夫是没办法治了,就算是神医来帮她看,也是做不到让舌头再长出来的。”于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而说起了双腿的医治问题。   “但腿老夫还是能尽力治一治的。”   “只要她配合,老夫能想办法让她重新站起来,不过……”   说到这,他迟疑地看了眼林映雪。   林映雪道:“但说无妨。”   于大夫这才重新开口:“那老夫就直言不讳了。即便能重新站起来,也是没办法恢复到像正常人那般的。说句难听的,就相当于一个跛子,走路会极其缓慢,以后遇上阴雨天,双腿必会如蚂蚁啃食般疼痛难忍。”   林映雪脸色沉了沉,但心里也清楚,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暗叹了口气,她道:“我知道了,望于老尽力而为。”   “老夫一定不会懈怠。”   于大夫离开后,林映雪让老妇人留在门外,带着妙琴走了进去。   林映雪见丫鬟面色惨白,便心知对方是听到方才于大夫说的那番话了,毕竟两个屋子是挨着的,于大夫说话的声音也不小。   沉默了一番,她安慰道:“能走总归是好的。”   丫鬟想说什么,但嘴巴张了张之后,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林映雪看到她眼神暗淡了下去,像是一潭死水那般,有晶莹的泪水溢了出来。   妙琴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微微别开脸。   就在这时,床上的丫鬟突然举起手在空中挥舞了起来,动作杂乱无章,像疯了一般。   妙琴大惊失色,连忙将映雪护到了身后。   丫鬟看见这番动作,焦急不已,停了下来。   妙琴不明所以,却依旧警惕地看着她,实在是因为她方才的举动太吓人了。   丫鬟等了等,没等到两人出声,双手再次挥舞起来。   妙琴越发摸不清她想要做什么,忍不住扭头去看林映雪。   林映雪视线一直放在丫鬟身上,沉吟了一番,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通过比划告诉我一些事?”   丫鬟面色一喜,用力点了两下头。   妙琴见状,眼睛一亮,不由得道:“小姐,还是你厉害。”   林映雪问丫鬟:“那你继续比划吧,我和妙琴看看能不能猜的出来。”   丫鬟再次点头。   然而,折腾了一炷香时间,林映雪就看懂了一个丫鬟抹脖子的动作。   见丫鬟额头上都出了汗,脸色也很白,林映雪连忙叫停,扭头问妙琴:“你可有看明白?”   妙琴苦着脸摇头。   林映雪无奈,而丫鬟脸色也灰败下去。   沉吟了一番,林映雪灵光一闪,说道:“你用口型说出来试试?”   又奋斗了半柱香的时间,林映雪将刚才勉强辨出来的词整理到了一起,脸色微微一变。   “你的意思是,有个丫鬟也跟你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闻言,丫鬟眼中的泪水瞬间掉落,又是恐惧又是吩咐地用力点着头。   妙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捂住唇,但面上的震惊之色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林映雪眼神冷了冷,又问道:“她是犯了大错还是因其他不可饶恕的原因?”   丫鬟用力摇头。   林映雪脸色一沉,语气也忍不住也加重了几分:“你是说她也跟你一样,什么错都没犯就被人弄成这样了?”   丫鬟点头。   林映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心里面一阵怒意翻涌,一向不喜欢喜形于色的她竟直接斥了出来。   “未免太过恶毒!”   妙琴和丫鬟都吓了一跳。   妙琴更是上前一步安慰道:“小姐别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林映雪紧了紧手心,慢慢平静下来,只不过脸色依旧紧绷。   她忍着怒意,问道:“那个丫鬟在哪?”   丫鬟摇头。   林映雪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这件事不光是王府内部的事了,一旦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西北王府这样虐待丫鬟,必定会是一场极大的风波。   如果西北王府是个很敏感的存在,可不能落人口舌。   林映雪眼神沉了沉,已经决定好了把这件事告诉慕容君。   从小庭院里出来,林映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回到王府,经过花园时,却遇到林映湘朝她走了过来。   林映雪眸光微敛,面色如常。   “映雪?”林映湘看到她,似乎有些惊吓,又老了妙琴一眼,问道:“你们这是刚从外面回来么?”   妙琴面色微紧,怕露出异样来,忙垂了投给她行礼。   “起来吧。”   林映雪道:“去外面走了走,看看灾民的情况。”   “哦?”林映湘眸光微闪,问道:“情形如何?”   “不妙。”   林映湘点头,“想想也是如此,难为你居然还特意跑出去一次。”   林映雪淡淡笑了下,没接话。   林映湘便道:“我还有事,就不跟妹妹闲聊了。”   林映雪闻言,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步。   “二姐慢走。”   林映湘走远后,林映雪突然回头,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乞颜真儿的声音。   林映湘微惊了下,扭头看去,见乞颜真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回想起对方刚才的问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嗯,刚回来,真儿公主今日没跟王爷出府么?”   “王爷今日要办的事用不上我。”乞颜真儿简单回答了一句,便说道:“下回你出府办事小心点,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这句话让林映雪面色微变,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转,问道:“真儿公主怎么知道我被人跟踪了?”   “我看到了。”乞颜真儿显然有些不耐烦,冷冷道:“如果不是我帮你解决掉了那两个尾巴,你们要去的地方,以及今日做了什么事,这会儿就已经被他们幕后的主子知晓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审问   慕容君去到乞颜真儿院子的时候,她正坐在廊下喝酒。   一手执着酒壶,背靠着柱子,一条膝盖微微曲着。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了头来,看到慕容君一步一个脚印踩在积雪里走了过来。   “婢女刚扫的院子,这会儿居然又有这么深的积雪了。”   乞颜真儿忍不住说了句。   慕容君失笑,踏进廊道里,抖了抖身上的大氅,道:“一个时辰前就下雪了,雪势又大,积雪很正常。说来,你常年都待在这里,不是应该都已经习惯了吗?”   乞颜真儿点点头,道:“话是如此,但我们部落人都是住帐篷,出了帐篷,外面才是茫茫白雪。而你们住的院子我没住习惯,总感觉院子就是房子一样,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自己住的屋子里就有积雪会很不适。”   慕容君笑道:“原来如此,可以让丫鬟打扫勤快点。”   乞颜真儿仰头灌了一口酒,用大拇指凯去唇边酒渍,道:“不必,她们也麻烦。”   话落,扬了扬手中的酒,问道:“王爷,要不要喝一口?”   慕容君摆手,拒绝了。   乞颜真儿也不觉失落,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拍了拍膝盖上被吹落进来的雪花,站起了身来,道:“王爷,跟我来吧。”   慕容君忍不住摇头,笑道:“你果然猜到了我是来做什么的。”   乞颜真儿闻言,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她道:“这是我跟王爷之间的默契。”   慕容君面色不变,语气如常地接道:“是啊,本王何其庆幸有真儿公主这样一位知己。”   乞颜真儿眸光暗了暗,果然,她在他心里就只能是知己,仅此而已。   紧了紧手心,没再说什么,领着慕容君往柴房走去。   “到了。”   不一会儿,乞颜真儿停了下来,伸手推门。   “吱嘎”一声,门缓缓打开,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慕容君举着灯笼往里面看去,瞧见了两双惊恐的眼睛,顿了顿,才将那两人快速打量了一遍。   “他们可有说什么?”   慕容君收回视线,转头问乞颜真儿。   “我还没有问的,等王爷回来亲自审。”   慕容君点头,抬脚迈了进去。   从灯笼里透出来的烛光打在他脸上,照亮了深刻的五官,越发让人觉得气势逼人。   两个被绑的牢牢实实的人下意识往后缩着,嘴巴里面也都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乞颜真儿这时将门合上了,然后走过来站到了慕容君旁边。   “想要说话可以,不许大喊大叫,明白没?”   她声音很冷,听在这两人耳朵里,竟让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他们俩行踪被发现后,这位看着身形娇小的乞颜部落公主竟利落点了他们哑穴,然后一手一个拎着他们飞檐走壁回来的。   当时刚落地,他们俩的哑穴就自行解开了,然而只嚎了一嗓子就被打了个半死,紧跟着嘴巴就被堵住,双手双脚也被绑了。再然后,他们就进了柴房。   从这一系列事件可以看出,这位乞颜真儿压根就不是寻常女人。   两人现在想起,依然觉得后怕,当即连连点头,半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乞颜真儿见他们这般识趣,轻嗤了一声,走过去掉两人嘴里的布条。   “砰”“砰”两声。   是两人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求王爷饶命。”   慕容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淡淡出声道:“你们做错了什么就要本王饶你们一命?”   那两人一怔,旋即说道:“小的们狗胆包天,跟踪准王妃,罪该万死。”   听见他们这么快就承认,慕容君愣了一下,看向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道:“白天被我打怕了,这会儿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说谎。”   慕容君了然,放了心,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两人身上,问道:“都是王府的小厮?”   “是,小的冯六。”   “小的冯七。”   “兄弟俩?”   “是。”   慕容君见两人伏在地上,身子一个劲抖着,沉下声音道:“抬起头来。”   冯六冯七两人战战兢兢抬头,视线对上慕容君那双漆黑的眸子时,身子一抖,又忙不迭地收回了视线。   慕容君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没做声,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   见两人五官相似,眉眼的模样尤其相像,便信了两人是兄弟这话。   “本王问你们几个问题,务必从实招来。”   “小的们一定不敢说半个假字。”冯六冯七兄弟俩连忙保证。   慕容君不置可否,道:“是谁派你们跟踪准王妃的?”   “是、是……”   兄弟二人临开口时,都迟疑了,对视了一眼,又战战兢兢地伏下头去。   乞颜真儿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了,解下圈在腰间的长鞭,往空中一甩,再猛地打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冯六冯七两人差点吓得喊出声来,身形越发哆哆嗦嗦的。   这位公主的威风他们可是彻底领教过了。   “别吞吞吐吐,赶紧说!”   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迟疑。   而后,冯七推了冯六一把。   慕容君这时缓缓开口:“你们应该清楚,这王府里权利最大的是本王。你们主子到底是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以至于你们在本王面前都不愿说实话?”   “王爷息怒!”   兄弟俩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后,冯六开口说道:“是侧妃娘娘让小的们跟着准王妃的。方才不是小的故意要隐瞒王爷,而是侧妃娘娘之前说过,让我们兄弟二人偷偷跟着准王妃出行,是要我们在准王妃遇到危险的时候现身保护。侧妃娘娘救过小的家中老母,小的怕说错话给娘娘带去麻烦。”   果然是林映湘。   慕容君眸色冷了冷,沉声道:“你现在就不怕给侧妃带去麻烦了?”   冯六忙道:“在王府里,王爷您才是地位最高的,小的们都是您的奴才,应以您为先。”   一旁,乞颜真儿听着这话,不屑地嗤了一声。   “本公主记得你方才还说过,湘侧妃是让你们暗中保护准王妃的。可就你们俩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做暗卫?”   冯六冯七两人闻言,脸色一白,冷汗都冒了出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辩解。 第三百一十八章 慕容君动怒   乞颜真儿见状,忍不住嗤了一声,看向慕容君,毫不避讳地对他说道:“王爷,你这湘侧妃委实可笑。”   慕容君眼角微微抽了抽,眸光却有些深沉。   林映湘虽然是他侧妃,但在王府里一向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不争不抢,只是最近才露出些端倪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想到林映湘会收买他的心腹之一——临之,同样也没想到林映湘能手段残忍到派人割了两名无辜丫鬟的舌头。   “她还吩咐你们做什么?”   冯六冯七两人连忙摇头,回答道:“湘侧妃只让我们跟着准王妃。”   “你们二人应该清楚在本王面前说假话的下场。”   冯六冯七两人身子一颤,连连说道:“小的们说的句句属实!”   冯六咬咬牙,接着补充了一句:“如果小的方才所言有半句虚假,甘愿被天打雷劈。”   慕容君目光冷冷地望着他们,顿了片刻,才道:“本王瞧你们二人应该都是孝子,想必也不希望家中母亲被请到王府来做客吧?”   冯六冯七两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上仅有的那点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下一瞬,便齐齐磕起了头来。   冯六哭着求道:“王爷,小的家中老母亲年事已高,求王爷高抬贵手!”   乞颜真儿也在这时看向了慕容君,眼底带着些许疑惑之色,但这时她很明智地没有开口。   面对冯六冯七两人的磕头祈求,慕容君脸上似乎没有丝毫动容之色,语气冷酷得像是制裁人间的君王。   只听见他说道:“这就要看你们兄弟二人的表现了,本王想听实话。”   冯六身子一滞,脸上浮现出了挣扎之色。   慕容君淡淡道:“本王耐性不是很好。”   冯六心里的挣扎一下被冲垮,“砰”的一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小的有罪!小的说了谎话!”   慕容君没做声。   冯六一咬牙,说道:“湘侧妃让小的们跟着准王妃,向她及时汇报准王妃的行踪。而且……而且……”   “啪!”   一道鞭子重重甩在地上,乞颜真儿面容冷若冰霜,不耐道:“别磨叽!”   冯六被惊得身子抖若筛糠,哆哆嗦嗦道:“湘侧妃说,如果准王妃去了偏僻一点的地方,让小的们瞅准机会下手,煽动灾民攻击准王妃。”   那一刹那,周围空气骤凉。   慕容君脸上阴云密布,黝黑的眸子里仿佛卷动着风暴。   “还有呢?”   “还有……小的曾不小心听见湘侧妃对她的侍女嘀咕,说要是准王妃消息就好了。”   “咔嚓!”   乞颜真儿瞪大眼睛看了过去,就见慕容君手中提着的灯笼柄竟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而身着墨袍,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面上有杀机一闪而逝。   “你说的可属实?”   “属实属实。”由于话说的太快,冯六咬到了舌头,“嘶”了一声后,不敢耽搁,继续说道:“小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家中老母亲,所以万万不敢再说假话欺瞒王爷的。”   慕容君双手不断收紧,手背上鼓起了可怖的青筋。   “咔嚓!”   又是一声响。   乞颜真儿看去,见灯笼上方用来给人握着的楠木棍又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下方的灯笼也歪了歪,里头的烛火开始摇曳。   她瞧着有些心惊,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去,说道:“王爷,灯笼给我来提吧。”   慕容君低头看去,就木棍已然承受不住他的力道了。   抿了抿唇,便把灯笼交到了乞颜真儿手里。   乞颜真儿松了口气,干脆从裂口那折掉一段,然后把那一截木棍扔进了柴火堆里。   棍子瞬间断了一半有余,但乞颜真儿却觉得这样拿着舒服多了。   而这一段时间,对冯六冯七两人来说,无异于凌迟。   好在,乞颜真儿这时开口了。   “王爷,我看他们俩应该没说谎了,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人?”   慕容君眼神寒凉得可怕,掀起薄唇一字一句道:“本王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闻言,冯六冯七皆面露惊喜之色。   冯七当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需要小的们为您做什么?”   慕容君锐利而阴沉的目光盯着他们俩,缓缓打量着,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回到林映湘身边,不要提被真儿公主捋走的事,也不要提见过本王的事。”   他话音落下,屋内其余三人都是一怔。   随即,冯六试探性地问道:“王爷是让小的们待在湘侧妃身边当您的内应?”   慕容点头。   冯六苦笑:“王爷,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湘侧妃警惕得很,身边的丫环小厮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小的……”   “小的兄弟两个本来就不太被湘侧妃重视,眼下又失踪了整整一天,她肯定已经产生怀疑了。”   慕容君冷声道:“你二人就说被灾民拦住了,身上银钱全被抢了去,还被关了一天,晚上才逃出来。”   冯六迟疑:“湘侧妃恐怕还是会怀疑……”   慕容君声音多了几分不耐。   “你就照着本王教你的说就行了,其他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冯六便不敢再犹豫,当即点头应下了。   “是。”   慕容君瞥了两人身上的衣物一眼,道:“把自己弄狼狈点,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   冯六应声。   慕容君看向冯七。   冯六忙扯了冯七一把。   “你傻愣着做什么?快说话啊!”   冯七一个哆嗦,如梦初醒,忙应和道:“小的也知道了,保证和冯六一起完成王爷交给我们的任务。”   慕容君道:“下回她若是还叫你们跟踪准王妃,你们照做。如果她还有其他举动,你二人记得及时汇报。”   “小的们省得。”   冯六冯七两人连连保证。   慕容君便道:“松绑后,你二人等上小半个时辰,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去林映湘那复命。”   “是。”   话音落下,一旁乞颜真儿便拔出了匕首来,割掉了两人身上的麻绳。   冯六冯七顿时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的。   “还不走?”乞颜真儿不悦拧眉。   冯六冯七两人身子一抖,向慕容君行了礼后就躬着腰离开了柴房。   转眼间,身影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院子里。   乞颜真儿看向慕容君。   慕容君注意到她的打量,转过头来看她,微微收敛了几分脸上的戾气。   “有话要问?”   “嗯。”乞颜真儿直言不讳道:“依我对王爷的了解,您不是会拿无辜老人做筹码的人。”   她指的是方才慕容君拿冯家老母亲威胁冯六冯七二人的事。   慕容君道:“只是吓吓他们罢了。”   闻言,乞颜真儿微松了口气,“我就知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慕容君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要成为一位君王,最不该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只不过,他亦不想成为暴君罢了。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林映湘?”   乞颜真儿这时岔开了话题,问起了林映湘。   慕容君眼神冷了冷,面上重新泛起怒意。   “先留着,本王倒要看看她还会做些什么。”   乞颜真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慕容君转过身去,望着外面黑沉的天空,眼底闪过些许晦暗之色。   处置林映湘是肯定要处置的,只不过,现在唯一的证据是冯六冯七两人的口供,林映湘只是派他们跟踪映雪,并不能说明更多问题。   最主要的还是被林映湘凌虐了的那两个丫鬟,等从受害丫鬟将事情再了解得清晰一些,就是他处置林映湘的时候了。   不过,他隐隐还有种预感,林映湘收买了他身边的临之,在谋划更大的事情。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王爷可是在想什么?”   乞颜真服也转过了身来,上前一步,和他站到了一起。   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望去,只看到了无尽的雪,和无尽的夜色。   慕容君摇摇头,没多说。   乞颜真儿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转瞬即逝。   沉默了一下,她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真儿有个问题想要您解答。”   “什么问题?”   慕容君缓缓转过头来看她。   乞颜真儿定定瞧着他的双眼,抿了下唇,问道:“我想知道,我比林映雪差在了哪里?”   闻言,慕容君神色微怔。   片刻后,缓缓叹了口气,看着乞颜真儿的眼神中有愧疚、有叹息,唯独没有爱慕和怜惜。   “你不比映雪差,亦是这世间优秀女子中的佼佼者,只是对本王来说,她是最独特的,独让本王动了心,仅此而已。”   乞颜真儿怔了怔,神色有些落寞,喃喃道:“竟只是如此么?”   慕容君叹息道:“真儿公主,忘记我吧,等待不值得。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位真正能与你共度余生的男子。”   乞颜真儿没做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灯笼的光亮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我先走了,你也早些歇息。”慕容君说完,便迈入了茫茫风雪里。   待到脚步声消失,乞颜真儿才抬起头来,看着院门的方向。   那里,已经没有了慕容君的身影。   她提着手中灯笼,半晌后,才无助地念出声:“我怎么放的下……”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给临之设套   第二天一早,林映雪唤来了临之,让他坐下后,便说明了叫他过来的用意。   “你可有查到对那个丫鬟下毒手的人是谁?”   临之面色如常,轻轻摇了摇头:“尚未查到。”   林映雪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看向他,道:“我还有一件事交由你去办。”   “县主请吩咐。”   林映雪道:“我刚了解到,同秋月一同从王府里失踪的还有一个丫鬟,叫如梅,你帮我去查查她的下落。”秋月就是妙画的那个小姐妹。   “是。”   临之什么都没多问,直接应下了。   “那就拜托临先生了,我希望临先生能尽快给我答复。”   临之顿了顿,才道:“我尽量。”   林映雪叹了口气,“妙画那个丫头,因为小姐妹遭遇了那样的事情,这些天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做事情也总是走神,如此下去肯定不行。我这个做主子的,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更何况,失踪的丫头还是我们王府的人。”   临之理解地点头:“县主仁慈。”   妙琴这时端了一壶刚泡好的茶进来。   林映雪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说到这,又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我找了大夫给那个丫鬟医治,然而并没有任何起色。而且,她精神状况似乎也不太好,很怕人接近。所以,这都过去两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得出来。”   “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妙琴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林映雪接过,道了句“有心了”。   妙琴又给临之也倒了一杯。   有清雅的茶香从蒸腾的热气中飘出来,似乎冲散了些许屋子里的寒气。   临之用茶杯盖拨了拨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吹了吹之后,浅浅品了一口。   林映雪问道:“临先生觉得这茶如何?”   “上品。”   林映雪轻轻笑了笑,目光望向外面的茫茫白雪时,脸上的笑容又隐退了下去。   “县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临之问道。   “北地闹饥荒,王爷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我却帮不上忙。”   临之安慰道:“县主莫要忧心,以王爷的能力,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林映雪点头,看向他时,眼睛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幸亏王爷身边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不然当初自立为王的决定,王爷肯定不会做得那般干脆。你们就是他的后盾,是他能够放手一搏的底气。”   临之听见这番话,眸光快速闪了一下,似乎有些许愧疚之色在眼底划过。   林映雪还没看得真切,就听他说道:“能得王爷这般信任,是临之的荣幸。”   林映雪见她都这样说了,临之依旧没有主动坦诚,心里不由得很是失望。   看来,临之是不打算再回到慕容君身边来了。   再次喝下一口热茶,林映雪敛下心头思绪,转移了话题。   “那个丫鬟的事,就拜托你了。”   临之应声,杯中茶也已经喝了一半,但他并未离开。   林映雪也没有开腔,慢悠悠地品着茶。   片刻后,临之终于按捺不出了,主动出声问道:“那个丫鬟的伤势就那般严重吗?连县主都没法子医治她?”   林映雪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放下手中茶盏后,幽幽叹了口气。   “我医术再厉害,终究不是活菩萨。那丫鬟的舌头从舌根那里被人绞了去,我也无能为力,可惜了那么标志的一个小丫头。”   说到这,她侧头看了妙琴一眼,问道:“秋月跟你应该是一般大吧?”   妙琴点头,面上露出同情和不忍之色:“是的。”   临之沉默了一下,而后问道:“不知那丫鬟现在置身于何处?属下想去看看。”   林映雪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一时没有做声。   临之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什么不便?”   林映雪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方便。秋月现在不愿跟人接触,怕人怕得厉害。”   临之抿了抿唇,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林映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临先生怎么突然想去看她了?”   临之眼皮微跳,面上却是神色如常。   “心生怜悯罢了。”简单回答了一句,他便掠过了这个问题,“县主怎么这样问?”   林映雪道:“无事,只是觉得临先生性子比较冷清,这有点不太像你的行事作风。”   临之了然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盏茶喝完,他放下杯子,问林映雪:“县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林映雪道:“没别的吩咐了。”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林映雪点头:“有劳你了。”   临之恭敬道:“为县主和王爷办事,是属下分内之事。”   话落,抱拳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从院子里消失。   小厮重新关上院落大门。   妙琴看向林映雪,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不用派人跟着吗?”   林映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呀,真当临之是吃素的不成?我要是安排了人去跟着,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他‘我怀疑上他了’?”   妙琴这才响起临之功夫不凡的事,羞赧道:“是奴婢思虑不周。”   顿了顿,她没忍住,又问道:“既然知道临之有鬼,娘娘怎么还派他去查如梅的下落?”   “临之应该知道如梅现在在哪。”   妙琴迟疑了两下,道:“那万一、万一……如梅已经死了呢?又或者湘侧妃担心她做的事情被捅出来,让临之去杀了本来没死的如梅。”   闻言,林映雪赞许地看了妙琴一眼,道:“你说的这两种情形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从王爷那借了暗卫。一旦临之出府,暗卫就会跟上去。外面可不比在王府里,想要跟踪一个人会简单许多。如果临之要杀如梅,暗卫会出手救人。”   “如果如梅早就遇害了呢?”   “那临之也必定会去检查一番如梅的尸体还在不在,这就是临之和湘侧妃的谨慎之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如梅没死,被还了回来,那临之就会跟踪我们,想要找到秋月被安置的地点再一起下手。如此,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妙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话落,见林映雪抬手去拿茶壶,要自己倒茶,连忙去帮忙。   “小姐,我来。”   “吱嘎!”   外面的大门这时被推开了。   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妙琴看见她,微惊了一下,又见对方气势稍显凛冽,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凑在林映雪耳边提醒道:“小姐,是真儿公主。”   林映雪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过去,看清乞颜真儿今日的打扮后,眼睛亮了亮。   只见乞颜真儿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劲装,脚上踩着一双马靴,鞭子挂在腰间,肩上系着一件黑色的大披风。   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走起路来脚步生风,真真是一个江湖侠女的模样。   林映雪起身相迎,待到对方走进厅堂,问道:“真儿公主怎么来我这了?可有要事?”   乞颜真儿点头,开门见山道:“今日是我们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一年一次的猎骑大赛。阿爹说部落既然已经和西北王府成为盟友,就是一家人了,所以让我来带你们去观看我们的猎骑大赛。”   林映雪颇为诧异,不过对“猎骑大赛”这项活动还是不陌生的。来北地之前,她就有听说过,但没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能亲眼见到这场盛会的举行。   “有劳真儿公主知会,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你不用换身衣服?”乞颜真儿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   林映雪心知她是说自己穿的太素净,但也没有要去换的打算,摇头笑道:“这样就可以了。”   他们西北王府是被邀请去参观的,若是打扮得太隆重,反而会喧宾夺主,让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的人觉得不喜。   乞颜真儿闻言,便也没再说什么,道:“那现在就走吧。”   林映雪点头。   妙琴这时连忙去抱了个汤婆子出来放林映雪手里,跟着她往外走。   出了院子,林映雪看了看对面,问道:“湘侧妃那不知……”   乞颜真儿没等她说完,就将她的话打断了。   “已经通知了。”   林映雪脸色也未有不快之色,道:“王爷可是已经去了?”   闻言,乞颜真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才点了下头。   “王爷在和我阿爹谈事情。”   林映雪笑了笑,“难怪王爷一大早就出了门,原来是去乞颜部落了。”   两人到了王府门口,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了。   马夫撩开帘子,拿了脚踏让林映雪踩着上去。   坐进马车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了外面。   马车很宽敞,足以容纳五六个人,是以乞颜真儿也坐进来了。   约摸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乞颜真儿拧眉撩开了帘子往外看去,忍不住对随行的侍卫吩咐道:“去看看你们湘侧妃怎么还不出来!”   语气带着不耐。   妙琴听见这话,偷偷吐了吐舌头,对着林映雪眨了下眼睛。 第三百二十章 林映湘吃瘪   林映雪也有些奇怪林映湘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乞颜真儿这时放下了帘子,抱臂靠在马车上坐着,一脸的不耐。   顿了顿后,她看向林映湘,突然说道:“跟你这个二姐比起来,我发现你要顺眼多了。”   林映雪:“……”   她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还是妙琴在旁边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真儿公主说笑了。”   林映湘尴尬地笑了笑。   乞颜真儿瞥了她一眼,道:“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林映雪:“……”   无奈之下,她只好帮林映湘解释:“二姐可能有点事情耽搁了吧,很快就等过来了。”   乞颜真儿不置可否,脸上的神情似乎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   樱唇轻启,从唇瓣中吐出几个极为清晰的字来。   “但愿吧。”   林映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索性没再开口,只在心里祈祷着林映湘能快点过来。   车厢内气氛有些尴尬。   一小会儿后,外面传来了鞋子踩在积雪上面的声音。   听动静,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林映雪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是林映湘过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马车外响起了侍卫的禀报。   “真儿公主,湘侧妃来了。”   林映雪看见乞颜真儿拧了下眉,本就英气的眉毛因为这一下动作,显得神色越发不耐了。   帘子这时被掀开了,外头响起丫鬟露珠的声音。   “娘娘,奴婢扶着您,您小心点,可千万别摔着了。”   乞颜真儿嘴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   林映湘这时踩着脚踏上来了,上来的那一瞬,林映雪被她晃动的金步摇闪了下眼睛。   第一眼看去,只瞧清楚了她穿的有些繁琐,别的并未来得及多加注意,林映雪见她似乎上马车有些困难,便吩咐妙琴,道:“妙琴,你去扶一下侧妃。”   妙琴连忙应声,躬着腰起身,走过去扶人。   林映湘上来后,被搀扶到左边的软榻上坐下。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舒了一口气,对林映雪和乞颜真儿两人歉意地笑了笑:“让真儿公主和映雪等久了。”   露珠也在这时上了马车,坐到了她旁边。   乞颜真儿拧眉看着林映湘身上的打扮。   林映湘虽心里不喜她这样直白的目光,但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问道:“真儿公主这样看着我做甚?”   乞颜真儿见她主动问起,冷冷笑了一声。   “我还在纳闷你怎生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原来是特地梳妆打扮去了。”   林映雪也朝林映湘身上看了过去。   见她头上倒还素净,就一只金步摇,身上的狐裘是同她的一样,是正红的颜色的,里面却是穿了一身很正式的华裳,裙裾层层叠叠,样式好不繁琐复杂。   而她脸上的妆容,也显然是十分精致的,整个人恍若出水芙蓉。   林映雪看得微微晃了下神,打心底里觉得对方比平日里貌美了许多。   只是……   瞥了眼马车另一侧的乞颜真儿,林映雪忍不住在心里面暗叹了口气。   眼下这怕是又要有一番争端了。   而显然,她也不能作壁上观,毕竟有一方是她二姐。   正要开口帮忙解围,就听林映湘说道:“毕竟今日要参加的是两个部落一年一度的盛会,不隆重一点怕给王爷丢面子。”   乞颜真儿一向不喜她,因此丝毫不客气地说道:“依本公主看,打扮得像你这般花枝招展,才是给王爷丢面子。这不知情的,看见你这幅模样,还以为你是去参加选妃的。”   闻言,林映湘俏脸一阵青一些白,好不难看。   她正要说什么,马车这时冷不丁一晃,吓得她惊呼了一声,到嘴边的话又暂时咽了回去。   见状,乞颜真儿又嗤了一声。   林映湘脸色越发难看,但又不好发脾气。   林映雪看了看两人,斟酌着开口喊道:“真儿公主……”   然而,刚出声,就被林映湘给打断了。   “映雪,这是我跟真儿公主的矛盾。”意思就是让她不要掺和。   林映雪闻言,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映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乞颜真儿,再开口时,语气也冷了下来。   “真儿公主对我的成见似乎过大了。”   乞颜真儿淡淡道:“没想到你心里还有点数。”   林映湘:“……”   乞颜真儿这时又补充了一句,“这倒是让本公主有些意外。”   林映湘脸色似乎扭曲了一瞬,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并且一丁点表面上的和气都不顾及。   马车内的气氛尴尬又古怪。   林映雪坐在中间,看下两人争锋相对,劝也没办法劝,便只能作壁上观。   这时,马车又颠了起来。   林映湘身子再次一晃,差点从软榻上摔下来。   她脸色沉了沉,已经有些忍不下去了,压低了声音唤露珠。   “扶着我点儿。”   露珠心头一凛,连忙应声:“是,娘娘。”   然而,经过刚才这一番小插曲,林映湘心里的火虽然越积越多,但是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剩了。   她抱在汤婆子的手暗暗收紧,直接问乞颜真儿道:“真儿公主对我今日的装扮多有意见,倒不如说说我这装扮如何就不行了?”   乞颜真儿冷哼一声,“我们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的聚会,你一个王爷的侧妃着装如此隆重,不过打的是想出风头的意思。你以为谁看不出你的心思?到时候,可不是给王爷丢脸的吗?”   林映湘俏脸上红白交错,难堪不已,眼眶都红了一圈。   林映雪见状,眼皮跳了跳,不得不出来说话了。   “真儿公主,侧妃她是担心着装不隆重失了礼数,并非你说的那般想法。”   乞颜真儿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不过也不想跟林映湘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吵下去了,便阖上了眸子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见到她这般动作,林映雪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又转脸过去看向林映湘。   “二姐莫要生气,真儿公主性子比较直……”   林映湘打断她,尽量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不会跟真儿公主计较这点小事。”   最后几个字咬的有些重,想来还是觉得心里憋屈,不甘心方才被乞颜真儿怼得一点还口之力也无。   对面软榻上,乞颜真儿眼皮微微跳了跳,在心里暗嗤了一声,不跟她计较?   呵,真逗。   林映雪这时说道:“二姐你也阖上眸子歇一会儿吧,从这到乞颜部落,路程可不短呢。”   林映湘“嗯”了一声,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对她笑了笑:“有劳映雪关心,你也好好养会儿神,等到目的地了,马车夫会提醒我们的。”   她将对话的主动权揽了过去,似乎想要借此来挽回一点方才在乞颜真儿那里丢失的面子。   林映雪心如明镜,配合地应了一声,别的什么都没说。   由于林映湘和乞颜真儿两人不再唇枪舌剑,马车里变得很安静,林映雪阖着眸子,被一晃一晃的马车弄得有些昏昏欲睡。   妙琴很有眼色地小声说道:“小姐,您要是想打个盹,就挨着奴婢睡会儿吧,奴婢扶着您,不会让您摔了的。”   林映雪因为昨晚伤口发痒,没休息好,是以这会儿眉眼间都染上了困倦之色。   听见妙琴这般说,便顺势点了下头,身子虚虚靠着她,放任自己睡着。   林映湘方才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抬眼看了过去,见主仆俩挨着,妙琴坐姿恭谨,不敢惊了她主子,而林映雪即便在打盹儿,姿态依旧优雅,仿佛睡美人一般,一点狼狈之相都看不到。   眼神微微暗了暗,林映湘心底生出了些许微妙之感来。   她羡慕极了这个五妹的从容淡定,那股子感觉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很多时候,林映雪都让她觉得她们好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前,她极为羡慕的是林映灵,这个在府中备受宠爱的三小姐,她的三妹。   那时,她同其他姐妹们一样,对林映雪一点也看不上眼,然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甚至要仰仗林映雪在西北王府过日子。   王爷慕容君看不上她,她可不是要仰仗王爷喜欢的林映雪才能得他多看一眼吗?   可她如何能甘心!   所以,这个五妹妹还是……去死好了。   那一瞬间,林映湘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狠戾的凶光,转瞬即逝。   她重新阖上了眸子。   殊不知,她刚闭眼,感官敏锐的乞颜真儿就睁开了眼睛,视线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方才明明察觉到了杀机……   瞧了一会儿,没从林映湘脸上瞧出任何异样来,乞颜真儿便看向了林映雪。   片刻后,收回视线,暗暗摇头,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马车在冰天雪地了行驶了许久。   突然,马儿嘶鸣,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几人都睁开了眼睛,乞颜真儿拧眉朝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在外面回答:“公主,我们的马车被一批灾民拦住了。”   紧跟着,便听见了侍卫拔剑的声音。   “戒备!保护好准王妃等人!”   “是!” 第三百二十一章 摆平闹事灾民   乞颜真儿掀开马车帘子,外面寒凉刺骨的冷风顿时吹了进来,里面的几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   她放眼望去,只见马车外面围了一圈灾民。   见她探出头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一停,而后竟是都跪了下来。   紧跟着,她们便听见一声声祈求。   “各位贵人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是啊,我都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家囡囡都快撑不下去了,求贵人赏点吃的吧。”   “还有我家老太太也饿得不行了。这大冬天的,连树根都没地方挖了,是天要亡我们啊!”   哀嚎声一片皆一片。   乞颜真儿抿紧了唇瓣,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动容之色,但下一瞬还是恢复了冷漠。   “赶走。”   她冷冷吐出两个字。   跪着的一群人立马就沸腾起来,纷纷站了起来喊道:“你们不是西北王府的人吗?不是把我们当成子民吗?不顾我们的生死又跟那刽子手有何区别?”   “对啊,这也太无情了!我们去投奔其他大人物去!西北王算个屁啊!”   “就是!跟着他我们只有饿死的命,还不如趁早投奔了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顿时就有点不受控制起来,有的人甚至手中还拿了东西做武器。   马车里,林映湘原本也以为是普通的灾民闹事,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猛地想起隆狄尔这个人来。   她脸色微微一变,往外头看了一眼,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一个念头与此同时浮现在她脑海里。   恐怕……今天的这出灾民闹事又是隆狄尔的手笔。   而此时,林映雪也想到了上一回灾民聚集在西北王府闹事时的情形,除了场地不一样,其他的完全跟自己这一出对上了号。   这一刻,她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隆狄尔的名字。   眸光微敛,林映雪心头微动,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林映湘。   当即,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了左侧的林映湘,正好捕捉到了对方脸上那一缕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微妙之色。   瞳孔微缩,林映雪收回了视线,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难不成真让她猜对了?林映湘已经背叛了西北王府,跟隆狄尔勾结在了一起?   这个猜测让林映雪一时很难接受,但现在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便压下了心头思绪,没再往下深想了。   乞颜真儿这时面对外面越来越失控的情形有些手足无措了。   灾民一直在囔囔个不停,侍卫们围成圈拦在外头,不让这些人靠近马车,但随着灾民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疯狂,他们已经拦不住了。   这时,马儿受惊,突然一声高昂的嘶鸣,紧跟着两只前蹄都抬了起来。   马车一阵晃动,车身往后倒去。   林映湘大惊失色,手中汤婆子都掉在了马车里,整个身子也差点栽地上去。   若不是露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这会儿就已经摔了。   好在,马儿很快被马车夫给控制住了。   马车车身重重一震,而后恢复平衡。   马车里的几人都有些惊魂未定,妙琴小声跟林映雪说道:“还好您没事,奴婢方才差点吓死了。”   林映雪闻言,不赞成地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又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妙琴吐了吐舌头,作势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瞧奴婢这张嘴,又说错话了,不过小姐,现在外头这事要怎么处理啊?我看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其实这些人也挺可怜的。”   林映湘听见这对主仆两人的交谈,没往心里去,但却是忍不住暗暗埋怨了隆狄尔一通。   这个人也不知道搞什么,每回出手都不告诉她具体计划,让她也跟着受惊吓。   林映湘不由得想到,如果不是她现在只找得到隆狄尔这一个盟友,她不会选择跟隆狄尔这种自大狂合作。   林映雪暗暗瞥了林映湘一眼,见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担心引起注意,林映雪很快便将视线收了回去,回答妙琴刚才的问题。   “这些灾民可怜是可怜,但诚如王爷那天所说的,我们王府粮仓存粮有限,没办法救助这么多灾民。更何况,我们眼下已经离开王府有一段距离了,不管如何,都是没办法现在就给他们施斋的。”   “所以,”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冷了几分,“特意在这路上拦我们,依我看,恐怕是有人故意煽动指使的。”   本来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林映湘听见这话,心头猛地一跳,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就连乞颜真儿,便转过了头来盯着她。   林映雪面色如常,理了理衣裳,微弯着腰起了身。   “小姐,您该不会是要下去吧?”见状,妙琴惊了一下,旋即连忙问出声。   林映雪回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放心吧,我就在这马车头说几句话,不下去。”   见她否认了,妙琴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林映湘心里摸不透林映雪要做什么,忍不住出声试探道:“映雪你要去做什么?”   末了,不等林映雪回答,又立马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映雪是打算去安抚灾民们吧?你是准王妃,以你的威信,这些灾民们或多或少都会听的。”   一旁,妙琴一听见这话,就不赞同地拧起了眉毛。   她怎么觉得湘侧妃这话像是在怂恿小姐下去呢?   以前还没决定湘侧妃人不好,可最近两天,湘侧妃似乎是太过急迫了,说话总是时不时露出马脚来。   妙琴有些着急,她担心林映雪因为林映湘这番话就真的下马车了。然而,她嘴巴张了张,却又因为要顾忌林映湘,不好开口。   这时,乞颜真儿转过了头来。   她拧眉淡淡然了林映湘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了林映雪身上。   “我也觉得这些灾民是有预谋地跑过来闹事的,你别下马车,他们不可能被安抚得住。”   林映雪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她看向林映湘,脸上露出了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无奈道:“二姐,你也太信任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威风啊。”   林映湘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映雪太谦虚了。”   林映雪没再说什么。   乞颜真儿这时特意回到了马车里面,给她腾了个位置。   林映雪便站在她方才站着的位置,目光在周围那群灾民身上环视了一圈,微微拔高了几分声音,开口说道:“各位都是西北王府的子民,西北王府也永远不会放弃它的任何一位子民,但这不代表你们就可以放肆、目无规矩了!”   她将声线刻意压低了,语气便也染上了几分威严,一时竟将周围的人都给震慑到了。   林映雪这时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知道灾情严峻,谁的生活都不好过。有人三番两次对我们西北王府的人闹事,这不仅是没把西北王府放在眼里,还是故意乱生事端,意图让这世道越发不太平。”   “所以,为了杜绝往后这种现象层出不穷,引起大动荡,扰了民生,今天我就坚决不能姑息你们此等行径!”   “西北王府众侍卫听令,将闹事的这些人全部扣押下来!”   “是!谨遵准王妃指令!”   周围的侍卫们本来都不太敢对这些灾民们动手,所以才让局势呈被压制状态,然而眼下一听他们准王妃都这样吩咐了,顿时都感觉体内一阵热血沸腾,纷纷将刀剑抽了出来。   灾民一群人里,惊呼声四起。   随后不知是谁说了句“小的错了”,然后四散而逃。   有几个身形壮硕的人不甘心地对视了一眼,不得不隐藏在人群里跟着逃走了。   侍卫们本来都以为有场硬仗要打,却没想到见到了这样的局面,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这一队侍卫头领一脸窘迫地对林映雪请罪。   “准王妃,属下失职,请您责罚。”   林映雪也是有些没想到对方这次没动手就跑掉了。   不过,这里面免不了有她说的那番话的作用在。   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对方虚张声势,眼下倒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不用自责。”   侍卫首领还想说什么,林映雪阻止了他,道:“若我们两方真发生了冲突,我们还得分出人手将抓到的人送回王府关押,会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侍卫首领这才退了下去。   马车重新被马车夫驾着往前跑,林映雪坐回软榻上后,发现里面的几人都盯着她看。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脸,诧异道:“沾了什么东西吗?”   妙琴正想说话,却没想到乞颜真儿先她一步开了口。   “没东西,只是觉得你有几把刷子。”   闻言,林映雪怔了怔,随即对乞颜真儿笑了笑,道:“真儿公主过奖了。”   这还是她第一回 听到乞颜真儿夸赞于她,心里面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林映雪不由得觉得颇为好笑,暗暗摇头。   林映湘也说道:“我就知道映雪能摆平这桩麻烦。”   林映雪笑了笑,没说话。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是一场祭祀大典   约摸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北地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的交界处,停了下来。   “什么人?”   驻守的部落将士厉声喝问。   马车夫正要回答,乞颜真儿却已经掀开了帘子,道:“是我。”   问话那人一愣,而后连忙弯腰行礼。   “公主!”   “车内是西北王府的准王妃和湘侧妃,以及她们的贴身丫鬟,没别的人,放行吧。”   “是!”   将士铿锵有力地应声,然后将近三米高的、用木头做成的大栅门拉开。   乞颜真儿这才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外面的马夫一扬鞭子,低喝了一声,马车轮重新滚动起来。   马车内,林映湘掀开了她那一侧的马车帘子,往外看去。   外面虽然依旧视野开阔,但这会儿已经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多了大帐篷和背地游牧民族搭建的小屋子。   “北地的风光果然不一样。”   她感慨了一句,由于外面刮进来的冷风太过寒凉,还是赶紧放下了帘子,重新将手放在汤婆子上暖着。   马车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想起接她的话。   林映湘秀雅的脸蛋僵了僵,不免觉得尴尬,看向了林映雪,笑着问道:“映雪你觉得呢?”   林映雪先是怔了下,旋即配合道:“北地地势开阔,看风景自是另有一番感觉。”   林映湘又问道:“但这种季节,外面冰雪覆盖,要怎么狩猎?应该不会有猎物出没吧?”   林映雪倒是对北地一年一度的“猎骑大会”有所了解,因此便被她解释道:“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一起举办的‘猎骑大会’不同于我们的‘围猎’。他们是用栅栏围出一个大圈子,将驯养的猎物放进去,分别从两个部落中派出最强壮的那名勇士骑射,进行比拼,谁射倒的猎物最多,谁获得胜利,胜利者可以赢彩头。”   林映湘听完后,“啊”了一声,下意识说道:“那这有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乞颜真儿含着怒意的视线便朝她射了过来,林映湘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林映雪帮忙解围道:“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举办的‘猎骑大会’其实是一场祭祀大典。赢得彩头的那名勇士代表两个部落,向上苍祈愿,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部落的人民生活安泰。”   林映湘看着从容不迫、款款而谈的林映雪,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心,感觉脸上有些热。   这样一对比,她越发被衬的孤陋寡闻。   想到这,林映湘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果然,她一点也不喜欢林映雪这个五妹。所以,林映雪还是早点死了比较好。   林映湘眼底恨意涌动。   “不了解我们两个部落的事情,就不要说话了,免得暴露自己见识短的事情。”   就在这时,马车里响起了乞颜真儿冰冷的声音。   林映湘眼皮一跳,抬眸看去,果然见乞颜真儿目露冷漠地看着她,心里顿觉又恼又怒。   不过是一个蛮夷部落的公主而已,凭什么总是踩在她头上对她大呼小叫?   林映湘越想越心气不顺,一时便也顾不得许多了,冷下俏脸来反唇相讥道:“那公主又对我们王朝的事情了解不少?不如说来听听。”   乞颜真儿闻言,却是面露讥诮之色,凉凉道:“现在登基做皇帝的是孟易。”   这话一出,不光林映湘面色僵硬,就连林映雪都变了脸色。   林映雪看了面色如常的乞颜真儿一眼,忍不住暗暗想到,乞颜部落的这位公主也委实太敢说了一点。   车厢内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妙琴和露珠这两个丫鬟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林映湘回过神来后,暗暗抽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车夫的通报声。   “娘娘,已经到了。”   林映湘皱眉,见乞颜真儿已经掀开了帘子,便只好压下到了嘴边的话。   几人依次下车,这一处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帐篷,还有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的将士们把守。   “王爷还在同阿爹谈话吗?”   乞颜真儿看向一旁值守的将士,问道。   “回公主,西北王的确还在同首领谈话,并且和硕部落的首领和元朗王子也来了。”   乞颜真儿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边带她们两个过去。”   “公主请。”将士微微弯腰。   “走吧。”   乞颜真儿扭头,看也没看林映湘一眼,只对林映雪道。   林映雪点头,“有劳公主了。”   她说完,便看向面色不太好的林映湘,温声笑道:“二姐,你走我前面。”   林映雪之所以这般说,也是为的给林映湘解围。   果然,林映湘脸色缓了缓,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脸上也露出了个笑容来,轻言细语对林映雪道:“二妹是县主,我哪能走二妹前面,我们姐妹俩走一起吧。”正好把那个自以为是的乞颜真儿孤立掉。   林映湘眼底闪过了一道暗芒。   乞颜真儿看着林映湘笑语嫣然的模样,脑海里只浮现出了“虚伪”这两个字。   她暗嗤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大步走在了前面。   “装模作样!”见乞颜真儿一走,林映湘就忍不住嘀咕出声,语气中带着不屑的情绪。   林映雪眼神闪了闪,却没说什么,拍了拍林映湘的手,示意她,她们得赶紧跟上去。   林映湘这才迈开步子。   没走几步,依旧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在林映雪耳边问道:“映雪,你不会真因为她救了你,就把她当自己人了吧?”   林映雪一怔,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似乎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林映湘急得“哎呀”了一声,道:“映雪,你可千万别站在她那边。你刚才在马车上也看到了,她那张嘴皮子不是一般能说,我完全说不过她。你想啊,她对王爷还没死心,要是耍手段进了王府,那我可就遭殃了。”   “所以啊,映雪,你千万得帮你二姐。二姐虽然在王府里不争不抢,但也不希望有朝一日死的不明不白。”   林映湘想要通过这些话让林映雪心生恻隐,就算林映雪迟早会被隆狄尔杀死,她也要先利用林映雪一把。   如果林映雪再蠢点,能被她当枪使,用来对付乞颜真儿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林映雪一点也不傻。   想到这,林映湘心里面别提有多惋惜了,她敛下思绪,双眸真切地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却没接她的话茬,只是无奈地安抚她,道:“二姐,你言重了,真儿公主虽然是对王爷有心,但不会随随便便要谁的性命。更何况,王爷说了不会让她进门。”   林映湘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不满之色,面上却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吧。”   林映雪淡淡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时,走在前面的乞颜真儿在一座大帐篷前停了下来,叫了一个将士进去通报。   林映雪和林映湘两人也走了过去。   刚走到帐篷前,里面便有人出来了,是个身形好大,面容俊朗不凡的男人。   他看也没看她们这一行人,直奔着乞颜真儿而去,朗声笑着:“真儿,可算又再见到你了。”   显然,是和硕元朗。   面对他的热情,乞颜真儿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淡淡道:“我记得我们俩也才见过不久。”   和硕元朗被她这样说,也不恼,反而说道:“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哈哈,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乞颜真儿:“……”   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同和硕元朗拉开距离,说道:“我带了人过来,先进去吧。”   和硕元朗这才看到她身后还有人在。   傲然的目光瞥了眼林映湘和林映雪两人,脸上的神色立马就变了,语气不屑道:“我听你阿爹说你是特意去接她们两个的?”   话落,不等乞颜真儿回答,就哼了一声,不满道:“让她们自己来不就行了?!你何苦劳累自己多跑一趟?”   乞颜真儿面色如常地解释了一句:“我亲自陪同她们过来会比较放心。”   “她们俩的安危与你有何干系?”和硕元朗越发不悦。   乞颜真儿眉毛拧了起来,眸子定定盯着他,不耐道:“我现在追随的是西北王。”   只一句话就让和硕元朗变了脸色,他神情似乎有些受伤,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道:“算了,进去说。”   两人的交谈由此终止。   林映湘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如果能将这两人凑成一对,那乞颜真儿就不会再觊觎王爷了。   只是,林映湘脑海里浮现出了隆狄尔的身影。   可她已经和隆狄尔合作了,一旦隆狄尔扳倒慕容君,那她压根不用在乞颜真儿身上费功夫……   然而……若真要她放下慕容君,帮着隆狄尔杀他,她还是不忍心……   “二姐,你发什么呆呢?”   林映雪这时轻轻推了她一把。   林映湘一惊,连忙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   “怎么了?”   林映雪察觉她神情有异,但这时显然来不及多想,提醒道:“真儿公主都进去了,我们也该入内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拉拢和硕部落   进了营帐后,只见和硕部落的首领和硕赤狼也在,他和慕容君分别坐于乞颜高察的左右两侧。   而临之作为慕容君的心腹,自然也是在的,此时他正垂眸站在慕容君身后。   慕容君在看到林映雪的那一刻,深邃若星海的眸子里便多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抬手朝林映雪轻轻招了招,温声说道:“映雪,到这里来。”   林映雪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和他相视一笑,但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走到了营帐正中央,行礼。   “映雪见过乞颜首领,和硕首领。”   乞颜高察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默默坐到他身旁的乞颜真儿,终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家女儿怎么就死心眼地认准慕容君了。依他看,就慕容君对林映雪这股子的深情劲儿,真儿这辈子都没可能嫁给慕容君了。   想到这,乞颜高察看林映雪的眼神终究是染上了一抹不善之色。   他抿了抿唇,眉宇间气势威严,故意没有说话。   林映雪便只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林映湘见状,便上前几步,轻笑着打圆场。   “妾身见过乞颜首领,还有和硕首领,安好。”   然而,乞颜高察看到她,眼中的不喜之色更浓了。   真儿可是跟他说过,西北王府的这位湘侧妃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不过,这点倒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在意的,是林映湘居然敢对他的宝贝女儿冷嘲热讽。   乞颜高察冷哼一声,短短的胡茬一抖,便要出言发落。   然而这时,慕容君恰是时候地开口了:“乞颜首领,我们继续来谈之前的事吧,待会儿盛会也要开始了。”   闻言,乞颜高察面色僵了僵。   和硕赤狼这时出声了,笑呵呵地看着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林映雪:“林姑娘都是一方县主了,怎么还这般谦逊?赶紧起来吧,都让我跟高察这两个大老粗不好意思了。”   他成功帮众人解了围。   林映雪和林映湘两人顺势起身。   林映雪看向他,浅浅一笑,说话的语气不徐不缓。   “我跟王爷毕竟是初到北地来的新人,映雪对两位首领讲究礼数是应该的,也是希望两位首领往后能多多关照我们王爷、以及西北王府。”   和硕赤狼哈哈大笑,但没有说什么。   林映雪也没在意,莲步轻移,走到了慕容君身旁坐下。   慕容君闻着鼻尖沁入的熟悉冷香,眉眼舒展开来,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手捂了捂。   “这一路过来,冻着了吧?”   林映雪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举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热,笑着回道:“没有,带着汤婆子呢。”   慕容君道:“手还是冷的,待会儿帮你捂,我先跟两位首领说些事情。”   林映雪表情恬淡地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柔和的浅笑。   不远处,乞颜真儿看着这一幕,眼神微黯,但当她瞧见林映湘眼底划过的嫉妒之色后,心头低落的情绪便一扫而空了,只剩下了不屑。   林映湘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顿时,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刹那间,似乎有火花闪现。   乞颜真儿给了林映湘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移开了视线,再也不往她那边看上一眼。   林映湘顿觉一口淤血堵在胸口,憋屈得不行,暗暗绞紧了手帕。   慕容君这时跟乞颜高察等人重新谈起了之前的话题。   “乞颜首领心仁,愿意再给我们三百头牛羊,慕容实属感激不尽。”   一旁,林映雪听见这话,暗暗惊了惊。   三百头……   虽然对乞颜部落的储资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依旧能说是一件很慷慨的举动了。   而三百头牛羊,能暂时缓解北地依附于西北王府等百姓的饥荒情况。   想到这,林映雪心里由衷地感谢起乞颜高察来。   首座上,乞颜高察摆摆手,道:“本王既然答应了跟你统一战线,这点忙就不值一提。不过,乞颜部落物资有限,这上苍降雪不降雨,如若冰灾再延长下去,本王也帮不上你西北王了。”   慕容君点头道:“确是如此。所以,不日慕容便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还希望乞颜首领鼎力相助。”   “一定。”   乞颜高察点头,让一旁下属倒了酒,起身朝慕容君举起酒杯,“来,干!”   北地人都喜欢饮酒,说正事时亦喜欢喝上几杯,慕容君对此深有体会。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酒量尚且可以,不然恐怕正事还没说完,就倒在了这营帐里边。   暗暗笑着摇了摇头,慕容君起身,回敬了一碗酒。   林映雪见他俊朗如玉的脸颊上已经升起了一丝红晕,心知他之前恐怕就喝过不少酒水下肚了。   想到这,林映雪侧过头去,轻轻喊了一旁伺候着的妙琴一声。   “小姐,什么事?”妙琴忙弯下腰来,问她。   林映雪问道:“今儿个早上,我装药丸的小香囊掉出来了,你把它放哪去了?”   妙琴回答道:“小姐放心,奴婢帮您收着的,就在奴婢身上带着呢。奴婢当时见您今日身上的衣裳不合适放香囊,就自作主张帮您收着了。”   闻言,林映雪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妙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你做的不错,还好你机灵,把它给带出来了,待会儿等王爷谈完事了,你给我拿一颗解酒丸出来。”   妙琴点头,“奴婢知道了。”   林映雪便重新将头扭了回去,专心听慕容君等人在讲些什么。   一旁,林映湘注意到她和妙琴方才在说话了,但由于林映雪声音很小,便什么也没听见。   就在这时,只听见慕容君问道:“和硕首领还是不愿意同西北王府结盟吗?”   这句话一出,营帐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两位当事人身上。   乞颜高察眼睛里露出些许异色,即便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还是很好奇和硕赤狼的回答的。   林映雪则是一颗心暗暗提了起来,微屏住呼吸,目光望向和硕赤狼。   只是刚看过去,便同和硕元朗的视线撞上了。   对方先是一愣,紧跟着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林映雪:“……”   这位和硕部落的王子果真是个性情中人,看他们西北王府的人一直都很不屑……   林映雪这一刻莫名觉得和硕首领是不会答应跟他们结盟的了。   她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见似乎仔细思考了一番的和硕赤狼说道:“本王年纪大了,还是不掺和到你们中原人的事情上去了。哎,晚年就该悠闲点度过啊,本王在马背上折腾了一辈子,这会儿已经折腾不动咯。”   林映雪眼角微微抽搐,她这算是乌鸦嘴么?   而和硕赤狼在说完了之后,还意有所指地往右边看了一眼,那是乞颜高察首领的位置。   乞颜高察接收到他的视线,心里面暗暗苦笑,知道和硕赤狼这位老友在叹息他不该掺和进去。   只是……   乞颜高察想到了那日慕容君跟他说的话。   “我知乞颜首领心中亦有雄心壮志,安能甘心此生就困在这北疆一隅?更何况,隆氏部落已经与你们交恶,往后定会事端凭生。而隆氏部落野心昭昭,肯定不甘心同你们乞颜,以及和硕部落瓜分这片草原,所以一旦他彻底向新帝投诚,将来就绝无你们乞颜部落的安生之日。乞颜首领难道甘心看着自己祖祖辈辈打下来的领地被隆氏部落占据?”   他就是因为这番话被说动的。   和硕部落尚有不同隆氏部落正面交恶的余地,可他们乞颜部落却没有了。   所以,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倒不如和慕容君的西北王府合作,化被动为主动。   况且……他的确不甘心此生困守在北疆。原因无他,他想让真儿能够不需要在马背上安家,他希望真儿可以多去看看中原的繁华。   等慕容君将来打回皇城称帝了,哪怕他只是被封个闲散王爷都无妨。   收回思绪,乞颜高察对和硕赤狼说道:“赤狼兄,西北王有勇有谋,是能成大事的人。”   此话一出,营帐内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乞颜真儿在内。   乞颜真儿目露诧异之色地看着她阿爹,并未料到她阿爹居然会帮慕容君劝和硕首领。   此时,慕容君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乞颜高察一眼。   而场中最惊异的,要属和硕赤狼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乞颜高察,故意问道:“短短几日,高察老弟竟这般看好西北王了?”   乞颜高察面色如常,笑道:“西北方乃当世英才。”   和硕赤狼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摇头对慕容君说道:“本王要让西北王失望了。虽然和硕部落和乞颜部落世代同盟交好,但乞颜部落选择同西北王合作,本王却未必要跟着押宝的。”   最后,长叹一声。   “就容本王暂且做一回缩头乌龟吧。”   闻言,慕容君面上虽有失望之色闪过,但也未觉诧异。   显然,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既如此,慕容就不再多劝了,不过慕容随时欢迎和硕首领改变主意。” 第三百二十四章 和硕元朗求亲   闻言,和硕赤狼笑了笑,并未再接话了。   见状,慕容君面上也未有尴尬之色,气度从容。   和硕赤狼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这会儿心里面不由得生出一抹佩服。   如此胸襟,如此气度,倒真是个人物。   不过……   终究和硕赤狼还是在心里面摇了摇头。中原这潭权利之争的浑水,他还是不想淌,免得湿了鞋。   “咳咳……”   这时,营帐内响起一道咳嗽声。   众人看去,见发出动静的是和硕元朗。   和硕元朗见成功吸引了众人目光,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地再次咳了一下,正打算开口时,却被和硕首领一声不悦的厉喝声打断了。   “要说话就说,怎么还跟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的!老子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和硕元朗:“……”他爹果然是他爹,骂得他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乞颜真儿这时撇了撇嘴,小声对乞颜首领说道:“和硕首领这不是歧视女人么?”   乞颜高察闻言,登时想起场内还有其他女人在,不由得看向了林映雪,虽然未从对方脸上发现愤怒的神情,但还是提醒了和硕赤狼一句。   “赤狼兄啊,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像我家真儿,还有西北王的准王妃不都是女中豪杰么?行事果断飒爽,哪里就磨叽了?”   他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是将也在场上的林映湘给忽视了个彻底,只字未提。   林映湘没听到自己名字没提及,俏脸瞬间就黑了。当然,这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就是了。   而和硕赤狼经乞颜高察这么一提醒,也陡然反应过来了,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看了看乞颜真儿,又看了看林映雪,打着哈哈道:“那个……二位别介意,我这大老粗不会说话,平常在家教训这兔崽子教训惯了。”   众人:“……”   乞颜高察忍不住扶额。   这句解释的话还不如没解释呢。   他无奈道:“赤狼兄,我算是听出来你是真的不会说话了。”   话落,见和硕赤狼面色似乎更加尴尬了,乞颜高察摇摇头,转过脸来看向林映雪,道:“林姑娘莫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林映雪摇头笑道:“和硕首领是真性情,映雪不会往心里去。”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乞颜部落和慕容君合作了,乞颜高察也不会对她这般客气。所以,她自然不会把自己端得太高。   一番闹剧就这样过去了,重新回归正题。   和硕赤狼虎目瞪了和硕元朗一眼,沉声道:“说吧,你这兔崽子到底有什么事要讲?”   和硕元朗目光看了乞颜真儿一眼,神情渐渐变得热切。   乞颜真儿蹙眉,心底猛地一“咯噔”,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便听见和硕元朗大喇喇地对她阿爹说道:“乞颜首领,我听说您前些天本打算把真儿许给西北王爷,结果没成是吗?”   话音一落,周围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乞颜真儿脸色僵住了。   乞颜高察在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之后,满是络腮胡子的脸陡然黑如锅底,额角更是青筋直跳。   这混蛋东西是在取笑他家真儿没人要不成?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儿子,都他妈不会说话,瞧这放的什么狗屁!   乞颜高察冷笑了一声,理都没理会他的问题,语气不善道:“元朗小子想说些什么?”   和硕赤狼这时也明白过来他儿子刚才说了什么蠢话,顿时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和硕元朗后脑勺上。   “你给我好好说话!”   “……”   和硕元朗无辜地看了和硕赤狼一眼,他明明有好好说话啊。   注意到乞颜高察和乞颜真儿两人都在看着他,似乎目光还有些不善,和硕元朗没好意思耽搁,忙道:“我的意思是,我挺高兴这门婚事没成……”   “狼崽子!你给我闭嘴!”眼见乞颜高察脸色越发难看,和硕赤狼眼皮一跳,连忙怒斥了一声。   和硕元朗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不满地看着和硕首领,道:“阿爹,你干嘛打断我?你这是耽误儿子的终身大事。”   然而和硕赤狼这会儿压根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只知道再不叫这混蛋玩意儿闭嘴,乞颜高察就暴怒了。   所以,和硕赤狼当即又是一巴掌往和硕元朗脑袋上拍了过去。   “什么终身大事!叫你闭嘴就闭嘴!”   和硕元朗被他阿爹铁蒲扇一样的大掌扇得有些懵。   和硕赤狼这时对乞颜高察打着哈哈说道:“高察老弟啊,你也知道,我这崽子嘴笨,不会说话,你和真儿都别往心里去。”   话落,回应他的却是乞颜高察的一声冷哼,就连一旁的乞颜真儿脸色也不太好看。   乞颜真儿握着拳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心里的低落无以复加。   “高察老弟……”   和硕赤狼这时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话一出口就被打断了。   乞颜高察冷笑一声,“赤狼兄,你的意思我都懂,只是我还是想亲耳听听元朗这小子想说些什么!”   显然就是这件事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就没办法善了了。   乞颜高察这会儿憋了一肚子火气,什么叫“很高兴真儿的婚事没成”?   要是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部落的人倒还好,关键是拒了婚的慕容君和真儿的情敌都在,这不是让他们都看了真儿的笑话么?真儿往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乞颜高察越想越气,壮硕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脸色也越发铁青。   和硕元朗见状,反应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过来他好像说错话了。   迟疑了一下,他看了乞颜真儿一眼,将对方俏丽清冷的容颜收入眼底,心头禁不住一荡,当即就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爱慕真儿已久,所以,请求乞颜首领能将真儿许给我为妻。”   说话间,便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   在他说完后,周围静了静,众人似乎都被惊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又觉得这番话在情理之中。   毕竟,和硕元朗对乞颜真儿的情意,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所有人里,乞颜高察父女俩是最诧异的。   乞颜真儿没想到和硕元朗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阿爹求娶她,怔了一下后,拧了两道英气的眉,下意识看向慕容君。   目光触及对方似乎毫无所察、只微微带着讶异的神情,心口微痛,抿紧唇瓣黯然移开视线。   果然,慕容君根本不在乎她被人求娶,他是不爱她的。   和硕元朗见乞颜高察没出声,不由得有些急了,言辞恳切道:“元朗求乞颜首领成全!我保证一定会对真儿一心一意,不会再娶其他人,会一辈子只对真儿一个人……女人好!”   说到最后这一点的时候,他猛地想起他家老子还在场,忙改了口。   乞颜高察看着跪在营帐中间的高大青年,收回了眼中复杂的神色,眸光渐渐深沉。   他虽然知道和硕赤狼的儿子一根筋,但没想到竟这般一根筋。   要向他求娶真儿,直接说就是了,前面加上的那几句话不是画蛇添足吗?   轻哼了一声,乞颜高察心底依旧不太痛快。   不过,到底是给了和硕赤狼一个面子,没有直接拒绝,看向乞颜真儿,问道:“真儿,你觉得元朗王子怎么样?你们俩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虽然阿爹呢觉得他嘴笨了一点,但其他方面都不失为一个好夫婿。”   这番话还真真是乞颜高察的内心话,和硕元朗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平心而论,他觉得这小子不错,骁勇善战暂且不提,主要是心眼不多,对真儿特别痴情。   再者,他也不想看到真儿在慕容君这一棵树上吊死。如果真儿嫁给了和硕部落的小子,他随慕容君一起征战时,就能放心将真儿托付在和硕部落,而不用整天担心真儿跟他一起打打杀杀随时性命不保了。   而一旁,和硕赤狼也是有些没想到他儿子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最后要说的居然就是这件事,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营帐中所有人这会儿都看向了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眉心蹙得越发紧了,她抿了抿唇,终究是在和硕元朗热切又神情的目光中拒绝了。   “元朗,我不是你的良人。”   和硕元朗面容一滞,高大的身躯僵硬住了。   但很快,他就重新振作了起来,眼中深情竟是比之前更甚。   “真儿,我这辈子的良人只会是你。”   乞颜真儿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心头似乎被烫到了一块。   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硬下心肠来说道:“元朗,我不会嫁给你的,放弃吧,草原上有更好的姑娘。”   “真儿!”和硕元朗有些着急了,站起身便想走过去拉她。   这时,却被身侧一只大手用力拽了回去。   和硕元朗不解地看着他阿爹。   和硕赤狼轻哼一声,道:“就你这蠢样还想追姑娘?”   虽然是一句不轻不重的数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希望和硕元朗再低声下气地表白,实在太丢人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本王有映雪,足矣   和硕元朗哪能甘心。   只是,这时乞颜高察也开口了:“元朗啊,你也看到了,真儿她性子固执,你就别把一颗心放在她身上了。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婚姻大事我也不能强迫真儿。”   话里带上了几分惋惜。   和硕元朗握紧了拳头,脸部肌肉颤动了几下,猛地看向乞颜真儿,喊了一声:“真儿!”   乞颜真儿别开脸,神情故意表现得很冷淡,语气还有些僵硬。   只听她缓缓道:“元朗,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这句话说出来后,和硕元朗身子狠狠震了一下,随即宽厚的肩膀耷拉了下去,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脸上似乎很难过,但或许是觉得这种表情会让人觉得他太脆弱,又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   乞颜高察看着,终是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和硕赤狼神色倒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他沉沉唤了一声:“元朗,过来。”   和硕元朗拳头用力握了一下,在原地僵硬着站了一会儿,终是抬起头来,对乞颜真儿咬牙说道:“真儿,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放弃的,草原上的男儿不会放弃自己所爱之人。”   最后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又深情款款,让周围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而和硕元朗在说完这番话后,就回到了和硕赤狼身边,垂着眸坐在椅子上,静默不语。   和硕赤狼抬起手,面色如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本王的种,这话有魄力!”   林映湘这时看向慕容君,小声说道:“元朗王子对真儿公主倒是挺痴情的,如果他们俩能喜结连理,那王爷也不用烦恼真儿公主对您的感情了。”   慕容君看了看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乞颜真儿,暗叹了口气,然后收回了略有些复杂的视线,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道:“本王也希望真儿能够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说着,他心头微动,抬手轻轻握住了林映雪的手,眸光温和地看着林映雪,道:“本王有映雪,就已足够。”   林映湘面色一白。   慕容君此番举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告诉她,让她收好自己的心思,他是不会喜欢上她的,即便她是他的侧妃。   林映湘双手绞紧,低头惨然一笑。   瞧,她多可怜。   可她不甘啊!   颓然落寞从眼底褪去,转变成了厚重深沉的恨意。   林映湘紧咬着下唇,此刻脑子里想要报复的念头是那般凶猛。   她要宣泄她的不满!她要将慕容君拉到马下!   他不是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吗?!   那她倒要看看,等他变成爬虫的哪一天,要怎么仰望她!   掌心里这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林映湘眼中的疯狂之色渐渐褪去,逐渐恢复平静。   片刻后,她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来,仿佛方才什么疯狂的念头都得有动过般,笑着说道:“王爷对映雪的感情也真让人羡慕。不过,映雪能得王爷如此真心相待,妾身……也是心里欢喜的。”   闻言,慕容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收回了视线。   倒是林映雪觉得有些尴尬,暗暗瞋了慕容君一眼。   他的意思,她也猜到了。   这时,耳边响起了乞颜高察的声音。   “西北王在和林姑娘说什么好玩的事呢?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乐呵乐呵。”   刚才慕容君等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再加上乞颜高察同和硕赤狼聊别的事情去了,是以并不知道他们三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慕容君抬头望去,对上乞颜高察看过来的视线,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道:“在说这北地风景甚好。”   “哈哈哈!”   乞颜高察闻言,顿时放声大笑。   和硕赤狼也笑了起来,脸上带着浓烈的自豪感。   只听他说道:“西北王这话我乐意听。谁说北地就只有贫瘠的?我们大草原风光照样美不胜收。所以,要我说啊,西北王还是别打回皇城去了,占地为西北王,就干脆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得了。”   最后这句话的话锋转的猝不及防,众人一愣,而后乞颜高察略显微妙的视线就落在了慕容君身上。   慕容君笑了笑,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就算慕容想做个闲散王爷,朝廷也不会允许。”   和硕赤狼就知道慕容君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志向,闻言,笑了笑,道:“那本王就提前祝西北王能够得偿所愿了。”   “借和硕首领吉言。”慕容君笑了笑。   这时,营帐外传来一声拉长的号叫声。   乞颜高察面色一肃,起身整了整衣袍,说道:“好了,盛会已经准备就绪了,我们过去吧。”   和硕赤狼点头,也站起身来,接过话茬道:“高察老弟,今年你们部落恐怕拿不到代表两个部落祈愿的机会了。”   “哦?”闻言,乞颜高察也不恼,似乎饶有兴致,问道:“赤狼兄,怎么说?”   和硕赤狼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和硕元朗的肩膀,道:“今年我们部落挑选出来的最强勇士可是元朗,他一定能赢得彩头!”   乞颜高察惊讶地看了和硕元朗一样,有些没料到,随即摇头失笑。   “连元朗都派出来了,看来你们和硕部落今年势在必得啊。”   和硕赤狼哈哈笑道:“让你们乞颜部落连着三年拔得了头筹,再不动点真格,部落里的族民都要不相信我这个领袖了。”   乞颜高察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故意道:“既然如此,赤狼兄早说啊,我乞颜部落让你们一次又有何妨?毕竟我们两个部落世代都是兄弟、盟友。”   和硕赤狼听着这话,不乐意了,摆摆手道:“高察老弟,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和硕部落呢?今天就让你瞧瞧,我和硕部落男儿的英姿!”   说着,对和硕元朗喝道:“小子!布洛芬荣耀就交付给你捍卫了!”   “是!阿爹放心!”   和硕元朗立马应声。   一旁,乞颜高察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调侃下去了。   很快,一行人就在乞颜高察的带领下,走出了营帐。   往着西北方向的路走了半柱香时间左右,众人看到了一个用木头围出来的巨大圈子,木栅栏高度大约有一人高。   里面已经放了十只动物进去。   林映湘看了一眼后,忍不住惊呼出声:“啊!是狼!”   说完,陡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然而,她心里面的震惊依旧无以复加。   林映雪这会儿也有些惊到了。   “害怕吗?”   耳边拂过一道热气,慕容君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林映雪感觉耳朵稍稍有些痒,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慕容君见状,轻笑了一声。   林映雪瞋了他一眼,才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怕倒是不怕,不过还是惊到了。亲眼见到总比听说要来的震撼。”   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一起举办的“猎骑大会”,虽然“猎骑”的规模不大,但用的猎物却是一头头活生生的雪狼。   部落男子都以骁勇善战闻名。所以,只有在狼圈中猎得更多的雪狼,才能被冠以真正的勇士之名。   此刻,那十只雪狼虎视眈眈地透过栅栏空隙盯着他们,尖嘴咧着,露出了森森利牙,不时有野兽的声音从它们喉间溢出来。   妙琴和露珠两个丫头不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时,旁边响起了哈哈大笑的声音。   林映雪等人看了过去,只见和硕赤狼大声赞叹道:“今年你们乞颜部落准备的猎物很精神啊。瞧瞧这一只只,精神抖擞,野性未褪,好!好啊!”   露珠忍不住小声对林映湘说道:“娘娘,这北地的人也未免太吓人了点。”   那可是一头头活生生的狼啊!你就算是猎骑大会,也用不着搏命吧?要她说,北地这些部落的人就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腹诽而已。   林映湘听到露珠这句话,脑子里却有了另一番想法。   隆狄尔是隆氏部落的王子,未必比慕容君差。   草原上的人都是疯子,隆狄尔一旦和慕容君真刀真枪的斗起来,想必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都讨不了好吧。   想到这,林映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把马牵来。”   乞颜高察这时吩咐了一句,然后照顾众人道:“走吧,我们去前边高台上坐会儿,等猎骑大会正式开始。”   慕容君点头。   高台上寒风凛冽,一行人陆续落座后,林映雪鼻尖很快被冻得通红,慕容君看得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把她的双手拉到了自己怀里。   “汤婆子都已经冷了,还是我来给你捂着。”   “高察老弟啊,你们部落今年派出来的勇士呢?是谁?叫过来给我看看。”   “木努哈。”   乞颜高察淡笑着说出一个名字。   “木努哈?”   闻言,和硕赤狼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问道:“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莫不就是娶了我和硕部落郡主的那位将军?”   乞颜高察笑着点头,“就是他。” 第三百二十六章 和硕元朗出言挑衅   “木努哈在我们草原上,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将士了。”   和硕赤狼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后,看向和硕元朗,笑着调侃道:“元朗,这位木努哈将军,可是位劲敌啊,你不要大意了。”   和硕元朗接过话,说道:“木努哈将军的赫赫威名我有听说过,是一位值得我们草原上所有儿郎敬佩的将士,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一位强大的对手,只会激发出我更加强烈的战斗力和胜负心。”   他话音一落,和硕赤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的欣慰之意,连连说“好”。   乞颜高察也忍不住夸了句。   “赤狼兄,你生的这个儿子可比当年的你更加勇猛。”   和硕赤狼再次大笑起来,摸着下巴上面短短的胡茬,继续说道:“高察老弟太看得起他了,他跟本王当年死起来,可是要差得远了。”   乞颜高察失笑,摇头无语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自己儿子斤斤计较?依我看,他确实比你当年要更有勇气有能耐。”   和硕赤狼闻言,眼睛里虽然浮现出了一抹自豪之色,但面上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本王当年是有勇有谋,至于他……”   说到这,和硕赤狼还特意瞥了眼旁边面露尴尬的和硕元朗,道:“他就是光长胆识和力气,不长脑子,典型的有勇无谋,不然也会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追不到。”   和硕元朗:“……”   乞颜真儿:“……”   和硕元朗这下越发尴尬了,窘迫地瞥了乞颜真儿一眼,小声对和硕赤狼道:“阿爹,你给我留点面子,这又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你儿子追不到女人,你不也跟着丢脸么?”   和硕赤狼当即就哼了一声,非但没有压低声音,嗓门反而相比之前,更大了。   “你也知道老子陪你一起丢了脸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真儿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用中原人的说法,那就是‘青梅竹马’。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能失手,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和硕元朗:“……”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把他面子搁在脚底下踩的老子?   乞颜真儿:“……”她都男替和硕元朗尴尬了,当然,她也很尴尬。   而乞颜高察这会儿也是无语至极。   他瞥了眼和硕父子俩,暗暗叹气。   他算是知道和硕元朗脑袋一根筋是怎么来的了,这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啊!   “见过首领!”   这时,众人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只见高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穿着铠甲,身形高大壮硕的年青男人。   此刻,他正单膝跪地,朝乞颜高察行着礼。   “这应该就是那位乞颜部落派出的那位木努哈将军了。”   慕容君压低了声音在林映雪耳边说道。   林映雪点点头,回应道:“看着的确英勇不凡。”   这时,便见乞颜高察抬了抬手,“起来吧。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木努哈。”   慕容君见自己猜对了,黑曜石一般的深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转头面向林映雪,继续和她咬耳朵。   “在自家夫君面前夸别的男子英勇不凡,你也不怕我吃味?”   闻言,林映雪一愣,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方才如果没说这句话,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上来。   不过,心里这番吐槽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林映雪笑道:“在映雪心里,阿君永远是最厉害的。”   慕容君心里瞬间熨帖不已,抬手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颇有几分傲娇地说道:“这次差不多。”   林映雪在心里无奈摇头,这男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而木努哈那边,乞颜高察已经跟和硕赤狼夸起他来了。   “木努哈虽还未到而立之年,但已经是战功赫赫了,去年我乞颜部落收服的周边十三个中小部落,都是他率的兵。”   和硕赤狼努努嘴,道:“高察老弟啊,你就别一个劲地夸你们部落的将士了,木努哈还算是半个和硕部落人呢。他的赫赫战功,我也听说过一二,就不劳你特意解说一番了。”   乞颜高察被这番话堵了一通,尴尬地咳了两声。   和硕赤狼继续道:“我们元朗也还未到而立之年,真要论起来,他比木努哈还年轻个两岁,可战绩比之木努哈,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看到这一幕,慕容君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映雪听见耳边的笑声,侧头看了他一眼,道:“王爷看上去很开心,映雪已许久未见王爷这般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慕容君神情微顿,随即故意将脸板了起来,道:“胡说,本王跟你说话时的笑容难道不是发自内心的?映雪可是在说本王敷衍你?”   林映雪眼角微跳,无奈瞋道:“阿君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君被她这一眼看得心瞬间就化作了一潭春水,哪还舍得故意吓她?当即便情不自禁将她的柔夷握在了自己手心里,并且微微用上了几分力道,舍不得放开。   林映雪有些不好意思,但轻轻挣了两下之后,没能将手抽出来,便只能由着他了。   慕容君见状,漆黑的眸底化开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他摩挲了两下她柔软光洁的手背,这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乞颜首领同和硕首领都是非常真性情的人,和他们相处,可以不用废那么多心计。”   林映雪点头:“确是如此。”   想到方才这两位首领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拌起嘴来了,她也忍不住失笑。   这时,马匹已经被人牵了过来,猎骑大会正式开始了。   那两匹马一黑一白,那匹白的看上去稍微温驯些,而黑的,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它的烈性。   慕容君目光落在黑马上,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说道:“这匹黑马不错。”   和硕元朗耳尖地听到了他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之色,微抬着下巴说道:“当然不错,这可是我从一千匹战马里面挑选出来的。无论是野性还是战斗力,都是其中佼佼者。”   说完,还故意挑衅地瞥了慕容君一眼,道:“西北王怕是未曾见过如此优秀的马儿吧。”   和硕赤狼斥道:“元朗,不得对西北王无礼。”   和硕元朗撇了撇嘴,并未收回方才说的话。   慕容君见状,也未生气,坦然承认了。   “中原是未有如此不凡的马匹。”   和硕元朗面露得意之色,忍不住继续说道:“西北王不用羡慕,以你的身板,就算真碰到像烈火这样的马儿,也未必能驯服。”   和硕赤狼眼皮一跳,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用蒲扇一样的大掌重重拍了他一记,然后对慕容君赔礼道:“西北王别把这混账玩意儿的话放心上。依本王看,虽然西北王身形看不上不如我们北地的将士们高大壮实,但真要比起来,肯定也是不遑多让的。”   和硕赤狼这番话有安抚之意,但林映雪却是知道他说对了,慕容君若真跟和硕元朗比斗一番,和硕元朗绝对先不到上方。   在北地,以身材壮硕与否论男人英勇。而在中原,却并非如此,习武之人的能力并非都体现在体魄上。   林映雪暗暗摇头失笑,看向了慕容君。   只见慕容君淡淡一笑:“赤狼首领多虑了,本王知道元朗王子并无恶意,只是不太会说话罢了。”   这句话让和硕赤狼微微变了脸色,旋即却是大笑了起来,应和道:“西北王说的没错。”   与此同时,他心里对慕容君的轻视之意一下就消散了。   原本见这位西北王挺好说话的,以为是个和软的性子,却没想到还是他看走眼了。   也是,一个能够果断脱离朝廷,自立为王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像软包子一样的佣人?   和硕元朗还有些不忿,张嘴便想说什么,却被和硕赤狼狠狠瞪了一记。   乞颜高察见状,便出来的打圆场,岔开了话题。   “西北王若是很喜欢这种烈马,待猎骑大会结束后,我让真儿带你去我们部落的马圈看看。若瞧见了喜欢的,西北王尽可挑去。”   当然,这说的是那些还没有认主的马,有主人的马匹是不可能给慕容君的。   慕容君闻言,黑眸亮了亮,颇有几分吃惊地看向乞颜高察:“高察首领此话当真?”   “当真,绝无二言。”   乞颜高察拍着胸脯打包票。   慕容君便笑着说道:“那慕容就先谢过乞颜首领此举了,慕容现在的确需要一匹合适的马儿做战马。”   日后要打回皇城,若没有一匹合适的战马,那可不行。   乞颜高察摆手说道:“西北王不必客气,我们两方势力现在是盟友,就当本王送了西北王一个小礼物而已。”   慕容君便也没再说更多的客气话。   这时,号角声再起。   紧跟着,便从高台两旁传来了两族人的欢呼声,这意味着猎骑大会拉开序幕了。   乞颜高察扬声说道:“木努哈,元朗王子,上马!” 第三百二十七章 挡箭   木努哈骑上了白马,和硕元朗骑上了属于他的黑马——烈火。   烈火猛地抬起前蹄,长长嘶鸣了一声。   这时,栅栏打开,伴随着一声令下,背着弓箭和箭筒的两人骑着马进去了。   栅栏门随之关上。   原本聚集在最里面的狼群缓缓骚动起来,泛着冷光的眼睛紧紧盯着闯进来的两个人。   高台上,林映湘小声对林映雪说道:“这看着就怪吓人的,要是那十匹狼全部扑上去,待会儿不会见血吧?”   林映雪虽然也觉得这场景看着让人心悸,但却没那么害怕。   她道:“猎骑大会举办了几十个年头了,每次参加的两名勇士都身手不凡,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从未出现死亡或重伤的现象。所以,这足以证明,猎骑大会不是在拿人的性命开玩笑。二姐,我们且看下去吧。”   林映湘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狼匹,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感受到了杀意腾腾的兽性。   她紧了紧胳膊,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道:“希望两个部落的勇士都不会有事吧。”   而此时,栅栏内。   骑在骏马上的两人就像完全没有把狼群放在眼里一般,竟是谈笑风生起来。   和硕元朗抓着缰绳,安抚住身下蠢蠢欲动的黑马烈火,转头看向木努哈,语气张狂不羁。   “木将军,你有信心猎到几头雪狼?”   木努哈长相粗犷,脸上布满了络腮胡子,但没被胡茬遮住的五官却是能让人看出英朗不凡来的。   而此刻他那双眼睛里,正充斥着灼灼战意和血性。   “若我对手不是元朗王子,末将有信心猎七头。”   “哦?”和硕元朗挑眉,似是被他感染了一般,眼睛里也逐渐燃烧起了战意。   “那面对本王子呢?”   “不相上下。”木努哈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谦逊的,用词也是十分中肯,完全不同于他的长相带给人的感觉。   “今天是元朗王子做我对手,末将不敢托大。”   他话一说完,和硕元朗哈哈大笑。   狼群一下就被惊动了,缓缓迈动四肢,向两人逼近。   和硕元朗收了笑容,自是注意到了这幅画面。   他哼了一声,转头对木努哈说道:“木将军,我想说的是,即便对手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木努哈,我照样能胜一筹。”   话落,猛地一夹马肚,朝狼群冲了过去。   高台上响起一声惊呼。   是林映湘发出来的。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冲出去的和硕元朗,紧跟着又见木努哈骑着马追了上去。   “这两人……是不要命了吗?”   她身后,丫鬟露珠也吓白了脸。   “真是……疯子。”   林映湘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小声囔囔了一句。   一旁,林映雪自是听见了两人的交谈,但没有搭话,目光专注地盯着栅栏围成的圈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意着里面的局势。   依她猜测,这场人和雪狼的博弈,并不会维持太久,毕竟圈子有限。   就在这时,高台两旁的部落人民陡然发出了阵阵惊呼。   与此同时,林映雪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只见和硕元朗从身后箭筒里抽出了第一只箭,不到瞬息,便射了出去。   空气中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狼群低声嘶鸣。   “咻!”   又是一只箭矢射了出去,箭尾有一个乞颜部落的部族图腾。   这一箭是木努哈的。   “嗷呜!”   伴随着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狼啸声,一只雪狼倒地,它身上擦着一只黑色的箭矢,鲜红的血液染湿了皮毛。   紧跟着,又是一道狼嚎,在它旁边不远处,也有一头狼中箭倒下了。   这时,围猎圈里的所有狼群都冲了出去,目标便是和硕元朗和木努哈两个人。   和硕元朗对此丝毫不惧,反而愈加兴奋了。   他猛地一拉缰绳,驾驭着身下烈火转了个方向,躲开了最近那头雪狼的攻击,扬声对木努哈说道:“看来木将军箭法同样不赖。元朗此前从未和木将军交过手,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此番猎骑大会过后,我也算是了结掉一个心愿了。”   和硕元朗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一头身形矫健的雪狼朝木努哈身下的白马扑去了。   木努哈微惊了一下,但也未见慌乱,有条不紊地拉着缰绳,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雪狼的攻击,然后驾着马朝前冲了两步,再猛地一个回身,与此同时拔下一只箭矢。   “咻!”   利箭破空飞去,一箭扎进了雪狼眼睛里,雪狼嚎叫一声,倒地挣扎。   木努哈眼神一沉,又连忙从箭筒里抽出来一只箭矢,朝中箭的雪狼射去。   “嗷呜!”   一声惨嚎,雪狼被射中了腹部,挣扎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动静。   周围剩下的几只狼似乎被震慑到了,慢慢往后面褪去,一时停止了攻击。   木努哈这才侧头看向和硕元朗,道:“能同元朗王子比试,同样是末将的心愿。”   和硕元朗闻言,哈哈大笑,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   “方才木将军那番反应,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高台上,林映雪心潮澎湃的情绪这时才平静了些许。   她不由得赞叹道:“无论是木努哈将军,还是和硕王子,两人都身手不凡,箭术卓绝。”   慕容君笑着接话,“当然,这两位的是草原上的勇士。”   林映雪听见他出声,侧头看了他一眼,从男人俊朗如玉的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顿了顿,她也抿唇轻轻笑了笑。   这个男人啊……心胸如此宽广,完全不在意先前和硕元朗的挑衅。   “笑什么?”   慕容君问道,脸上带着几分诧异之色,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宠溺而温柔。   “没什么。”   林映雪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慕容君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了,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周围惊呼声四起。   两人也都看了过去,就见围猎圈里,局势发生了变化,剩下的几头雪狼再一次发动攻击了。   突然,一头雪狼腾空而起,朝烈火背上的和硕元朗扑了过去。   雪狼尖利的牙齿呲着,似乎还能看到上面的津夜,而它挥出去的爪子也泛着森森寒光。   转瞬间,它便扑到了距离和硕赤狼面近在咫尺的位置。   周围惊呼声越来越甚。   和硕元朗却冷笑了一声,在雪狼爪子朝他脸上拍过来的那一瞬间,猛地往后仰身,身后贴在了马背上,成功躲过了雪狼的袭击。   但这并没有结束。   只见和硕元朗一个挺身,重新坐了起来,一只手抓住往地上跳的雪狼其中一条腿,在雪狼回过身来咬他的那一刻,将它狠狠甩了出去。   雪狼撞到了栅栏上,痛苦地挣扎着。   和硕元朗快速拔出箭矢,射了出去。   一击就中。   高台两旁这时爆发出了阵阵激烈的掌声,甚至和硕部落的人还大声喊着和硕元朗的名字。   场上气氛空前热烈,达到了一个高潮。   “好惊险。”   林映雪有些意犹未尽地感慨了一句。   慕容君握着她的柔夷,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随后,和硕元朗又猎了几头狼,木努哈同样强势。   不多时,围猎圈里便只剩下了两匹狼。   和硕元朗眼中战意越发汹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木努哈,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已经猎了四头了。”   木努哈道:“末将同样是猎到四头。”   “那么现在……”和硕元朗定定看着他,沉声道:“便是决胜负的时候。要么平手,要么……本王子胜。”   木努哈笑了笑,第一次强势地回应和硕元朗。   “元朗王子认定了末将不会赢吗?可末将并不这么觉得呢?”   和硕元朗眼中浮现出几抹笑意,道:“看来木将军也很有信心,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两人对视过后,纷纷收回视线,拔出一只箭矢。   “咻!”   “咻!”   两道破空声响起。   高台两侧的人群议论纷纷。   “看!他们俩瞄中的同一头雪狼!”   “你们说谁会先射中?”   而这时,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高台右侧响起,几乎没有人发现。   但恰巧乞颜真儿朝慕容君看去,一支直奔林映雪后心而去的利箭映入眼帘,她脸色大变,惊呼林映雪的名字,喊道:“小心!”   高台上众人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朝林映雪看去,除了跟林映雪同坐在一侧的慕容君等人,其他人都看到了冲她而去的箭矢,大惊失色。   而慕容君也很快反应过来,扭头看去,就见那只箭矢逼近,面色大变。   他一手揽过林映雪的腰,眼看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挡在了林映雪身前。   而这时,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一步。   “噗呲!”   箭矢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   妙琴闷哼一声,捂着中箭的肩膀,身形晃了两下,跪在了地上。   林映雪惊魂未定,见状更是脸上血色褪尽:“妙琴!”   她挣开慕容君的怀抱,绕到妙琴正面一看,就见妙琴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而中了箭的肩膀处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第三百二十八章 救治   林映雪面色大变,“不好!箭有毒!”   众人色变,其中以慕容君脸上的神情最为难看。   那只箭根本就是冲着映雪来的,而且方才若乞颜真儿没有发觉,那只箭就直接扎进映雪后心了。   箭矢上面的毒素一扩散,恐怕映雪……凶多吉少。   想到这,慕容君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阿君!”   就在这时,林映雪焦急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   慕容君一个激灵,猛地回神,问道:“怎么了?”   “我说几个穴位,你帮我给她封住。”   “好。”慕容君应了一声,一撩衣袍,也蹲下了身。   听见林映雪有条不紊地说出一个个穴位,而慕容君同样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旁的林映湘攥紧了手心,眼睛里面闪过一抹不甘。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插在妙琴肩膀上的那只箭矢上,抿唇紧抿。   这只箭一定是隆狄尔那人的手笔,而方才如果不是妙琴多事,就算林映雪自己就是神医又如何?照样无力回天。   不不,还有乞颜真儿,真正救了林映雪的是乞颜真儿。   这个贱人!   林映湘怒火攻心,紧紧咬着牙,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   “好了。”   这边,林映雪报出了最后一个穴位。   看着慕容君手指稳稳点了下去,林映雪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林映湘瞥了眼妙琴,暗哼了一声,将心底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面上浮现出一抹担忧的神情来,走过去问道:“映雪这是做什么?”   林映雪目光紧盯着妙琴,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明明是数九寒冬,额头上却滚落下了搭了大颗的汗珠,也不由得觉得心疼。   “封住伤口周围几个穴位,可以短时间内防止毒素扩散。”   林映雪头也不回地解释了一句,紧跟着又低头轻声安慰妙琴:“妙琴,你撑住,我会救你,一定能把你治好。”   妙琴艰难地张开嘴,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奴婢……奴婢相信小姐。”   这一瞬间,林映雪莫名感觉鼻尖一酸,湿了眼眶。   她抿了抿唇,握紧妙琴的手,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被一道惊愕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和硕元朗。   他和木努哈刚刚比试完,就发现高台上好像出了什么事,当即便急急忙忙奔了过来。   乞颜高察走了过来,脸色难看得紧,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询问一个手下他刚刚吩咐下去的事办成了没。   “都封锁了?”   那名将士双手抱拳,回答道:“箭是从右侧射过来的,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末将把左侧席位也封锁了。”   乞颜高察点头,厉声道:“去查!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对西北王的准王妃下毒手!”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视线掠过了和硕赤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究之色。   和硕赤狼敏锐地注意到了,拳头微微收紧,眼神渐深,面色同样凝重。   高台左侧坐着的人,都是他们和硕部落的……   所以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跟他们部落脱不开嫌疑了。   而和硕元朗见和硕赤狼脸色难看,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看了眼状态很差劲的妙琴一眼后,越发好奇事件经过了。   “有人偷袭林映雪,我正好发现了那一只射过来的箭……”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和硕元朗怔了怔,侧头看去,见是乞颜真儿,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来。   见他看了过来,乞颜真儿瞥了他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我出声提醒后,林映雪的婢女在慌乱之中替她挡了那一箭。”   听完这番话,和硕元朗拧眉,想了想,问道:“那我阿爹他为何愁眉……”   话未说完,那边就响起了林映雪的声音。   “乞颜首领,我们想借用您一间营帐,我婢女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和硕元朗便只能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乞颜高察大手一挥,吩咐道:“木努哈,你将这个婢女送去最近的营帐。”   木努哈正要应是,便听见乞颜真儿说道:“送去我那吧,我的帐篷也不远,而且东西比较齐全,各种创伤药都有。”   木努哈便看向乞颜高察。   乞颜高察点头,道:“也好。”   见木努哈走了过来,林映雪便将妙琴交给了他。   “失礼了。”木努哈知道中原人的规矩,中原比他们大草原上更加注重男女之别,便歉意地说了一句。   而他刚将人抱起,一个荷包便从妙琴怀里掉落了下来。   林映雪下意识用手接住,看到荷包样式,先是怔住,旋即大喜。   “瞧我,居然忘了还有这东西在。”   说话间,她便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找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来,递到妙琴嘴边,道:“这是止血的,你先吃下去。”   妙琴闻言,张了张唇瓣。   林映雪便将药丸放了进去,安抚道:“你不用咀嚼,它很快就会自行化开了。”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乞颜真儿的营帐。   乞颜真儿直接吩咐木努哈将妙琴放在了她床上,丝毫不在意她的床榻被鲜血弄脏。   林映雪看在眼里,心里一道暖流划过,由衷地对乞颜真儿道了声谢。   乞颜真儿脸上似乎有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划过,转瞬即逝。   她摆了摆手,道:“救人要紧,我先给你找金疮药过来。”   林映雪点头,面上神情一肃,对乞颜高察道:“乞颜首领,我待会儿可能还需要您提供一些药材。”   乞颜高察正色道:“林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提就是了,这毕竟好在我们草原上出的事,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映雪点头。   乞颜高察这时又对慕容君道:“我们两族部落的猎骑大会不能终止,不然恐会不吉……”   慕容君道:“慕容能理解,这边有映雪就行了,慕容跟乞颜首领同和硕首领一起,继续观礼。”   闻言,乞颜高察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本王多谢西北王体谅。”   慕容君客气了一句,然后看向林映雪,安抚道:“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林映雪冲他勉强笑了笑,道:“王爷放心,这里有我就行了。”   这时,营帐外匆匆走进来两个人。   走到乞颜高察面前后,行了一礼。   “首领。”   乞颜高察点头,让她们起身后。对林映雪说道:“这是乞颜部落唯一的女大夫,还有她亲传徒弟,本王特意叫她们俩来帮你的忙。”   林映雪面上有惊喜之色划过,由衷道:“映雪谢过乞颜首领。”   乞颜高察摆摆手,看向和硕元朗和木努哈,问道:“你们俩谁胜了?”   木努哈歉疚道:“末将辜负了您的信任,输给了元朗王子一筹。”   “无妨,元朗王子乃草原雄将,输给他,你不丢人。”   说完,乞颜高察便吩咐道:“正好,你带着人去盘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是!”   木努哈抱拳行了一礼之后,便快速离开了。   乞颜高察这时说道:“诸位,我们也过去祭台吧,不能再耽搁了。”   慕容君最后看了眼林映雪之后,也离开了。   林映湘眼神一闪,不愿放过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连忙跟了上去。   营帐内一下便空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   床榻上传来妙琴痛苦的轻哼声。   林映雪见她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越发心疼,有些不忍去看。   “你忍着点,刚给你吃下去的药丸有些许麻醉的作用,等你觉得不那么疼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趁着那个机会给你把箭头拔出来。”   妙琴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又艰难地出声问道:“麻醉了,是……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林映雪握紧了她的手,有些不忍告诉她,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实话。   “麻醉只能起到些许缓解的作用,并不能完全免去你的痛觉。现在在这里条件有限,我做不出来专门用做麻醉的药丸。”   就在这时,旁边递过来一个类似于布包的小东西,不到巴掌大。   只听见那名女大夫说道:“待会儿拔箭的时候,你咬着这个。这里面我放了专门些安抚心神的东西,或许对你会有些作用。”   林映雪接过来时闻了闻,闻出了几位药材,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这才交给了妙琴。   然后,道:“我先把你伤口处的衣裳布料剪开,不然待会儿不方便处理。”   妙琴轻轻点头。   “林小姐,这个给你。”   女大夫的亲传弟子递过来一把剪子。   林映雪道了声谢,接过之后,便专心处理起妙琴伤口处的布料了。   等到所有碍事的布料被剪开,林映雪便发现妙琴中箭的地方,伤口已经乌黑泛紫了。   她抹了一点血迹,放在鼻尖轻嗅,却并未闻出是什么毒。   这时,女大夫走了过来,道:“或许是我们草原上才有的毒,我来看看能不能辨出来。”   “有劳了。”   林映雪点头,让开了一步。   女大夫也用手指抹了点血迹,闻了闻,过了片刻后,面色大变,一个名字惊呼出声。   “摩兰草?” 第三百二十九章 摩兰草之毒   林映雪见状,脸色也变了,忙问道:“摩兰草?这是什么毒?”   “我们草原上特有的一种毒物,中毒之人如果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或者没办法完全将毒素清除出来,那么将在半个月内死亡。这种毒最霸道的地方在于,如果重伤的地方在五脏六腑,必定会当场死亡。”   女大夫顿了顿,看着妙琴的视线突然染上了一抹同情之色,继续说道:“中毒者的是女人的话,还有一点弊端。”   林映雪眼睛一直盯着妙琴的,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女大夫脸上那一抹微妙的神情,闻言,便下意识问了一句。   “什么弊端?”   女大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终身失去孕育能力。”   林映雪眼睛猛地瞪大,脸色变了。   床榻之上,妙琴也怔怔地看着女大夫。   林映雪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就没有补救的措施吗?”   “没有。”女大夫果断地摇头,“只要中了这个毒,女人就失去了再做母亲的能力,这也是摩兰草最为直接的毒效。一开始我们草原上的人发现摩兰草这种草的毒效时,都是用它来惩罚不贞洁的女人的。”   “如果摩兰草只是口服下去,并不会对人造成其他损害,只会让女人失去孕育能力而已,对误食的男人完全没有害处。但是,一旦触碰到见了血的伤口,那几乎是致命的。”   听完这番话,林映雪秀眉紧紧拧了起来。   她见过不少毒,但像摩兰草这样诡异的还是少见。   抿了抿唇,林映雪转过头去,看着床榻上的妙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妙琴看出了她心里的愧疚,艰难地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姐,不要紧的,妙琴没想过嫁人,这辈子都想待在您身边,好好服侍您。”   林映雪鼻尖一酸,“傻丫头,怎么能不嫁人呢。”   暗暗吸了一口气,她保证道:“我会倾尽全力想办法治好你。”   妙琴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小姐有这份心就好了。”   林映雪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难受得紧,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现在感觉伤口还有之前那般疼吗?”   妙琴稍微感受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没那么疼了。”   林映雪便道:“可以开始拔箭了。”   女大夫这时说道:“我来准备金疮药和纱布。”   “好。”林映雪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了头来问她,“既然你们知道这是什毒,那可有解毒的法子?”   “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   女大夫脸上的表情有些犯难,沉沉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可以调制出一种解毒汤来,喝下去后,毒素会凝聚到伤口这一处地方来,这时便需要功力深厚之人帮她把毒逼出体外。而如果未逼出去,死而复生的毒素会侵蚀得更加迅猛,中毒之人可能在一息之内当场身亡。”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我在草原上从医这么多年,还未碰到过能如此精准地控制内力之人。所以,但凡草原上有谁受伤感染了摩兰草的毒,都很难逃过一死。而那些侥幸逃生的,都是伤了胳膊和腿,他们赶在毒素完全扩散之前,当机立断将那一整条胳膊或腿斩断了。”   然而,林映雪闻言,脸上反倒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我可以施针帮妙琴把毒逼出体外。”   妙琴伤的地方是肩膀,不可能将妙琴整只肩膀都削掉的,但又更加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妙琴死去。   所以,这一刻林映雪无比庆幸自己会医,并且医术不凡。   女大夫和她的弟子在听见林映雪说她会施针时,面上都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像是有些不相信,但又有些好奇。   林映雪将她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那一套银针。   “妙琴,你把那个小布包咬住,我现在给你拔箭,拔完之后再帮你施针。”   妙琴眼底闪过一抹畏惧之色,但还是强忍着害怕,点了点头,随后咬住了布包。   林映雪见状,便扭头问女大夫,道:“你调制那个解毒汤要多久?”   “药材我这都有现成的,不会要很久。”   林映雪松了口气,道:“拜托了。”   女大夫忙回道:“林小姐太客气了,首领吩咐了我们临全力帮你。”   林映雪点头,没再说什么,给了妙琴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神情一肃,单手握住箭矢后,快准狠地拔了出来。   妙琴脸色在这一瞬间惨白如纸,痛苦的呜咽声从她嘴里发了出来。   林映雪心微微抽了一下,但却丝毫不敢分心。   “纱布。”   她喊了一声。   女大夫此刻正要配药,她带来的弟子闻言,连忙给林映雪打下手,将纱布递了过去。   林映雪接过纱布,又要来烈酒,淋在纱布上后,小声提醒了妙琴一句。   “会很疼。”   妙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牙关死死咬住嘴里的布包。   林映雪定了定神,将湿透了的纱布覆在了她伤口上。   妙琴整个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瞳孔大睁,脸上的表情是隐忍到了极致的痛苦。   一旁的女大夫弟子不忍地别开了视线。   林映雪尽量小心地用纱布清理妙琴的伤口,将她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去,伤口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个极其狰狞的血洞,伤口处的血肉外翻着,颜色青黑发紫。   林映雪似乎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臭味,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想要分辨一番。   见状,旁边的女大夫弟子解释道:“中了摩兰草的毒后,伤口会渐渐发出恶臭。随着臭味的加剧,伤势也逐渐在恶化。”   闻言,林映雪神情一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抽出银针。   随着她手指翻飞,几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很快对着穴位扎了下去。   不一会儿,女大夫端着一碗墨绿色的汤汁过来了。   她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因为着急渗出来的汗珠,道:“解毒汤做好了,不过会很难喝。”   话落,便吩咐她弟子将妙琴轻轻从床上扶起来。   喂药过程中,妙琴几次想吐,但都忍住了。   不过,喝完解毒汤之后,因着这一番折腾,她脸色也比之前更白了。   重新让妙琴躺下去后,女大夫说道:“我现在去弄外敷的药。”   林映雪应了一声,将原本扎进去的几根银针收了起来,进行第二次施针。   等她施针结束,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情的。   只见妙琴伤口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水,又过了片刻,伤口的颜色也淡了许多。   女大夫在一旁直呼惊奇。   林映雪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收针,当最后一根银针取下,妙琴只感觉五脏六腑内一阵翻腾。   下一瞬,“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血液来。   林映雪紧绷着的心神却依旧没有放松下来。   她看着妙琴,轻声说道:“待会儿我要把你伤口最外面那一圈死肉挖掉……”   说到这里,已是极度不忍心。   妙琴身子狠狠一颤,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她攥着被子,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映雪深深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绪调整到最平静的状态。   女大夫从一旁递过了刀子。   林映雪接过,下刀。   耳边传来妙琴忍耐不住的凄厉喊声,林映雪眼睫微微一颤,忍住了没有去看她。   片刻后,林映雪终于将妙琴伤口清理干净了。   女大夫见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便主动请缨道:“林小姐歇着吧,敷药我来就行。”   林映雪本想说不用,却见自己拿着刀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似乎是方才消耗体力、心神过大。   “那交给你了。”   改了主意,林映雪起身,让开位置,却见妙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一怔,面色猛地一变。   “妙琴!”   “林小姐莫慌,她兴许只是痛晕过去了。”女大夫安抚道。   林映雪不放心,给妙琴把了把脉,确认妙琴脉搏还算正常后,终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很快,女大夫便给妙琴上了药,并且将伤口也包扎好了。   正当林映雪为妙琴损坏了的衣服发愁时,乞颜真儿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来。   “这是好了?”   女大夫恭敬回话:“林小姐医术不凡,已经将她婢女体内的摩兰草之毒清除干净了。”   “摩兰草?”   乞颜真儿拧眉。   “正是。”女大夫道。   乞颜真儿还要说什么时,林映雪突然喊了她。   “真儿公主,能否帮我这婢女找一身衣裳来。我在帮她处理伤口时,不得已将她衣裳剪坏了,无法再穿。”   乞颜真儿直截了当地点头同意了。   “我让人那一套过来。”   她吩咐下去后,很快就有人将干净的衣裳送过来了。   女大夫和她弟子两人主动给妙琴换,林映雪便趁机问乞颜真儿。   “真儿公主,祭祀已经结束了?”   “嗯。阿爹和王爷都在查凶手,我先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 第三百三十章 三方结盟   林映雪和乞颜真儿一同去了议事的营帐,里面气氛严肃。   看到两人进来,乞颜高察问道:“那位婢女的伤势如何了?”   林映雪道:“毒已经解了,伤口经过了处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这番话,乞颜高察同和硕元朗两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乞颜高察道:“先坐吧,坐下来再说。”   林映雪点头,朝慕容君走了过去。   而乞颜真儿,也快步走到了乞颜高察身旁坐下。   慕容君在林映雪入座后,拉过了她的手,拧眉看着她,道:“手凉得紧,连脸色也白了许多。”   林映雪淡淡笑了笑,打趣道:“都说‘女子一白遮百丑’,白还不好吗?”   慕容君眉峰拧得更紧了,不赞同地看着她,道:“谁说你丑了?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映雪暖心于他的体贴入微,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施针的时候废了一番心力罢了,我坐会儿就能恢复了。”   慕容君这才舒了口气。   中间座位上,乞颜高察从乞颜真儿那里了解到了更多有关妙琴伤势的情况,脸色不大好看。   摩兰草,这可是他们草原上特有的毒物,这下更加和他们草原脱不了干系了。   “可有查到是谁动的手?”   林映雪问道。   慕容君摇头,“箭矢是从和硕部落的族民观礼处射出来的,但是无论是乞颜部落,还是和硕部落,两族人都有随手携带弓弩的习惯。出事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狩猎圈里,没有人注意自己周围的动静。所以,和硕首领同乞颜首领经过一番盘查之后,并没有找到那个射箭之人。”   林映雪神色微沉,道:“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对方既然要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话落,问道:“王爷方才和两位首领讨论过了吗?可有别的结论?”   慕容君摇头,道:“我们几人也才刚参加完祭祀大典回来,还未来得及详细讨论。”   这时,外面一人走了进来,是木努哈将军。   他手中拿着一支带血的箭,回禀道:“首领,末将已经将伤了林小姐婢女的那只箭取过来了。”   闻言,林映雪都怔了下,旋即揉了揉眉心。   她方才真的是急得昏了头了,忘记把箭取过来。还好,这位木努哈将军是个细心的,亲自过去取了箭来。   “哦?可有发现?”乞颜高察坐直了身子,问道。   众人都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木努哈身上,然而,木努哈却是摇了摇头,道:“末将并无发现,这只箭上面并没有任何标记,所以无法确定偷袭之人的身份。”   乞颜高察面上浮现出了难色,看了看慕容君,又看了看和硕赤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是在他们两族部落的地界上发生的,而慕容君和林映雪都是他请过来观礼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需要给西北王府一个交代。   然而,可疑之人很有可能是和硕部落的族民,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又是盟友关系,这件事……处理起来不是一般伤脑筋。   乞颜高察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叹气。   和硕赤狼这时也不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一定不是本王暗中下的命令。本王虽然没有与西北王府合作,但也万万不会对西北王爷的准王妃下毒手。这种做法让人不耻,我草原上堂堂正正的男儿决计不会如此行事。”   闻言,慕容君却并不买账。   这件事涉及到了林映雪的性命,他没办法不去深究。   只听见慕容君淡淡道:“和硕首领,本王自是相信你的,只是这只箭毕竟是从和硕部落族民区域射出来的。如若映雪的婢女没有奋不顾身帮她主子挡脸,映雪今日必定凶多吉少。”   和硕赤狼脸色微变。   他还未说话,急性子的和硕元朗就忍不住了,神色不虞道:“西北王,你这话什么意思?咬定了是我和硕部落的人要杀林映雪?”   他啐一声,接着说道:“开什么玩笑!就算真要杀掉你的准王妃,也不会这般大喇喇地暴露身份。凶手混在我和硕部落的族民里放冷箭,不就是想借此掩饰身份,再栽赃给我们和硕部落吗?还亏你是西北王呢,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都看不明白!”   这话便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不屑了,乞颜真儿拧紧了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和硕赤狼也是有些没想到他越说越放肆,听完之后,恨不得一脚把踹出去。   “你给本王闭嘴!就你厉害,能想到这些?!”   和硕赤狼黑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句,转头看向慕容君时,脸上的神情便缓和了下来。   “逆子无状,西北王见谅。”   慕容君没理会这句话,只是说道:“本王当然知道映雪遇袭这件事另有蹊跷,肯定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简单。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和硕赤狼脸上的表情谨慎起来了,才道:“箭是从和硕部落那边射过来的,即便不是和硕部落的族民,那也是和硕部落的失职。”   和硕赤狼拧紧了眉,语气有些不悦,问道:“西北王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君面色微冷,沉声道:“部落里混进了其他人,这难道不是贵部族的失责吗?”   和硕赤狼面色一滞,一时被问住了。   慕容君继续说道:“而且,本王认为,也不能排除和硕部落的族民被歹人收买这个可能。”   他说完后,和硕赤狼的脸色这下更加难看了。   和硕元朗不满慕容君咄咄逼人的态度,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营帐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僵持状态,空气中似乎有硝烟弥漫。   乞颜高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沉吟片刻,站出来打圆场。   “西北王和赤狼兄都各退一步,先别争了。依我看啊,这最有可能下手的是隆氏部落。隆氏部落因为二王子身亡一事,把我乞颜部落和西北王府都记恨上了,所以这次暗杀林小姐一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报复的手段,或许还想借此引发我们三方势力的矛盾。”   慕容君眼底暗光一闪,并没有急着说话。   这时,便见和硕赤狼猛地一拍大掌,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把这帮小人给忘了!”   说着,他咬牙切齿起来:“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慕容君这会儿才缓缓开口:“和硕首领,本王不得不劝你再考虑一番合作的事。”   和硕赤狼闻言,当即便沉下脸道:“西北王,本王此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慕容君抬手,道:“和硕首领先别急着拒绝,且听本王说下去。”   和硕赤狼拧眉。   见状,乞颜高察便道:“赤狼兄,你就先听听西北王会怎么说。我清楚,他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有乞颜高察开口,和硕赤狼这才卖了慕容君一个面子,沉声道:“那便请西北王说罢。”   慕容君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娓娓道来。   “既然大致清楚是隆氏部落嫁祸给和硕部落,那你们两族交恶是不可避免了。而本王和乞颜部落也已经同隆氏部落交恶,如此,倒不如我们三方联盟,也免得隆氏部落联合朝廷势力将我们逐个击破。”   林映雪对慕容君说出的这番话丝毫不觉意外,只是看向了和硕赤狼,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和硕赤狼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君一眼后,笑了笑,道:“西北王说的的确没错。但是,本王若不与你结盟,就只是同隆氏部落交恶而已,若一旦同你结盟,交恶的便不只有隆氏部落了,还有朝廷!本王,可不想跟朝廷作对啊。”   “现在朝廷已经易主,局势未定,正是能者之辈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闻言,和硕赤狼眸光闪了闪,似乎停滞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开口:“朝廷再怎么易主,兵力也远非我等能比。”   慕容君淡淡道:“民心不齐,军心涣散,将士众多又能如何?”   这句话气势毕露,那一瞬间乞颜高察同和硕赤狼等人竟被震慑到了。   回过神来时,众人眼中都染上了些许复杂之色。   而慕容君,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乞颜高察目光瞥向一旁的和硕赤狼,打量片刻,眼神一闪,出言道:“赤狼兄,结盟一试又如何?隆氏部落摆明了是站在朝廷那一边,就算你不愿和朝廷站在对立面,隆氏部落照样会拉你下水,与其如此,不如率先掌握主动权。”   和硕赤狼面色微沉,眼底神色渐深。   沉吟瞬息,他道:“让我想想。”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看向慕容君,道:“往后,就有劳西北王多多关照了。”   此话一出,空气为之一寂,紧跟着营帐内响起了和硕元朗的惊呼声。   “阿爹!”   和硕赤狼摆手,“我已经想好了。”言外之意便是让他什么都不要说了。   和硕元朗捏了捏拳头,最终默默退到了他身后去。   慕容君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朝和硕赤狼举杯。   “共勉。”   林映雪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淡淡一笑,若隆氏部落知道他们的动作反倒促成了和硕部落同西北王府的结盟,心里该作何感想? 第三百三十一章 林映湘独自回府   林映湘是场中唯一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或许,还可以算是她身后露珠吧,毕竟露珠也是清楚她心思的人。   林映湘晦暗不明的目光在慕容君跟和硕赤狼之间来回打量,抱着汤婆子的双手有些用力。   隆狄尔真是个莽夫!有勇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暗杀人没有暗杀掉就算了,还间接给慕容君送过去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简直是蠢到家了!   林映湘想着这些,心里面就窝火到了极致。   “不如西北王和你的两位妃子,在草原上多住两天再回去?正好我们也商量商量些事情。”   乞颜高察提议道。   和硕赤狼闻言,跟着附议:“是啊,眼下虽然还未将对林小姐放暗箭之人揪出来,但我们也能确定是隆狄尔在暗处作妖了。西北王留在这,我也们好商量下对付隆狄尔的法子。”   慕容君沉吟片刻,看向林映雪。   林映雪点头道:“映雪听王爷的,全凭王爷做主。”   慕容君便道:“那便叨扰了。”   乞颜高察摆手,道:“西北王说这话便太过客气了,来人啊。”   他朗声吩咐道:“给西北王及他府中女眷准备营帐。”   “且慢!”   林映湘这会儿正心绪不宁,也压根不愿意在这苍茫的草原上多待,更不愿意日日看着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卿卿我我,当即就出声喊了一句。   话音一落,营帐内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   其中,乞颜高察的神情略有不快。   他不冷不热地开口:“湘侧妃有什么问题吗?”   林映湘暗暗恼怒乞颜高察的态度,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来,柔声说道:“我身子有所不适,想先行一步回王府去,就不陪大家在这里多待了。”   慕容君拧了拧眉,但又很快就松开了。   他看了林映湘一眼,道:“那你便先行回王府去吧。”   话落,看向一旁的露珠,淡淡叮嘱道:“照顾好你主子。”   露珠连忙恭敬应声:“是,奴婢遵命,请王爷放心。”   乞颜真儿忍不住说道:“她一个人单独回去,要是在路上遇袭了怎么办?”   她倒是不关心林映湘的死活,只是单纯不想林映湘给慕容君添麻烦罢了。   而林映湘听见乞颜真儿这么说,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多管闲事”。   之前在观礼台上,也是乞颜真儿多事,才让林映雪侥幸逃脱一劫,现在乞颜真儿又管起她的去留来了,真够让人窝火的。   林映湘扯着嘴角若无其事地道:“还有王府护卫,不会有事的。”   她心里门儿清,隆狄尔跟她站在同一条船上,怎么可能会派人袭击她。   可是,这些话没办法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   这时,乞颜真儿讽刺地轻哼了一声,将视线冷冷从她身上移开了。   林映湘便看向慕容君,眼底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忐忑之色。   她在担心慕容君因为乞颜真儿的话改变主意。   慕容君神色淡淡,脸上情绪并无任何波动。   “我让临之送你回去。”   林映湘心里一松,同时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慕容君还是像以前那般信任临之。   这样再好不过了。   而临之这时也抱拳领了吩咐:“属下一定将湘侧妃安全送达王府。”   “嗯。”   慕容君应了一声,又缓缓说道:“将人送回去后,你再返程过来。”   “是,那属下这便护送湘侧妃先行离开了。”   慕容君点头。   林映湘屈膝福了一礼,看了慕容觉一眼,轻声说道:“那妾身这便走了。”   话落,又跟林映雪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带着露珠和临之两人离开。   营帐内,乞颜高察让乞颜真儿带林映雪去附近参观,而他们这些男人们便是去马圈。   安排完善后,众人便出了营帐。   外面这时飘起了雪花,林映雪抬头,看着天空中落下来的雪白,只觉得这场面美如画。   “需要让人给你找一把油纸伞来吗?”   乞颜真儿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林映雪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乞颜真儿恐怕是误会些什么了。   她笑了笑,摇头说道:“这雪景甚美,若是撑了伞,反倒失了意境了。”   乞颜真儿闻言,多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跟我来吧。”   林映雪轻轻颔首,侧头和旁边的慕容君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抱着汤婆子转身,同乞颜真儿离开了。   慕容君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神色温柔而缱绻。   乞颜高察吩咐周围驻守的将士,道:“带一个小队跟上去保护公主和西北王的准王妃。”   “属下领命。”   慕容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对乞颜高察说道:“乞颜首领有心了。”   乞颜高察摆摆手,神色一肃,道:“总不能再让林小姐在我们草原上出事了。”   ……   草原上更加天寒地冻的,林映雪在乞颜真儿的领路下,在周围逛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冷的不行了。   她捂紧了手中已经没什么温度了的汤婆子,吸了吸发热又酸涩的鼻子。   乞颜真儿脸也冻得通红了,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如常,好像并不觉得冷的样子。   林映雪看在眼里,觉得惊奇,不由得问了一句:“真儿公主,你不冷吗?”   乞颜真儿侧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却出言解释了:“我们草原上的人经常食牛羊肉,相比于你们中原人,没那么畏惧寒冷。”   林映雪了然,见对方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骄傲,眸光一软,眼底溢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   乞颜真儿道:“这周围也带你逛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去。省的待会儿你被冻得受凉了,王爷又要心疼。”   林映雪:“……”   她看了乞颜真儿一眼,暗暗感到无奈。   这姑娘明明是自己关心她,却非要阴阳怪气地加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么?   还好,她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林映雪因为忧心妙琴的伤势,回到驻地后,便跟着乞颜真儿去了她的营帐。   两人进去时,一个婢女在床榻边上守着,见到她们,连忙屈膝行礼。   乞颜真儿摆手让她起来了,然后问道:“她怎么样了?”   “中途醒过来一次,但神智不怎么清醒,我按大夫的吩咐给她喂了药后,她便又睡过去了。”   “可有呓语?”   问这句话的是林映雪。   婢女回答道:“有的。大夫过来看过,说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有些发热所致。”   “发热?”   林映雪秀眉拢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躺在床上的妙琴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干涩,眉心紧紧拧着。   显然,睡梦中也并不踏实。   林映雪伸出手去,在妙琴额头上轻轻探了探,果然手掌触及到的肌肤温度有些烫。   “我再开些药。”   闻言,婢女当即道:“您说,我去帮您准备。”   林映雪便报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出来。   婢女应声,便离开了。   林映雪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看着妙琴苍白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一旁响起乞颜真儿的声音。   “此番你婢女因救你而受伤,究其根本原因,是我们乞颜、和硕两族部落防卫不够,我给你道歉。”   林映雪一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那般高傲的乞颜真儿跟她道歉了?   林映雪只觉得有几分难以置信,她看过去时,正好撞上乞颜真儿有些别扭的神情。   顿了顿,不由得哂然一笑。   “真儿公主不必如此,若不是你及时出声提醒,恐怕映雪已经命悬一线了。”   乞颜真儿没再说什么。   林映雪收回视线,扭过头去,就见妙琴眼睫颤了颤,有醒过来的趋势。   她心里一喜,等了片刻,果然见妙琴缓缓睁开了眼睛。   “妙琴,感觉好点了没?除了伤口,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妙琴张了张嘴,一时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林映雪见状,连忙起身,亲自去倒了杯水过来,然后扶着她靠在床头。   妙琴不愿让自己被主子服侍,硬是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来,端过了茶杯。   喝完之后,这才感觉嗓子里好受多了,试着开口:“谢谢小姐。”   语气依旧虚弱。   林映雪叹了口气道:“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这般客气。”   话落,便再次问起了她身体状况。   妙琴道:“除了头晕,便只有伤口那处疼的难受了。”   林映雪抓着她的手,怜惜道:“这次苦了你了。”   妙琴缓缓摇头:“能救小姐一命,奴婢很开心。”   林映雪闻言,心头百感交集。   抿了抿唇,她道:“你有些发热,头晕便是发热导致的。我给你开了药,待会儿喝了药后,你应该会好受点。”   妙琴点头,再次说道:“奴婢让小姐忧心了。”   林映雪没说什么,看向乞颜真儿,道:“乞颜首领已经吩咐人将我们的营帐安排好了,我现在便让人送妙琴过去。映雪在这里多谢真儿公主将自己的营帐让出来,给我们提供了方便。” 第三百三十二章 私会   入夜,西北王府。   西南侧的院墙外面传进来一道特殊的口哨声,不太明显,但一直守在院墙脚下注意着动静的露珠还是很快就听见了。   她连忙往厢房里边跑,鞋子踩在堆满了积雪的院落中,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声。   不一会儿,她便推开了东侧厢房的门,走了进去,对着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林映湘说道:“娘娘,隆氏部落的人传信了。”   “是谁?”   林映湘手指慢条斯理地抹了点胭脂搽嘴上,然后轻轻将胭脂盒盖上。   露珠摇头,回话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只听到了口哨声。”   林映湘轻蹙了一下眉尖,又很快松开了,淡淡道:“应该就是隆狄尔吧。”   “奴婢不知。不过娘娘说是,那就应该是的。”   林映湘道:“给我把狐裘拿过来。”   “是。”   露珠应声后,林映湘拿起梳妆镜前的梳子梳起了头发。   很快,露珠就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过来。   林映湘又梳了两下,这才放下梳子起身。   “给我穿上。”   露珠不敢耽搁,闻言,立马踮起脚将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利索地系带子。   “外面还在下雪吗?”   林映湘侧头望了眼窗户,想要瞧见什么,但夜色浓厚,并不能透过窗户纸看清外面的景观。   “没有下了。”   “那走吧。”林映湘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淡淡吩咐道:“去提一盏小灯笼过来,我们从侧门走,不要惊了人。”   “是。”   露珠应声后,顺嘴说了一句:“临之今天离开之前已经打点过了,西南侧院子这一块,只要我们不喊的话,晚上不会有什么人出来走动的,娘娘不必担心。”   闻言,林映湘倒是多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片刻后,夸赞了一句。   “做的不错,果然安插一个内线好办事一些。”   露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脸颊上飞上两抹红云。   林映湘瞧在眼里,眼底的笑意缓缓褪去,有些不耐烦了。   “别愣着了,赶紧去拿灯笼。”   “是。”   露珠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好了,当即连忙垂首应声,迈着步子匆匆走了出去。   约摸过了小半柱香时间后,一主一仆两人蹑手蹑脚从王府西侧门走了出来。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灯盏里的烛火都摇摇欲坠。   林映湘忍不住缩了下身子,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   “侧妃娘娘这是冷着了?”   林映湘和露珠两人同时一惊,皆是被吓得不轻。   抬头后,就见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从墙头跳了下来。   身影落地后,直起身子来,拍了拍手上的雪花,对林映湘挑眉一笑,语气不羁又狂妄。   “吓到侧妃娘娘了?”   林映湘眼睛里清晰地映出隆狄尔的面容,她不悦地拧起了秀眉,忍不住斥道:“二王子好好的蹲墙头做什么?真当西北王府无人把守,可以让人为所欲为了吗?要不是我有人提前打点好,恐怕你这时已经暴露了。”   隆狄尔被女人斥了一通,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快之色,但也是转瞬即逝。   他轻哼了一声,毫不在意道:“娘娘放心,我虽粗人一个,但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林映湘还想说什么,但考虑到这还是在西北王府门口,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离开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隆狄尔自是什么意见都没有,散漫表态:“都听娘娘的。”   林映湘当即便给露珠使了个眼色。   露珠会意,提着灯笼走到了前面引路。   三人来到一条幽静的巷子内,隆狄尔见林映湘冻得鼻尖都红了,心里终是忍不住觉得怜惜。   中原的女人果然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这北地上的寒风一吹,就跟被男人蹂躏了一样……   隆狄尔眼底划过一抹欲色,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巷口站在林映湘面前,高大健壮的身躯将灌进来的寒风尽数挡去。   林映湘一怔。   隆狄尔笑道:“这下娘娘有没有觉得暖和点了?”   男人低沉粗犷的声音传进心里,似乎在她心尖上拨动了一层涟漪。   这一瞬间,林映湘心底涌过了一道异样的情愫,她抿了抿唇,根本忽视不了此刻的悸动。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般为她着想。   她嫁给慕容君做侧妃后,就一直独守空房,慕容君从没给过她哪怕片刻的温柔。   紧了紧手心,林映湘感觉她心神有些乱,不敢再盯着隆狄的脸看,有些慌忙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湘侧妃,怎么了?”   隆狄尔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但面上却故作不知地发问。   林映湘连忙压下心头异样,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二王子是这般贴心的男子。”   说话间,她抬起了头来,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隆狄尔闻言,眸光一闪,神色暧昧地笑道:“娘娘,只要你敞开心扉,你会发现草原上的男儿比你们中原的男子更懂女人心,比如我。”   林映湘躲开他的视线,没接腔,只是问道:“今天那只箭是不是你安排的?”   隆狄尔见她岔开话题,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不过却没说什么,神色淡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娘娘不是已经猜到了答案吗?”   林映湘听见他亲口承认,脸色便紧绷了起来,定定看着他,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又一次失手了?我们在去参加猎骑大会的路上,遇到的人也是你的手笔吧?”   说到这,实在是忍不住了,林映湘语气不悦道:“二王子,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可你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隆狄尔闻言,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阴鸷可怖。   林映湘心头微微跳了跳。   隆狄尔这时缓了缓脸上的神情,重重冷哼了一声,啐道:“如果不是乞颜真儿那个贱女人多管闲事,林映雪这会儿已经死了。再说了……”   他话锋一转,“娘娘恐怕不清楚要安插进去一个杀手有多困难,我都做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谁曾想出现了乞颜真儿这一个变数!”   林映湘闻言,心里对他的埋怨便也不由得少了几分,一起恨上乞颜真儿来了。   这时,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当即心情更加不虞了。   “二王子,有个坏消息你应该还不知道。”   隆狄尔一愣,拧眉看着她,问道:“什么坏消息?”   “他们都猜到那一箭是你指使的,所以在慕容君和乞颜高察的联合游说下,原本不同意结盟的和硕赤狼已经答应同慕容君结盟了。”   话落,林映湘便看见隆狄尔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下一瞬,便听见隆狄尔面色狰狞地骂了句什么。   林映湘没听懂,猜测应该是他们部族语言,拧了下眉,问道:“二王子刚说的什么?”   “没什么。”隆狄尔面色阴沉地摆了摆手,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又道:“和硕赤狼这个老东西不是一向喜欢独善其身吗?他莫不是脑子被烈马给踢了吧?”   一旁,林映湘听见这句话,嘴角微妙地抽了抽。   隆狄尔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老子就没想过和硕赤狼居然会卷到这摊浑水中!不光我,我家老头子也没想到过!”   说着,他恨恨踹了两下墙根发泄。   林映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过了片刻,才淡淡出声提醒。   “一切皆有可能。”   隆狄尔身形一僵,而后狠狠喘了口气,转过头来对她说道:“我得计划了,你仔细盯着慕容君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不是要跟附近军营的人借粮草吗?一旦他们确定行动时间,你就立马给我传信。”   林映湘面色微顿。   见状,隆狄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道:“怎么?都到这一步了,娘娘还在犹豫?”   林映湘手心微紧,心里有什么定了下来,缓缓道:“二王子放心,我会及时传信。”   隆狄尔眼底的危险之色在瞬间散去,笑看了林映湘一眼,道:“娘娘不会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的。既然娘娘已经表态,我不妨告诉娘娘一个秘密,最近的军营就是边城邯山的扎营驻地,驻守邯山的将军我已经见过了,对方愿意同我隆氏部落联手,将慕容君这名朝廷通缉犯捉拿归案。”   听到这番话,林映湘整个人都怔住了,旋即心底大喜过望。   “当真如此?”   “绝无虚言。”   隆狄尔面色得意。   林映湘心头大定,“既然邯山同二王子合作,那慕容君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隆狄尔脸上笑容更甚了,他看着林映湘,意味深长道:“看来娘娘已经完全将慕容君放在对立面了,这样再好不过。”   林映湘眼眸沉了沉,没说什么。   隆狄尔这时却突然逼近,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不妨跟了我?”   林映湘当即往后退了一步,警告道:“二王子,自重!”   隆狄尔非但没听她的话,反而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娘娘,慕容君迟早倒台,跟了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地位和尊崇。”   这句话仿佛砸到了林映湘心底,她挣扎的动作迟疑了下来。   见状,隆狄尔眼底暗光一闪,对露珠道:“你回去守着,你家娘娘我就带走了,明日一早送她回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许诺   露珠愣了愣,旋即眼睛慢慢瞪大,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俏脸猛地爆红。   隆狄尔见她没有做声,忍不住拧眉,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怎么?听不见吗?”   露珠这才回神,只不过却没有立即应声,而是略有些慌张地看向林映湘,呐呐喊了一句:“娘娘……”   隆狄尔见状,便也没有做声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映湘。   林映湘完全能够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身子有些发紧,嗓子干涩。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下定决心似的,咬牙对露珠说道:“你回去吧,不要露了马脚。”   露珠瞳孔微缩,脸色变了变,有些惊疑不定。   林映湘被她看得恼怒,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冷下脸来呵斥了一声。   “你是聋了吗?谁跟你说话都要说第二遍你才听得见?”   露珠身子一颤,猛地回神,当即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去,求饶:“娘娘恕罪。”   林映湘冷哼一声,“滚回去。”   露珠应声,垂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不一会儿,纤细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隆狄尔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不由得抓起了林映湘的手握住,心猿意马。   “娘娘英明。”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嗓音暧昧至极。   林映湘神色变幻不定,脸上却越来越烫。   带着强烈侵略感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又惊惧又兴奋。   她咬紧了下唇,一字一句说道:“希望二王子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隆狄尔哈哈大笑,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这张温婉秀丽的小脸,眼中火光渐浓。   喉结上下滚动着,他舔了下嘴唇,哑声开口:“娘娘尽管放心。我们走吧,春宵苦短,一刻值千金啊。”   林映湘脸颊一烫,默许般地垂下了头去。   ……   林映雪看着婢女给妙琴换了药后,净了净手,也打算歇息了。   这个营帐里有两个软榻,一个供她使用,另一个是给妙琴用的。林映雪有些感激乞颜高察手下人的周到。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映雪。”   林映雪一怔,听出了慕容君的声音,便起了身。   掀开帐篷后,果然见到慕容君颀长高大的身躯站在外面。   此时依旧寒风凛凛,慕容君穿着一袭黑色织锦长袍,外面披着一身大氅,看上去染着浓郁的风霜气息。   只不过,在看到林映雪出来的那一刻,他周身的气息明显柔和了许多,就连面部冷硬的线条都温柔了下来。   “阿君,你怎么来了?”   林映雪不解地问道。   “带你去我那。”   慕容君垂眸看着她,忍不住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去你那?有事要说?”林映雪挑眉。   慕容君摇头,嗓音突然哑了下来,“我是说,你今晚去我那睡。”   林映雪一怔,旋即俏脸渐渐热了起来,没好气地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营帐内又不是没下榻的地方。”   她只当慕容君跟她开玩笑,说完后便做转身,作势要进去。   慕容君一把拉住了她,道:“晚上你那贴身丫鬟肯定需要人照顾,到时候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来,你哪能睡得踏实?”   林映雪回过头来,道:“我是医者,晚上要是她出了状况,我还能及时给她诊治。”   慕容君却固执地拉着她的胳膊,道:“乞颜部落的女大夫和她弟子待会儿就会过来,今晚有她们守着。”   林映雪一怔,旋即猛地明白过来。   “是你做的?”   慕容君坦荡荡地迎着她的视线,说道:“我怕你累着,就跟乞颜首领提了一提。”   林映雪闻言,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慕容君见状,索性说道:“她们俩过来照顾人,总不能连个休息的床榻也不给留吧?所以,你今晚还是去我营帐里过夜比较好。”   话落,一双黝黑的眼睛略藏期待地看着她。   林映雪忍不住有些想翻白眼,道:“你都把一切安排好了,我还能怎么办?”   慕容君听见这句话,就知道她妥协了,顿时,脸上的表情一松,恍若冰雪初融。   他松开了手,对林映雪道:“进去把狐裘披上吧,免得受了凉。”   林映雪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系着一件桃红色狐裘了。   “手给我,我给你捂着。”   慕容君道。   林映雪刚想说不用,男人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她两只手都抓住了,然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干燥而温暖的感觉袭来,林映雪心里免不得感动了一番,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样子该怎么走路?”   慕容君没做声,搓了搓她的手后,感受到她双手的温度回暖了,这才松开,只拉住了其中一只手握在手心里,若无其事道:“走吧,这样就可以走了。”   林映雪正然,旋即抿唇轻笑了起来。   “阿君。”她轻轻喊了一声,慢慢说道:“这是我第一回 觉得你幼稚。”   慕容君高大的身躯似乎僵住了,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笑了笑,问道:“难道映雪要嫌弃我了?”   林映雪噗嗤一笑,“哪能啊,你可是英勇又俊美的西北王,我怎么会嫌弃你。”   慕容君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两人牵着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时有部落的族民走过来,看到他们俩,纷纷停下来打招呼行礼。   又走了一会儿,林映雪突然迟疑地问道:“你还未迎娶我进门,我晚上宿在你的营帐,不会有人说闲话么?”   慕容君眼神一厉,语气却轻飘飘的。   “谁敢?”   林映雪失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的确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子。   轻笑过后,便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临之呢?他原本应该是要跟你睡一个营帐的,现在呢?”   “我让他去卫兵营了。”   林映雪了然,点了点头。   不多时,便到了慕容君的营帐。   两人进去后,林映雪感觉到周身的寒风顿时了无踪影了,她示意慕容君松开她的手,然后将狐裘脱了下来。   慕容君这时也脱下了大氅,他将手伸了过来,道:“给我。”   “什么?”林映雪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将脱下的狐裘交到了慕容君手里。   慕容君便连同他的大氅一起,拿过去挂上了。   “我给你烧盆热水,泡泡脚,散寒。”   林映雪摇头,想阻止他,“不用这么麻烦。”   然而,慕容君却不由分说地开始行动起来了。   林映雪无奈,只好由着他去,自己视线在营帐内环视了一圈,见床榻上的锦被还没整理好,便去铺床了。   慕容君抬头看了一眼过去,目光落在女人忙碌的身影上,眼神柔和下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映雪明媒正娶过门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容君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   有些动作,是该加快了。他得争取早日打回皇城,才能早日让映雪做他正妻。   不多时,水烧热了。   慕容君试了试水温,见温度合适,便将水倒进盆里,挽起袖子端了过去。   “来,水好了。”   林映雪看了眼他的脚,顿了顿,道:“一起泡吧,反正够热。”   慕容君对上她晶亮的目光,心头一烫,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缓缓开口。   “好。”   林映雪便低下头去,打算脱掉靴子。   这时,一双修长的手却伸了过来。   与此同时,慕容君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帮你脱。”   林映雪脸上一热,下意识想将脚缩回去。   “不用。”   只是,话音刚落,小腿还是被一只大手捉住了。   慕容君动作轻柔地将她脚上的靴子褪去。   林映雪脸颊越发滚烫,小声说道:“还好没人看见,不然要是让大家瞧见这一幕,恐怕你西北王的威信就要保不住了。”   慕容君却道:“家里家外两码事。我若对自己的女人体贴都做不到,那也别去争那皇位了。”   林映雪因这番话怔住了,胸口热热的,有什么在发烫,烫得她鼻尖都有些酸。   上一世,那个男人从未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她傻啊,还是被哄得团团转,最后落得个凄惨而死的下场。   慕容君褪完她的两只鞋袜,提醒她道:“赶紧把脚放盆里,别凉着了。”   话落,一时却没瞧见她有任何动作。   慕容君下意识抬起头去,就见林映雪眼眶有些红。   他惊了一下,忙问道:“怎么了?”   林映雪猛地回神,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去,道:“王爷这话太重了。”   慕容君察觉出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对劲,当即握住了她的手,道:“本王觉得一点也不重,半分不及本王对你的情意。”   林映雪一颗心倏地软了下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容君的深情和认真。   顿了片刻,她回应道:“阿君,若你不负我,我也必定不会负你。”   慕容君眼底荡开了笑意,郑重道:“映雪宽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世我不敢期许,但此生,我只心悦你一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篝火晚宴   在草原上待了三日,第三日的时候,妙琴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除了一只手还不能提重物外,别的已没什么大碍。   林映雪给她开了一副补气血的药,便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出来后,便看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乞颜真儿。   “真儿公主。”林映雪打了声招呼,见对方明显是一副来找她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   “待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了,王爷和我阿爹他们还在谈事情,阿爹让我先带你过去。”   乞颜真儿走至她跟前,缓缓开口,语气清冷。   林映雪闻言,了然地应了一声,道:“有劳真儿公主亲自来通知我。”   乞颜真儿只道:“走吧。”   “还烦请真儿公主再稍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叮嘱我婢女一些事情。”   乞颜真儿没做声,但轻点了一下头。   林映雪便重新进了营帐,细细嘱托妙琴要记得吃药,最后说道:“乞颜部落的人晚些会给你送吃的过来,你吃完后,要是觉得一个人在营帐里待着没意思,可以去找我。”   妙琴摇头:“奴婢自己在这待着挺好的,不去打扰小姐。”   林映雪见她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出了营帐。   乞颜真儿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走”,便在前面带路。   林映雪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日晚宴的事情。   今日的晚宴,实则是为他们三方势力举办的“战前宴”,因为他们就要开始行动,从解决北地灾情,收复边地开始,打回皇城了。   举办晚宴,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来也是一个有着不凡意义的仪式。   为此,林映雪今日也换上了乞颜真儿给她准备的衣裳——一套草原上的贵族女子服饰,头上也像乞颜真儿那样用银制的首饰装扮着。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他们议事的大营帐。   乞颜真儿率先走了进去,林映雪紧随其后。   “林小姐来了啊,快入座。”   高座上,乞颜高察爽朗大笑,抬手坐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映雪坐在慕容君旁边。   林映雪面带浅笑,行了一礼之后,便朝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慕容君等她坐下后,笑看着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她。   “这一身装扮,很美。”林映雪这身服饰是下午才换上的,因此慕容君此刻才能一饱眼福。   林映雪俏脸微红。   “你这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一样。”   慕容君失笑,低声道:“那只是对你。”   闻言,林映雪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   不远处,乞颜真儿看着这一幕——男的俊朗,女的姿容绝世,宛若一对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感觉酸楚,不由得抿紧唇瓣,低下了头去。   而一直关注着她的和硕元朗,则是自然而然将她的反应都收入了眼底,不免心疼,暗暗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要用真情打动乞颜真儿。   “来来来,都干一杯吧。”和硕赤狼这时突然站了起来,高高举起了杯中酒,对场中众人说道:“让我们饮下此酒,预祝明晚西北王去邯山驻营地借粮一事顺利进行。”   闻言,林映雪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侧过头去看了慕容君一眼。   她有些没料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快就行动。   不过,饥民的灾情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营帐中众人跟着举杯,饮下了杯中酒后,乞颜高察说道:“好了,我们该出发去晚宴场地了。”   闻言,一群人陆陆续续起身。   林映雪被慕容君牵住了手,两人不紧不慢走在后头。   很快,便到了举办晚宴的场地。   这是一场篝火盛会。   只见不远处的空旷草原上,积雪已经被清除掉了,中间生了一堆高高的篝火,火苗烧得正旺。   而篝火周围,铺了一圈部落人民用招待贵客的羊毛毯子,毯子前面放了桌子,上面摆着风声的美酒佳肴。   即便此刻寒风依旧凛冽,但林映雪在靠近篝火堆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部落族民的盛情和温暖。   “都坐吧,大家伙都不要拘谨。”乞颜高察面带笑意,招呼了一声后,又对慕容君说道:“待会儿我们两个部落的能人将士都会过来,西北王也好趁此机会认认脸。”   慕容君轻轻颔首,笑道:“本王之前对乞颜部落,还有和硕部落的能人将士就有所耳闻,待会儿可要好好见见。”   闻言,乞颜高察同和硕赤狼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爽朗利落,似乎能驱散心底的阴霾,林映雪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贴近慕容君的耳朵,小声感慨了一句。   “阿君,你发现没有,其实他们这些部落人都活的好开心。”   这三天里,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周围自己一个人转转,亲眼目睹了部落族民的生活方式,很朴素,也很自在,这是中原上许多地方不曾有的场景。   林映雪思及此,心里面很是感慨。   一旁,慕容君轻轻颔首,道:“越偏远的地方,人越淳朴,自然活的轻松快意。”   林映雪道:“此前来北地前,听到的都是说北地民风剽悍。现在看来,他们的剽悍是真,淳朴也是真。”   慕容君笑了笑,看了眼不远处拴着的矫健马匹,说道:“上了马背,他们这几个部落的人自是剽悍。”   林映雪失笑,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隆氏部落。   她拧了下眉,脸上笑意渐渐收了起来,忧心道:“隆氏部落的当家做主之人向着朝廷的,此番你们行动,他们必定会有所阻挠。”   慕容君却是意味深长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我早有防备。”   闻言,林映雪便知道慕容君暗地里做了一番连她都瞒着的准备,不由得放了一半的心。   “我相信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这句话时,她看着慕容君,眼底跳跃着篝火里的光芒,精致的容颜带着格外吸引人的魔力。   慕容君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轻抿了下唇角,克制地用手揽过女人的纤细腰肢,将她搂进了怀里。   “这么多人呢,你收敛点。”   林映雪红着脸,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胸膛,示意他松开她。   慕容君哑着嗓子道:“再让我抱你一会儿。”   林映雪脸更红了,还发着烫。   周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林映雪不敢抬头,便悄悄将脸靠近慕容君怀里。   慕容君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头一阵熨帖,嘴角的笑容也忍不住扩大。   不多时,篝火晚宴开始了。   和硕部落和乞颜部落的姑娘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周围不时响起部落男子的口哨声。   慕容君跟林映雪咬耳朵,声音里带着笑意。   “也就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看到这一幕了。”   “是啊。”林映雪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道:“这要是在我们中原,男子的行为便太过失礼了。不过,各地风俗人情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妙处。”   “映雪此言正解。”   林映雪“噗呲”一乐,笑看了慕容君一眼,“我发现王爷总能见缝插针地夸我。”   慕容君也忍不住笑了,望着她俏丽的容颜,眼神深了深。   如果不是遇到了映雪,恐怕他此生都无法同一个人如此推心置腹,也完全忘却自己王爷的身份吧。   “王爷又在想什么?”   见他盯着自己,林映雪不由得问了一句。   “无甚。”慕容君勾唇,轻轻摇了摇头。   林映雪撇嘴,收回了视线,道:“看舞曲吧,别浪费了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精心准备的祝兴节目。”   “好。”   篝火晚宴的最后,让林映雪诧异的是,竟是乞颜真儿跟和硕元朗两人合作的一段剑舞。   随着周围大鼓敲响,两人动作一致地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便围着篝火舞了起来。   剑势凌厉,动作干脆,然而该收的时候,动作又倏地变得轻柔,整个剑舞的过程行云流水,张弛有道,看得人赏心悦目。   林映雪忍不住想到,其实从外貌上来看,乞颜真儿同和硕元朗挺般配的。   一段剑舞结束,周围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和硕赤狼抚掌大笑,道:“真儿啊,如果不是你一点也看不上我们家元朗,我还真想现在就帮他下聘。”   乞颜真儿心头微跳,正要说什么时,和硕赤狼却自己摆了摆手,道:“好了,本王就开个玩笑。你们年青人的事,自己操心去,本王懒得掺和。”   闻言,乞颜真儿忍不住轻松了口气,倒是和硕元朗心下黯然。   “西北王,晚宴如何?”乞颜高察这时看向慕容君,问道。   慕容君笑道:“甚妙。”   乞颜高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又大口饮下一碗酒。   “来,继续吃,柴火还未燃尽,还能喝上几大碗。”   见乞颜高察兴致正浓,林映雪便偷偷塞了一粒解酒药丸放在慕容君手心里。   慕容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便将药丸扔进酒杯里,与杯中酒一同喝下了。   这场篝火晚宴,进行到了后半夜才结束。   而第二天,慕容君和林映雪一行人,就得返回西北王府去了。用乞颜高察的话来说,今日的晚宴,也叫“践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如梅有消息了   第二日上午,慕容君带着林映雪回了王府,同行的还有乞颜真儿。   林映湘得了消息,赶到了正厅。   抬脚迈过门槛后,她视线从慕容君和林映雪身上掠过,落在乞颜真儿身上时,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快之色。   这个女人怎么还在?   抿了抿唇,转瞬间,林映湘便换上了一副笑容温婉的神情。   “王爷和映雪总算是回来了,妾身一个人待在王府,日日盼着你们呢。”   林映雪见她面上带笑,眼神闪了闪,神色如常地接话。   “二姐这些天在王府里可还安好?”   林映湘闻言,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幽幽叹了口气。   “本来府里一切都平静,可昨日有几个灾民过来要吃的,侍卫劝他们走,他们就在这闹起来了。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就把我这两日的口粮分给了他们,然后让露珠通知了厨房,要厨房的人煮点粥给我喝就成了。好在啊,那几个灾民都是感恩的,昨日拿了食物后,我与他们说了好一番话,他们也能明白王府不易,答应往后不再过来闹事,且还主动提出会劝着其他人。”   听完这段话,慕容君三人皆是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尤以乞颜真儿的目光最甚。   林映雪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称赞道:“二姐真是宅心仁善。”   林映湘抿唇轻笑,似乎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也是西北王府的一员,自然要为王爷分忧。”   话落,抬眸看了慕容君一眼,那道目光里似乎带着绵绵情意。   慕容君眸光微闪,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委屈你了。”   林映湘闻言,眼底明显浮现出一抹亮光。   她抱着怀里的汤婆子,轻咬下唇:“这是妾身应该做的,王爷不用这么见外。”   林映雪看着这一幕,眸中神色渐深。   任谁看见林映湘这幅模样,都不会觉得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也不会觉得她会背叛慕容君,可……   人生难测。   正厅中的几人,心思各异。   林映湘见气氛有些冷场,便挑起了新的话头。   “映雪,你那位受伤的婢女呢?没有跟着你们回来吗?”   林映雪解释道:“她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路上有舟车劳顿,我让她去休息了。”   林映湘便笑道:“她能有你这样体贴的主子,真是她的福气。”   林映雪却摇了摇头,“能有一个这样舍身护我的丫鬟,是我的福气才是。如果没有她,那天不是我中箭,就是王爷受伤。”   事发当时,慕容君也在情急之下将她护在了怀里。   林映湘闻言,却被勾起了不好的情绪。她目光沉了沉,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一旁,露珠将她神色不对劲,眼皮一跳,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娘娘,您早前不是说等王爷回来了,要亲自做一桌子菜替他们接风洗尘吗?马上就到晌午了。”   林映湘回神,敛去眼中异色,道:“你不说我倒忘了,瞧我这记性。”   说着,便看向慕容君,道:“王爷,妾身这就去厨房帮忙了。”   乞颜真儿许是看她演戏看得有些乏味了,此时便轻挑了下两道英气的眉毛,不冷不热道:“刚刚谁说自己这两日要喝粥来着?昨日做的善事,今日本当再吃一天粥吧?”   林映湘俏脸顿时僵住了,一时表情没调整好,显得有些难堪。   林映雪也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怎么开腔解围,她不由得瞥向了慕容君。   慕容君顿感头疼,无奈地捏了下眉心,道:“王府余粮虽然紧张,但也不需要太过苛刻。今日午膳大家都好好吃一顿,接下来便一起减低伙食要求。”   乞颜真儿听慕容君这样说了,便只不屑地扫了林映湘一眼,没再出言针对。   林映湘手心微紧,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应了一声后,就匆匆走了出去。   见主仆俩身影快消失在院门口了,慕容君这才看向乞颜真儿,无奈道:“真儿,别老是针对她。”   乞颜真儿垂着头,手指摩挲着缠绕在腰间的长鞭,不以为意道:“你这侧妃实在让人看不惯。”   慕容君无奈。   用完午膳,慕容君便出府去忙了。   林映雪的院子里这时来了一位客人——临之。   因为妙琴身子不便,在养伤的缘故,是妙画接待的他,将他迎了进来。   “临先生,您先坐着,小姐她在捣药,奴婢去通知她一声。”   临之轻轻颔首,道:“有劳了。”嗓音微沉,语调清冷。   妙画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如果不是小姐告诉她,临之有异,她还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清冷孤傲的男子也会动男女之情。   压下眼底神色,妙画点了点头后,便匆匆出了这间屋子。   到药房后,看到了正在捣药的林映雪,药房里也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妙画抽了抽鼻子,然后才道:“小姐,临之来了。”   林映雪捣药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她。   妙画抿了下唇,迟疑道:“奴婢觉得他是因为如梅的事,过来向您汇报的。”   说话间,她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秋月出事后,她还没有见过她,听小姐说过对方的惨境,这些日子她一直揪着心的。如果临之这次过来找小姐,真的是汇报如梅的消息,那她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秋月了。   林映雪看出了她的心思,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工具放下。   妙画见她双手都染上了些许药汁,当即便拧了一块湿毛巾递过去:“小姐擦一擦手。”   林映雪接过,将双手处理干净后,道:“走吧,我们过去。”   “是。”   林映雪踏进正堂后,临之当即站起身来行礼。   “县主。”   林映雪轻轻颔首,道:“临先生不必多礼,你这次过来是?”   临之道:“属下找到如梅的下落了。她也被打断了脚,割了舌头,现在待在安南角的破庙里。由于伤口没得到及时治疗,伤势已经恶化了。听庙里面的乞丐说,前日夜里,她浑身发热差点死掉,最后却硬生生挺了过来。不过,如今也是苟延残喘。由于县主之前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没有擅自挪动她,此刻她人还待在破庙里。”   妙画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想到,如果当初不是她求了小姐帮忙找秋月,秋月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林映雪神色微沉,看着临之,不动声色道:“辛苦临先生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临之依旧是这一句话。   林映雪给妙画使了个颜色,妙画会意,当即去厢房里拿了一个小荷包出来。   “临先生,您帮了小姐这么大的忙,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   临之却没往荷包上多瞧一眼,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县主不必客气,属下说过,这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闻言,林映雪便没再强求,摆了摆手,让妙画将荷包给收了起来。   临之这时又问道:“县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无事了。”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林映雪目送着他离开。   收回视线后,便看到一旁的妙画目露期待地看着她。   见状,林映雪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无奈。   她叹道:“对您的小姐妹秋月能有这份真心,也是难得。”   妙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映雪道:“放心吧,下午我带你过去见她。”   闻言,妙画大喜过望:“谢谢小姐!”   林映雪摆手,看向屋子外面,目光渐深:“她们是在王府里出的事,我不会不管。”   而另一边,临之离开林映雪的院子没多久,就碰到了露珠。   露珠看到他一怔,旋即耳根微红,走近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找你过去。”   临之清冷的视线在落到她身上时,明显柔和了些许。   顿了顿,沉声开口:“好。”   露珠便带着他去了林映湘的院落,一路上,两人有意避开府中下人。   进去后,露珠左右看了看,关了院门,对临之说道:“娘娘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去斟茶。”   她说话时,临之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闻言,缓缓应了一声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进屋。   “临先生来了?”   听到脚步声,林映湘抬头,见是他,当即放下了手中女红,笑容温婉地说了一句。   临之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抱拳行礼。   “娘娘。”   “不必如此客气,坐吧。”林映湘抬手示意他入座,而后才说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知道王爷和乞颜首领等人这两日说了些什么重要事宜。”   临之眸光微闪,一时没做声。   林映湘看了他一眼,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临先生,露珠说她能得临先生爱慕,实属三生有幸,希望这辈子都能跟你生活在一起。”   临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动了动,神色也有一瞬间的变化。   林映湘将他细微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心头大定,脸上笑意越甚。   “临先生,你应该也是希望和露珠好好生活在一起的吧?可露珠是我的丫鬟,她必定是要跟着我的。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临先生若还顾念着露珠,便不需要去思考我的目的是什么。”   临之眼底似有暗涌划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今晚,王爷会去和乞颜部落派过来的一支精锐部队,一起前往邯山驻营地借粮。”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临之求娶露珠   林映湘眼睛一亮,看着他,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当真。”   临之忽略掉心头那缕挣扎,言简意赅。   林映湘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我知道了。”   “小姐,茶泡好了。”露珠这时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林映湘这会儿心情正好,便笑着跟她说道:“临先生应该渴了,你先给临先生斟上一杯吧。”   露珠微微红了脸,应了一声,倒好一杯茶后,递给了临之。   临之接过杯子的那一刹那,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两人都怔了一下,露珠脸颊发烫,抬眸飞快地看了临之一眼,又低下了头。   临之端着茶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女孩含羞带怯的那一眼,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收紧。   “娘娘,喝茶。”   露珠这时重新倒了一杯茶水,微垂着头,恭敬地朝林映湘递了过去。   林映湘接过,眼角带笑,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眼底划过一抹满意之色。   “临先生是位有担当的好男儿。”林映湘慢悠悠的开口,语气别有深意。   露珠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抬眸看向临之,却和他泛着柔光的眸子对上了,不由得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临之将她娇俏可人的面容收入眼底,心头一热,便再无顾忌。   从古往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从前,他不相信。   后来,王爷慕容君爱上了林府的五姑娘,一心倾慕于对方。   再后来,林映湘安排手底下的大丫鬟露珠接近于他。   是的,他一直都很清楚露珠是经过林映湘受益,来勾引他的。可他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是陷进去了。好在,陷进去的不止他一人而已,还有露珠。   临之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单膝跪地。   “娘娘,属下有一事相求。”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映湘和露珠两人都惊到了。   林映湘率先回过神来,她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笑意越深,细看下去似乎还散发着诡谲的暗光。   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林映湘才不徐不缓地开口。   “临先生既然愿意做我的人,那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不过分的要求我会尽可能满足。”   说着,她看向露珠,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   “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临先生起来,让临先生起来说啊。”   “哦、哦,是。”   露珠愣了一下,被猛地回神,磕磕巴巴应声之后,就连忙弯腰,伸出去扶临之。   双手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露珠心跳毫无预兆地加快。那一瞬间,掌心下结实有力的肌肉让她心头发烫。   她红了脸,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临先生,起来吧。”   临之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因此即便她声音再小,也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就着她的力道,顺势站了起来。   露珠这才松开手,松手的速度很快,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这丫头就是脸皮薄。”   林映湘看了露珠一眼,笑着对临之说了一句,面上完全一副对露珠这个丫鬟很是亲近的模样。   临之并没有去深想她笑容之下的各种弯弯绕绕,也没打算去深究。   他只秉从着自己的心意,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说道:“待此番事了,属下希望娘娘能将露珠的卖身契交给属下,属下想帮她解除奴籍,并且望娘娘为我们俩主婚。”   这番话的话音一落,露珠就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一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林映湘也忍不住吃了一惊,本来送到了嘴边的茶杯一顿,然后她缓缓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抬眸细细打量起临之来。   黑衣男子站在大厅中间,就任由她打量着。   林映湘将他眼底的认真之色看了个分明,心里也有了数。   看来,临之当真是整个身心都落到露珠身上去了,倒是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深情许多呢。   慕容君倒是会培养下属,养出来的人跟他一样,都是痴情种。   只不过……忠诚倒是被痴情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林映湘眼底划过一抹恶意的快感。   真好,她抢了慕容君的人呢!   林映湘眼底神色诡谲莫辨,她不由得垂下了眼眸,来掩饰自己此刻的激动。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来,欣慰道:“临先生能有这份心,属实令我惊讶。不过,这下我也能放心将露珠交给你了。我向你承诺,待此番事了,会亲自帮露珠解除奴籍,给她平民身份,并让你二人成婚。且,露珠的嫁妆我也会亲手操办。”   露珠闻言,忍不住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连忙用手将嘴巴给紧紧捂住了。   林映湘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嘴角挂着温婉的笑容,并未再说什么。   临之眉峰似乎拧了一下,但见露珠高兴得不知所措,眉毛便舒展开了。   他轻唤了一声。   “珠儿。”   露珠一怔,紧跟着大惊。   这是第一次临之当着娘娘的面唤她小名,该不会被责罚吧。   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临之打断了。   “还不快谢谢娘娘。”   露珠猛地醒悟,连忙跪下去给林映湘磕了个头。   “奴婢谢谢娘娘。”   “不用这么拘束,起来吧。”林映湘笑得一脸亲切,眼底却有疯狂的暗涌在翻腾。   露珠起来后,临之在林映湘的示意下,重新退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闻言,林映湘微微敛了敛眼中情绪,问道:“何事?”   临之道:“上回县主让我帮她查如梅的下落,我去了一开始安置如梅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她人在那里,最后在安南角的破庙里找到了她。方才,我已经跟县主汇报了这件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县主很快就会派人去寻如梅,然后将如梅接到安置秋月的地方。”   见临之说的是这件事,林映湘神情也多了几分严肃。   她盯着临之的眼睛,问道:“她可还有说什么?”   临之摇头:“未曾多言其他的。”   林映湘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她一点也没怀疑?”   “娘娘放放心,县主不曾怀疑。”   见临之说的这般笃定,林映湘便放下了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   她说道:“未曾怀疑就好。”   临之问道:“娘娘,现在要怎么做?”   闻言,林映湘眼底闪过一抹充满戾气的杀意。   她说道:“一旦林映雪派人去接如梅,你就亲自在跟他们后面,找机会将那两个做了。”   话说叫,她将手放在脖子前,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状,临之眼中暗光一闪,却没说什么,干脆而果断地应下了。   林映湘便道:“那我就不担心临先生办事了,以茶代酒,祝临先生马到功成。”   说着,便自己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然后举杯。   临之点头,也端起茶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道:“属下晚些时候回来复命。”   “辛苦了。”林映湘言笑晏晏地站起身来,看这架势,似乎要亲自送临之出去。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林映湘送临之到了门口。   临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娘娘请留步。北风寒凉,当心身子。”   林映湘面上笑意更甚,她看了露珠一眼,说道:“露珠,你去送送临先生,待会儿顺便让信鸟给二王子报个信。”   露珠应了一声,红着脸将临之送了出来。   林映湘站在屋内,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眼底笑意渐渐淡去,只余下满满的讽刺。   呵,情爱这一词,果真使人疯魔,忘了自己是谁。   ……   “小姐,外面风寒,进来吧,小心着了凉。”妙琴收拾了一番屋子,见林映雪站在廊下,连忙走了过去,出声提醒。   林映雪目光转了过来,看向她,问道:“派去接如梅的人,去了吗?”   去了。”妙琴点头,道:“小姐的吩咐和安排,奴婢也全都跟他们再三叮嘱了。如果临之当真会过去,并且意图灭口,那些暗卫不会让他得逞的。”   林映雪点点头,目光重新望向外面阴沉的天空,道:“瓮中捉鳖,就看这鳖来不来了。”   妙琴站在她旁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空,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感受到了凛冽的寒风和北地萧条的冬季。   缩了缩胳膊,妙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缓过劲来后,连忙告罪。   “奴婢失仪了,请小姐责罚。”   林映雪忍不住失笑,看了她一眼,笑骂道:“别动不动就责罚的,你知道我不会随便责罚于你们,还拿这句话挂在嘴边呢?”   妙琴面上一红,讪讪地傻笑了一下。   “小姐心仁,原谅奴婢嘴笨吧。除了这句话,奴婢想不到别的说辞了。”   林映雪哭笑不得,目光瞥见外面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便道:“进去吧。”   妙琴当即表示道:“奴婢去烧个炭火盆子给您烤烤。”   林映雪挑眉问道:“不打算去看你的小姐妹秋月了?”   “啊?”   妙琴愣住了,睁着不算太大的眼睛看着林映雪,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映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碳火盆回来再烧,收拾一下,再歇一会儿就陪我去安置秋月的那处院子。”   妙琴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旋即眼底浮现出惊喜之色。   她傻呵呵地笑了笑,然后连忙应声。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给你把狐裘拿过来。”   “冒冒失失的。”   林映雪看着她匆匆跑进内室的身影,忍不住摇头轻笑着斥了一句,但眼底却并无一丝不悦之色。 第三百三十七章 瓮中捉鳖   临之发现林映雪果真派了人去接如梅,而且是两个王府中的侍卫。   迟疑了一下,他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来到他说的那座破庙,将奄奄一息的如梅接了出来,安置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   很快,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临之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直到马车走远,消失在了视线里,才从暗处走出来。   他脸上的神情镇定而清冷,似乎并不在意马车跑走了。   顺着车轱辘的痕迹走了一段路,前面的痕迹断了,因为这里多了很多人走来走去。杂乱无章的脚印,加上其他车马经过留下的痕迹众多。   临之看到这一幕,依旧面色从容。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条小巷子。   打量了眼四周,见无人再从此处经过,临之当即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瞬,便见他左边袖口动了动,很快一条通体碧绿色的小蛇便闻声从他袖口爬了出来。   这条小蛇约摸只有小拇指粗细,此刻正吐着信子,眼睛泛着幽幽的寒光。   若让寻常人见了,肯定会被这条蛇的模样吓一跳,但临之却轻轻拍了拍小蛇尖尖的三角脑袋,似是安抚。   很快,小蛇顺着他的衣袍爬了下去,在地上游走,片刻后,小蛇立起了头部,对着某个方向吐了吐信子。   见状,临之漆黑的眼睛终于多了一丝波动。   他抬起手放在嘴边,再次吹了声口哨,小蛇便重新游走了过来,顺着他的靴子往上爬,回到了他的袖子里面。   临之抬起脚,离开了小巷子,朝着方才小蛇吐信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上,只要到了分岔路口,临之就采用这个方法寻找方向。   约摸在小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处位置隐蔽,外貌寻常的院落前。   将耳朵贴在院门上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迟疑了一下,临之绕到了院落后方,很快上到了屋顶上。   这下,便正好瞧见两个侍卫和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出来。   只听见其中一个侍卫对老妇人说道:“既然大夫也已经过来了,我们兄弟二人便先行回去复命了。你在这照顾好她,还有之前那个,也一并照料好,我们家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老妇知道,两位请放心。不过,还劳烦你们回去后帮我向那位贵人带一句话。”   “什么话?”   侍卫问道。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秋月那丫头……也就是之前送过来的姑娘,方才你们二位也看到了,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不能行走,但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她这两日一直跟老妇打手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老妇是个粗人,啥都看不明白。老妇见她委实着急,恐怕是有要事需要老妇转告给那位贵人。”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所以,你是让我们把这件事告知我们主子,最好让我们主子亲自来一趟?”   老妇人连连点头:“是,老妇就是这么个意思。”   侍卫当即便应了下来:“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一情况告诉主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最后,侍卫又多问了一句。   老妇人想了想,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脑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夫每次来给秋月看诊的时候,都会教秋月认几个字。依老妇看,过阵子,秋月就算依旧是个哑巴,也能用纸笔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出来。”   侍卫笑着打趣了一句:“识字可没那么容易。”   老妇人陪笑了两声,道:“是老妇见识短浅了。”   侍卫摆摆手,道:“那我们兄弟二人便走了。”   老妇人当即便道:“老妇送送二位。”   侍卫摆手:“不用了,你进屋去吧,给大夫搭把手,今天送过来的那个丫头伤势委实严重。”   “欸,好,好的。”   老妇人便没有再送,应了一声之后,连忙朝屋子里走去。   但刚一进去,没走几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出了屋子。   这时,侍卫俩已经离开院子里,并且将门给带上了。   老妇人却走过去,将门栓给栓上了。做完这些,才安心回屋。   房顶上,临之脑海里回想着方才侍卫俩和老妇人的那番对话,眼神沉了沉。   那个叫秋月的丫鬟果然留不得了。要是当真让她和林映雪见了面,湘侧妃就会暴露……   眼睛里有杀意一闪而逝,临之抿紧了唇,俯身将耳朵贴在屋顶瓦片上,判断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后,他快速移动到了东南角,轻轻掀开了一处瓦片。   果然,下面人影晃动,正是诊治如梅的那间屋子。   临之在屋顶上冷眼看着如梅痛苦地丝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隐藏着高手后,临之眸光一沉,翻身跳到了院子里。   “砰!”   紧闭着的门被踢开,他身形恍若闪电,充了进去。   大夫和老妇人皆是受到了惊吓,被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吓得尖叫出声。   临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视线快速从两人身上掠过,落到了一旁的秋月身上。   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临之握着匕首,身形激射而出。   看着匕首反射出来的寒光逼近,秋月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里面全是恐惧和绝望。   她双腿又动弹不得,长大了嘴想尖叫也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临之眼神闪了闪,似乎有瞬间的迟疑。   然而,就是在这短暂的失神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像烟雾般出现在了他身前,一抬手,便拦住了他的攻击。   临之骤然回神,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面色大变,一个词跃然出现在脑海里——暗卫!   他中计了!   这个认知此刻无比清晰。   临之身形急急往后倒退,突然,猛地察觉到不对,连忙回头,只见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身后当。   清冷的脸上,神色再也绷不住。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话了。   “临先生,束手就擒吧。”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临之身子僵了僵,下一瞬,脚尖一点地,冲着窗户而去,竟是要破窗而出。   “哐当”一声,窗户被他的力道冲来,他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只是紧跟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院子里,两个侍卫守在大门的位置,目露讥诮地看着他。   “临大人。”其中一个侍卫开口,凉凉道:“您还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呢,王爷待你不薄,您却擅自动起了准王妃要保的人。”   临之一言不发,举起匕首便攻击了过去。   紧跟着冲出来的两个暗卫也加入了战斗。   纵使临之再怎么武力高强,但依旧是双拳难敌,很快便落了下风。   不一会儿,就被制住了。   “砰砰砰!”   恰在这时,门被敲响。   侍卫之一瞬间收敛了身上气势,道:“应该是准王妃过来了,我去开门。”   听见这句话,临之瞳孔缩了缩。   片刻后,在看到林映雪和妙琴走进院子的那一刹那,临之什么都明白了。   他脸上的表情颓然下去,似哭似笑,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县主上次见了秋月回来,就开始怀疑了吧?”   林映雪在他面前两步远处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被两个暗卫压着按在了地上,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转瞬即逝。   院门在身后被侍卫关上。   林映雪双眸沉沉地看着他,缓缓出声:“你猜的没错,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临之苦笑,不说话了。   林映雪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不敢相信你会被林映湘收买,后来让人在暗处仔细盯着,才发现她让露珠使了‘美人计’,你终究没能勘破这一关,直接一脚就踩了进去。”   临之听见这番话,除了苦笑和满心的颓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映雪冷眼看着他,问道:“我有句话要问你。林映湘除了让你帮她将两个丫鬟的事隐瞒下去,还给了你别的吩咐没?”   临之眸光微动,面上一点波动也没用。   只见他轻轻掀了掀唇,道:“没有。”   林映雪心头最后一丝叹惋也消散了下去。   她冷笑了一声,道:“临先生,你可真是忠心护住啊!”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的尤其重。   临之身子一僵,一言不发。   林映雪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道:“临之,你不愿意说也没用。让我来猜猜,你恐怕不只是帮林映湘跑跑腿而已吧?林映湘有露珠做筹码,我看你是身心都归属到了她那边,认她做了你真正的主子!”   临之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之色,开口说道:“属下确实只被吩咐了一桩事情。湘侧妃因为这两个丫鬟在背后嚼舌根子,一时气不过,才让人惩罚了他们。事后,湘侧妃害怕这件事暴露,才让属下来善后。至于其他的事情,湘侧妃并没有吩咐,属下除了这件事是瞒着王爷的,并没有做出背叛王爷之事。”   “呵,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从前从未想过,高风亮节的临先生居然有一天能把谎话说的像真话一样顺溜,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妙画秋月相见   临之抿紧了唇瓣,面部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便不再说话。   林映雪看了他一眼,也没再指责批判些什么,只是对着他身后的两个暗卫说道:“辛苦你们了。”   两个暗卫正色道:“县主太客气了,为主子们排忧解难,是我们分内之事。”   林映雪轻轻颔首,道:“你们先把人带进去,我还有这话要问那两个丫鬟。至于临先生……”   说到这里,林映雪轻轻瞥了临之一眼,视线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又很快移开了。   只听见她不徐不缓地接着说道:“至于临先生,就且在一旁旁听着吧。”   说完,便率先抬腿,朝屋子里走去。   而小丫鬟妙画,则是亦步亦趋地赶紧跟在了她身后头。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小姐妹秋月了,妙画不免有些紧张。   这时,内室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看到林映雪等人后,连忙行了一礼,道:“还好贵人提前安排了,不然里头那两位姑娘可就遭殃了。”   说话间,老妇人忍不住偷偷看了临之一眼,但想到对方之前流露出来的杀意,又连忙畏惧地低下了头去。   “你们都没事吧?”   林映雪让她起来后,关切地问了一句。   “贵人安心,我们几个都没事。”老妇人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句后,看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贵人是打算进到内室里一看吗?”   “嗯。”   林映雪应了一声。   老妇人当即就劝说道:“贵人,内室里面太脏了,刚送过来的那位姑娘在诊治,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唯恐有污秽之气冲撞了您。”   闻言,林映雪不免轻蹙了下眉。   见状,妙画也跟着劝说道:“小姐,这位老人家说的对,您就在这坐着吧。如果要问话,奴婢可以进去将秋月带出来。”   内室里,秋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眼睛蓦地瞪大,随即激动地张开了嘴想说话,但最终也只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听着有些瘆人。   妙画却面色变了变,失态地惊呼了一声:“秋月吗?”   里面“啊啊”的声音更加尖锐了。   妙画眼眶一红,抬起腿就想跑进去看,只是刚一动作就想到了林映雪还在旁边,当即抬起头来看着她。   “小姐,奴婢、奴婢……”   林映雪见她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不由得哭笑不得。   “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通情达理吗?”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妙画这会儿心神正慌乱着,压根就没看出她是在看玩笑,还以为主子生气了,顿时面色一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林映雪:“……”   她无奈地扶额,道:“我就算问你错哪了,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妙画支支吾吾道:“奴婢……”   林映雪见状,就知道她铁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无奈道:“起来吧,你方才又没有做错些什么,我怎会无缘无故发火?”   妙画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了。   林映雪道:“今天带你过来,就是让你见一见你的小姐妹的。现在她人就在里边,你进去吧。”   闻言,妙画面上一喜,连忙福了一礼,道:“谢谢小姐,奴婢这就进去了。”   林映雪点头。   妙画当即便转过了身,快步走进了内室。   老妇人这时说道:“贵人,您也坐下来歇着吧,老婆子去生一个碳火盆给您烤烤。”   林映雪道:“不用这么麻烦。”   老妇人态度却很坚持:“这天寒地冻的,贵人来了却没有炭火盆子,可怎么使得。”   见状,林映雪便也没再拒绝,道:“那有劳了。”   老妇人和蔼地笑了笑,道:“贵人客气了,您先做,老婆子去弄炭火盆子。”   “嗯。”   林映雪点头。   老妇人动作利索地出了屋子。   林映雪目光望了眼内室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外面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吹的房门“咯吱”做声。   林映雪被冷风吹的眯了下眼睛,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   一旁,其中一个侍卫说道:“小姐,要不要属下去把门关上一扇?”   林映雪抬眸看了一眼,门槛挺长的,一共两扇门,关上一扇依旧能随意进出。   她点了点头:“关吧。”   侍卫当即便去关了一扇门。   室内果然暖和些了。   林映雪目光淡淡瞥了眼一旁的临之,然后对两个暗卫说道:“临先生毕竟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让他干站着太过失礼了。”   这话说的平静,可细听起来,却不可谓不讽刺。   临之唇瓣抿得越发紧了,垂了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两个暗卫听到林映雪的吩咐后,应了一声,便押着临之走到了一张椅子前,让他坐下了。   此时,内室。   妙画来之前就被林映雪告知了秋月的状况,可当自己亲眼看到秋月嘴巴里没了舌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吓哭了。   “呜呜呜……秋月,怎么会这样?”   妙画抱住秋月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秋月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不远处,大夫正给如梅清理伤口,如梅已经生生疼晕过去了,大夫听着耳边两个人的哭声,眼皮跳了跳。   忍了一会儿后,终于没忍住,手一抖,药粉倒多了,顿觉心疼。   大夫无奈地转过身来,道:“两位姑娘既然好不容易见面了,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何必把气氛弄得这般伤感?”   妙画闻言,哭声戛然而止。   抹了把眼泪后,她扭头看了过去,对上大夫无奈的眼神,顿觉脸上臊的慌。   “抱歉,打扰大夫给如梅看病了。”   大夫摆摆手,道:“两位姑娘情谊身后,老夫能理解。不过,从我们医者的角度来看,哭多了伤身。”   妙画感觉脸上更烫了,尴尬地应声:“大夫说的是,方才让你见笑了。”   “无妨。”   大夫说了一句话后,估摸着妙画两人应该不会再像方才那样大哭了,就将头扭了回去,重新给如梅治伤势了。   妙画拿出手帕来,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后,又帮秋月将脸上的泪痕尽数抹去了。   “秋月,我这些天真的好想你。”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静地开口说话,只是才说了两个字,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秋月眼底闪过一抹焦急,连忙抬手去拍她的背,安抚她。   妙画见状,却更想哭了。   好在,秋月朝大夫的方向努了努嘴,又用手指了指,做出了提醒。   妙画总算将哭腔给逼了回去,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   秋月将她手中的手帕拿了过来,轻轻给她擦眼泪,但始终没有再张开嘴巴了,因为怕吓到她。   过了许久。   外面的正厅里,老妇人端来了刚烧上的碳火盆,火焰和木炭的味道掺杂在了一起,飘散在空气中。   老妇人将碳火盆放在了林映雪脚边,看了眼她被融化了的雪水浸湿的鞋尖,下意识想开口叫她烤烤脚。   但在这句话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想到林映雪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肯定不会像他们这种寻常人家这般不讲究,就默默将话咽了下去。   老妇人笑道:“碳火盆在您身边放一会儿,待会儿您身上的衣服就能回暖了。”   林映雪见她局促地站在一旁,便放柔了声音说道:“也坐下来吧,不用这般拘束。”   老妇人本来是不敢坐的,但见她目光温和,心头的紧张感竟慢慢被驱散了。   对着林映雪连连感谢了一番后,才敢在位置上坐下。   而内室里,妙画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秋月见状,总算是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只是依旧抿紧了唇瓣,没有张嘴。   妙画反应有些迟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秋月,还好小姐心善,让人去救了你。”   秋月闻言,也感激地笑了笑。   妙画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道:“真是侧妃娘娘害得你……”   说到这,声音一顿,妙画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了过去的如梅,道:“是湘侧妃害得你和如梅变成这样的吗?”   听她提到林映湘,秋月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眼神也变得怨恨起来。   “秋月!”   见她这样,妙画不免担忧起来,连忙喊了一声。   秋月这时却像是想起了当初的情形一般,害怕得身子一个劲往后缩,身躯还颤抖着。   妙画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手足无措。   大夫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状,不由得怜悯地叹了口气,道:“她这些日子经常这样,你先别出声了,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   妙画闻言,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秋月痛苦的模样,也恨上了心狠手辣的林映湘。   约摸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秋月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下唇却被她咬得发白。   “秋月……”   妙画呐呐地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倒是秋月,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还冲她摇了摇头,安慰她,表示自己没事。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逼问临之   “秋月,你真的没事了吗?”   妙画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依旧不放心,不由得问了一句。   秋月轻轻扯了下两边嘴角,冲她露出了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   妙画心里一松。   “你没事了就好。”她说道:“小姐就在正厅里面坐着,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小姐,我带你过去见她吧。”   秋月重重点了下头。   只是,在扶秋月起来时,妙画才陡然意识到秋月的双腿也是断了的,秋月压根没办法站立起来。   眼眶一红,妙画又想落泪了,急得秋月连忙伸出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妙画深吸一口气,将眼泪给逼了回去,然后说道:“我去找人来帮忙。”   秋月见她没哭了,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妙画便快步走了出去,跟林映雪行了一礼后,道:“小姐,奴婢一个人没办法把秋月带出来。”   林映雪自然注意到了她通红的眼睛,但知道人情所致,并没有责怪她失仪。   闻言,看向一旁的老妇人,道:“老人家,麻烦你进去帮她一把。”   老妇人连忙“诶”了一声,跟着妙画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秋月就被两人一起搀扶出来了。   林映雪注意到秋月虽然双脚是挨着地面的,但裤腿笔直,双腿并没能使上分毫力气,完全是被老妇人和妙画两人半拖半架着出来的。   “啊啊……”   秋月见面林映雪,下意识就想开口喊人,只是一听到自己发出尖利骇人的声音,便惊恐地将嘴巴给闭上了。   林映雪有些不忍,暗暗叹了口气,道:“你们把她扶椅子上面去,让她坐着吧。”   老妇人和妙画两人闻言照做。   待将秋月弄到椅子上后,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秋月这时目光紧紧看着林映雪,抬起手比划了起来。   林映雪眉尖轻蹙,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一旁,老妇人替秋月解释道:“替秋月姑娘治病的那个大夫会一点手语,就教给她了。秋月姑娘聪明伶俐,学东西学的很快呢。”   闻言,林映雪恍然大悟,可却也犯了难。   “这可就难到我了,我不会手语,看来只能等大夫给如梅诊治完出来,才能知道秋月的意思了。”   秋月听见这番话,便安安静静坐在了椅子上。   “贵人,要不要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老妇人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做,总有些不自在,便出言问了林映雪一句。   林映雪将她面上窘迫的神色瞧的分明,便轻轻点了下头。   老妇人心里一松,就又立马出去烧茶了。   厅堂里面重新安静下来,外面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呼刮着,气氛分外萧条。   林映雪视线扫过秋月,最终落在了临之身上,缓缓开口。   “到了今天,我不用再细问秋月,也已经能笃定下狠手的人就是湘侧妃了。我此刻只想问临先生一句,看见秋月一个弱女子被残害到如此地步,临先生一介傲骨铮铮的男儿可有后悔自己跟了这样一位新主子?”   临之清冷的脸上,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   于是,正厅内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映雪知他不愿配合,也并未觉得有丝毫的尴尬,只是心头却越发觉得唏嘘。   顿了片刻,她再次开口。   “王爷目前还不知道你已经露出马脚被我抓了,他现在和乞颜部落的将士一起,前往了位于邯山城两百里之外的邯山外围驻营地,准备今晚登门借粮草。此去一行,不管对方借否,都必须成功。一旦兵刃相见,王爷身边必定要有高手保护,可王爷却没有带上你,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林映雪故意一顿,看向了他,唇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将消息传给了湘侧妃,至于湘侧妃,自然又是……传给了其他人,大家都藏着一肚子心思在算计王爷,想让他成为败寇,临先生你说是吗?”   临之唇瓣抿得越发紧了,脸颊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着。   林映雪看在眼底,深深注视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缓缓说道:“可王爷不会这么容易失败的,我信他。所以,你们的算计要落空了。临之,你跟错了新主子。”   最后这句话,恍若像一道惊雷一般,在临之耳边炸响,最后灌进了他脑海里,震得他整个大脑一片嗡鸣。   许久后,他脸色逐渐变得灰败,始终挺直着的脊背也佝偻了下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然之势。   林映雪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神苍凉而悲悯。   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几乎将临之整个人的生气都给捻灭了。   “王爷既然能把你当左膀右臂,自然也能亲自断臂。临先生,恭喜你,你被王爷彻底放弃了。”   临之身躯一震,随即死死握紧了拳头。   林映雪接着不紧不慢地质问道:“临先生,你是不是后悔了?突然发现你所追求的爱情不过是一时冲动是吗?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昏了头?”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纷纷屏住了呼吸。   临之这时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疲惫。   他说:“县主,属……在下求您别再说了。”   林映雪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诮之色,却也果真没再出声了。   正厅内的气氛安静到了一种极致。   因此,老妇人提着茶壶进来时,吓了一大跳。   看了看众人,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最终还是垂下头去对林映雪说了声。   “贵人,老婆子已经将茶水烧好了。”   林映雪脸上的神情缓缓破冰,仿若冰雪初融。   她笑了笑,语气如常地说道:“劳烦阿婆给我倒一杯。”   “诶,好。”   老妇人见周围终于不再安静得可怕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替林映雪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后,又仔细叮嘱道:“贵人您小心些,切莫烫着自己了。”   林映雪点头,微微一笑:“我省得。”   不远处,秋月看着她的目光难掩畏惧和尊敬。   她虽然是西北王府里的丫鬟,而且还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但此前并未在林映雪跟前服侍过,只是从妙画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因此并不了解林映雪这位准王妃娘娘。   但从那天林映雪救了她之后,她就认定了林映雪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主子。   可今天,看着林映雪步步逼问临之,突然间又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这个准王妃……似乎很不得了,刚柔并济。   秋月抿了抿嘴唇,双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起,忍不住看了妙画一眼,眼底带着一抹羡慕之色。   如果她当初跟着的也是林映雪,那该有多好啊。   这些天,她已经弄明白林映湘为何会毫无征兆地派人这样对她和如梅。   她已经想起来了,出事那天她和如梅说了林映湘的坏话,还拍了林映雪这位准王妃的马屁,林映湘一定是听见了。   想到这里,秋月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悔恨。   都怪她和如梅在背后乱嚼舌根头,如果当初她们俩没有多嘴,便不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一切了吧?   秋月攥紧了手心,咬紧了唇瓣,鼻尖发圈,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妙画是第一个发现她哭了的,见状,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秋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痛?”   这一番动静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林映雪见秋月满脸泪痕,也担心是她伤口发作,便道:“妙画,你进去问一下大夫能不能抽出身来。如果方便的话,便请他过来先给秋月看一看吧。”   “好。”   妙画应声,当即便抬腿要往内室走。   “啊啊!”   下一瞬,秋月嘴角发出了有些尖利的嗓音,然后她抓住了妙画的胳膊,连连摇头。   妙画一怔,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看林映雪,又看她,急道:“秋月,我是去给你喊大夫。”   秋月依旧摇头,抓着她胳膊的手也并未松开。   妙画不明所以。   林映雪这会儿倒是看明白了,出声问道:“秋月,你是想说你伤口不疼吗?”   秋月使劲点了两下头。   妙画再次怔了一下,脸上的焦急之色随即缓缓褪去。   她看着秋月,问道:“那你怎么突然哭了?”   秋月咬唇,垂下了头,也松开了她的胳膊。   妙画因为秋月不能说话的事,急得想跺脚,但好歹还记得林映雪在这。   不知所措下,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看着秋月垂首沉默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思索之色,道:“好了,既然秋月自己说没事,你也别再问了。如果是她心里有心事,你追着问只能多增添几分她的烦恼而已。”   闻言,妙画面色一滞。   纠结了片刻之后,觉得林映雪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就没再做声了。   这一段插曲便这样揭过去了。   林映雪端起桌上的茶送到嘴边,刚抿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老妇人是一直悄悄注意着她的,见状,当即去给她换了一杯热茶。   对面椅子上,临之一直垂着头,看着地面,身上清冷孤傲的气质不复存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外,北风依旧呼啦啦地吹,而正厅里,众人心思各异。 第三百四十章 看造化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桌上的那一壶茶水也早就凉了个彻底。   这会儿,外面吹进来的北风似乎更加的冷了,碳火盆里的碳火也没有之前那么旺了。   妙画低头看了几眼,瞧着那碳火盆里零星的火苗,忍不住看向林映雪,问道:“小姐,您冷不冷?”   话落,又瞧了眼她怀里抱着的汤婆子。   过了这么长时间,汤婆子也应该冷了吧。   “还好。”林映雪感受到汤婆子的热度在渐渐流失,越捂手越凉,就将汤婆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见状,妙画便想拜托老妇人再去烧一盆碳火来。   只不过,还未出声,老妇人自己就先开口了。   “老婆子去换一盆新碳火吧。”   很快,老妇人就端着碳火盆出了厅堂。   “妙画,你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林映雪瞥了一眼内室,这时候缓缓出声。   妙画应声,连忙走了进去。   内室里,大夫正要直起身子来,用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那股刺鼻的药味和脓水的恶臭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令人想要作呕。   妙画忍不住用手帕掩住了口鼻,再看放在凳子上的那盆漂浮着黄色脓水的血水,顿时就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大夫听到了动静,不由得扭过了头来,这才发现妙画进来了,便说道:“这位姑娘的伤势比上一位严重多了,除了断腿和被割舌,身上还有被利器刺过的痕迹,如果再晚一点送过来,一定就没命了。”   说着,面上露出了不忍和怜悯之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妙画心头一紧,视线一转,又看到了一盆血水,当即恶心感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又干呕了一声。   见状,大夫连忙说道:“屋子里味儿太大,老夫已经给她上完药包扎好了。您有什么话,我们就出去再说吧。”   闻言,妙画连忙点头应声:“我进来就是要问您诊治情况的。”   大夫道:“您先出去,老夫把工具收拾好再走。”   而妙画,虽然确实觉得这个屋子里的气味让她难受,但听见大夫这么说,却并没有立即出去。   她道:“没事的,老先生,我等你一下。”   大夫闻言,不禁觉得受宠若惊。   “姑娘有心了,老夫尽快。”   说完,便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   妙画伸长脖子往床榻上看了过去,见如梅面色惨白地躺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她心里揪了一下,想到如梅的伤势,不免又觉得瘆人,当即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想了想,妙画问道:“这屋子里气味太大了,可以开一点窗户透风吗?”   大夫点点头:“可以的,开一道缝没事,不能开大了,这位姑娘受不得风寒。”   妙画听见他的答复,当即便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撑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   顿时,就有寒凉的冷风灌了进来。   妙画忍不住一个哆嗦,紧了紧脖子,往后退开两步,避开了吹进来的这股风。   “老夫都收拾好了。”   闻言,妙画便道:“那我们出去吧。”   两人离开内室,进入正厅。   妙画朝林映雪汇报道+:“小姐,老先生已经给如梅诊治了。”   林映雪点点头,“嗯”了一声。   妙画便走到了她身后去。   林映雪看向大夫,问道:“情况如何?”   大夫如实摇头:“老夫不敢瞒贵人。不太妙。”   话落,林映雪秀眉不由得拧了起来,双眸紧紧看着他,问道:“为何这样说?”   “身上很多出血化脓的伤口没有及时经过处理,已经发生严重感染了。而今年这个冬天啊,是真的冷,里头那位姑娘身上还发着热,很有可能撑不过今晚。”   这番话让林映雪脸色变了变。   秋月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的缘故,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滑落。   林映雪目光扫到了这一幕,不由得轻抿了下唇瓣。   片刻后,缓缓出声。   “我去给她看看罢。”   秋月一怔,大夫也怔住了。   林映雪却没再说什么,直接抬腿进去了。   “小姐!”   妙画想到里面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跟了上去。   大夫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背着自己的药箱转身回了内室。   此时,林映雪已经坐在床边,给数学把起了脉,面色平静,似乎完全闻不到里面那股味道一般。   妙画见状,顿时对林映雪越发地崇拜了。   眼珠子转了转,她快步走了过去,屏气凝神端起了那盆脏水,道:“奴婢先去把这个倒了吧。”   林映雪视线轻轻瞥了一眼过去,无声地点了下头。   妙画当即快步往外面走。   大夫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过了片刻,林映雪松开如梅的手腕,将她的衣袖给她放了下去,没做声,从袖口掏出一个小荷包,取了一粒雪白的药丸出来。   见状,大夫便知晓这是要喂给如梅吃的,忍不住问道:“贵人,这个……是什么灵丹妙药?”   林映雪闻言,忍不住轻轻哂笑了一声,解释道:“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她现在体虚得很,又没办法进补,如此下去必定凶多吉少。服用了这颗药丸,多多少少能帮到她一点忙,不至于一倒就起不来了。不过……”   林映雪想到方才把脉探到的脉象,终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度过鬼门关,我也没把握,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妙画倒完脏水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句,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求着林映雪早早找到了秋月。   如若不然,说不定秋月今天比如梅的处境还惨。   林映雪这时将药丸给昏迷中的如梅喂下去了,然后起身看向妙画,道:“我们出去吧,接下来全看她自己造化。”   妙画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林映雪又看向了大夫,神色诚恳地叮嘱道:“如梅的伤势,便有劳老先生多多照看了。”   大夫连忙说道:“贵人请放心。老夫一定尽力。”   林映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三人从内室里出来。   听到动静的秋月当即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然后抬起了头来,通红的眼睛带着期待和紧张之色,紧紧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被她这么一看,便有些不忍心将实情说出来了。   沉默了片刻,道:“待会儿如梅醒了,你就进去陪陪她。有你这个朋友在身边,她也能打起精神来,伤势才能好的快。”   秋月闻言,没有多想,或者是她潜意识不愿去想最坏的那一个结果。   她目光变得惊喜,激动地比划着手势。   林映雪便看向了一旁的大夫。   大夫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忙说道:“秋月姑娘的意思是,她很谢谢您。不过,可惜的是,这辈子她已经是个废人了,报答不了您。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她一定做牛做马服侍在您身边。”   大夫说完这番话后,内心也觉得唏嘘不已。   林映雪眼底染上了一层怜悯之色,又很快被她敛去。   “秋月。”她认真至极地喊了一声,以至于秋月有些怔住了。   林映雪静静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还年轻,这辈子还长着,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你不是废人,我之前许诺过,我会尽全力医治好你的腿。”   秋月愣愣地看着她,回过神来后,眼眶里重新涌上了泪花。   “啊啊!”   情绪激动下,秋月忍不住张开了嘴,想表达自己的感情。   林映雪面色如常,眸光温和而平静。   “往后的日子好好过吧。”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即,便见老妇人端着一个炭火盆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贵人,火生好了。”她解释道:“方才老妇拿出来的那些木炭,不知怎的,受了潮,一时没烧起来。后来好不容易烧着了,那烟雾又呛得很。老妇不敢让贵人被熏到,便多等了一会儿。好在,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林映雪听得她这般细心,眼底划过一抹温和之色,说了声谢。   老妇人自然又是一阵诚惶诚恐。   见状,林映雪心里也觉得无奈,便不再多说了。   外面这时又飘起了雪花来。   林映雪目光从临之身上扫过,望了眼内室,然后对妙画说道:“再坐一会儿,看如梅下午能不能醒过来。”   妙画点点头应声。   老妇人看了眼门外,忧心忡忡道:“贵人要不还是早点回去罢,这雪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而且越下越大。”   妙画听她这么一说,也恍然惊觉是这么一回事,当即便看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道:“无妨,再等一会儿。”   妙画便只好道:“都听小姐的。”   大夫在这时作揖要离开了。   “老夫家里面还有事,得回去一趟,晚点再过来看如梅姑娘的伤情。”   林映雪点头:“老先生路上小心。”   “欸,多谢贵人提醒。”   大夫便离开了,脚步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脚印。   少了一个人,厅堂里面似乎越发的清冷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临之求情   老妇人又出去烧热茶了,林映雪连说不用,都没能打消她的念头。   看着老妇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妙画忍不住说道:“这位阿嬷人真的特别热情呢。”   林映雪听见这句话,微微笑了笑,说道:“北地大部分的老百姓都很朴实。”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那些闹事的灾民。   除了被有心人指使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他灾民去闹事的行为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正在遭受冰灾的北地,许多食物都没了,百姓们没有吃的,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肯定会各种想办法。   想到这,林映雪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深了深。   慕容君今晚就要去借粮了,希望他们真的能如计划那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吧。   “小姐为何叹气?”   妙画疑惑地问道。   林映雪摇头,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罢了。”   她视线望向屋外,目光幽深而清冷。   “县主。”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   林映雪和妙画两人都愣了一下,看向出声的人。   是被控制在椅子上的临之。   大家都没有想到他还会说话,而且这么突然。   林映雪看着他,秀眉拧了起来,杏眸中带着冷漠之色,神情淡淡。   “临先生想说什么?”   临之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   见状,林映雪眼神闪了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猜测。   她脸色沉了沉,并没有再深想下去,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临先生又任何想说的,就说吧。”   临之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深深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只听见他垂着头低声说道:“县主,能否……放露珠一马。”   林映雪眸光沉了沉。   竟然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临之是要为露珠求情。   垂眸敛去眼中神色,林映雪面无表情地开口:“临先生果真痴情。”   临之没说话了,只是身体更加僵硬。   林映雪看着他,缓缓开口:“不过,既然你能够说出这句话,那就说明,临先生已经认命了,承认我之前所说的罪行了,是吗?”   临之没做声。   林映雪看了他许久,清冷似雪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抹似怜悯,又似讥诮的神情。   “其实,如果你不助纣为虐的话,王爷完全可以帮你把露珠从湘侧妃那里要过来,再为你们主婚。可是你昏了头了,你不信王爷,露珠勾勾手指头,你就奔着去了。”   她话里的奚落和冷漠清晰可辨,临之不由得握紧拳头红了眼,忍不住说道:“露珠不会背叛她主子的。”   这句话虽是说给林映雪听的,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回应他的,是林映雪淡淡的一道嗤笑声。   “临先生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句话吧。”   林映雪知道他不会回答,因此说完后,又紧跟着说道:“露珠我见过很多回。我虽然此前没有看清楚我的二姐是什么人,但露珠的品性我却看得分明。她谨慎,敏感又胆小,做事情生怕出了一丝差错,所以是万万不会想一直待在湘侧妃身边服侍的。”   “以前我也觉得湘侧妃为人亲和,因此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上来。但如今,从她对秋月和如梅两人动手的情况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仁慈的人。而露珠,一直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必定早就知道林映雪的真面目了,她亦然会整日惶恐林映雪拿她撒气。”   这番话说的临之面色僵硬,哑口无言。   最终,他身形佝偻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许久后,只听见临之苦笑着说道:“小姐说的对,是我昏了头了,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王爷。”   林映雪眼底的怜悯之色越发深沉。   “县主。”临之抬起头来,清瘦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恳求之色。   只听见他一字一句说道:“罪臣还是请求您和王爷能够放露珠一马,给露珠一条生路。罪臣知道露珠帮湘侧妃做不该做的事,也有罪,但湘侧妃是她主子,她别无他法。”   听完,林映雪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露珠是迫不得已的?”   临之本来心里的确是这么觉得的,可听林映雪这样一问,竟说不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去。   林映雪这才缓缓说道:“有个词,叫做‘投诚’。”   闻言,临之身体僵硬得更加厉害了。   林映雪过了片刻,淡淡开口:“你的请求我会和王爷说的。”   临之先是一怔,旋即大喜,激动地看着她。   片刻后,捏紧了拳头,缓缓道:“多谢县主。”   “不必急着谢我,要不要饶她一命,还要听王爷怎么说。”   林映雪说完,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露珠的罪过不及林映湘,临之求什么情都没用。   “贵人,喝茶吧。”   老妇人提着一股刚烧好的热茶回来了,面上笑容可掬。   她一进来,屋子里原来清冷的气氛立刻就被冲淡了,多了几丝烟火气。   林映雪见她动作利索地倒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说句实在话,她是不怎么想喝了的,担心再喝两杯茶水下肚,恐怕就要在这里如厕一次才能走了。   只是,犹豫间,老妇人已经将茶水递到了她面前。   “贵人,请。”   林映雪见状,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将茶杯接过来了。   “谢谢阿嬷,你不用忙活了,坐下来歇会儿。”   “诶,好。”   经过这一番相处,原本拘谨不已的老妇人也放松了不少。   她看了看屋子外面,突然眼睛一亮。   “贵人您快看,雪势变小了。”   林映雪轻抿了一口热茶,闻言便也看向外面了。   “小姐,雪势果然变小了。”   妙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映雪收回视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看了眼内室,道:“你进去看看如梅醒没醒。”   “好。”   妙画连忙应声,这时又猛地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忍不住拍了下脑袋。   “哎呀,奴婢忘记窗户还开着的了,得赶紧进去将窗户关上。”   话落,便匆匆走进了内室。   关上窗户之色,妙画才走到床边朋友看如梅。   如梅依旧闭着眼睛,眉心痛苦地蹙着。   妙画光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她忙别开了视线,轻轻喊了两声。   “如梅,如梅。”   等了一会儿,如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妙画想了想,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她额头,感受到手心下的温度,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活着的,她刚才几乎以为人没呢了。   一边想着,妙画又伸出手去探了探如梅鼻息。   确认如梅还活着后,便匆匆走出去了。   “小姐,她人还没醒,不过奴婢方才探了她额头,应该已经退热的。”   闻言,林映雪点了点头,便看向了老妇人,对她说道:“即便退热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晚上还可能再次发热。”   老妇人连忙说道:“婆子和大夫一定会细心照料如梅姑娘。”   林映雪便站起了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程了,多谢阿嬷的招待。”   话落,瞥了眼临之,然后对他身后的两名暗卫说道:“你们将人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先关着。记住,暂时不要回王府,以免打草惊蛇。”   “是。”   暗卫应声。   不一会儿,两人便一左一右架着临之,很快就消失在了屋外。   林映雪也带着妙画出来了。   回到西北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温度也越发低。   妙画冻得鼻尖通红,担心林映雪受了风寒,不由得说道:“小姐,等回了屋子,奴婢就让粗使婆子给您烧盆热水,让您泡泡脚驱寒。”   林映雪也感觉被冷风吹的头有些沉,便没有阻止。   刚到院子,还没来得及进屋,身后就响起了林映湘的声音。   “映雪,听府中侍卫说,你今天下午出去了?”   林映雪听见她的声音,脚步一顿,而后缓缓回过头来。   视线中,林映湘在露珠的搀扶下,抬脚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眼中神色微闪,林映雪若无其事地回答了一声。   “是啊,才回来,正在进屋暖暖身子。”   闻言,林映湘当即就说道:“是得赶紧进去。是二姐的错,看到你背影,就下意识喊住你了,你先进屋,然后我们在屋里聊。”   林映雪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林映湘走在她后面,慢了两步,等到进去时,林映雪已经解下了狐裘。   而外面,已经有眼尖的婆子吩咐人去准备汤婆子和碳火盆了。   “你一个下午不在王府,这屋子里没烧碳火盆,现在果然冻人得紧。”   林映雪应和了一声,道:“是啊,冻人得紧,二姐快坐。对了,二姐怎么突然想起要过来了?”   林映湘眼神闪了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动声色道:“就是好奇你这么冷的天,下午怎么出去了,来找你说会儿话。”   “这事啊。”林映雪神色如常道:“就是去走访一下重灾民区,安抚安抚他们,也算是帮王府分忧了。”   她并没有打算告诉林映湘实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兴师问罪   林映湘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之色。   自从从皇城来到北地这个破地方之后,她就处处让着林映雪,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林映雪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了,哪知林映雪依旧对她设防。   想到这里,林映湘心头越发不舒服。   林映雪这个贱人,表面上一口一个“二姐”喊的亲热,可背地里还不是在防着她?   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法,还装什么清高?   此刻,林映湘满腔的不满和怨气,却全然没有想到,如果不是她对林映雪隐瞒在先,林映雪如今也不会防着她。   换句话说,之前林映雪是真心把她当二姐的,只是殊不知自家二姐一直在她面前戴着一个假面具。   “映雪真是心善又体贴。”   戏还是要做的。   林映湘将情绪都压了下去之后,面上的态度依旧和和气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林映雪淡淡笑了笑,道:“只不过是闲着便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   林映湘眼神闪了闪,越发看不惯林映雪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便铁了心要让林映雪露出马脚来。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出口恶气。   林映湘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当即说道:“我在王府里也无聊的紧,映雪怎么不叫上我跟你一起出去?”   林映雪淡笑着解释道:“二姐身子比我还弱,映雪担心你出去受了风寒,回来要是发热那就麻烦了。”   “我哪有那么精贵。”林映湘嗔了一句,然后眼神一转,话锋也跟着转了。   “映雪,你不叫我跟你一起出去,该不会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吧?”   林映雪闻言,怔住了,就连站在一旁伺候的妙画也怔住了。   旋即,妙画紧张地攥紧了手心,看着两人,生怕变故突生。   林映雪回过神来,轻蹙起眉尖看着林映湘,问道:“二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看样子,林映湘是按捺不住了吗?就这么想让她亲口承认她找那两个丫鬟去了?   林映雪脑筋急转,很快便把握住了林映湘敢这样问她,且丝毫不惧暴露真面目的关键。   那就是林映湘很有信心今晚隆狄尔的行动能够成功。   想到这,林映雪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讥诮之色。   她这位二姐林映湘也好,还是那位隆狄尔也好,都太过自大了。不说他们两人露出了不少马脚,就算没有露马脚,慕容君也不是这么容易能被算计的人。   “不是别人跟我说了什么,而是你的行为不得不让我多想。”林映湘缓缓说道。   她看向林映雪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林映雪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映雪完全不知道二姐这样猜测是有何凭据。”   林映湘面色一变,张嘴便想说什么,然而林映雪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二姐。”林映雪虚抬了下手,阻止了她,一字一句道:“你此前从未透露过半分要去视察情况的意向,我又怎么知晓你心底的意思?今天不是我第一回 出去看灾民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意味深长。   林映湘俏脸僵住了,随即神情变得难堪起来。   林映雪见已经快撕破脸了,索性就没有再给她留情面。   “北地寒冷荒凉,我每回去看灾民情况的时候,都被风吹得脸像刀割了一样疼。也正是因为此,我才没有叫二姐一起去。毕竟,此前二姐曾经无意中跟我抱怨过,讨厌这北地的天寒地冻,只想待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林映雪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虽然这次她并未去视察灾民情况,但之前却是出府走访过两次,所以说这番话完全有底气。   而一旁的林映湘,则是难堪到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心里慌了,所以连刚开始那份傲气和得意也不复存在。   “妙画。”林映雪这时喊了一声。   妙画连忙应声。   林映雪面色如常地吩咐道:“你去泡一壶热茶吧。天气这般冷,不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我和湘侧妃这天聊的,都快冷场了。”   看见林映湘脸色再一次僵住了,妙画眼皮跳了跳,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自家小姐高明。   瞧瞧,本来兴师问罪的湘侧妃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   妙画快速收起这番心思,应了一声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林映湘手指紧紧扣着座椅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失态。   过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胸口翻涌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是二姐误会了。”林映湘勉强从脸上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假惺惺道:“二姐在这给映雪赔不是。”   说着,便站了起来,作势要福身子。   林映雪有些没想到她这么能忍,见状,便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出声阻止了。   “二姐不再埋怨映雪了就好。这道歉,映雪受不起。”   说话间,起身过去虚扶了她一把。   林映湘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个贱人,居然最后还是膈应了她一句。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后,林映湘依旧怒意难平,心道:等隆狄尔解决掉慕容君了,她杀掉林映雪都是轻的,一定要让这个贱人吃点教训!   她没有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被林映雪捕捉到了。   林映雪眸光微深,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林映湘这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映雪,你有看到临先生吗?”   林映雪神色微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她装作不解地看着林映湘,问道:“临先生?”   “是啊。”林映湘担心林映雪看出她的目的了,便竭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说道:“我有事找他来着,可看见他人没在府里,便想问问看妹妹知不知道。”   说到这个,林映湘心里也有些着急。   按理来说,临之应该早早把那两个丫鬟解决掉,并且返回王府了才是。   可如今林映雪都从外面回来了,她还没有瞧见临之的人影,莫不是出变故了?   可看林映雪的表情,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映湘这厢暗自着急着,而站在她身后的露珠心里面更是不安。   林映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对主仆俩一眼,而后才缓缓开口:“二姐不知道吗?王爷今晚有行动,临先生必定是跟王爷一起去了。”   林映湘一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可上午的时候,听府中下人说,还见过临先生。而王爷,他是早上就出府了。”   林映雪面色如常:“这没什么说不通的。临先生是王爷的左膀右臂,王爷肯定会带着他。他没跟王爷一起过去,兴许是王爷吩咐的,让他晚些再出发吧。”   林映湘在脑海里思索着这番话,觉得怎么也说不通。   就算临之真被慕容君吩咐了晚些出发,可临之下午去解决那两个丫鬟的事也是真的,而林映雪面色无恙,只能说明那两个丫鬟一点事都没有。   那又是什么导致临之失手的?   林映湘不由自主拧紧了眉毛。   须臾,神情蓦地一顿。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是临之已经将人解决掉了,林映雪也知道那两个丫鬟被杀了,可林映雪并不确定是不是她叫人做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便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旁座位上,林映雪不着痕迹地瞥了林映湘一眼,完全不知道她脑海里自己臆想出了一出剧情。   “小姐,湘侧妃,茶泡好了。”   妙画这时端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   林映湘匆忙之间收拾好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却已经信了自己的猜测。   “先给二姐倒一杯吧。”林映雪温声说道。   “是。”   妙画应声,将茶具一样样摆在桌上后,先给林映湘倒了一杯,并道:“娘娘,请用茶。”   林映湘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端过带着热度的茶杯,心里越发安定。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如常地开始品茶。   林映雪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慕容君今早走的时候,跟她交代过了。王府很有可能潜进了隆狄尔的人,所以为了今晚的计划顺利进行,林映湘这边就不要打草惊蛇。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映湘才没有被王府的侍卫抓起来。   思绪流转只在一瞬之间。   “小姐,您的茶。”   妙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回神,看向妙画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接过。   品了一口后,道:“你这泡茶的手艺越发厉害了。”   妙画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说道:“是妙琴手把手教给奴婢的。论我们院子里,谁泡茶泡的最好还是要数妙琴姐姐。”   林映雪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妙琴有这方面的天赋。”   林映湘这时插话道:“听你提到妙琴,这丫头现在伤势如何了?”   “好些了。”   林映湘点点头,状似关切:“那就好。”   说完,不经意间转了话锋。   “那天的惊变真是吓死人。映雪,凶手抓到了吗?”   这件事,她除了问临之,就只有问林映雪才能知道答案了。毕竟,慕容君从来不愿去她那儿待。   想到这,林映湘眼底闪过一抹自嘲之色。   “抓不到了。”   林映雪摇摇头。   林映湘见打探不出什么来了,又想到今晚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便也懒得再待在这里跟林映雪周旋了。   不一会儿,便提出离开,带着露珠走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偷袭?   邯山城外的驻营地。   “报!”   一个士兵小跑了进来,高声通报了一句。   此刻,营帐内正中央的主位上,正坐着邯山城的王副将——王进云。   “说。”   听到通报声,他将手中的书函暂时放了下去。   “西北王慕容君带着一队下属已在我们营地入口。据判断,十有八九是他麾下的那支精锐部队。将军,我们是见还是不见?”   闻言,王进云脸色微微变了变,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他长着一张与军营格格不入的娃娃脸,并且皮肤白皙,并未被北地夏日里的火辣太阳晒黑。   因此,即便是沉着一张脸,也丝毫没有威慑性。   只是,抱拳站在下方等候命令的下属却丝毫不敢昭苏他。   想当年,王进云初入军营时,多少人看不起他,甚至当着他的面嘲笑他是个娘们兮兮的女人?还有的人说他就应该回去跟女人一起绣花,不配来军营这等神圣之地。   可最后呢?   侍卫身板忍不住抖了抖。   最后那一群挑衅嘲讽的人哪一个不是被修理得服服帖帖?   很不幸,他就是其中一个。   说到这王进云,那就是一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当初王进云晋升为副将军后,有一次为了打赢某场仗,明知道敌方将领以折磨人著称,可王进云还是亲手设计自己被对方抓住,在对方变着法子折磨了他二十五天后,硬生生扛了过来,且趁着对方已经疲于施虐,将地方将领给反杀了。   紧跟着,在营帐内放了一把火,这把火直接把那一片营帐,连着粮草都给烧了。   而王进云他自己,则是趁着混乱,硬生生拖着没有一处好肉的身体爬到了两方交战线的位置,然后给他们下达了攻打命令。   最后,他们理所当然地赢了,而且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结果,对比两方军队之前的僵持情况,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而这里面的功劳,完完全全是属于王进云一个人的。   只可惜,最后捞了大功劳的是他们邯山城真正的主事人,也就是大将军——闫虎裘。   可以说是,大将军闫虎裘几乎独占了这份功劳。   不然,时至今天,他们邯山城真正的主事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一串念头在侍卫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归于沉寂。   久久没有听到高位上的人出声,侍卫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偷偷抬起了头去,就见王进云垂着头,眉峰紧琐着,脸上的神情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晦暗不明。   侍卫看了一眼之后,心里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催促,便很快低下了头去等候吩咐。   此刻,王进云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份书函上。   这份书函是今天从邯山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上面还盖了大将军府的印象,足以说明这是大将军闫虎裘亲自提笔书写的。   而上面内容——慕容君将于今晚来军营借粮,请君入瓮,杀无赦。事成之后,你放个信号弹,隆氏部落二王子隆狄尔会亲自过来验人头。你把人头交给他,他会叫人送到大将军府,我亲自看过之后,再修书一封向圣上禀报这件事。至于慕容君的部下,如有反抗,同样杀无赦。你最后再去西北王府查抄一趟,务必将林家那位被册封的县主等反贼,一同一网打尽。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都可以加官进爵。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慕容君的杀机。   可以看得出,大将军府是带着整个邯山城一起,效忠于朝廷的。即便已经立了新帝,闫虎裘也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   王进云深深看了眼书函后,轻轻扯了下嘴角,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这些年邯山边城发生的大大小小战役,都是他带人出征的,闫虎裘就挂了一个大将军的名头而已。看来闫虎裘果然是安逸习惯了,前一刻还在说要维护旧王朝的威严,下一刻就投靠了新帝。   眼底暗色隐没,王进云手指在书案上轻轻叩击了两下,终于抬起头来。   “请西北王进来。”   侍卫总算得到他回复了,连忙应声,打算离开。   只是,在转身之际,又被王进云叮嘱了一句。   “态度客气点。”   侍卫一愣,略带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王进云挑了挑眉,说道:“还有事?”   侍卫心头一跳,登时收回了视线。   “没了,属下这就去通禀,然后将西北王请进来。”   “去吧。”   王进云摆了摆手。   侍卫当即便快步走出了营帐。   点了烛火的营帐内,光线依旧昏暗。   王进云端坐在书案前,看着上面的书函,眸光愈发深邃。   片刻后,他拿着书函起身走到了唯一点燃了的那盏烛火旁,抬手将灯盏的盖子揭开……   而后,书函被放在了火焰上方,火舌卷了上去,书函燃烧了起来,那些字迹并着纸张一点一点化作灰尘。   须臾,原本那张书函就只留下了一个角。   王进云彻底松开手。   “哗”一下,烛火将它包围,转瞬便烧了个一干二净。   营帐里面飘散着一股烟味,有些刺鼻。   王进云却像是没有受丝毫影响一般,将盖子重新盖上,神色如常地走到了矮几后面坐下,然后取过茶壶,烧起了热茶。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时,茶壶的壶嘴里也冒出了袅袅热气。   营帐被掀开了,先前那个来报信的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西北王,到了,我们将军在里面等您。”   侍卫也是看到了王进云才矮几后面坐着,才这样说。   慕容君“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护卫要跟上,被拦下来了。   “众位请止步。”   慕容君闻声,回过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是!”   属于西北王府的一众将士齐齐应声。   虽然他们人数不算多,可却气势如虹。   王进云不由得抬眸往外面多看了一眼,然后才摆了摆手。   他的手下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营帐厚重的帘子给放下来了。   于是,营帐内的光线又重新昏暗了下来,只剩下了那一盏烛火在摇曳。   “西北王,请。”   王进云抬手,示意慕容君坐他对面的位置。   慕容君点头致意,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撩起衣袍下摆,在矮几前方盘腿坐下。   王进云这时起身了。   只他说道:“光线有些暗了,西北王应该不适应,王某再去点上两盏烛火。”   慕容君淡淡一笑,面色如常道:“王副将有心了。”   王进云摇头:“是王某的疏忽。”   话落,便抬脚离开了矮几旁。   慕容君是背对着他而坐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神情平静而沉稳。   王进云点燃了另外一盏灯,营帐内的光线顿时亮堂了不少。   他却没再继续点下去了,吹熄火折子,将灯盏的盖子盖上。   然而,在转身之际,他却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拔出长剑来朝慕容君刺去。   就在即将刺中慕容君背部的那一瞬间,慕容君身形动了,准确无误地躲开了长剑的攻击,而后快速起身,也拔出敛来,迅速回身反击。   “铮!”   两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来了第一次交锋,发出了一道有些尖锐的声响。   外面候着的人顿时被惊动了。   “王爷!”   “将军!”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而后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了,两伙人冲了进来,正好瞧见了慕容君和王进云对峙的场景,面色俱变,也纷纷拔出了兵刃来。   王进云却在这时收了手中长剑,对众人说道:“都撤了吧,本将军和西北王随意切磋切磋,无旁的缘由。”   听见这番话,他的手下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慕容君的一干下属却不动如山,依旧神色戒备着。   王进云便看向了慕容君,神色温和地笑了笑。   “西北王,让你的手下也都撤了吧。方才是我鲁莽了,王某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便作了一揖。   慕容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将手中利剑收回了剑鞘里。   与此同时,“唰”的一声。   只见是他们二人的手下也都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兵刃。   王进云见状,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随即对慕容君笑道:“西北王的手下法纪良好。”   慕容君神色如常地回道:“王副将的手下也是如此。”   王进云顿时哈哈大笑。   待笑容收起后,他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营帐内重新安静下来,王进云再次请慕容君坐下,紧跟着自己也回到了矮几后面。   “茶好了。”   王进云笑着说了一声,取下茶壶、烫了茶杯后,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   “来,西北王品一下,王某未入军营前,可没少钻研茶艺。你别看王某煮茶方式简单,可这用来煮茶的水、还有这茶叶都大有讲究。”   说这番话时,他那张与军营格格不入的娃娃脸上布满了自得之色。   显然,他对自己煮茶的手艺非常有信心。 第三百四十四章 邀他登门做客   “本王来之前对王副将的泡茶手艺也有所耳闻。”   慕容君闻言,轻轻一笑。   要来找王进云借粮草,对这个人却没有一点了解怎么能行。自然,此前他叫下属好好搜集过王进云这个人的消息。其中,泡茶手艺便是王进云与军营中其他大老粗截然不同的一项才艺。   王进云听见慕容君这样说,似乎有些意外——   “哦?”他挑了挑眉毛,清俊的娃娃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缓缓说道:“看来西北王还是做了功课才来的。”   慕容君并不掩饰,轻轻点头,薄唇轻掀,说道:“自然。”   王进云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但没说什么,只抬了抬手,示意他喝茶。   慕容君淡淡一笑,端过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略一勾唇。   “好茶。”   王进云忍不住哈哈大笑,目光却带着怀疑地看着慕容君,道:“西北王莫不是在糊弄我?这品都没有品过,光是一闻就能知道是好茶了?”   慕容君面色从容,道:“好茶其韵绵长,香味淡雅。倘若品茶的人闻了之后,一点茶香都没有嗅到,这盏茶便是毁了。”   王进云眼中的狐疑之色瞬间褪去。   他深深看了慕容君一眼,笑道:“西北王此话甚合王某心意。”   慕容君笑了笑,没再做声,将茶杯送到了嘴边。   浅尝一口之后,细细品了品,才道:“王副将当真好茶艺。”   王进云闻言,嘴边的笑容顿时绽放开来,谦虚了一句。   “西北王过奖了。”   慕容君又浅酌了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王副将在这北地可有茶道友人一起交流茶艺?”   王进云不明白他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了,不过还是回答了。   “这北地都是一群糙汉子,哪有人懂这个。”   说到这,王进云都忍不住自嘲了一番:“王某来到北地后,一开始还两日泡一壶茶,陶冶一下自我。可每回一泡茶,都会引人诟病,个个都说行军打仗的粗汉子泡什么茶。我被他们念叨得烦了,后来十天半个月才会泡上一回。”   慕容君举了举手中的半杯茶水,笑道:“那本王今天很荣幸了。”   王进云摆摆手:“王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感慨一番北地不适合风雅之人生活罢了,也算是变相地回答了西北王的疑问。”   慕容君点头:“本王明白。”   王进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徐徐品了一口,而后随口问道:“西北王方才问那个问题,可有什么事?”   慕容君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意味深长道:“若本王推荐一个茶艺同样精绝之人给王副将认识,王副将可会有兴趣?”   闻言,王进云怔了一下,旋即白净的娃娃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惊喜之色。   “西北王此话可当真?”   “当真。”慕容君语气笃定,眸光沉静地看着他失态的模样,缓缓说道:“本王不说戏言。”   王进云脸上激动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看着慕容君,认真询问道:“不知西北王说的是何人?此人又在哪方?若对方并非如今就在北地,那还是不用告诉王某了,王某身在本地,只能空欢喜一场。”   慕容君将王进云眼底的失落之色瞧的一清二楚,也清楚了这位北地邯山城的大将对茶艺一道有多喜爱。   他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本王的准王妃有一婢女,名妙琴,自小跟在修习茶艺的师傅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她于茶道一途也小有所成。”   王进云一怔,随即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眉毛,问道:“婢女?”   慕容君面色不变,笑了笑,道:“虽是奴籍,可在茶道一途上的天赋让很多人望其项背。”   王进云眉毛又拢了起来,眸光略显狐疑地看着慕容君,像是在思考他这番话的真假性。   慕容君见状,轻扬了一下眉梢,问道:“王副将莫非很在意她奴籍的身份?”   王进云听见这话,当即拧紧眉毛摇了下头。   “自然不是,王某不至于那般肤浅。”   慕容君便问道:“那王副将还是思虑什么?”   王进云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摇摇头道:“王某还是很难想象,一个婢女竟能当得西北王这般高的赞誉。”   说到这,他深深看了慕容君一眼,感慨道:“西北王的准王妃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对于慕容君倾心于林家五小姐的事,早在朝局动荡之前他就有所耳闻。   在王进云心里,林映雪也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   慕容君这时不徐不缓地说道:“若王副将想亲身确认一番这个婢女的茶艺水平,不妨改天去本王府上做客。”   嗬!   王进云心里微微惊了一下,旋即看着慕容君的眼睛里快速划过一抹深色。   慕容君果然不容小觑。   从跨进营帐到现在,就一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像是完全不担心自身处境一样。就连他之前突然出手,这个男人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半点慌乱的模样都不显。   想到这,王进云眼睛里面的神色突然多了一抹兴味。   慕容君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不一般,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变得更有期待了。   “好啊,王某还当真起了好奇心。”   敛下思绪,王进云没有拖泥带水地应下了。   慕容君黝黑的眸子里有流光一闪而逝,他看着王进云,笑问道:“那王副将对本王的来意可是已经了解了?”   王进云面露深意地回应:“王某心里当然是清楚的,不然哪敢答应去西北王府做客。”   慕容君闻言,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王进云这时端坐了身子,神情也郑重起来。   他开口时改了称呼:“不知王可知道此次邯山城大将军府给王某下了什么命令?”   慕容君在听到那声“王”时,眉梢轻轻挑了挑,随即缓缓说道:“这个不难猜,无非是要本王的性命。”   王进云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书函中明确指明要您的项上人头,且,隆氏部落也参与进来了。隆氏部落派出来的人是他们二王子——隆狄尔。”   话落,他便看向了慕容君,想知道慕容君是什么态度。   结果,却见慕容君神色不动如山,脸上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王进云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了,眼皮轻轻跳了跳。   敢情这位西北王什么都清楚,就连隆狄尔私下跟他们邯山“沆瀣一气”的情况都查到了。   慕容君抬眸轻轻瞥了一眼,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异色,便开口解释了几句。   “隆氏部落三王子之死被扣到了本王头上,自此便交恶了。隆狄尔一心想向朝廷卖好,因此自然不会错过本王来邯山驻营地借粮的时机。”   王进云了然地点了点,随即不解地问道:“那王又是如何得知隆氏部落会和邯山城合作?又如何笃定王某会倒戈到您麾下?”   慕容君神色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本王先回答你后面的问题。”   “王副将驰骋疆场多年,在北地声名赫赫,可在朝廷的名声却是不显。且,次次封赏,王副将的名字都只是被顺带一提。可见,是有人将军功揽到自己头上去了。至于这个偷窃功劳者,除了邯山城的大将军闫虎裘,便别无其他人了。”   “本王心知王副将是个有大抱负的男儿,长久被闫虎裘这般欺压,又怎么还能忍受得了?”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能笃定王副将不会甘心继续给闫虎裘卖命。”   他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卖命”两个字也是直接就说了出来。   王进云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慕容君见他手背上都鼓起了根根分明的青筋,看起来实在可怖,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情绪。   顿了顿,慕容君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回是出声劝解。   “本王知道王副将回想起这些年的境遇了。若王副将想要将闫虎裘从邯山城的一把手上拉下来,相信本王即可。今晚一过,本王送你坐上那个位置。”   王进云听着这番话,蓦地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慕容君,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来,显然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慕容君提起茶壶,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独自品着,也没有催促他。   王进云终于回过了神来,眼底倏地闪过一抹真实的笑意。   他沉声道:“王某相信西北王说到做到,您有这个实力。说到底,王某是真心信任您能力的,如若不然,王某也不会毅然决然地‘弃暗投明’了。”   慕容君笑了笑,便没有再接腔,而是跟王进云讲起了他问的头一个问题。   “本王派了探子盯着隆狄尔,他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本王都能够一清二楚。”   说话间,林映湘的面容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慕容君厌恶地拧了一下眉头。   自从派人盯着临之后,林映湘便也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第三百四十五章 等鱼上钩   慕容君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位平常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侧妃居然会给他织绿帽子。   “原来如此。”   王进云点了点头,眼睛里含着赞许和欣赏。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希望王某这次投诚会是这辈子最为明智的决定。”   慕容君闻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王副将还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   王进云也有些想发笑,但强忍住了,只纠正道:“王某方才感慨出来的,可是肺腑之言,并非打趣自己的用意。”   慕容君再次笑了笑,举起茶杯,说道:“总之,本王万分感谢王副将的信任和支撑。在此,以茶代酒,敬王副将一杯。”   话落,便将茶杯送到嘴边,一仰头,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   “将军。”   这时,营帐外面传来了小兵的声音。   营帐内的两人都怔了一下。   王进云轻拧了下眉毛,问道:“什么事?”   “隆氏部落二王子带人过来了,现在正在我们驻营地入口,放行吗?”   王进云眼皮微微跳了跳,和慕容君对视了一眼后,意味不明地说道:“隆狄尔的动作倒是挺快。”   话落,略一沉吟,对着营帐外面说道:“你去通知一下,叫他们放行。要是隆狄尔问起来西北王,你就说一切都已经按照闫大将军的吩咐准备妥当了,让他放心进来‘取货’便是。”   “是。”   王进云的属下恭敬应了一声后,便匆匆走开了。   而慕容君听到这番话,眸光微微闪了闪,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这个“取货”要取的货物,自然是他的项上人头了。   只不过,隆狄尔此番前来,必定要失望了,且会有来无回。   慕容君手指摩挲了下掌中茶杯,而后缓缓将茶杯放回了案几上。   “王且等末将安排好。”   王进云这时朝慕容君打了声招呼。   慕容君轻轻颔首,道:“王副将按自己的计划来就行。”   王进云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然后扬声朝营帐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很快,便有人掀开营帐进来了。   “属下在,将军有何事吩咐?”   王进云说道:“把西北王的下属都带到后面那座营帐里面去,然后你再带领两个小队在这座营帐周围埋伏。等隆狄尔率人进了营帐,一旦尔等听到异动,立即行动,务必将隆狄尔和他的一干下属一网打尽!”   “是,属下遵命!”   小将领在听完王进云说的这一番话后,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有问,直接应了下来。   随即,他便离开了营帐。   “那本王呢?王副将可有何安排?”   慕容君给自己倒了一杯新的热茶,抬眸看向王进云,眉眼带笑地问了一句。   “如果王信我,那就躲在那扇屏风后如何?”   王进云试探性地问道。   慕容略眸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他还未说话,王进云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提议有失妥当了,连忙改口。   “方才末将的话有些欠考虑,王还是前往后方营帐。等末将将隆氏部落等人擒住了,再派人唤王过来,如何?”   慕容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笑道:“那就劳烦王副将了。”   王进云见他面上没有不快之色,微微松了一口气。   慕容乱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端起茶杯吹了吹,饮下一口热茶后,才说道:“本王担心王副将的人手不够,再给王副将派两个人手,王副将以为如何?”   这番话说的不紧不慢,完全没有试探和施压的意思。   王进云眸光迅速变了变,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   他听出来了慕容君并非完全信任他的意思,但是他也同样能够完全理解。   如果他和慕容君两个人调换一下立场,那他甚至做不到向慕容君这样从容的地步。   脑海里念头快速转了一番,王进云面色如常地笑着说道:“王考虑得周到,那末将就先在此谢过王了。”   慕容君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意。   看来,选择同王进云合作再合适不过,这个人很会说话做事,完全不用他多费口舌。   “王副将不必客气。”   王进云这时好奇地问道:“恕末将多一句嘴,不知王打算派哪两位大将助末将一臂之力,可否有大名鼎鼎的临之临先生?”   听到临之的名字,慕容君眸光微不可察地冷了一瞬。   而后,淡淡说道:“并非是他,临之今日并未跟过来。”   话中未谈及临之叛变之事,显然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扰乱了王进云的心神。   王进云闻言,虽然觉得略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多想。   略一沉吟,轻点了下头,道:“虽然末将很遗憾未能见到临之先生,但往后我与他一起在王手下共事,打交道的机会想必还很多,不急于一时。”   王进云之所以这么想见到临之也是有道理的。   临之身为慕容君的左膀右臂,其出众的能力被许多人得知,大家都尊称他为一声“先生”。   而王进云一向觉得临之为清风霁月之辈,想同临之神交已久。   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传言依旧是那个传言,可临之却再也不是传言中的那个人了。   慕容君观察着王进云的表情,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等借粮一事结束,他会让王进云见临之一面的。   至于见面的结果……   他不做多想,只能替王进云觉得遗憾了。   对面,王进云并不知道慕容君此刻心中所想。   他按了按心头微微起伏的情绪,说道:“王,隆氏部落一行人应该快要过来了,您暂且避一避吧,我二人且等鱼上钩。”   慕容君轻轻颔首:“好。”   话落,便起了身。   王进云见状,便也跟着起了身,同他一起走出了营帐。   慕容君从自己带来的一队人里,挑了两个身手不凡的出来,然后说道:“你们跟着王副将,接下来听从王副将的安排。”   “是!”   王副将将两人打量了一遍,随即称赞道:“一看就英雄不凡。”   慕容君闻言,笑而不语。   王副将吩咐自己手下道:“小六子,你带他们二人下去换一身我们军营里的衣服过来,佩剑也暂时先配上我们军营统一的。”   “是。”   于是,被他唤做小六子的小兵便将慕容君的两个人带走了。   王副将这时再次吩咐道:“何大吴,你去找一头牲畜放些血,把血端过来,动作要快!”   他话音一落,旁边便立马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抱拳应声:“是!”   慕容君静静看着这一幕。   王副将看着他这位手下快速离开后,这才转回头来,便注意到了慕容君的目光。   一愣,正要说些什么时,就听见慕容君道:“王副将心思缜密,不愧为北地一位枭雄人物。”   闻言,王进云面上一烫,摸着后脑勺笑道:“王过奖了。主要是隆狄尔也不容小觑,做事不做周全一点,唯恐他看出纰漏来,若是让他心生了警惕,那反倒不好擒住他了。”   慕容君了然地点头。   他早在王进云说那一番吩咐的时候,就猜到了王进云这样做的用意。   其一,让他的手下换行头,这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其二,弄牲畜的鲜血过来,是要洒在营帐内的地面上,弄成打斗拼杀的假象。   “王,末将这便让人带您和您的属下去后方营帐歇息。”   王进云这时说道。   慕容君轻轻颔首,叮嘱道:“王副将万事多加小心。”   王进云笑道:“末将知晓。”   慕容君闻言,便带着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切布置工作准备妥当。   王进云重新回到营帐内坐下,无视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只抬眼看了眼营帐顶部,眼底有惊艳之色一闪而逝。   西北王派给他的人果真身手不凡,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上几分,可以说是着实让他惊到了。   “报!”   这时,从营帐外面传来了小兵的声音。   “将军,隆氏部落二王子和他的亲卫队来了。”   王进云闻言,眼神深了深,眼中一道暗光闪过,朗声说道:“欢迎。”   话落,营帐帘子便被掀开了,一行人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正是隆狄尔。   隆狄尔一进来便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再定睛一看,营帐内的地面上四处染着喷洒出来的鲜血。   再抬眼往书案的方向看,只见书案最中间摆着一个正正当当的大匣子,而王进云就坐在书案后方。   此刻,王进云脸上还带着一抹血迹,似乎像是被伤到了。   “王副将,你脸上这是?”   隆狄尔连打招呼都忘了,直接诧异地问了一句。   王进云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满不在意地笑道:“被慕容君那反贼伤到了而已。”   说话间,他快速扫了眼隆狄尔身后带来的人。   一共九个,并不多。   王进云眸光微闪。   看来,这个隆氏部落的二王子和闫虎裘通气后,就当真以为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王进云心头划过一抹淡淡的讥诮。   这两人真是愚蠢!   自以为对慕容君使出了一计“请君入瓮”,殊不知真正种了此计的是隆狄尔。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杀隆狄尔   王进云走过来时,隆狄尔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了他一遍,注意到了他衣袍上也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再仔细一看,对方脸上不止是有血迹而已,伤口还很深。   见状,隆狄尔心头唯一提着的那一口气顿时就放下来了。   看样子,王进云没有骗他,这里果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发抖。   想到合理,隆狄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情一阵舒畅。   “想必,慕容君那反贼已经……”他话没有说完,而是将手架着了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并且嘴里还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王进云面色寻常,闻言,大声笑了笑:“二王子放心,慕容君那反贼的确已经被我就地正法了。看见我那大匣子没……”   说着,王进云微微侧身,伸手指向放在书案上面的黑色大匣子,得意地笑道:“那里面可就是慕容君的人头了!哈哈!”   隆狄尔看向黑色匣子,眼睛里迸发出一阵锐利的精光,问道:“王副将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王进云故意沉下脸来,装作不满地朝隆狄尔看了过去,问道:“二王子这是怀疑我,还是不相信我们邯山城?”   隆狄尔眼皮一跳,连忙说道:“王副将误会了,本王子不是这个意思。”   王进云闻言,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许,道:“王某希望二王子能够知晓,就算没有你们隆氏部落支持,慕容君这个反贼我们也是一定会拿下的。我邯山城心向朝廷,怎么能容忍慕容君这样的反贼在北地自立为王、作威作福?”   这番话让隆狄尔脸色僵了僵,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王进云这会儿倒是缓和了态度,道:“不过,也是因为有隆氏部落的相助,我们才能这么快就将慕容君就地正法。所以,这份功劳隆氏部落当分一杯羹。”   隆狄尔听到这,脸色才好上些许。   王进云将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吃”的道理。   眼下虽然隆狄尔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但只有软硬并施降低对方的警惕,才能一举将人拿下。   念头在脑海里快速转了一番,王进云眼带笑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等朝廷的封赏下来了,我同大将军会加官进爵,自然是少不了二王子和你们隆氏部落的好处。隆氏部落想必早就厌烦了北地三方鼎立的局势了吧?”   隆狄尔心头一跳,连忙看向了他,目光中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快要冲出来的惊喜之色。   王进云笑了笑,说道:“听说乞颜部落跟和硕部落已经站队到慕容君那一方去了,既然如此,他们两个部落也没有继续在北地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到时候,朝廷肯定会下令让我们邯山城清剿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一旦清剿完成,隆氏部落不就成为草原上唯一的霸主了吗?”   这番话被王进云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而隆狄尔也听得心头蠢蠢欲动。   隆狄尔握了握拳,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问道:“朝廷当真会有这么慷慨大度?”   王进云安抚地笑了笑,说道:“北地这个地方,往年朝廷可曾派人插手过多?”   隆狄尔恍然大悟,摇头。   “你们中原地域辽阔,产物丰富,朝廷哪里看得上北地这么个小地方。”   王进云继续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北地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不过王某要说的是,从前朝廷没有安排人插手,如今即便是换了新帝,也照样不会出现大变革。更何况,隆氏部落助我们邯山城解决了慕容君这个反贼,新帝龙颜大悦,让你隆氏部落在草原一家独大又有何妨?”   隆狄尔因这一番话,心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王进云不着痕迹地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见状,眼神一闪,当即便说道:“二王子可要验一验慕容君的人头?”   隆狄尔回过神来,登时就来了兴致,眼睛里露出了恶意的凶光。   “验!当然要验!慕容君这个狗贼东西害死了我三弟,同我们隆氏部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早就想取他命了!只可惜啊,此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说到这,他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更为可惜的是,我没能亲手割下他的头颅。”   王进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他人死了就行了。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这头颅是不是二王子亲手割下来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话落,便收回了手,与此同时眼底快速闪过了一道暗光。   他刚才拍隆狄尔肩膀的时候,对方肌肉放松,完全没有戒备警惕的反应,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想到这,王进云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正要抬起来打手势时,却听隆狄尔突然说道:“话虽如此,但狄尔这心里面还是有些遗憾。王副将,不知慕容君这反贼的躯体在哪?本王子没办法割他头颅,那便用他的身体泄愤吧!”   王进云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朝隆狄尔看了过去,目光中带着警惕。   然而,在发觉对方只是随口一说时,紧绷的身子便放松下来了。   “躯体应该还在。”   王进云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如是说道。   “哦?”隆狄尔略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叫应该还在?王副将此言何意?”   王进云摸了摸鼻尖,解释道:“王某让属下把慕容君等人的尸体拖走了,打算喂狼群的。”   隆狄尔登时一惊,待反应过来后,看王进云的目光便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重重拍了两下王进云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王副将,你这做法甚合我意。喂狼好,喂狼好啊!那慕容君自命不凡,可这死后非但连个全尸都没有,还被一群畜牲给糟蹋了,简直是太快人心!”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身后一众下属也跟着嘲讽地笑了起来。   王进云冷笑看着这一幕,默默在心里面骂了两个字。   蠢货!   真不知道闫虎裘是怎么想的,会跟这样无脑还自以为是的蠢货合作的!还差点把他也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王进云心里便一阵不痛快,只不过面上却浮现出了一抹附和的笑意。   “二王子喜欢王某这番做法便好。看来,王某不需要叫人去把尸体搬回来了。”   “不需要不需要!”   隆狄尔得意忘形地连连摆手。   就是此刻!   王进云眼底暗光一闪,不着痕迹地抬起手来摆了摆。   下一瞬,两道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营帐顶部俯冲而下。   “不好!”   隆狄尔身后最近的一个属下率先察觉到了危机,连忙出声提醒。   然而这时,已经晚了。   那两个侍卫装扮的人配合默契,不约而同抽出长剑来,朝隆狄尔发起攻击。   隆狄尔连忙躲闪,取出兵器格挡,一边惊惶失措地大喊:“王进云有问题,快把他擒住!”   回应他的,是王进云急速后退的动作,与此同时,一大批人从营帐外冲了进来。   就在这时,两只飞镖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隆狄尔左右腿膝盖。   只听见一声惨叫,隆狄尔跪到在地。   “二王子!”   他手下面色大变,当即就有一人冲上去想要挡在他身前。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虎头钉从空中急速飞来。   “噗嗤”一声,伴随着隆狄尔的一声惨叫,那只虎头钉稳稳订在了他胸口,顿时他口中血如泉涌,双眼瞪大了极致。   “二王子!”   “咚!”   隆狄尔就这样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手中兵器落地。   王进云惊骇莫名地看着这一幕,探究的视线在慕容君那两个手下身上徘徊。   周围战局混乱,只是隆狄尔带过来的人手毕竟少之又少,不过几息功夫,所有人都被取了性命,尸体躺在营帐内的地面上。   慕容君的其中一个手下收回手中尚未用的飞镖,走到了隆狄尔跟前,俯身一探,然后对他同伴说道:“已经没气了,确认死亡。”   “嗯。”   他同伴点了点头,目光从钉在隆狄尔胸前的虎头钉上一扫而过,语气有几分遗憾地说道:“用掉了我最好的一个虎头钉,便宜他了。”   不远处,王进云听见两人的这番对话,嘴角忍不住抽搐,眼底的惊骇已经没来得及压下去。   他原本以为慕容君安排给他的这两个人手也是军营里的士兵,现在才看明白这两人哪是什么士兵啊,分明是神出鬼没的暗卫。   先前商量计划的时候,也是这两人主动提出要做“梁上君子”的。   可这营帐顶哪是那么好趴的?   为此他还捏了一把汉,却没想到这两人上去时,半点生息都不露。   想到这,王进云就不免有些觉得此前他让对方换行头伪装的举动有些多余了。   这两人在杀人之前,连面都不露,还有什么好伪装的。   王进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暗自摇头。   “二位不愧是西北王手下的人,身手不凡,让王某着实惊叹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商议拿下邯山城   “王副将过奖了。”   王进云见二人面上一点骄傲之色也无,反而神情平静得很,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点头。   西北王的手下,就是气度不凡,不骄不躁。   “你们去通知一下西北王吧,让他亲自过来验一下结果。”   王进云说道。   这番话的用意,也是为了让慕容君明白他的诚意。   慕容君的两个手下闻言,应了一声,抱拳行了一礼之后,就立马走出营帐了。   王进云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对自己一众手下吩咐道:“把营帐幕帘全部掀开,这里面血腥气怪重的,先通通风。”   “是!”   不一会儿,慕容君等人就过来了。   看到营帐内的景象时,慕容君眸色深了深,旋即走了进去。   “王,隆氏部落派过来的所有人都已经处理妥当,没有放走一个。”   王进云看到他,上前了一步,说道。   慕容君轻轻颔首,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做的不错。”   说话间,他视线在营帐内巡视了一圈,然后落在了隆狄尔身上。   对方瞪着两只眼睛,瞳孔内残存着死之前的恐惧,整个人一动不动。   王进云见慕容君盯着隆狄尔看,便略有些不屑说了一句:“这还真是死不瞑目了。”   慕容君移开了视线,才淡淡道:“心术不正,且谋略不够,只能是输者。”   王进云微微怔了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番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明明语气很平静,却硬是让他听出了一种霸气侧漏的感觉来。   想到这个评价,王进云不由得失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您说的很对,幸好末将及时为自己寻了一条明路。”   慕容君笑看了他一眼,旋即脸色恢复寻常,平静道:“先把尸体处理掉,我们再来商议接下来的动向。”   王进云点头,当即就吩咐属下去处理尸体了。   一番命令下达完毕之后,他看向慕容君,建议道:“王,我们且去其他营帐稍作歇息如何?这里等他们收拾妥当了,我们再过来。”   慕容君微微颔首,道:“那就劳烦王副将在前面带路。”   王进云便笑了笑,道:“应该的。”   说着,微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了前头。   进了另一座营帐后,王进云让人生了炭火盆子,又叫人取来了酒和肉。   而后,招呼慕容君道:“解决掉了一个宵小之辈,理应先行庆祝一番。”   听见这话,慕容君忍不住细看了他一眼,心底生出一抹欣赏之意。   这个王进云,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还有不羁和洒脱。   若是寻常人,在这种时候,恐怕已经火急火燎琢磨着下一步对策了。可王进云非但没有如此做,还悠哉悠哉地让人送来了酒肉,打算先行享受一番。   思及此,慕容君脸上不由得划过了一抹浅笑。   “王副将说的甚是。”   王进云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坦率地说道:“末将还以为王会说我胡来……”   说到最后,他轻咳了两声,掩饰掉面上那缕不自然的神情。   慕容君低声笑了笑,说道:“怎么会?相反,本王很欣赏王副将这样的作风。”   王进云听见他这句话,反倒是再次愣了一下,诧异不已地问道:“王就不觉得末将这是在耽误正事?”   慕容君摇摇头,说道:“办正事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时机还未到,干着急也没用,何不先缓一缓心情,做点其他的?”   王进云眼睛彻底亮了,当即倒上了一杯酒,举杯道:“王实乃胸中有大谋略者,末将闻听此言,大为感动,也实在是敬佩。在此,末将先敬王一杯,且祝愿王能早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王座,若王统治天下,定为一代明君。”   话落,便双手端着酒杯送到了嘴边,而后将满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沉稳如慕容君,也被王进云这一番举动给弄得怔了一下。   抬眸仔细看去时,差点被对方眼睛里充斥着的火光和激动之情给惊到。   回过神来后,哭笑不得:“王副将这……”   王进云摆摆手,将空了的酒杯放下,说道:“王恐怕不知,此前末将在闫虎裘手底下办事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认可过我,但却一直霸占着我的军功。末将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今日听王这一番认可的话,末将心中大为触动,一时恐怕多了几句嘴,请王不要怪罪末将口无遮拦。”   听完他这一番解释,慕容君脸上的神情倒是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边说道:“原是如此,方才王副将那般激动,倒是让本王着实吃了一惊。”   慕容君丝毫不在意地打趣了自己一句。   王进云看在眼里,面上表情虽然已经控制住了,可心里面又是一番极大的波动。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面对慕容君如此友善的对待,不会心情起伏得像他这般厉害,感触也不会像他这般深。   但是对他来讲,却是不一样的。   他这些年一直在闫虎裘手底下兢兢业业地做牛做马,拿不到军功,背地里被其他人同情怜悯的眼神盯着,平日里就连喝茶这个喜好都无人能理解,他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都快疯魔了。   王进云深深觉得他今日选择了慕容君,就是对他自己最大的救赎。   常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快要将他逼疯,今日他终于拨开云雾看到了希望。   王进云想到这,再次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冲慕容君举杯。   “王,末将当下心里甚为明朗,再敬您一杯。”   慕容君瞧着,有些哭笑不得,但没多说什么,很是配合地举了举杯子,道:“从今往后,当共勉。”   王进云闻言,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畅快的笑意来,朗声说道:“共勉!”   话落,喝完杯中酒,抬起袖子粗粗抹了一把嘴,又道:“来,王,咱们喝酒吃肉。”   “嗯。”慕容君轻轻颔首,将酒杯放下,道:“酒肉俱全,索性我们就在这座营帐内商议便行了,也省得再折腾一番,白白费了功夫。”   王进云笑道:“也是,末将听王的。”   慕容君肃了肃面上的神色,沉声说道:“本王今日过来,是来找王副将借粮的。”   王进云点头:“这事末将清楚。眼下这营地内还有不少粮食,可以给王送一部分过去应付灾情。”   慕容君道:“本王代灾民谢过王副将慷慨之举。”   王进云有些受宠若惊,道:“末将既然已经追随王了,帮王分忧解难便是分内之事。王的灾民便是末将的灾民,末将有责任让灾民免于受饥荒折磨。”   慕容君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能得你这一员大将,也是本王的荣幸。”   王进云摸了摸鼻子,憨笑了两下。   慕容君这时转了话锋,说道:“不过,从你们营地取粮终究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是以,拿下邯山城,不容迟缓。”   说到这,他眼神蓦地一利,身上气势跟着一变,道:“本王之前答应过你,今晚便会让你得到你所想要的。”   王进云听见此话,气势也一下点被点燃了,抱拳行了一礼,恭敬道:“末将在此提前谢过王。”   慕容君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   王进云便重新坐了下来,正了正神色,认真分析道:“要取下邯山城统治权,今晚的确是最好的时机。闫虎裘让隆狄尔等人过来,就是取您人头回去复命的。所以,若今晚闫虎裘没有看到隆狄尔出现在邯山城的大将军府,必定会察觉事情有变。日后,我们再想动手,就没这么容易了。”   “确实如此。”慕容君赞同他的这一番话,略一思索之后,问道:“你在邯山城,有多少人拥护?”   王进云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回答道:“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在百姓心目中,末将比那闫虎裘的声望都要好上太多,大家皆心知肚明闫虎裘的功名是怎么来的。只不过……”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苦笑,道:“在这北地,在这邯山城,天高皇帝远,闫虎裘就是一个土皇帝,谁敢当着他的面置喙些什么?甚至连私下里都不敢。不瞒您说,末将在您亲自找上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取代闫虎裘的位置,只是一方面担心朝廷问罪,另一方面担心北地蛮夷趁机攻打邯山城。”   “就是这般瞻前顾后,末将才会至今都被闫虎裘稳稳压了一头。”   王进云说完之后,忍不住喝了一杯闷酒。   慕容君缓声提醒道:“切勿贪杯,我们晚些还有行动。”   王进云这才猛然惊醒,一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还请王恕罪。”   “无碍。”   慕容君摆摆手之后,将话题拉回了之前的轨道:“既然你在邯山城众人心中地位甚高,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只需派人潜入大将军府,将闫虎裘和他的心腹拿下,你便能顺利接管大将军府,且其他人不会有任何微词。”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北地暗势力   听完慕容君这番话,王进云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末将也是如此打算,王和末将想到一块去了。”   慕容君笑了笑,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以你在邯山城众人心中的声望,就合该坐上那个位置。”   末了,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假的真不了,它永远只能是假的。”   王进云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慕容君说的是闫虎裘依靠着他的军功坐上那个位置,终究不能长久。   想到这,王进云胸口一松,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来。   而后,对慕容君说道:“末将多谢王开解。”   慕容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报告将军。”   营帐外这时传来了王进云下属的声音。   王进云抬眸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进来。”   话落,便有一个士兵掀开营帐的幕帘,大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将军,见过西北王。”   他抱拳行了一礼。   王进云见状,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而后沉声说道:“以后西北王便是我们整个军营的王了,连我都要归于他麾下,你记得改一下行礼顺序,以他为尊。”   听到这番话,慕容君倒酒的动作一停,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而那个士兵已经怔住了。   王进云见对方未做声,不满地拧眉呵斥:“没听见是吗?”   士兵对上他不悦的眉眼,顿时一个激灵,什么想法都没了,忙不迭地应道:“是,将军!”   王进云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悄悄瞥了慕容君一眼,见他脸上并无任何不快之色,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出来。   “什么事?说吧。”   王进云敛了敛脸上的神情,问道。   “属下等人已经将尸体拖走喂狼了,地面上的血迹也已用水冲刷干净,方才点了两个碳火盆放在里面,用来驱寒气,待会儿您……待会儿王和您就能过去了。”   士兵说完后,悄悄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王进云摆摆手,说道:“我跟王暂时不过去了,你下去吧,将其他人召集到一起。”   “是!”   士兵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应下后,便立马从营帐内走了出去。   慕容君这时才缓缓开口:“你不用如此拘谨,本王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的兵还不大清楚你已经归顺本王的事,等今晚事了,再教规矩也不迟。”   王进云摸着鼻子笑道:“规矩得早立。”   他心里一直有杆秤,上位者说了句客气话,身处下位者却不能太过当真了。   否则,人一旦放松了,迟早有天会把自己栽进去的。   对面座位上,慕容君看了王进云一眼,将他的心思琢磨得七七八八,暗暗摇头笑了笑,端起酒喝了一口。   随即,说道:“待会儿我们出发,前往邯山城。与此同时,我会通知乞颜部落以及和硕部落,让他们趁夜袭击隆氏部落,将隆氏部落一锅端了,也省得这些人再出来作乱。”   最后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   王进云听在心里,点点头说道:“王高见。”   慕容君抬眸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道:“本王怎么觉得你有拍马屁的潜质?”   王进云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他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辩解道:“王在末将心里,的确是处在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所以末将对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慕容君摇摇头,并未对这番话做出评价。   王进云暗自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嘴角依旧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浅笑,这才放下心来。   “来,王,尝一尝这鹿肉。”   王进云用刀切了一块肉放在盘子里,然后推到了慕容君面前,说道:“这北地的鹿矫健,四肢的肉吃起来口感格外好。”   慕容君知道他想揭过方才那个话题,便也没有多说,挑挑眉,道:“哦?是吗?那本王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   王进云笑眯眯地说道:“保证不会让王失望。不过这天冷,鹿肉已经凉了,口感怕是有些硬,会影响少许美味。”   “无碍。”   说话间,慕容君又用刀子将盘子里面的那一块鹿肉重新划了几刀,然后戳了一块肉送进嘴里咀嚼。   “王觉得如何?”   王进云等慕容君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后,才发问。   慕容君赞许道:“果真不错,不同于中原上猎到的鹿肉。”   王进云哈哈大笑,随即又问道:“王来这北地,吃过那些肉食?”   慕容君沉吟一番,道:“此前乞颜部落的乞颜首领派人送过不少肉来,大部分是狼肉,余下的便是驴肉。这北地的鹿,今天还是第一回 吃。”   王进云笑着解释道:“他们草原上是没有鹿的。这北地啊,就我们邯山城物资最为丰富,飞禽走兽多的很。所以,闫虎裘拿到军功后,明明有回到皇城做高官的机会,却始终以‘镇守边疆’为由,不愿意回去。他啊,就是舍不得邯山城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宝地。”   慕容君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前本王听说过邯山城的传闻,不过,今日听王副将这样一讲,看来邯山城比本王想象中的还要好上不少。”   王进云脸上露出些许自豪之色,说道:“可不是,邯山城毕竟是整个北地最为富饶的城池。北地的人都说啊,邯山城就像个‘小中原’。”   “小中原?”慕容君还真是第一回 听说这个词,下意识复述了一遍,看向王进云,眼睛里带着些许询问之意。   王进云神秘地笑了笑,说道:“王莫急,且听末将跟您解释一番。解释完,您就知道了。”   慕容君失笑道:“王副将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王进云道:“北地这个地方虽然偏僻落后,但范围甚广,自成一个通商圈子。其中,以邯山城为货物往来中心,久而久之,人们就把邯山城称之为‘小中原’了。”   说到这,他脸上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看了慕容君一眼之后,才接着说下去。   “王恐怕不知,北地有不少势力,也是近几年才逐渐消停下来的。早些年,这些势力联合起来说要自立为王,划北地为北国,脱离朝廷管辖范围,但是被我们镇压下来了。”   “只不过,尽管如此,这群人也始终没有真正放弃他们的野心,一直在暗中蛰伏着。此次我朝换了新帝,朝野动荡,这群人便又蠢蠢欲动起来了。”   “就在两天前,大将军府收到消息,北地最为凶悍的几个蛮夷势力的首领私下里会过面,似乎在商量些什么。末将猜测,他们肯定打算趁此机会叛乱,意图将北地所有势力攻占到手,再让北地自成一国。而邯山城,便会是他们的国都。”   话落,营帐内有片刻的沉寂。   慕容君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北地最为凶悍的几个蛮夷势力,可是在草原另一头?”   “对,也被称作‘北地暗势力’。”   王进云点了点头,应声。   慕容君闻言,两道英挺的眉毛便拧了起来。   “本王听说过一些他们的行事风格,但从未接触过。”   王进云道:“这群人一般都窝在自己的领地里,连草原都不曾踏足,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只不过,每回一出现,必定要掀起大动静来。”   说到这,他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即接着道:“王来到这北地,除了您管辖的那块属地,就只同草原上的三个部落打过交道吧?”   慕容君点头:“正是。”   “那王爷觉得乞颜部落、和硕部落,乃至隆氏部落,如何?”   慕容君道:“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民风淳朴,领袖也极为仗义,没什么心眼。只隆氏部落是非不分,让人生厌。”   “是了。”王进云点头应声,接着他的话说道:“事实上,隆氏部落也是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已。隆狄尔,便是这颗老鼠屎。隆氏部落其他人,还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就说他们首领吧,手段狠厉有余,但脑子却不怎么好使,被自己的二子隆狄尔耍的团团转。所以,从根源上来讲,这三个部落都不是太令人头疼的角色。”   慕容君听完这番话,颇为诧异地看着王进云,道:“王副将对隆氏部落了解颇多?”   从那句“隆氏部落首领被隆狄尔耍的团团转”来看,就能知道王进云对隆氏部落的了解,远比他要深。   王进云听见慕容君这般问,也没有掩饰,坦然回应道:“末将毕竟在北地待了这么多年,没有仗要打的时候,就换上布衣,假装成北地的蛮夷人在北地何处游荡,是以打听来不少小道消息。”   话落,慕容君心里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略一沉吟,颇为好奇地问道:“王副将这张脸在北地应当很有辨识度吧?就从未被人认出来过?”   王进云摸着鼻子苦笑:“哪能啊,当然被认出来过,几乎每回身份败露都是九死一生的逃命。不光如此,还要将发现我身份并追杀我的人给解决掉,才能回邯山城去。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眠之夜   慕容君闻言,倒是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一遍,而后忍不住打趣道:“王副将如今依然四肢健全,可见本事是不凡的。”   王进云面上一窘,摸着鼻子说道:“王,您就别笑话末将了。”   慕容君低声笑了笑,旋即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后,神色一肃,说道:“是时候行动了。”   王进云听见这句话,面上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了。   他站起身,道:“属下这就出去看看他们集合好没有。”   “嗯。”慕容君点头,又道:“等到了邯山城外,让你的人在外面先候着,同看城门的人交涉,我们俩亲自去一趟将军府,将闫虎裘拿下。”   “好,末将全听您的吩咐。”   慕容君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   王进云抱拳行了一礼,便走出营帐了。   慕容君这时也站起了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离开了营帐,叫来自己的下属,吩咐道:“用信号弹通知一下和硕部落还有乞颜部落。”   “是!”   他的其中两个手下人连忙领命。   慕容君看着人下去了,才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换上夜行服,待会儿跟着本王,同本王和王副将一起行动。”   “是,属下领命。”   齐刷刷的应和声响起。   慕容君见他们气势高涨,也颇为欣慰,点了点头之后,沉声叮嘱道:“成败就在今晚,一次能成功最好。倘若不能成,将会多生很多事端。”   话落,鹰眼一般的利眸从众人身上划过。   一众属下齐齐身形一正,面上神情越发肃穆庄严,异口同声地保证道:“王爷放心,属下等人定当全力以赴。”   慕容君满意地看了看他们,点头说道:“本王相信你们的能力。”   不一会儿,王进云就处理完他那边的事情,被手下领着,过来找慕容君了。   “王,末将的人马已经集合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慕容君轻轻颔首,对他说道:“我们且去换身行头。”   “是!”   王进云应了一声之后,又问道:“可是要换上夜行服?”   慕容君点点头。   王进云便再次问道:“王可带了夜行服过来。”   慕容君笑了笑,说道:“本王内里穿着的就是夜行服,待会儿直接将外面这身盔甲脱掉便可。”   王进云赞道:“王果真准备充分。”   “古人云,不打无准备的战役,此言本王一直铭记于心。”慕容君终究还是没明说王进云拍马屁这之类的话,笑了笑。   王进云这时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凝了凝神,看向慕容君,问道:“王若是只穿一身夜行服,是否会太过于单薄了?北地的夜晚极为寒凉,一不小心就会染上风寒。况且,若我们在大将军府同侍卫缠斗起来,刀剑无眼,王恐怕会受伤。”   说这番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很容易让人觉得他说的话异常真诚。   慕容君也有些被感染了,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本王体魄强健,这点风霜还奈何不了本王。至于你方才所说的‘刀剑无眼’,那就更加奈何不了本王了。”   说到这,他多解释了一句:“本王还穿着金丝软甲,寻常的刀剑伤不到本王要害。”   王进云一怔,随即忍不住感慨:“竟是金丝软甲,这件宝物末将曾经听说过,以为是传说中的物什,不曾想,就在王身上。”   慕容君肃了肃脸上的神情,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误下去,我们且去准备一番。”   王进云当即正了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瞧末将,一说起闲话来,连正事都忘了。”   慕容君倒并未数落于他。   约摸半柱香时间过后,所有准备事宜都已妥帖。   人马分成了两队。   其中一列只有十几人的队伍,个个一身黑色夜行衣,装扮干净利落,几乎同这苍茫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便站在这一支队伍的前方。   而另外的那一支队伍,人数众多,浩浩荡荡,个个身披盔甲,腰间别剑,士气昂扬。   王进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那一队手下,突然想起慕容君今日来时,就带了一小队人手,就是他们身后这十来个。   思及此,便对慕容君说道:“王,您今日就带这么一点人过来找我,当真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不知道该找什么形容词来说。   即便如此,慕容君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本王并非勇气过人,只不过是来之前对王副将有所了解,因此能笃定王副将会同本王合作罢了。”   王进云微微抽了口气,才说道:“听王这么一说,末将感觉自己被王了解得有够透彻的。”   慕容君摆摆手,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王进云点头:“王说的是。”   “出发吧。”   慕容君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苍穹,黑沉沉的,寒风凛冽吹来,刮在人的脸上,肌肤生疼。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王进云肃了神色,朗声指挥他的那一队下属,道:“按队列前进,出发!”   “是!”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黑压压的夜空下面响起,回音经久不息。   不知道前行了多久,慕容君等人来到了邯山城下。   王进云转身对慕容君说道:“末将前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先放我们这十几个人进去。”   慕容君骑在马背上,问道:“可有把握?”   “今晚守城的将士首领,是末将的人,绝对万无一失。”王进云一脸笃定地说道。   慕容君便颔首应允了:“去吧。”   “驾!”   王进云当即一扬马鞭,骑着身下的黑色骏马,奔向了城门。   慕容君便在远处静静看着。   不多时,王进云便骑着马回来了,笑道:“王,我们可以放心进去了。”   慕容君点头:“有劳了。”   王进云这时便对那一队穿着盔甲的士兵吩咐道:“你们且在城门等候,以防生变。若城内事成,我会发信号通知你们。”   话落,一众士兵为了不传出太大的动作引人注意,并无一人做声,只有齐刷刷抱拳的动作。   慕容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轻挑了一下眉梢,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欣赏之色。   见王进云没有别的吩咐要对他手下说了,慕容君便抬手轻轻挥了挥,带着王进云以及身后一队穿着夜行衣的护卫进了城。   进城之后,直奔将军府,最终在与将军府隔了两条街道的巷子里下了马。   “声东击西。”   慕容君缓缓吐出四个字来,幽深的视线看了众人一眼,才继续说道:“你们制造出动静,把闫虎裘府里的暗卫引开、解决掉。本王和王副将兵分两路,王副将你去厢房找闫虎裘,本王去书房。若你先行找到人,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杀他,本王有话要问。”   王副将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来了。   “王放心,末将懂分寸,不会鲁莽行事。”   慕容君闻言,便看向了其他人,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群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下属,他放心,不用过多叮嘱什么。   敛下心思,慕容君道:“好了,行动。”   话落,十几个下属便像蝙蝠一样飞上了墙头,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了。   “好身手。”   王进云看着,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慕容君轻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我们也动身。”   “是!”   王进云神情一凛,恭敬应声。   而与此同时,苍茫的大草原上。   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的人来到了隆氏部落外围,悄悄蛰伏着。   两个首领在商议对策,打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攻进去。   只听见和硕部落的首领和硕赤狼感慨道:“以前就看隆氏部落这群人不痛快了,尤其是隆巴安这个老不死的,没少给我们两个部落添堵。可就因为他们隆氏部落势力最大,且占据草原上唯一的高地,本王又不想征伐一番,反倒让朝廷渔翁得利,这才一直没有对他们动手。”   “今日,终于啊,可以做一个了结了。”   和硕赤狼摸了摸下巴上面坚硬的胡茬,眼睛里面有杀意一闪而逝。   乞颜高察听见他这番话,也忍不住赞同道:“赤狼兄说的没错,我们游牧民族三局鼎立的局面终于要结束了。那隆巴安因他三子的死,怪罪于我乞颜部落,哼!这笔账,本王今天晚上就跟他好好算一算!”   一旁,和硕元朗悄声对乞颜真儿说道:“看来我们二人的阿爹都对隆巴安成见很大啊。”   乞颜真儿闻言,抬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对他们部落意见也挺大的。”   想到某件事,乞颜真儿眼底有戾气一闪而逝。   当初,隆巴安三子看上过她,想将她娶回去,被她拒绝之后,暗地里可是好一番纠缠。   她没直接把人给杀了,就已经很克制了。   和硕元朗却是不知道这些,但见乞颜真儿面色不太好看,当即也表示道:“既然惹得真儿不开心了,我待会儿定会多杀几个隆氏部落的人帮你泄愤!” 第三百五十章 在隆氏部落放火   乞颜真儿听见这话,当即拧起了秀眉,轻声说道:“隆氏部落也有无辜之人,不要滥杀。”   闻言,和硕元朗面上一赧,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真儿说的是。”   两人这边说话的动静吸引了和硕赤狼和乞颜高察的注意。   “你们两个在嘀咕些什么?”   和硕赤狼问道。   和硕元朗大喇喇笑了笑,掩饰道:“没什么。”   和硕赤狼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方才铁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崽子被乞颜真儿给训话了。   哼了一声,和硕赤狼叮嘱道:“待会儿我们率人攻进去的时候,你记得跟在真儿身边,将人给保护好了听到没有?要是真儿受了伤,你也没脸跟乞颜首领交代。”   乞颜真儿听见这番话,清冷的面上不由得划过一抹尴尬之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被和硕元朗给抢了先。   “阿爹,你放心就是了,我会保护好真儿的。要是真遇到危险了,我就算豁出命去,都不会让隆氏部落的渣滓动她一根毫毛。”   说话时,和硕元朗直拍着胸脯保证,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和硕赤狼不由得后悔自己方才牵起这个头了,这狼崽子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丢人。   让他保护心爱的女人,可是没有让他连男子汉的气概都不要啊。   长长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之后,和硕赤狼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给收了回来,看向一旁的乞颜高察,轻咳了一声,满面笑意地开口。   “高察老弟啊,这你也看到了,我们元朗恐怕这辈子都要赖上真儿了。”   乞颜真儿:“……”   乞颜高察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才对和硕赤狼说道:“元朗的确是个痴情种,但是……”   “欸,别但是了。”和硕赤狼拧着眉,抬手打断了他,中气十足地说道:“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元朗这狼崽子既然一头栽进去了,我这当阿爹的自然希望他能抱得美人归。不过啊,要是真儿以后觅得别的如意郎君了,我也会看好这狼崽子,不让他去打搅真儿。”   他大喇喇说着这番话,像是和硕元朗和乞颜真儿两人都不存在一样。   乞颜高察瞧着,心头一阵无力,只好匆匆说了一句话回应,便开始转移话题。   “赤狼兄高义。来,我们接着商议偷袭策略。”   和硕赤狼见时辰的确是不早了,便没有再揪着上一个话题不放。   清了清嗓子,神情一正,道:“要让本王说啊,我们两个部落联合在一起,这么多人,也不用搞偷袭了,直接从正面进攻就好。”   对此,乞颜高察却是全然不赞同的。   他劝说道:“赤狼兄,万不可如此。”   “为何?”   和硕赤狼拧起了两道浓密的眉毛看着乞颜高察,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隆氏部落建在我们草原唯一的一处高地上面,若是不偷袭,带着人直接从正面进攻的话,我们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听乞颜高察说了这样一番话,和硕赤狼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咂了一下嘴,说道:“真麻烦。”   乞颜高察眼皮跳了跳,无奈地纠正他的想法。   “赤狼兄,这毕竟是一场战事,马虎不得。”   和硕赤狼摆了摆手,道:“高察老弟,你就不用再说这些道理了,本王都明白。”   乞颜高察嘴角轻轻抽搐,不好再多说了,只顺着他的话,道:“赤狼兄明白就好。”   话落,见和硕赤狼没有做声,便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就部署?”   “嗯,高察老弟你安排就行了,本王都听你的,没什么意见。”和硕赤狼一开口就表明了态度,显然不愿意在部署这件事情上面多费心神,只想着赶紧攻上去将隆巴安那老儿的头颅斩下。   乞颜高察毕竟和他相交这么多年了,哪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为此,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始了部署。   约摸半柱香时间过后,乞颜部落同和硕部落的人马便开始行动了。   先是派了一队人绕到了隆氏部落马厩处,悄悄扔了几个火把进去。   于是,在隆氏部落的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马草燃了起来。待发现时,火势已经愈来愈凶猛,直接将马厩的棚子烧了起来,马厩里面的马匹开始嘶鸣。   “不好了,救火啊!马厩着火了!快打水过来!快!”   负责看守马厩的人看着熊熊火光,大惊失色,想要冲进去将属于隆巴安的马匹宝马牵出来,但碍于火势太大,又不敢进去,只能扯开了嗓子大声喊叫。   不一会儿,便有大批人跑过来了,有的慌忙提桶去打水,有的奔去报信,场面一片混乱。   “首领,隆氏部落不少人往马厩的方向赶了,东边防守松散。”   这时,被派过去放火的其中一人跑了回来,对乞颜高察等人汇报情况。   乞颜高察眼神暗了暗,抬眸看着不远处滚滚升起的浓烟,神色一正,气势如虹道:“我们攻过去!”   话落,又对他身后那一小队人说道:“你们跟着和硕首领走,务必将隆巴安项上人头拿下!”   “是!首领放心!”   回应他的,是一道整齐划一的声音。   乞颜高察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向和硕赤狼,沉声说道:“赤狼兄,我带领人控制隆氏部落的卫队。事毕之后,我去找你,我们晚些时候在隆巴安的营帐处汇合,你自己小心。”   和硕赤狼努努嘴,瞥了他一眼,道:“高察老弟,你什么时候跟中原人一样婆妈了?莫不是跟西北王待了一段时间,被影响了性子?”   乞颜高察面色猛地一变,忍不住出声警告道:“赤狼兄,你这话就对西北王太不敬了。眼下只有我们两个部落的人在这儿,倒还无妨,若是给西北王听到了,岂不是生事端?”   和硕赤狼一向大老粗,本来随口一说,没当回事,但听到乞颜高察这一番话,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打着哈哈道:“今后不说了。那个……高察老弟啊,这事帮我保密哈。”   乞颜高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看起来像是会告密的人?与其叮嘱本王,不如告诫你身后这群手下,别让他们哪天说漏嘴了。”   闻言,和硕赤狼侧过身去,不以为意地扫了眼那群目不斜视的下属,慢悠悠说道:“我的人我了解,他们不会嘴碎。”   乞颜高察也瞥了一眼过去,又很快收回视线了,只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一句。   “赤狼兄,我们两族部落如今已经投奔了西北王麾下,那便要以他为尊。犯忌讳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和硕赤狼讪讪的,应道:“好了,高察老弟,你就放心吧。我和硕赤狼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规矩还是懂的。况且,我先前讲的那话也没别的意思。”   “我了解你,当然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西北王府的人未必会这样觉得。”   乞颜高察说了一句后,见和硕赤狼面上已经露出些许不耐烦之色了,便及时收住了嘴。   “好了,我们行动。”   很快,他们两位部落首领带队,兵分两路朝隆氏部落发动攻击。   隆氏部落的族民完全没有料到敌袭来的这么突然,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霎时间,惊叫声、哭喊声四起。   “报!首、首领,乞颜部落还有和硕部落的人打过来了!”   隆巴安的心腹跌跌撞撞跑来向他报信,将刚刚睡下的隆巴安给吵了醒来。   “什么?!”   隆巴安闻言,面色惊变,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心腹都快哭出来了:“首领,属下说的都是真的!乞颜部落和硕部落打过来的,是乞颜高察还有和硕赤狼两人亲自带的队!”   隆巴安这下彻底坐不住了,瞬间翻身从床上下来,厉声道:“把我的盔甲拿过来!”   “是!”   心腹忙不迭应声。   隆巴安这才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   “那两个老贼来了多久了?”   “刚刚开战属下就赶紧来向您汇报了。另外,还有一事……”   心腹将盔甲拿了过来,说到这,语气略微一顿,有些迟疑。   隆巴安眼神一沉,接过了盔甲,喝道:“说!”   心腹一个激灵,当即便回答道:“就在半柱香前,马厩那边起火了,也正是因为此事,很多人跑过去救火了,他们两个部落才能这么快攻打进来。”   隆巴安额角青筋暴起,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大怒:“这火摆明了是乞颜高察这些人放的,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心腹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属下、属下以为只是意外,怕打扰您休息,就擅作主张……”   话未说完,就被隆巴安暴怒的吼声打断了。   “好一个擅作主张!赶紧滚出去御敌,别在这里碍了本王的眼!”   隆巴安快速将盔甲穿上,拿过佩剑,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   心腹吓得一哆嗦,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妄图离间   隆巴安刚拔出长刀大步走出营帐时,就看见刚刚才被他赶出去的心腹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了。   面色一沉,正要厉声呵斥,便听见心腹惊慌失措地说道:“首领,我们的人挡不住,和硕赤狼正带着人往这边来,马上就要到了。属下掩护您,您快逃吧。”   听到“逃”这个字眼,隆巴安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怒道:“你叫我逃?!”   他被气笑了,大步走了过去一脚将人踹翻在了地上,喝道:“本王在马背上混了这么多年,不战反逃?!你这是将本王的尊严至于何地?”   嗓音粗嘎,戾气十足,让人听了感觉心惊肉跳。   心腹顿时就后悔自己方才开了那个口,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属下知错,求首领宽恕。属下与首领共进退,势必要守护我族部落。”   听见这番话,隆巴安脸上的暴戾之色这才缓缓褪去了少许。   他冷冷盯着心腹看了一眼后,才沉声开口:“算你还有点血性,你若是敢临阵脱逃,本王今日定会亲手解决了你。”   心腹连忙保证道:“属下不敢。”   “哼!”隆巴安一声冷哼,袖子一甩,大步往前走去:“跟上!乞颜高察跟和硕赤狼既然都打过来了,那就代表狄尔那边遭遇了不测。”   “是!”   心腹忙不迭地应声,随后,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快步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方正在激烈交战。   隆巴安一眼就瞧见了提着长刀,像阎罗一样收割人头的和硕赤狼。   他的脸色顿时又阴又冷,眸子里的暴戾之色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和硕老贼,你欺人太甚!”   隆巴安的一声悲愤厉吼,成功让激烈的战局停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隆巴安眸子里怒意翻涌,恨不得能将和硕部落的所有人一个个捏死。   但他最终还是将恨意给忍了下去,只冷笑着盯着和硕赤狼,道:“听说乞颜部落的人也来了,本王就想问一句,你们打算做什么?!”   和硕赤狼面色不变,淡淡道:“只是给狂妄自大的人一点教训罢了。”   “教训?!”   隆巴安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指着满地的隆氏部落族人尸体,问道:“把我的人都杀了,这只是‘教训’?”   和硕赤狼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讥诮之色。   他道:“既然你心知肚明我们是来灭你隆氏一族的,却还要这样问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隆巴安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阴沉如水,眼底似乎还闪过了一抹不安。   “大家都在草原上共同生活了几百上千个年头,是世世代代的邻居,你们为了慕容君一个中原败寇,对我隆氏部落大打出手,真的值得吗?”   字字铿锵有力。   说话时,隆巴安目光更是紧紧盯着和硕赤狼。   然而,和硕赤狼却完全无动于衷。   只听见他嘲讽地说道:“隆巴安啊隆巴安,想不到你还会打感情牌。”   “你!”隆巴安面上闪过一抹杀意。   和硕赤狼对他的神情视若无睹,咂吧了两下嘴,接着说道:“不过你一向狠毒狡诈,奸滑无比,能说出这番话也不稀奇。”   隆巴安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握成拳头的手掌“咯吱”作响。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按捺住心底澎湃的杀意,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   “和硕兄,本王看在同为游牧部族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中原人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要被慕容君给骗了。今日他为了拉拢你们,许给你们许多好处,可一旦事成,你们就会被他毫不客气地踢开。”   和硕赤狼听完这番话,目光颇有些惊奇地看着隆巴安,将人打量了一遍之后,不由得感慨道:“为了让本王留你一条命,连‘挑拨离间’都用上了?”   隆巴安面容一僵,脸上青红交错。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本王看你是被慕容君那小人洗脑了!”   和硕赤狼不客气地嗤笑出声,道:“得了吧,隆巴安。你说本王跟高察老弟不应该同西北王合作,那你们巴结朝廷就没问题了?合着朝廷的人不是中原人?”   一番奚落加讽刺让隆巴安几乎无地自容。   几个呼吸后,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盯着和硕赤狼,道:“看来今天你是非要灭我隆氏部落不可了?”   和硕赤狼道:“本王只杀你们隆氏部落的护卫,那些老弱妇孺本王一个都没动,也不能完完全全说是灭族,是吧?”   隆巴安脸色隐隐有些扭曲,额角青筋暴起。   和硕赤狼满意地看着他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愿意率领整个部落归顺到西北王麾下,再主动将项上人头奉上,本王和高察老弟会考虑不将你们王室的人杀光。”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响起了隆巴安暴怒的嘶吼声。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和硕赤狼闻言,重重冷哼了一声,凉凉道:“本王真是想不到你隆巴安还有说这句话的时候。”   隆巴安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猛地举起手中长刀,大吼一声:“隆氏部落的所有族人听令,今夜浴血奋战,死也要守住我们部落的领地。”   “是!”   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隆氏部落族人的回应声。   见状,和硕赤狼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怜悯之色。   他摇了摇头,叹道:“隆巴安,你这是把你的族人往死路上送。”   隆巴安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你不是说不杀老弱妇孺吗?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说的那般心善!”   和硕赤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骂了句:“隆巴安,你就是个自私的疯子!”   “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隆巴安嚣张的狂笑声。   显然,对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和硕赤狼抬眸往周围快速扫了一眼,只见不少妇女孩童都从营帐中出来了,有的手里面举着锅铲,有的拿着木棍,全都目露惊惶和恨意看着他。   面色变了变,和硕赤狼忍不住骂了一声。   隆巴安见状,笑得更欢了,脸上露出了得意又恨毒的神情。   和硕赤狼用力捏了一下拳头,目光沉沉看了他片刻,突然就笑了。   隆巴安面色一僵,眼神微变,心里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不由得问道:“和硕老贼,你笑什么?”   和硕赤狼脸上的笑意一收,凉凉冷哼了一声,道:“隆巴安,你觉得你这样本王就会拿你无可奈何?呸!”   他啐了一声,道:“你身为隆氏部落的首领,自己要让你们部落的族人送死,本王没理由还要拦着。”   说到这,和硕赤狼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些妇女儿童,语气凉凉道:“来一个送死,本王就杀一个。要是来两个送死的,本王就杀一双。”   闻言,那些妇女儿童齐齐打了个冷颤,看过来的眼神越发畏惧,且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隆巴安正巧也在这时扭过了头去,看到这一幕时,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刀柄,厉声喝道:“既然是部落的族人,就应该誓死与部落共存亡!”   于是,那些妇女儿童便下意识停了下来,强行忍住了畏惧在原地站着,身子僵硬。   和硕赤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道:“隆巴安,往日本王都说你隆氏部落个个都是蛮横之辈,行事嚣张。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你们部落的男人不成体统,坏了一整个部族的风气。”   隆巴安转过头来,目光带着杀意地盯着他,道:“这些还轮不到你还评头论足!不过是慕容君那小子的走狗而已,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哼!愚蠢至极!”   听见这番话,和硕赤狼眼底也浮现出了杀机。   他语气不悦道:“隆巴安,死到临头了,别再像一只疯狗一样乱咬人。本王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是主动投诚,还是让本王将你隆氏部落杀的干干净净!”   “投诚?”隆巴安狠狠啐了一声,道:“做梦!”   和硕赤狼意味深长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   隆巴安眼皮一跳,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没有立即做声。   和硕赤狼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大约在半个时辰前,西北王那边给本王和高察老弟发了让我们行动的信号弹。你恐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他扫了眼隆巴安脸上隐忍而克制的神情,道:“这意味着你那个狂妄自大的二儿子隆狄尔已经死了。”   “啧啧,不过你也别着急,待会儿本王就取了你的项上人头,送你下去和他团聚。哈哈哈哈……”   隆巴安目眦欲裂,悲痛地嘶吼出声:“狄尔,我的儿啊!”   和硕赤狼冷眼看着他的举动,凉凉讽刺道:“若是你让他收敛点做人,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说完,话锋一转,不耐道:“行了,本王不跟你废话了。要么战,要么自裁。隆巴安,选一个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和硕赤狼中箭   “自裁?和硕老贼,你莫不是在说笑话!”   隆巴安目眦欲裂地瞪着他,眼神尤为狰狞凶狠,带着一股决然的恨意。   和硕赤狼视若无睹,冷笑了一声,道:“隆巴安,用中原人的话来说,你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冷不丁一支暗箭从隆巴安袖口中射了出来,直奔他心口。   和硕赤狼面色一变,只来得及侧身……   “噗嗤”一声,那只箭矢穿破衣物,扎进了他血肉里。   “首领!”   跟着和硕赤狼的一群部下面色大变,纷纷惊呼出声。   隆巴安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狞笑,大声喊道:“杀光这群中原人的走狗!一个不留!凡刺中和硕赤狼的,有赏!”   话落,隆氏部落的人顿时都挥舞着兵器冲上去了,气势比之前高涨了不止一倍。   和硕赤狼的一众部下分身乏术,只能同疯了一样的隆氏部落一族人缠斗起来,慢慢背对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中了箭的和硕赤狼护在里面。   “首领,你怎么样?!”   有下属一边应对敌人,一边大声问了一句。   “没事,本王还死不了。”   和硕赤狼抽了一口冷气,一咬牙,手抓住箭矢,将它用力拔了出来,却见流出来的血液发黑,似乎还带着一点腥臭。   “隆巴安,你个小人,居然在箭头上放毒!”   他忍着痛苦抬起头来,遥遥望着隆巴安,怒骂出声。   隆巴安面容狰狞地笑着,说话声充满恶意。   “和硕赤狼,中了本王的暗箭,你就等死吧!”   话落,身形便急急往后退去,一边压低了声音对心腹吩咐道:“你快去找大王子,让他带着他的亲卫队找一处高地,放箭!”   隆巴安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他今天要将和硕赤狼和乞颜高察这伙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心腹听见这番话,本来惶然不安的表情也淡了,惊喜道:“对,还有大王子!大王子和他的王子妃住在部落最里头,肯定没事!属下这就去通知!”   “去吧,动作快点!”   隆巴安脸上笑容越来越甚,看了面露痛苦之色的和硕赤狼一眼,冷哼一声,大步转过了身去,看样子,也是打算先往后撤。   和硕赤狼见状,不由得一急,顿时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鲜红的颜色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黑。   他看了一眼后,又将视线望向了隆巴安撤走的方向,大骂道:“隆巴安,你个孬货!逃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隆巴安被这句话骂的脸色一绿,神情几番变幻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声。   “本王待会儿再来会会你的尸体!”   话落,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脚步急促地离开。   和硕赤狼忍不住大声喊道:“快去把隆巴安抓住!”   与此同时,隆巴安冷漠决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你们给本王挡住这群贼子!”   这话是对那群妇女和小孩吩咐的。   和硕赤狼当即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骂出声:“畜牲!无耻!”   话落,喉咙一甜,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下。   与此同时,被箭矢射中的肩膀阵阵发疼,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血肉上面啃噬一般,让他疼的浑身冒冷汗。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身体单膝跪了下去。   “首领!”   有注意到这一幕的和硕部落将士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和硕赤狼一手按在肩膀上,忍着痛,吼道:“别管本王!赶紧去追隆巴安,这群妇女和小孩,要是谁拦,一律……”   “杀”这个字终究没有狠下心来说出口,和硕赤狼咬咬牙,道:“要是谁拦着,都打晕!”   “是!”   和硕赤狼这时却用刀撑在地上,强行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扬起刀就朝隆氏部落的卫兵杀了过去。   他的手下面色俱变。   “首领!”   “首领!”   周围担忧的呼喊声传进耳朵里,和硕赤狼训斥道:“喊什么喊!本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赶紧把这群渣滓宰了,以解本王心头之恨!”   一番激烈的厮杀过后,周围躺满了尸体,两方人马的都有。   “咋这么多人?!”   和硕赤狼不解地啐骂了一声。   旁边有下属回应道:“方才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除了隆氏部落的将士之外,还有归属于隆氏部落的小部族。”   “本王就说怎么越杀人越多!”和硕赤狼神情极为暴躁,恨恨道:“明明带来的人不少,结果反倒被反杀了好些将士。看来,本王和高察都低估隆巴安这老贼了!”   他的属下闻言,想安慰,这时,只听见一声由远及近的“杀啊”。   和硕赤狼等人面色微变,连忙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到一群穿着隆氏部落盔甲的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气势汹汹,杀意凛然。   和硕赤狼瞬间就肃了神色,恨恨啐骂了一声之后,也喊道:“给本王杀!”   “首领,您的伤……”   “无碍,方才敷了金疮药,还能撑一阵!”   其他人望过去,就见和硕赤狼中箭那一处的衣料被撕扯开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粉末。   然而,即便如此,众人也还是不放心,只是眼下除了赶紧应对冲过来的敌人,别无他法。   很快,混战重新展开。   只是这时,众人瞧见隆氏部落的寨子里,有好几处地方都起了大火。   怔了一下,和硕赤狼明白过来,顿时哈哈大笑:“肯定是高察老弟做的!”   话落,便扬声对着隆氏部落一群人说道:“快看看,你们老巢都被火烧了,赶紧束手就擒吧!”   隆氏部落的将士脸色变了变,旋即很快有人怒骂出声。   “你做梦!”   “哼!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一道威严毕露的警告声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抬眼看去,就见尘土飞扬,乞颜高察驾着马率领着一大队人马飞驰而来。   和硕赤狼先是一愣,旋即张嘴便想要哈哈大笑,只是这时伤口突然发作,他闷哼了一声,没能笑出来。   乞颜高察驾着马到了众人跟前,扯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他身后一群人也纷纷收紧缰绳。   “赤狼兄,你受伤了?”   乞颜高察一眼就注意到了和硕赤狼的不对劲,见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冷汗,拧眉一看,就瞧见了对方肩膀上的伤口。   和硕赤狼脸色不善道:“还不是隆巴安那老贼太阴险狡诈了,我一时不查,中了他的暗箭。”   闻言,乞颜高察一下就想起了上回“猎骑大会”上,林映雪的婢女替她当了一箭的事,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乞颜高察忍不住骂道:“姓隆的这一家子,就会玩阴的。”   和硕赤狼接过话道:“要不然问会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话落,他转移了话题,问道:“高察老弟,你这些马怎么来的?”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我们先把这群人给解决了。”   说完,乞颜高察一挥手,下一瞬,他身后的所有将士骑着马往前冲了出去。   隆氏部落的人面色惊变,然而有的根本来不及拿剑抵挡,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不多时,隆氏部落的人便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和硕赤狼忍不住抚掌而笑,随后猛地咳了两声,才道:“多亏了高察老弟及时赶到,不然,本王今夜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话音未落,他脸色猛地一变,身形摇晃了一下,就往地上倒去。   “首领!”   距离最近的一个下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乞颜高察连忙下马走了过来,担忧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箭头上有毒。”   和硕赤狼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才回答他。   乞颜高察面色变了变,道:“赤狼兄,本王让人立马送你回去医治。”   “那怎么行!”   和硕赤狼脸色猛地一变,当即就要站起身来。   乞颜高察按住了他,道:“这毒铁定不同寻常,耽搁不得,这边有我在就行了。”   和硕赤狼依旧不同意。   见状,乞颜高察不免感到头疼,叹气道:“赤狼兄,你缘何如此固执?”   “行了行了,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心里有数。”和硕赤狼怕他再说下去,连忙摆手阻止。   乞颜高察无奈,便只能止住了话头。   他视线略略一抬,注意到了不远处躺倒在地上的妇女和小孩,面色惊变。   “赤狼兄,这……”乞颜高察抬手指了指,问道:“这些妇孺也杀了?”   和硕赤狼脸皮抽了抽,没好气道:“本王是那样丧心病狂的人么?是隆巴安,他逃跑的时候,拿这群人当挡箭牌,本王只好让将士把他们打晕。”   闻言,乞颜高察看了过去,见那些妇女和小孩身上果然没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赔罪道:“是本王误会赤狼兄了,本王的不是,这就给赤狼兄道歉。”   和硕赤狼也没再计较,而是说道:“隆巴安向寨子里面逃生去了,而是,本王估计这老贼又憋着坏主意,目的便是将我们俩一网打尽呢!” 第三百五十三章 隆氏部落被灭   乞颜高察却笑了。   “赤狼兄不用担心,隆巴安肯定是找他大儿子去了。所以,本王也早就派了人先一步赶到寨子后方去,务必将人控制住。”   听见这番话,和硕赤狼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道:“还是高察老弟考虑得周到,早早就准备好策略等着隆巴安往里头跳了。哈哈……本王倒要看看隆巴安这老东西这回还怎么逃!咳咳咳……”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紧跟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众人面色大变。   乞颜高察更是亲自上面查看他的伤势,看见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将金疮药都覆盖住了,面色越发凝重。   “赤狼兄,你伤势重成这样,必须得赶紧回到我们部落,找医师医治。”   隆巴安吐了几口血之后,抬起手来,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唇边的鲜血,满不在乎地说道:“回什么部落?这里又不是没有医师。”   闻言,乞颜高察不由得怔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有个小兵忍不住说道:“首领,我们此次出行,并未带着医师随行……”难不成他们首领中箭后,被毒素毒坏了脑子,连事情都记不清了?   和硕赤狼循声望了过去,面露不快:“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说话的小兵面上一阵尴尬。   和硕赤狼这时收回了视线,哼了一声,气息渐弱,但说话时依旧是字字铿锵。   “待会儿把隆氏部落的医师抓过来,让他们给本王诊治不就行了?现成的人不用,在这个时候赶回去,不是耽误事吗?”   乞颜高察听见这个回答,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和硕赤狼的伤口,语气凉凉地说道:“用隆氏部落的医师,你就不怕他心存恨意,直接把你害死?”   和硕赤狼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闻言,面色不由得变了变,表情有些僵硬。   几个呼吸后,他垂下头来,一边从怀里掏金疮药的药瓶子,一边说道:“这群人要是敢谋害本王,本王就杀掉他全家!”   乞颜高察听见这话,直接懒得接话了。   和硕赤狼这时用牙齿咬掉了金疮药的瓶塞,直接将所有的金疮药粉末都倒在了伤口上。   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和硕赤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不一会儿,额头上面就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状,乞颜高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的伤口有多疼了,面露不忍之色地感慨了一句:“这毒还真是霸道。”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和硕赤狼和他的一种部下立马戒备起来了,个个都绷紧了身子,面上露出了严阵以待的神情。   乞颜高察也凝神静静听了一小会儿,然后严肃的神情陡然一松。   他扭过头来时,便将乞颜高察等人的状态看了个一清二楚,不免忍俊不禁。   轻咳了一声,说道:“赤狼兄啊,是自己人,没事,都放松吧,不必如此紧张。”   和硕赤狼等人一怔。   旋即,和硕赤狼狐疑地看着他,问道:“高察老弟此话是真是假?”   乞颜高察忍不住扶额:“赤狼兄啊,我看你真是被隆巴安的毒毒到脑子了,这种事情本王会和你开玩笑吗?”   和硕赤狼:“……”   乞颜高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出声给他解释道:“放心吧,赤狼兄,一定是我们的人,不会有假。本王听这马蹄声,就听出来了。”   和硕赤狼一怔,旋即忍不住一拍脑袋:“瞧本王这记性。”   他都忘了乞颜高察有敏锐听觉这回事了。   在草原上,有关乞颜高察的传说便是,他能听声辨敌。只不过,乞颜高察的听觉也只能在夜间格外敏锐,白日里一般与普通人无异。   “这是隆巴安和他长子都被擒了?”和硕赤狼调整了一下表情,问道。   乞颜高察望着马蹄声传过来的方向,微微拧了一下眉,摇着头说道:“本王也不清楚。”   话落,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毕竟这隆巴安狡诈奸滑,我们的人未必能按计划捉到他。”   马蹄声这时越来越近。   乞颜高察侧耳仔细分辨着什么,片刻后,眉心一舒。   他摸着下巴上面的坚硬胡茬,笑道:“赤狼兄啊,据本王判断,传过来的,应当是个好消息。”   闻言,和硕赤狼看向他,不解地问道:“高察老弟,你方才不还说你不确定吗?怎么?这才过了几息时间,你就改口了。”   乞颜高察冲他神秘一笑,说道:“本王听到将士们的欢呼声了。”   和硕赤狼一怔,旋即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赤狼兄啊,你就相信老弟吧。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等他们过来,一切便见分晓。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接管隆氏部落的收尾工作,交给我便可,你的伤口需要赶紧治疗。”   和硕赤狼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行。”   没多久,马蹄声便到了跟前。   “吁”的一声,为首的那一人率先停了下来。   而后,只听见和硕元朗张狂得意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阿爹,乞颜首领,你们看我带回来什么了。”   话说,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乞颜高察同和硕赤狼等人定睛一看,只见赫然是死不瞑目的两颗人头。   借着周围火把的火光,再定睛一看,便发现这两颗人头竟是隆巴安和他长子的。   乞颜高察同和硕赤狼等人面色微变。   旋即,乞颜高察眉宇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道:“干得好!”   而和硕赤狼更是不顾伤势,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啊!好的很!不愧是我和硕赤狼的种!元朗啊,你收了这老贼的头颅,也算是为阿爹报仇了!”   然而,话音刚刚落下,便乐极生悲了。   他面色突变,一口带着腥臭的黑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阿爹!”   “赤狼兄!”   “首领!”   惊呼声四起。   和硕赤狼根本来不及回应,脑子一晃,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下一瞬,他便闭上了双目,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乞颜高察快速蹲下身去将他给扶了起来,然后仔细一看,就见和硕赤狼面白如纸,呼吸微弱至极。   “阿爹!”   和硕元朗这时已经翻身下马,飞快奔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也跟着下了战马的乞颜真儿。   “乞颜首领,我阿爹这是怎么了?”   和硕元朗看清和硕赤狼的面色后,顿时焦急不已地将目光转向乞颜高察,急急地问他。   “中箭了。”乞颜高察面容也紧绷了起来,眼底流露着几缕焦急之色,“且箭头上面被抹了毒。”   和硕元朗面色一变,看到和硕赤狼肩膀上的狰狞伤口时,下意识说道:“我阿爹身手不凡,怎会中箭?况且,隆氏部落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赶过来,早就被我们给控制住了。”   乞颜高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隆巴安放暗箭,和硕首领一时不查,就中了暗算。”   闻言,和硕元朗不由得面色一变,看向地上那其中一个人头时,眼神越发不善了。   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便宜这狗贼了!早知道他伤害了我阿爹,就应该将他给扔到狼群里,让他被雪狼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乞颜真儿见他捏紧了拳头,双手手背上面都鼓起了根根分明的青筋,像是要冲过去在隆巴安的头颅上狠狠踩几脚似的,便连忙说道:“元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叫医师来给和硕首领医治。那箭头上面既然抹了毒药,想必就不是一般的毒,拖不得。”   和硕元朗恍然回神,连忙说道:“我现在就带阿爹回部落!乞颜首领,这里就拜托您了!”   乞颜高察点点头,说道:“交给本王就好。”   和硕元朗将和硕赤狼抱起,便打算上马离开。   只是这时,乞颜真儿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路途有点远,而且这天气又寒冷,等你将和硕首领送回部落,恐怕已经晚了。”   和硕元朗闻言,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问道:“那怎么办?”   乞颜高察看了看和硕赤狼的伤情,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而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安排人就在隆氏部落找医师吧,的确是不能再耽误了。之前赤狼兄提出这个方法时,本王担心隆氏部落的人心怀不轨,便没同意。现在看来……哎,算了,到时候我们都在旁边盯着就是了,都抓几个过来。”   乞颜真儿这时候说道:“草原上有名的几味毒草,我能认出来,待会儿我会多留个心眼,盯着看他们用了什么药。”   和硕元朗一阵感动:“真儿,那就麻烦你了。”   乞颜真儿微微别过头去,道:“这没什么,我也希望和硕首领安然无恙。”   “好了,元朗,你先找一个帐篷,把赤狼兄安置进去。”   乞颜高察说完之后,便赶紧吩咐了几个下属去找隆氏部落的医师了。   而和硕元朗应了一声,赶紧寻了最近的一个营帐,跑了进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找不到医师   乞颜高察带着乞颜真儿一起,去整顿落败的隆氏部落了。   即便这个时辰天空黑漆漆的,而且还异常的寒凉,但这些事情依旧是没办法拖到第二天天明了再去完成的。   而此时,营帐内。   和硕元朗守在床榻边上,尝试着喊了好几声“阿爹”,都没有得到和硕赤狼的任何回应。   看着和硕赤狼脸色越来越白,甚至透露出一缕青紫色,和硕元朗心里面的担忧和不安也就越来越强烈。   “阿爹,元朗求您醒过来,以后再也不气您了。”   和硕元朗一个大喇喇的草原汉子,竟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感到如此心慌。   第一次,是乞颜真儿告诉他,她喜欢慕容君的时候。   “阿爹……”   和硕元朗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和硕赤狼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若不是和硕元朗时不时探了探他的呼吸,几乎都要以为他彻底沉睡下去了。   “大王子,首领一定会没事的。”   一旁,还站了一个和硕部落的将士。他看到和硕元朗这幅模样,也有些感触,不由得安慰了一句。   和硕元朗这会儿心神极其不平静,闻言,胡乱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又焦急地问道:“医师呢?怎么还没有找过来?!”   将士当即便说道:“大王子莫急,属下这就去外面看看。”   “快去快去!”   和硕元朗急不可耐地催促他道。   将士便利落一抱拳,然后匆匆走出了营帐。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和硕元朗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回过头来了。   没在他身后看见其他人的身影,眉眼间的焦急之色不由得沉了下去,不快道:“医师呢?”   将士面上带着一抹难色,如实回答道:“还没有找到。”   和硕元朗额角青筋跳了跳,沉声道:“隆氏部落这么大一个势力,难道连医师都没有一个?!你们在糊弄本王子么?还是想看着阿爹死去?!”   最后一句话俨然带上了一丝杀意。   将士惊得心脏重重一跳,当即就跪了下去。   “大王子,属下等人怎敢糊弄您?且,首领是我们和硕部落所有族民心目中的信仰,属下又怎会盼着首领出事?”   和硕元朗原本也是气急了,才会说这样一通话,见他这般,高涨的怒意倒也降下去不少。   狠狠喘了口气后,粗声道:“行了,起来吧!我谅你们也不敢心怀不轨。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士提着的心放下来些许,从地上起身后,面色沉重道:“是隆氏部落的人不愿意告诉我们谁是医师,眼下也未有一位医师站出来。”   听罢,和硕元朗勃然大怒,起身拔出长剑,发泄般地对着身旁的架子一剑砍了下去。   “砰!”   “哐当!”   伴随着一阵混乱的动静声响后,架子被“拦腰”斩断,上面摆放着的东西砸落在了地上。   将士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和硕元朗喘着粗气,脸色狰狞,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这时情绪尤为不平静。   他猩红着眼,提着寒光森森的长剑就往营帐外走。   “谁不说老子就杀谁!倒要看看他们嘴巴还会不会闭着!”   听见这句话,将士被吓得不轻,连忙跑上前去拦人。   “大王子,您三思啊!这事乱来不得。”   和硕元朗一抬胳膊,就将他给挥开了。   “滚开,你要是再敢来着,老子连你也杀!”   将士一个踉跄,慌忙回过头去时,就见他眼中杀意汹涌,显然是要来真的。   担心出大事,将士咬咬牙,忍住心里的畏惧,再次跑了上去,挡在了和硕元朗跟前。   “大王子,若首领醒过来,得知您做了这番事,一定会大怒的!”   “那也是阿爹醒过来之后的事!”和硕元朗猩红着眼睛,戾气十足地吼道:“我只知道现在若是不采取强硬手段,阿爹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与我阿爹的性命相比,被俘虏的隆氏部落人又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去杀,只会杀几个,十几个,若是等到我阿爹出事,那可就是灭他们整族了!”   将士心头大为骇然,还想再说什么时,胸口上却挨了一脚,身子倒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将士吃痛地捂着胸口,眼看着和硕元朗已经走出营帐了,面色大变,迅速从地上爬起。   他追出去后,就见和硕元朗杀气腾腾地朝部落里面走去。   “大王子!”   惊呼了一声,将士连忙追了过去。   和硕元朗对他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只是就在这时,两个人影匆匆跑了过来。   一个看打扮,是和硕部落的士兵,而另一个则是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身后还背着一个装东西的兽皮箱子。   “报!”   士兵看到和硕元朗先是一怔,旋即面带喜色地大声喊道。   和硕元朗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停,目光从那个妇人身上扫过,然后定定盯着士兵,道:“说!”   士兵回道:“大王子,这位叫泷禾说她是医师,主动站出来要为我们首领医治。”   和硕元朗瞳孔一缩,旋即脸上有激动之色一闪而逝,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泷禾的胳膊,就拉着对方往方才来时的方向跑。   泷禾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惊呼出声。   和硕元朗却完全没有在意,也没有功夫在意。   将她拽到营帐里后,便松开了手,一把推她至床榻边。   “好了,现在就给我阿爹诊治,看看他伤情怎么样了!治好了有赏,若是治不好……哼!”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话语里面的杀意显而易见。   泷禾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坚定地保证道:“泷禾一定会尽全力的!”   和硕元朗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要试图耍其他把戏,你若胆敢加害我阿爹,我会废了你脚筋,把你丢进野狼群里!还有你的所有家人,一个不留!”   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泷禾越发大气也不敢喘,她紧张地说道:“回大王子的话,泷禾其实也是和硕部落的族人。只是在两年前的一次外出中,我和同伴们走失了,后面就被隆氏部落的一个男人掳了过来。这两年里,泷禾一直被他关着,从不允许外出。泷禾心中有恨,恨那个男人,也恨隆氏部落,心中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那个男人泄愤!”   “好在,苍天有眼。那个男人是隆氏部落骑射卫的人,今日被大王子率领着的将士斩杀于刀下,泷禾心中万分感激。得知首领中了隆巴安那老贼的暗箭,泷禾心急如焚,便赶紧让那位军爷带我过来了!”   和硕元朗听完这番话却是愣住了,与他一同愣住的,还有先前被他踹了一脚的那名将士,对方也跟着进了营帐。   回过神来之后,和硕元朗拧紧了眉头,面上看起来凶恶非常。   他冷声说道:“本王子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这样反倒越发可疑了。”   泷禾没想到和硕元朗不信,不由得急红了眼。   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将左边胳膊上的袖子撸了上去。   和硕元朗一开始看到她的举动时,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长剑,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只是,下一瞬,他看见的却是那条胳膊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密密麻麻,看上去尤为瘆人。   他拧着眉头,不由得走近了几分,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对方胳膊上的伤口是新伤叠着旧伤。   泷禾眼底流露出一抹深刻的恨意,她将袖子轻轻放了下去,一字一句说道:“这便是那个隆氏部落的男人毒打我的证据。他不满我是和硕部落的人,一旦训练回来了,便会拿我发泄。”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就颤抖得越发厉害。   和硕元朗面上浮现出一抹怒意。   “拿女人出气,这算什么男人?!”   泷禾听见这句话,心头的恨意像被安抚了似的,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突然跪了下来,向和硕元朗重重磕了一下头,这才说道:“泷禾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同情,只是希望大王子能够相信我,放心把首领交给我医治。”   和硕元朗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动容之色。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泷禾,而后目光朝和硕赤狼望去。   见和硕赤狼脸色似乎越发不妙了,心头一凛,当即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声说道:“本王子姑且相信你,赶紧起来给我阿爹医治!”   泷禾闻言,面色一松,忙道:“是!”   话落,便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利落地打开了她身后背着的兽皮箱子,只见里面除了各种药材,还有用来处理伤口的刀子等。   随即,泷禾探了探和硕元朗的鼻息,紧跟着便开始了把脉。   和硕元朗便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分毫不敢放松心神。   不多时,泷禾放下了手,道:“我知道首领中的是什么毒了。虽然是一种剧毒,但我恰好有法子可以给首领解毒,请大王子放心。”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将军府的蠢货   隆氏部落这边已经尘埃落定了,而慕容君那边也早就顺利潜入邯山城的将军府。   来之前,他们已经研究了将军府的布局图。   因此,一潜进将军府,慕容君就奔着书房的方向去了,而王进云则是前往闫虎裘歇息的厢房。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左右,慕容君成功来到了书房。   他一个闪身,轻轻落在了书房的屋顶,身上穿着的黑色夜行服几乎同这片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慕容君半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挪动某一处的瓦片。   不一会儿,便有一道小缝隙露了出来。   慕容君调整呼吸,俯身趴在屋顶上,右边眼睛透过缝隙往下看去。   只见,屋子里亮着一支微弱的烛火,有好几个人影在晃动。   慕容君仔细辨了辨,一共有五个人,个个穿着盔甲。   看样子,都是闫虎裘的部下。   慕容君借着朦胧的橘黄色烛火,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这些人的具体身份。   果真都是闫虎裘的部下,同时也是整个邯山城军营中,排斥王进云、与闫虎裘沆瀣一气的那几人。   慕容君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这种只会溜须拍马的将士,死不足惜!   不过,他一时之间并未发现闫虎裘的身影,而屋子里这几人也并未说话。   慕容君又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终于,只见这几个人齐齐动了,朝着书房最里头的方向迎去。   紧跟着,慕容君听到了这些人的喊声。   “将军。”   闫虎裘?   慕容君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这个名字,一个清晰的猜想也随之而来——书房里恐怕有个密室或者暗道,而闫虎裘方才必定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只不过……   想到某件事,慕容君眸光深了深,闫虎裘对王进云的戒心还真够重的,书房有密室或者暗道的事,王进云可并不知情。   这时,随着众人的走动,慕容君终于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了。   曾经闫虎裘入京述职时,他见过。所以此刻,慕容君万分确定这个人就是镇守邯山城的大将军——闫虎裘。   只见闫虎裘迈着步子坐到了首位上,而其他人中,有人按捺不住,已经率先出声了。   “将军,情况如何了?隆狄尔应该早就前去驻营地找那王进云取慕容君的人头了,按理来说,也该过来了。然,此时他人却未到,末将担心恐怕出了什么事情。”   其他人闻言,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   “莫不是真出什么乱子了吧?”   “大将军,您方才从暗道出去见隆氏部落留在邯山城附近的信人,对方是怎么说的?”   听到这,屋顶上的慕容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果不其然,他一点也没有猜错,将军府的书房里果真有暗道。   这条暗道想必是通往邯山城城外的,这样一来……恐怕要出事。   这个念头刚才慕容君脑海里面闪过,他就听见屋子里的闫虎裘这时说道:“信人没接应到隆狄尔,也没有看到他们隆氏部落专门用来传信的飞鹰,恐怕这件事真的悬了。”   有人一惊,愕然道:“这么说来,隆狄尔莫不是……”   他抬起手掌,对着脖子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这才将剩下的两个字补充完全:“死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闫虎裘语气有些沉重。   “隆狄尔怎么可能会被杀?”有人立马接过话茬,拧着眉,一脸不相信。   闫虎裘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按计划来说,他是不可能会被杀的,可若是有人不按照计划来呢?”   这一句一出,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跟着,便有人急急问道:“大将军,您的意思是王进云叛变了?”   闫虎裘脸色很是不好看,他不耐烦道:“事到如今,王进云叛变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明显?!狗 娘养的杂碎东西!呸!”   说到这里,闫虎裘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枉费了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培养!”   其他人见他实在是气得不轻,也纷纷左一个右一个地附和道:“是啊,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听着这群人义愤填膺地抨击王进云的话,慕容君漆黑的眼底只剩下一片冷笑。   都在骂王进云忘恩负义,可这“恩”从何处来?根本就未存在过。   闫虎裘厚颜无耻地抢占了王进云的军功,还指使对方做牛做马,这也能叫恩情?   慕容君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对这一群人再无任何一丝宽恕之意。   “好了,见你们都能理解闫某的心情,闫某心里也好受些了。”闫虎裘在这时抬起了两只手来,在空气中做了个虚虚往下压的动作,在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后,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满足之色,这才接着说道:“闫某识人不清。既然他王进云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将军您做的没错,这样的人就应该早日铲除。”又有人开始拍马屁。   闫虎裘的心情顿时又舒畅了许多。   好在,旁边还算有个理智的人。   只听见他语气迟疑地问道:“大将军,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见闫虎裘看了过来,他定了定心神,一鼓作气地将话全都说了出来。   “王进云叛变,隆狄尔失手,那就说明王进云十有八九投靠到了慕容君麾下,成为慕容君的走狗了……”   这人将这番话说完后,一时就不敢再出声了,屏住了呼吸,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闫虎裘,生怕说错话了惹对方发火。   事实上,闫虎裘这会儿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   他阴郁着一张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真该死!”   话落,顿了顿,又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这个杂碎居然和反贼为伍,这个消息要是传到了朝廷耳朵里面去,朝廷莫不是会治本将军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早知道,本将军就应该早点亲手结果了他!”   之前说话的那个人一顿,有些没想到闫虎裘担心的居然是这样。   他不由得有些着急,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再次出声提醒了。   “大将军,当务之急并非这个。而是,王进云投靠到慕容君麾下,必然是将他手下的那群精锐将士都带了过去。这样一来,他们对我们将军府而言,就是一个极其大的威胁啊!末将担心他们会攻打进城来!”   屋顶上,慕容君听见这番话,不由得多看了这个人一眼,暗道,看来在闫虎裘麾下,还是有带着脑子说话的人的。   而这时,屋子里的气氛却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不过,很快闫虎裘发怒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我邯山城里面这么多将士,难不成还抵不过王进云带着的那点精锐?就算还有慕容君的人又如何?哼!不管来多少,本将军都必定能够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话的人闫虎裘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讪讪的神情。然而,他心里面的担忧却分毫未减。   据他说知,王进云带去驻守城外营地的那支兵是没有多少人,但留在邯山城内驻守的将士可并非都是他们的人。   相反……   他们跟着闫虎裘行事,既不得军心,又不得民心。等王进云和慕容君率人攻打过来了,驻守在邯山城内的这一群士兵,十有八九会倒戈。   而到了那个时候,被放在案板上面宰割的,可不就成他们了吗?   只是这些话在他肚子里转悠了一圈,却不再敢说出来了。   他担心他说出口之后,闫虎裘非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有可能大怒之下,认定他是王进云的人。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此人便再也不做声了。   而这时,一旁的其他几人再次附和起了闫虎裘。   “大将军说的甚是有理。我看这老弟啊,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不是吗?我们处在邯山城里面,在地势上,就占有绝对的优势。这邯山城自建城以来,就是用来阻挡北地蛮夷人侵略的,城墙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   “就是,别杞人忧天了。有大将军和我们几人带着将士们在城内驻守,他们是轻易攻不进来的。”   闫虎裘听见这些人说的话,脸上的怒意这才渐渐消退了下去。   他瞥了先前说话的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下次说话过过脑子!”   话落,闫虎裘便移开了视线,面上再次露出了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把王进云叛变到慕容君麾下的消息拦住,我们千万不能让它传到朝廷耳朵里。现在新帝刚刚上位,对我们北地的动静正敏感着,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差错才是。”   “大将军说的极是!”   闫虎裘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你们别只顾着应和我,也出出主意!”   “咳咳……”有人清了清嗓子,道:“末将建议直接派人去暗杀掉王进云!这样一来,就算他叛变的消息传到朝廷耳朵里了,想必朝廷也不会说您什么。”   闫虎裘一怔,随即抚掌大笑:“此法甚好!”   慕容君静默地听着这一番对话,生硬地扯了下嘴角。   蠢货!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朝廷传来的旨意   暗杀王进云?   真是有够愚蠢的!   如果王进云有那么容易被暗杀掉的话,还能够活到今天?   慕容君透过瓦片间的缝隙,看到闫虎裘神态得意自满,一副完全没再把王进云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眸子里的神色越发寒凉讥诮。   以前他对闫虎裘的印象,还未有今天这般不堪。可想而知,闫虎裘被这几个只会拍马屁的下属奉承的脑子都没了。   “不过,这派谁去呢?”   只听见这时,从下方传来了闫虎裘的询问声。   慕容君定睛看去,只见闫虎裘探究的视线在周围几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接下这份差事。   笑话!邯山城谁不知道王进云武功高强?他们这些人在军中比武大会的时候,可都是输在王进云手底下过,让他们去暗杀王进云,不就是等于送死吗?   他们这都是惜命的人,送死的活谁愿意去做?   只是这话当然不能当着闫虎裘的面说,因此谁都没有吭声。   闫虎裘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说话,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眼底有怒意浮现。   “怎么?都不愿意去吗?”   他冷声问道,语气中染上了一丝威严。   其他几人闻言,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闫虎裘这下是真的发怒了。   只见他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人也站了起来,指着面前这群人,怒吼道:“你们都是窝囊废吗?!叫你们去杀个人都不敢?!”   显然,能说出这番话,就代表闫虎裘他自己清楚这几个人不愿意主动请缨的缘由。   那几个人被他骂的脖子一缩,像一只只鹌鹑一样,依旧没有人敢吱声。   闫虎裘用铜锣一样的嗓子怒吼道:“都给老子装哑巴是吧?!”   见他越来越生气了,这下才有人小声开口。   “大将军,那可是王进云啊……”   闫虎裘双目一鼓,眸光凶狠地瞪着说话这人,厉声说道:“王进云又怎么了?老子还不知道他是王进云吗?!我今日就把话放这了,王进云也好,李进云也好,胆敢背叛邯山城,甚至同乱臣贼子勾搭在一起,就必须得死!”   其他几人听见这句话,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面腹诽闫虎裘。   还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自己去把王进云杀了。   “大将军,您看我们要不另请高人办这事,如何?”   有人小心翼翼地给出了建议,他一边觑着闫虎裘面上的神情,一边斟酌着说道:“这样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您派我们几个过去,说句实在话,大伙都输给王进云过,让我们去暗杀王进云,实在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如果从外面请一个武功比王进云高强的人,那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闫虎裘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不少。   他冷声道:“北地比王进云武功高强的人有是有,可去哪里找?哼!说的倒容易!”   方才说话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倏地神秘一笑。   “你有方法了?”   见状,闫虎裘不由得一愣,问道。   “是的。大将军,您忘记北地还有暗势力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包括闫虎裘在内。   回过神来后,闫虎裘怒极反笑。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暗势力的人杀王进云?我们同暗势力势同水火,你是想让老子和他们握手言和,还是想推老子往火坑里跳?!徐强,老子平常可是待你不薄啊!”   闫虎裘越说越气,看向说话这人的眼神也染上了怀疑之色。   北城暗势力的人一直都是狠角色,一向极其不喜欢他们这些从中原过来的人,也一直想要攻下邯山城,做北地真正的地头蛇。   这群人他躲还来不及,再自己凑上去,不是找罪受吗?搞不好又被对方拿来大做文章,到时候可就更加麻烦了。   想到这里,闫虎裘面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戾气。   “大将军,您先消消气,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徐强见闫虎裘误会了,眼皮狠狠一跳,脸色都被吓得变了几变。   吞了口唾沫后,他解释道:“末将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北地这几个暗势力里面,可是有不少亡命之徒,过的是真正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闫虎裘不耐烦地打断了。   “说重点!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老子没功夫听。”   徐强面色一僵,不由得有些尴尬,尤其是瞥见其他几个同僚暗中憋笑时,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他捏了捏拳头,轻咳了一声,强装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是是是,大将军教训的是。末将要说的是,这些个亡命之徒并不关心我们中原人和他们的恩怨,只关心能不能挣到银两。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用到他们这群人身上,就再合适不过了。”   闫虎裘闻言,面上的戾气总算缓缓褪去了。   他看着徐强,问道:“你说的这番话,当真?”   “绝对是真的,末将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徐强拍着胸脯保证。   闫虎裘便拧紧了眉毛,陷入了沉思。   而屋顶上,慕容君抬眸望了眼厢房的方向。   茫茫夜色中,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瞧见远处的一点点灯火而已,是以他并不清楚王进云那边怎么样了。   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就是了。王进云一旦发现厢房没有闫虎裘的人,便会来这同他汇合。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所以眼下他要做的便是不打草惊蛇、静候援兵的到来,然后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慕容君敛了敛眸,收回了视线。   而此时,闫虎裘在心里面琢磨了一番后,觉得徐强说的这个法子可行。   于是,便抬头看向徐强,问道:“那就照你说的办,找暗势力的人去杀王进云。”   徐强闻言,总算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下一瞬,旁边一个同僚的问题便让他傻了眼。   “徐兄,你可有这群人的行踪?亦或是,你与他们可曾有过联系?”   徐强眼皮一跳,被这句话惊出了一声冷汗,当即连忙表示道:“杨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不可能有联系了!徐某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对方便问道:“徐兄既然对他们知之甚少,那我们怎么找到人?”   徐强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倒是放松下来了。   原来是问的这个……   他调整了一番脸上的神色,看向闫虎裘,笑着说道:“如果大将军信得过末将的话,那末将明日一早便会安排人暗中发布悬赏消息,到时候自会有暗势力的人自己找上门来接生意。甚至……”   说到这,徐强忍不住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甚至什么?”   闫虎裘问道。   徐强得意一笑,道:“有一部分接悬赏的蛮夷人性格古怪。若他们得知了悬赏内容,恐怕会直接去找王进云,先将人杀了,到时候再提着人头来找我们。”   闫虎裘闻言,微惊了一下,然后才哈哈大笑道:“果然有性格!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别让本将军失望!”   徐强一颗心落到了实处,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真诚。   他保证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让您尽早看到王进云的人头!”   “好!”   闫虎裘抚掌应声。   其余几人这时便也纷纷说道:“望王进云这个叛徒能早日下地狱,也就解了大将军心中郁结。”   闫虎裘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后,满足地砸吧砸吧了两下嘴,这才说道:“本将军今日叫你们过来,还有一件事要说。”   “大将军,是什么事?”   “别急。”闫虎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是好事。”   闻言,其他人也都被提起了兴趣。   闫虎裘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将军今日还接到了朝廷使者的来信。”   众人皆惊。   而屋顶上的慕容君也微微愣了片刻,旋即拧紧了两道剑眉。   闫虎裘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回味了一番后,便接着说道:“朝廷使者送来的是新帝的谕旨。新帝打算不日暗中派兵来我们邯山城,让我们从旁协助,浇灭反贼慕容君。事成之后,我们这些功臣都能加官进爵,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慕容君眉眼一冷,一抹暗色从眼底划过。   看来,孟易果然是欲除他而后快。   “那大将军您怎么说的?”   徐强率先回过神来,问道。   闫虎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还用问吗?这么好的差事,当然是同意了!我们本来就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所以就算朝廷不派兵过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灭了慕容君,这样才能有安稳日子可以过。眼下,朝廷主动说要伸出援手了,本将军哪还有拒绝之理?”   “所以啊,这边是本将军不惧王进云和慕容君联手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有所指。   其他人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奉承道:“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考虑周全。”   听着下方又开始拍起了马屁,慕容君眼底闪过一抹厌烦之色,脑海里转了转方才听来的那番消息,心里面多了些计较。 第三百五十七章 剿灭大将军府   这时,不远处似乎有细微的动静传了过来。   慕容君屏息分辨了一下,然后循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当即就见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屋顶穿梭。   不一会儿,便到了他身前。   “王。”   王进云无声做了一个口型。   慕容君轻轻颔首,手指往下指了指,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王进云点头,表示了解。   随即,他俯下身去,视线朝屋子里望了望,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这才收回视线。   “大将军。”   屋子里的几人在短暂消停了片刻后,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王进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便听见这人说道:“朝廷派来的使者是否还在邯山城?”   “已经走了。”   闫虎裘道。   “那既然朝廷不日便会派兵过来,我们便得赶在人到来前,将王进云做掉,以免多生事端。”   王进云面色骤变,下意识看向慕容君。   慕容君抬手虚空压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进云这才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这会儿脸色阴沉至极。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你说的有道理,是得赶在朝廷的兵到达我们邯山城之前,找人解决掉王进云这个叛徒。”闫虎裘冷哼了一声,提及“王进云”时,眼睛里除了怒意,还有不屑。   王进云有些心凉。   虽然早就知道闫虎裘对他心有戒备,只想利用他,但此刻亲耳听见闫虎裘说出这番话后,他还是感到愤恨和悲凉。   这几年的站里,果真都喂了狗了。   “那属下这就回去找人发悬赏令,以免夜长梦多。   “行。”   闫虎裘也担心夜长梦多,因此想了想后,便直接答应下来了。   “属下先行告退。”   这人抱拳行了一礼,在闫虎裘点头致意后,便打算离开了。   屋顶上,慕容君见状,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   如果现在放任这个人离开,那么便会有一个漏网之鱼。可目前就只有他和王进云在这,万不能贸然行动。   想到这,慕容君当即抬眸看了眼远处。   依旧一点动静都没了,其他人都还没有到。   就在这时,下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先等等!”   慕容君眉梢一动,闻声看了过去。   “大将军!”只见说话这人是徐强。   闫虎裘拧了拧眉看着他,问道:“何事?”   “是这样的。”徐强建议道:“反正今晚我们大伙都是要回去的,胡二举去弄悬赏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所以,末将认为,我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对付反贼慕容君的事情。等商议好了,胡二举再赶回去也不迟。不然,这缺一个人,有些东西大家也没办法讨论到位。”   听完这番话,闫虎裘面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显然是已经思考起来了。   片刻后,他看向胡二举,问道:“老 胡,你觉得如何?”   “属下并无其他异议,就按徐强说的来吧。属下到底同乞颜部落还有和硕部落的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待会儿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闫虎裘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你说的对,和硕部落和乞颜部落都倒戈到了慕容君麾下,我们既然要对付慕容君,就必定也得把他们这群人解决掉。是得提前商议出一个对策了,不然等朝廷的人到了,我们却什么法子都拿不出,那势必会弄得脸上无光。”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这两日慕容君主动来攻就好了,我们可以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这样一来,都用不着等到朝廷的人出手。他们回去汇报战况时,说不定朝廷一高兴,就多赐给大伙儿一些封赏了。”   众人哈哈大笑,脸上一派得意的神情,仿佛胜利唾手可得一般。   慕容君在屋顶上看得一脸面无表情,漆黑深邃的眼底泛着讥讽的冷笑。   这群人脑子都被虫驻了。   现在想想,若邯山城没有王进云在,恐怕早就被北地的暗势力攻下了。   而一旁的王进云,看了慕容君一眼,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这就是他曾经的同僚……   “王,让您见笑了。”   王进云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慕容君刚要有所动作,下一刻却面色骤变。   只见一小块积雪从瓦片的缝隙中掉落了下去。   “啪嗒!”   正中闫虎裘脑门。   “谁?!”   闫虎裘大喝一声,一只手往额头上面探去,另外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挂在腰间的长剑。   屋子里的其他人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也都纷纷戒备了起来。   屋顶上,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都在瞬息间藏起了身形,屏住呼吸听着下面的动静。   “是积雪。”   闫虎裘摸了把额头,手指放在眼前一看,拧眉说了一句后,便抬头往屋顶望去。   这一瞧,便瞧见了一道渗着冷风的口子。虽然不大,但在此刻看起来,似乎尤为突兀。   “大将军,瓦片好像被人挪开了!”   徐强在旁边低呼了一声。   闫虎裘脸色有些难看,闻言,不耐烦地斥了一句:“本将军眼睛没瞎,看得到!”   徐强讪讪噤声。   闫虎裘这时给他使了个颜色,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出去看一下!”   徐强眼皮跳了跳,本能有些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话落,他便暗自吸了一口气,大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吱嘎”一声。   门被拉开,徐强定了定心神,握紧手中的长剑,抬腿迈了出去。   “大将军,您的将军府里头不是还有暗卫吗?怎么……没看到……”   这时,胡二举迟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众人皆惊。   闫虎裘身板僵硬着,倏地,有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   他没做声,眼睛紧紧盯着门外徐强的一举一动。   只见徐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谁!出来!”   徐强浑身戒备,视线紧张地在周围扫视着。   屋顶上,王进云向慕容君投过去了一个眼神,问他现在是否要行动。   慕容君摇了下头。   王进云心下了然,便没再有任何动作。   “大将军,好像没人!”   徐强大声朝屋子里面汇报了一声。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闫虎裘一干人等的脸色彻彻底底变了。   除了徐强,其他人脑海里此刻都清晰地划过了一个念头。   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个侍卫都没有过来?   而且,不光是侍卫不见人影,连暗卫都一个没出来……   “暗卫平常都在这个院子外围活动,一般情况下,我并未让他们入内。”   就在这时,闫虎裘安抚众人的声音响起。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   事实上,闫虎裘自己心里也没底,可这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了。”   而这时,藏匿在屋顶上的慕容君却突然抬眸看向了某个方向。   只见黑沉沉的夜空下,十几道矫健的黑色身影破空而来,身形如箭。   “他们来了。”   慕容君心里松了一口气,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真切笑意。   “好了,行动。”   这句话是对王进云说的。   话落,慕容君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影,大大方方站在了屋顶上。   徐强正好看到这一幕,面色大变,惊惶不已。   “大将军,有刺客!不,他是反贼慕容君……”   话未说完,又瞧见了另一个现出身形来的王进云,顿时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那般,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惧。   而屋子里,闫虎裘等人听到徐强说的话,纷纷大吃一惊。   还未说话,就见徐强面色惶恐地提着剑朝书房里冲来:“王进云也来了!”   “刺!”   一道利物破空声响起。   徐强惊恐到了极致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定格,他张大了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往外涌。   而他后脖颈,赫然插着一只飞镖。   徐强身后,一群黑衣人落在院子里,为首那人手指间还夹着好几枚没用出去的飞镖。   闫虎裘等人惊得失了声。   闫虎裘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他扭头就朝书房最里头跑,“快!快!我们从暗道里逃出去!”   这句话让王进云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脸色越来越沉。   慕容君看了他一眼,道:“行动。心里面有郁气的话,就亲手了结了这桩恩怨。”   王进云听进了心里,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下一瞬,他便几个跳跃,从屋顶翻身而下。双脚刚一落地,就提着剑冲进了屋子里。   慕容君将视线从王进云身上收回,也来到了院子里,问道:“所有暗卫都解决了?”   “回王爷的话,最精锐的那一批被我们支走了,其他人均已丧命。属下等人担心王爷的安危,便先行赶了过来。”   慕容君闻言,轻轻点了下头,道:“进去一个到书房里帮忙就行了,那一群草包用不了太多人手。其他人全部在这待命,我们等那群漏网之鱼送上门来。”   “是!”   所有黑衣人齐齐应声,气势铿锵凛然。   此刻,书房内。   闫虎裘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开启暗道的机关,王进云就追上来了。   担心闫虎裘进了暗道就很有可能逃出生天,王进云眼神一冷,从袖中拔出短刀飞射了过去。   “大将军,危险!”   伴随着这一道惊呼声,闫虎裘身侧的胡二举连忙挥动手中长剑,堪堪将短刀打落在地。   而闫虎裘头也没回,却惊落了一身的冷汗。   他哆哆嗦嗦地按上了机关,看着暗道的门一点一点移开,急得直接用手去推。   与此同时,更是急声对一干下属喊道:“你们拖住他!”   话音刚刚落下,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一人进去的入口。   闫虎裘大喜过望,连忙迈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王进云目眦欲裂。   “闫老虎!”   “刺!”   暗器破空声再次响起。   下一瞬,王进云便见到一只飞镖扎进了闫虎裘的肩膀上。   “啊!”   随着一声惨叫,闫虎裘雄壮的身躯停了下来。   “嗖!嗖!”   又是两道破空声,闫虎裘两只膝盖弯分别中了飞镖,“砰”的一声趴倒在地。   王进云惊愕不已地回过头,便见先前杀了徐强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   见他看过来,黑衣人轻轻点头致意。   “王爷让我来帮您。”   ……   不过小半炷香时间,书房范围内,尸体遍地,血腥味弥漫,大将军府里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草包将军闫虎裘的大将军府,灭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鹿冥   慕容君背着手,背对着书房而立。   他的目光穿过敞开的院落门外,望向前方层层叠叠的庭院。   片刻后,只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深沉幽静的夜空下响起。   “鹿冥,你觉得这座将军府如何?”   一旁,被慕容君点到名的黑衣人一愣,无意识把完飞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而后,他快速将飞镖收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腐朽不堪,浪费了将军府这个名头。”   “不。”听到鹿冥的回答,慕容君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本王问的并非是这个。”   鹿冥闻言,怔了怔,而后看向他,斟酌着问道:“那王爷指的是?”   慕容君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庭院,道:“本王说的是这座将军府的布置和格局如何。”   “府邸?”   “嗯。”   鹿冥也抬头远眺了一番,认真思索了几息,才回答道:“很不错格局大气,修建得非常讲究,可见当初选址建这座将军府邸的时候,是花了大功夫的。”   慕容君轻轻颔首,唇角流露出一抹笑意,道:“那我们就把西北王府搬迁到这里来。有邯山城为据点,对我们将来的行事会有利许多。”   鹿冥有些没有料到他是这个打算,愣了一下才道:“王爷英明。”   慕容君失笑,侧过身来看向了他,问道:“你这是跟谁学的这番官话?”   鹿冥冷峻的面容有些僵硬,尴尬地吐出一句话来。   “属下不知道这是官话,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慕容君摇头笑了笑,片刻后,面上的神情渐渐敛了下去,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临之叛变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鹿冥默了默,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黯然之色,垂首道:“属下听说了。”   慕容君将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眸光幽深地看了他半晌后,道:“已经叛变的人,本王不会再用。”   鹿冥道:“属下和其他一干兄弟都支持王爷做的任何决定。虽然临之是我们这群暗卫曾经的榜样,但他叛变的作为实在让人不耻。所以,王爷尽管按照规矩处置他,属下等人决计不会为他抱不平。”   这段话说的铿锵有力。   他话音落下后,站在后面的一干黑衣人等异口同声应和。   “属下等支持王爷!”   慕容君抬眸朝他们看了过去,漆黑深邃的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欣慰之色。   他朗声说道:“诸位有心了。临之本王会严惩,之所以向你们说这么一句,是不想你们同本王离心。”   “王爷放心,您才是我们一干兄弟的主子!”   鹿冥认真地看着慕容君,代替他身后的所有人做出了保证。   慕容君点点头,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沉声道:“本王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属下等定不会背叛王爷!”   慕容君严肃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目光望向了鹿冥,道:“从今天开始,你取代临之原来的位置。”   鹿冥蓦地瞪大了眼睛,他身后一群人也都惊了一下。   慕容君没再做声,目光静静地看着他,像一汪深水一般,无端给人安心的力量。   鹿冥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倏地单膝跪了下去,语气铿锵地说道:“属下谢王爷提携,必会誓死效忠王爷,永不背叛!”   他身后一群黑衣人也齐齐跪了下去,道:“属下等誓死效忠王爷!”   慕容君看着这一幕,缓缓道:“都起来吧。”   于是下一瞬,便见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站起了身来,腰板挺得笔直,面容严肃,气势凛冽。   慕容君满意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本王在这里再次强调一遍。西北王府,对任何叛徒绝不姑息!一经发现,绝不轻饶!”   话落,便是一道道异口同声的保证。   “请王爷放心!我等对王爷绝无二心!”   王进云处理好闫虎裘等人的尸体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慕容君一众下属的气势给震住了。   而这时,只听见慕容君对鹿冥说道:“你的能力,本王和其他暗卫有目共睹。本王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和你的弟兄们失望。”   王进云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鹿冥便是先前进书房帮他的那个暗卫。   鹿冥神情肃穆,语气坚决地开口说道:“属下定会尽全力为王爷效力!”   慕容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收回了手。   这时,鹿冥身后一干暗卫齐齐说道:“恭喜队长晋升!”   鹿冥一愣,随即脸上划过一抹窘迫一色,显然是有些不习惯弟兄们这般热情。   王进云走到慕容君身边,看着鹿冥等人,笑道:“王的这一群手下个个身手不凡。”   慕容君侧头看了他一眼,也轻轻笑了笑,道:“他们自小就跟在本王身边,练功这方便,没少下苦功夫。”   王进云点头,道:“好身手都是长年累月刻苦练就的。”   “嗯。”   慕容君颔首,又问道:“所有尸体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可曾解气?”   王进云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意来。   他朗声说道:“解气!当然解气!憋屈了这么多年,今天可算亲手将闫虎裘就老贼的人头取下来了!”   慕容君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道:“解气了就好。人生在世,既要及时行乐,也要有仇报仇,这才方能快意。”   王进云深表赞同。   “王说的极是。”   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行了一礼,“此番多谢王给我这个机会,且赋予王某这个机会。”   慕容君道:“机会虽是本王给你的,但这一切,概是因为你值得。有能力的人,在哪都不会被埋没。”   听到这番话,王进云内心触动不已。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了。   很多年前,闫虎裘跟他说过一次,然后他就成了闫虎裘的直系下属。再然后,他就成了闫虎裘手中最为尖利的那一把刀。   闫虎裘许诺过会让他吃好喝好活好,独独没有给过他再往上踏一步的机会。   闫虎裘眼红他带兵打仗的能力,于是便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不知道有多少个深夜,他恨得睡不着,恨不得能冲进将军府,一刀结果了这个虚伪恶心的狗贼!可他不能,他终究还是心里面存着一丝期盼,期望着有一天能够真正出人头地。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王进云将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纷纷敛了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看向慕容君,由衷地笑了。   慕容君这时问起了别的问题。   “派去查看暗道的人可否回来?”   王进云点头,回答道:“方才回来了,是通往城外去的。比从大门出城,要短了至少一半的路程。”   慕容君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道:“这暗道倒是修得不错。”   话落,顿了顿,他看了王进云一眼,道:“走吧,去军营。你作为接闫虎裘班的新将军,该同士兵们见见了。”   王进云先是一怔,随即心底涌上了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感。   而就在这时,慕容君拿出了一枚印章来。   “这是鹿冥在书房墙壁的暗格里找到的。这枚印章是大将军府的身份象征,现在交由你保管。”   王进云从慕容君手里面将印章接过来的时候,觉得手心里的东西有千斤重。   “物归原主。”   慕容君缓缓道。   王进云越发觉得手上的印章分量沉重。   他目光紧紧地瞧了好一会儿印章,才定定地开口:“请王放心,属下必定不会辜负王的期望!”   慕容君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鹿冥,问道:“将军府的女眷呢?这件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闫虎裘的夫人早年间去世了,因此留在府里面的都是姬妾。属下给了她们一些银钱,将人都打发走了。不过……”   说到这时,鹿冥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未将话说完。   慕容君眉心微蹙,问道:“不过什么?”   王进云也看向了鹿冥。   鹿冥尴尬道:“一开始她们都吵着要服侍王爷您,不愿意离开将军府。后来还是属下来硬的了,才把她们吓走。”   王进云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嘴角微抽。   慕容君面上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语气冷了几分。   “做的不错。”   闻言,鹿冥微微松了一口气。   慕容君道:“你留两个人在将军府守着就行了,带着其他人跟本王和王将军一起走。”   “是!”   鹿冥连忙应声,而后动作利落地挑了两个人出来。   慕容君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便对王进云说道:“本王不熟悉路,你且在前面带路。”   “是!”   王进云恭敬应声。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左右,他们一行人才到达军营外面。   军营外有重兵把守。   王进云这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犯难道:“我应该先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然后再亲自过来的。”   慕容君便也停了下来,看向他,道:“怎么?”   “好给他们一个心理准备,毕竟这件事太突然了。”   王进云双脚踩在地上,依旧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连他自己都这样想了,更何况其他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会说话的庞将军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邯山城的军营。   在军营里待着的士兵和将领,此时都还不知道将军府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此,驻守在军营里的将领之一——庞征远,在看到王进云带着慕容君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眼底露出了一抹戒备之色。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异色来,热情地朝王进云迎了过去,抱拳行了一礼之后,说道:“王副将,您怎么过来了?”   “有要事要与你们说。”   王进云笑了笑,如实回答,并未做任何掩饰。   一旁,慕容君从庞征远出现的那一刻,就暗自打量他的神态了。因此,也将庞征远眼底的戒备,和面对王进云时的那份真心实意的欣喜尊崇看在眼里。   慕容君暗暗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看来,王进云在邯山城的将士心里面果然有很高的地位。   “不知是何事,让王副将您亲自过来走一遭呢?”庞征远快速看了慕容君一眼,然后问王进云。   王进云道:“夜风寒凉,我们先进去再说。”   “行,这倒是末将的疏忽了。”   庞征远挠着头笑了笑,话落后,面上的笑意微敛,看向慕容君,话却是问王进云的。   “王副将,那这位……”   王进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戒备和迟疑,不由得歉疚地看了慕容君一眼,然后对庞征远说道:“西北王,多年前我们回京复命时,你应该有见过。”   “末将的确见过。”庞征远点头,暗藏戒备的目光依旧看着慕容君,道:“只是不知道西北王怎么来我们邯山城了。”   “这件事我们进去再与你说。”王进云有些担心庞征远的话惹得慕容君不高兴,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对了,你让人去通知其他几位弟兄,大家一起见一见。”   庞征远听到这番话,再看王进云的姿态,哪还能不明白他是在护着慕容君。   只是,心里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对王进云的信任占了上风。   “罢了。”   庞征远叹了一口气,也没有顾忌慕容君在旁边,说道:“总归你也不会害我们几个弟兄,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都进来吧。”   话落,又看向慕容君,真诚地伸出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西北王,请!”   王进云见状,心头浮着的那一抹担忧终于消散了,面上忍不住笑了笑。   慕容君也颇有所感,幽深的目光看着庞征远,沉声道:“多谢。”   庞征远便没再说什么,示意王进云带着慕容君等人先进去,而后抬手招过来一个士兵。   “王虎,你去通知其他几位将军,见他们来议事的营帐一见。”   “是!”   士兵应声,连忙小跑着离开了。   庞征远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收回视线,快步追上了王进云。   王进云见他过来了,便随口问道:“这几日军营中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那些新兵小崽子们日日训练,我们弟兄几个,可没敢让他们松懈,毕竟现在正值朝廷动荡……”   话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庞征远这时陡然想起慕容君还在旁边了,他快速瞥了慕容君一眼后,面上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恨不得将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给吞回去。   一旁的王进云也略微有些尴尬。   他看了看慕容君,打算说些什么。   慕容君知道他的意图,失笑,打断了他,道:“无碍,庞将军是个率真之人。”   王进云见慕容君是真没把庞征远的话往心里面,这才切切实实松了一口气,旋即笑着数落庞征远。   “我这庞兄,他哪里率真啊,就是嘴上没把门而已,说的永远比脑子想的要快。”   慕容君闻言,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庞征远,却越发觉得脸上臊得慌了。   他看了王进云一眼,小声提醒道:“哪有你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兄弟的。”   话落,周围空气似乎滞了滞。   庞征远也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黝黑的面容僵住了。   王进云则是在短暂的愣神后,尴尬地对慕容君表示:“王,我这兄弟实在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慕容君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才道:“于你们俩之间的关系而言,我的确是个外人。”   王进云还想再解释,却被慕容君阻止了。   “你要说的本王都懂,放心吧,本王还没那么小肚鸡肠,不会往心里面去的。况且,本王也的确非常欣赏庞将军这种耿直的性子。”   王进云放下了心来,无奈地看向庞征远,道:“庞兄啊,你以后还是尽量少说些话吧,王某怕你被别人打。”   庞征远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然而此刻他心里面却正翻涌着滔天巨浪。   方才,他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王进云唤慕容君为“王”,这意味着什么?   庞征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来,然而却不太敢相信。   他目光隐晦地扫了眼慕容君,又快速收回了视线,一时间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竟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见王进云喊他。   “庞兄,都已经到了议事用的营帐了,你还往前面走,要去哪呢?”   庞征远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都要走过了。   当即窘迫地笑了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含糊解释道:“这几日实在太累了,没休息好,所以脑子有点不灵光了。”   王进云失笑,轻嗤了一声,道:“难怪方才一开口就错。”   庞征远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我们进去坐,等其他人过来。”   王进云便没再说什么,撩开营帐,退后一步,请慕容君先进去。   庞征远将他这番举动看在眼里,当即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而王进云一点也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在慕容君进去后,便也施施然地抬腿走进了营帐。   “西北王能喝酒吗?”   庞征远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随口问了一句。   王进云脸色又僵硬了,忍不住扶额。   他这个兄弟真的是脑子太直了,一点都不会说话。   听听刚说的什么!问西北王会不会喝酒?这句话听着,怎么都有种是在挑衅对方的意思。   要不是他了解庞征远,知道这人出言挑衅人时,脸上的轻蔑之色根本藏不住,几乎都要误会了。   “王,他……”   王进云在恨铁不成钢地腹诽过后,便看向了慕容君,再一次尴尬开口。   慕容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一个斤斤计较之人?”   王进云面上一僵,也明白过来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了,王是真不在意。   他反思了一番,抱拳一礼,由衷说道:“是末将想岔了,请王谅解。”   “无碍。”   慕容君摆摆手,道:“以后别再这样小心翼翼就行了,本王又并非会吃人的老虎。”   王进云摸着鼻子,尴尬应声:“是。”   庞征远看了这么一出后,也回过了味来了,当即觉得听王进云的劝,往后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   毕竟,北地身手好的人不在少数,万一哪天穿便服出门,说错话跟人发生了争执,恐怕真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庞征远的心思,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自是不知道。   慕容君这时看向了他,回了他之前问的那一句话。   “本王酒量尚可,不过今晚不宜多喝,待会儿还有要事相商。”   要事?   这两个字在庞征远脑子里过了一遍,暗自琢磨了一番,觉得自己怕是猜对了——王副将可能真投奔到了慕容君麾下。   收起猜测,庞征远朗声笑道:“能喝就行。不过既然西北王说今晚不便多喝,那我们就少喝点。我去叫人拿些酒肉过来,毕竟西北王你也是我们王副将带过来的客人,哪能不好好招待一番。”   慕容君并未诧异庞征远对他态度的改变,他清楚,这都是因为王进云的缘故。   笑了笑,道:“那就有劳庞将军招待了。”   庞征远哈哈笑了两声,掀开营帐帘子,大步迈了出去。   然而,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在营帐里面坐着,还是听到了他大喇喇吩咐手下的声音。   “你,去酒窖里取三坛好酒过来,再拿几个碗。”   “啊?几个?你还问我几个?你自己不会数吗?我,王副将,西北王,还有军营里面的其他几个将军,你说有几个人?”   “数清楚了?数清楚了就快点去取酒,别磨磨唧唧的了。要是让我们等得不耐烦了,你今晚就多加练两个时辰!”   营帐内,王进云嘴角抽了抽,无奈道:“他这人嗓门大。”   慕容君轻笑。   这时,只见庞征远撩开营帐帘子,走进来了,一边走一边冷哼:“现在的新兵啊,都不怎么行了!”   王进云道:“这群新兵已经很不错了。是你自己的脾气,该收敛收敛了!”   庞征远道:“老子是他们头!凭啥要收敛自己的脾气?新兵蛋 子就该多训训!”   王进云摇头,干脆不再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了。 第三百六十章 兄弟五人   不多时,被庞征远派去酒窖里面取酒的士兵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帮忙拿东西的。   “将军,放哪?”   “你傻是不是?”庞征远一听,脾气又上来了,逮着士兵就是一顿吼,“当然是放这桌上!”   末了,又补了一句,“净问一些蠢问题。”   士兵腆着脸笑了笑,道:“将军别生气,属下是愚钝了一点,可是属下对您绝对忠诚啊。”   庞征远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些之后,张嘴就想再次教训他一顿。   只是,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你个兔崽子,还学会跟我来这一套了。”   士兵闻言,嘿嘿笑了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语气铿锵道:“都是将军您教导得好。”   庞征远被他夸的通体舒畅,但碍于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还在场,便故作不悦地轻咳了一声,道:“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把东西放下,带着你身后的这几个弟兄出去,我看到你就觉得碍眼得慌。”   士兵被他说得一脸委屈,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后,将酒坛子放下,招呼着其他两人,道:“走吧,将军不乐意看见我们几个,我们自个儿回去好好反省去。”   他话音落下后,另外两个人也很是配合地应声。   庞征远“嘿”了一声,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那个士兵就像兔子一样,特别激灵又迅速地从营帐里面跑出去了。   庞征远到了嘴边的话半晌才咽下去。   他气得笑骂道:“我就说今年的新兵不咋样,瞧瞧,不仅学会奚落我了,而且我连话都没说他就走了。”   一旁,慕容君和王进云两人白白看了一出大戏。   王进云这时便说道:“你手底下的那群将士,可都是跟你学的。所以啊,这件事你就少说两句,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闻言,庞征远心里面顿时不乐意了,大着嗓门道:“怎么就叫跟我学的了?老子可没教他怎么把脑子变得愚钝,也没有叫他瞎开玩笑,更没有教他跟我顶嘴。”   “行了行了。”   王进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愿听他再继续掰扯,直接就说道:“你待会儿给我少说点话。”   庞征远一噎,还想争辩些什么,但瞥见一旁慕容君嘴角含笑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脸上讪讪的。   哼哼了两声后,便没再说些什么。   王进云这时看向慕容君,无奈笑道:“往,让您见笑了。”   慕容笑了笑,给了一个颇为中肯的评价:“挺有意思。”   就在这时,从营帐外面传来了好几个人由远及近的交谈声。   “不知道老庞叫我们过来干嘛,我正在训练新兵呢。待会儿他要是没有正事说,光是叫我们喝酒的,我可就不干了!”   “诶,别生气,老庞那性子就那样。”   “哈哈哈,瞧你们俩把老庞嫌弃的,他爱喝酒就陪他喝吧,反正他心里面也知道分寸,从来没有喝酒闹出过事来。”   “你们仨这嗓门跟老庞可有得一拼了,都快到议事营帐门口了,讲这么大声,生怕老庞听不见似的。”   这番话落,于是,接下来的说话声就小了许多。   “老二,你还说我们,也没见你声音又小了多少。”   而这句话也结束,外面所有人顿时都没声音了。   慕容君被动听了一回“墙角”,感觉极有意思,越发觉得这群将领搁在闫虎裘手底下,简直是浪费人才。   “这群损友!气死老子了!”   耳旁突然响起庞征远不满的吐槽声。   王进云也是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听听,老庞啊,看来你在兄弟们心中的形象不怎么样啊。”   “屁!”   庞征远一张嘴就爆了一句粗口,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冷哼着说道:“老子在军营里面的名声,就是被他们这几个人给败坏的!搞得我现在在新兵蛋 子跟前,都没几两威严了,说到这个我就真来气!”   “咦?老庞帐篷还有别的人在?”   这时,营帐外再次传来了说话声,只不过这次声音很清晰了,显然就在营帐门口。   下一瞬,便见营帐上用来抵御寒凉冷风的厚重帘子被掀开了。   紧跟着,一行四人裹着凛冽的冷空气踏了进来。   待看到营帐内的情形时,他们都齐齐怔住了,旋即都不约而同地拧起了眉毛。   王进云及时开口打招呼道:“各位兄弟,好久不见啊。”   四人这才回神。   他们同庞征远一样,对王进云还是很尊敬的,因此听见他出声,纷纷敛去了面上的异色。   “王副将!”   四人齐齐抱拳,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来,都过来坐吧。”王进云道。   四人闻言,眸光微闪,隐晦地看了庞征远一眼。   加上庞征远,在他们这五个人里边,庞征远是年纪最大的,因此许多事情还是要靠庞征远拿主意。   此刻,他们看向庞征远,也是想得到一个有用的讯号。   而庞征远自然也将他们投过来的视线接收到了,不由得暗自在心里面腹诽了一句。   他自己都还懵着呢,能跟他们说什么讯息?总之他现在也懒得多想了,反正坚信王副将不会害他们,听王副将怎么说就行了。   心思转了转,庞征远便大喇喇地抬手招呼四个兄弟过来。   “别墨迹了,赶紧过来,喝酒吃肉,坐下说话。”   四个人面色齐齐一僵,莫名有种庞征远特别不靠谱的感觉。   然而,前头还有慕容君在那看着,他们表情也不能做得太过,便压下心头猜疑,赶紧走了过去。   四人都入座后,庞征远清了清嗓子,对慕容君说道:“西北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边第一个,是于老二。他在我们五个人中,排行是老二,名字也当真就叫于老二。他自己说是当初他爹懒得起名,就生了几个娃,全按顺序喊了。”   “这边第二个,叫孙大虎,排行老三,一听这名字就是个粗人,比我老庞还要不讲究。”   孙大虎没想到庞征远当着慕容君的面,什么都说,先是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之后,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不满道:“老庞,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军营里还有比你更大老粗的?”   然而,庞征远压根就没有理他,直接就当做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扭头对慕容君介绍起了剩下的两个人。   “这个是李邺,他老爹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所以他这名字也取得特别有文化。”   “这个长得跟王副将一样嫩的,叫安小纨,他以前可是大家族的少爷,家道中落才参的军。不过啊,可别小看他,一上战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是我们这五个人里头,年纪最小的。”   安小纨听完之后,眼皮微微跳了两下,忍不住看向了王进云,就见对方脸色发黑。   他轻咳了一声,出声提醒:“老庞,你又说错话了。”   庞征远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大喇喇地训斥道:“让你喊我庞大哥你偏不喊。什么老庞?老庞也是你这二十刚出头的小毛头能喊的?”   安小纨眼皮子再一次狠狠跳了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索性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王进云这时黑着脸扫了庞征远一眼,语气凉凉道:“老庞,行了,人都介绍完了你就先歇着,下面的事由我来说。”   庞征远听见这句话,直觉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本来就应该由王进云来说,就将心头那一丝怪异感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摸着头哈哈笑了两声,道:“是该让你来说正事了。”   孙大虎见状,不由得凑过去跟李邺小声耳语道:“就他这个脑子,还说我比他大老粗?”   李邺憋着笑,右手作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算了,你也知道,老庞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跟他记性。”   孙大虎撇了撇嘴,道:“为这点事跟他计较倒不至于,只是特别想提醒他认清自己。”   “哎!你们俩在那嘀咕个啥?”庞征远注意到了他们俩这边的动静,忙出声喊道:“王副将要说正事了,你们嘀嘀咕咕就先放一下,哪那么多破事要说。”   闻言,李邺和孙大虎两人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抽了抽。   王进云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随即肃了肃面上的神色,轻咳了两声。   待众人视线都看了过去,才道:“我身边这位是西北王,你们也都认识。”   众人点头。   王进云神色越发严肃,沉声说道:“今晚发生了一件你们还不知道的大事。”   庞征远等人闻言,一愣。   “什么大事?”   王进云没有跟他们卖关子,直接说道:“将军府被我和西北王夜袭了。眼下,闫虎裘和他的那几个走狗都已经死了,我正式的更为将军府的新任主人。”   话落,便从怀里将那一枚代表将军府的印章拿了出来,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从今往后,邯山城没有闫大将军,也没有王副将,只有王大将军!”   庞征远几人都愣住了,均惊愕不已地看着他手中的印章,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尤其庞征远。   他已经猜到王进云和慕容君联手了,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不声不响地端了将军府。   过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王……王兄,你说的是真的?”李邺下意识想喊王副将,但喊出来之后便及时改了口,“闫虎裘真的死了?”   “当然,他要是没死我也取不到印章。现在印章在我手上,这个做不了假。”   李邺压下心头的惊骇,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王进云便问道:“那你们可愿意往后为我效力?”   这一句话恍若击鼓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庞征远等人的心头。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战争前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营帐内寂静无声。   王进云的满腔期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冷却了下去。   仔细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僵硬,眼底神色黯然。   而庞征远等人一直未出声做出回应。   看着这一幕,慕容君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眸光愈发深沉,但他没有贸然做声,依旧静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王进云这时收回了印章,握在手心里,手指用了几分力。   暗吸了一口气,他才苦笑着开口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这个变故对你们几个来讲,果然太突然了。既然你们目前还不愿意承认我是邯山城新的大将军,那我今日过来的目的,便要从长计……”   “等等!”   突然出声的是孙大虎。   王进云声音一顿,而后咽下了还未说完的两个字,转头看向了他。   孙大虎拧眉说道:“谁说我们不同意了。”   王进云一愣,随后迟疑着问道:“你们方才不是……没给王某回应吗?”   孙大虎从座位上起身,弯腰作了一揖,然后才诚恳地说道:“王副将你误会了,我们兄弟几个方才没回应,只是还未回过神来。”   话落,便直起身看向庞征远等四人,问道:“兄弟们,我没说错吧?”   庞征远拍着脑门道:“可不是没回过神来吗,我早就想做王副将的手下了。跟着闫虎裘干事,当真是既无出头之人,还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王副将方才的话,可我老庞来说,就是一个惊天之喜啊!哈哈哈……”   说着,他竟拍着大腿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容放荡不羁,格外有说服力。   “咳咳……”李邺右手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面带笑意道:“这件事不止对老庞来说是惊天之喜,对我们其他四个人来说,亦是如此。”   王进云视线怔怔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就见孙大虎、安小纨、许于老二三人都在冲他点着头。   一时间,王进云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慕容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提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神情一松,轻笑着打趣道:“看来王将军被你们给他的惊喜砸晕了。”   听见这句话,李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眸光晦涩地看了慕容君一眼,移开视线后,笑着附和道:“是,现在不能再喊‘王副将’了,应该称呼为‘王将军’。”   话落,率先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朗声招呼其他几个兄弟。   “来,几位兄弟们,让我们敬大家的新将领一碗酒!”   “好!”   庞征远朗声应了一句,单手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很快站起身。   “敬王将军!”庞征远神色一肃,举起手中酒碗。   话落,仰起头来,姿态豪迈地将大半碗酒喝了下去。   李邺等人也不甘示弱,在他说完话之后,也纷纷一口饮尽了碗中酒。   慕容君眼中带着一抹深邃的笑意,由衷地夸赞道:“诸位果然都是好酒量。”   孙大虎听见这句话,觉得甚合他心意,当即不由得对慕容君少了几分戒备心,哈哈笑着说道:“在北地待了这么多年,和蛮夷人斗酒都是常有的事,酒量不好哪能行?”   安小纨适时插话道:“大虎哥这最后一句话说错了。应该说‘咱们几个人酒量再怎么不好,也被锻炼好了’。”   “哈哈哈,是,是。小纨说的中肯。”   孙大虎说完后,气氛短暂安静了两个呼吸的功夫。   众人视线回到王进云身上。   庞征远砸吧砸吧嘴打趣道:“王将军这该不会高兴傻了吧?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应该啊。”   王进云嘴角一抽,斜睨了他一眼,笑骂道:“老庞,你以为谁都像你,还能乐傻?”   庞征远撇嘴:“得,王将军已经回魂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骂我的。”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气氛陡然缓和下来,跟他们刚进营帐那会儿相比,截然不同。   慕容君适时提醒王进云,浅笑道:“王将军,说几句吧。”   王进云点点头,看着庞征远几人,倏地叹了口气。   “刚刚你们五个,在我说完之后,一声都不吭,我心是真的凉了个透彻。还好,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   庞征远和孙大虎两人再次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庞征远说道:“王将军,那你也太不信任我们兄弟五个了。”   王进云一愣,随即面上染上了愧疚之色。   “抱歉。”   庞征远这下倒是又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别别别,王将军你太客气了,我方才就是开个玩笑。”   话落,神情一肃,正色道:“您大可放心,我兄弟五个,从您替闫虎裘拿到第一个军功开始,就把您当做目标了,您就是我们的榜样。”   “王将军,有件事你可能都不知道。不光我们兄弟五个,还有军营里面的其他士兵也一样,大家甚至比你自己都更希望闫虎裘下台,因为您才是一位真正的大将军!”   这番话字字铿锵有力,直击王进云内心。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脸颊激动得有些泛红。   片刻后,端起了面前的酒碗起身,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诸位对王某的信任和厚爱,王某内心万分感动,以此碗酒回敬诸位!”   话落,仰头,一口饮尽。   有晶莹剔透的酒液从唇角滑落下来,他抬起手,豪爽地衣袖抹了一把,朗声笑道:“都坐吧。”   “好。”   庞征远等人应声。   王进云便看着他们都坐下后,这才将碗放下,重新落座。   “那现在我们来说这第二件事情。”   “王将军请说。”   出声的是李邺。   王进云侧过头去,下意识看了慕容君一眼。   慕容君未做声,只含笑看着他。   这一幕落在庞征远等人的眼睛里,心里面便有了些思量,只是谁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王进云这时回过了头来,清了清嗓子之后,缓缓开口:“我已经投入西北王麾下了。从今往后,他便是我效忠的对象。”   他话音落下后,庞征远等五人脸上虽然都有惊愕之色,但谁都没有感到太过震惊。   毕竟,经过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心里面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一些了。   缓冲了片刻,庞征远率先笑着开口:“我们兄弟如今都是王将军你的部下,你效忠谁,我们自然也跟着效忠谁。”   说完,便看向慕容君,郑重其事地起身行礼:“末将见过王。”   其他四人也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慕容君早在庞征远行礼时,就已经站起了身来。   庞征远等人将他这个举动看在眼里,心里面不由得多了许多认同感。   看来,他们将来要效忠的王是个谦逊、不骄傲自大的人物。   吃下了定心丸后,庞征远等人的神情就要放松许多了。   他们动作一致地朝慕容君敬磕酒,慕容君自然也回敬了。   “既然你们都认可本王了,有件事便借着这个机会说一下。”   慕容君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才接着开口:“皇城,本王是一定要打回去的。本王有野心,所以必定不会龟缩在北地这一方小小的地界。”   “因此,你们跟了本王之后,将来面临的便是征战。什么时候打回皇城,什么时候祝本王夺得皇位、稳定江山,什么时候征战结束。你们可有做好心理准备?”   气氛一下就严肃起来了。   庞征远看向王进云。   王进云正色道:“这个问题,王早就问过我了。眼下,是王在问你们的话。”   庞征远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才看向慕容君,回答道:“请王放心,我们这群人虽不是生在马背上,但这辈子都必定是在马背上过的。不就是征战打回皇城而已,又有何惧?又有何忧?”   “好!”   慕容君眼中划过一抹真切的笑意,点头道:“本王欣赏你们这番决心和魄力!在此,本王也郑重做出承诺,必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王进云这时安排道:“老庞,你们几个把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包括大将军府已经易主的事,也一并跟他们说了。”   “是,末将这就去办。”   庞征远应了一声后,便先行离开了。   王进云陡然想起来慕容君带过来的那一队下属还在外面受冻,便问道:“王,要不要把鹿冥等人叫进来喝碗酒暖暖身子?”   “不必,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便可。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提升自我的锻炼方式。”   王进云便没再说什么。   也是这时,于老二等人才意识到他们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队黑衣人,结果却都把对方当成了庞征远培养出来的死士,谁都没有多想。   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彼此眼中发现了尴尬之色。   “你们怎么了?”   王进云发现了他们的异样,不由得出声问了一句。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安小纨摸着鼻子将这桩事情说了出来。   王进云听完后,眼皮跳了跳,忍不住道:“你们警惕性也太低了,这要真是敌人,那你们还不得全军覆没?”   四人神色讪讪的,纷纷表示受教了。   王进云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道:“不过,王手底下的这一群暗卫,真的个顶个身手不凡,在敛息这一点上,尤其出色,也无怪乎你们把他们和死士弄混了。”   慕容君勾唇浅浅笑了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回府   说曹操曹操到。   刚一提到暗卫,就从外头传来了鹿冥的声音。   “王爷,我们方才收到乞颜首领的飞鹰传信了。”   闻言,于老二等人一愣,旋即皆想起来几日之前他们得到的情报——西北王慕容君已同乞颜部落“狼狈为奸”。   慕容君沉声开口:“进来。”   “是!”   鹿冥在外头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这才掀开幕帘进来。   “王爷,这是从飞鹰的爪上取下来的信。”   鹿冥大步走到慕容君面前后,将手上的信呈了上去。   “给我看看。”   慕容君沉声道。   接过飞信,展开之后,只见信纸上面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王亲启。我已同和硕首领成功将隆氏部落剿灭,隆巴安及其他王室成员,尽数被斩杀。另,和硕首领不幸受伤,好在伤口已经经过医师处理,得到了控制,无性命之忧。我们暂且在隆氏部落休憩,等王下达其他指令。”   慕容君默默将信纸放在烛台上方,烛火瞬间将信纸烧成了飞灰。   再抬起头来时,就见营帐内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乞颜首领那边成功了。”看了于老二几人一眼,慕容君便又解释了一句:“隆氏部落覆灭,从此草原上再无三足鼎立局面,只有和硕部落和乞颜部落。”   于老二等人闻言,皆是大吃了一惊。   片刻后,李邺试探性地问道:“您还收服和硕部落了?”   慕容君道:“和硕首领愿意同本王联手,乞颜部落也是。”   仅此一句,却说明了这两个部落并非被他收服了,而是双方是合作关系。这样一来,便于无形之中拔高了和硕部落和乞颜部落在他这里的地位。   一旁,于老二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欣赏之色。   这西北王够大气!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称王称霸。   “真有些不敢相信,在草原上作威作福的隆氏部落就这样没了。”孙大虎敛下心头思绪,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句。   “是啊。”安小纨看了慕容君一眼,道:“这应该就是一晚上的功夫吧?不过,还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说着,他竟就当着众人的面大笑了起来。   李邺在一旁尴尬地冲慕容君解释道:“小纨这孩子……就是耿直。”   慕容君失笑。   随后,便问道:“可有纸笔?”   “有的。”   李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回答,又问:“您可是需要用?”   慕容君轻轻点头,道:“劳烦李将军帮本王取过来。”   李邺闻言,连忙摆手,道:“您客气了。”   话落,便站起身,快速走向一旁。   很快,纸笔便取过来了。   他放到了慕容君面前,说道:“您是要回信吧?这纸张便是适用于飞鹰传信的牛皮纸,不会被飞雪和雨水打湿,可以放心书写。”   慕容君拿到手上看了看,不由得笑着夸了一句:“倒是比本王之前用过的牛皮纸还要好上些许。”   李邺笑道:“北地虽然地方偏远,土地还贫瘠,可牛羊这些却是个顶个的肥硕。这些牛羊的皮啊,也比别地儿的要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邺脸上满是自豪感。   也是这一刻,慕容君突然就意识到了,面前这几个人,在北地驻守了这么长时间后,已经把北地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了。他们不再嫌弃北地,只是单纯不喜北地的那群土著作风的蛮夷人。   想到这里,慕容君心里感慨颇多。   他笑了笑,忍不住自我打趣了一句,道:“看来,本王被新帝发配错地方了。他要是知道本王来的是这样一处宝地,铁定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王进云闻言,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以王的英明睿智,不管在哪,都能干出一番大事。”   然而,于老二等人见状,却都吃了一惊。   孙大虎更是直接说道:“才知道原来王副将也会拍马屁。”   王进云:“……”   他尴尬地瞪了孙大虎一眼,故作严厉地斥道:“什么拍马屁,王某说的都是实话。”   孙大虎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要是否认了这句话,那就表明他认为慕容君没什么才干了。   顿时,也跟着应声附和道:“对对对,瞧我这嘴巴,一点都不会说话。我刚才也是想赞同王将军你来着,结果一张嘴,不知怎的,嘴皮子一磕绊,就说错话了。”   王进云:“……”   他无语地看了孙大虎一眼,嘴角抽了抽,第一次发现这厮这么能扯。   不过,好在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   暗暗松了口气,王进云便没再跟孙大虎计较。   他拿起酒坛子,往自己碗里面倒上半碗酒之后,起身,对慕容君道:“属下在这祝王早日达成所愿。”   话落,便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慕容君笑道:“本王谢过王将军吉言。”   “将军客气了。”   王进云笑答了一句之后,便坐下了。   慕容君这时便拿起毛笔往砚台里蘸了点墨汁,然后提笔在牛皮纸上写下一行字。   【尔等且暂留隆氏部落整顿。】   放下毛笔,慕容君用桌上用来割肉的刀子将写了字的这一小块牛皮纸裁下来后,拿起它靠近烛台烤了烤,待到字迹干了,这才将它卷起来。   “绑飞鹰脚上,让它送过去。”   “是!”   鹿冥领过命令,便拿着慕容君的回信离开了。   巧的是,他刚一出去,庞征远就回来了。   庞征远大步走进来,疑惑道:“方才离开的是王的暗卫首领吧?”   慕容君轻轻颔首。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送信,隆氏部落那边事了了。”慕容君简单回答了一句。   庞征远闻言,愣了一下,才琢磨过来意思,瞳孔紧了紧,将心底的惊骇给压了下去。   “恭喜王。”   他朗声笑道。   慕容君便也笑了笑。   庞征远这时汇报道:“所以士兵都已经集合完毕,末将也已经通知了您和王副将的好消息,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决心拥护您这位新王。”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慕容君笑了笑,看向王进云,说道:“我们俩过去看看一众将士们,王将军意下如何?”   王进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属下都听您的。”   慕容君颔首,道:“那便过去吧。”   一炷香时间后,一行人慰问完军营里的将士,又说了一番鼓动人心的话。   慕容君提出离开。   “本王先行回王府一趟,暂别几日。”   王进云点点头,道:“属下会尽快整理好大将军府,到时候必定在正门迎接您和准王妃的到来。”   慕容君笑道:“有心了。”   随后,他便带着鹿冥等人离开了。   次日一早。   林映湘一大早便起来了,将在外间守夜的露珠叫了进去。   露珠被她眼底下的乌青吓了一跳,不由得问道:“娘娘,您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林映湘没功夫搭理她,只急急问道:“临之回来没?”   露珠一愣,旋即解释道:“临之不是跟随王爷一同出去办事了么?”   林映湘揉了下额角,拧眉道:“你过来给我捏一下。”   “是。”   露珠连忙走了过去。   林映湘沉声说道:“我昨晚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有蹊跷。”   露珠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指的是何事?”   “我总觉得临之那边可能出事了。”   露珠听了这句话,眼皮狠狠跳了跳,想到她和临之的关系,心里面也莫名不安了起来。   抿了抿唇,怀着侥幸安慰道:“娘娘莫要多想了,临之做事一向谨慎。”   林映湘沉吟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行了。”   露珠便依言放下了替她揉额角的双手。   “希望真是我想多了吧。”   沉声说了一句,林映湘便从床榻上下来了。   “更衣。”   “是。”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是下人的通秉声。   “娘娘,王爷带着人回府了!”   屋内两人齐齐一怔。   旋即,林映湘快速问道:“可有见到临之?”   外头那人想了想,才回道:“未曾。”   林映湘心跳骤时漏了一拍。   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心,冲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喝道:“仔细你说的话!当真没有看到?”   “小的确实没有看到王爷身侧有临之跟随。”   林映湘双腿一软,往后踉跄了两步。   “娘娘!”   露珠急忙扶住了她。   林映湘紧扣住她的胳膊站稳,脸色隐隐发白。   “露珠,替我更衣!我们赶紧出去看看。”   露珠心里面也跟着发慌,闻言,当即手忙脚乱地服侍起林映湘来。   不多时,主仆两人便匆匆出了厢房,疾步朝王府正堂走去。   快到正堂的时候,林映湘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娘娘,怎么了?”   露珠不由得问道。   林映湘握住她手腕的手用紧了力道,神色几番变幻后,一咬牙,猛地转身:“不去了,我们回房收拾东西,赶紧从侧门离开!”   露珠心头惊骇不已。   “走!”   林映湘见她愣神,不由得急急低喝了一句。   “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拦在了她们俩面前,并且抽出了腰间长剑直指二人。   来人正是鹿冥。   林映湘认出他后,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勉强撑住身体,脸色发白地问道:“你不是王爷的暗卫吗?这是何意?”   鹿冥面无表情道:“娘娘现在要走,已经晚了。”   林映湘脸色陡然惨白如纸。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鹿冥无视她眼底的挣扎,淡淡道:“属下是奉王爷的命令带娘娘过去的,请吧。”   林映湘脚步僵硬,脑海里空白一片,半分挪不动步子。   一旁,扶着她的露珠更是惊得身子发抖。   鹿冥手中的剑并未放下,冷冷道:“娘娘若是不愿意自己走,属下便只能得罪了。”   林映湘身子一僵,下一瞬,突然将身侧的露珠迎着鹿冥的长剑推了出去。   “噗嗤!”   一道鲜血飙了出来。   露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然而,林映湘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拔腿就朝左边的长廊上跑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因果报应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侧妃娘娘居然狠毒至此,为了逃跑不惜让自己的心腹丫环赔命。   鹿冥不过稍一皱眉后就神色如常的将手中的长剑从露珠的尸体中拔了出来,露珠的尸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缓慢流淌的鲜血不小心沾染到了鹿冥的鞋面,他却连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漠然地朝屋外走去。   “林二小姐,你还是别瞎费力气了,不然下一次可再没有丫环来替林二小姐你抵命了。”鹿冥擦了擦佩剑上的血迹,神情冰冷的望向那个被下人围在院子的女人。   林映湘看着那些面无表情挡住她去路的家丁们,一瞬间悲从心起,仿佛认命似的踉跄两步,任由下人们架着她去了林映雪的院子。   冬日里的北地格外的冷,呼啸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从人的脸上刮过,膝下的地砖也格外的冷硬……从一开始硌得膝盖生疼,到后头两条腿都渐渐麻木,林映湘只觉得再过不久她便会被冻死在这瑟瑟寒风里。   林映雪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轻启朱唇,漠然道:“将人带进来吧。”   “是。”妙琴应了一声,又回头对外头守着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会意,忙上前一左一右的将林映湘架了进来。   ‘嘭’的一声,那两个婆子像扔一块烂肉一般,动作粗鲁地将人拖进来,重重地扔到了林映雪的脚边。   不知道是刚才被摔痛了,还是因为进了暖融融的屋子,已经被冻得有些神色恍惚的林映湘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   林映雪抬手轻轻挥了挥,那两个婆子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二姐还有什么想对我这个做妹妹的说的吗?”   林映雪轻而淡漠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有些遥远而虚幻。   林映湘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只觉得眼前人与她记忆中那个胆小怯微的女孩子实在相去甚远。   “呵!”她轻轻嗤笑出声,语气中略带嘲讽:“你都派人来拿我了,那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既如此,你还听我说些什么呢?”   许是冻僵的血脉开始重新活跃起来,林映湘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膝盖,仿若破罐子破摔似的,自己换了个姿势毫无形象的在地上坐下了。   妙琴见林映湘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心中有些来气,上前两步就想去教训林映湘,只是却被林映雪伸手拦住了。   “我只是不懂,二姐何必如此?”   明明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上没人敢刁难,下无人敢不敬,何必要让自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不解。   “何必如此?哈哈哈哈……”林映湘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仰天大笑几声,笑声有些凄厉渗人。   “你问我何必如此?你心中当真不清楚吗?”笑罢,林映湘转头望向离她咫尺之遥的林映雪,眼神怨毒如毒蛇,“当初在林家时候,因为庶出,为了生存,我处处伏低做小,处处卑屈讨好!”   “而你呢?明明比如我还不如的东西,竟然一转眼就讨了大夫人的欢心,处处有大夫人护着,而后不仅过继到大夫人名下,成了堂堂正正的嫡女,并且还勾走了王的心,被王捧在手心里处处疼爱!”   “凭什么,这些都凭什么!我明明一点比你差!可我为何在林家只能处处受打压,哪怕后来嫁给了王上,他也从不多看我一眼,还一次次拿刀扎在我的心上……”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只要你死了,王上就是我的了,只要你死了,我才会有出头的那一天……”   林映湘的尖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逐渐变成喃喃低语,也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林映雪听的。   林映雪对林映湘的那点怨气在林映湘这番近乎咆哮的发泄中竟渐渐淡了下去。   她皱了皱眉,恍惚想起前世的林映湘虽然只嫁了一个商贾人家,但好歹最后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这世她自以为看出了林映湘的心思,一力促成了她嫁给慕容君为侧妃……却没想到最后竟让一个好生生的女子嫉妒得发了狂。   难道一切都是她错了吗?还是说有些事若是强行更改,反而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小姐……”妙琴见林映雪久久不语,不由皱起眉头,颇有些不忿地道:“这女人几次欲置小姐于死地,小姐可不能手下留情啊!”   妙琴的话音刚落,林映雪就感觉裙摆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回过神来低头望去,只见林映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她的脚边,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她。   “五妹,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是一时嫉妒蒙了心,所以才会做出这些错事来……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在林家的日子了吗,我可是你最要好的二姐啊……”   林映湘声声泣血,模样甚是可怜。   林映雪的眼神闪了闪,正要说话,可这时她身旁的妙琴却忽然惊呼起来:“小姐小心!”   林映雪在外遇刺这么多回,反应早已经非比寻常,几乎是在妙琴出声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在了下首之人的身上。   而林映湘原本是想要趁着林映雪对她放松警惕之后刺杀林映雪的,可被林映雪这一脚一踹,她不光重重地摔倒在地,就连手中的银钗也‘叮’的一声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经此一出后,林映雪心底刚升起的那一点怜悯之心也终于消失了。   “念及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本想放你一马,可你却一心想置我于死地,那也怪不了我心狠了。”   林映雪甩了甩袖子,冷声对着门外道:“来人,将人送到高察首领那去。”   “是。”林映雪的话刚说完,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就推门进来架着人往外拖。   林映湘见这阵势,一下就有些慌了,“林映雪,我这样对你你不杀了我吗?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放开我……”   林映湘鬼哭狼嚎似的尖叫声渐渐远去,妙琴一边上前去将大开的房门关上,一边很是不解道:“小姐,别怪奴婢多嘴……像湘侧妃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小姐为何要留下她……”   “哼,”林映雪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既然都如此对我了,那我自然也不需要念及姐妹情谊了,只不过就这样杀了她实在是便宜她了,还不如让她生不如死。”   林映雪的话让妙琴有些一头雾水,但见自家主子神情有些沉重,妙琴便也没再追问,而是过了几日后,自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林映湘的下落。   而彼时的林映湘已经被打入了奴籍,整日做着诸如倒夜香这样最低贱辛苦的活计。   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的林映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找着空子自戕过两回 ,但都被人救了回来,且被救回来后,不仅被严加看管,还被狠狠的毒打了两顿。   至此林映湘只能认命地过着日复一日的受人欺凌的日子,直至她死去的那一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思绪万千。   “今日王上可在府中?”想起这几日慕容君忙得早出晚归,她竟是一回也没碰见,林映雪多少有些心疼。   “回小姐,”妙琴想了想,答道:“王上上午出去了一会,方才好像是回府了,小姐可要过去看看?”   “嗯,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装一些王上爱吃的,我们一并给王上带过去。”慕容君她向来是最了解了,一旦忙起来就什么都抛诸脑后,还得她念着才是。   “是,那小姐请稍等,奴婢去去就回。”妙琴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心疼的模样,捂嘴笑了笑,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林映雪就带着妙琴到了慕容君的院子,还没走近,就见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从慕容君的屋里走了出来。   许是怕冲撞了林映雪,那两个下人远远地对林映雪行了礼,就抬着人从另一边走远了。   而虽然离得还有些距离,但林映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具尸体的身份——   曾经受人敬仰的临先生,如今怕也只能成为狼群的腹中食了。   唉,她还是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林映雪握了握秀拳,蓦然间又想起了那张冰冷的面容——慕容勋,她与他之间的账还没算干净呢!   ……   回府几日后,慕容君手上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而恰逢新年,王府人员太少,乞颜部落怕王府的年过得太冷清,于是便邀请了王府和和硕部落的人一起过新年。   以前在中原时,新年里各家各户不过是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而如今却是几百号人围着三两火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喝到兴起了,还有不少的勇士和姑娘一边对歌,一边围着篝火跳舞……   这样的安定和幸福是她已经多久不曾体会到的感觉了?这一瞬间林映雪竟然有种想要就这样安静的生活下去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也不过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被她给掐了下去。   “各位!今日我们要不光要庆祝新年,而且我们还要庆祝王上收服了隆氏部落以及一支军队!”   “来,我们敬王上一杯!”   乞颜高察浑厚的嗓音在旷野上回荡,震得林映雪耳膜都有些发痛。   慕容君在众人的欢呼声下起身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他含笑看着众人道:“正好,趁着大家都在,本王有事要说。” 第三百六十四章 贵客到来   慕容君长身玉立,在篝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挺拔俊秀。   见慕容君开口,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慕容君勾了勾唇角,难得地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借着今天大好的日子,本王想说,此次能够拿下隆氏部落,高察首领与赤狼首领功不可没,所以本王决定将本王封地内的两座城池都交给乞颜部落和和硕部落。”   那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他们的活动地方就不再拘泥于这片漠地了?!   北地之所以贫穷便是因为他们所住的漠地环境不好不说,每年他们还要向朝廷上交沉重的赋税,以至于他们部落的人生计艰难。   可如今他们拥有了城中的土地,那就能开展新的生计,这对他们部落子民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了头,周围好半天都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过去了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发了疯的开始尖叫——   “西北王万岁!”   “西北王万岁!”   ……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乞颜高察和和硕赤狼等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乞颜部落的各位勇士和子民们,从今往后,我乞颜部落将一生一世跟随西北王!”乞颜高察豪情万丈,难掩激动。   “还有我,还有我!我和硕部落也一样!”和硕赤狼生怕被乞颜高察抢去了风头,赶紧跟着发言——   和硕元朗见自家父亲如此热情,不由挠了挠头,不解道:“父王,当初您要跟西北王合作时不还像是赶鸭子上架,一脸不情愿嘛?怎么这会这么激……”   和硕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和硕赤狼就已经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和硕元朗的后脑勺上。   “你个兔崽子,放什么狗屁呢?你父王我何时有过不情愿了,只是那时候情况特殊,父王不得已而为之……额不,也不对……”   “哈哈哈哈……”   和硕赤狼越说越觉得话不对味,而此时一旁的乞颜高察已经忍不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笑什么笑!”和硕赤狼瞪了乞颜高察一眼,深觉说话是门太过高深的艺术,实在不太适合他们和硕家的人。   ……   新年过完后,乞颜部落与和硕部落的人忙着迁居,而同样慕容君也带着林映雪等人搬到了邯山的将军府。   “卑职见过王上,见过……”慕容君等人到的时候王进云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迎接他们。   在目光落到林映雪身上时,王进云原本还在发愁应该如何称呼,但见慕容君不动声色地将搭在了林映雪纤细的腰肢上,王进云登时会意,刚拱手接着道:“……见过王妃。”   好了,这下连‘准’字也省去了。   林映雪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解释一下,慕容君却很是赞赏地看了王进云一眼,“本王果然没看错,王将军是个妙人。”   呀,就这么一个称呼,就轻轻松松地得了慕容君的赞赏,看来这位王妃姑娘不简单啊!王进云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筹谋道:以后他是不是只要讨好这位王妃姑娘,升职加爵便指日可待了?   真是想想都让人高兴呢。   林映雪见王进云从她进门起就一直看着她傻笑个不停,她不禁感觉有些发毛。。   “这位……是……”林映雪本想问这个一直看着她笑的傻子是谁,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傻子两个字咽了回去。   “这是王进云,王大将军。”慕容君显然心情不错,语气温柔的解释道:“此次能够拿下这支军队,王将军功不可没。”   “还有一些人今日并未过来,以后我带着你一一认识。”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动作熟稔地帮林映雪拢了拢耳边的秀发。   而王进云在一旁看着,差点没惊得下巴都掉了——这还是他前些日子所认识的那个深沉不定,冷酷严肃的西北王吗?他该不是产生什么幻觉了吧……   王进云在原地愣了一下,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他前头只剩下一对你侬我侬,渐行渐远的身影。   见此,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王上跟王妃这么恩爱的模样,他再跟上去似乎有些不妥吧?   王进云点点头,深觉有道理。   唉,就是可怜了他,独身的男人伤不起啊,还是叫上几个弟兄一同去花楼喝酒算了。   “这将军府我也还未曾仔细看过,既然今天咱们搬过来了,不如就到处转转,若是阿雪你觉得有哪里不合心意的地方,我就叫人去改了。”慕容说话时一直认真盯着林映雪的侧颜。   那番深情,直教身后跟着的丫环们一脸艳羡。   “……”林映雪笑了笑,正要开口,这时鹿冥却从后头快步走过来,且神情严肃的附到慕容君耳边说了些什么。   慕容君听完后,神色登时一变,不自觉地就抓紧了林映雪的手,“阿雪,有贵客来了。”   林映雪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慕容君失态的模样了,更何况她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抓着她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着。   “贵客?”她有些疑惑的询问。   慕容君却顾不上答,而是拉着她快步朝外头走去,那急促的步调,林映雪甚至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好不容易到了府外,林映雪还没停下喘口气,就感觉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握越紧,那力道几乎想要将她的手骨给捏碎。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正想抬头问个究竟,却见慕容君眼神直直地望着街口的方向,眼中有期盼、有紧张,还有好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个能让阿君如此失态的人究竟是谁?心中的好奇盖过了手上的疼痛。   林映雪跟着慕容君一同朝街口望去,没过一会就将一辆马车快速地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赶了过来。   慕容君下意识的松开林映雪的手迎了上去,林映雪皱着眉头抬起手揉着自己几乎已经没了知觉的手,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朝马车的方向望着。   在马车上的人掀开车帘走下来时,林映雪终于知道慕容君为何会那样失态了。   “太……封大哥。”林映雪也满脸惊喜的迎了上去,“你怎么会到这来的?”   她一边问,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朝马车里张望了一眼。   慕容封知道林映雪是想看看梦茹有没有跟他一同逃出来,他神色一黯,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咳咳,我能来此都是阿君一手安排的,这事你过后问阿君便是。”   慕容封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虚弱得厉害,再看看那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躯,林映雪真担心慕容封会被这北地的寒风给吹倒。   “外头风大,先进去再说吧。”林映雪见慕容君激动地愣在原地忘了说话,于是赶忙提醒道。   慕容君闻言,这才像是从某种状态之中清醒过来了一般,赶忙扶着慕容封往里走。   林映雪正要跟上,这时从马车上却忽然又跳下了一个人来。   “哼,你们都看不见我老头子吗?!”独孤遗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一脸的气愤。   林映雪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在看见独孤遗如此神态后,倒是蓦然轻松了许多。   “怎么会呢,映雪不是在这等先生下来吗?”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赶忙走到马车前伸出了手。   独孤遗见此,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哼,这还差不多!”   独孤遗就着林映雪的手下了马车,二人一边朝府内走,林映雪一边有些担忧地道:“封大哥的身体我怎么瞧着越来越差了?这些日子,您想必一直都是贴身照顾封大哥的吧,不知封大哥的身体……”   “哼,那小兔崽子就是个短命鬼,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别跟我提他!”也不知道慕容封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神医,林映雪话还没说完,独孤遗就已经叫嚷开了。   林映雪见此也不好再多问,只忙转头吩咐一旁的丫环,“独孤老先生是贵客,你们带着独孤老先生去客房休息,好生照料,若是有谁敢怠慢了,严惩不怠!”   “是。”林映雪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这一声厉喝下来,一旁的小丫环不由吓得瑟瑟发抖,忙小心谨慎地应了。   安顿好了独孤遗后,林映雪这才匆匆朝正堂赶去。   “封大哥。”林映雪进去时慕容君与慕容封也不知道是提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正堂中的气氛有些低迷。   “映雪。”慕容封见到林映雪过来,不由点了点头,模样还是一派温雅,只是看起来越发的孱弱了。   林映雪瞥了慕容君一眼,见慕容君紧皱着剑眉,神情有些不豫,于是她不由上前两步,关切道:“封大哥,你从皇城过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甚是辛苦,我先让人带你下去休息吧。”   “嗯,有劳了。”慕容封很顺从的应了林映雪的安排。   林映雪示意一向最为稳妥的妙琴将人带走后,这才倒了杯茶在慕容君的面前坐了下来,“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重新振作   慕容君蹙着眉头坐着,俊朗的眉宇间弥漫着一层浅浅的忧思。   “我费了不少心思将大哥救出来,方才我向大哥表明,我对这天下霸主之位并无心思,若是大哥想要,日后我必当拱手相让,但大哥……”   慕容封自然是不肯的。   从前先皇还在,慕容封还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可现如今朝代更替,慕容封自己被贬,亲母被困,妻子被夺,就连他的身子骨都大不如前……   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慕容封自己有野心,底下的人会真心臣服于这样一个病秧子吗?   更何况林映雪能看得出来,这次见慕容封,慕容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不对了——曾经神采奕奕,温文尔雅,一心想要造福于黎明百姓的慕容封早就已经消失了。   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名叫慕容封的躯壳罢了。   林映雪暗自在心中叹惋了一番后,这才抓起慕容君的手认真道:“就算封大哥不答应又如何?从我们一步步占领北地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而努力,还有那些愿意跟着你,相信你,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我自然知道。”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迟疑,只在望向林映雪的时候,深沉如墨的眸子里才轻轻漾起了一丝涟漪。   “只是难为你同我一起吃苦。”慕容君的语气中满是歉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映雪闻言,佯装生气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当初你能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我同其他的闺阁女子不一样吗?”   “若我同其他闺阁女子一样胸无点墨,懦弱胆怯,我问你可会看上我?”   林映雪瞪着杏眸,面上浮着一层薄怒。   慕容君见了却是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夫人是说的是,为夫看中的就是夫人的冷静果决,聪慧大胆!”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抓起林映雪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印下了轻轻一吻,并且还恬不知耻地道:“这是给夫人的奖励。”   “……”   林映雪无言之下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   ……   过了年之后,天气非但没有渐渐回暖,反而愈加的寒冷起来。   “妙书这丫头也真是的,昨儿个不是交待了她,说小姐今日早上想喝粥的吗?怎么这蹄子不仅没吩咐厨房,一大早还没了人影,一会见了她,非得好好说说她不可!”   “真是平常太惯着这些小蹄子们了,对小姐的事都这么不上心……”   林映雪早上一起来就听见妙琴在院子里骂开了。   寻常妙琴是不大开口训斥底下的人的,想来这次应该是确实出了什么岔子。林映雪也不多问,只由得妙琴去处理。   一直到用早饭的时候,林映雪这才又见到了妙书。   “你一大早去哪了?”妙琴本就揣着一肚子的火,这会见到犯事者本人,火气自然就更大了。   妙书进门时原本还带着笑,被妙琴这么一嗓子吼下来,吓得立刻就缩了缩脖子。   “奴婢昨日吃了厨房的小柜子给奴婢带的江记栗子糕,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于是就想早上趁着江记刚开门,买两包热的回来给小姐尝尝……”   “今早上也不是奴婢当值,就算奴婢偷偷溜出了府,妙琴姐姐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   妙书嘟着嘴为自己辩解,语气中隐约透着些许委屈。   听见妙书是为了个林映雪买吃食才擅离了一会,妙琴的脸色稍稍有了些许好转,但她还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上前去揪住了妙书的耳朵。   “你也是小姐身边的老人了,你若是有事离开,好歹也叫人看一看你的位置!而且最最打紧的是,我昨日就吩咐过你,说小姐今早上想吃红豆薏仁粥……”   “结果我今日去厨房为小姐取粥的时候,厨房根本就没为小姐准备,你说这事是不是你的失责!”   妙琴吼出这番话之后,妙书脸上委屈的神色立时就褪了下去。   “小姐恕罪!奴婢一时昏了头,将妙琴姐姐交待给奴婢的事情忘了,请小姐责罚!”妙书二话不说就跪下去磕头讨饶。   林映雪对待自己人向来是严厉不起来的,见妙书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她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这事你确实有错……”   林映雪这话一出,妙书的脊背显见的就紧绷了起来。   林映雪见此不由有些好笑。她有意吊了妙书一会后,这才又接着道:“这样吧,不若我先尝尝你给我买的栗子糕味道如何,若是合我胃口的话,今日这事就过去了。”   林映雪的话说完后,妙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抬头见林映雪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妙书这才知道林映雪刚才是在故意逗她。   “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妙书阴郁的小脸立刻露出了笑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自己一直揣在怀中的两包栗子糕拿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林映雪,“小姐尝尝,奴婢觉着可好吃了。”   “那我倒是要尝尝究竟有多好吃,能让你赞不绝口。”林映雪含笑接过那包栗子糕。   许是因为一直被秒书揣在怀中的缘故,那油纸摸起来倒还是有些温热,只是打开以后里头的栗子糕已经是完全凉了……   难道那江记铺子太远了,妙书就算一路捂回来,栗子糕还是凉了?林映雪带着疑惑,捡起一块栗子糕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嗯……入口酥软,香而不腻。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凉了有些影响口感。   “怎么样?小姐觉得如何?”妙书见林映雪不说话,于是不由有些期待地开口问道。   林映雪见妙书一脸的希翼,她不忍让妙书失望,于是便没有多说,只笑着答道:“不错。”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剩下的半块栗子糕放了回去,“好了,早膳也用得差不多了,咱们去客院里看看封大哥他们吧。”   “是。”妙琴向来眼明手快,见林映雪将栗子糕放回去就知道林映雪必定是对那栗子糕不怎么感兴趣,于是趁着妙书不注意就将栗子糕给收了下去。   随后主仆几人便一同去往慕容封所在的院子。   “怎么又开始咳起来了?我叫你不要忧思过甚,你就是不听,我看你年纪轻轻,活不过半个月就要翘辫子了!”   “遇上你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真是倒了我八辈子血霉了!以后你千万不要对外头的人说,你慕容封的病是我独孤遗瞧的……”   还没走近院子,林映雪就已经听到独孤遗的叫骂声。   林映雪听着这暴跳如雷的声音,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起了独孤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是不是神医的脾气都不大好啊,这独孤老先生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啊。   剩下半句话在妙琴警示的眼神中被妙书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而林映雪并未理会两个丫环的讨论,而是摇摇头,快步朝屋里走去。   一进屋就见慕容封一个人坐在窗前,神色颇有些忧郁的凝视着窗外,而独孤遗在一旁瞪眼,两人一静一动,看起来竟有些别样的滑稽。   “封大哥,”林映雪走上前去,皱起眉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分往日的风采?若是让梦茹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你觉得她会作何感想?”   果然不出林映雪的预料,听见方梦茹的名字后,慕容封原本如死潭一般的双眸顿时间亮起了一丝光彩。   “咳咳……”慕容封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自嘲似的道:“梦茹哪还能机会见到我如今的样子?”   “为何不能?”林映雪见找到突破口,不由上前一步,步步紧逼道:“以眼下的情况,我跟阿君早晚会将梦茹从孟易的手中救出来。”   “到那时除非你嫌弃梦茹做过别人的女人,不愿意再接纳她,不愿意再见她……若真是这样,封大哥你就随意吧,哪怕你死在这王府,我也绝不会再管你。”   林映雪甩了甩袖子,冷着脸转过身去。   慕容封见此一下就有些着急起来“咳咳咳……”   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因为气血上涌,一贯苍白的脸色也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我怎会嫌弃梦茹?我又有何资格嫌弃梦茹?只怪我没有本事,才让她受了这样的罪,倘若她真能平安归来,我只期望她别抛下我才是!”   慕容封句句肺腑,林映雪能看出来眼前人对方梦茹是有真感情在的,于是她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   “既如此,为了梦茹的以后,封大哥就更应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协助阿君,让我们的势力早日壮大起来,这样我们才有办法救梦茹早日脱离苦海!”   林映雪字字句句落地有声,仿佛鼓钟一般声声敲打在慕容封的心上。   他握了握拳,只觉得倦怠了许久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让他开始重新热血澎湃。   “映雪说的是,之前是我太不堪一击了,只觉得以我现在的样子,人生已经没有了想头,可如今就算不是为我自己,为了梦茹,我也该振作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挑拨   有了上次林映雪的点拨后,慕容封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光开始听从独孤遗的建议好好保养身子,而且还主动找到慕容君问起眼下的情况,并给出了不少建议。   看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大哥重新开始振作,慕容君显得比慕容封本尊还要高兴。   “看来还是夫人比较厉害,三两句话就让大哥从颓靡之中走了出来。本王自认为没有这样的能力,不如以后这天下霸主的位置还是让夫人来坐吧。”   慕容君蹲在林映雪身边,面容戏谑,眉眼含笑,怎么看都没个正形。   就这幅模样若是让王府众人看了去,恐怕连下巴都要惊掉。   林映雪温柔地睨了慕容君一眼,顺势道:“那感情好啊,我倒是也想看看这让天下人趋之若狂,不惜挤破了脑袋也要坐上去的位置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映雪一句玩笑,说过之后转眼就将此事忘到了脑后,但慕容君却是记下了林映雪所说的每一件小事。   几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慕容君所带领的人马终于攻破皇城时,慕容君一进宫坐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将林映雪扶到龙椅上坐下了。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眼下二人玩闹过后,慕容君也终于说起了正事:“我这次拿下将军府动作不小,手底下的人来报,孟易那边已经拨了军队往这边赶来,看样子军队的目的地应该是离这边最近的瑜州城。”   “瑜州城易守难攻,且城内本来就有军队驻守,若是这支援军赶来,会对我们的情况更加不利,所以我准备带上王将军和一队精卫悄悄潜入瑜州城先去会一会里头的知府和将领。”   “此去恐怕要花费一些时日,我会派人让乞颜和和硕两个部落派些人来保护你,再留下两个副将帮你处理军中可能会有突发事情……总之这段日子怕是要辛苦阿雪你了。”   慕容君认真地盯着林映雪,面色是少见的凝重。   林映雪吸了一口气,黛眉也缓缓蹙了起来——慕容君等人才刚拿下这将军府不久,此时出门带着人去以身犯险……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难保不会有有心人趁着此时民心不稳,首将又都不在城中的空档生起事端来。   但眼下情况不妙,慕容君若是不去走这一遭,日后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如此,还不如博一把!   思及此,林映雪透亮的眸子中不由闪过一丝坚定,“阿君,你就放心去吧,这家我会帮你守好的,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只是此去凶险,你自己也要万万小心,千万不要逞强!我带着王府的人在这等阿君回来。”   林映雪紧蹙着黛眉凝望着慕容君轮廓分明的俊颜,眼前人分明还未离开,可她的心却已经高高悬了起来。   难怪那些大家一般都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武将——这要是太平盛世也就罢了,若是遇上动乱,可不就像她这样,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心都落不到一个实处。   慕容君感受到林映雪身上透出来的担忧,反而勾唇笑了笑,他一把将林映雪揽入怀中,动作轻柔的揉了揉林映雪的头发。   二人静默不语,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慕容君此去不宜张扬,于是只在一日夜半就悄悄带着人离开了,林映雪一早醒来从妙琴口中得知此事后,就知道她的战争,恐怕要来了。   慕容君走后,林映雪照常打理王府,外界还不知道慕容君和王进云已经离开,但林映雪猜想这事应当是瞒不了多久的。   “王后,不好了,出事了!”小厮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时,林映雪正靠在软榻上看医书。   屋里烧了了火盆子,手边放着香甜软糯的点心,丫环们小声在一旁说笑……这别样的惬意却都被门外的呼啸卷进的冷风给吹散了。   “怎么了?什么事好好说。”妙琴跟了林映雪这么久,处事也越发的老成起来。   那小厮被妙琴这么一喝,定了定神后才又道:“孙副将和李军师在酒楼跟人起了矛盾,闹出人命来了!王后快去看看吧!”   “什么?!”妙琴闻言,不由一脸震惊的转过头去看林映雪。   林映雪轻轻蹙了蹙眉,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不过是明眸里闪过了一丝波动。   “走吧,去看看。”林映雪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从榻上起了身。   一旁的妙琴见此赶忙过去给林映雪穿鞋,来报信的小厮趁此空档悄悄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   只见林映雪打扮朴素,神色冷淡,明明看起来不过一介普通闺阁女子,可从眼前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蝉。   孙大虎和李邺闹事的酒楼正处于闹市中心。离着酒楼老远就已经见酒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看这情况,里头的人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走。”林映雪并不多说,沉声吩咐了一句后就带着人朝酒楼里走去。   “挤什……”外围的人见有人要往里挤,凶神恶煞的就要呵斥,但一转头见林映雪等人的排场,顿时就噤了声。   周围的人仿佛也被此人感染了一般,一瞬间都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路让林映雪进去,同时也暗自在心中猜测林映雪的身份。   “军官杀人啦,西北王的人杀人啦!西北王的手下仗势欺人,罔顾人命!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管了……”   出事的地方就在酒楼大堂,林映雪一进去就见到一年轻男子倒在血泊之中,而刚才鬼哭狼嚎的人此时正半跪在那男子身边。   若是只听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男子的母亲死了呢,可林映雪看着那男子干嚎了半天,却没挤出一滴眼泪来。   这做戏做的实在是差劲了些。林映雪心中冷笑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公子如此伤心,不知这死去的是公子的什么人?”林映雪清脆的声音在大堂中一响起,就立刻引起了那哭嚎男子的注意。   那男子抬起头来,猛一见林映雪带着这么多人,心中还有些发憷,但转眼见林映雪身板瘦弱,有如拂柳,于是他的胆子就又大了起来。   “这人跟我什么关系关你何事?识相的你还快给小爷我住嘴,不然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说话的男子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后,又开始扯着嗓子干嚎道:“这西北王残暴无度,纵容自己手下的人滥杀无辜!”   “大家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还要臣服于这样的人吗?”   这男子话里话外,无不在有意挑起百姓们对慕容君的愤怒,林映雪心中激愤,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端倪。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孙大虎在一旁被李邺拉着憋了半天,听到这会到底是忍不住开口怒骂道:“人是老子杀的,关我们家王上何事?你再在这乱说,信不信老子将你舌头给割了!”   于大虎满目通红的怒瞪着说话的男子,若不是李邺死命抱着他,这会说话的男子恐怕已经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但那男子本意就是要激起于大虎的愤怒,所以于大虎表现得越是激动,他心中反而越是高兴。   “大家看到没有,这就是西北王手底下的人,以后我们若是跟了这样的主上,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我可怜的兄弟啊,这残暴无仁的西北王啊!”   男子掩面而泣,声音越发高亢。   围观的百姓们受此煽动,也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我原先听说西北王人还不错,一心赈灾,关心百姓,却没想到西北王竟是这样的人!”   “是啊是啊,当朝皇帝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回又来了个暴君,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唉,这么一比较,我看这人还不如当朝皇帝呢!”   ……   眼看着围观的众人越说越起劲,那架势大有操起家伙闹造反的意思,林映雪这才蹙起黛眉高声道:“众位稍安勿躁,我乃西北王未婚妻,今日来就是来处理此事的。”   “若此事当真是孙副将与李军师的错,我王府绝不会姑息!但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还望诸位慎言,不然若是有人故意扰乱民心,传播不实谣言,我王府一样会秉公处理!”   林映雪转动目光,逐寸逐寸地朝着围观的众人扫去,凡是目力所及之人无不觉得后背发寒,一圈下来,竟是无一人敢与林映雪对视。   那男子在一旁见着,同样觉得暗暗心惊,但想想林映雪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于是他也就再次放下了心来。   “是吗?既然你王府说会秉公处理此事,那在下倒是想问问,杀人罪该如何判处?”男子逼问着林映雪,面上再不见一丝悲伤,反而气势越显凌厉。   “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林映雪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迟疑便开口答道。   “哼哼,”那人闻言,不由冷笑了两声,“既是如此,那王府是不是应该将这两人给就地正法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将计就计   “哼,什么秉公处理,王府的人怎么会动自己人,不过是说说而已!”   “是啊是啊,当官的都有人护着,只可怜我们平头小百姓,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处伸冤!”   “唉,这西北王的手下这样,西北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议论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林映雪在众人的注视议论中站着,脊背挺得笔直,仿若一枝坚韧的翠竹。   “你们一口一句王府手下的人伤了人,可此事若不是我王府之人的过错,那又当作何说法?”林映雪转过头去,气势凌厉,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哼,方才在这吃饭的所有人都瞧见了你们王府二人在争执中一把将我兄弟推倒在地,然后我兄弟就一命呜呼了。你说,这事不怪你们王府的人,那应该怪谁?”林映雪话音一落,一旁的男子就反过来怒斥道。   “是吗?”无论那男子说什么,林映雪的面容都始终平静。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男子的跟前,一双黑眸注视着男子道:“那我请问这位公子两个问题,第一,这二人为何起争端,究竟是谁先挑的事?”   “第二,你兄弟可曾有过旧疾,你怎知你兄弟就是孙副将和李军师的一推致死的,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的?”   林映雪一字一句,条理分明,问的问题也个个都直戳重点。   反问的男子闻言这才真正惊觉林映雪的不简单,他打起精神,继续道:“我兄弟一向身体甚好,从未有过旧疾!再者或许是我兄弟喝了酒,不小心惹到了两位官爷,可两位官爷也不用下手这样狠吧!”   “可怜我兄弟上有老下有小,今日不过是在酒楼犯了点小事,就因此丢了性命……这叫我日后如何向我兄弟的父母交代!”   男子一边说,一边就又趴到男子身边物无声地‘哭泣’起来。   这男子不过就是吃定了林映雪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对她怎么样,于是这才越来越放肆。   林映雪不想让此人再继续蛊惑众人,于是冷着脸道:“来人,将所有人连同尸体一并带走。此事既然是我王府的人做的,那我王府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一个交待。”   林映雪话音落下后,很快便有随行的侍卫上前去拿人,被抓的男子见情况不对,忙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兄弟才是被害者,你们带我走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大家快看啊!王府的人想要杀人灭口啦……”   那男子着实是十分聒噪,饶是林映雪再好的脾气也听不下去了。   她转头对拿人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顿时会意,忙点了那人的哑穴。   没了那男子咋咋呼呼的闹腾,酒楼大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你放心,我带你回去只是想让你配合我王府查清事情真相。今日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我王府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林映雪做完保证后也不顾众人的议论便强行带人离开了酒楼。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飞扬的尘土。此时的王府大门紧闭,在府内穿行的下人们也大多都低着头,一个个面容严肃,一言不发。   “我不服!”浑厚的男声从紧闭的房间门里传出来,惊得门口站着的丫环吓了一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里是不是被绑了只野兽呢。   “大虎,你就别说话了。王上和大哥走的时候都交待了,但凡遇到什么事,我们一律听王后的安排就是。”李邺拉了拉孙大虎,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只是这劝慰起到的作用显然并没有很大,因为孙大虎仍旧气冲冲地道:“那小鳖崽子就是故意在酒楼里泼我脏水,我非得去牢里好好揍他一顿不可,不然这鳖崽子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的!”   “大虎,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   孙大虎作势要往外冲,底下的人力气没孙大虎大,眼见着就拦不住了,于是李邺不由自主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让他去。”林映雪一开口却出乎了李邺的预料。   只见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平静地道:“让他去,想怎么对付那泼皮无赖都成。”   “反正我已经在百姓面前下过保证了,不会动那人一根汗毛。你且去打,到时候再让百姓们骂我们王府言而无信,骂我们王府仗势欺人。”   许是林映雪的语气有些重,孙大虎闻言,只觉得双腿一下跟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还请王后告诉属下,属下该怎么做?难道就任由那鳖孙欺负到我们王府的头上吗?”   孙大虎其实打心底是不觉得女人能主事的,尤其是像林映雪这样看起来娇嫩的女子,只是碍于王进云离开前的吩咐,不敢对林映雪太过不敬罢了,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毕竟孙大虎的语气怎么听似乎都不太好。   “人家敢这样诋毁王府,诋毁王上,那也是因为我们被人拿住了把柄!孙副将,你觉得呢?”在外的时候林冰雪未曾多说过孙大虎一句,可现在私底下到了该追责的时候,林映雪却是一点也不会姑息。   孙大虎原本还底气十足的想要去找别人麻烦,可听了林映雪这话后,浑身的那股劲儿就猛地泄了下去。   “在酒楼是那小子先来找我的茬的,我怎么知道那小子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结果那么不禁打,我不过轻轻推了他一下,那小子就死了!”   孙大虎摇着头,提起这事就是一脸的懊悔。   “哼哼,”林映雪冷哼两声,桃花般的面容上缓缓结起了一层冰霜,“那是因为人家就是设好了套,等着孙副将往里钻呢!”   “王后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是当朝皇帝故意派来煽动民心的奸细?”李邺到底是军师,此时酒一醒,再加上林映雪的点拨,于是很快就联想出了里头的厉害关系。   林映雪见王进云留下的人总算还有一个聪明的,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暂时还不知道是不是当朝皇帝的人,但能够肯定的是,此人就是冲着我们王府来的。”   林映雪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此次你们惹出的事情不小,经过那人的煽动,民心已经有了明显的浮动。”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所向才是大势所趋。眼下我们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好此事的话,以后将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孙大虎原先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后头还有这么复杂的牵扯,再经过林映雪这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后,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跟着林映雪走了。   “那不知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孙大虎挠了挠头,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大虎是个莽夫,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知道今天这件事确实是我孙大虎的过错,王后要打要罚,大虎都绝无二话!”   孙大虎一扭身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李邺见状也跟着跪到了孙大虎的身旁,愧疚道:“王后恕罪,今日孙副将在酒楼犯下错事,也怪属下没能好好劝导孙副将。王后若是要罚的话,就请王后连同属下一起罚了吧。”   李邺句句诚恳,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做表面功夫的人。   林映雪从一开始也能看出来李邺完全是被孙大虎给牵连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做错了事,我自然是要罚的,但并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等解决完眼下的事情后,我们再来谈处罚的事。”   唉。   林映雪的话说完后,孙大虎与李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二人神情皆是有些苦涩——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林映雪一介闺阁女子,见他们如此恳切的道歉,多少会心软一下,却没想到林映雪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冷静果断。   二人的心里的小九九落空,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失望过后,二人还是很理智地道:“此事如何挽救全听王后安排,属下二人愿意将功折罪,听候王后娘娘差遣!”   如此也算是暂时‘收复’了这二人了。   林映雪在心里头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后才接着道:“我还不知道那人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那人想要王府出事,那我们便引蛇出洞,将计就计便是。”   “王后这是啥意思,属下书书读的少,听不懂。”孙大虎皱起眉头,一脸的淳厚。   林映雪看了孙大虎一眼,轻启朱唇,缓缓道:“我的意思是,来人不就是想看王府出事,以及偏袒底下人嘛,那我们就如他所愿,看他接下来都要做些什么。”   此事如此当真可行吗?孙大虎与李邺又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明显透露出了些许怀疑。   林映雪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却并不多说,只是对一旁的妙琴招了招手,轻声吩咐了些什么,妙琴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就出了门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奸细   一座城中向来不乏奇闻轶事,所以无论曾经多轰动的事情早晚有一天都会石沉大海,过后被人提起也不过惹来一阵唏嘘。   但眼下不同的是,孙大虎和李邺在酒楼失手打死人的事在民间愈传愈烈,如同渐渐煮沸的水一般,几天过后,这种怨气终于抵达顶点。   然后‘嘭’的一声,炸开了。   “西北王包庇手下、纵容手下草芥人命,迟迟不予处理!大家还要臣服于这样的人吗?!”   “西北王古滚出我们的城!我们这不欢迎你们!”   “来啊,大家一起上!西北王和主将现在都不在城内,正是我们将人赶出去的好时机!”   ……   天还未明,王府门外就已经闹开了——有往大门上臭鸡蛋、烂菜叶等秽 物的,也有人抬着粗重的木棒撞门想要破门而入的……   一时间王府内人心惶惶,所有下人都吓得心惊胆战,气氛一片沉重。   “王后,现在外头情况不妙。王上和将军又都还未归,王上和将军出去时交待手下一定要保护好王后,眼下出了这样的事,王后还是先将我们交出去平息众怒吧。”   李邺紧皱眉头看着端坐在上首的沉静女子——自从前几日林映雪将他们从酒楼带回来后,就让他们回去在住处好好休息,一直到今日才又叫他们过来……如此行径,他也着实琢磨不透这位总是冷静非常的王后娘娘心中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   “不必。”林映雪冷笑着勾了勾唇角,一派悠闲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你们以为在酒楼死的那人当真是你们的过失吗?”   林映雪的话让李邺以及孙大虎心中一惊,“王后这是什么意思?”孙大虎急急问道。   林映雪抬眼朝大门的方向扫了扫,黑亮的眸子如今却是一片深沉,“我亲自去验过尸体,那人真正的死因是内脏被震碎,导致内出血而亡。”   “但你们那边与其起争执,就算将人推倒在地,造成的也不过只是一点外伤,所以这足以证明在你们动手之前那男子就已经被人给暗算了。”   “孙副将!王后娘娘既然已经查明事情真相,那就证明娘娘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这回没等林映雪开口,李邺就已经看不下去,叫住了孙大虎。   而孙大虎虽然有些莽直,但到底不是无脑之人,听了李邺的话之后,忙暂时压制住心中的火气,转过头来拱手道:“王后娘娘别怪属下,属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孙副将真性情,我自不会怪罪,而且孙副将且放心,等过了今日有孙副将出气的时候。”林映雪语气沉沉,神情沉稳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才十几岁的深闺女子。   孙大虎与李邺闻言面面相觑,只觉得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位准王后。   正当二人想要一问究竟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二人闻声顿时神色一变,忙面容谨慎地护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然林映雪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浅笑道:“我们的人来了。”   在府中等候了莫约半个时辰的功夫,王府外头就再度恢复了平静。   乞颜真儿和和硕元朗英姿飒爽的从门外进来,“在门外闹事的人已经全部抓获。”   ——原来林映雪早就料到那背后之后一定会煽动百姓们闹事,所以故意按兵不动,还故意传出王府有意包庇的消息,那背后之人闻听此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林映雪早早的就知会了乞颜部落和和硕部落的人,只等背后那人动手,她就将其一网打尽……眼下看来,所有的事情竟都与林映雪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李邺等人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对林映雪再没有一点偏见,反而隐隐有了一点敬畏。   “此次有劳真儿公主与元朗王子了。”林映雪这声道歉倒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她无法调动军中的人,若是没有乞颜真儿和和硕元朗的话,仅凭她王府里的这些护卫,还不一定能够镇住外头那些暴民。   “林姑娘不用道谢,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根身上的蚂蚱,帮你就是帮我们自己,以后有事吱一声就是。”和硕元朗赶在乞颜真儿前头开口,好歹是说了句像样的话。   林映雪点了点头,看着和硕元朗满眼情意的看着乞颜真儿的模样,她暗暗一笑,并不挑破,只是接着道:“此次在外头闹事的人中想必应当会有背后挑事之人在其中掺和。”   “去吩咐牢里的人核实每一个人的身份,所有外地人,或是说不出身份的人,立刻带来见我。”   “是!”林映雪话音刚落,一旁的李邺就赶忙拱手道:“王后,此次的事情都是由属下和孙副将的粗心大意惹出的,请王后允许我二人亲自去办此事,权当将功折罪。”   李邺一边说,一边就用手肘悄悄撞了孙大虎一下,孙大虎还不笨,立时就反应过来,也忙跟着拱手道:“请王后应允。”   林映雪抬头扫了一脸恳切的二人一眼——这李邺倒是个妙人。   王进云手底下的几个属下,为人处事上大抵都有缺陷,但这李邺却是个聪明人,能把人控制住,这倒是为以后免去了许多烦恼。   “那就有劳孙副将和李军师了。”林映雪应声,目送着二人快步走出了门外。   “那我们也就先告辞了。”乞颜真儿见林映雪面有倦色,于是也带着和硕元朗离开了。   几人一走,大堂里顿时空了下来,而面容沉静的林映雪面上此时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妙琴一直在一旁看着,见此忙上前关切道:“小姐一定累了吧,奴婢扶小姐回房去休息吧。”   “嗯。”这次林映雪倒没有拒绝——刚才她在众人面前虽然是一片沉稳,但这几日为了此事一直紧绷着心神,现下事情一解决,疲倦也就涌了上来。   妙琴是个护主的,半下午的时候孙大虎急匆匆的过来说有要事要禀报,可却生生被妙琴拦在了门外,说是不许扰了林映雪的休息。   孙大虎在门外是怎么说也没用,而且他也不敢对林映雪身边的婢女动手,于是只能在门外抓耳挠腮的等了一下午。   一直等到傍晚林映雪睡醒,孙大虎才忙道:“王后,那在背后挑事的小崽子属下已经找出来了,王后是否要亲自见一见?”   “是吗?”刚睡醒的林映雪神情原本还有些迷朦,听见孙大虎这么说,她的黑眸倒是一下就亮了起来,“将人带过来吧。”   “是!”孙大虎早就已经等不及了,闻言转身就往外跑。   “唉哟!”正巧妙琴端着点心进来,孙大虎一个不注意,二人就撞了个满怀。   而孙大虎人高马壮的,身体又结实得跟块石头一般,妙琴这一撞,顿时一屁墩摔倒在地。   “你这个人怎么走路的?”妙琴本就看孙大虎不顺眼,此时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后指着孙大虎就开口骂道:“你个莽汉子,一天天风风火火的,赶着去投胎吗?这次是撞了我,下次若是撞了小姐可怎么好?!”   孙大虎从小就在自家村里惹是生非,除了自家那早已死去的老娘,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大呼小叫的。   可眼下这才到了他胸前的小女子此时却是插着腰对他怒目而视,可偏偏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小女子还是他惹不起的人。   “……对不住!”孙大虎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挤出这么三个字来。   一说完后,孙大虎就风一样朝外头跑去,那模样活像身后有鬼在赶似的。   “真是的,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可惜了这糕点……”孙大虎已经走远了,妙琴都还念叨了好一会。   林映雪在一旁看着只是笑笑,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在屋里等了一会后,孙大虎就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了进来。   “给王后好好交待,你是哪个狗崽子的人!”孙大虎像是扔烂菜叶一般将那男子扔到林映雪的脚边,并回禀道:“原本是有两个人的,只是另外一人先服毒自尽了,属下只留下了这一个。”   孙大虎一边说,一边就将那男子脱臼的下巴安了回去。   “我是勋王爷的人,是勋王爷派小的过来扰乱西北王的大业的!小的只是奉命办事,还请王后饶小的一条性命。”   那男子能够说话后,还没等林映雪开口询问,他就已经开口将一切都招供了,看这样子孙大虎等人应该是有些手段,不然这人也不至于骇成这样。   “慕容勋。”林映雪缓缓咀嚼着这三个字,一双墨黑黑瞳里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原先她还以为应当是孟易派过来的人,却没想到慕容勋的手这么长,居然都将人安插到他们这里了。   看来是她掉以轻心太久了。   林映雪缓缓握紧了秀拳,隔了好一会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急急吩咐道:“速速派人去通知王上,就说慕容勋已经动手了,让王上务必小心!快!”   林映雪语气急促。   与林映雪接触这么久,孙大虎还是头一次见林映雪如此失态的模样,虽然不知道林映雪为何这样着急,可孙大虎还是一拱手,忙下去办事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下落不明   北地本就多风沙,虽然搬进城中后情况好了许多,但一变天那风还是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   “这外头的天气也太差了些,若不是涂了小姐秘制的雪花养颜膏,奴婢这脸怕就不能看了……”   “妙画和妙书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又到哪躲懒去了,一天天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小姐?”   妙琴从外头进来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不由住了嘴,疑惑地朝自家小姐望去。   只见林映雪站在窗边,由着冷风吹打着面容。   只是任凭那冷风再强势,却也始终吹不散那一抹凝聚在那两簇远山黛眉之间浅浅的忧愁。   “小姐。”妙琴神色一黯,面带担忧的走上前去为林映雪拢了拢衣裳,“小姐也不要太过忧心了,像王上那样厉害的人,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妙琴的安慰确是发自肺腑,只是好像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林映雪回头看了妙琴一眼,清绝无双的面容如同外头的天一般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   “你去问问底下的人有没有消息传回来。”她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若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她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是。”妙琴福了福身,正要转身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去开门!”林映雪顿时眼神一凝,一瞬间紧张地手心冒起了些许细汗。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个护卫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参见王后……咳咳咳……”那受伤的男子靠着另一护卫勉强行了礼。   林映雪见状,心中登时一紧,“是否有将消息传到?王上那边情况如何?”   “回王后……咱们或许是被人给盯上了,小的和其他同伴才刚混进瑜州城,就遭到袭击……”   “跟随小的一起过去的两个兄弟已经殒命,小的冒死才打听到前几天在瑜州知府府中似乎发生过一次打斗,据说当时知府府也折了不少人,但王上与王将军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男子伤势严重,一番话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将人带下去好生照料。”林映雪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慌乱吩咐道:“还有出事的两个人,好好安顿其家人,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是!”扶人进来的护卫得了林映雪的吩咐后,一拱手就下去办事去了。   待人一走,林映雪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软塌上。   “小姐……”妙琴担忧地走上前来。   林映雪这会却连安慰妙琴的心思也没有了。她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没事地,一定没事的!他们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会轻易折在这个地方……   林映雪努力安慰着自己,只是心底却是止不住的慌乱。   “小姐……”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林映雪抬手示意妙琴不必多言。   妙琴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将满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妙琴姐姐,小姐这样一个人呆在房里会不会有事啊?”整一个下午林映雪都在房间里未曾出来。   妙琴等几个心腹丫环心中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在院中干着急。   “不行,小姐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得叫厨房准备点吃的,进屋去看看小姐。”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妙琴心中放心不下,叫厨房准备好了晚膳后便带着吃食进了林映雪的房间。   “小姐,你……”在进屋之前妙琴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苦口婆心劝慰林映雪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林映雪就自己走到饭桌面前吃起饭来。   “我没事。”林映雪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虽然有些索然无味,但她还是继续吃着,“以后不光是府里发生的事情,就连军营里发生的所有大小事务也叫人一一禀报给我。”   她要在这等慕容君回来,至少在人回来之前,她要尽她最大地努力守护好这方他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地。   “……是!”见到自家小姐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妙琴悬了一下午的心这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李邺等军中的人都是在次日才得到慕容君出事的消息的,在一得到消息后,李邺就带着孙大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后……你……没事……吧……”在没来之前李邺还在头疼该怎么安慰一个闺阁女子,可当看到林映雪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房里冷静从容的品茶时,他差点没连下巴都给惊掉了。   “没事。”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杯,顺带用帕子擦了擦嘴,“我还正要差人去请李军师过来呢,二人既然自己过来,也免得我派人去请了。”   “王后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林映雪话音落下后,李邺忙拱手道。   林映雪在开口之前先挥了挥手,将屋中的下人都遣下去之后,这才开口问道:“李军师,现在外头情况如何?军中有多少人知道了王上的事?”   “回王后。”提起正事,李邺的面容不禁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之前在酒楼发生的事,百姓们对王府颇有怨言,百姓们隐隐有再次作乱的意思。”   “至于军中现在知道王上那边出事的人并不多,但若是王上和王将军迟迟不归,这事恐怕瞒不了多久……因此,王后恐怕要早做打算……”   李邺神情凝重,显然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王后?”李邺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林映雪的回应,于是不由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   “带上那个在酒楼挑事的男子跟我走。”林映雪并未答话,反而冷着脸吩咐道。   林映雪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李邺自愧不如,眼下虽不明白林映雪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还是按照林映雪的吩咐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林映雪就带着曾经在酒楼闹事的男子来到了菜市场。   “这是要干什么啊?”   “不知道啊,这准王后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谁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那也是,不过看着架势怪吓人的……”   菜市场为闹市中心,王府近来的动静又破受众人的关注,所以林映雪这一举很快就引来了大批百姓围观。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林映雪终于抬了抬手,朗声道:“诸位,我今日带人来此,只是想告诉诸位,经仵作验尸,前两日在酒楼被我军中人‘失手’推到致死之人其实另有死因。”   “此人系他帮之中的奸细,有意借此挑事。今日我将人带来此地,是想说王府办事向来公允,之前被煽动到王府门前闹事的百姓们,不知者无罪,王府已经将所有人毫发无伤的悉数放回。”   “至于此人……”林映雪说到这,看了那男子一眼后,这才接着冷声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随着林映雪的话音落下,站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护卫手起刀落,那男子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削掉了头颅。   ‘哗’!   血淋淋的人头顺着高台滚到人群之中,站在最前头的人当即倒退几步,人群中到处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很显然是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坏了。   眼见着底下的众人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惊惧,林映雪这才放缓了语气接着道:“诸位不必害怕,今日我过来还想告知诸位——”   “当朝赋税沉重,我相信很多人都被这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今日以西北王王后的身份在此应允诸位,日后西北王上位后,定会实行改革,将在如今的条例上减免诸位三成的赋税。”   ‘哗’!   林映雪这话落下后,底下皆是一片哗然,很多人眼中已经因此而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林映雪见此,趁热打铁接着道:“而且这只是第一项,日后西北王上位,还有更多利国利民的政策出来,只希望大家万众一心,如此,更好的生活指日可待。”   “我支持西北王!”   林映雪话音落下不久后,底下就有附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等也支持西北王!”   “西北王万岁!”   ……   似乎是受了那男子的影响,此起彼伏的附议声纷纷响了起来。   眼见着不到一个时辰,林映雪就化解了一众百姓们对王府的怨气,而且还将劣势转化成为了优势,李邺这次是打心底的对林映雪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忙完回到王府后,林映雪已经是累极,但却还是交待李邺道:“你们派人去找王上和王将军,不论生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在城池周边设好探眼。我们城中混入了不少奸细,王上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势力想要拿下邯山和北地部落这一大块肥肉……但愿我们能在王上归来之前守好王上辛苦夺来的这一片土地……”   林映雪揉着眉心歪倒在软塌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李邺和孙大虎久经沙场,自然也明白眼下的情况非比寻常。   “王后放心,王上出去之前交待过属下一定要保证好王后的安全。若到时候情况当真糟糕到那样的地步,属下一定为王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邺与孙大虎一共拱手,异口同声,语气坚定。 第三百七十章 再次会面   瑜州城。   屋内寂静无声,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史咏志低头久了,身体有些发僵。见面前的男子久久没有回音,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王爷,不知王爷接下来可还有别的打算?”   站在史咏志身前的男子听见问话声转过身来,“暂时没有。”   “不过有两件事我得交待你。一是当朝皇帝若是派人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二是派人去找慕容君,这次他受了重伤,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务必要借此永绝后患!”   男子声音冰冷,话语中杀意浓烈。   史咏志听在耳中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忙不迭点头应道:“王爷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去做的。”   “如此便辛苦史大人了,史大人放心,待本王将来成就大业,朝中必有史大人的一席之地。”男子似乎对史咏志的反应很满意,说话间语气稍有缓和。   史咏志听在心里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男子交待完史咏志后便兀自迈步出了门去,直到耳边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后,史咏志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屋子,和那扇半开着轻微摇晃的木门,史咏志的眼神不由往下沉了一沉。   再说那男子出了史府的大门后,站在街道的岔路口犹豫了好一会 ,最后才施展轻功朝最繁华的东街而去。   一路疾飞至一处屋舍的脊顶上落下,从高处往下望去,只见屋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装修得十分雅致繁华,一点也不比京城的大户人家差。   人人都道北地贫瘠,日子十分难过,看来也有些不尽其实。   “哼!”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是对此有些不屑。   他目光巡睃一圈,最后将眼神定在了一处小院上。正当他要起身朝那院落飞去之时,男子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转眼间就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安静地猫了起来。   而就在男子刚刚隐藏好身形之后,那小院里就走出了好几个人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和年轻男子。   那年轻女子相貌出众,一举一动间动作爽落,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那男子身材健硕,一身狼皮劲装被撑得紧紧地,就算功夫不怎么样,但那身体格也不是普通人能练就的。   被簇拥着出了门后,那一对男女便拱了拱手转身告辞,而在两人身后相送的年轻女子则是浅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神情恬静温和,眉眼如天蓝碧波,一言一行间都散发着芬芳的气息。   还以为听到那人出事,这个女人应该会方寸大乱呢,却没想到还能跟人如此谈笑风生,这是不是证明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爱他?   男子唇角缓缓向上扬起,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待人走后,那女子一个人回了房间,丫环则是去了茶水房,男子趁此机会忙翻进了女子的卧房。   “谁?”林映雪只觉得鬓边一阵冷风袭来,她扭过头去才刚开口,有只手就快速地在她身上的某个穴位点了一下,随后她便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好久不见。”男子背着手站在林映雪跟前,冷峻的面容上挂着一丝一抹令人讨厌的冷笑。   居然是慕容勋!林映雪猛然瞪大了眼睛。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慕容勋现在想必已经成为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那样阴冷的眼神让慕容勋有些不适,“怎么,就这么想杀了我?”   慕容勋凑上前去,冰凉的指尖才刚碰到林映雪的下巴,外头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慕容勋眼神一冷,浑身杀意迸发,看那样子竟是有要杀人灭口的打算。   林映雪见状顿时急了,忙皱起眉头使劲地对慕容勋眨起了眼睛。   慕容勋犹豫了一下,先是警告似的扫了林映雪一眼,随后才赶在外头的人开门之前一个闪身跳到了房梁之上。   “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进来的是妙琴。妙琴一边将手中的茶盘放到一旁的桌上,一边招呼林映雪。   林映雪活动了一下身子。心中暗暗想道:眼下这屋内只有她和妙琴两个人,若是叫人进来,恐怕会惹恼慕容勋,而且以慕容勋的武功,在人没赶来之前,她们主仆俩恐怕就已经先一步去见阎王了。   林映雪不敢冒这个险。   想到此,林映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妙琴道:“就将茶放在那吧,我突然有些乏了,想要小憩一会,你也下去休息,一会再过来伺候吧。”   林映雪在说这话时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妙琴也就没有怀疑,应了一声后就快步退了出去。   但慕容勋生来谨慎,又在横梁上待了一会,见确实没有人进来后他这才从梁上跳了下来。   “这次来的匆忙,没能给五小姐带什么礼物来,下一次我必定将慕容君的人头给带过来。”林映雪是个聪明人,慕容勋知道林映雪不会在这个时候惹怒他,于是他便故意说了这话来刺激林映雪。   果不其然,慕容勋话音落下后,他能明显看到林映雪的身子开始轻轻的发起抖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被他给气的。   “哼,话别说的太满,以后谁拿谁的人头都还不一定呢。”林映雪握紧了秀拳,努力地压制住想要一剑刺死眼前人的冲动。   “是吗?”慕容勋转过头来,将一张俊脸凑到林映雪的跟前冷笑道:“慕容君被我的人打成重伤,现在又被我的人处处追杀,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我相信很快五小姐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慕容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林映雪就已经忍不住,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朝慕容勋刺了过去。   但林映雪毕竟不是慕容勋的对手——在簪子离慕容勋的眼睛还有两寸的地方,林映雪的手腕被抓住,再也无法向前前进半分。   “这就恼了?”慕容勋冰冷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兴味,他带着浅笑继续刺激林映雪:“慕容君重伤的消息你已经早就知道了吧,但我见你也并没有多伤心。”   “不如这样,等慕容君走后,你便嫁与我做妾吧。本王大人有大量,并不计较你曾经与本王的过节,如何?”   慕容勋其实一直都没明白林映雪为何每次见他都带有强烈的杀意,还有那种愤恨,并不是一般的愤恨,而是发自骨子里,像是从幽深的地狱里冒出来的寒意与愤恨。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眼前人如此恨他,这么久了,他仍旧没有找到一个答案。   “哼哼,第一,你杀不死阿君。第二,你若是真敢将我放在你身边的话,那你就尽管放吧。”   似乎是不屑去看慕容勋,林映雪转过头去,神情间闪过一丝厌恶。   林映雪这种冷漠的态度让慕容勋心中不知怎么就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我有何不敢?不就是养条狗在身边吗?日后本王用链子牢牢将你锁住,看你到时候是否能咬下本王的头!”   慕容勋显然是被惹恼了,一个箭步上前就死死地捏住了林映雪的脖子,并将林映雪高高举了起来。   “……你……”巨大的力道让林映雪喘不过气来,转眼间林映雪一张桃花般的小脸就憋成了吓人的青紫色。   林映雪双脚悬在空中挣扎,一双明眸眼也不眨的盯着慕容勋,那模样似乎是打算就算是做了鬼也要牢牢的记住慕容勋的样子似的。   慕容勋此时也是真的气上了头,见此,他不由五指合拢,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这一下林映雪没能撑住,闭上眼睛,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看着林映雪如同一朵枯萎的桃花一般怏了下去,慕容勋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   ‘嘭’的一声,慕容勋的手一缩,林映雪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人……就这么没了吗?慕容勋的心居然有些慌乱起来。   他在林映雪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探鼻息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还好,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在得知林映雪只是昏迷了过去的时候,慕容勋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一屁墩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复杂地盯着那躺在地上,紧皱着眉头神色痛苦的女子。   为何他竟下不了杀手?慕容勋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不想让眼前人死。   或许是因为像林映雪这样有胆识有谋略的女子实在不多,若是就这么让林映雪死了,他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吧。   慕容勋这样想着,终于觉得心里头舒服了一些。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就当他打算叫人进来之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身一把将林映雪的衣裳扯开。   只听‘撕拉’一声,林映雪雪白的香肩和白皙的锁骨就那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慕容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勉力让自己不去看那动人的秀色,只从胸前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用衣物抱着手指沾取了一些那瓷瓶中的汁液,在林映雪的左胸上方写了些什么。   做完这些后,慕容勋起身将瓷瓶收好,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件衣服扔到林映雪身上,又打翻房中的花瓶,发出响动惊动外头守着的丫环后,这才打开窗户,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攻城   ‘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烫过一般,林映雪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头。   睁开眼头顶是是熟悉的青丝花账,扭头望向一旁,瞥见的却是妙琴担忧得好似要哭出来的小脸。   “……”林映雪张了张嘴,正要问个究竟,可她才刚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就有如刀割一般,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小姐你醒了!”妙琴察觉到林映雪的动静,赶紧走过来带着哭腔叮嘱道:“大夫刚才说了,小姐伤到了喉带,在没好之前尽量不要说话。”   是吗?林映雪听了妙琴的话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咝’刚一碰到,林映雪就赶紧将手给收了回去——这慕容勋下手也太狠了些,若是再用力一些,恐怕今日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小姐,你脖子的伤有些严重,大夫已经交代了这几日让小姐好好休息,小姐不若再睡会吧……”妙琴为林映雪掖了掖被角,神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林映雪将妙琴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朝妙琴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小姐……”妙琴跟了林映雪这么久,自然明白林映雪的意思,只是她却偏过头去,有意躲闪着林映雪的问询。   林映雪见状,不由伸出手抓住了妙琴的手腕。   林映雪此时正虚弱,手劲并不大,可妙琴却知道这带代表林映雪已经生气了,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林映雪的梳妆台面前取了面小镜子过来。   林映雪对妙琴的行为感到很是纳闷,她眼中疑惑之色更浓。   妙琴却也不过多解释,只是道:“小姐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说罢,妙琴便帮着林映雪解开了上衣。   林映雪顺着铜镜望去,只见铜镜中照在她的左胸之上,模模糊糊的映出一个‘勋’字。   ‘嘭’的一下,在看到那个字的瞬间,林映雪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她的头顶,在她脑子里用力的炸开。   “慕容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她,她是他的人吗?!”林映雪只觉得心中怒气翻涌,气得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   “哼!”林映雪顾不上喉咙的疼痛,冷哼一声后,抬起手后就用袖子用力的擦起那个字来。   白皙细嫩的肌肤在林映雪用力的揉搓下很快就红了一大块。妙琴见此,赶忙上去拉住了林映雪的手。   “小姐,奴婢在小姐昏迷的时候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了,也不知道这字是用什么汁液写上去的,竟是怎么都无法清洗掉……”   妙琴望着林映雪,除了满脸的关切外眼中还有小小的疑惑,很显然她很想知道自家小姐身上为何会突然多出了这样一个字来,但碍于林映雪眼下这样的情况,她终究还是没有多问。   而林映雪此时心乱如麻,一心只想将身上的字给擦去,只是妙琴的力气显然比她更大,她挣扎了好一会也没有结果,于是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王后,不好了!”林映雪刚将苦涩的药汁费力地咽下去之时,门外忽然急匆匆地跑进了一个人来。   林映雪抬头望去,只见李邺一改往日的沉稳,步履匆匆的从外头走进来,看那神色焦急的模样,显然是遇到了不小的事情。   “娘娘遭遇刺客,受了伤,伤及喉带,眼下不能说话,李军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妙琴最是懂得林映雪心思,林映雪还没示意,妙琴就已经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邺闻言,不由转头朝床上的林映雪看了一眼,在看到林映雪白皙的脖颈上那触目的青紫之后,他眼神如同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赶忙弹了回来。   “回王后。”李邺低下头去,简单明了地开口道:“咱们布置在城池附近的探子今日几乎全部被杀,属下猜想应当是瑜州城那边有动作了,于是又派了一队人马出去打探情况。”   “却没想到咱们的人在路上遭遇埋伏,死伤惨重,派出去的五十多个兄弟,最后只有两三个侥幸逃回……”   李邺说到这,面上满是懊悔,很显然是觉得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他的过错。   而林映雪听完李邺的话后,当场就起身想从床上爬起来。   妙琴见此,一下就有些急了,她一边将林映雪按回床上,一边扭头对李邺焦急道:“李军师,小姐这是要亲自去军中看看情况,可是小姐刚刚受了伤,军师你快劝劝小姐吧!”   “王后!”就算妙琴不说,李邺也不可能让林映雪这样去军中的。   他上前一步,努力放缓了语气道:“王后稍安勿躁。属下只是将眼下发生的事情告知王后,瑜州那边到底要不要动手还是两说,到时候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小的会立即来通知王后的。”   “眼下王后还是好好养好身体吧,不然日后王上和将军若是回来,属下可怎么跟王上交待?”   李邺说完后见林映雪没有回应,于是又紧张地盯了林映雪半天,毕竟林映雪若是执意要去的话,他一个小小的军师可拦不住。   在李邺和妙琴两个人四双眼睛的紧盯下,林映雪原本半起的身子只得无奈地躺了回去。   “……”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在李邺准备告辞之时林映雪又抓起妙琴的手腕动了动嘴。   妙琴会意,忙又转身对李邺道:“李军师,我们家小姐说,她现在行动不便,军中的事情就有劳李军师多多费心了。”   “王后放心,李邺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李邺郑重的应完之后就一转身快步出了林映雪的卧房。   看着李邺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映雪墨黑的眸子里不禁盛满了担忧。   转眼几日过去,林映雪在府内养伤期间,李邺再没亲自来过,只是叫人传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过来。   林映雪心中难安,本想着靠得住的人去军中看看情况,可这一日却有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进了王府。   “王后,不好了,咱们的人和瑜州的人打起来了!”   士兵带来的消息让林映雪整个人都是一震——这一天终于来了,那天慕容勋来找她,她就知道慕容勋一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却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这样快。   “给我更衣。”再没有丝毫迟疑,林映雪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她的嗓音还很沙哑,听在人耳中少了一分温柔,却多了几分威严。   妙琴知道这样的情况是绝对拦不住自家小姐了,于是她用最快的速度帮林映雪简单的穿戴好,又火速叫人安排好了马车送自家小姐去军营。   知道开始打仗后,几乎所有的百姓们都躲在了自己家中,所以大街上格外萧条,因此马车行驶得也畅通无阻。   往日需要大半时辰的路程,今日竟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嘭’还没靠近城门口,林映雪就已经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   “城门口太危险了,王后请移步营帐再说。”早有人通报给了李邺林映雪要来的消息,所以林映雪到时李邺才能及时的出现在林映雪跟前。   林映雪闻言,够着身子朝城门口望了一眼,只见高墙之上乱箭齐飞,原本厚重的城门被撞得‘砰砰’直晃,她真担心这城门会撑不住轰然倒塌。   “眼下情况如何?咱们这边的死伤情况可还严重?”就刚刚瞟的那一眼林映雪就已经见到许多士兵从城头上摔下来。   那样的高度,就算不受伤也被摔个半死了。   “统计人数还没出来,但咱们这边的情况暂时不太乐观……”李邺一边护送着林映雪往后头的营地走,一边面色沉重地回答道。   林映雪见李邺如此模样,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是加快了脚步朝后头的军营走去。   ‘唉哟’,刚刚靠近营地,林映雪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呻 吟声,那痛苦的叫声就已经听得人心都不由自主的揪起来了,更别说亲眼看到那些断了手脚,浑身是血的士兵们了……   林映雪紧紧地皱起眉头,一股沉重、难言的情绪从她心中蔓延开来。   虽说她曾经看过史书,上头有写过打仗时的惨烈场景,可那是从书中感受到的震撼远远不如现在的亲眼所见。   “来,把手给我。”林映雪二话不说,加快脚步走上前,随意选了个伤员就开始忙着看伤上药起来。   “这……”李邺原本想着林映雪一个闺阁女子,怕是接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于是准备带人去靠后一些的营帐议事的,却没想到林映雪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军师放心,我们家小姐医术高超,能帮上忙的。”妙琴见李邺惊讶得下巴都快惊掉了,于是替林映雪解释了一番后就提起裙摆也快速的走上了前去。   这一忙就是好几个时辰,而在这期间,还有源源不断的伤员从外头送进来。   林映雪看着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伤员,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李军师,现在外头的情况到底如何?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先不说别的,药材很快就会不够用了。”林映雪将李邺焦急道。   李邺也是满脸的忧愁,才几日不见,竟是憔悴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王后,属下也不瞒你。”李邺看着林映雪认真的模样,又想起林映雪之前展示出来的能力,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同林映雪说实话——   “我们在城中,原本情况也不至于这么糟,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王上和将军出来坐镇,士兵们心中没底,光在气势上就弱了敌军一头……”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咱们这城,怕是真的守不住……” 第三百七十二章 鼓舞士气   两军交战,己方无主上和主将坐镇,这对己方的士气是严重的打击,再加上邯山的兵马数本就与瑜州相差甚多……这样的情况下士兵们有信心打仗才真是奇了怪了。   寒风‘呼呼’地刮过,吹得林映雪的衣摆猎猎作响。   林映雪矗立在原地,仿若一株傲立在寒风中的寒梅。   “给我换戎装,我要上城楼。”隔了好一会后,林映雪才轻启朱唇,语调竟比这九数寒天还要凉上几分。   “不可!”李邺和妙琴闻言均是吃了一惊。   李邺忙上前一步,急急道:“王后,王上出去前交待过属下一定要保护好王后的安全,可城楼上乃是眼下最危险的地方,王后若是要上去的话,刀剑无眼,恐有性命之虞,还请王后三思!”   李邺一边说着,一边就撩了袍子半跪了下去。   能让军中之将行如此大礼,可见李邺心中究竟有多着急了。   然林映雪心意已决,并不为所动:“李军师快快起来。我知道李军师怕不能护我周全,可试问那些冲在前线奋力杀敌的士兵们,又有谁关心过他们的安危?”   “更何况眼下士气不振,咱们这边还没正式开战就已经落了下风,若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别说取胜了,就是顽守都极其费力!”   林映雪越往下说语气就越是激昂,“如今王上不在,我是王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更应该站出来以身作则!这城楼我今日是一定要上的!在上去之前我会亲书一封,写清其中缘由,他日我若是当真出事,王上回来见我手书,必不会怪罪于军中任何人!”   林映雪说罢也没等李邺再说话便甩了甩广袖,转头对一旁的妙琴道:“去给我找身盔甲。”   “小……是……”眼见着林映雪主意已定,妙琴就是再反对自家小姐去以身犯险,此刻却也不得不从。   很快林映雪便换好了盔甲。李邺抬首望去,只见林映雪脊背挺得笔直,往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眼下却也有了英姿飒爽的味道。   林映雪在李邺连同几个士兵的保护下握着佩剑一步一步朝城楼上走去,她的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面上却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不安。   “小姐……”妙琴原本也想跟上,只是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孙大虎给拦住了。   “你就在底下等我。”孙大虎自然是受过林映雪吩咐的,毕竟她怎么也不会让妙琴跟着她一起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小姐!”妙琴满脸担忧的还想要跟上,只是奈何根本就不是孙大虎的对手,在挣扎无果之后,她不由气鼓鼓地踩了孙大虎一脚。   可怜孙大虎奉命行事,却平白背了锅,成了妙琴的出气灶。   再说长长的楼梯,林映雪在快步之下竟很快就走了上去。   此时所有的士兵都在专心抵抗城楼之下那些想要攻上来的敌军们,并没有一个人分心注意到林映雪的到来。   ‘锵’!   “王后小心!”远处的乱箭如同虱子一般朝城楼上射来,铺天盖地的箭矢将天空都遮蔽了去。   林映雪本是想上来鼓励士兵们一番的,可此刻的她却只能弯着身子,小心地躲避那些冰冷的利器。   连站都站不直,更遑论鼓舞士气了。林映雪有些焦躁的皱了皱眉,目光环视一圈后,她眼睛一亮,扯了扯正在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的李邺,大声道:“送我去那边。”   她指了指一旁的战鼓。   李邺见此,顿时会意,忙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林映雪朝战鼓所在的地方挪去。   正好此时一轮箭雨过去,林映雪也顺利抵达了战鼓前。   鼓槌有些沉,林映雪刚拿到手的时候身形不小心晃了一下,李邺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担心——他忘了眼前这个女子不论再厉害,可始终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王后,不如由属下来代劳吧。”李邺走上前去,想要接过林映雪手中的鼓槌,只是却被林映雪给拒绝了。   “李军师放心,敲鼓的力气我还是有的。”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扬起鼓槌重重地在战鼓上敲了一声。   ‘咚’的一声重响,城楼上下的所有士兵立刻都将目光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诸位!”林映雪不会武功,所以此时只能扯着嗓子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沙哑地喊道:“我是王上未过门的未婚妻,我知道在这危难时刻,王上本应该与你们站在一起共同面对,但王上恰好有要事要办,在外未能及时赶回。”   “可我要对大家说的是,王上虽然人未在这,可心却是与大家连在一起的。如今,我就代表王上与大家共同进退,但凡两军交锋时,敌方不退兵,我林映雪就不会下这城楼!”   林映雪的喉带本就受了伤,此时说完这番话后,她只觉她嗓子像是被灌了硫酸一样,难受得几乎要炸开。   但好在她的这番话说出去还是有些效用的,至少底下的士兵们听她说完这番话后,原本甚是萎靡的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些许微光。   林映雪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抡起手中的鼓槌重重地击打在面前的战鼓上。   ‘咚咚咚’,有节奏的鼓声像是鼓舞人心的战曲一般,一声一声地击打在士兵们的心上。   “杀啊!日你个仙人板板,王后一介女流之辈都有如此胆识,我堂堂一个糙汉子,又哪有怕死的道理!”   鼓声响起之后,孙大虎是最为激动的那一个,当即就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叫嚷着朝城门外冲去。   其他士兵们也不知道是听了那战鼓声,还是受了孙大虎的感染,一个个顿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附和着大喊道:“西北王万岁,西北王万岁!”   那叫喊声整齐划一,气势震天,与方才的萎靡姿态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邺见此,忧虑的神色也终于褪了下去,他扭头对一旁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几个保护好王后。”   说罢就快速下了城楼,林映雪看着应当是赶着去排兵布阵去了。   果不其然,李邺下去后召集士兵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士兵们很快便有组织的冲了出去。   在外一直攻城的敌军许是没想到,一直龟缩在城里不敢应战的对手居然一下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出来,在仓促应战之下竟是让西北军这边占了上风。   虽然后头瑜州军也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只是两方看起来也不过势均力敌而已。   这场战一打就是一个多时辰,林映雪站在高高的城楼往下望,只觉得心都是飘着的,落不到一个实处。   最终瑜州军马许是觉得今日没有办法拿下邯山了,于是选择了暂时退走。   “喔!”艰难的胜利。   敌军退走之后,满城都响彻着士兵们的欢呼声。   林映雪见此,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这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走吧。”林映雪转身朝楼下走,一时间腿脚竟有些发软,只得找了个士兵扶住,这才算是平安下了城楼。   晚上一众士兵在城内庆祝,林映雪则是同李邺一起在营帐内议事。   “此次死伤的人数可统计出来了?”不同于外头的欢声笑语,营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回王后,都已经统计出来了,伤者一共一千七百八十人,死者共五百三十三人。属下已经派人处理这些人的后事,并抚慰其家人。”   这是必须的。   林映雪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西北军才刚刚成立,王上的根基也还未筑起,我知道公中现在银两恐怕不是很多。若是军师那边有难处的话一定要告知我,我来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亏待了那些死去士兵的亲属们。”   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却没想到林映雪心心念念的惦记的却都是底下的人。   李邺除了惊讶外,还微微有些动容,“王后娘娘放心,此事属下一定会妥善办理。”   李邺办事一向是个妥帖的。林映雪点了点头,应道:“李军师办事我放心……哦,对了,还有一事……”   说着说着林映雪才想起了其他要事来,“此次受伤士兵如此之多,我们手中的药材可还够用,还有瑜州城那边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日后我们说不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仗要打,咱们现在被困围城,粮食储备可还充足?”   林映雪原是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但眼下军中无主事之人,她只好狂补了好些兵书,因此如今才能坐在这同李邺一起议事。   “既然王后问起,属下也就不瞒王后了……”林映雪给李邺带来的惊讶已经太多了,所以李邺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   “眼下我们军中的药材就已经不够用了,若是这样长期僵持下去,我们的粮草很快也会不够,到时候不用瑜州那边派兵攻打,我们这也会不攻自破。”   “是吗?”林映雪紧紧地皱起了眉。   还以为只要能打一场胜仗,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严峻的问题等着她去解决。   林映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阿君,你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杀鸡儆猴   西北王准王后不日要在王府内举办宴会。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所有得知消息的人都是大吃一惊,毕竟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林映雪还大肆举办宴会,铺张浪费,实在是令人不解。   “姐姐,你说这位准王后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收到宴会请柬的全都是城内各乡绅、财主以及那些叫得上号的夫人们。   此时同坐在马车上往王府赶的是一对已经出嫁的姐妹,姐姐唤秦李氏,妹妹是赵李氏,眼下开口问话的正是年纪看起来小一些的赵李氏。   “哼,”被问话的秦李氏闻言,不由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卖的什么药?不过是前些日子在军中出了风头,自以为是个人物了,这会子准备趁着火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压我们一头罢了!”   “是吗?”赵李氏听完自家姐姐的回答后,却是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可妹妹觉得能豁出性命上城楼鼓舞士气的人,应该行事不会这样跋扈吧……”   “嘁,区区一个女子,能有多少作为?前几日我看她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不然她能有那样的胆识?”   秦李氏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扶了扶头上沉重花钿和金钗后,这才又接着道:“妹妹实在不需要在这事费太多心思,我们今日且过去看吧,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没了西北王,她算个什么东西!”   秦李氏所嫁的秦家乃是邯山城最富有的商贾世家,就是在西北这一带都小有名气,所以不管是本地县官还是过来驻扎的将军,见了他们多少也要客气一番,是以久而久之,秦李氏渐渐地就开始目中无人起来。   虽然之前西北王突然占领这邯山城也让秦李氏战战兢兢了好一阵子,可后来见西北王并不曾对秦家下手,于是秦李氏的胆子也就又大了起来,如今更是丝毫不将这准王后放在眼里了。   赵李氏紧抿住嘴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好奇起林映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来。   一路无言中,马车很快行驶到了王府。   赵李氏姐妹二人算是来的晚了的,此时的王府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和轿辇,还没踏进王府就能隐约听到府里头传来欢声笑语的声音。   “哟,还挺热闹!”秦李氏在丫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脸趾高气昂的走进府去。   赵李氏低头乖巧地跟在秦李氏的身旁,若不是身上那身还算华贵的衣裳,恐怕会被误以为是随行的丫环。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吧?”林映雪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望着院中那群言笑晏晏的妇人们。   ——她向来是不喜欢同一些不相干的人虚以为蛇的,所以到这邯山这么久,她也懒得同这些地头蛇交际。   如今虽然将人全部召集进府,也实在没有太多话可说。   “回小姐,奴婢对过名册了,发出去的请柬中,除了一位卧病在床不能过来差人来送信了之外,所有的夫人们都已经到了。”妙琴在一旁低声答。   林映雪点了点头,平和道:“那就将人都带到正厅去吧。”   她也该好好会会这群妇人们了。   “是。”妙琴福了福身,快步退下安排去了。   不多时,所有人就都在正厅落座。   “这王府装潢的可真雅致,就是这屋里的摆设实在太少了些……”   “可不是嘛,这空空荡荡的,白瞎了这么好的宅子了!”   “哎呀,两位姐姐这就不懂了吧,眼下不是正打仗吗?若是王府将那些好东西都摆出来,那外头的人会怎么想?”   ……   “咳咳……”   屋内众人交谈正欢,也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两声,众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林映雪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进屋内,在上首端坐。   “今日冒昧将大家请来,映雪是有事想要跟大家商议。”林映雪说话向来直接,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客套就直接切入了主题。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秦李氏开口道:“王后这话说的客气了,王后若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直接吩咐一声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商议?”   秦李氏的话说得漂亮,但那语气着实听得让人不太舒服。   林映雪淡淡地扫了秦李氏一眼,眼神虽然平淡,可秦李氏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她偏过头,不由自主的闪躲着林映雪的目光。   林映雪毫不在意的将眼神收回,淡淡地开口道:“想必大家也看到了,现在两军交战,瑜州军时时来扰,我们被困围城,药材和粮食都急缺。”   “你们众位在城中都是有实力的大家,家中想必有些存粮,所以映雪希望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众位都能出手帮一把,他日等我军度过难关之后,我王府必有重酬。”   林映雪言辞恳切,将姿态尽量放低。   众人闻言,屋里又响起了好一阵窃窃私语声,而这邯山城中妇人隐隐有以秦李氏为首的意思,于是众人说到最后都将目光投到了秦李氏的身上。   秦李氏被众人如此看着,刚刚才缩下去的背又直直地挺了起来。   “瞧王妃这话说的,两军交战,我们若是能帮忙地,自然不会吝啬,只是眼下我们人人自保都成问题,哪里还有余粮来支持公中?”   秦李氏皱着眉头,露出一副为难模样。   妙琴在一旁看着秦李氏这副作态,气得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而林映雪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秦李氏的话。   这些人不愿意往外掏,一是对他们的军队没有信心,二是怕拿出了存粮,他们就要节衣缩食,过好一段紧巴巴的日子。   对于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让他们节衣缩食,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来得实在。   不过好在林映雪也没指望能这么容易就让这些人答应,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吹凉,慢慢地喝起茶来。   林映雪久久不语,只是顾自品茶,直到将底下的人胃口吊得足足地,她这才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   ‘嘭’的一声,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响,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直像磕在人心坎上一样,好些人甚至捏着帕子抖了抖身子。   “诸位,”不同于刚才,林映雪的声音仍旧不高,可却带上了可见的威严,“你们家中是否有多余的粮食和药材,我并不知道,也不会特地派人去查,但我要告诉各位的是——”   “若因为各位不肯相助,邯山失守,到时候就不是借不借粮的问题了,那时敌军进城,不光各位的粮食和家财难以守住,就连性命恐怕也难保!”   ‘嘶’!   这些从小长在内宅里的女人们,勾心斗角是一绝,可胆子却不见得有多大,被林映雪这样一恐吓,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最为嚣张的秦李氏面容也开始变幻起来。   林映雪见状,樱桃般的红唇缓缓向上扬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冷笑弧度,但一开口却又放缓了语气道:“诸位放心,我王府也不是白白要诸位捐赠。”   “所有今时今日帮军中度过难关的人,他日等事情过去,王府会将所有人的捐赠以双倍奉还,并且赐加官进爵的机会!”   ‘哗’!   “加官进爵,那我儿岂不是日后就有做官的机会了?”   “可不是嘛!我那侄子考乡试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过,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   林映雪今日请来的众人大多都是商贾之家,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排名最末,多少商贾之家倾全族之力保一个当官的出来,还不就是为了脱离商人行列,进入上层圈子。   所以,眼下林映雪给出的这个诱人条件可是正中了屋内人的下怀。   眼见着屋内人讨论得越来越热烈,秦李氏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哼,王后这话说的是好听,但我军与瑜州军兵力相差巨大,我们捐赠了能不能守住城还是两说,另,谁又知道王后是不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尽开些空口承诺。”   “到时候我们东西出了,仗赢了,王后却矢口否认今日所说之语,那我们这些人又找谁说理去?”   秦李氏像只花雀子一般昂着头直视着林映雪,微微向上挑起的眉眼中满是轻慢之色。   纵使林映雪向来好脾气,但秦李氏这样三番两次的挑衅,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下去了。   ‘嘭’,林映雪重重地拍了拍手边的茶几,桌上的杯子随之跳跃,几滴茶水蹦跳着溅落在桌上以及林映雪银白的衣袖之上,留下一点明显的水印。   “大胆秦李氏!”林映雪目光似剑,直指秦李氏而去,“眼下正是两军交战的重要时刻,你一妇道人家,却敢妄论战败之语,扰乱士气及民心,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后息怒!”秦李氏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可今日也不知怎么,林映雪锐利的眼神一扫过来,她浑身的力气就跟一下被抽空了似的。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跌落跪到林映雪的脚边的。   然林映雪却并不理会秦李氏的求饶,而是朝一旁的妙琴使了个眼色,妙琴会意,转身从门口的护卫手中取了佩剑回来。   ‘锵’的一声,利刃出鞘,有如一道闪电在众人面前划过,众人俱是吓得心惊肉跳的,秦李氏更是顿时间面无血色,浑身瘫软,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   ‘嗤’秦李氏刚要开口求饶,林映雪已经手起剑落,一剑结果了秦李氏的性命。   有两滴鲜血飙射到林映雪白皙清冷的面容之上,那红白交错,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多事之冬   林映雪亲自上城楼以身犯险鼓舞士气的风头还没过去,秦氏这事一出,林映雪也算是成了西北一带的红人。   现如今人人都道准西北王后是个杀伐果断,雷霆风行的女子,一时间林映雪的名头倒比慕容君的名头还要响亮了。   “……只是王后就这样杀了那秦大夫人,秦家此次会不会记恨王后,更加不肯捐赠了。”   李邺皱着眉头站在屋内。秦家可是西北一带最为富庶的商贾之家了,若是秦家不肯支持,他们恐怕会少收到一半的捐赠。   李邺思来想去只觉得头疼,于是不由出了个下下策:“若实在不行,不如属下也就仗势欺人一回,带一队人马去秦家走一走,想来那秦家也不是那么不识时务的人……”   “不必。”然林映雪听了李邺的话后,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来。   李邺疑惑地转头朝林映雪望去,只见林映雪面色从容,那模样就如同一湾平静的幽潭,即使微风拂过也不见起一丝涟漪。   “怎么?难道王后有更好的办法?”李邺一向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自打他遇见了林映雪后,这才惊觉除了行军打仗之外的谋略,他是一点也不及林映雪。   就比如现在,他就一点也猜不出林映雪内心中的想法。   而林映雪似乎是有意想要吊李邺的胃口似的,她也不开口解释,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好在李邺不似孙大虎那般虎莽,总归是沉得住气的。   二人静静地在屋内坐了半晌后,才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来了。”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朝外头望去。   只见妙琴提着裙摆匆匆从屋外走进,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脸上却洋溢着止不住的高兴笑容。   林映雪一见便知是好事来了。   果不其然,妙琴进来后还没等林映雪开口询问就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忙不迭地开口道:“小姐,各大家已经将家中多余的存粮和药材都送过来了,奴婢派人清点了一下,这是名单和数量。”   妙琴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递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林映雪接过,默不作声地细细查看 ,而妙琴则是在一旁帮着说道:“此次捐赠最多的要数秦家,其次便是李家……”   “秦家?”李邺闻言微微有些吃惊,“王后明明一剑刺死了秦家大夫人,为何秦家出手还这样阔绰?”   “这李军师就有所不知了。”林映雪一边将折子递回给妙琴,一边面带笑意地道:“在秦家大夫人先过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查探过这秦家的底细。”   “秦老爷年轻时靠的是秦李氏的娘家发迹的,所以即便现在生意做到如此之大,秦老爷在秦夫人面前终究是矮了一头,而秦夫人也仗着这一点在秦家独断专权,嚣张跋扈。”   “以至于秦老爷年近四十,身边只有一方小妾,膝下更是连一个子息都没有。因此那秦老爷与秦夫人之间龃龉已久,这次即便我不动手,秦老爷那边恐怕也不会忍下去了。”   是以,林映雪当日拿秦李氏开刀,表面上虽然是打了秦家的脸,可实际上却是帮秦老爷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秦老爷因此感谢林映雪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记恨于她?   “王后行事果然高明,李邺自愧不如。”李邺由衷的感叹。   他现在对于林映雪的敬佩之情是已经远远超过慕容君了。   “李军师过谦了。若是这点小谋小略,映雪使得,可若是论行兵打仗,排兵布阵,映雪是万万不及军师的。”林映雪抿嘴笑笑,脸上并不见一丝一毫的自得之色。   “王后谦虚了……”李邺又‘恳切’地夸赞了林映雪几句后,这才又皱起眉头道:“对了,眼下就算得到了这些大家的捐赠,最多也只能让我们多撑一些时间罢了。”   “瑜州城的兵马比我们多,粮草也比我们足,打持久战,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若真是出去与他们一博,以我们的兵力,恐怕胜算也并不大……”李邺紧皱起眉头,神色担忧。   林映雪闻言,脸上好不容易浮起的一点笑容也忍不住慢慢淡了下去。   隔了一会后,她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眸一亮,有些兴奋地道:“对了,就在离邯山不远的陨城里有个逍遥帮,逍遥帮的帮主叫做张义。”   “他与王上交情甚笃,而且在江湖上也有人脉,你派人带着这信物去找他,再说明我们的难处,他到时候一定会出手帮我们筹集粮草的。”   “邯山城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不主动交战,这粮草一到位,我们尽可以同瑜州军耗下去,就且看瑜州军能跟我们耗时到何时!”   林映雪越说越兴奋,到后头唇角更是浮起了止不住的笑意。   李邺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原本还一脸黯淡的神色顿时就恢复了光彩,“好,若王后所说之人当真靠得住的话,那这个难关我们基本就算是过去了!”   “张义这人我曾经接触过,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你且快些将事情安排下去便是,这样即便是出了什么变故,咱们也能再想对策应对。”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将贴身携带的玉佩解下,放在手心细细地摩挲了一会。   “给,这是代表王上身份的信物,叫人好好保管,万不可弄丢了。”林映雪蹙着眉头交待完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玉佩交到了李邺的手中。   李邺摸了摸那玉佩,即便是不看那玉佩的成色,就光看林映雪的模样,他也知这玉佩对林映雪来说意义非凡。   于是他不由拱手郑重应道:“是,王后放心,属下一定吩咐底下的人小心保管。”   看着李邺匆匆下去安排事情的背影,林映雪身子一松,胸腔内吐出一口浊气——若是粮草的事情解决,她该能够松一口气安心等着阿君回来了吧?   这几日着实是有些累了,林映雪连午饭没吃就合衣到床上歇下了。   一直到傍晚,林映雪这才被妙琴小心翼翼的叫醒。   “小姐,您都睡了一下午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像是怕吓到林映雪一般,妙琴轻声细语地说着。   林映雪缓了缓神,一边任由着妙琴帮她穿鞋下床,一边心不在焉地道:“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不然以妙琴的性子,肯定是心疼她,不舍得叫她起来的,这会将她叫醒,除了吃饭以外定然还有别的事。   “小姐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妙琴闻言,撇了撇嘴后才有些无奈地道:“奴婢还想等小姐用完晚膳后再跟小姐说的。”   妙琴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中掏了个信封出来,“这信是皇城那边派人送来的,来送信的人将信交给妙书就走了。奴婢也不知道信中都写了些什么,怕是什么大事,一会小姐看了又忧心的吃不下饭,所以才想让小姐用完晚膳后再看。”   “皇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林映雪一边问着,一边就皱着眉头拆开了信封。   待看完信中的内容后,林映雪好看的黛眉几乎在眉心中拧成了一个川字。   “小姐……”妙琴不敢打听信中的内容,只能满脸担忧的望着林映雪。   只见林映雪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头对妙琴吩咐道:“你去别院将封大哥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同封大哥说。”   “是。”妙琴估摸着自家小姐一时间是顾不上用饭了,于是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快步地下去办事去了。   妙琴下去后不久就带着慕容封回来了。   “映雪。”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慕容封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至少现在林映雪看着眼前人再也不会担心眼前人被风给吹倒了。   “你找我来,是有何事要同我商议?”慕容封背着一只手站在屋内,神色虽微有着急,但整体看起来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林映雪看着慕容封犹豫了一下后才将手中的信递到了慕容封的面前,“具体何事,封大哥一看便知。”   慕容封带着疑惑接过信封,还没看完就已然神色大变,“母后重病……”   慕容封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转眼间好好的一封信就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林映雪看着慕容封这副模样,难免有些担忧,“先皇后千金之躯,冷宫的日子又可想而知,即使有梦茹在其中斡旋……”   先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能撑到如今在她看来已经算是先皇后的本事了。   此次方梦茹在明知道慕容封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情况下还传了这个消息过来,可见先皇后的情况一定已经到了不容乐观的程度了。   “我要即刻启程回皇城去看望母后。”慕容封不由分说,转身就要出门去。   “封大哥请等等!”林映雪见状忙快步拦在了慕容封的身前,“映雪知道封大哥担心先皇后的身体,也知道封大哥知道消息后一定会回去看望先皇后。”   “但映雪仍旧将这消息透露给了封大哥,那代表映雪就根本没打算阻拦封大哥回城!”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费力地将慕容封拉着坐下了,“我会安排人护送封大哥回去,但封大哥需得答应映雪两件事。”   “你说。”见映雪如此苦口婆心,慕容封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林映雪见此,舒了一口气后才接着道:“这两件事,一是这一路上封大哥需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二是封大哥若是到了皇城千万不要冲动,万事听我的人和梦茹的安排。”   “若是封大哥答应,我即刻便安排人送封大哥出城。” 第三百七十五章 露出马脚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林映雪站在王府大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心中却有些不安——此去皇城山高水远,但愿一切都能顺利些吧。   “小姐,马车都走远了,咱们也进去吧。”妙琴见林映雪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于是不由低声提醒道。   林映雪闻声,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提着裙摆转身进了王府。   难得的幽静时光,林映雪回房后便靠在软塌上看书,只是那书中的字偏偏似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四处乱动,以至于林映雪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妙书!”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让林映雪皱着眉头循声转头。   这一转头只见妙书正忙手忙脚的擦拭着方才她不小心弄洒在桌上的茶水,而妙琴则是一脸不悦的低声责怪道:“妙书,你这两天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这茶水洒在点心上,好好的一碟点心全让你给糟践了……”   “……奴婢知道错了,好姐姐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妙书自知做错了事,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撒着娇,希望能将这事给带过去。   “不成,一回两回三回,哪能回回都如此!我看你们这些小蹄子就是仗着小姐好脾性,一个个做事才这般不上心……”   若是换做往常,妙琴不过训斥两句也就过去了,但今日妙琴似乎是脾气上来了,说了好一会都还念叨个不停。   眼见着妙书撅着小嘴,一双小眼睛里已经开始蓄满了泪水,林映雪不由摇着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道:“我看屋外难得好天气,今日你们便随我一同出去逛逛吧,院里的其他人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后也可休息半天。”   “是,还是小姐菩萨心肠!”妙书听了这话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一般,连忙破涕为笑,收拾好桌上的狼藉后就忙着往外走。   “瞧你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小姐还能将你扔下了不成?!”妙琴在身后看着,犹自不解气的大叫了一声后才转头有些埋怨似的在林映雪跟前嘟囔道:“小姐平常也是太宽厚了些,看将这些小蹄子们都惯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怪她们。”看着妙琴闷闷不乐的模样,林映雪站起身,凝望着屋外道:“这些日子我忙着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情,府里的人也都一直跟着紧张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点小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有也是因为琴棋书画几个人跟了她这么久,她对这几个丫头总归是要偏心一些的。   妙琴心里也明白,便没有多说些什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后便下去安排林映雪出府的事宜去了。   先前因为战乱的缘故,百姓们人人自危,街道上人烟萧条,最近虽然有回暖的迹象,但总体来说仍不及以往热闹。   “这不是西北王的准王后吗……”许是林映雪这两天做的事情是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些,是以才逛了没两家店铺,林映雪就被人认了出来。   林映雪行事向来低调,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远山似的黛眉轻轻蹙了蹙,低声对妙琴道:“今日时机不好,我们还是先行回府,改日再挑日子出来吧。”   “是。”妙琴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赶紧同妙书一左一右地护送着林映雪出去。   三人低头快步而行,好不容易甩掉众人的围观之后,林映雪在回去的路上看见李记的招牌,于是不由心中一动,开口道:“上次妙书买的就是这李记的栗子糕吧。”   “是,小姐可是想吃,那奴婢再去买一些。”妙书听到林映雪问话,很是机灵地就要上前去买栗子糕,林映雪点了点头,未曾阻拦。   一路匆匆回到王府后,妙书忙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栗子糕拆开,“小姐,快趁热吃吧,这栗子糕若是凉了,口感便不好了。”   林映雪点点头,她对这栗子糕垂涎已久,此时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就捡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刚出炉的栗子糕,即使这样一路提回来,现在也还是温热地,一口咬下去酥软清香,很是合林映雪的胃口。   见林映雪桃花般的面容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妙书也咧开了嘴。   只是林映雪吃着吃着,忽然就想起来,同样的路程,今日主仆三人一同走回这栗子糕都还是热的,可那日妙书从府外将栗子糕揣在怀里给她带回来,栗子糕却凉了,这是个什么理?   难道那日妙书偷偷出府给她买栗子糕只是一个幌子,实则是出去办别的事情去了?   林映雪突然就没了胃口,一旁的妙书见林映雪将栗子糕放下,以为林映雪是口渴了,于是一边给林映雪倒了杯热茶,一边又下去煮新茶去了。   看着妙书忙前忙后的身影,林映雪的心情忽然开始复杂起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她对什么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么?   “小姐怎么了?”妙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扭头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妙琴望去,只见妙琴皱着眉头盯着她,一脸的疑惑。   林映雪没急着说话,收回目光静静地盯着那白白糯糯的栗子糕看了一会后,这才轻启朱唇道:“这几日你暗中盯着妙书,看看她是否有什么异动。”   “妙书她……?是!”听到林映雪安排她去盯着妙书,妙琴明显吃了一惊。   但自家小姐安排的事,妙琴向来是不会多问的,只见她肃着脸,低声将此事应下,心头却是一片乱麻。   往后的几天,府中依旧是一切如常,很多时候看着妙书灿烂的笑容,林映雪一度以为是她多心了,直到妙琴那日沉着脸匆匆从门外进来,林映雪的心这才‘咯噔’一下,彻底沉入了谷底。   “可是盯到了什么?”林映雪低着头,用茶盖轻轻拨动着漂浮在茶杯中的茶叶。   绿色的叶片顺着林映雪的动作缓缓游动,散开,但很快又聚拢在一起,就像是一盆掺了沙子的水,不论你再怎么努想让它恢复原本的纯粹,它都终归是沾染了杂质。   “回小姐。”妙琴低着头,面上带着些许沉痛,“奴婢今日发现妙书偷偷地出府,给一陌生男子递了一封信,但不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奴婢怕打草惊蛇,于是也没有多问的,只赶紧先来回了小姐。”   妙琴的话让林映雪的心一沉再沉,她面上一片平静,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重,以至于杯中的茶水都溅到了她手背上。   但林映雪却好似浑然未觉一般,只是将茶水往桌上一放,“去将人带过来。”   林映雪语气沉静,但妙琴却隐约听出了一点那藏在平静之下冰寒。   “是。”妙琴拱手应了,三两步就匆匆退了下去。   林映雪一个人在屋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很快妙琴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小姐找奴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妙书不是傻子,妙琴去唤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妙琴的不对劲,眼下一进屋更是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于是她的心也不自觉地就提了起来。   “妙书跟着我有多久了?”林映雪并不答话,而是反问。   妙书心中一惊,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回小姐,已有几年了。奴婢跟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小姐对奴婢就像是家人一样,能够服侍小姐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   “是吗?”林映雪看着妙书,眼神却不似以往那样和善,反而有些冷。   “是。”妙书只觉打心底浮起一阵不安,她匐下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那模样似乎这样就能躲避林映雪的追问似的。   林映雪随手捡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放在手中轻轻把玩,嘴上的语气仍旧平和:“既然如此,看在你我主仆几年的情分上,你若是主动交代了,我兴许还能放过你一马,若是你不肯说实话……”   ‘铛’,随着林映雪话语声落下,她手中的茶杯也顺着她的掌心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变成一地的碎片。   “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妙书吓得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个贱蹄子,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胆敢欺瞒小姐,我看你是真真活得不耐烦了!”妙琴到底和妙书一起服侍了林映雪这么久,跟妙书还是有些情谊的,此时见妙书执迷不悟,于是不由气急败坏的点醒道。   妙书原本还心存侥幸,但现在听妙琴这么说,哪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姐饶命!奴婢绝不敢对小姐有二心,只因来北地已久,奴婢思念尚在皇城中的亲人,所以最近做事有些不仔细,今早奴婢偷偷出去也只是托人带一封家书给远在皇城的亲人……望小姐明察!”   妙书带着哭腔重重地给林映雪磕了一个响头。   林映雪坐在上首往下望去,并不能看清妙书的神情,唯一可见的只是这个跟了自己许久的丫环,单薄、颤抖的身躯。   “小姐……”见林映雪久久不语,妙琴不由在一旁心软求情道:“奴婢看着妙书平常也是个老实的,说不定这其中确实有什么误会……”   “小姐不若派人先查证一下这丫头说的是否属实,若真属实,也好还这丫头一个清白,若不属实……小姐再收拾这丫头也不迟……”   说的也是。   林映雪冷硬的神情略有松动,“就按你说的办吧,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再去找那个送信的,看看她说的是否是真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及时救下   入夜后的王府格外安静,只可惜西北天气不好,站在窗边朝外望去,只能看见一片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的黑漆漆的夜空。   着实有些令人惋惜。   林映雪正要关窗,这时一个人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外跳了进来。   “谁?”林映雪被吓了一跳,猛然间倒退两步。   定睛看去,只见一男子神情冷漠地站在烛光之中,举手投足间皆带着高傲以及轻慢。   而那男子不是慕容勋又是谁?   “你想做什么?”林映雪自知以慕容勋的武功完全能够在她叫人之前将她给解决了,于是她只能咬着银牙,恨恨地同慕容勋周旋。   慕容勋似乎很满意林映雪的识时务,他勾了勾唇角,冷峻的面容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想做什么?”慕容勋顾自在房中坐下,又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只不过是来看看一个不自量力的闺阁小姐是怎么在人前风光,又怎么在闺阁中焦头烂额的。”   慕容勋转过头去看林映雪,那张轮廓分明的俊颜在不冷脸的时候竟然分外的好看。   只可惜林映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受这张脸的蛊惑了!   “哼,焦头烂额?”林映雪冷笑一声,俏丽的小脸上结出一层寒霜,“勋王怕是还没睡醒吧?”   “现在两军胜负未分,勋王就着急忙慌的过来嘲讽,难道就不怕他日输给我一个闺阁女子,让世人耻笑吗?”   林映雪故意将‘闺阁’二字咬得极重。   慕容勋听完后,面上的笑意非但丝毫不减,而且似乎还有越加浓烈的趋势。   “呵,五小姐就这样自信吗?以为找城中人募捐一些物资,再派人去请援手,就能抵挡住瑜州军的大势了?”   慕容勋的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变为嘲讽的弧度,“瑜州军的军力远超于西北王的大军,我若此时叫人强行攻城,哪怕瑜州军会损失一些兵力,可也不见得拿不下这邯山城。”   慕容勋轻描淡写的一番话顿时让林映雪瞪大了眼睛——募捐物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是没指望能瞒过慕容勋的,可慕容勋却连她的后招都知道了……   一瞬间,林映雪脑海中又浮起了妙书那单薄而又可怜的身躯。   见林映雪不说话,反将指节握得发白,慕容勋终于靠了上去。   淡淡的零陵香在林映雪的鼻间蔓延开来,那是她记忆中熟悉又深通恶绝的味道。   她终究忍不住挥起秀拳重重地朝慕容勋砸去,但也不出所料的被慕容勋抓住了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哼,瑜州知府现在应该并不完全是你的人吧?你让瑜州军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拿下这邯山城,你觉得孟易那边会轻易同意吗?”   “到时候不过是给孟易机会,让孟易更容易收回这北地罢了!”林映雪冷冷地看着眼前人,一双黑眸里仿佛燃烧着热烈的火焰。   一点一点的烧进他的心里,缓缓融化包裹住他跳动的心脏的那一层厚冰。   一瞬间,慕容勋的眼神忽然就软了下来。   “就算孟易收复了北地又如何?即使他势力再壮大,想要拿下本王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事,倒是你……”   慕容勋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抚摸上林映雪柔软的脸庞,“若是北地丢了,你和慕容君没了反抗的资本,到时候如同丧家之犬的你们,该去何处立足,亦或者,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勋指腹冰凉,一寸一寸的寒进林映雪的心中,林映雪偏过头去,只觉得被慕容勋触碰过的那半张脸都开始麻木了起来。   “哼,那你有种就杀了我,不然日后我必亲手送你下地狱!”林映雪咬着银牙,杀意盎然。   慕容勋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刚要融化的冰雪似乎又停住了脚步。   他伸手捏住林映雪的下巴,眼神冷漠而霸道:“你是斗不过本王的,本王的人已经打探到了慕容君踪迹,你若是愿意跪下来哀求本王,成为本王的女人,那本王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慕容君就是林映雪的软肋!   林映雪眼中有担忧一闪而过,但更多的还是冰冷和倔强,“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林映雪猛地抬脚朝慕容勋的裆部踢去。   慕容勋眼神一凝,侧身躲开,同时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松了松。   林映雪趁此机会忙向房门口跑去,“来……”   她话还没说出口,慕容勋再度伸出手将她拉回,并眼明手快地点了她的哑穴。   “你既然这么不配合,那本王也就用不着怜香惜玉了。”慕容勋说完后,突然发狠,一把将林映雪扔到了床上。   这一摔林映雪顿时有些头晕眼花,而慕容勋并没有给她醒神的机会,只听‘撕拉’两声。   林映雪只觉身上一凉,随后她手腕处就传来了轻微的疼痛——这该死的,居然将她的双手捆绑在了床头!   “……”林映雪口不能言,只能用一双黑眸恨恨地盯着慕容勋。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想必慕容勋现在已经被撕成了一堆碎片。   “ 别心急。”林映雪的锋利的眼神在慕容勋看来绵软无力,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他的目光停住在那暴露在空气之中白皙的、嫩滑的香肩之上。   “你与慕容君在一起这样久,想必二人早已经结为一体,今日不如就让本王来看看你的床上功夫如何。若是将本王伺候得开心了,说不定本王明日就让人退军了。”   慕容勋一向不是嗜色之人,可今日却觉心头有些躁动。   正好床上的女子好似一朵冰莲,寒意四散,他忍不住想要攥取,想要占有,想要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的臣服在他身下!   “……”林映雪还是不能发出声音,她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那模样似乎要将眼前人刻到她的骨子里去。   ‘撕’,伴随着又一声声响,林映雪的外衣终被完全除去。   慕容勋看着那绣着粉色牡丹的银白肚兜,喉结终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的手抚摸上林映雪左胸上那个清晰的‘勋’字,眼神有些迷醉。   “你终究逃不过本王的手心。”慕容勋俯身吻下,冰冷的唇触及林映雪的肌肤,林冰雪的身子顿时如同琴弦一般紧绷了起来。   ‘嘭’,就在林映雪毫无办法,准备认命之时,她的房门却猛地被人一脚踹开。   慕容勋目光如电,立刻转头朝门外望去,这一转头只见李邺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脸上是满满的焦急神色。   “上!”屋内的情形一目了然,李邺没有丝毫的迟疑,连忙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上去救人。   慕容勋见状,冷笑了一声后就走到窗边跳了出去。   李邺带来的那些手下忙跟着追了出去,李邺原本也想跟上,可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走到了床前。   “王后……受惊了……”李邺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他先是拿起一旁的披风给林映雪盖上,随后又用随身的匕首割断了绑着林映雪手腕的布条。   林映雪恢复行动后,顾不上眼前的尴尬,一边裹紧身上的披风,一边扯了扯李邺的袖子,待李邺转过头来之后,她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李邺她被点了哑穴。   李邺见状,忙出手解了林映雪的穴道。   “……那人是南疆王,就是他怂恿瑜州的将军和知府对付我们的,千万别让他给跑了!”刚一能说话,林映雪就忙急急道。   显然是没想到来人居然名头这么大,李邺惊讶了一下后才连忙拱手回道:“王后放心,我在府外还有人马,那南疆王一定跑不掉的!”   说完,李邺又有些不自在地道:“属下先出去看看,王后先……收拾一下吧……”   林映雪看着李邺匆忙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她的身上的披风。   她眼神一沉,平复了好一会才神色如常的开始收拾。   等她收拾完毕出房间的时候,外头的嘈杂声已经淡了下来,李邺也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南疆王武功高强,竟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受了重伤,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捕了。”李邺满脸的懊恼,那模样只恨不得掘地三尺立刻将慕容勋找出来才好。   果然……林映雪闻言神色一黯,虽然她早就知道以慕容勋的武功,一般人不会是慕容勋的对手,可眼下听完李邺的回禀之后,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慕容勋武功高强,你叫底下的人尽力便是。”林映雪转身想要回屋,可想了想,又忍不住回头道:“今日多谢李军师及时带人赶来……就是不知道李军师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啊,其实属下这也是误打误撞。”说起这事,李邺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庆幸的神色。   “属下上次见王后遇刺,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今日恰好是属下带着人在街上巡逻,本是想顺路过来看看,顺带多安排几个人保护王后的,却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发觉了不对劲……”   所以才顺手救下了林映雪,他是真不敢想象若是他刚才晚来一会……李邺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脑海中的什么念头甩出去。   林映雪看着李邺这副模样,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的尴尬场面。   “不管怎样,今晚总归是多谢李军师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李军师忙完就早些回去休息,其他的事,等明日再说吧。”说完,林映雪没等李邺回答就快步转身进了屋里。   ‘嘭’的一声,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房门被林映雪用力地关上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北地这个寒冬似乎格外的漫长,已经入了三月份,可天气仍是不见回温,就如同邯山眼下的情况一般,严寒萧瑟。   虽然已经吩咐了李邺快马加鞭通知张义那边一定要小心,可即便这样,林映雪仍旧很是不安。   “小姐,人带上来了。”恍惚中妙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回头望去,只见妙书唯唯诺诺地从外头走进来。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妙书整个人有些惴惴不安,完全没了前两日的精气神。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南疆王卖命的?”林映雪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若不是慕容勋昨日自己主动说出张义的事,说不定最后还真能让妙书糊弄过去。   “小姐……”妙书听着林映雪冰寒的语调,知道事情必定是已经败露,于是她二话不说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滚滚落下,妙书双唇微颤,单薄的身子如同寒风中的柳絮一般簌簌飘摇。   “奴婢还在林家的时候就已经是灵侧妃的人了……小姐对奴婢亲如姐妹,奴婢却背叛了小姐,奴婢罪该万死……”   ‘啪’的一声脆响,妙书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妙琴就已经忍不住出手,重重抬手给了妙书一个耳光。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小姐对你这样好,你居然帮着外人对付小姐,我算是瞎了眼,居然拿你当了这么久的好姐妹!”   妙琴睁大了双眼,一双眼里几乎要气得喷出火来。   “呵……”妙书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自嘲笑声,“要是奴婢有选择,奴婢又何至于此……总之奴婢自知对不住小姐,唯有一死才能谢罪!”   妙书说完这句话后,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就猛地起身朝一旁的柱子上冲去。   “妙书!”事发突然,就连就在妙书身旁的妙琴都没有想到妙书会这样决绝,于是一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妙书朝那柱子撞去。   ‘嘭’的一声,这一声不光撞在了柱子上,更是重重地撞在了林映雪的心上。   看着那单薄的身体如同纷飞的落叶一般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林映雪心头的思绪顿时复杂起来——   琴棋书画几个丫头是跟她最长时间的几个丫头了,她一向对她们信赖有加。   这次得知妙书的背叛,要说她心里不气愤,那是不能的,可对于这些更像是亲人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林映雪其实并没有想好该怎样去处置妙书。   妙书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所以她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急于了结她的生命。   不让林映雪为难,这是妙书作为丫环,留给林映雪的最后一点补偿。   屋子里静了良久,林映雪才低声开口道:“将人带下去好好安葬。”   “是。”妙琴应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哭腔。   看来即便是一向严厉的妙琴,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一下午林映雪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因此也连带着整个芙蓉园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王后请用茶。”有些稚嫩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飘离的眼神渐渐聚焦,她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扎着双髻,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她。   这是谁?林映雪朝随后进来的妙琴投去询问的眼神。   “这是厨房刘大娘的外甥女。”妙琴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叹了口气后才悠悠道:“刘大娘近来身体不好,回家养病去了。”   “这小女孩独自留在府里做事,说是为了给刘大娘挣些看病的银子……然奴婢见这小姑娘瘦瘦小小地,做的却是尽是些劈柴、提水、生火的重活,心中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这才擅做主张将人带到内院来。”   “这样这小姑娘不仅每月能够多拿些例银,而且做的活计也轻松些。”妙琴说完不由有同情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林映雪听闻小女孩的遭遇后,心中也有些动容。   她抓起眼前人的小手看了看,只见那双小手又红又肿不说,还满是疮口,怎么看都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双才十多岁的小姑娘的双手。   恍惚间林映雪又想起了之前被林家人苛虐的那段岁月,她心头一软,握了握小女孩的手道:“嗯,以后你就跟着妙琴姐姐吧。”   “多谢王后。”小女孩稚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回语调中倒是多了些孩童特有的欣喜。   林映雪看着孩子心中欢喜,于是不由又柔声问道:“你唤何名?”   “回王后。”小女孩有模有样的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没有名字,底下的人都只叫奴婢小丫。”   “那……你以后就叫夏竹吧。”林映雪想了想,随口给女孩取了个名字。   夏竹听完甚是欢喜,“奴婢终于有名字了,多谢王后赐名。”   林映雪笑了笑,远山黛眉间却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许是见林映雪脾性温和,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于是夏竹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摸了摸林映雪的眉心,“王后生得好看,即使是忧愁的时候也如春雨一般别有一番滋味,但王后若是笑起来一定会更好看。”   稚子单纯,向来是心中想什么就说些什么。   林映雪本在为最近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烦忧,如今经夏竹一劝慰,竟觉得心中好受不少。   “是个伶俐的。”林映雪一边笑着,一边就从一旁的盒子里抓了一把铜钱塞到了夏竹手里,“拿着吧,赏你的。”   “多谢王后!”夏竹满脸欢喜的接过。   一时间屋内沉闷的气氛竟轻松了不少。   “看来奴婢真是没瞧错人,以后有夏竹在,恐怕咱们院里要热闹不少。”妙琴在一旁笑吟吟地说。   话音刚落,门外却忽然走进了两个急匆匆的身影来。   屋内的几人同时转头去看,只见来人一个体型彪壮,身量颇高,另一个瘦瘦长长的,看起来有些儒雅。   乍眼一看真是对比鲜明。   “李军师,孙副将。”看着这二人,林映雪脸上才刚刚浮起的一点笑容顿时间就淡了下去,“二位急匆匆的过来,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回王后,属下安插在瑜州城内部的探子来报,恐怕瑜州那边这两天会有动作了……”李邺拱手回答,神色甚是凝重。   林映雪皱眉听着,一时间并未答话。   而孙大虎跟在李邺后头有些心不在焉,只扭过头对妙琴憨憨一笑。   妙琴见状,狠狠地瞪了孙大虎一眼,随后给夏竹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看来就算慕容勋不去破坏,我们也等不到张义那边给我们送粮了。”想起慕容勋那天晚上的话,林映雪心中到底有些慌乱。   李邺想来早就想到了这点,他浓眉紧皱,在眉间打成一个死结。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选择,毕竟他们王家军的可不是那种不战而投的孬种!   林映雪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一定还有办法的,这邯山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城!   这座城若是破了,瑜州军势必会穷追不舍,将漠地上的几个部落也通通拿下……   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就真如慕容勋所说,再也无法与孟易或是他抗衡了。   ‘啊切!’屋中的气氛显见的就开始凝固了起来,忽闻一声喷嚏。   正在专心考虑事情的李邺被吓了一跳,不由转过头瞪了孙大虎一眼。   孙大虎满心委屈的挠了挠头,“这鼻子痒谁能忍住,总不能让人不打喷嚏吧……”   “……”   “让你的人想办法给瞿阳递个拜帖,今晚我要单独会见瞿大将军。”李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孙大虎两句,林映雪冷静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王后要单独会见瞿将军?”李邺满脸的震惊,“这递个信儿给瞿阳倒是不难,可那瞿阳是瑜州军马的主帅,王后若是夜半单独会见,恐难保证性命安全。”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林映雪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沉声道:“瑜州知府已经被慕容勋收买,现下只有从这瞿阳手中入手。”   “瞿阳是瑜州军主帅,若是他能倒戈的话,咱们这城就能保下来了。”   “可是那瞿阳乃是瑜州知府的侄子,按理说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瞿阳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倒戈。”李邺并没有否定林映雪的办法,只是这件事若正要执行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度。   “哼,哪怕是父母与子女之间还尚有异心,更何况瞿阳只是那瑜州知府的侄子而已。”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她那凉薄的父亲。   同样是子女,怎能偏心至此!   “之前王上在的时候曾经派人查过这瞿阳的底细,我对这瞿阳也略微了解一二……但凡是人皆有软肋,若是找对方向下手,未尝就没有一点希望。”林映雪的眸光一寸寸的沉下去,神情却冷静异常。   李邺闻言,想了想后才应道:“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投其所好   相比于邯山城内的人心惶惶,瑜州城里的气氛显然要好得多。   随意在街上走上一圈,到处可见商贩吆喝叫卖,每个人脸上并不见那沉重的忧虑,那模样就好像现在正在打仗的并不是瑜州城一样。   “小二,再来一壶酒!”一间酒楼内,一高大男子喝得醉眼朦胧,大声呼喝着。   只是一旁明明有闲着的小二,却无一人上去理会这看起来一脸刚毅的高大男子。   “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来给本将军上酒!”见无人理会,瞿阳忍不住又大叫了一声。   “来了——”许是怕瞿阳吵到其他的客人,这时终于有小二拖长着尾音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朝瞿阳所在的桌子走了过来。   “本将军的酒呢?!”瞿阳见小二两手空空,不由怒吼着拍了拍桌子。   桌上的碗碟随着瞿阳的动作,向上跳了跳,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哎哟,我的大将军!”那小二生怕碗碟落下来碎了,于是赶紧用手挡了挡,待收拾好后才阴阳怪气地道:“您说您在咱们这都赊了多少银子了?”   “咱们这是小酒馆,经不起瞿将军您这样折腾!不如瞿将军您先结一部分银子,小的再帮您上酒,如何?”   那小二说这话时一脸的嫌弃,显然瞿阳在这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而原本还一脸强硬的瞿阳一听到‘要结账’这几个字后,脸色居然很快就萎靡了下来。   “本将军堂堂一个大将军,难道还会少你这点酒钱不成,你只管给本将军上酒,本将军过两天一定来把账结清!”瞿阳转过头去,喝得微醺的粗狂面容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而态度才刚刚有所好转的小二一听到瞿阳这话,脸顿时就拉得老长起来,“呵,您这话在小店里都说了多少遍了?”   “天天都说过几天结,过几天结,这都过了多少个过几天了?要不是看在您堂堂大将军的份上,小店哪里会容得您这样赊账?”   那小二越说越气愤,到后来直接一点面子也没给瞿阳留,插着腰怒瞪着瞿阳道:“咱们掌柜的已经发过话了,之前赊出去的银子这个月若是再收不回来的话,就得从我们这些小二的工钱里扣了!”   “您口口声声把大将军这个身份挂在嘴边,不如可怜可怜咱们这些做小二的,早日把这赊账的银子给结……”   那小二的话还没说完,瞿阳就猛地起身朝酒馆外头走去。   那小二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急了,忙三两步上前拦在瞿阳的跟前,“瞿将军,这酒钱……”   “给老子滚开!”瞿阳显然是有些恼了,一挥手就将那小二推到了一旁。   一来那小二有些猝不及防,二来瞿阳是个练家子,小二哪经得起瞿阳这么一推?   只听‘哎哟’一声,那小二被推倒在地,捂着肚子痛苦的嚎叫着,而瞿阳却看也没看那小二一眼就快步走了。   “啧啧啧,刚才那人当真是将军吗?连这点酒钱也付不起,还出手伤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许是见瞿阳方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待人一走,周围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嗐,你刚来瑜州,还不知道吧,这瞿将军虽然贵为将军,可在家里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不然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能这么点酒钱都付不出来……”   “搞了半天,这堂堂一个大将军原来竟是个怕媳妇的窝囊废啊……”   “哈哈哈……”   身后的哄笑声肆无忌惮的响起,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他们这不加掩饰的嘲笑全都隐隐约约地落进了瞿阳的耳中。   “呵呵……”瞿阳冷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那些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更深露重,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瞿阳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却始终避开某一个方向。   “大爷,行行好,给点钱吧,小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大约是见瞿阳穿着打扮不凡,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瘸着一条腿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   瞿阳朝那乞丐看了一眼,只见那乞丐年事已高,佝偻着背,身材瘦弱得仿若一块风干的腊肉,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破洞,在这样冷的寒夜里根本无法御寒。   平日里瞿阳对这些人都是不屑一顾的,但今日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动容。   手不自觉地就往腰间摸了摸 ——空空如也,连一个铜板也没有。   瞿阳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莫名从心中升起,他攥了攥拳头,一时间竟不敢去看那老乞丐期盼的眼神。   “给,老伯,拿去买点吃的穿的吧。”就在瞿阳犹豫着是走是留之时,一只手却突然伸出往那老乞丐的碗中扔了一锭碎银子。   “多谢好心人!感谢官人的大恩大德!”那乞丐得了碎银子,立刻欢天喜地的走了。   瞿阳转头看了看刚才出手的男子,发现是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于是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瞿将军请留步!”那男子赶忙上前两步,拦在瞿阳的跟前,拱手恭敬道:“我家主子有话想对瞿将军说,还请瞿将军随小的一同移步醉春楼。”   这陌生男子从过来之后虽然没有出过手,但通过眼前人的气息以及稳健的步伐,瞿阳就能够看出眼前人并不是普通的家丁护卫。   于是他不由住了脚,皱起眉头疑惑道:“你家主子是谁?”   “小的不能说,将军去见了便知。”陌生男子语气恭敬,却是寸步不让。   “哼,装神弄鬼,本将军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耍把戏!”   瞿阳自认为武功不凡,而且以他的身份想必这城中也没有什么人敢对他不利,于是他一甩袖子转身就朝着醉春楼的方向走去。   到了醉春楼后,陌生男子很快将瞿阳引进了楼上的一间雅房。   一进屋瞿阳就看见一清秀男子坐在当中静静地品着酒,见他进来,那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   这男子相貌生得如此清秀,若是个女子,恐怕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瞿阳心里正走神想着,林映雪却已经站起身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瞿将军了吧?”   “正是,敢问阁下是?”瞿阳睨了林映雪一眼,神色傲慢。   “在下乃是西北王身边的谋士,今日冒昧请瞿将军过来,还希望瞿将军不要觉得唐突。”林映雪刻意压低了她的声音,以便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男子。   好在瞿阳也根本未曾怀疑林映雪身份的真假,他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很是不屑道:“怎么?西北王不见了,所以派个小小的谋士过来求饶了?”   瑜州军现在占尽优势,所以瞿阳并不将林映雪放在眼里。   林映雪意味深长的笑笑,却并不急着反驳,只是客气道:“瞿将军这话说笑了,在下只是久仰瞿将军大名,所以今日才唐突约见瞿将军出来一叙而已。”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抬起双手拍了拍掌。   掌声一落,雅间的房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推开,清一色的美人鱼贯从外头走进来。   一时间看的瞿阳眼花缭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先看哪个姑娘才是。   见瞿阳看得眼睛都发直了,林映雪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   “今天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势必要尽兴。这些美人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今夜难得瞿大将军肯赏脸,自然要让大将军载兴而归。”   林映雪说完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瞿阳敬了一杯酒。   瞿阳看着林映雪皱了皱眉,有些迟疑。   林映雪知道眼前人是担心她下毒,于是一仰头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即便如此,瞿阳还是没有去动跟前的酒杯。   林映雪见状微微一笑,也并不介意,只是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美人翩翩起舞。   如此赏心悦目的场景,难免让人有些心猿意马,更何况那些身姿妖娆的美人们还一个一个地往瞿阳身上贴去。   很快瞿阳就忍受不了了,像是发狠似的,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头就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又伸手在一旁的美人身上重重地摸了一把。   被摸的女子见此非但不恼,而且还风情万种的瞪了瞿阳一眼。   这一眼顿时让瞿阳心神荡漾,他伸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那女子却又像鱼一样游开了。   在这些美人们若即若离的撩拨之下,瞿阳很快就将警惕丢到了脑后,只一股脑的沉沦在温柔乡里。   林映雪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又拍了拍手,那些美人们得了命令,立时便起身相继退了出去。   瞿阳原本还想去追,只是酒喝得太多,一时间竟扑了个空。   “美人……”他无意识的呢喃着,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瞿将军喜欢刚才那些美人吗?”林映雪在瞿阳的面前蹲下来,含笑问着。   瞿阳看着眼前人温和的微笑,心却没由来的一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还不是个十足的废物。   “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瞿将军想要美人,想要银子,想要荣华富贵……这些西北王通通都可以给瞿将军,而瞿将军只需要做出一个选择就行了——”   西北王,还是南疆王。   瞿阳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很快就冷冷笑道:“眼下明显是我瑜州军占了上风,本将军凭什么舍弃大好的前景去投一个生死不明的将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厚礼   据林映雪之前查到的消息,瞿阳走到今天这步乃是瑜州知府一路帮衬、提点上来的,于是瞿阳同史咏志一向都走得极近,后来瞿阳更是迎娶了史咏志的女儿为妻。   这桩婚事原本是让瞿阳与史咏志关系更加牢密的一条绳索,但可惜史咏志的大女儿在出嫁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心上人是个穷书生,考了好几年的秀才也没考上,平日里还要靠史大小姐接济才能生活。   史咏志因此早就看那穷书生不顺眼了,一心只想拆散二人,但奈何自己这个大女儿就如同魔怔了一般,他是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可人家还是对那穷书生一往情深。   史咏志没办法,强行给史大小姐订下这门婚事,并送人出嫁。   史大小姐虽然是被嫁过去了,可却整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但事已至此,史大小姐心中也有些认命了。   这时候那瞿阳若是个贴心的,平日里好好关怀照顾这史大小姐,说不定二人还能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可偏偏瞿阳是个武将,神经大条,整日除了打打杀杀就是喝酒喝到烂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关心自己家中的美娇妻。   那史大小姐看着自己其貌不扬又粗犷庸俗的夫君,也就越发怀念自己从前那个腹有文采,长相俊秀的情郎了。   试问如此长久下来,二人的关系如何能好?   瞿阳是个暴脾气,那史大小姐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二人几乎是天天吵架,可偏偏碍着史大小姐的身份,瞿阳还不敢对史大小姐如何。   因此史大小姐也越发的变本加厉,刚开始只是不让瞿阳进房,现在是一块铜板也不给这瞿大将军了。   瞿阳若是想出去喝酒找乐子就必须得低声下气地去求这史大小姐,但试问瞿阳堂堂一个大将军,在战场上杀敌连眼都不眨的七尺大汉,如何做的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于是瞿阳只能硬撑着,天天仗着身份在外头赊账,刚开始那些酒楼店铺的掌柜的还碍于瞿阳的身份给他一点面子,可久而久之,瞿阳欠得太多,那些人就也不给瞿阳什么好脸色了。   如此细细想来,瞿阳这堂堂一个大将军,在府中不受夫人和下人待见,在外又声名狼藉,几乎人人唾弃,也着实有些可怜!   但这也正是挑拨瞿阳与史咏志关系的一个大好契机!   “呵……”林映雪看着瞿阳轻轻地笑了笑,笑容温和明媚。   “其实王上早已安全回到了邯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没有将消息传出。”林映雪放出烟雾弹蛊惑瞿阳:“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西北王的势力确实不如当朝皇帝。”   “但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论口碑,当朝皇帝乃至一心想要争夺权势的南疆王,谁能与西北王相比?”   林映雪这番话可算是戳中了瞿阳的心,见瞿阳面上出现些许动摇的神色,林映雪敛下眉眼中的笑意,继续趁热打铁道:“再者南疆王找瑜州军寻求合作,可他看重的却是瞿大将军的岳父。”   “敢问瞿大将军,南疆王来到瑜州之后,可否有单独召见过您这位手持兵符的大将军?”   ‘嗤’的一声,林映雪这话一出仿若一柄利刃深深地扎进了瞿阳的心窝子里。   他握紧拳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他同南疆王仅有的两次见面都是同自己那位岳父大人一起,并且很多计划的细节南疆王都是直接跟自己岳父商量,然后再传达给他的。   枉他手握兵符,掌管几万兵马,最后却只能沦为一个听命行事的走卒!   “该死的!”瞿阳怒从心起,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了一旁的酒桌上。   看着那酒桌上骤然出现的小坑,林映雪暗地里不由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一会结账她怕是要多付一张桌子的钱了。   “瞿将军可以好好想想,若是继续为当朝皇帝乃至南疆王卖命,瞿将军恐怕只会沦为一个光有名头的空壳子,但若是瞿将军转投西北王的话,我家王上保证一定会重用瞿将军。”   林映雪的话显然很有诱惑力,眼见着瞿阳陷入沉思,于是林映雪也站起了身来。   蹲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林映雪也有些累了,她一边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边就对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点头出去,很快又走了进来,只是这回手中却多了一个木盒。   林映雪示意护卫将木盒打开端到瞿阳的面前,并放出最后一击:“这是西北王的一点小心意,就当是送给瞿将军的见面礼。”   “瞿将军就是不同意也无妨,我们王上还为瞿将军准备了一份厚礼,瞿将军回去便知,告辞。”   林映雪说罢没等瞿阳答话就带着人转身出了雅间的大门。   林映雪等人一走,雅间里顿时就空荡了起来,瞿阳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一大盒白花花的银子,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以一种他无法压制的速度努力地想要破土而出。   那银子瞿阳是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带回府去了,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银子藏好之后,这才急匆匆地朝将军府走去。   还没到将军府门口,远远地瞿阳就看见整个将军府火光冲天,想起林映雪离开时说要送他的大礼,他忽然开始有些兴奋起来,而这兴奋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紧张。   “快救火啊,快!”   一进府就见整个府中都乱做了一团,就连瞿阳回来,那些下人们都未曾顾及。   看着那火光弥漫地方向,瞿阳心中忽然有了些许猜测,他快步朝后院走去,果然见起火的院子正是主院!   难道……瞿阳心中难掩激动,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拉着一个路过的下人急急问道:“夫人呢?”   见瞿阳面色很是怪异,那小厮还以为瞿阳是因为担心才会至此,于是他不由带着一口哭腔道:“回将军,小的们找遍了整个将军府也没看见夫人的身影,夫人恐怕是……”   死了?瞿阳松开手,任由那小厮快步离去,自己则是扭头再度望向了那片火场。   只见今天早上还好好的院子此刻已经完全被漫天的火光所吞噬,若是事先有活人在里头,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这难道就是那谋士说要送他的大礼吗?瞿阳要竭力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面上露出笑容来。   这个女人一死,以后无人管他,那岂不是任他逍遥?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瞿阳转头望去,只见史咏志正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急匆匆的赶来。   “女儿啊!”望着那漫天的火海,史咏志几乎站立不住。   “岳父大人。”瞿阳朝史咏志拱了拱手,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道:“岳父莫急,小蝶或许有事出去了,并不在府中……”   “出府去了?”史咏志心中焦急,于是不由自主地将怒火转移到了瞿阳的身上,“你这么晚不回家,在外头喝酒鬼混,现在府里出了事,蝶儿生死不明!”   “你还在这坦然的说风凉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让小蝶嫁给你!”   史咏志身为瞿阳的老师,平常在瞿阳面前虽然也有些架子,可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地说过瞿阳。   眼前显然是被气得急了,这才丝毫没顾及瞿阳的脸面,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开始辱骂起瞿阳来。   周围路过的下人们闻听此言,不由都对瞿阳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瞿阳低着头,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地,那感觉简直比身后的火舌扑过来还让他觉得难受。   这一救火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晨光微亮,火势才完全被扑灭。   看着眼前的一片焦黑和废墟,守了一晚上的史咏志几乎要晕厥过去。   “去看看里头有没有尸体……”史咏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下人吩咐道。   瞿阳的心也高高提了起来,他的目光随着追随着下人的动作,一直看到下人们从屋里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后,他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老爷……”下人们欲言又止——   那具尸体已经被烧成一堆黑炭,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了,可通过那尸体上未烧化的首饰,还是能依稀辨认出这具尸体的身份。   在见到那具尸体的那一刻,史咏志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他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就向后倒去。   “老爷,老爷!”在史咏志身后的下人急忙将人给扶住,好一阵手忙脚乱的救治之后,史咏志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岳父……”瞿阳实在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他憋了半天,最后脸都憋红了,也只能喏喏地吐出一句:“岳父节哀!”   虽然瞿阳已经努力地让自己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惜他的演技实在不怎么好。   以至于史咏志看着瞿阳的眼神渐渐就开始不对起来,“派人下去给我查,查这场火是怎么来的,查蝶儿是怎么死的!要是被我抓到杀死蝶儿的凶手,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史咏志这话也不知到底是对谁说的,瞿阳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升起了一阵慌乱——   怕什么,人是那边杀的,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瞿阳努力安慰着自己,可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第三百八十章 归降   夜色浓重,方圆几里几乎见不到什么光亮。   打更人窝在墙角躲懒时只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身旁飞速掠过,他瞬间惊醒,睁着迷蒙的眼睛仔细朝那一队人离开的方向望去,只隐约猜测那些人大概是朝将军府而去的。   果不其然,在暗夜里穿行的一群人最终停在了邯山城将军府的门口。   似乎是在专门等着这群人回来似的,马背上的人才刚翻身下马,原本黑漆漆的王府就瞬间亮了起来。   好几个下人鱼贯从府内走出,牵马的牵马,搀扶的搀扶,不多时林映雪等人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王府。   ‘嘭’的一声,王府大门再次被紧紧关上,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那片在黑暗中格格不入的灯火多少让人感觉到些许异样和紧张。   “史小蝶那边都处理好了吗?”林映雪刚一坐下便急着开口问道。   “回王后,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事先将火场中的人替换成一具年轻女尸,而真正的史小蝶已经被送出城。”   “到时候远离瑜州城后,我们的人会给史小蝶一笔银子,日后生活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李邺看着坐在上首的林映雪,眼中微光闪动——   眼前这个女子不光有胆识有计谋,而且并不十分冷血,对于该杀的人她绝不心慈手软,至于那些罪不至死的人,她多半愿意给人一条活路。   虽然李邺并不赞成这种留下隐患的举动,但林映雪的为人的决定他一向是敬重的,所以即便不赞同,他也会尊重林映雪的做法。   林映雪听到李邺的回禀后,紧蹙的黛眉终于平缓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顿了半晌后,才凝望着窗外寂静的黑夜,幽幽沉沉地道:“史小蝶的死,我有意安排你们留下线索,让史咏志猜测是我们与瞿阳合谋害死的。”   “到时候史咏志怒火攻心,必定会提前举兵攻打邯山城……这样虽然逼迫瞿阳不得不在我们与南疆王之间做一个选择,但也会让我们提前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就赌一把,看看瞿阳会作何选择了。   屋里没有点暖炉,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窗子、门缝等各个缝隙处涌进来,一缕一缕的缠绕侵入屋中所有人的身体。   李邺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却只觉得吐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西北的这个冬天还真是漫长啊。   果然不出林映雪所料,没过两天瑜州军便大军压城,从城楼上往下望,只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攒动。   看这样子,瑜州军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邯山城了。   “是否迎战?”乞颜真儿扭头去看身旁的林映雪。   只见林映雪一身戎装,头发高高束起,偶发有风拂过,吹动她两颊碎发,那清绝冷静的姿态不自觉让人臣服又感觉难以接近。   “再等等。”林映雪目光紧盯着一个方向。   那是瞿阳和史咏志所在的方向——平常两军交战史咏志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但这次史咏志却和瞿阳一同出现在了战场上。   远远望去,两人虽然紧挨着,却有一种别样的生疏与隔阂在二人之间环绕。   “为何还不出兵,你在等什么?”史咏志刚刚丧女,眼下正处在悲愤的情绪之中,情绪难免有些焦躁。   然瞿阳对于史咏志的质问却是充耳不闻,他低着头,似在犹豫着什么。   史咏志虽然看不清瞿阳此刻的神色,但他仍旧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瞿阳,我知道小蝶的死让你备受打击,而我已经查出,杀害的小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西北王的人,现在你只需要带兵拿下邯山城,手刃西北王的手下,就可为小蝶报仇!”   史咏志话语中寒意凛冽,显然是恨极了林映雪等人。   瞿阳原本还在犹豫之中,可听到史咏志这话却是心中一惊——身旁人这么快就已经查到了西北王的头上,他日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而西北王那边又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在他还未倒戈之前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瞿阳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并在史咏志的注视下点头道:“岳父放心,既然西北王胆敢对小蝶下手,那我今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   瞿阳说着话正要抬头,这时候却猛然瞥见史咏志的胸前有些微微鼓起,就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凝神仔细去看,只见一抹暗色,冰冷坚硬。   是兵符!   瞿阳的瞳孔猛然一缩,若是别的东西他或许不敢如此肯定,可这兵符跟了他这么久,哪怕只是凭借一点边角,他也能清清楚楚的认出来!   难怪昨儿晚上他感觉有人似乎进过他的房间!看到史咏志早就已经不信任他了,所以才会将兵符偷到手,以防他倒戈。   居然防他至此!瞿阳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同时也像是找到了什么答案似的,他眼中有坚定一闪而过。   ‘咚咚咚——’   战鼓声已经响起,瑜州大军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便即刻攻城,可反观邯山军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西北王的人到底想搞什么把戏?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和硕元朗是个暴脾气,眼见着敌军都要冲过来了,林映雪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于是他不由跺脚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指挥行兵打仗 ,我看你们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女人怎么了?”林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话,一旁的乞颜真儿就先怒了,“你们男人能够指点江山,我们女子就不能了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和硕元朗见乞颜真儿发火,立刻就像是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顿时就怂了。   “那你是……”   乞颜真儿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却又忽然没了声音。   和硕元朗有些奇怪地随着乞颜真儿的眼神朝底下望去,“我们赢了。”林映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随着林映雪的话音声落下,史咏志也睁大眼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瑜州君的所有人都愣了,众人惊讶的转身朝瞿阳望去。   只见瞿阳面色漠然的翻身下马将史咏志胸前藏着的兵符拿出,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朗声开口道:“所有人放下武器。”   “这……”   “这是什么意思?”   瞿阳这个命令一下,周围顿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瞿阳。   “所有人放下武器,若是有违令者,杀无赦!”瞿阳又冷声吼道。   很显然瞿阳在士兵面前多少还是有一些威势的,这第二遍命令一下,士兵们都开始陆陆续续、迟疑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吩咐府中的人准备好,再开城门我亲自下去接人。”阴霾终将驱散,林映雪阴郁的小脸上浮起难以抑制的喜悦,她一边吩咐底下的人,一边就快步朝城楼下走去。   乞颜真儿看着林映雪英姿飒爽的背影,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欣赏。   “这、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和硕元朗还处于一头雾水之中,而乞颜真却已经快步跟着下了楼去。   “瞿将军。”林映雪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快步出了城门,而瞿阳也是艺高人胆大,竟不怕是陷阱,孤身一人从万千军马中徒步走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哼!”看见是林映雪,瞿阳不由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地道:“你们西北王就是这样招纳贤才的?竟都不肯亲自出来迎接?”   “瞿将军误会了。”似乎早就料到瞿阳会这样说一样,林映雪笑了笑,从容接道:“不是我家王上不出来亲自迎接,只是我家王上身上有伤,尚且不能下地,于是这才只能委托我出来迎接瞿将军。”   “瞿将军且跟我一同回将军府,我已为瞿将军准备好酒宴接风。”   “哼!”林映雪既然都这么说了,瞿阳自然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冷哼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进了邯山城。   林映雪一边跟在瞿阳身后,一边回头给李邺使了个眼色,示意李邺去处理瑜州的那些兵马。   回到王府后,林映雪先将瞿阳领进了厢房。   “瞿将军……咳咳咳……”瞿阳一进屋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身中衣,脸色苍白,很显然是重伤未愈,而瞿阳见过慕容君的画像,跟床上的男子有七八分相似。   “瞿阳见过王上。”瞿阳上前拱手行礼,丝毫没有怀疑床上之人身份的真实性。   这也不怪瞿阳未曾起疑,就连乞颜真儿看到床上的那个男子时都差点以为那个易过容的男子就是真正的慕容君。   “瞿将军不必多礼,此次瞿将军立下大功,本王铭记在心,日后定不会亏待瞿将军……咳咳咳……”   才说了没两句话,床上的男子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瞿阳见‘慕容君’似乎是真的受了重伤,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是道:“王上好好休息,西北王名声在外,瞿阳相信西北王一定不会亏待属下。”   “能够得到瞿将军助力是本王的荣幸,今日本王身体不适,未能好好招待瞿将军,希望瞿将军玩的尽兴才是……”   “将军言重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后,瞿阳才跟着林映雪出去了。   这一天王府歌舞升平,瞿阳喝的烂醉,而后又在王府待了足足两日才离开。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发现身份   天刚蒙蒙亮,王府里的下人睁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大门,岂料刚一开门就有一具硬邦邦的‘尸体’倒在了他的跟前。   “死人啦!”下人吓了一跳,七魄都没了六魄,只一边大叫着,一边就赶忙朝府里奔去。   听到这下人的叫喊声,不多时王府里的其他下人们便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这不是于副将吗!”出来的人之中有人一眼认出那‘尸体’的身份,于是赶忙上前查看。   在探过脉息,确认于老二还尚有一口气在之后,那人不由赶忙大叫道:“人还有气,赶紧去请大夫!”   这嗓子一嚎,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请大夫的请大夫,抬人的抬人……一时间王府上下好一阵忙乱。   “大夫,人怎么样了?”于老二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林映雪不能不知道——在经过下人禀报后,她匆匆梳洗一番后就赶紧来到了客房。   此时正好那大夫也刚好把完脉,听见林映雪问话,忙拱手恭敬回道:“回王后,这位将军受了严重的外伤,但好在将军许是多年来勤加习武,身体底子不错,一会在下开完药,底下的人精心照看着,三两个月后可大致好转。”   听大夫这意思于老二并没有性命之虞,林映雪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劳大夫了!来人,带大夫下去开药。”   “是!”妙琴应了一声,赶忙带人下去开方子去了。   待人一走,林映雪不由回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于老二——他都回来了,为何却不见慕容君踪影?   林映雪心中不安,于是并未离开,而是一直等到于老二转醒。   “王后……”于老二一睁眼看见林映雪在屋内,忙着就要下床行礼,只是却被林映雪一个箭步上前给拦住了。   “于副将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林映雪一边扶着于老二重新到床上躺好,一边忍不住急急开口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王上和其他人在哪?”   “回王后,在下和王上等人被人袭击,后来为了保命不得已分开逃跑,所以属下也不知王上和其他人如今在哪……”   “但既然属下都能够拼死逃出,想必王上也一定能够平安归来的。”见林映雪脸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于老二急忙补道。   也得亏了于老二后头的那句话,林映雪心中多少有了些许安慰。   “我知道了。”林映雪站起身来看着于老二,略带关切地道:“大夫说了,于副将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我现在就不打扰副将休息了。”   说完林映雪便起身出了房间。   “嘶!”林映雪走后,于老二这才痛吸一口凉气,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在于老二养伤期间林映雪也在忙打理军中的各种事宜。   一来林映雪身边有李邺等人帮衬,二来林映雪之前的表现也得到了士兵们的认可,所以在处理军事上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这也是林映雪这么多天以来唯一值得宽心的事情了。   “王后,现在瑜州城那边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属下们准备在晚上举办篝火宴会,让士兵们都轻松一下,王后若是有空,也一同参加吧。”   李邺回营帐时林映雪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军报,于是他不由皱起眉头提议道。   林映雪闻言,停下动作凝神思考了一下后才道:“不必了,此事有李军师张罗就是了,我一介女流就不过多参与了。”   说罢林映雪就又将眼神投到了自己手中的军报上。   然李邺闻此却没有要打消念头的意思,而是想了想又接着劝道:“王后此言差矣。”   “平日里王后行事总是雷厉果断,少有与士兵们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底下的士兵们多少觉得王后不好相与,此次王后哪怕只是过去露个面,想必士兵们大抵也会很高兴的。”   李邺这意思就是要劝她去跟士兵们打好关系了。   林映雪这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军报,并蹙起黛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其实她是不太想过多插手军中的事情的。   只是慕容君还不知何日才能归来,她眼下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只能由她出面。   “我知道了。”沉默了半晌后,林映雪才开口轻声道:“晚上我会过去的。”   “如此便好。”李邺松了一口气,拱手道:“那属下就不打扰王后了,晚上见。”   转眼就入了夜,今夜的月色也很给力,即便是不点上篝火,整片夜空还是流光倾泄,如同白昼。   林映雪是悄无声息过去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一个发现林映到来的是李邺,他一转头,一个身着白衣,清绝灵动的面容就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如同星落银河,是说不出的缥缈与美丽。   他痴痴地望了一会后才想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拱手低声道:“王后……”   “李军师不必多礼。”李邺才一开口,林映雪便截过了李邺的话头道:“这会大家玩的正尽兴,我且在一旁看一会。”   不然待会众人一定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这样反而扰了众人的大好兴致。   李邺想想也是,于是便没有强求,只是默默站在林映雪身旁陪林映雪一同观看着士兵们的表演。   这些士兵在参军之前有的是行走江湖卖艺的,比如现在就有几个士兵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吐火等看起来极其危险又让人兴奋的表演。   林映雪看得兴起后,冷清的小脸上不自觉地就多了几分笑意,“好!”她激动地鼓着掌,随着叫好声,终于有了一个十几岁少女应该有的雀跃与活泼。   但也正是这不自觉的出声让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王后来了!”阶级之分让士兵们很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下来给林映雪行礼。   林映雪脸上灿烂的微笑僵了一瞬,慢慢地便消失了下去,但她的眸子仍然很亮。   比远处的燃烧的篝火还要明亮得多。   “诸位不必多礼。”林映雪抬了抬手,极有威严地道:“此次能度过难关,大家都功不可没,若是没有大家的支持,就没有西北王的今天。”   “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林映雪在说话时一旁的人早已经备好了酒,是以林映雪说完后直接便端起一旁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士兵们见此也全都豪爽的将酒碗中的酒仰头喝尽。   “大家玩的尽兴……”林映雪原本做完这些就打算离开的,只是她转身刚要走,却又听到身后的有士兵大叫道:“王后这样厉害,咱们也请王后给我们展现一下风采吧!”   让她表演一个?林映雪的动作一顿,正要开口拒绝。   可许是酒壮怂人胆,那些士兵们喝完酒后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并没有给林映雪拒绝的机会便开口起哄道:“王后来一个,来一个!”   看着众人渐渐高涨的热情,林映雪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拒绝不了了。   “好吧。”林映雪犹豫了一下才应了下来。   她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眼神停在了一个士兵身上,“请将佩剑借我一用。”   “给!”被点到的那个士兵闻言忙将身上的佩剑取下来递给了林映雪。   林映雪接过剑适应了一下剑的重量,众人见林映雪的动作都默契的安静下来,向后退出了一大片空地给林映雪发挥。   林映雪在众人的注视下,神色又恢复了清冷。   很快她就持剑身姿飘逸的开始舞动起来,李邺痴痴了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一旁打起了鼓。   随着鼓声,林映雪的舞姿仿佛多了几分力量,也更加的动人心魄。   一众士兵已经是看呆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一曲终了,有人高声叫好。   还在呆愣中的士兵们闻声齐刷刷地转头地转头朝出声的人望去——只见瞿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他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林映雪。   “林军师舞姿绝美动人,若林军师是个女子的话,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儿郎!”瞿阳大跨步走上前来。   林映雪闻言不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将佩剑递还给一旁的士兵,强笑着应付道:“瞿将军突然到此,也不叫人事先通报一声,这样我也好差人去迎接一番。”   ——为了方便管理,邯山军的军队与瑜州军队暂时还是分开地。   邯山这边自是由林映雪代管,而瑜州那边还是瞿阳主事,又因为之前的事情,其实两方的军队都互相有些看不对眼,所以瞿阳无事一般是不会过来邯山这边的。   也因此林映雪看见瞿阳不经过通报就出现在了邯山城内,这才有些许吃惊。   “无妨,我……”   “王后!”瞿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小士兵却喝得满脸通红的跑了过来。   “王后?”这一声王后可算是让瞿阳大吃了一惊,他一把将那士兵推开,站到林映雪面前,面容严肃且气愤,“你竟然真是个女子?”   “瞿将军……”林映雪正要开口解释,瞿阳却不由分说地就伸手取下了林映雪头上的发簪。   一头青丝瀑布般散开,林映雪立于月光之下,仿佛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子,美得让人无法逼视。   对于瞿阳的无理举动,林映雪心中微微有些恼怒,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客套道:“还请瞿将军莫要生气,映雪隐藏之所以隐藏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无奈之举。”   不然当日她将瞿阳约到酒楼会面,瞿阳可能根本不会同一个女子废话太多。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目中无人   被一个女人安排的团团转,要说瞿阳心中没有一点气愤,那是决计不能的,但如果这个玩弄他的人是个绝色美人,那这事就又另当别论了。   “王后一个女儿家出面处理事情,以女子身份确实多有不便,本将军才没有那样小肚鸡肠……”   瞿阳痴痴地看着林映雪,眼神几乎能放出光来。   林映雪被瞿阳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偏过头,想要从瞿阳手中将簪子拿回来,只是弯腰之时她散落的秀发却不小心触碰到了瞿阳的手背。   淡淡的幽香在鼻间弥漫,手背上那划过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更是让瞿阳浑身如遭电击。   瞿阳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抓住了林映雪的一缕秀发放到了自己的鼻间轻轻嗅闻,“真香啊……”   那轻浮的话语和动作让林映雪清冷的面容上即刻浮起了一层薄怒。   “瞿将军请自重。”林映雪一把夺过瞿阳手中的簪子,当即就倒退两步与瞿阳拉开了距离。   幽香远去,瞿阳有些失望地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王后别生气,在下只是因为王后的美貌,一时间有些失礼了,还请王后不要见怪。”   瞿阳嘴上虽是在道歉,可眼神却还是满带侵略地在林映雪的面容上流连着。   妙琴在一旁看得真真地,只奈何她身份低微,并不能多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闪身站到林映雪身前,如同一只护崽的母鸡一般恶狠狠地盯着瞿阳。   “瞿将军!”众人都在场,这里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一旁李邺的眼睛。   方才他离得尚且有些距离,此时也已经带着孙大虎匆匆赶了过来。   “李军师。”比起对待林映雪,瞿阳对待李邺的态度就要差多了。   只见他斜睨了李邺一眼,神情傲慢而不屑,很显然是一点也没有将李邺这个军师放在眼里。   李邺其实一早就有些看不惯瞿阳,再加上今晚的事,他心中不由更加气愤,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落后他半步的孙大虎一眼。   孙大虎与李邺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二人之间早已经默契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意的程度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小山一样的身体‘咚’的一声就在瞿阳的面前停下了。   “瞿将军,你敢不敢跟我单挑?”孙大虎是个粗人,向来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于是上去就单刀直入地问道。   看着孙大虎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瞿阳就知道眼下孙大虎就是为了找场子来的。   “有何不敢?”瞿阳冷笑一声。   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太舒服。   于是乎林映雪也没有要站出来打圆场的意思,只是默然退后两步,任由着二人周旋。   ‘呸’见林映雪不管,孙大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低头往手心中吐了几口唾沫,随后一声大喝就将一旁的铁锤提了起来。   看着样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瞿阳眼神一冷,目光环视一圈,最后随手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抢走了一支长枪。   “瞿将军,我是粗人,下手一向没有轻重,一会若是不小心伤了瞿将军,还请瞿将军不要同我们这些粗人计较!”   孙大虎看瞿阳不爽已久,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给他出气,他自是没有手软的打算。   “哼!”然瞿阳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随着瞿阳口中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迅疾出手,手中的长枪直至孙大虎的心口而去。   竟一出手就是杀招!   林映雪在一旁看得微微皱眉,但两人‘切磋’既然已经开始,她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暂且看看局势的变化。   ‘锵’!就在林映雪走神期间,孙大虎与瞿阳二人来来去去已经是过了十好几招。   林映雪虽然不大懂武功,但也能看出孙大虎似乎是有些落了下风。   “照李军师看,大虎是不是瞿阳的对手?”林映雪心中有些担忧,于是不由转头问一旁的李邺。   李邺看得直皱眉头,隔了一会才低声回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听这意思,孙大虎怕并不是瞿阳的对手了。   正想着,瞿阳那边忽然找到空子,手中长枪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伤了孙大虎的肩臂。   虽然孙大虎已经及时将瞿阳的长枪挡开,但他右臂处还是被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鲜血顺着伤口一点一点低下,孙大虎就像是一只被彻底惹怒了耗牛,看着瞿阳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而许是因为见了血的缘故,整个校场的气氛渐渐开始变得沉重。   妙琴在一旁看着更是紧张十足,害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找、死!”孙大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低吼声后,就如同一座奔跑的大山一般,快步朝着瞿阳冲了过去。   ‘叮叮当当’,又是好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孙大虎手中的那对双锤子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如此迅猛地朝瞿阳砸去,瞿阳一时间有些受不住,连着倒退了许远才堪堪止住身形。   林映雪看着情况的转变,不由又低声道:“眼下大虎多少有些胜算了吧?”   “不见得。”李邺却还是面色沉重的摇头。   似乎是为了印证李邺所说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孙大虎就因为力竭减缓了手中的动作。   而一直紧盯着孙大虎的瞿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眼神一闪,就像一只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时机的野狼一般,找准机会,直指孙大虎的命门而去。   这一击要是击中,孙大虎恐怕就要死在这校场之上了。   “住手!”此时林映雪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的问题了,她赶忙出声阻止。   可瞿阳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依然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直指孙大虎的咽喉而去。   “大虎!”李邺跟孙大虎亲如兄弟,眼下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大虎去死——   他虽然不会武功,却还是奋力朝瞿阳跑去,并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了他。   瞿阳被这么一撞,手上的力道和方向多少出现了偏差。   孙大虎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找死!”不满被李邺破坏了他的计划,瞿阳泄愤似的狠狠朝李邺踢了两脚。   李邺体格没有孙大虎那样强壮,当场就捂着肚子,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更是如同雨点一般自他的额头上滚滚落下。   “瞿将军!”林映雪见瞿阳如此咄咄逼人,于是一张小脸上忍不住带上了寒意。   “怎么?王后这是心疼自己的人了,若此时受伤的是我,王后可还会心疼?”转脸在面对林映雪时,瞿阳瞬间就收起了方才的阴狠神色。   “瞿将军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林映雪看着瞿阳勾了勾唇角,黑眸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这次比试本就是点到即止,不论是谁受伤,映雪都一样会在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瞿将军武功高强,这次是大虎技不如人,献丑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正要让妙琴去看看孙大虎的情况,然一转头却见妙琴早就已经很自觉地去扶人去了。   “自己打不过人家还硬要出风头逞强,真是活该!”妙琴在去扶孙大虎的时候还不忘数落孙大虎几句。   孙大虎成了瞿阳的手下败将,心里头本就不好受,此时被妙琴这么一说,顿时就委屈得差点没哭出来了。   看着孙大虎瘪着嘴,一副憨头憨脑,委屈巴巴的模样,妙琴心里到底一软,放柔了语气道:“行了,奴婢先扶副将去营帐里上药吧。”   说着,妙琴就扶着人朝最近的营帐走去。   看着那一壮一瘦的两个背影相互依偎着朝营帐走去,林映雪的双眸里不由浮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难得的笑意落在瞿阳眼里,又换来了他的片刻失神——这天下竟有女子美好至如此,只可惜已经有主了……   想到这瞿阳不禁有些开始暗暗的嫉妒起慕容君来。   “此时时辰还早,不知王后可赏脸单独陪本将军喝两杯?”瞿阳眼也不眨地看着林映雪,就差没有将自己的欲望刻在脸上了。   “王后身体不适,需要回去休息了,还是改日吧。”李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正咬牙看着瞿阳。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稍稍有些扭曲。   “你……”   “我先带军师下去看大夫吧。”   瞿阳不满李邺破坏了他的好事,正要说些什么,可林映雪却已经扶着李邺朝后头走去。   “有劳王后了。”李邺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是被林映雪扶着,却并不敢与林映雪靠得太近。   好在妙琴虽然不在,但夏竹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男女有别,于是忙从林映雪手中将李邺接了过来。   “来来来,大家继续喝!”林映雪等人一走,四周又开始喧闹起来。   而那些士兵们你来我往,竟是全都刻意忽略了瞿阳的存在。   瞿阳心里极度不爽,最后只能甩了甩袖子,愤愤离去。   “这瞿阳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掌管着瑜州军马,竟连王后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可恶至极!”营帐内,李邺颇为不满抱怨着。   林映雪闻言却只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面上一片沉静,并未开口。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交出兵权   晃眼半月过去,北地也终于有了些许春的影子。   看着院中开放的不知名的野花,林映雪露出浅浅一笑,但在那远山黛眉间却仍旧弥漫着丝丝缕缕化不开的忧愁。   “小姐,听说那狗皮膏药又过来了,小姐还是先进屋避一避吧。”妙琴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院落里的那盛放得热烈的一簇野花。   “怎的又来了?”林映雪微微蹙了蹙眉。   她原以为那瞿阳对她也就三分热度,却没想到连着大半个月,任凭她找了多少个借口,瞿阳那厮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上门来求见。   如此耐力倒是超乎了她对瞿阳的认知。   “你们照例打发吧。”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身往屋里走去——瞿阳若是在王府见不到她,顶多赖上半个时辰就会走了。   所以只要她闭门不见,瞿阳就拿她没有办法。   “映雪!”只是这次林映雪却没有躲过去——她一只脚才刚迈进房间,瞿阳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林映雪微微蹙眉,只得扭头去看。   只见瞿阳大跨步而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鼻青脸肿的下人。   看来眼前人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   “瞿将军。”林映雪微笑看着眼前人,神情一片恬静。   瞿阳看着眼前他思慕已久的美人,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心花怒放的神色,“映雪,多日不见,你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无碍了。”虽然大家都心中肚明知道她身体欠安只是个幌子,但明面上还是谁都没有拆穿。   “那就好!”瞿阳笑得越发灿烂。   他搓了搓手,似有些局促不安,又似迫不及待道:“难得今日天气也不错,不知道映雪肯否赏脸随本将军一同出游?”   瞿阳一口一个映雪,十分的热络熟练,言行之间好像完全忘了林映雪的身份。   妙琴在一旁听得几乎是想要动手打人,林映雪心中虽然也是不快,但终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露出来。   “瞿将军,我乃西北王定下婚约的未婚妻,若与其他男子单独出游实在不妥。若是瞿将军不介意,我可在院中设坐,再请两人来陪瞿将军赏花喝酒,不知瞿将军意下如何?”   林映雪说话总是这样水过无痕,却暗里藏锋。   若是瞿阳在林映雪说出这样一番话后还是执意要单独约林映雪出去的话,那他可就真的是完全将他大不敬的心思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如此……也不是不可……”瞿阳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顿了顿后,他才又接着道:“不知王上的伤休养得怎么样了?自从上次见了王上一面,一直到现在似乎都未曾再见过王上出面。”   瞿阳一边问着,一边就朝隔壁的院落张望了一番,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果然还是别有目的。   林映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道:“王上之前受伤严重,最近虽然有所好转,但大夫叮嘱说暂时还是不宜过多出来走动,故而王上这才没有在大家面前多多露面……”   林映雪说到这,停了停才反问道:“怎么,瞿将军可是找王上有什么事?”   “哦……没有,在下只是关心王上的身体罢了。”瞿阳的说谎技术实在并不怎么高超。   至少就连妙琴都看出来眼前人说话时极不自然。   “是吗。”林映雪喃喃着接了一句,并不在往下说这个话题。   瞿阳现在原地皱着眉头犹豫着,似乎是在考虑是要继续留下来,还是先行离开。   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院中忽然响起了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听这动静,外头进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瞿阳疑惑地转头朝身后看去,只见李邺此时正带着一群鼻青脸肿的少年们气冲冲地走进了院落。   那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应当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李军师,发生何事了?”林映雪皱起眉头问。   “回王后……”李邺拱手正要说些什么,可看到一旁的瞿阳后,他又欲言又止起来。   林映雪看出李邺的顾忌,温言道:“无妨,瞿将军现在也是自己人了,李军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李邺闻言,这才再次开口道:“属下今日进城,发现咱们军中的人在酒楼闹事,于是就将人给带回来了……”   “是吗?”林映雪看了看李邺身后那几个低着头可怜巴巴的少年,不解道:“若是军中之人犯错,直接交给上级处理便是,怎的却将人带到我这来了?”   “回王后,属下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其中似乎有些别样的内情,属下不敢擅专,于是这才将人带了过来。”李邺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了下去。   一旁的瞿阳被李邺这副模样勾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不由插嘴道:“什么内情?”   “是有关于最近的一些传言……”李邺沉声道:“最近民间传言说西北王重伤将死,日后西北王的大军和领地都要交给瞿将军接手……”   “正好咱们军里的几个小子休沐进城到酒馆里吃饭,听到了这些传言,一时不忿,于是便和那些人起了争执……”   李邺话说到这,瞿阳只觉得自己如芒在刺,仿佛无形中多了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自古谣言不可信,映雪还是别往心里去了。”瞿阳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似乎是想要避开或是掩盖些什么。   “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若是瞿将军当真没有旁的心思,那试问这些谣言又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呢?”林映雪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李邺就已经愤愤不平的将箭头直至向了瞿阳。   瞿阳生性自大,听到李邺一个小小的军师居然敢如此对他说话,他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众口铄金,外头要如何传言本将军如何管得着?若要堵住那悠悠众口,让王上出来在人前露一面,不就什么样的传言都不攻自破了。”   而且若是西北王当真不行了,那除了他,试问还有谁配的上西北王这个位置?   后半句话瞿阳自然不会傻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但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点狂傲自大的神情却已经隐约暴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瞿将军这话说的有理,但映雪并不在乎旁人的想法,映雪在乎的是,瞿将军是如何想的?”   林映雪定定地盯着瞿阳,一双黑眸沉静而幽深,仿佛有看透一切的本质。   瞿阳隐藏在心里的那点阴暗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倒映在这双纯粹的黑眸里。   因此他不得不偏过头去,避开了林映雪的眼神后,才能违心回道:“本王自然是一心效忠于西北王的。”   “是吗?那不知瞿将军要用什么行动才证明瞿将军所言呢?”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瞿阳一愣,瞿阳转头看去,只见‘慕容君’不知何时走进了院落,此刻正安静地站在离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   眼前人说话有力,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外头所传闻的重伤将死的模样?   瞿阳心中开始忐忑起来,“见过王上。”他拱手行礼,傲慢神态收敛许多。   “王上。”林映雪连同其他人也一同见礼。   ‘慕容君’抬了抬手,一边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一边继续看着瞿阳道:“本王知道瞿将军一片忠心,只是眼下外头传言正嚣,本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慕容君’这话一出,周围的氛围似乎都变得有所不同起来。   瞿阳也不是傻子,就像他心怀鬼胎,今日特地来试探慕容君是否当真不行了一样,慕容君的心思他也是猜得到的。   “属下……愿意将手中的兵符交出,以证明臣对王上的一片赤胆忠心。”瞿阳说出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可眼下他不仅因为杀了史咏志而得罪了南疆王,就连孟易那边也是再不会接受他这个叛徒的,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继续依附慕容君。   其实外头那些传言他也不是没有听见过,只是他心里存了侥幸,幻想着若是慕容君当真重伤不愈的话,他就能有机可乘。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空想罢了。   “瞿将军果真忠心耿耿。”得偿所愿的‘慕容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因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的缘故,这微笑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王后足智多谋,假以时日,在下这个军师恐怕都得让位了。”瞿阳走后,李邺就迫不及待地夸赞起林映雪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林映雪设下的一个圈套。   因瞿阳才刚倒戈,林映雪不好即时抽走瞿阳手中的兵权,以防瞿阳心中不满,再转过头来对付他们。   但若是不拿走瞿阳手中的兵权,瞿阳仗着有兵权在手,处处目中无人,行事嚣张,这也不是林映雪想要看到的局面。   于是乎,她只好设了这么一个套——先让人四处放出消息,说‘慕容君’受伤过重很快就将不久于人世,届时瞿阳是最有机会接替慕容君位置的人。   瞿阳听到这消息,内心自然蠢蠢欲动,而林映雪这边又按兵不动,完全没有出来要澄清的意思,久而久之,瞿阳手底下的人也渐渐默认起这个消息是真的。   于是瑜州军的人行事越来越没有章法,这也让林映雪这边抓住了把柄。   若是瞿阳今日不愿意主动交出兵符,到时候除非瞿阳想反,不然仅凭着这些把柄瞿阳也不得不认栽。   如此智谋,旁人便是骑马也未必追赶得上。 第三百八十四章 离开邯山   瞿阳的问题终于解决,众人心中都如同卸下了一块大石,李邺心中更是尤其高兴,毕竟没有兵符在手,他看瞿阳以后还敢在林映雪面前造次!   “现在只要王上能够平安归来,那一切就都圆满了。”李邺在酒桌上忍不住感叹。   “嗐,咱们王后这么厉害,王上回不回来有什么打紧的!”一旁正在大口啃着猪蹄的孙大虎闻言,不假思索的就蹦出了这句话来。   不过这话一出口就惹来了众人的纷纷白眼,于老二和李邺同时动作,一人拿起一个肘子就塞进了孙大虎的嘴里,“吃东西还堵不住你那张破嘴!”   见众人反应激烈,孙大虎这才惊觉自己仿佛是说错了话,于是赶紧闷头吃东西,再不敢随便多言了。   但终究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今日这顿酒本是为了庆祝解决瞿阳这个大麻烦而特地设的,但眼下林映雪却只喝出了一股子愁苦滋味。   “王后……”   李邺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这时候夏竹却匆匆从院外走了进来。   “王后,外头有两个人要见您。”夏竹稚声稚气的,神态却很稳重。   “谁?”林映雪放下手中的筷箸朝夏竹望去。   这些天她帮着打理各种事务,果真都快如孙大虎所说,要取代慕容君的位置了。   “回王后,两张都是生面孔,奴婢并不识得。”夏竹说到这,想了想又添道:“其中一人是个做乞丐打扮的孩子,另一个说是王府的护卫,且浑身都是伤,看起来情况并不大好。”   “是吗?”林映雪远山似的黛眉不自觉地就拢了起来,“先将人带进来吧。”   “是。”夏竹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下带人去了。   饭桌上的几人本就各怀心事,眼下听了这个禀报,除了没心没肺的孙大虎外,无不是放下了手中的筷箸齐齐扭头朝院内望去。   没过多时,夏竹就将两人带了上来。   “给王后请安。”进来的两个人俱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必多礼。”那受伤的护卫林映雪自然是认识的,至于那小乞丐林映雪却从未见过。   “我不是安排你护送封大哥回皇城吗?为何你回会出现在此处,可是封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林映雪顾不上询问那小乞丐的身份,就急急问道。   “回王后,小的之前确实是按照王后的吩咐,一路小心地护送着慕容大公子回皇城,可是还没等我们接近皇城,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   受伤的护卫显然自身情况并不怎么乐观,说了这么一些话,顿时有些上不来气,不由停下来缓了缓,才又接着开口。   “小的谨记着王后的嘱咐,一路拼死保护,可是对方派来的人不仅穷追不舍,而且一波接着一波,小的们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慕容大公子还是被对方给抓住了……”   “属下无能,还请王后责罚!”侍卫说到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神情很是自责。   “不必如此,你们已经尽力了。”林映雪忙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那封大哥现在情况如何?”她接着问,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慕容大公子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那护卫忙要答些什么,可看着一院子的人,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林映雪知道接下来护卫要说的事恐怕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了,于是她只好先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小乞丐身上,“你今日求见是有何事?”   “回贵人,”见林映雪终于问到他,那小乞丐连忙诚惶诚恐地回道:“有人给了小的一些银子,叫小的务必将一封信亲手交到贵人手里。”   那小乞丐一边说着,一边就忙从怀中掏了一个信封出来。   那信封平平整整,而且很是干净,与乞丐浑身上下的装扮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由此也能看出这小乞丐是用心保存了这封信的。   “哦?”林映雪带着疑惑接过了小乞丐手中的信封。   “给点打赏,带人下去吧。”林映雪一边拆开手中的信封,一边打发着无关人等下去。   “跟我来吧。”林映雪院里的人都是机灵地,几乎是林映雪话音刚落,几人就没了人影。   很快院中就只剩下李邺等几个心腹,林映雪没了顾忌,三两下就已经将信纸掏出并展开了——   安好,不日便归。   偌大的一张信纸上就只有这短短几字,其他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只有林映雪一个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看完信后,林映雪又拿着信纸四下翻找了一遍,果然见在信纸的背后不起眼的地方画着一朵小小的雪花。   “果然!”林映雪忍不住兴奋出声。   然其他人见此却都是一头雾水,“王后,这信是?”   看着林映雪如此兴奋的模样,众人心中其实也隐约有了猜测,只是有些不敢确认而已。   “是他!”仿佛是为了肯定众人心中的猜想似的,林映雪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与君郎有个暗号,若是他来信的话,便会在信的末尾附上一朵小小的雪花,这样我便能知道信的真假了。”   “真是太好了!”听说这个消息,最先乐起来的还是孙大虎,“王上要回来,那咱们将军也就快回来了,这些天没将军折腾,俺还有些不习惯呢!”   孙大虎这话一出,齐刷刷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就落到了孙大虎的身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孙大虎这个傻子一样甘愿忍受王进云美名曰‘训练’,但其实是要人老命的非人折磨的。   孙大虎被李邺等人看得不好意思,连忙认怂的往后靠了靠。   而林映雪得知慕容君不仅平安,而且过几日就要回来之后,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但她没有忘记眼前还有事情在等着她解决。   “你接着说封大哥的事。”林映雪将信收好,再次将目光转到了护卫的身上。   “是……咳咳……”护卫似乎是受了内伤,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才又接着道:“随小的一起保护慕容大公子的人已经全都被杀了,他们留小的一命只是为了让小的回来报信——”   “有人在城门口等着带王后离开邯山前往皇城,若是王后在今天傍晚之前没有独自一人出去与那些人会合的话,他们就会传消息回去要了慕容大公子的命!”   “什么?!”   护卫此话一出,李邺和于老二当场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此事万万不可!”   李邺见林映雪神色不对,于是赶忙开口劝道:“那些人摆明了就是冲着王后来的,王后若是遂了那些人的心愿孤身前去,处境定然极其危险!”   “我看不如属下先带人出去将守在城门附近的几人解决,然后再派人去救慕容大公子。”   李邺自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可林映雪听完后却是摇了摇头,“孟易做事向来周全,恐怕到时这些人没有传任何消息回去,孟易那边也一样会杀人灭口。”   “我不能拿封大哥的性命去赌。”   更何况慕容封对于慕容君和方梦茹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人,他们二人将人交给了她,可是最后她却没有将人给保护好。   那叫她日后哪来的颜面再去面对这二人?   “可是王后此去实在凶险,他日王上回来,我等该如何向王上交待?”李邺说着似乎已经想到了慕容君回来知道这件事后他们的下场……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面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害怕的神情。   “你放心,孟易之所以有了封大哥还不够,还想抓我去皇城,那只是因为他现在四面楚歌,急需能够牵制阿君的人。”   “所以在他未和阿君达成特定的条件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映雪依然冷静异常,并且还将孟易的心理摸索得一清二楚。   论口才李邺一向不是林映雪的对手,更何况在林映雪手底下待了这么久,他也无比清楚他们这个王后的执拗性子——   只要是林映雪敲定的事情,那不光用九头牛,就是九十九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   “那属下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暗中跟着,以防万一。”这是李邺最后的底线了。   “嗯。”林映雪总算没有再拒绝。   因时间紧迫,眼见着已经是半下午,马上就要天黑了,林映雪只能匆匆交待好事情,又随意收拾了一些行李就赶紧出了城去。   “林姑娘吧?”似乎是为了确认林映雪有没有带人出来,林映雪在城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有人走过来跟她说话。   林映雪扭头朝那男子看去,只见那男子面色冷漠,就差没有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近’几个大字了。   “是。”林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同样面无表情。   难怪传言说这个女子不好对付,若是换了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眼前女子非但镇定异常,而且总给他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眼前的女子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样。   应当只是他的错觉吧?   “跟我走吧。”男子收敛起心头的心思,上前半步到前头带路。   还有一个没有说话的男子也是走在林映雪的身旁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映雪一边跟着这两个男子离开,一边就暗暗将手放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不要出来,他们还有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神秘男子   林映雪原本也没打算李邺派出来的人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她最相信的,向来都只有自己。   出了城又走了好一会,一直行至一片密林之中,才看到有个人守着几匹马和一辆马车等候着。   林映雪数了数,一共是四匹马加一辆马车。   那马车不必说,自然是给她准备地,而赶车也需要一个人……这样一算,除去他们几人之外,应当还有两个人与他们同行才是。   正想着,忽闻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林映雪转头望去,只见两个身着暗褐色衣袍的男子正施展轻功疾步而来。   果然。   若是当时她随着他们一走,李邺那边就派人出来的话,那李邺派出来暗中保护她的人当场就会被发现。   现在就看看差了这么远的距离 ,那些人能不能跟上来了。   “走吧。”那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上前来‘请’林映雪上马车。   看这意思,即便此刻天色已晚,但这几人似乎也并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林映雪现在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权力地。   她乖乖上了马车,从头至尾都平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一夜的奔波。这群人似乎是丝毫没有将林映雪当成是一个女子看待,这一晚上颠簸下来,林映雪只觉得她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而且到了第二日几人也不过是在客栈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又接着上路了。   这群人是铁打的吗?林映雪拖着疲倦的身子暗暗想着。   好在最后几人当中终于还记得林映雪是个柔弱女子,停下来让众人休息了两个时辰。   但每日两个时辰的休息对林映雪来说依旧是远远不够的,她刚开始原本还盘算着一路给李邺的人留下点什么记号,或是从这些人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但到后来林映雪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让她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最好最精神的状态,不然到时候路上若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她这副揉柔柔弱弱的身子是肯定撑不住的。   “到这停一停吧。”连着马不停蹄地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后,这一群人终于有了要好好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林映雪下了马车,三人走过来围着她进了客栈,有一人随小二去马厩亲自喂马,还有一人则是悄悄离开……照林映雪这几日的观察,悄悄离开的那人应当是偷偷给皇城里的人传消息去了——   这些人几乎每隔两日就会给皇城那边传一次消息,所以林映雪才不敢轻举妄动。   “客官一共几位啊?”看着林映雪一群人走进来,客栈里的小二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六个人,要三间房,另准备一些饭菜,快点。”领头的暗卫言语简洁,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朝那小二扔了过去。   那小二见了银锭子,越发地喜笑颜开,“好嘞,几位客官请这边坐,小的这就去给几位客官安排!”   小二将人带到桌前就忙不迭地下去忙活去了,林映雪不想同这几人坐在一起用饭,于是便在几个隔壁自己挑了张桌子坐下了。   其中一个暗卫见此,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领头的暗卫却是阴沉沉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并拦住了底下人的动作。   林映雪丝毫不在意领头护卫的警告眼神,依旧坦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好标致的一个美人儿!”   店里原本人就不多,这几个暗卫冰山一样的走进来后,店里更是安静得连根针都落地可闻,所以这突兀的轻佻话语声响起来的时候立刻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映雪直觉这声音似乎是冲着她来的,她皱了皱眉,正要扭头去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并抚上了她的手背。   有些冰凉的触觉,有些像上好的冷玉。   “登徒子!”林映雪有些恼怒的瞪了这只手的主人一眼,并即刻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随着林映雪手上力道的松落,那小巧的茶杯直直地往下坠去,但预想之中瓷杯碎裂的声音却并未传来。   “虽不是什么好茶,但却是美人品过的,怎能就这样浪费了?”那男子动作极快,林映雪甚至没看清那男子是如何出手的,那个小小的瓷杯就已经安静的落在了男子的手中。   “真香。”男子将杯子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随后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要恶心林映雪,竟当着林映雪的面将剩下的半杯茶给喝了下去。   “流氓!”男子如此轻浮的举动不由让林映雪的小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滚开!”这时一直在一旁未出声的护卫也终于有了动作。   林映雪眼看着护卫一拳朝那男子砸去,那速度她自认为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决计躲不开的,可那男子不过看似不经意地往一旁挪动了一下,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暗卫的拳头。   看来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哟,没想到美人身边有这么多的护花使者,倒是司某失敬了。”正当林映雪这样想着时,那男子却很没骨气地往后倒退几步拉开了与林映雪等人之间的距离。   几个暗卫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司延。   林映雪暗暗瞧着,有两个暗卫已经将手放在了自己的佩剑上,看这样子,但凡眼前这个轻浮男子有什么动作的话,这客栈内定会发生一场血战。   那男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他摸了摸鼻子,一边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桌子走去,一边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大爷喝多了,手痒想调戏一下姑娘吗,至于这么凶神恶煞的吗……”   那男子委屈地嘟囔着,倒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品行如此恶劣,真是白白糟蹋了那副风流倜傥的好皮相。   林映雪见事情平息下来,于是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后,便再次坐了回去。   而有了之前那一出后,几个暗卫几乎是将那男子盯得死死地,至于那男子也算是个能人了,被这么多人盯着,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吃菜喝酒。   好在一直到吃完饭那男子都未曾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林映雪吃完饭回到房内只觉身子疲倦得紧,又加上连日来赶路都未曾好好梳洗,于是回房后便叫小二备了热水,准备好好梳洗一番。   小二很快便打了热水进屋,浴桶内热气弥漫,一旁还放置着小二特地准备的鲜花花瓣。   待小二离开后,林映雪随手抓了一把花瓣扔进水里,又试了试水温后便除去衣裳下了水。   肌肤一接触到温水后就林映雪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靠在浴桶内闭目养神,只想好好休息一会。   房间里很静,林映雪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浅的呼吸声,但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之时,肌肤处传来的陌生触觉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顿时间睡意全消!   她猛地睁开眼,一张灿烂的笑脸就瞬间撞入了她的眸中——   之前在楼下调戏过她的那个男子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是轻佻。   “你……”林映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比蚊蝇还小,仔细一动就连身子也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中了软骨散,现在就是我手中的玩物,我想要对你做什么,你都反抗不了。”那男子看出林映雪心中的疑惑,很是得意地解释着。   而林映雪也没想到她堂堂一个大夫,竟然在这种手段上翻了船!   但由此也能知道,眼前此人不仅武功高超,在用药一途上也不遑多让!   “你想干什么?”林映雪此时的声音与她平时大不相同,听起来软酥酥的,有些像小女儿家撒娇时候的状态。   “想……干什么?”陌生男子似乎对林映雪发出这样的声音很是受用,他贴近林映雪的脖颈,轻轻闻着林映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采花……成么?”男子勾起嘴角,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笑意。   “是吗?”在这样势不对等的情况下,林映雪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许慌乱的,但她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冷静。   “公子若真想采花的话,刚才就可以直接动手,何必要等到现在,就不怕我醒来之后弄出动静,将外头守着的护卫招进来吗?”   林映雪气力不够,说完这番话几乎是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努力大口呼吸着,氤氲的热气让她的脸上浮起一层桃花般的浅浅红晕。   这副蜜桃般诱人模样让男子的喉结不自觉地就上下滚动了一下。   依旧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林映雪的面颊,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只手现在仿佛带上了些许温度。   “呵呵,”他轻笑两声,声音竟然有些好听,“不会动的多没劲,要叫起来才有意思呢……再说,你怎么就知道外头那些人就一定是我的对手?”   男子说话时脸上一直都带着笑,但林映雪却无端端地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不,你不是来轻薄我的,而是另有目的。”林映雪与男子对视良久,才坚定道:“你的眼中没有欲望,你不过是想看我害怕求饶的模样,所以才故意吓我罢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见面   屋内热气氤氲,郎才女貌一对佳人相互对视,气氛旖旎。   司延盯着林映雪看了良久,最后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没事人一样退后了几步。   “能让她如此在意且憎恨的女子果然与一般凡俗女子不同。”司延理了理衣袍,神色冷淡,与刚才的轻佻浮夸比起来,仿佛判若两人。   “谁?”林映雪皱起眉头,与她结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仅凭眼前人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根本猜不出来眼前人究竟指的是谁。   “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的就是了。”司延并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只冷冷地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慢慢地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回望着眼前人,心不自觉地高高悬起,面上却努力地不露任何端倪。   良久,还是司延再开口道:“我原本确实是想就此解决你的,不过忽然觉得你有些意思,所以我决定让你再活一段时日,等我哪天心血来潮再将我借你的东西取走。”   说罢,司延没等林映雪再说话就开窗跳了出去。   而许是窗子打开,屋内的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的缘故,林映雪很快就恢复了体力。   她快速从浴桶起来穿好衣服,目光却凝视着打开的窗子良久——那人会是谁派来的呢?   一夜整休后,林映雪一行人再次上路,这次路上没再怎么休息,司延也好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未曾出现。   一路风平浪静地抵达皇城。再次回到这个汇聚了她所有爱恨情仇的地方,林映雪心中感慨良多,总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她是被秘密送进宫的。一进宫她就被带到了宫内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这院落之中除了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仆妇再也没有旁的人。   “给你们皇上传个话,说我要见他。”林映雪不知道孟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整整关了她小半月之后却没有一点要召见她的意思。   林映雪一来心中担心慕容封的安危,二来被关在这消息闭塞之地,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多少让她有些焦虑。   “呵,就你还想见皇上?你以为你是谁?!仗着自己长了张狐媚子的面皮就妄想飞上枝头见凤凰,我看你是做梦吧你!”   来送饭的仆妇刚开始见林映雪生得貌美,又是上头人亲自交待要好生看管的人,她还以为林映雪是什么贵人,于是还算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   可是过了这么小半月却一直不见上头的人来接林映雪出去,仆妇对待林映雪的态度渐渐就恶劣了起来,有时候甚至连饭菜送的也不及时。   好在林映雪吃的本就不多,也不是那等娇矜之人,于是这才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而那仆妇抓不到林映雪什么错处,心里便一直憋着一口气,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免不得好好发泄一番。   然林映雪之前一直‘忍气吞声’只是不屑同这些仆妇们起争端而已,若这些人真的胆敢欺负到她头上,她自然不会任人欺负!   “你只需把我的话带到便是,我与你们皇上的关系就算再差,收拾你们这些人还是轻而易举!”   林映雪身材单薄,那仆妇却是身材肥硕,面目可憎,但二人对恃间那仆妇只觉得林映雪身上忽然传出了一股子威压。   她身子一颤抖,一时间竟有些不能承受。   “哼!”仆妇扭过头,强压下心头的那丝恐惧不服道:“是,奴婢贱命一条,是最最下等的宫人!既然如此,奴婢如何能够见得到皇上?”   “姑娘这么有能耐,就自己想办法去见皇上吧!”   仆妇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重重往桌上一搁就转身出了门去。   林映雪抬眼朝桌上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个破碗,里头装着两个发黑的窝窝头。   这就是她今日的早饭了。   林映雪拿去桌上的窝窝头咬了一口,硬邦邦地,那感觉刘如同在嚼一块石头。   “唉……”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窝窝头放了回去。   不过倒也不是嫌弃这早饭,而是因为有些猜不透孟易的心思,不大想吃罢了。   “你们给我让开!”正苦恼着该如何想办法逃出这院子,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梦茹!”林映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走到门边想要冲出门去,可用力推了推房门后才忽然想起门被上了锁,根本就无法推开。   而门外的方梦茹也似乎遇到了麻烦——“你们给本宫让开!”方梦茹恼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对不住,皇后娘娘,上头那边吩咐了,除了皇上,谁也不能见里头的姑娘,王后娘娘还是别为难咱们这些奴婢了。”   仆妇的声音从外头传到林映雪的耳中,听着明显比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缓和多了。   “今天这人本宫非见不可!”方梦茹寸步不让。   “王后娘娘……”   随后林映雪就听不大清外头的声音了,只听到外头似乎乱做了一团,隐约间还掺杂着些许惨叫声。   听这情况,外头应该是打起来了。   林映雪皱了皱眉,心中微微有些着急。   “皇上驾到——”隔了一会后,外头又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这声落下之后,外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对王后动过手的人,通通杀了。”随之传来的是孟易冷漠的语调。   林映雪闻言,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   “这些人都是奉你命令拦住对我动手的,他们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才是!”方梦茹的反应与林映雪相同。   即便看不到外头的情况,林映雪也能想象得到此时方梦茹与孟易剑拔弩张的对恃的样子。   “不管我下了什么样的命令,他们胆敢对你动手就是该死。”孟易的声音很温柔,却听不出任何一丝感情。   “皇上饶命啊,皇上——”   许是侍卫奉命将人拖了下去,凄厉的叫声刺痛着林映雪的耳膜。   外头还说了些什么,林映雪没有再往下听,只在屋里等了不一会,房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映雪!”房门一打开,林映雪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容,就已经被人狠狠地拥入了怀里。   林映雪心中一热,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没使眼睛里那点晶莹流下来。   “好了好了,我没事。”二人拥抱了良久之后,林映雪这才拍了拍方梦茹的后背,将人拉着坐了下来。   “我是今天才知道你被关在皇宫里的,你在这没受什么委屈吧?”方梦茹拉着林映雪满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   林映雪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封大哥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封哥也被抓来了?”方梦茹仿佛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似的,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你还不知道这个事?”林映雪也有些惊讶,“当日收到你的来信后,封大哥就启程出发了,但路上消息走漏。”   “封大哥被孟易的人抓住,孟易又差人给我传信,说是我必须一个人来皇城,不然就要了封大哥的性命……”   这样算来慕容封最少比林映雪先到皇城半个月,而她竟然对此毫不知情!就连林映雪被关在皇宫里这么久,她居然也到现在才知道!   “都怪我……”方梦茹握紧了秀拳,因为过于激动,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消息一定是从我这走漏的,要是我小心谨慎一些,孟易就不会知道封大哥要来皇城……要是不知道……封大哥和你就都不会被抓了……”   方梦茹自责又愧疚地喃喃自语着。   林映雪见此赶紧反握住方梦茹的手道:“不怪你,孟易掌管着整个皇城,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得的确是太多了。   方梦茹低下头去,神情有些沮丧。   林映雪原本有许多话想说,但见到方梦茹情绪如此低迷,于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好安慰了方梦茹一番,又让方梦茹留心,私底下多打探一下慕容封的消息后,二人就分开了。   “朕送你回去吧。”方梦茹刚走出院门,那熟悉又令她抗拒的声音就冷不丁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扭头去看,只见孟易站在院门口,看样子一直在等她出来。   “不必了,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还是自己回去吧。”方梦茹冷冷地回道,丝毫没有掩饰她打从心底里对眼前人传出的厌恶。   孟易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方梦茹对他的态度,他毫不在意的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了抚方梦茹的脸颊。   “朕今日难得得空,想让皇后陪朕一起用顿午膳……”   孟易刚说完前半句后,就看到方梦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于是没等方梦茹开口,他就又紧接着道:“若是皇后愿意的话,晚上皇后可以带着林映雪在宫里转转,朕可以解了她的监禁。”   这是在跟她谈条件吗?一顿饭换林映雪的自由,倒也不亏。   想着,方梦茹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勉强用平和的态度应了声:“好。”   见方梦茹答应,孟易的嘴角不由向上勾了勾,“去吩咐人解了林姑娘的监禁,林姑娘可在宫内走动,但你们得好好看着,若是林姑娘出了什么问题,朕拿你们是问。” 第三百八十七章 旧怨   皇城的天气要比北地湿润得多,被关在宫里这么些日子虽然未曾出去走动,可林映雪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肌肤都水润了许多。   那感觉就像鱼儿回到了广阔的大海,身上每一寸每一缕都透着欢快自由的气息——   果然,这片土地才应该是她的归属。   “还是没有封大哥的消息吗?”林映雪和方梦茹手挽着手,二人慢慢在御花园里散着步,满园的春色却都不如二人来得亮眼。   “没有。”方梦茹摇了摇头,英丽的面容上漂浮着些许惆怅,“我已经派人悄悄将皇宫都搜查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封大哥的踪迹。”   “看这情况要么就是他并没有将封大哥关在宫里,要么就是宫里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隐秘地方。”   方梦茹说的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但奈何不论是哪种情况,以她们现在在皇城里拥有的实力都很难从这茫茫人海中将慕容封给找出来。   “那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映雪蹙起眉头,二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哟,这是哪来的野猫,竟敢冲撞贵妃娘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只野猫给抓起来!”二人走了一会,前头忽又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方梦茹原是想拉着林映雪避开的,可听到那宫女的声音后,又立刻顿住了脚。   林映雪疑惑地转头看了方梦茹一眼,只见方梦茹犹豫了一下后才拉着她的手主动朝那群人走去。   “参见皇后娘娘。”那群人直到方梦茹走到跟前才慢吞吞地开始行礼。   林映雪注意打量着那些人的神态和语气,只觉方梦茹在宫人面前的威势似乎有些不足。   “那猫是本宫的,许是底下的人没看管好,你将猫给本宫就是了。”方梦茹与宫女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紧张地盯在那宫女怀中的猫儿身上。   然那丫环闻言却并没有动作,而是转头看了看身旁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戴面纱的女子并未开口说话,只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而那丫环见此,很快转过头来盛气凌人地道:“皇后娘娘,不是奴婢不将猫儿给皇后娘娘,而是这猫儿刚才差点伤了贵妃娘娘,若是就这么轻饶了这只猫,那这只猫哪天又冲出来冲撞贵妃娘娘可怎么好?”   这意思就是非要跟她过不去了?   方梦茹眉头紧锁,不由将目光落到了戴面纱的女子身上,“贵妃,本宫的猫不懂事,本宫代替猫儿给贵妃道个歉,还望贵妃不要跟一只畜生计较。”   林映雪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天,见到的方梦茹一只都是温吞吞地,仿佛丢了神儿一样,眼下难得见到方梦茹凌厉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些激动。   而戴面纱的女子听了方梦茹的话后,却是伸手去摸了摸那猫儿的头。   女子的手刚触到猫儿的皮毛,那猫儿就如临大敌的弓起了背,一双褐色的眼睛凶狠地盯着女子,那样子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十足可怕的东西似的。   “皇后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便是,何必要意有所指的说牡丹心量狭小?”女子轻启朱唇,漫不经心地道。   林映雪听着这名字和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她细细地回想了一下,隐约记起这牡丹原先似乎是孟易身边的一个手下,没想到许久不见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贵妃。   而且看这样子,应当在宫里还算是受宠地,不然也不敢这样同方梦茹说话了。   “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本宫只想要回本宫的猫,贵妃要怎样才肯将本宫的猫还给本宫,还请贵妃直说。”   从林映雪认识方梦茹起,方梦茹就不是温柔的性子,眼下也是被眼前人烦的紧了,所以说话也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   “不就是一只猫吗?皇后姐姐何必咄咄逼人的?”牡丹却显然并没有将方梦茹放在眼里,依旧是毫不在意似的道:“难道牡丹的身体还没有这只猫来的重要吗?”   在牡丹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映雪只见方才还柔柔弱弱的女子却如风一般出手掐住了猫的脖子。   “喵呜……”猫儿吃痛,想要挣扎,只是却被宫女死死地攫住了身子,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方梦茹没想到牡丹当着她的面还敢动手,吃惊之下伸手想要去夺猫,但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猫儿的身子,牡丹就已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咔擦’一声轻响,伴随着什么断裂的声音,那猫儿歪了歪脖子,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映雪紧跟着上去查看,却见那猫已经没了声息,无力回天了。   “你……”方梦茹怒瞪着眼前人,极力忍住想要出手的冲动质问道:“本宫到底与你有什么过节,值得你处处针对本宫?”   “你若是当真看不惯本宫,直接请皇上废了本宫就是,何必要对本宫身边的人和物下手?”   “皇后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疼爱是所有人都看得见地,皇上就是废了臣妾也不会废了皇后娘娘您的,再说——”牡丹抬了抬手,示意四周的宫人退下。   随后她便上前两步,在离方梦茹寸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牡丹与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过节,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位朋友,牡丹倒是与其有些渊源。”   “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林映雪没想到症结转来转去,最后竟然转到了她的身上。   她疑惑地朝牡丹看去,只觉得越看竟越觉得眼前人的眉眼有些熟悉。   “林映雪,你这就不认识我了?可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忘了你!”仿佛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般,方才还温柔似水的贵妃娘娘一转眼竟变得恶狠狠起来。   林映雪被眼前人传出来的浓烈恨意给惊住了,她皱着眉头使劲地回忆了一番,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拼了命的要从她的记忆深处钻出来。   只是那东西被蒙上了一层面纱,她一时间竟不能看得分明。   “是我!是我!”见林映雪那副懵懂模样,牡丹忽然开始疯狂起来。   她用力扯下自己的面纱,将那张纹着红色牡丹,显得妖冶又诡异的面容凑到林映雪的跟前,“我是宋子阑!”   我是宋子阑。   短短五个字,林映雪听闻后顿时如遭雷击,她有些不能置信地朝跟前人望去,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那张脸联系到一起。   “哼,当初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毁容,害得我一无所有!”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得以说出口,宋子阑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癫狂了起来。   她几乎是哑着嗓子嘶吼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不惜改头换面,不惜破坏我的嗓子,不惜忍辱负重、苟延残喘……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将你踩在脚下!”   “现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宋子阑伸出冰凉的手指在林映雪的面容上划过,“当初你随西北王一起远遁北地,我还担心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亲手收拾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自投罗网,重新回到了皇城。”   “真好,从今以后,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给本宫滚开!”方梦茹虽然不知道宋子阑与林映雪之间的关系,但她仍旧坚定地站到了林映雪的身前,“有本宫在,你休想动映雪分毫!”   方梦茹满脸戒备的盯着宋子阑,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刺猬。   “呵呵,”宋子阑见此,却忽然冷静了下来,她冷冷一笑,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皇后与林表妹果然是姐妹情深啊,竟丝毫不在意牡丹因为林表妹而迁怒皇后的事,这等情谊真真是让牡丹羡慕……不过……”   “以后就看皇后能不能护得住林表妹了,哈哈哈……”宋子阑重新戴上面纱,大笑着离开,那洒脱的背影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   宋子阑走后,林映雪不由与方梦茹对视了一眼。   “对不住了,梦茹,因你我之间的关系,宋子阑才将她对我恨意发泄到了你的身上。”林映雪心中有些愧疚,毕竟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人虽然离开了皇城,却给身边的人留下了麻烦。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方梦茹对此却是丝毫不在意,她佯装生气地睨了林映雪一眼后,才有些担忧道:“孟易为了气我,特地将牡丹给抬了起来。”   “现在牡丹在宫里的势力比我还盛,若她真要对付起你来,我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你……不如我还是去求孟易,让他准许你搬到我那去住吧,不然你一个人住在那偏僻的院落,我实难心安。”   “……如此也好。”林映雪本身并不惧怕宋子阑,只是看着方梦茹满脸担忧的模样,她不忍心开口拒绝,于是便应了下来。   “嗯。”见林映雪答应,方梦茹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低下了头去。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林映雪才忽然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来:“对了,封大哥母后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暗号   冷宫所在的地方比林映雪之前住的院落还要更偏僻一些,二人并未乘坐轿撵,于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   ‘吱呀’一声,宫人推开沉重破旧的大门,一股黑暗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再抬眼一扫,入目处全是一人高的杂草。   另院内遍布枯枝腐叶,时不时还有蚁虫老鼠之类的动物在院内横行无忌的爬过……这样的一片地方,很难想象是专门给人住的。   “走吧。”方梦茹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拉着林映雪朝里头走去。   林映雪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于是对眼前的情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跟在二人身后的宫女们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要不是职责所在,此刻恐怕已经拔腿就跑了。   “咳咳咳咳……”冷宫里的宫人也不知去哪躲懒去了,就连方梦茹过来都无人出来迎接,还是二人主动走进了屋子。   “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床边照顾王氏的红莲看到方梦茹后,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行礼。   “不必多礼。”方梦茹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有些担忧地问道:“伯母情况如何?”   “越来越不成了……”红莲摇了摇头,还要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林映雪后,顿时有些吃惊地道:“五小姐,您……”   “说来话长,我现在算是被困在皇城了。”林映雪勉强一笑,又细细打量了红莲几眼。   只见原本记忆中洒脱爽利的二八少女,如今却显见的苍老了许多,想来在这冷宫的日子,着实不大好过。   “……唉……”红莲的嘴唇一张一合地颤抖了几下,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林映雪上前去握了握红莲的手,随后就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曾经的王氏是那般的雍容华贵,和蔼可亲,可眼下躺在床上的中年妇人却是白发丛生、面色蜡黄……林映雪是当真不想将记忆中的那张温和的笑颜与床上这个病怏怏的妇人联系到一起。   “伯母睡了多久了?”方梦茹轻声问着,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好似生怕声音大了点就会惊扰到床上的妇人似的。   “回皇后娘娘,从早上吃了药后就一直睡着……”红莲说到这,顿了顿又添道:“最近主子醒来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奴婢真怕哪天主子就这么睡过去了……”   红莲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似乎是不想在林映雪二人面前失态,她赶紧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自将那股悲伤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林映雪和方梦茹听了红莲的话后,都只觉得心里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紧。   屋内一时间开始安静下来,林映雪想了想,帮王氏搭了搭脉,而后又神色黯然地将手给收了回来。   “怎么样?”方梦茹看着林映雪的神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免不了还要多问上一句。   林映雪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来,“恐怕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咱们得赶快找到封大哥,看看能不能让封大哥见伯母最后一面。”   林映雪既然都这样说了,那看来王氏是真的没救了。   “呜呜……”红莲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啜泣出声。   方梦茹拍了拍红莲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但凡是人都逃不过一个命字……这几天我会去求一求皇帝,尽量让伯母最后的时日好过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红莲已然是泣不成声。   从冷宫出来后,林映雪和方梦茹的心情还是格外沉重。   下午的时候方梦茹连晚膳都没吃,只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林映雪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让人将饭菜给撤了下去。   院落里很静,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连走路都是轻飘飘地,很少会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林映雪托腮坐在窗边,脑子里却在慢慢梳理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宋子阑那边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亮明了身份,其实这样一来已经是落了下乘,虽然后续也会有不少的麻烦,可总比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那现在她只需要尽快打探到慕容封的下落,最好再能将慕容封救出来,那她的处境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着实有些难度。   她有什么办法能找到慕容封呢……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伸手不自觉地去摸那块她贴身放着的玉佩——这已经成为她思考时的一种习惯了。   对了,玉佩?!   触手的温凉让林映雪脑中灵光一闪,她将那块玉佩从腰间拿出来。   这玉佩原先是慕容君的信物,上次从李邺手中将玉佩拿回来之后她就重新收在了身上。   而她知道在这皇宫,甚至这皇城里都有慕容君遗留下来的势力,只是她却并不知道该如何联络上这些人。   也不知道她若是将这块玉佩挂在身上,每日在这皇宫的各个角落晃上几圈,慕容君的人会不会主动过来找她?   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个蠢法子,但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林映雪向来是说做就做的,打定了主意后第二日就开始戴着玉佩整日在宫内闲逛。   而刚开始的时候方梦茹还跟着一起,后来实在摸不清林映雪的意图,于是便只由着林映雪一个人折腾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后,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以林映雪不由又有些沮丧起来。   正值深夜,皇宫里万籁俱寂,林映雪因为心里头放着事,于是翻来覆去,有些辗转难眠。   ‘吱’才刚合上眼,屋内却忽然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响动,林映雪猛地睁开眼,一双黑眸在黑暗中散发着锐利的微光。   她将手伸向枕下握住她事先放在枕头下面的簪子,双耳注意聆听着屋里的动静。   那人的脚步很轻,即使是在如此安静的夜里,林映雪也几乎听不出什么声音来,她只能通过感觉感受到那人正在慢慢地向她的床边靠近。   来了!   就在那人走到床边的那一刹那,林映雪找准时机抓起簪子快狠准地朝那黑影扎去。   “主子,是我!”手腕被人握住,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面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冷月?”   能在这个时候听到冷月的声音,林映雪激动得几乎有些想哭。   “上来。”为了不惊扰到外头的人,林映雪没有点灯,只是抹黑将冷月拉上了床。   冷月原本是不想地,只是拗不过林映雪,这才脱了鞋上床在林映雪身旁坐下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的?”当初她离开皇城的时候慕容君只说冷月另有事情要做,并不与他们同行。   而后她就没了冷月的音信,如今看来,冷月应该是一直都留在皇城之中替慕容君办事。   “宫里有人传出消息,说是有女子身上戴着主上的信物,属下便猜测是不是主子,于是进宫打听了一下,现在看来是属下猜对了。”   冷月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林映雪却还是能从冷月的语调中听出一丝喜悦的味道。   “能在此见到你,我也算是安心了。”林映雪心中同样开心不已。   但眼看着黎明将至,林映雪也顾不上与冷月过多寒暄,便直接简明道:“ 封大哥被孟易抓了,梦茹的人将皇宫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封大哥的踪影。”   “你尽快帮我找到封大哥的下落,不然到时候我怕孟易会利用我和封大哥来威胁阿君。”   她现在的处境还不算太糟,她只怕慕容封撑不住。   “是!”冷月没有二话,立时就应了下来。   “不过这宫内高手太多,属下进宫冒的风险太大了。”顿了顿冷月接着道:“主子若是有什么事要传递给属下的话,可以将话传给御膳房的小李子,到时候他们会想办法将消息带出去给属下的。”   “小李子?”林映雪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蹙眉道:“我该如何与他联络?”   毕竟御膳房万一不止一个叫小李子的,她若是交待错了人可怎么好?   “这个简单,主子只需要明天传话给御膳房的人,说您要吃民间李记传承的鲜花糕就是了,到时候小李子会亲自将糕点送过来。”   李记传承的鲜花糕?   林映雪看着桌上热乎乎的糕点,捡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淡淡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刚开始品的时候,隐约有些桂花的味道,细细咀嚼两下,又仿佛是玫瑰的香气……这各种花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非但没有冲突,却有种别样的口感。   “不错,这民间传承的手艺果然不一样。”林映雪将手中没吃完的半块糕点放下,眼神却落到了下首那个白白净净的太监身上。   “姑娘谬赞了,只要这鲜花糕合林姑娘与皇后娘娘的胃口,小的就心满意足了。”小李子看着林映雪,脸上挂着一脸谦卑的笑。   林映雪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太监的面容,待记住此人的相貌后,这才装作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拿人   寻找慕容封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寄托,林映雪心里也到底松了一口气。   方梦茹知道她一向爱看医书,于是特地搜罗了一些少见地医书放在了她的房中,但因为前些日子事情太多,林映雪一直没有机会翻看。   眼下心境平复了些后,林映雪便随手挑了一本开始翻看起来。   正看得入迷,却不知从哪吹进一阵风来。屋里的烛火摇摆了几下,随后竟不争气的熄了下去。   林映雪轻轻皱了皱眉,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本坐了起来。   绣着牡丹的单底鞋就放在床边,林映雪用脚在黑暗中摸索着,只是鞋没找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却轻轻地触了一下她光滑的脚背。   莫不是蛇?林映雪闪电般的将脚缩回,浑身都起了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这双脚可比那些从小就裹着臭脚布的女子们的脚好看多了。”林映雪正犹疑间,一股压迫感忽然迎面袭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人正朝她欺身压下。   “你给我滚开!”林映雪不知道黑暗中的人是谁,可这声音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司延这么久未曾出现,她几乎已经将这个人忘了。   “滚?你的命现在可是我借给你的,有哪个欠债的人像你这样嚣张?”司延轻轻笑了两声,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反手将林映雪的手腕扣住,将人压倒在了床上。   “无耻之徒!”眼前人的所作所为总是很容易激起林映雪的怒火。   她在黑暗中狠狠瞪了身前人一眼,扭动着身子想要反抗,可不知为何,一遇到眼前人,她就浑身使不上力。   上一次她可以说是自己没有防备,不小心着了眼前人的道儿,可眼下她又是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招!   真真是让人恼火!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词,林姑娘就不会别的骂人的词儿了?要不要改日我带姑娘到集市上去见识见识,也好让姑娘学习一番。”司延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   林映雪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勉强能通过微弱的月光看到眼前人笑得灿烂的那一口白牙。   “我这人向来喜欢用行动解决问题,你若是真有本事,何必每次来都给我下药?”林映雪知道反抗无望,于是也不再白费力气,只睁着黝黑的双瞳,定定地盯着眼前人。   “因为我怂啊!”司延竟完全不吃林映雪的激将,很是没脸没皮的接下了话茬。   林映雪没想到眼前人竟这样无赖,一时间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映雪怕再说下去她会被眼前人给气死,于是一心只想快些将眼前人给打发走。   “我并不想干什么。”许是见林映雪不反抗,司延没了趣味,索性松开林映雪下了床,“只是想来问问林姑娘,今日的鲜花糕味道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司延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林映雪心中警铃大作。   司延回过头来,对着林映雪勾了勾唇角,颇有些无辜地道:“没什么啊,只是见林姑娘今日对那人笑了,我有些吃味,于是便悄悄将那人的名字交给贵妃了而已。”   “什么?!”林映雪闻言一阵热血上涌,只恨不得将眼前这张笑脸给撕了方解她心头之火!   而司延似乎很喜欢看到林映雪被他气得抓狂的模样,他笑得越发的灿烂:“林姑娘若是这时候去求求情,看看还能否留人一具全尸吧。”   春日的夜里还有些凉意,林映雪却连披风也顾不上披,穿好衣裳后就匆匆朝方梦茹的厢房赶去。   正巧方梦茹也还未歇下,得知事情经过后,忙派了人去打探情况。   “若是被人查出那小太监的身份,不仅那小太监要遭殃,以后君哥的人在宫里行事也就更加不方便了吧?”方梦茹靠着林映雪坐着,二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忧心忡忡。   “这是自然。”林映雪颇为惆怅地道:“现在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孟易着力清洗阿君在皇城的势力,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真是流年不利!”方梦茹有些懊恼地抱怨了一句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皱着眉头道:“那个与你作对的男子是谁?何故要针对于我们?”   “不知。”林映雪提起这事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此人只说是受人所托才取我性命的,却不曾讲明究竟是受何人所托……”   林映雪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她立刻止住了话头转头朝院外望去。   “见过皇后娘娘,林姑……”   “免礼免礼,快些说说那小李子的情况!”方梦茹是个急性子,见人回来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是!”宫女闻言,赶忙开口答道:“奴婢赶到贵妃娘娘宫外的时候,已经有人抬着尸首出来了。”   “于是奴婢找了个同乡问了问情况,那同乡说贵妃娘娘半夜突然拿人严刑审问,逼得小李子咬舌自尽了……”   宫女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着,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   “果然还是慢了一步……”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可林映雪还是不由自主地沮丧了下去。   “梦茹一会我画张画像给你,你就说宫里进了刺客,派人在宫中搜查此人!”   不然若是任由这人这样搅局,那她们在宫里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嗯,好?”方梦茹也知道这事得严重性,于是并没有多加考虑就应了下来。   晚风微凉,林映雪紧张的情绪消退之后这才感受到了寒意。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这时候漆黑的院外却忽然亮起了一阵光亮。   林映雪眯着眼睛朝院外的方向望去,只见以牡丹为首的一大群人正浩浩荡荡的朝她所在的院子而来。   看这架势,今天她怕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贵妃大半夜不睡觉,到我这来做甚?”方梦茹见情况不对,不自觉地就上前一步将林映雪护在了自己身后。   “皇后姐姐莫怪牡丹唐突,其实牡丹是奉皇上的命令过来拿人的。”   牡丹仍旧戴着面纱,但仅仅只是通过眼前人的眉眼和说话的语气,林映雪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人的得意。   “奉命拿人?那你可有圣旨或是手谕?”方梦茹心里已经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她仍然还是将林映雪牢牢地护在身后,并未退让半步。   “牡丹是奉皇上口谕来带林表妹走的,皇后姐姐若是不信,就自己去问皇上吧。”牡丹说完便扭头对身后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会意,二话不说就朝着林映雪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们给我站住!今天本宫在这,看谁敢在本宫面前把人带走!”方梦茹大声呵斥,显然是动了真火。   那些侍卫们想来也是未曾见过一向和善可亲的皇后娘娘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于是一时间都有些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牡丹见此,一边在心中暗骂这些侍卫没用,一边冷声道:“你们别忘了,你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拿人的,皇上与皇后娘娘孰轻孰重,你们心里该有个底!”   随着牡丹话音的落下,一众侍卫似乎是想起了孟易平常行事的手段,于是都不再迟疑,一个个直奔林映雪而去。   而方梦茹见她的威势压不住人,不由脸色一沉,身体骤然绷紧。   林映雪瞧着方梦茹似乎是有要动手的意思了,于是赶忙伸手抓住了方梦茹的手臂,“梦茹,你别冲动,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在宫里同侍卫们动起手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我管他什么身份,谁要是敢动你,就得先过我这关!”方梦茹的脾气上来,就连林映雪都已经劝不住了。   眼看着方梦茹同那些侍卫们缠斗在一起,林映雪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其实方梦茹的脾性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之前为了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将自己的个性都收了起来,而如今为了保护她,她又将自己身上的刺都放了出来……   从头至尾,她都在为别人着想。   “我跟你走,你让那些人停手吧。”方梦茹武功不差,可那些侍卫们也不错,而且侍卫们人多势众。   到时候牡丹要是有心想要报复,借口刀剑无眼让人伤了方梦茹,那她心里如何能够过意的去?   “哟,林表妹与皇后还真是姐妹情深呢。”牡丹嘲讽似的说了一句后,才转头对那些侍卫们道:“都住手!”   不然真的伤了方梦茹的话,孟易那边恐怕不会放过她。   牡丹话音落下,那些侍卫们很快便收了手。   “映雪……”方梦茹也知道今晚凭她一己之力是留不下林映雪的,但她又如何能放心林映雪就这样跟着牡丹离去?   看着方梦茹担忧的眼神,林映雪没说话,只是对方梦茹轻轻摇了摇头。   方梦茹明白林映雪的意思,只能握紧秀拳,不甘心的后退了两步。   再说林映雪跟着牡丹离开之后,却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你不带我去见孟易?”   她以为孟易多少应该还是有些话要问她的。   “哼,就你还想见皇上?”牡丹冷笑一声,眼神冰凉,“今晚你落到了我手上,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三百九十章 受刑   这是一间狭小的刑室,平常应该是专门用来审问那些犯下重罪的犯人的。   林映雪朝四周环视了一眼,只见小小的刑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屋子里处处留着斑驳的、暗红色的印记,那种暗无天日的久远的血腥味让人不自觉地让人感觉到压抑和反胃。   牡丹回头对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侍卫很快便动作粗鲁地拉着林映雪上前,将林映雪绑在了屋内的木架上。   “林映雪,当初你怂恿他人对我宋家下手的时候,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的手上吧?”牡丹解下面纱,她脸上那朵妖艳的红色牡丹在昏暗的屋内仿佛食人花一般散发出妖冶的气息。   “哼,”林映雪看着眼前人,眼神平淡而鄙夷,“你宋家作恶多端,自食恶果,与我何干?就算没有我插手,有朝一日,你宋家一样会家破人亡。”   “如今你强行将这些恨意加诸、报复在我身上,不过是想给你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罢了。”   林映雪双眸澄澈,仿佛一面明镜一般将宋子阑内心的丑恶映照得一清二楚。   内心那点不堪的隐秘就这样直白的被人戳破,牡丹气急败坏地冲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她伸出手死死捏住林映雪的下巴,细长的指甲也随之深深的掐入林映雪细嫩光滑的肌肤里。   “你觉得你很高尚、很光鲜是吗?”牡丹的面容扭曲着,她怒瞪着林映雪,黝黑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这世上那么多恶人,就连你自己,你敢说你手上没沾过一点血腥?!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凭什么就只有我宋家受到了惩罚?凭什么?!”   长久的压抑已经让眼前人的内心都扭曲了,林映雪不想同眼前人争辩,也无法同眼前人争辩——她的下巴几乎已经要被眼前人给捏碎了。   看着林映雪只是轻皱着眉头不痛不哼的模样,牡丹心里的那团火不禁燃烧得越发旺盛。   “来人,上鞭!”她收回手怒吼一声。   一旁的侍卫都被吓了一跳后才反应过来忙按照牡丹的吩咐去取了鞭子。   林映雪悄然扫了一眼,那是一种专门用来行刑的鞭子,与普通鞭子不一样的是上头布满了细细小小的倒刺,就如同猫儿们的舌头一样——   这一鞭子下去,那些小的倒刺就会挂在裂开的伤口里,带走一小块血肉。   “怎么?你现在怕了吗?”见林映雪盯着自己手中的鞭子,牡丹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   ‘啪’的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牡丹抬起手就狠狠抽了林映雪一鞭子。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那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了,你以为你有多清高,有多干净?其实你跟我又有什么两样?!”   牡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扬起手里的鞭子,一鞭一鞭重重地抽打在林映雪的身上,那副癫狂模样完全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而一旁的侍卫们对此却丝毫没有反应,看这样子想来牡丹应该不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了,以至于他们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随着牡丹打红了眼的手起手落,林映雪浑身上下的衣裳也渐渐被鲜血染红。   她低着头,紧咬牙关,纵使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可从始至终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去端盐水来!”许是打得累了,牡丹终于停了下来。   而林映雪此时已经是气若游丝,几乎是没了半条命。   “哼,装硬气有什么用,我就不信我今日收拾不了你!”林映雪木偶般的反应让牡丹大感无趣,她气冲冲地将手中的鞭子往旁边人的手中一递,自己又走到了一旁挑了把锋利的匕首。   “你生得这样美,不知道我若是在你身上、脸上划上几刀,日后还会不会有男子爱你?”牡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脸上的笑容仿佛冒着森森的寒意。   林映雪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牡丹一眼,却并不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嘲讽。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激怒牡丹,她几乎是大吼一声再次冲上了前去:“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牡丹手中的匕首在林映雪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一刀再一刀,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林映雪痛得死死咬住下唇,直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这才勉强忍住没有哼出声来。   而牡丹见此,就越是发了狠地想要看林映雪开口求饶。   “贵妃娘娘……”就在牡丹准备一刀扎向林映雪的腿部时,有宫女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进来,也不知在牡丹耳边说了些什么。   牡丹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就将手中的刀放下了。   “我有些事要赶去处理,今日就暂时便宜你了!”说罢连林映雪的反应都顾不上就匆匆转身出了刑室。   牡丹一走,整个刑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林映雪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屋内的几个侍卫却像是木头人一般守在一旁动也不动。   “……”林映雪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就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林映雪的头还是昏沉得厉害,恍惚间她甚至以为之前的事都是黄粱一梦,直到闻到她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和满室的刑具之后,她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醒了?”熟悉的慵懒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原先睁眼的时候见屋里的两个侍卫全都倒在地上,林映雪还以为他们是睡着了,现在听到司延的声音,林映雪想这两人应当不是晕了就是死了。   “呵……”林映雪勉强发出一声冷笑,若不是眼前人,她眼下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所以她并不想同眼前人搭话。   好在司延似乎也早已经习惯了林映雪对他的冷漠态度,所以他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围着林映雪转了一圈。   “啧啧啧,这妞儿的手段我倒是很喜欢,只是你这么好一副皮囊,若是在身上留下了疤痕,实在是太可惜了。”司延摸着下巴点评着,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而林映雪一来并不想理会眼前人,二来头晕得厉害,所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由着眼前眼前人发表见论。   司延一个人唱独角戏也着实没什么意思,撇了撇嘴后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可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能坐的地儿,于是他只能满脸嫌弃的又回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喂,再过一会这两个人就要醒了,小爷我不想看你这么早死,你求求小爷,小爷就救你出去。”司延眉峰上挑,满脸期翼地看着林映雪。   心想着这石头一样的女人这下怎么也该开口求他了,可等了好一会却也不见林映雪有反应。   于是司延渐渐有些不高兴起来,“喂,小爷的耐心可是有限地!你身上这些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你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难道你就这么甘心死在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里?”   没有动静。   还是没有动静。   司延渐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林映雪的状况,只见林映雪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而且眼前人的呼吸若有若无。   司延真担心眼前人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死去。   “哼,小爷说了要亲自取你性命的,哪容得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司延一边皱着眉头说着,一边就颇为嫌弃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绿色的药丸出来。   “这可是小爷花了好大功夫才制出的九转还魂丹,这药就是将死之人吃下去也能给拉回一口气来,当真是便宜你了……”   司延一边嘟囔着,一边就动作粗暴地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林映雪的嘴里。   ……   已经离开许久的牡丹自然是不知道此时刑室里的情况的。   她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就支走了所有的宫人,“到底怎么回事?”   人一走,一个黑衣男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而牡丹这话自然是在问那黑衣男子。   “回主子,是李堂主突然带人到了我们的地盘搜查,咱们的人撤的不及时,所以被李堂主的人找到了一些东西。”黑衣人拱手皱着眉头拱手回道,神色间透着些许紧张。   “什么东西?对我可有影响,皇上那边是否已经知道了?”牡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显然是真的着急了。   “主子放心,李堂主那边只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所以有了一些猜测,但他们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想来就是上报给皇上,皇上也不会信的。”似乎是怕牡丹发火,黑衣人急忙解释着。   听了黑衣人的话后,牡丹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些许,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交待道:“皇上这个人疑心重,若真是听了李自南的禀报,难保不会起疑心……”   “若是实在不成的话,你就想办法将李自南给做了……”牡丹的话语中透着森森的寒意。   那黑衣人听到林映雪这话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李堂主好歹也是一堂之主,主子这样做会不会太……”   “现在我的命令都不作数了吗?”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牡丹如剑一样的眼神就扫了过去。   黑衣人被牡丹这眼神一扫,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是,属下一定照办!”他赶忙答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捉摸不定   吩咐完暗卫后,牡丹忽然又想起了林映雪来。   “来人,去给西北王的未婚妻上点药,别让她死了。”不然孟易那边她可不好交差。   “是。”进来的宫女福了福身,很快便领命下去了。   宫女一走,房里就又安静了下来。虽然自己手底下出了点事,但能亲手折磨了林映雪,牡丹心中还是极为高兴的。   “哼,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牡丹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微笑。   她伸出手好好观赏了一下自己白皙嫩滑的十指——这双手算是她对自己最为满意的地方了。   一点也看不出沾染了多少血腥。   然牡丹这种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匆匆赶回来的宫女给掐灭了。   “你说什么?人不见了?!”牡丹激动地站起身来,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会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牡丹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时间只觉得焦头烂额,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娘娘息怒!”来报信的宫女见此吓得浑身发抖,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屋里静默了一会后,牡丹这才脸色一沉,开口吩咐道:“本宫才离开不久,那贱人也一定还没走远,你速速去吩咐侍卫们牢牢把守所有宫们,连只苍蝇都不能给本宫放出去!”   “是!”那宫女怕牡丹迁怒到自己身上,应下命令后忙不迭地退了出去,那慌慌张张的模样仿佛她慢上一步就会性命不保了似的。   那宫女退下后,牡丹想了想又马不停蹄地往御书房而去。   夜色已经深,但御书房果然还是灯火通明。牡丹在御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亲自敲响了御书房的房门。   “进来。”房内很快就传来了孟易冷淡的声音。   牡丹闻声推门进去,一进御书房的门,还没开口她就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皇上,牡丹有罪,特来请罚!”牡丹低着头身子几乎完全匍匐在了地上,而且细听之下,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发颤。   “何罪?”孟易显然也察觉到了牡丹的异常,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淡漠地朝底下跪着的人看去。   牡丹虽未抬头却只觉仿佛有块无形的大石压在了她的背上。   “回、回皇上……”一向盛气凌人的牡丹难得的结巴起来,“臣妾看管不利,林映雪刚刚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救走了……”   ‘嘭’的一声,牡丹话音一落,上首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而她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声响高高地悬了起来。   “今晚你来告诉朕,说发现了慕容君的人,请朕下令让你去抓林映雪,以审问出更多关于慕容君的事。”   孟易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到了牡丹的跟前,“结果呢?才短短几个时辰,该审问的消息你没审问出来不说,还将人给放跑了……”   孟易说到这话音一顿,随后牡丹就看到孟易的衣摆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头皮忽然一紧——孟易用力抓起牡丹的头发,使其被迫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牡丹的疏忽,牡丹愿意想办法补救,只求皇上能留牡丹一条性命……”牡丹满脸惊恐地看着孟易,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身体颤抖个不停。   “疏忽?你可知道慕容君不日就要抵达皇城了,林映雪对于朕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质!你一句疏忽就将朕好不容易抓来的人给放跑了,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孟易居高临下的看着牡丹,眼神冰冷且凌厉。   牡丹只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浑身就如同被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被割着……这种感觉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牡丹保证,一定会在西北王抵达之前将人给找回来,还请皇上给臣妾一次机会!”牡丹苦苦哀求着,决堤的眼泪将脸上的妆容冲花,脏呼呼地糊了一脸。   若不是不想让方梦茹因为他的偏爱太放肆,他才不会将这个女人抬起来!   孟易松开手,有些厌恶地扭过了头去。   “最好是这样。”孟易背过身,不带丝毫感情地道:“若是你能在西北王到来之前将人找到,那这事朕就不追究了,若是找不到,你就自己了断吧。”   自行了断!   牡丹的心中‘咯噔’一下,她忙不迭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将事情办妥的!”   说罢牡丹没有任何犹豫就快步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   林映雪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间看起来再简朴不过的小屋里。   “这是哪?”林映雪皱着眉头想起来打探一下屋里的环境,但却一眼扫到了正吊儿郎当靠在门口的司延。   “醒了?我还正想去找盆冷水来将你浇醒呢。。”司延回头扫了林映雪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映雪心中满是疑惑——眼前人居然有能力将她从铜墙铁壁一般的皇宫里带出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哼,你管我是谁,总之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你对小爷说话客气点!”司延说起这事的时候整张俊秀的脸都皱成了一团,看这样子显然是对林映雪不满已久了。   但林映雪听了这话却只想冷笑,“要不是你从中搅和,让贵妃抓到我的把柄,从而藉由审问的借口对我施以报复……我又怎会落得现在这样?”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林映雪的反驳让少年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凶巴巴地瞪着林映雪道:“哼,就算你变成这样是因为小爷我的过,但小爷可是把我精心研制的九转还魂丹给你吃下了!”   “这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它花费了小爷无数的精力和银子,这世上除了小爷没有几个人能做出来!”司延满脸的得意。   林映雪心中对少年的医术虽然有些赞赏,但面上却只偏过头去并不搭理少年。   司延见林映雪没有反应,心中的得意骤减。   “好了,小爷懒得跟你说了,孟易的人再过不久就要找过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少年说完,几个起落后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映雪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好看的黛眉却忍不住慢慢蹙了起来——真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些什么,又想要她死,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将她给救出来……   不过这牡丹下手也是真狠,估计没有这人的九转还魂丹,她现在能不能如此清醒还是个未知数。   林映雪费了好大的力气爬起身正要出门,眼神却无意中扫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的两个小瓷瓶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是给她准备的吗?林映雪慢慢挪到桌子旁,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瓶打开轻轻闻了一下。   是外伤药,而且还是上好的那种。   这人……林映雪摇摇头尽量使自己不去猜司延的想法。   好不容易给自己够得到的伤口上好药,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林映雪就赶紧朝城门口赶去。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还没到城门口林映雪就已经见到了一队又一队的官兵们。   而且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是,城门口也有重兵把守,凭她现在的状态,想要出去怕是不可能了。   城门被封,林映雪只好转身往回走。   而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林映雪总觉得街上的许多百姓都在悄悄打量她。   刚才那些官兵是带着她的画像搜捕她的,她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着实有些危险。   林映雪想了想,随便找条小巷弯了进去,先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待一身衣裳都脏兮兮的之后又捧了几把土将脸抹花了。   现在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乞儿,应当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了吧?   正想着,一队官兵就忽然出现在了巷子口,“你,给我站住!”   有官兵拉住同她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女乞丐,认真地对照着画像看了一番后才将人给放走了。   搜查得这么细致?林映雪黛眉紧锁,趁着无人注意到她,赶紧走到巷子尽头拐了个弯儿。   虽说她从小在皇城长大,可毕竟一直养在深闺,再加上皇城这样大,她也不能对每条小巷都烂熟于心,于是这一拐弯林映雪就有些迷糊了。   好臭。林映雪捂着鼻子用手在面前扇了扇,目光环视一圈,只见这条小巷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脏物以及泔水、剩菜。   她脚下踩着的地面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黑黑油油的一团,一脸踩上去仿佛滑冰一般,稍不注意就要摔倒。   看着像是哪个酒楼饭馆的后巷……   “走,去那边看看!”正打量着,身后忽然有官兵的声音凶巴巴地传来。   林映雪暗道一声‘不好’,焦急之下瞥见旁边有扇小门,她上前去推了推,居然真的被她给推开了,于是她想也没就一头钻了进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蒙混过关   “你你你,手脚麻利点!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没吃饭啊!”   “你,去把这个做了!”   “你赶紧的,快些走,人家姑娘都等急了!”   ……   才进后院,喧闹声就一股脑地灌进了耳朵里。林映雪定睛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莫约是某个酒楼的后厨。   而刚才说话的是个瘦高的男子,站在厨房的门口,贼眉鼠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味道。   “喂,哪来的乞丐,咱们万花楼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快给大爷滚出去!”在林映雪打量那瘦高男子的时候,那男子显然也发现了她。   他指着林映雪的鼻子快步走上前来,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林映雪。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林映雪不光转身就走,而且多少还要给这人一点颜色看看,可眼下她若是出去岂不是要跟外头的官兵们碰个正着?   林映雪压下心头的火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来,“大爷,我实在是饿坏了,就想进来讨点吃的,还请大爷发发慈悲吧!”   “吃的?”那人厌恶地甩开林映雪的手,转头指着后头道:“外头那巷子里不全是吃的吗?要多少有多少,你别再烦我,不然别怪大爷我不客气!”   男子推推搡搡地,只努力将林映雪往外赶。   而林映雪身受重伤,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会是这男子的对手?   眼见着她就要被这男子推出门去,心下着急之间忽然瞥见有个下人正费力地提着一桶水过来,她心中一喜,连忙挣脱了瘦高男子朝那下人跑去。   “这位大哥,让我来帮你吧!”林映雪很是热情地抢过那男子手中的水桶,并帮忙将水倒到了一旁的水盆里。   “怎么样?这些够吗?还要打水吗?”林映雪一边问着,一边又快速地打了两桶水回来。   在此林映雪就不得不夸一夸司延给她吃下的药了——那药里约摸是加了人参、鹿茸一类的药材。   是以,她吃下那药后只觉得身体暖融融的,像是有团小小的火在她体内燃烧,因此她才能如此精力充沛。   只是她每一次动作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若非她之前给自己扎了两针,封闭了她身上的一部分痛觉,恐怕她此刻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大爷,怎么样?你别看小的身材单薄,可小的有的是力气!”林映雪一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谄媚地笑道:“大爷这么大个酒楼,一定缺人手吧?”   “还请大爷收了小的,小的什么都会干,也不要工钱,给个地方住,给口饭吃就行!”   林映雪咧嘴笑着,但一张小脸都是黑乎乎的一团,只有一口白牙格外闪亮。   也不知是不是被林映雪那口白牙给闪了眼,瘦高男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竟是松口答应了下来。   “好吧,瞧着你还算个机灵的。小五,给她去找套干净的衣服,让她去下人房收拾一下,今天就让她开始做活!”   “啊,是!”在一旁一头雾水的下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带着林映雪下去了。   “喏,这是最小的衣服了,你凑合着穿吧,趁着这会房里没人,你快些洗漱一下,换了衣服过去,一会动作慢了管事会骂人的。”   带林映雪过来的下人人还算是不错,很是细心地叮嘱着林映雪。   “谢谢小哥了。”林映雪点头道谢,目送着下人离去后这才上前去把房门关好收拾起来。   脱下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过好在刚才并没有人发现,不然她恐怕就要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重新换好衣服后,林映雪却有些踌躇起来——她现在若是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出去,外头的管事肯定会说她,可她若是将脸洗净,又怕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诶,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身体不舒服,跟管事的请了假回来休息,你呢?”   ……   正犹豫着,门外却传来了说话声。林映雪心中一紧,忙四处观察着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但还没等她藏好,隔壁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原来是住在隔壁的下人们……林映雪大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知道这里不能再久留了。   林映雪小心翼翼地出了门,转了一圈后,才发现原来这不是酒楼,而是青楼。   似乎是到了姑娘们日常住的地方,浓烈的脂粉味熏得林映雪好好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   “我给你看看我最近新买的胭脂……”正想打喷嚏之际,两个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挽手进了一个房间。   林映雪及时隐藏好身形,又见隔壁的一间房房门虚掩着,她的黑眸转动一圈,一时间计上心来,忙猫着腰钻进了那间无人的房间里。   隔了一会后,那房里再走出来的人就变成一个脸色蜡黄,满脸麻子,嘴角还长着一颗大大的媒婆痔的‘丑女人’。   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而且先前她进来的时候用泥抹了脸,那管事的想必也不知道她的真实面容,这会她就算出去应该也没人会怀疑。   想着,林映雪脸上就不禁露出了笑来。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前头!”   ‘啪’的一下,忽然有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林映雪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她压下心头的火气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伙计正挨门挨户的请人去前厅,“牡丹姑娘,官府的人说要见咱们这所有的人,这会大家都在前厅等着呢,牡丹姑娘若是收拾完了,也麻烦着去一趟吧。”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下人见了楼里的姑娘却又是另外一幅面孔,林映雪懒得同这样的人置气,转身想要悄悄溜走,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头发。   “叫所有人去前厅,你还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知从哪又冒出来的男子揪住林映雪的头发,狠狠地将林映雪往地上一扔。   ‘嘭’的一声,林映雪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似乎都散了架,就连伤口也有再度裂开的趋势。   在这种地方,除了那些能挣钱的姑娘,其他人的命还不如一条狗来的重要。   林映雪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她爬起来后一言不发地就朝前厅走去。   “哼,真是贱骨头,不给点颜色瞧瞧就不知道动了……诶,百合姑娘,您出来了,这地滑,小心着点……”   打人男子的声音渐渐被林映雪抛在了身后,她跟着匆匆而行的花楼伙计,很快就到了前厅。   “官爷,咱们这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肯定没有官爷要找的人……”   “你给我滚开,所有人都来齐了吗?!”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试图用‘美色’迷惑那些官兵,但却被官兵无情地推开了。   那老鸨见自己的‘美色’没能派上用场,于是只得黑着脸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人都到齐了吗?”老鸨高声问道,脸色很是难看。   “都齐了都齐了!”最后到场的是被伙计搀扶着慢悠悠走来的百合。   百合一出来,前厅里的那些官兵们顿时眼睛都直了,不过好歹是记得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没有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举动来。   “你,转过来!”官兵们收回火辣辣的目光,拿着画像,一个一个仔细地对照着,就连男子也没有放过。   “你,抬头!”很快就有人走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林映雪暗吸一口气,装作害怕不已的样子抬起头来。   “下一个!”那官兵只看了林映雪一眼就厌恶地转过了头去,那模样仿佛他再多看林映雪一眼就会立刻吐出来似的。   不过这反而让林映雪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至少她暂时是安全的了。   ……   皇宫。   整整三日,皇城里所有的官兵们倾巢而出,整整搜寻了三日,可林映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照这样下去,她恐怕无法在慕容君到来之前将人给找到了。   若是找不到人……牡丹不敢再往下想。   “来人,去皇后宫里。”思虑良久后,牡丹沉声吩咐外头的宫人。   毕竟林映雪在这皇城最亲近的人就是方梦茹,那天晚上她前脚刚从方梦茹那将人带走,林映雪后脚就被人给救走了……这件事一定跟方梦茹脱不了干系!   很快牡丹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抵达了方梦茹的宫中。   “见过皇后姐姐。”牡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整个人却站的笔直,根本就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方梦茹身旁的小青见了,气得头顶几乎都要冒烟,若不是被方梦茹伸手拉住,恐怕她此刻已经忍不住要开口骂人了。   “贵妃妹妹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自从知道林映雪被救走之后,方梦茹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什么事?”牡丹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将冷冷的目光落到了方梦茹的脸上,“牡丹为了什么事来,皇后姐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牡丹说到这,声调陡然就高了起来:“来人,给我搜!”   话音一落,一队官兵就立刻就四散冲进了方梦茹的寝宫里。   “你们要干什么?!”小青站出来气愤地质问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第三百九十三章 惹恼   牡丹与方梦茹对恃着,两人仿佛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相让。   进去搜查的人很快就陆续退了出来,“禀告贵妃娘娘,没找到。”   “没找到!”   “这边也没有!”   ……   侍卫们一声声的禀告让牡丹的心也一沉再沉,她扭头阴鸷地看了方梦茹一眼,再也无法维持以往温柔和气的假面,“皇后娘娘,牡丹知道皇后娘娘与林表妹私交甚笃。”   “可是林表妹连同西北王一起谋反,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还请皇后娘娘是非分明些,早日将人给交出来,不然日后皇上亲自追究起来,恐怕就是皇后娘娘也难逃重罚!”   牡丹现在就像是一只焦头烂额的耗子,明知道以方梦茹与林映雪的关系,方梦茹一定不会出卖林映雪的,可眼下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果然不出她预料的是,方梦茹听见这话当即就冷笑了一声,“贵妃可不要随便往本宫身上泼脏水!映雪从来就不在本宫这,本宫上哪交人?”   冷冷说罢,方梦茹一甩广袖,转身毫不客气地道:“送客!”   “你……”   “贵妃娘娘,请走吧!”   牡丹还想说些什么,小青却已经挡到牡丹的身前,板着一张脸‘请人’了。   “哼!”没找到林映雪,牡丹自然无法找到借口发难,她只能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小青一眼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去了。   如此大张旗鼓的带人来搜宫,最后却无功而返,若这事让孟易知道,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责骂,而且林映雪还没找到,眼看着就离慕容君来皇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牡丹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慌,她沉吟了半晌后,最终一狠心,沉声吩咐身旁人,“本宫要去冷宫走一趟,你们想办法让皇后知道这个消息。”   “是。”宫人领命后匆匆离开安排去了。   牡丹遥望着冷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今夜的冷宫分外的热闹。   方梦茹做梦也没想到牡丹竟然会将主意打到王氏身上去,她急急忙忙赶到冷宫的时候,冷宫里外已经站满了人。   红莲低着头跪在门口,脸上还挂着泪。再朝里望去,牡丹端坐在屋内,病重的王氏被人按着跪在牡丹的身旁。   “你有什么不满就尽管冲着本宫来,伯母身患重病,已经没几天日子可活了,你放过伯母!”在面对牡丹时,方梦茹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牡丹对方梦茹脸上出现的慌乱很是满意,她慢悠悠地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那金簪在烛光地映照下闪耀着冷冽的寒光。   方梦茹见状心中顿时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倏然从心底升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牡丹一脸无辜,“王氏身为前朝太子之母,原本就是戴罪之身,只是皇上仁慈,所以才一直没有对王氏用刑,但臣妾现在怀疑王氏知道林映雪的下落,所以想审问一番。”   “怎么,难道这事皇后娘娘也有异议吗?”牡丹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簪子围着王氏转起圈来,那模样似乎是在斟酌着该从哪里下手似的。   方梦茹见状,只觉得被人把住了命门,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伯母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敢对伯母下手,我不会饶你!”   方梦茹在气急之下连自称都顾不上了。   看着方梦茹气势凌厉的模样,牡丹仿佛又看见了刚入宫时候的方梦茹——那股子傲气竟然还在。   眼前人的脾性只是被暂时压制,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打磨得完全不像是自己了。   牡丹自嘲一笑,也越发的妒恨起方梦茹来。   “只要皇后娘娘肯说出林映雪的下落,王氏自然无事,但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要偏袒林映雪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嗤’的一声,随着话音落下,牡丹也拿起手中的簪子重重地扎在了王氏的手臂上。   “啊……”王氏早已经病入膏肓,整个人都如同烧干了的蜡一般干瘪瘪地,仿佛一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稻草人。   就连此时身上被簪子扎出一个血洞,她也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而已。   “你找死!”看着鲜血从王氏身上的伤口之中飙射出来,方梦茹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   看着方梦茹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牡丹心里说不惧怕是假的,但好在她早有准备。   在方梦茹准备冲上来的那一刻,立在一旁普普通通的侍卫立刻就迎了上去。   而一交手方梦茹就发觉了不对——这几个侍卫武功高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侍卫!   见方梦茹被侍卫牵制住,牡丹心里多少也松了一口气——为了制住方梦茹,这是她特地从门派里带来的高手。   现在看来她果然有先见之明,不然今日血溅当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皇后娘娘,你也知道王氏没几天好活了,那你何不让王氏最后的日子黯安然离去?只要你想,王氏是不必平白多受这些苦楚的。”   重新占据上风,牡丹的神情也再度变得得意起来。   “人不是我救的,我怎知映雪下落?”方梦茹在打斗的间隙回道。   因心绪乱了,方梦茹的出手的招式破绽百出,但好在那些侍卫忌惮方梦茹的身份,并不敢下重手,只是出招牵制住方梦茹而已。   而见方梦茹到了这样的境地竟还在袒护林映雪,牡丹心中的怒火不由燃烧得更为猛烈了。   ‘嗤’,又是一簪子狠狠扎在了王氏的身上。   王氏额上冷汗涔涔,几乎要立刻晕厥过去。   牡丹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是气愤道:“可林映雪在这皇城之中就只与你关系最好!当日我前脚刚把人带走,后脚人就被救走了!”   “若不是皇后你派人出手,在这宫里谁能有这样的实力?!”   话毕,牡丹又是一簪子重重扎在了王氏的身上。   “主子!”红莲被婆子压在一旁,嗓子都已经叫哑了,眼睛也红肿得好似两颗核桃。   可牡丹整个人就好似一块寒冰一般,根本就无动于衷。   “我当真不知映雪在哪!你快住手!我……”   方梦茹话还没说完,王氏的身体忽然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伯母!”方梦茹瞪大了眼睛,双目通红,几乎要泣出血来。   牡丹皱眉扭头看了倒地的王氏一眼,一旁的宫女也极有眼色地上来查探起王氏的脉息来。   “娘娘,好像是死了。”那宫女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慌张。   “这就死了?”牡丹本想着趁着王氏临死之前好好利用一番,却没想到王氏居然已经虚弱至此,她还没开始下狠手,人就没了。   “算了,摆驾回宫。”牡丹很是沮丧地将手中带血的簪子扔到了地上,“这簪子赏给你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从头至尾没再多看方梦茹一眼,那模样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伯母!”   “主子!”   牡丹的人一撤走,方梦茹和红莲就急忙扑到了王氏的身旁。   “主子,你醒醒啊,主子!”红莲用力摇晃着王氏逐渐冰凉的身体,脸上涕泪交加。   那悲伤的哭喊声在空荡幽冷的冷宫里回荡,竟莫名让人心中一阵发凉。   另一边方梦茹紧握着王氏冰冷的手,低着头一声不发,只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隔了良久后,方梦茹忽然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红莲见方梦茹神色不对,于是急忙跟着站起了身,“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安顿好伯母的尸体,我去杀了牡丹,再回来安排伯母的丧事。”方梦茹语调似冰,完全不同往日的和煦。   红莲闻言,先是愣了一愣,才赶忙开口阻止道:“皇后娘娘莫要冲动,主子本来就是戴罪之身,贵妃杀了就杀了,就算真闹到皇上那去,皇上也不一定会处置贵妃。”   “反倒是皇后娘娘您,若是因此杀了皇上宠爱的贵妃娘娘,恐怕会为自己招来麻烦……”   红莲拉着方梦茹的衣袖,一脸担忧的劝阻着。   然方梦茹却是头也不回地将红莲的手给掰开了,“我答应过封哥要好好照顾伯母的,可如今却让牡丹当着我的面将伯母害死。”   “日后我有何颜面去见封哥?”方梦茹每说一个字就感觉自己的心多痛一分。   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何这样无用,竟连自己在乎的人也保护不了!   “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样想!皇后娘娘对主子的照顾,奴婢都是看在心里的,到时候封少爷一定会体谅皇后娘……”   “行了,红莲,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先照顾好伯母,我去去就回。”方梦茹没等红莲说完就杀气腾腾地朝外头走去。   红莲急得无可奈何,可偏偏身份卑微,一时间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方梦茹出了冷宫后就直奔牡丹的寝宫而去,一路上的宫人见方梦茹杀气腾腾的提着一把脸,一时间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根本就不敢与之对视。   “牡丹,你给我滚出来!”刚走到牡丹寝殿的门口,方梦茹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方梦茹运起内功朝内院吼了一声,不多时一大堆宫人就簇拥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而那男子自然就是孟易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误打误撞   万花楼。   一到晚上,整个后厨都是人声鼎沸,忙乱不堪。   林映雪蹲在一旁洗菜,冷不防有人重重地踢了踢她的背。   她扭过头去,只见一个伙计看着她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快去把那边的酒菜送到百合姑娘的房里去,若是慢了,小心我收拾你!”   又是这样,因她相貌‘丑陋’,又是新来的,于是这后厨的所有人几乎都可以使唤她。   林映雪放下手里的芋头,沉默地站起身,因为猛地站起来头有些发晕,她在原地缓了缓,却又换来一记暴栗。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长得又丑又不会做事,也不知道管事的怎么会让你这种人进我们万花楼的!”   伙计很是嫌弃的辱骂着,声音极大,一旁的其他伙计们听了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想要出来帮林映雪说句话。   林映雪抬头看了那伙计一眼,一双黑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平静,随后她便没事人一样端起盘子送菜去了。   被看的那小厮一瞬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心中竟有些发悸,可是这种感觉在林映雪收回目光的时候又消失了。   那速度之快,几乎让他以为他方才出现的感觉都是他的错觉。   虽然才在万花楼待了几天,但林映雪对于万花楼的地形却已经是极为熟悉了。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百合的房间,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后,里头才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进来。”   林映雪推开门低头进去,熟练的上菜,收拾桌子。   “爷,再喝两杯嘛!”女子穿着清凉,两条修长的大长腿搁在男人身上,身上若隐若现的两团雪白也格外抓人眼球。   “不了,我一会还得回去做事,有个重要的人需要看守,不能喝多。”那男子一边说着,双手也不老实地在女子身上寻摸着。   “啊~”女子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声,“什么人物这样重要啊,奴家上次还听人说西北王不日将要抵达皇城,啊……”   不知那男子对女子做了些什么,女子叫得越发大声。   刚开始林映雪见到这些青楼女子的媚态还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可在这青楼待了这么几天后,她对这些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更何况这两人眼下说的事正是她想要知道的事,于是她不由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地听起二人谈话来。   “哼,来了又怎么样?这西北王只要敢来,咱们皇上就能让他有来无回!”男子说到这后,一个翻身就将女子压到了身下。   “好了,不提这些了,一会爷就要回去做事了,快来让爷泄泄火……”   ‘撕拉’一声,男子没等女子应答就动作粗暴地扯开了女子的衣裳。   “啊~”女子似乎也有些欲,火难耐,当即就主动地迎凑了上去。   “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啊~”似乎是才注意到房里还有个人似的,女子恶狠狠地吼了林映雪一句。   林映雪正好想要溜走,听了女子的话,忙不迭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出了门去。   ‘呼’,一出门林映雪就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边回想着刚才二人在房里的谈话,一边思量着她接下来的打算。   出了前楼后,林映雪并没有回厨房,而是径直回了下人房,也就是她这几日住的地方。   下人房里同她一起住的还有三个丫环,而这个时候正是万花楼最忙的时辰,所以在这个时辰里一般是不会有人回来的,而她必须得利用这点时间赶紧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刚脱下外衣,房间的某个角落忽然就传出了一点响动。   “谁?”林映雪立刻就重新穿好衣服,警觉地在屋里张望着。   “反应还挺快,不过小爷我对你现在的身体一点也不感兴趣。”司延从梁上跳下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林映雪。   而林映雪一看见司延,就觉得内心一阵怒火翻滚,恨不能将眼前人狠狠揍一顿才好。   “你又想干些什么?”但凡眼前人出现,那是准没好事的。   林映雪一脸防备地看着司延,就像是一只随时都要炸毛的猫儿。   司延看着林映雪这副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小爷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司延围着林映雪转了一圈,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虽然小爷暗中给你使了些小绊子,但你别忘了,你的命可是小爷我救的!”   “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司延双手抱臂,气鼓鼓的模样透着些少年般的孩子气。   林映雪白了司延一眼,冷冷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还是这样倔强,不解风情得就像是块石头。   司延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哼,小爷我走不走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倒是你再不走官府的人可就该找过来了。”   “你告密?”司延话音一落,林映雪就转过头来气愤地瞪了司延一一眼,“你若是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于我,开心吗?”   “……开心啊,不开心小爷何必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被林映雪的怒火给烧着了,司延愣了一下才开口答了话。   林映雪看着司延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深吸了一大口气后才一言不发地转身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看着林映雪怒气冲冲的背影,司延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呼’她现在应该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坏人吧?   司延长呼一口气,脑海中却不由想起了今日他在饭馆吃饭时的情景——   有个怯生生的姑娘跑进饭馆里,不知对同在饭馆里的官兵说了些什么,那官兵当即就起身说要来万花楼搜查。   他也不知为何,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忙赶在官兵之前赶到了这。   可到底是狗咬吕洞宾,屋里那位居然还以为是他把官兵给招来的!   真是气死他了,他就该像林映雪想的一样把她给卖了!司延气呼呼地想着,以至于刻意忽略了他心底的那点失落。   再说林映雪为了怕她现在的样子被官兵认出,于是特地又换了身男子装扮后才出了万花楼,而就在她走出万花楼的那一刻,正巧就在侧门看见一大堆官兵重新进万花楼搜查。   当真是好险!林映雪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后打算离开,可走了没两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转身折了回来。   有官兵进去搜查,很显然影响到了万花楼的生意。   林映雪在暗处蹲守了不一会就见到陆陆续续有人从万花楼里走出,她仔细观察着那些人,果然从中看到那个之前在百合房里的男子也随着这些人一起走了出来。   这人虽然打扮普通,可看起来却是个高手。   林映雪不敢托大,只小心翼翼地,远远地跟着。   只见那男子出了万花楼后就径直往城郊的方向走,一路上还很是小心地绕了好几次道儿。   若非林映雪谨慎心细,恐怕真的会跟丢。   跟了好一会后,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到最后竟只剩下了林映雪和那男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人少之后林映雪就更加小心了,远远地看着那男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林映雪还等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跟上,只是还没待她走到拐角处,有只手却忽然出现将她拉到了一旁。   “别出声,不然杀了你!”一把冰冷的利刃架到了林映雪的脖子上,而且这冷冰冰的女声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阿月?”林映雪试探性地低声问了一句。   那挟持着林映雪的人听到林映雪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明显松动了一下,“主子?”   “是我!”林映雪点点头,连忙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你怎么会在这?”   林映雪又惊又喜。   冷月见了林映雪后同样面露喜色,她刚要开口说话,可一张嘴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林映雪见冷月面色严肃,知道周围情况恐怕不对,于是也就放缓呼吸静默了下去。   如此等了一会后,冷月这才探出身子朝远处望了一眼,“走了。”   “他发现我了吗?”林映雪也跟着走了出来。   “应该没有。”冷月摇摇头,皱眉道:“想来只是怀疑而已。自打之前属下接到主子的命令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封公子的下落。”   “这个人是属下也是最近才盯上的,不过这人很谨慎,属下一直在找机会。今天之所以拉住主子只是怕有人坏了属下的事,到时候若是打草惊蛇,那属下想要找到封公子的下落就更难了。”   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随便一拉,居然将林映雪给拉了出来,这也省得冷月再派人手去查林映雪的下落了。   “有头绪就好,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林映雪也有些庆幸,今天若因为她的莽撞而坏了事,那她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对了,主子在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冷月见林映雪脸色不好,脚步也有些虚浮,于是不由关切道:“小李子出事后,属下曾经派人进宫去查探过情况。   “只是消息没查到,属下派进去的人却被杀了,所以属下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我没事,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坐下来谈吧。”林映雪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虽然周围除了她们之外再无他人,可她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 第三百九十五章 逼迫   晚风猎猎,春日的夜里,掠过的风还带着微微的寒意。   方梦茹立于庭院之中,衣袂翻飞,面若寒霜。   院里无人敢吭声,沉重的压抑感如同一大团黑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头顶之上。   “让开,我今夜一定要杀了她!”方梦茹的目光穿过孟易的身体,如同她手中的利刃一般直指牡丹的面庞。   牡丹感受到方梦茹身上传来的凛冽杀意,不由自主地就又往孟易身后走了走——   她早料到以方梦茹的脾性,恐怕不会就此放过她,所以她才匆匆去找孟易坦白了经过,并请求孟易庇护。   可眼下虽然有孟易挡在身前,牡丹却还是没由来的感到了惧怕。   “王氏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孟易神色平静,定定地看着方梦茹道:“这件事贵妃虽然有些过分,但那王氏本就是前朝之人,留不留也无甚要紧。”   “朕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皇后若是心中不满,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朕都愿意满足你。”   孟易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袒护牡丹,只是牡丹是他一手提上来的,对他还有些用处,若是就这样舍了,难免有些可惜,所以他要暂时将人给留着。   但方梦茹却不知孟易心中所想,此时她只一心想要杀了牡丹为王氏报仇。   “我只要她的命!”方梦茹抬起手中的利刃,剑尖直指孟易身后的牡丹。   孟易轻轻地皱了皱眉。此时院落之中还站着许多宫人,方梦茹却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   他心中微微有些恼怒。   “皇后今日若是执意想要贵妃的命,那就先过朕这一关吧。”孟易难得对方梦茹板起了脸。   而看到孟易如此偏袒自己,牡丹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感动,“皇后姐姐,牡丹也只是想早日为皇上找到重犯,并不是有意想要害死王氏的。”   “皇后姐姐心中若真是对牡丹有所不满,牡丹愿意给皇后姐姐道歉……只是皇上乃一国之君,皇后姐姐莫不可冲动行事!”   牡丹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林映雪,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牡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人。   “蛇蝎妇人,你给我闭嘴!”方梦茹满脸厌恶地瞪了牡丹一眼后,这才将目光又转到了孟易的身上,“皇上,还请你让开,刀剑无眼,若是臣妾一会不小心伤了皇上龙体,那就不好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无论方梦茹私底下对他态度如何,眼下当着这么宫人的面,被方梦茹这样威胁,孟易难免会觉得不高兴。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在方梦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拿着手中的剑朝前刺去。   孟易见状,眼神一凝,竟是站在原地没有挪步——他在赌,赌方梦茹到底会不会因为他而收手。   ‘嗤’剑尖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轻轻向前推进了一些,鲜红的、温热的液体慢慢从剑身上滑落。   一滴、两滴,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瞪大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方梦茹——居然胆敢真的对皇上动手!   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来人,皇后意图刺杀皇上,还不快将人给抓起来!”最先出声的是牡丹,尖利的声音如同什么难听的啸叫声一般刺痛着人的耳膜。   ‘铛’的一声,有人将方梦茹手中的剑夺过扔到了地上,并反手将方梦茹给制住了。   从头至尾方梦茹都未曾反抗,她只是轻蹙着眉头看着孟易,毕竟她现在伤的是不是别人,而是一国之君。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皇上,你没事吧?”牡丹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来看了看孟易身上的伤口,焦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牡丹这话一落下,一众宫人这才如梦方醒似的,一个个慌慌张张地下去安排去了。   “皇上……”牡丹用手中的帕子捂住孟易正在流血的伤口,满脸都写着心疼。   孟易却连看也不看牡丹,只是定定地盯着方梦茹,目光沉静,似乎是在等方梦茹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他终究是什么也没等到——方梦茹偏过头一言不发,脸上既没有他想看的愧疚,也没有其他惊讶难过的情绪。   果然,她是恨他的,所以即便是伤了他,她心里也不会有一丁点的难过。   看着孟易脸上闪过的受伤神情,牡丹嫉妒得几乎要发狂,“皇上,皇后意图弑君,现在理应抓进天牢关押起来!”   “……将皇后送回寝宫,所有人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看望。”   即便她如此对他,可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对她下狠手。   “皇上!”牡丹急得面容都扭曲了,“臣妾知道皇上向来爱护皇后,可是皇后刚才差点就要了您的性命!可见皇后对您不一定同您对她那样情深!”   “今日您若是轻饶了皇后,岂知这样的事情还会否有下一次!”   牡丹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剜在孟易的心上。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深不见底的眸海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朕心中自有主意,尔等将皇后带回寝宫看管,仍由皇后礼制对待,任何人如有怠慢,杀无赦。”说罢,孟易转头便走,没有外多看任何人一眼。   牡丹见状,几乎要气得原地生烟。   孟易离开后并没有回到牡丹的寝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牡丹在宫里待了一会,心中还是有些愤愤难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为保方梦茹那个贱人,皇上肯定会将此事压下来,你想办法在今天晚上将消息传出去,最好是在明天上朝之前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方梦茹今晚刺杀皇上的事!”   牡丹冷声吩咐一旁的宫人,毕竟光指望着孟易,恐怕她永远也扳不倒方梦茹了,所以还是要依靠她自己才更为妥当!   “是……”一旁的宫人诺诺地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犹豫地道:“只是皇上想将事情压下来,娘娘若是将事情传出去,违背了皇上的意思,恐怕皇上那边……”   “蠢货,你不会小心点不要留下把柄吗?!”牡丹怒吼了一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是皇上想瞒就能瞒住的吗?”   “是,奴婢明白了!”劝诫的宫人见牡丹动了怒气,再不敢多说些什么,喏喏地应了一声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牡丹手下的人办事还算是着力,次日一上朝,孟易就受到了来自所有朝臣的‘逼迫’。   “皇上,皇后居然敢行刺一国之君,若是不按律处罚,日后王法何在,国威何在?”站出来说话的是个老臣,向来在朝中保持中立,所以说话很有分量。   “皇上,请严惩皇后!”见阁老发言,更多的人站出来跟谏。   孟易眯着眼看着底下的人,眼神有些冷厉,“皇后只是在和朕玩闹时不小心伤到了朕,朕不知道时候朕后宫里的事,你们竟比朕还清楚了!”   ‘嘭’的一声,伴随着话语声的落下,孟易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满朝的文武百官见孟易发怒,俱是吓得身体一抖。   几个朝中元老级的人物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还是坚定地上前一步道:“皇上,不论是玩闹与否,皇上的身体是国之根本,岂容人随意损伤?”   “皇上若是因为情之一字偏袒于皇后,试问日后若是有人再犯下此种错误,皇上又该如何处置?”   大臣们字字句句俱是诛心之言,孟易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此事朕自会处理,不需要各位大臣来教朕怎么做。”孟易说话时已然是带上了不耐烦的语气。   “皇上,此事需得尽快处理,时间拖得越久,传言就传得越久。现在这事还只是在宫闱内传播,若是日后传到民间,恐怕会成为一条笑料!”   “所以,臣恳请皇上早日处置皇后!”   “臣恳请皇上早日处置皇后!”   往日在朝堂上经常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的几派人,今日居然分外的和谐,全都在异口同声地请求他处置林映雪。   这些人突然这样团结,孟易可不认为是这些人突然觉悟了。   “朕说过,朕自有决断,不需要你们来指点,退朝!”孟易话说到这已经是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皇上!”眼见着孟易起身要离开,有两个老臣咬了咬牙,暗中对视一眼后,二人便同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皇上尽快处置皇后!若是皇上一日不动手,臣等就在这跪上一日!”   竟是用这种方法逼迫于他!   孟易猛地转过头去,过于愤怒之下,嘴角反而浮起了一丝冷笑,“好,你们愿意跪就跪吧。”   说罢孟易转身甩袖离去,不见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那两个老臣显然是没想到这样居然都没能逼孟易就范,二人同时苦笑一下,暗道失策。   其他人见此,有人暗中幸灾乐祸,也有人自觉留下来陪二人一起跪守。   一时间金銮殿之上竟也跪了好些人,那场面着实有些压抑肃穆。 第三百九十六章 以爱之名   “还没醒吗?”   “没有,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半夜疼痛难忍,属下看着都替主子心疼……”   “知道了,你下去吧。”   ……   耳边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只是林映雪的眼皮上如同压了两块沉重的大石,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   快了,就快好了……林映雪如此安慰自己。   ——因她之前为了不露出破绽,所以自己给自己下了几剂猛药,以让自己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但是药一停,这后遗症就出来了。   往后至少有半个月她都会痛不欲生,直至体内的药效完全散尽,她才能恢复正常。   模模糊糊间,林映雪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这一昏睡就是几个时辰,直至半夜林映雪才准时被疼醒——   坐在床边的人先是看到床上之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后身体开始颤抖,再然后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床上之人额上滴落。   “疼……”林映雪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我在。”身子忽然被人紧紧拥,久违的温暖贴着身体传来。   林映雪贪恋似的往男子的怀里钻了钻,可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的,挣扎着将人往外推。   “是我。”男子见状,不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林映雪听见这声后,这才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了一般,费力地睁开了眼。   “阿君?”林映雪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是我,我回来了。”慕容君肯定的应答声打消了林映雪的疑虑。   “阿君……”林映雪这才安心地扑进慕容君的怀里,还什么都没开口说,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呜……”在面对大军逼城的时候她没有哭,被牡丹毒打到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她也没有落过半滴眼泪……   但在阔别多日,一眼见到慕容君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化作眼泪决堤而出。   她也只能在面对慕容君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她脆弱的一面了。   “我回来晚了。”慕容君满眼都是心疼,他伸手慢慢抚过林映雪的脸庞,认真仔细,像是想将这个熟悉的轮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回来就好……呜呜……”林映雪摇头啜泣着,每一滴眼泪都炙热滚烫,直欲将慕容君心底烫出一个洞来。   “辛苦你了。”慕容君将林映雪搂得更紧。   然林映雪身上疼痛发作得剧烈起来,她咬着下唇身体颤抖得厉害。   慕容君见状,皱着剑眉掀开林映雪的衣袖看了看,在见到林映雪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之后,一股杀意猛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是谁?”慕容君真正动怒的时候声音总是会变得格外低沉。   “宋子阑。”林映雪气若游丝,“她改头换面,化名牡丹一直为孟易做事,之前我好不容易落在她手上,她自然免不了伺机报复。”   “宋子阑。”慕容君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语调似冰。   “阿君,孟易那边这次利用我和封大哥将你骗过来,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林映雪将自己所受的痛苦轻描淡写的带过,反而在心中担忧着慕容君的处境。   “放心,我自有安排,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慕容君在林映雪额上落下轻轻一吻,语气极尽轻柔。   “嗯……”林映雪应了一声,仿佛再没有说话的力气,只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   慕容君见此,只恨不得能替林映雪承受痛苦,但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唯有默默陪伴。   ……   孟易下朝之后便直奔牡丹的宫殿而去。   “皇上,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牡丹见孟易匆匆而来,惊讶之下赶紧带着笑脸快步迎了出去。   孟易却不接牡丹的茬,只是板着脸冲进了大殿。   “你们都退下。”这是孟易到牡丹宫里后说的第一句话。   牡丹宫里的宫人见孟易脸色不对,一颗心早就悬得高高地,此时孟易一开口,这些宫人们自然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转眼间,大殿里的宫人就走了个干净。   “皇……”   牡丹见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勉强撑着笑脸走上去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刚一开口,孟易就反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重响,牡丹的身子转了个圈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不明白臣妾做错了什么。”牡丹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面无表情地问道。   “做错了什么?”孟易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抽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今天的事是你在背后搞鬼。”   孟易走到牡丹的面前,蹲下身伸出手用力地捏住牡丹的下巴。   下颌处传来的剧痛让牡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臣……妾……不……敢……”   即便是孟易察觉到了不对,牡丹也只能咬死了不认,不然以孟易的脾性,她逃不过一个死字!   “哼,你最好是不敢!若是被朕查到些什么,你的命怕是不想要了!”孟易松开牡丹,用力地将人推出去。   牡丹跌坐到地上,下颌处疼痛难忍,心中却到底松了一口气。   孟易从牡丹的宫里离开后犹豫了一下才转道朝方梦茹的宫里走去。   “见过皇上。”方梦茹现在被禁足在宫中,一路上的宫人见了孟易纷纷低头行礼。   孟易并未理会宫人们的行礼,只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而他自己在宫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迈步踏入了方梦茹的宫殿。   “梦茹。”   方梦茹穿着素净,素面朝天地坐在宫里。只一眼,孟易就觉得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皇上想好该怎么处置臣妾了嘛?”方梦茹头也不抬的问着,更别说起身行礼了。   好在孟易也并没有介意的意思,他走到方梦茹对面坐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你知道,朕是舍不得罚你的。”   孟易伸出手想要抚摸方梦茹的面颊,只是却被方梦茹侧头躲开了。   孟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收回手沉吟了一会才又道:“今日大臣们都在逼迫朕处置你,朕……压力很大。”   这还是孟易第一次对方梦茹吐露心声。   只是方梦茹的回应却远远不如孟易心中所期望的:“既然大臣们要求,那皇上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臣妾绝不会有二话。”   方梦茹的语气平淡得甚至没有一丝起伏。   孟易见到方梦茹这副毫不上心的模样,努力压抑的怒火一下就喷发了出来,“朕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吗?”   “朕要是当真想要处置你,哪里会有这些烦忧?”   孟易现在只恼自己为何会爱上方梦茹这样一个肆意践踏他真心的女子!   “呵,皇上若真是真心爱护臣妾,那天晚上何不让臣妾杀了牡丹?”方梦茹转过头来冷冷地嘲讽着。   那冷淡的语调和冷漠的面容彻底让孟易寒透了心。他原本想着但凡方梦茹流露出一点点愧疚或是不安的心思,他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住她!   可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多了,眼前人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孟易挑起方梦茹的下巴,脸上露出愠怒的神色,“因为朕喜爱她,因为她聪明,懂得朕想要的是什么!”   “不像你,朕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可你的心却如此冷血!”   孟易每说一个字就感觉自己心痛更痛一分——那感觉就像明知道眼前人对他不屑一顾,可他却还是甘愿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任由眼前人去糟蹋。   犯贱!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更没有想要嫁给你!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孟易的话仿佛也戳中了方梦茹的心中的痛点。   她仰起头,一脸的怨恨。   那怨恨就像是一把烈火,几乎要将孟易焚烧得体无完肤。   “那又如何?朕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孟易说完后突然发狠似的将方梦茹压到了桌上。   “你要干什么?”方梦茹紧皱着眉头看着孟易,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呵,朕要干什么?朕要让你知道,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话毕,只听‘撕拉’一声,孟易伸手扯开方梦茹的衣裙。   “你何必这样侮辱我?”方梦茹顿时间脸色涨得通红,她抬脚想要反抗,只是孟易动作比她更快,才刚一抬脚孟易就拦住了她的动作。   “不要妄想反抗了,这整个皇宫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哪怕是论武功,你也不是朕的对手。”   孟易仿佛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他俯下身去,重重地在方梦茹雪白的脖颈处咬了一口。   脖颈处传来的痛楚似乎让方梦茹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后就再也没了动作。   方梦茹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躺在桌上,孟易心中怒火稍退,可是目光触及到那诱人的雪白后,他又闭上眼人任由自己沉沦了下去。   孟易再走出方梦茹的宫殿已经是一个时辰的事情了,刚才发出的动静外头不是没有宫人听见,于是在孟易出来的那一刻,就有宫人端着褐色的药汁朝殿内走去。   “等等。”孟易看着宫人手中的避子汤,心里突然有什么念头动了一下,“把药换了。”   孟易的话让宫人一愣,但伶俐的宫人很快就明白了孟易的意思,“是。”   宫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后就重新退了下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博弈   天气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林映雪的身体在慕容君的精心照料也有了显见的好转。   “来,再吃最后一口。”慕容君拿着勺子,像哄孩子一样舀了一勺粥送到林映雪的嘴边。   林映雪轻轻皱了皱眉,不情愿地道:“我都吃了大半碗了,实在是吃不下了,照你这喂猪似的喂法,恐怕要不了多少日子我就要胖成球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偏过了身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乖,再多吃一口。”慕容君不肯放弃,仍然拿着勺子凑上去。   “咳咳……”前来通报的冷月见到慕容君对林映雪一派温柔的模样,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什么事?”慕容君见冷月过来,知道林映雪这会肯定是不会再吃了,于是他不由放下手中的碗转过了身去。   “回主上,封公子的下落有消息了。”冷月拱了拱手,肃然回道。   “封大哥有消息了?”听到这个消息,林映雪比慕容君还要激动。   冷月点了点头,“是,属下的人已经找到了封公子的下落,只是看守封公子的地方高手众多,我们若是想将人救出来的话,恐怕还要花费一些心力。”   “这件事我会安排的。”慕容君在一旁沉声道:“我这边拖的时日已经够久了,这两日我就会进宫,到时候你找机会将大哥和映雪一同带出皇城。”   “我……”   林映雪闻言凑上去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慕容君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心思似的,她刚一开口,慕容君就截断了她的话头:“你乖乖跟着冷月出城去,你和大哥都安全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慕容君这话一出口,林映雪只能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那你自己小心,我跟封大哥在城外等你。”   林映雪抬起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担忧之色。   “放心。”慕容君伸手揉了揉林映雪的头,极尽宠溺温柔。   因先前为了躲避孟易的耳目,慕容君是悄悄潜入城内的,现在他想要孟易知道他的行踪,只需要光明正大的再进一次城就是了。   “西北王,好久不见,皇上已经在宫内等候西北王好些日子了。”   慕容君才在城门口现身,一队官兵就立刻迎了上来,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领头的都尉还是他曾经认识的熟人。   “许久不见,赵都尉的日子似乎过得越发的滋润了。”慕容君一边笑着答道,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眼前人似淮怀胎妇人似的大肚子。   赵魁被慕容君这么一看,当即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当初慕容君离开皇城的时候,他还是个身材健硕、挺拔的英朗少年,可不过过了短短两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不光在官场上变成了油子,就连身材也越来越油腻了。   “额……人总是会变的,就像西北王现在不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吗?”   赵魁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后,才重新板起脸道:“西北王一路奔波,想必很是辛苦,皇上已经在宫里备下了宴席,西北王且同在下一起进宫吧。”   “那就有劳赵将军带路了。”慕容君语气平淡,脸上更是从始至终都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   一如许多年前的翩翩少年郎。   慕容君进宫之后孟易果然已经备好了酒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以前的孟易还只是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同慕容君打过交道,一转眼间眼前人都已经穿上龙袍成为了九五之尊。   不得叹一句造化弄人。   “见过皇上。”慕容君拱了拱手,不卑不亢,一身白衣立于庭院之中,潇洒肆意。   “西北王一路奔波而来,辛苦了,快落座陪朕饮一杯吧。”孟易亦是一团和气,两人交谈之间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慕容君闻言掀了袍子落座,孟易亲自为他斟酒递上。   慕容君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就仰头一饮而尽。   孟易见状,眼神微微闪动,“西北王就不怕朕在酒里下毒?”   “臣相信堂堂一国之君,不会用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自己拿起酒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可他利用林映雪和慕容封逼着慕容君到这来,不还是卑鄙下作的手段吗?看着慕容君坦然自若的模样,孟易心里微微有些不适。   二人对饮了几杯后,慕容君这才放下酒杯道:“说吧,皇上要臣做什么才肯放过大哥和映雪?”   听见慕容君提起林映雪,孟易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慕容君还不知道林映雪已经被人救走了。   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这点多置换一些条件了。   想到这,孟易眼底不由闪过了一丝笑意,“没什么,朕的的条件很简单,一,请西北王交出西北的全部势力。”   “二,日后永远不得出现在容国境内,三……”孟易说到此处忽然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   “三是什么?”慕容君见此也很是配合地转过头去问道。   “三嘛……”只见孟易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地道:“西北王武功高强,若是西北王想,西北王入朕这后宫就如同入无人之境……所以,朕希望西北王能自觉废去自己的一身武功。”   废武功?!   也得亏孟易能够想的出来!   先不说习武之人练就一身武功有多不容易,就说练到慕容君这种程度的人,天下能有几个?   让慕容君废掉他的武功等同于将他这二十多年的天赋和辛苦付出全都给抹杀了。   即便以后慕容君还能站起来,可他到底也不是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慕容君了。   果不其然,一直都保持着淡然的慕容君听到最后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皇上提的条件前两个臣还能够理解,只是这最后一个条件,皇上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慕容君有些愠怒。   见慕容君总算收拾了他那副讨人厌的风轻云淡的模样,孟易心里终于舒坦了起来。   “怎么?西北王的意思是觉得亲哥哥和未婚妻的性命都比不上这几件事情来得重要吗?”孟易反讽着。   慕容君盯着孟易看了良久,最后才张嘴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当然值得。”   孟易早就知道慕容君一定会妥协,他先前勉强压下的笑意慢慢开始浮现在脸上,并且隐隐有越来越得意的趋势。   “那不就是了。”孟易一脸自信地看着慕容君,饱含深意地道:“西北王是正派之人,朕希望西北王能够说到做到。”   “皇上先让我看看大哥和映雪,臣得先确认他们的安全,臣心里方能安心。”慕容君没有正面回答孟易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要求。   慕容君的冷静和不配合让孟易又开始不悦起来,他冷冷一笑,看着慕容君道:“西北王是觉得现在还有跟朕讨价还价的余地?”   “臣自然不敢。”慕容君嘴上如此说着,可神情却无比从容,“只是在没确认大哥和映雪的安全之前,臣是不会答应皇上任何要求的。”   慕容君果然比他想象中要难缠许多。孟易皱了皱眉,转头吩咐一旁的宫人,“去告诉贵妃娘娘,让她将慕容封和林映雪都带过来。”   这宫里人都知道林映雪早就已经被人给救走了,现在去哪带人?好在孟易在下命令时特意带上了牡丹。   被吩咐的宫人原本还有疑惑,随后应了一声就赶紧往外走——皇上既然特地吩咐要让贵妃知道此事。   那他们就只负责传信便是了,反正剩下的事会有贵妃出面解决。   而一旁的慕容君听到贵妃二字,脸色骤沉,“等等。”他开口叫住那个正要退下的宫人。   那宫人闻声先是疑惑的看了慕容君一眼,随后又转头去看孟易。   只见孟易也有些疑惑,“怎么?西北王有事?”   “是。”慕容君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臣想找皇上要一个人。”   “牡丹?”孟易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是。臣希望皇上能将她交给臣,若是皇上同意的话,臣会立刻执行皇上刚才提出的三个条件。”   慕容君在谈及牡丹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他对牡丹的杀意。   “凭什么?”孟易听见慕容君提出这个条件,微微有些不解,“哪怕是朕不交人出来,仅仅凭慕容封和林映雪,西北王不是一样要听朕的安排。”   既是如此,他又何须平白再赔一个牡丹进去。   “看来皇上是不舍得了。”慕容君语气沉沉,似乎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敢这么跟朕说话?”长久的高高在上的权势已经让孟易迷失了自己,以至于慕容君态度上稍稍有了转变就足以激起孟易心中的不悦。   “原本我确实是有考虑过皇上提出的条件的,只是皇上自己连最起码的诚意也没有,那皇上之前提出的条件,就恕在下不能同意了。”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要往外走。   而他还没走出两步,院里忽然就涌出了一大群的侍卫来。   “想走?哼!”孟易冷哼一声,冷冷道:“朕就不信你能走出这个宫门!而且你若是走了,你就不怕朕杀了慕容封和你的心上人?” 第三百九十八章 软肋   孟易与慕容君遥遥对视,气氛如同紧绷的弦一般,压迫到了极点。   看着孟易阴郁的脸色,慕容君却忽然一下笑了出来,“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大哥还在你那吧?”   慕容君的话让孟易一愣,“你……”   孟易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正要开口叫人来询问,这时一个护卫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护卫一上来就凑到孟易耳边说了些什么,孟易听完后脸色骤变,“林映雪是不是也早就已经被你救走了?”   孟易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何慕容君从一开始就那样从容。   因为他还是太过轻看眼前人了!   “哼,原本朕是想着兵不血刃的拿下你的,虽然你比朕想象得还要难缠一些,不过在朕眼里,你终究只是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而已!”   孟易冷冷地看着慕容君,眼神如同冰刃,“来人,给朕将人给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眼下慕容君在属于他的皇宫里,他就不信慕容君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随着孟易的话语声落下,原本围着慕容君的禁卫军们便全都一股脑地朝他冲了过来,只是慕容君却是从容立在原地,就连手指头都未曾动一下。   “你这宫里最多不过五千禁卫军,我已事先安排了一万兵马分批乔装接近皇城,你现在若是对我动手,我的人也会立马攻城。”   五千禁卫军抵抗一万的兵马,他们这边的胜算确实不大!   孟易没想到慕容君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他隐在宽袖之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住手。”沉吟了一下后,孟易再次沉声开口。   禁卫军们闻言只好又收住手上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要什么?”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孟易与慕容君的处境就发生了质的转变。   “很简单。”慕容君勾了勾唇角,笑得如沐春风,“一,牡丹的命。二,梦茹的自由。”   孟易眼皮一跳,牡丹的性命还好说,反正他最近已经觉得牡丹越来越不堪重用了,但方梦茹的自由。   他却是这一辈子也不会放手的!   “第一个条件好说,但梦茹朕是绝不会放手的。”孟易语气坚决。   慕容君闻言挑了挑眉,脸上倒没有太过惊讶的神色。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梦茹我也是一定要带走的。”慕容君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后他后退两步,随着他的动作,不知从哪冒出几个黑影将他团团护住。   “我的人现在想必已经开始攻城了,皇上还是抓紧时间安排吧,不然这皇城的主人怕就要易主了。”   慕容君说罢,四周的禁卫军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黑影在自己眼前闪过,再定睛细看之时,慕容君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包围圈之外。   “该死!”孟易看着慕容君潇洒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后,正要迈步追上,先前出现在慕容君身边的几个高手却都通通围了过去。   这是慕容君安排的人来特地拖住他的!   孟易忙于应付这几个突然冒出的黑衣人,而慕容君早已经打探到了牡丹的住处,于是几个起落之后就出现在了牡丹的宫殿门口。   “你、你要干什么?”宫里的侍卫几乎全都被调去围剿他了,于是宫里的其他宫殿都无人守护。   牡丹宫里的宫人们见慕容君气势汹汹的走来,一时间都吓破了胆儿,根本不敢阻拦。   牡丹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在见到慕容君的那一刻,她当即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来人,快来人!”   牡丹一见慕容君的模样,心里就已经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而她话音落下后,却许久都未曾有宫人进来,一来是因为侍卫们都被调走了,二来是因为其他宫人们看到慕容君这副模样,压根就不敢上前来帮忙。   “是你伤了映雪?”许是牡丹平日里对宫人们太过苛刻,牡丹堂堂一个贵妃,到了这样的时刻,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护住这个所谓的主子。   “是又如何?”牡丹也知道慕容君今日就是冲着她来的,于是索性也就破罐破摔,狠狠道:“是她先多管闲事,害得我家破人亡,又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就是要折磨她,要她生不如死!不然何以消我心头之恨!”牡丹激动地说着。   慕容君却在一旁听得眯起了眼睛,“动了我的人,你该死。”   随着最后一个‘死’字落下,慕容君猛地冲上了前去。   随后牡丹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传来,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剑伤,可慕容君不知为何却没有对她下死手。   剧烈的疼痛让牡丹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她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奋力地朝外头跑去,只是刚走到门口,殿门却忽然被人给关上了。   “不、不要!”牡丹看着紧闭的大门和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挡在了牡丹的身前。   “啊!”背后又是一阵剧痛传来,牡丹惨叫一声,神色开始变得狰狞,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滚落下。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牡丹奋力挣扎着朝外走爬去,只是她身后却传来了如同审判一般冰冷无情的声音,“乱剑刺死。”   他不想杀了眼前人脏了自己的手,但同样也不想让眼前人死得太过容易。   不然林映雪的伤就白受了。   “是。”鹿冥拱了拱手,冷漠的应了一声后便取下腰间的软剑,挥手刺下。   “啊……”慕容君重新打开大门面无表情的离开,身后是牡丹渐渐虚弱下去的惨叫声。   慕容居离开牡丹的宫殿之后就直奔方梦茹的寝殿而去,与牡丹的宫殿不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梦茹的宫殿还是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侍卫。   “上。”慕容君扭头吩咐紧随着他而来的鹿冥。   ——他的时间并不多,城外那一万兵马没那么容易攻打进来,一旦孟易调来援兵这一万兵马便会立马成为炮灰。   所以他必须得速战速决,尽快带着方梦茹离开皇城。   只有带着方梦茹离开这座皇宫,他才算是彻底没有了掣肘。   “是。”鹿冥仍旧是话不多,拱手应了一声后就快步冲了上去。   而那些侍卫们见慕容君只有两个人也敢挑衅他们这么多人,面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只是这种笑容在鹿冥手起刀落杀了好几个侍卫之后,就慢慢消失了。   “快去禀报皇上!”领头的侍卫见状况不对,一边招呼着所有人拦住鹿冥,一边神色惊慌地扭头吩咐其他人。   “是!”有侍卫应了一声,正要跑出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咔擦’一声,他脖子一歪,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慕容君收回手,趁着鹿冥与侍卫们缠斗的时候,自己则是直奔那扇紧闭的房门而去。   ‘铛’清脆一声响,慕容君刚将门上的锁打掉,一阵冷风忽然就从背后袭来。   慕容君脸色一变,未及回头便偏过了身子。   而就在他偏过身子的那一瞬间,一支利箭就险险地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并深深地插进了他面前的门框里。   “梦茹。”慕容君先是朝屋里叫了一声,随后才扭头去看身后。   这一回头便见孟易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握着一柄弓箭。   很显然刚才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那一支箭矢就是从孟易手中射出的。   “你在挑战朕的底线。”孟易冷冷地看着慕容君,神情阴鸷。   慕容君并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孟易,而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方梦茹的身影出现在了慕容君的身边。   “君哥,你终于来了!”方梦茹一身白衣,神色有些憔悴,但语气却很是激动。   “嗯,梦茹受苦了。”慕容君摸了摸方梦茹的头。   他与方梦茹从小相识,在心里一直将方梦茹看做亲生妹妹看待,这段日子方梦茹在宫中受了多少委屈他不是不知道。   但直到现在他才能出现将她带走,是以对待方梦茹,他心中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方梦茹顿时间就落下泪来,但她很快又将眼泪擦干,哑着嗓子道:“没事,不苦。”   “走,君哥带你回家。”慕容君伸出自己的手让方梦茹拉住他的袖子,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满院的护卫看着这一幕,不由都扭头望向了一旁沉默不言的孟易。   只见孟易脖子处青筋暴起,似乎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才听到孟易低低的声音:“将人给朕拦住!”   侍卫们一听,当即就拿着剑要冲上前去。   方梦茹见此,眉头一蹙,想了想,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就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今日若是拦我,我便当场自刎,我方梦茹一向说到做到。”方梦茹并不管那些护卫,只是直直地盯着孟易。   孟易闻言,心中顿时一痛——她太了解他的软肋了。   而且,她敢拿她的性命做赌注,可他却不敢。   “都住手。”孟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后才开口道:“放他们走。”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守得云开   几人骑着快马一路出城,冷月早已经带领着人备好马车等在了城外。   “阿君,梦茹!”遥遥看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林映雪悬了一早上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映雪。”方梦茹和慕容君同时翻身下马,林映雪先冲上去抱了抱方梦茹。   “好了好了,出来就好了。”林映雪含泪抚摸着方梦茹的面颊,轻声抚慰着。   “嗯……”方梦茹忍着泪使劲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林映雪这才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拉着方梦茹到了一旁的马车前。   “上去吧,里头有你想见的人。”林映雪方梦茹往前轻轻推了推,可方梦茹却是心中一紧,踯躅着不敢上前。   “女儿啊!”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响起,方梦茹的身体顿时一僵。   她抬首朝马车上望去,只见方丞相掀开车帘,从里头探出头来。   “爹!”方梦茹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她扑上去一把拥住方丞相。   想想她在宫中好像风光无限,可却处处受制,不光方丞相退位隐居,她更是几个月才难得见一次自家父亲,如今再次得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眼见着方丞相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方梦茹心中更是难受。   就在父女俩抱头痛哭之时,马车上还有一张苍白的面容静静地望着方梦茹。   那人自然就是被关多日的慕容封了。   “好了,有什么事等安全了再说,若是耽搁得久了,等孟易的援兵到来,我们不仅一个都走不掉,而且还会连累这一万将士的命。”慕容君回头看了看城中乌压压的一群官兵们,皱眉道。   “好,我们快走吧。”   林映雪皱着眉头催促着方梦茹上马车,方梦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后,却是摇头拒绝道:“我还是骑马吧,在宫里这些日子端着惯了,有好久都未曾骑马了。”   说着,没等林映雪再开口说些什么,方梦茹就已经转身重回到了马背上。   林映雪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可后来看了看马车上的慕容封,她好似又明白了些什么。   接下来便是不眠不休的赶路,不,更确切的来说,是逃命。   ——为了躲避孟易的追捕,林映雪一行人路上鲜少有休息的时候,在这样不要命的奔波下,不过短短几日,一行人就都憔悴了许多。   “梦茹,我看你这几日脸色都不大好,不如接下来就改坐马车吧。”林映雪带着关切的神情在方梦茹的身旁坐下。   按理来说,她的身体应当是比不上方梦茹的,可这连日的赶路下来,方梦茹的脸色居然比她瞧着还要差,这就不得不让林映雪有些忧心了。   听见林映雪的话后,方梦茹明显犹豫了一下,可最终却还是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我就是有些累,今天晚上好好睡一会就好了。”   方梦茹一边说着,一边就低下了头去。   而一旁竖耳细听的慕容封听到方梦茹这话后,面上难掩失落之色。   明明曾经那么恩爱的两个人,如今却这样别扭的相处着,林映雪作为旁观者都替这两人感到着急。   “咳咳……”林映雪夹在二人中间,见二人都不开口说话,她不由对慕容封使了个眼色,让慕容封给方梦茹拿些吃的过来。   慕容封接收到林映雪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后才捡了一块馕饼递给方梦茹。   方梦茹低头去看,那只修长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经络清晰可见。   “谢谢,不用了。”方梦茹拒绝了慕容封,自己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   慕容封收回手,看着手中的馕饼,神情苦涩。   气氛再度低迷下去,林映雪暗暗叹了一口气,正想着还要做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这时方梦茹却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林映雪紧张地上前去扶住方梦茹。   众人见情况不对,也都围了过来。   “没事,就是肚子有些疼……”方梦茹摇头,可脸色却分明苍白得厉害。   林映雪见此,也不再多问,只是伸出手屏气凝神地为方梦茹探起脉来。   众人见此也不敢出声打扰,隔了一会,见林映雪神情怪异的收回手后,方丞相这才急急问道:“梦茹怎么样了?”   “梦茹她……”看着众人焦急等待的样子,林映雪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方梦茹察觉到了不对,忙开口道:“没事,说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映雪若是再不开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她认真地看了方梦茹一眼后,才蹙着眉头道:“梦茹,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之所以会身体不适,应当是这一路太过辛苦,所以不小心动了胎气。”   林映雪这话一出,众人连呼吸都是一窒——有了,那,岂不是孟易的孩子?   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方梦茹更是满脸震惊之色,“怎么可能……”   她明明每次都喝了避子汤的,为何还会怀孕?   不对,最近这段时日的避子汤似乎与以往的避子汤味道有些差别!   难道……   方梦茹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孟易为了留住她,居然会用上这样无耻的招数。   “我想去走走。”方梦茹一时间不能接受,起身后不管不顾地就朝林子里冲去。   “诶……”林映雪上前两步想要跟上,只是慕容封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林映雪想了想便也没再追上去——她能看出来二人之间还有情意在,既然如此,这个孩子就是二人之间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借此机会让两人好好谈一谈。   众人心中许是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无一人跟上。   方梦茹脑中一团乱麻,一个人顾自走出去好远才慢慢停了下来。   “梦茹。”慕容封终于鼓起勇气叫出了方梦茹的名字。   走在前头的方梦茹闻声身体顿时一僵,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慕容封见状,倏地上前两步抓住了梦茹的手。   “我……”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手心处传来的温暖却只让方梦茹觉得滚烫,她条件反射似的甩开慕容封的手,上前两步,拉开距离道:“封哥,,梦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梦茹了。”   “我不仅成为了孟易的妻子,而且现在腹中还有了他的孩子,封哥,我……”   她真的无法再坦然面对这个她一直深爱的男子。   “我不介意!”慕容封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他跟上前去,再一次抓紧方梦茹的手,“我有什么资格介意?”   “若不是为了我这个废人,你怎么会受这么多的委屈?”慕容封满脸自责,“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肉,那也是我的骨肉。”   “日后你生下来,我会当亲生孩子看待。你什么都无需多想,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就够了。”   慕容封的眼眶开始湿润,他一把将方梦茹拥入怀中,紧紧地,像是怕再丢失心爱之物的孩子。   “母亲走了,若是连你也不在我身边,那我当真是无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慕容封将头埋在方梦茹的颈边,声音闷闷地,有些无助。   方梦茹好不容易砌起的心墙因为慕容封这番话顿时间轰然倒塌,她泣不成声地回拥住慕容君。   二人紧紧相拥,久久无言。   回到队伍中后,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多问。   只林映雪端来一碗热鱼汤递给了方梦茹,“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法进城去给你抓药。”   “这是刚才阿君去一边的河里抓来的鱼,现熬的鱼汤,你先喝了暖暖身子。今天我们休息一整晚再上路,一会你到马车里去睡,可不许再任性了。”   林映雪细细叮嘱着,方梦茹眨了眨眼睛,一滴热泪顺着面颊滑落,滴在天青的衣裳上,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这大概是从皇城出来后,一行人休息得最久的一个夜晚了。   一大早林映雪从慕容君的怀中醒来,一睁眼就见慕容君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她不由低头浅笑,桃花粉面,好不撩人。   “醒了?这里已经快到西北的地界了,我们吃点东西快些上路,今日应该就能进入西北地带,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慕容君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林映雪的发丝,轻声说道。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   她累些倒也没什么,就是怕方梦茹的身体受不住。   林映雪转头朝马车的方向望去,只见慕容封一大早就起了,忙前忙后地,此时正端着热乎的白粥细心地喂着方梦茹。   幸好,一对有情人终归是重归于好了。   休整好之后,慕容君一行人再次上路,因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避开了城镇,走的小道。   但因方梦茹身体的缘故,今日他们特地绕了绕,想中途去一趟镇里,为方梦茹抓一些补药出来。   “前头就是镇子了,一会其他人在附近等我们,我带你进城。”   自从方梦茹上了马车之后,林映雪就一直与慕容君共乘一骑。眼见着城镇已经近在眼前了,于是慕容君不由低头轻声在林映雪耳边道。   林映雪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这时远远地却有一大群人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第四百章 掳走   见有人过来,林映雪一行人不由停了下来。   待到那群人走近后,众人这才发现那群人行色匆匆,面上还有恐慌之色。   这群人看着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跟他们一样在逃命的路上。   林映雪想着,不由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慕容君顿时会意,接着就转头吩咐后头的人,“上去问问。”   “是。”紧跟在慕容君身后的鹿冥闻言,应了一声后就赶紧下马询问情况去了。   林映雪等人在马背上等着,隔了不一会鹿冥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慕容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询问着。   “回主上。”鹿冥拱了拱手,肃容回道:“属下去打听过了,据那些人所说,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   “当朝皇帝已经派兵攻打西北了,现在整个西北都是一片动乱,许多人都不得不背井离乡,躲避战乱。”   “什么?”鹿冥的话倒是让林映雪吃了一惊。   他们这才上路不到半个月,孟易那边就已经开始报复了,而且因为他们一直未曾接近城镇的缘故,竟然到现在才得知消息!   “阿君,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林映雪不由扭头去看慕容君。   只见慕容君皱了皱眉道:“孟易这次动作这么快,看来是铁了心想要整垮我。我不在城里,也不知邯山现在情况如何……”   慕容君说到这,停下来沉思了一下后才接着道:“我先带着一半的兵马回去看看情况,剩下的人留给你们,你们一路小心。”   “好。”林映雪点了点头,满脸担忧地看着慕容君道:“你也万事小心。”   “嗯。”慕容君点了点头,换了匹马就下去安排去了。   “怎么回事?”见慕容君忽然带着大批兵马离开,方梦茹等人也不由出来担忧地问道。   “北地出事了。”林映雪凝望着慕容君离去的背影,解释了一下情况后才道:“没事,阿君一定能处理好的,我们按照原定行程慢慢回去就是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强压下内心的忧虑,转头对方梦茹笑了笑。   其余人当然也知道情况不怎么乐观,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   再上路之后,气氛明显地就沉重了起来。   “吃点东西吧?”一直到傍晚林映雪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更没怎么进食。   方梦茹看在眼里难免有些担心,是以特地拿了些吃的递给林映雪。   “好。”林映雪不想让方梦茹担心,于是便接过方梦茹手里的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却是如同嚼蜡,尝不出一点滋味。   微风阵阵拂过,周围树叶飘动,沙沙作响,混合着士兵们低低地交谈声……若不是发生这样多的事情,倒是难得的宁静。   林映雪闭上眼睛,正想好好平复一下心情,忽闻一声惨叫,她才刚放松下去的身子立刻又紧绷了起来。   “主子小心!”见有异常,冷月立刻就窜到了林映雪的身边,一把将林映雪护在了身后。   林映雪蹙着眉头朝队伍中望去,只见不知从哪窜出了一群黑衣人,大约有几十之数,一冲进人群中就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看来这群人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小心点,这些人可能是冲着梦茹来的。”林映雪以为这群黑衣人是孟易的人,于是不自觉地就将方梦茹拉到了身后。   冷月点了点头,并不上前去参与打斗,而是谨慎地守在林映雪和方梦茹的身边。   而那些人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一般的士兵根本就拦不住他们,不过转瞬之间,就有好些人突破包围冲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映雪小心!”方梦茹见冷月应付有些压力,于是忙冲上去帮忙。   林映雪原本也想做些什么,只是奈何不会武功,就是冲上去也只会给冷月和方梦茹添乱,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以求尽量不拖冷月和方梦茹的后腿。   “啊……”方梦茹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这几日本就较为虚弱,刚才一番打斗之下许又动了胎气。   林映雪转头望去,只见方梦茹捂着肚子神色很是痛苦。   “快去帮梦茹!”正巧林映雪为了躲避那些黑衣人,已经是闪身到了一旁,此时见方梦茹那边情况不乐观也只能让冷月赶紧过去帮忙。   冷月听见林映雪的吩咐,也忙抽身赶到了方梦茹的身边。   见冷月帮方梦茹解了围,林映雪才刚松一口气,她腰上却忽然一紧,随后她的身体就飘向了空中。   “阿月!”待林映雪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被人横着扔到了马背之上。   “主子!”冷月转头之际只来得及看到林映雪被一黑衣人挟持远去的背影。   “该死!”冷月啐了一口,焦急地想要摆脱那些人追上去,可那些黑衣人却仿佛看穿了冷月的心思似的,下手越来越狠,直让冷月无法抽身。   直到黑衣人带着林映雪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之后,那些黑衣人们才果断收手,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   林映雪被挂在马背上,颠簸得胃里一阵翻滚,头晕目眩……才过了一会她整个人都被折腾得没了力气。   “吁!”马儿正卖力奔跑着,骑马的人却忽然拉住了缰绳。   马儿扬起前提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林映雪也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是我的。”熟悉的声音在前头传来,林映雪即使不抬头去看也能听出是司延的声音。   他来干什么?林映雪只觉得一阵头大。   “你的女人?”马背上的黑衣人也开口了。   林映雪闻声,顿时一愣——慕容勋?   她原先还以为对他们动手的是孟易,却没想到慕容勋也从中插了一手,而且看这情况,慕容勋应该是盯他们盯了不短的时间了。   不然为何阿君刚带着兵马离开,慕容勋就带人出现了?   “嗯哼,你若是现在放人,小爷可以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即便看不到司延现在的样子,林映雪也能想象得出司延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哼,居然有人敢跟本王抢人,你胆子倒是不小。”慕容勋冷哼一声,语调冰凉。   “那是,小爷我没别的能耐,就是胆子大。”司衍也看出慕容勋不简单,只是嘴上不甘落人下风,其实心底里已经打起了一万个小心。   “哼!”慕容勋闻言又是冷冷一笑,他点了林映雪的穴道,又在林映雪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后才翻身下了马。   “等着我处理完再带你走。”慕容勋语调暧昧,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司延看着慕容勋的动作皱了皱眉,“你的右手,小爷要了。”   话毕,司延抢先出手。   慕容见此,只是勾了勾唇角,神情轻蔑,很显然一点也没将司延放在眼里。   而林映雪扑在马背上动弹不得,根本就无法观察到二人之间的情况,只听见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听着倒是十分激烈。   “噗!”隔了不一会,打斗声就停了下来,司延的声音在林映雪的耳边再度响起:“技不如人,小爷我认栽,你的手小爷我不要了!”   话毕之后就没了声音,林映雪估摸着司延该是自己逃走了。   算了,原本也就不该指望他的……林映雪正这么想着,慕容勋也再一次翻身上马。   这次慕容勋倒是有些良心,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你们救走方梦茹,惹得孟易暴怒,倾尽全力攻打西北。现在慕容君自顾不暇,我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慕容勋在林映雪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后,才又扬起马鞭带着林映雪扬长而去。   许是怕冷月等人追上来,这一路上慕容勋都未曾停歇,直到天擦黑了才在某个破旧的小镇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慕容勋将林映雪扶到椅子上端坐着,像是欣赏一件物品似的上下打量着林映雪。   林映雪在这样的目光下,眼神里弥漫着十足的厌恶。   慕容勋却好像很喜欢看林映雪因他生气的模样,他凑上前去解开林映雪的衣裳。   那个‘勋’字还清晰地刻在林映雪的胸前,慕容勋见此不由满意地笑了笑,“多美。”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林映雪白皙的锁骨,眼神中有着一丝不明显的迷恋。   ‘咚咚咚’就在慕容勋专注的欣赏着林映雪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慕容勋一边警觉地转过头去,一边顺手就帮林映雪将衣服给拉了上来。   “回客官,小的是店里的伙计,特地给客官打了热水,准备了干净的毛巾给客官和姑娘洗漱。”门外传来客栈伙计讨好似的声音。   慕容勋闻言,想了想后才应道:“端进来吧。”   “得嘞!”门外的小二应了一声,很快就推门进来,麻溜地放下热水和毛巾后便快步退了出去。   从头至尾甚至都没抬头看床上的林映雪一眼。 第四百零一章 目的   慕容君赶回北地的时候,北地已经乱作了一团。邯山更是已经失守,所有北地的军马又退回了原先的守地。   “孟易那边忽然派人出兵,且兵力远超我们几倍,我军殊死抵抗之下,死伤惨重,只能勉强守住这片地。”   “瞿阳见敌军势头太猛,已经弃甲逃走。属下现已派人全面搜寻瞿阳的下落,若是找到人定然当场凌迟!”   王进云提起瞿阳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厌恶。   慕容君淡淡地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又听王进云道:“对了,真儿公主奋勇杀敌,不幸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房里养伤,主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带路。”慕容君闻此,前行的脚步顿时一顿,立刻就掉头跟着王进云朝乞颜真儿的房间走去。   “君哥……”乞颜真儿见到慕容君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惊喜之色。   慕容君看着乞颜真儿苍白如纸的面容,两道剑眉不由蹙得更紧了些。   “你辛苦了。”慕容君在乞颜真儿的床边坐下,真心实意地道。   毕竟他对乞颜真儿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乞颜真儿一看就受了不少苦。   “不……”听到慕容君这句话,原本刚强飒爽的乞颜真儿眼里竟闪烁起了些许晶莹。   她摇了摇头,抿嘴笑道:“真儿身为君哥底下的人,这些都是真儿应该做的。”   “嗯,那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由本王来处理。”慕容君偏过头去,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乞颜真儿眼里的丝丝情意。   乞颜真儿看着慕容君冷淡的侧颜,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咱们现在所据守的城池易守难攻,孟易的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君哥匆匆赶回,这一路一定很辛苦,还是休息一下再处理事情吧。”乞颜真儿关切道。   “不用,你好好养伤,本王有空再来看你。”慕容君说完,起身就离开了乞颜真儿的房间,从头至尾没再多看乞颜真儿一眼。   乞颜真儿看着慕容君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不由苦笑了一下,并抬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   “真儿,来,喝药了。”慕容君前脚刚走,和硕元朗就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乞颜真儿一看到和硕元朗就皱起了眉,不耐烦地道:“你自己都受了重伤,不好好躺着,一天天往我这跑什么。”   “我没事!再说我这一天不看见你,我心里就不舒服,我一不舒服就没法好好养伤了不是?所以我还是得来看看你!”   和硕元朗一边说着,一边就端着药碗嬉皮笑脸的在乞颜真儿的床边坐了下来。   “来,真儿,我喂你喝药。”和硕元朗哄孩子一般舀起一勺子药,吹凉了送到了乞颜真儿的嘴边,并满脸期待地看着乞颜真儿。   岂料他这番举动却只换来了乞颜真儿的一个白眼,只见乞颜真儿一把夺过和硕元朗手中的药碗,自己吹凉后就闭着眼睛仰头一口干了个干净。   “我要睡了。”喝完后乞颜真儿把空碗往和硕元朗手中一塞就背对着他躺下了。   看着手中瞬间空空如也的药碗,再看看床上那个冷冰冰的背影,和硕元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正常不应该是乞颜真儿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感动得痛哭流涕,继而发现他的好,对他敞开心扉,然后投入他的怀抱吗?   果然,外头那些话本子上写的都是骗人的!   和硕元朗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就又杵着拐杖恋恋不舍地出了门去。   隔了好久,直到房里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了,乞颜真儿这才转过了身来。   她楞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神情有些哀伤——若是慕容君对她有和硕元朗对她的一半上心,那她也不会这样苦了。   方梦茹一行人是在五天后抵达北地的,而彼时的慕容君还不知道林映雪已经被劫走的事。   “映雪呢?”听说方梦茹等人抵达北地,原本在军营里处理事情的慕容君不由抽空匆匆赶来。   只不过环视一圈没见到林映雪的身影,慕容君的的脸色明显就有了变化。   “映雪她……”众人听见问话都不敢出声,唯有方梦茹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路上被人给劫走了……”   “什么?”慕容君转过头来,眼神锐利得有些吓人。   方梦茹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慕容君如此可怕的模样,仿佛一块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巨大冰块,光是瞟上一眼都让人浑身发寒。   “我们在路上……”   ‘嘭’方梦茹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忽然传来。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大堂里好好的一张桌子在慕容君的一拳下顷刻间四分五裂,成为了一地的碎片。   堂内的气氛转瞬间就变得格外的压抑起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小心翼翼地盯着慕容君。   “找,要是映雪少了一根手指头,你们都通通陪葬吧。”慕容君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君走后堂内静了一瞬,随后所有的护卫们才像是突然觉醒了一般,一个个步履匆匆的出了门去。   至于慕容封则是上前一步揽住方梦茹的肩,并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   此时的林映雪还不知道慕容君因为她的被劫发了这么大的火。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映雪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这样询问慕容勋了。   ——这几天慕容勋一直在挟持着她赶路,刚开始林映雪还有些摸不清方向,直到他们踏在了南疆的土壤上,林映雪这才知道她现在的所在地。   慕容勋做事一向谨慎,也不知道慕容君有没有查到是慕容勋劫走了她,又有没有查到她已经一路来到了南疆……   若是查不到的话,她岂不是要被慕容封困在南疆一辈子?   正想着,慕容勋却忽然带着她下了马。   林映雪一边跟慕容勋一起走着,一边就狐疑而防备的看了慕容勋一眼。   这也不怪林映雪惊讶,毕竟慕容勋这一路上带着她几乎是如同发了疯一般的赶路。   这些天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经常都是在马背上打盹,又在马背上醒来……而眼下慕容勋竟然肯带她下马进城,这也着实让人心生好奇。   “现在我们已经进了南疆地带,可以放慢速度了。”仿佛是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疑惑似的,慕容勋悠悠然道。   林映雪瞥了慕容勋一眼,冷嘲道:“你以为带我到南疆,就没人能找得到我了吗?”   “就算慕容君找到了南疆又如何?”慕容勋反问,“南疆是我的地界,即便慕容君知道你在南疆,只要我不交人出来,我能让慕容君一辈子也找不到你。”   “你……”林映雪被慕容勋激怒,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可是你抓我不就是为了拿我到阿君那换取条件吗?”   “既然如此,你最终还不是要乖乖将我送回阿君的身边?”   “谁说我是要拿你去换取利益,才将你抓来的?”慕容勋似乎心情不错,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那你抓我是为……”   “姐姐姐姐,看看我们家的手绢,都是我娘亲一针一线绣的,可好看了,一定有姐姐喜欢的。”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有人扯了扯她的裙摆。   林映雪低头望去,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莫约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个丸子头,睁着大大的眼睛,衣着整洁,但衣服上却打满了补丁。   看来这孩子的家境应该不大好。   林映雪的心软了下来,她蹲下身仔细翻看了一下小女孩抱着的篮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手绢。   每一条手绢上锈的图案都不相同,有各种各样的花卉,也有鱼虫鸟兽,倒都是栩栩如生,确实如同女孩所说,绣这些手绢的女子绣工很是不错。   “我……”林映雪正要掏银子买上一两条,可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后,她这才忽然想起,慕容勋为防她逃走,早就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收走了。   想转身找慕容勋拿银子,可是林映雪想了想还是开不了口,于是她只好将手中的手绢又放回了小女孩的篮子里。   “不好意思啊,姐姐今天出门没带银子,下次再买你的手绢好吗?”林映雪有些歉疚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闻言,不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将目光转到了慕容勋的身上,“哥哥,你就给你夫人买两条手绢吧!”   “我爹他生病了,需要银子抓药,要是我今天卖不出去的话,爹爹就没钱看病了。”   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勋,满眼都是期盼之色。   而原本还一脸默然的慕容勋也不知是听到了哪句话,脸上竟然露出了丝许笑意。   “好,那哥哥就给姐姐买一条。”慕容勋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手绢,挑出一条绣着一对鸳鸯的手绢扔给林映雪,然后又扔给了那女孩一大锭银子。   “拿去给你爹看病吧。”说罢,慕容勋就伸手揽住林映雪的肩带着林映雪走了。 第四百零二章 被关   林映雪接过慕容勋扔过来的手绢后,倒是没注意去看手绢上绣的图案,于是便顺手将手绢塞进了腰间。   二人走了不一会,慕容勋就带着林映雪在一间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将马儿交给酒楼的伙计牵去马厩后,慕容勋则是寸步不离地拉着林映雪进了酒楼。   “虾仁鸡蛋、红烧狮子头、清蒸鲫鱼、白斩鸡……”坐下后慕容勋并未问林映雪的意见,而是自顾自地报了一堆菜名。   想来像慕容勋这样的人应当是从来不会征求他人意见地。林映雪淡淡嘲讽一笑,并不与慕容勋计较。   顾自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还没来得及润喉,门外忽然就走进了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来。   “参见主子!”那女子一走进来就直奔慕容勋的面前单膝跪下行礼。   周围的人见此,不由都暗戳戳地用眼神打量着慕容勋来。   而慕容勋在见到那女子时,却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似乎是并不想看到女子在他眼前出现,慕容勋的语气里微微有些不满。   “回主子,主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头处理事情,夫人担心主子的安全,于是派了属下们在外寻找,如今主子平安回到南疆,夫人若是知道了,定然欣喜。”   听这女子的意思,应当是林映灵派她出来的。   而且他们才一踏进南疆的土地,林映灵的人就找过来了,看来林映灵在南疆也手握了不少势力。   “嗯,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办,过几日就会回去,你先回去吧,告诉映灵不必担心。”慕容勋绷着脸,脸色并不大好看。   跪在地上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瞟了慕容勋一眼,似乎有些害怕慕容勋,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主子这次出门没带下属在身边,想必有诸多不便,照属下看,属下不如留下来照……”   “本王叫你走,你听不见?”慕容勋扭过头去,正眼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吓得身体一抖,忙诚惶诚恐地道:“是,属下这就离开!”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赶忙起身朝门外退去,走时却不知为何多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   而慕容勋似乎注意到了女子的这个小动作,剑眉不由蹙了蹙——林映灵脾气不好,之前好些在他面前卖弄过女子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那些人他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若是让林映灵知道林映雪跟他在一起,恐怕林映雪也会性命不保,所以他得赶紧找个地方把林映雪安顿下来。   接下来又是日夜不停的赶路,自从见到了那个女护卫后,林映雪总觉得慕容勋似乎有些不对,可具体是哪里不对,林映雪又有些说不上来。   几天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了慕容勋的封地。   “你日后就住这。”慕容勋将林映雪带到了一处庄子里后便离开了。   待慕容勋离开之后,林映雪正想迈步到整个庄子里逛一逛,可是她刚走了两步就有丫环跟了上来。   “林姑娘,您所住的院落在这边。”那丫环面无表情地指着路。   林映雪闻言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你们王爷将我安排在这,难道我不能随便在这庄子里逛逛吗?”   “回姑娘,您能去的地方只有自己的院落、后面的花园和少数几处地方,姑娘若是想赏花的话,奴婢这就带姑娘去后花园。”丫环低着头,语气生冷。   看来这庄子里应该还藏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不然慕容勋不必这样小心。   林映雪眼神闪了闪,也不强求,只跟着丫环一起朝她要下榻的院落走去。   “姑娘喝茶,这是特地为姑娘准备的点心和茶水,姑娘若是觉得这一路疲累了,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伺候姑娘洗漱休息。”   到了院里后,出来接待的丫环态度总算是好了些。   “不必了,我现在不困。”林映雪随便回了句后,便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边朝里间走去。   “姑娘小心!”光顾着看屋里的环境,林映雪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摆驾上的一个青花瓷。   眼看着那瓷器就要跌落到地上,先前说话的丫环却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接住了即将要落下的花瓶。   林映雪见状,不由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丫环一眼——就丫环刚才的反应和动作来看,这丫环绝对是会武的。   一个小小的丫环都身怀武功,看来这庄子比她想象得还要不简单,至少她若是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去,那恐怕有些困难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映雪在这庄子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林映雪原本还想找机会查一查这庄子里的秘密,但她的房间里日夜都有人值守,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溜出去。   慕容勋抓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自那天离开后居然就没再她面前露过面。   这就可怜她了,每天待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地方,当真是闷死她了。   “姑娘,请用膳吧。”丫环的声音让林映雪回过神来。   林映雪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伸手拿起了筷子。   渐渐入夏,天气显见着热了起来,林映雪朝桌上瞟了一眼,夹了块凉拌藕片放进了嘴里。   ‘咝’才刚咬了一口,林映雪整张小脸就都皱了起来——今天厨房的师傅怕是手抖了,这藕片酸得她牙都快掉了。   赶忙喝了口水之后,林映雪放弃了藕片,转夹了一片青菜,只是才刚一口,林映雪就赶紧吐了出来——难道最近盐价跌了?   这青菜咸得根本就让人无法下咽!   林映雪气得喝水漱了漱口,耐着性子又试了几样菜,果然,这些菜不是极辣就是极咸!   在庄子里待了这么多天,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看来这是有人故意在整她。   林映雪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目光扫了一旁身体似乎在轻颤的丫环一眼。   “你是谁?”林映雪放下手绢,冷冷地问了一句。   刚才还在努力憋笑的丫环听见这话,顿时惊讶地抬起了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发……”   一开口竟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那‘丫环’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是即便如此,林映雪还是听出了眼前人是司延的声音。   “你……”林映雪也有些惊异地上下打量了司延一眼。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虽然身材比一般的丫环壮硕了些,可从外表看来确实跟一般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见被林映雪听出来,司延索性也不再隐藏了。   “哼,慕容勋那家伙还真是谨慎,找到这地方和潜入进来可花了小爷不少的精力。”司延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胸’。   一个‘女子’旁若无人的挪动自己的‘胸’……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你胆子还真是不小。”这庄子里处处都埋伏着高手,司延能潜入进来当真是不容易。   “哼,这世上还没有小爷不敢去的地儿。”司延撩起裙摆,大咧咧地在林映雪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映雪看着司延满脸得意的模样,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心里不由有了想法。   “我用一个条件,换你带我出去,如何?”林映雪极认真地看着司延,问道。   林映雪少有这样认真同他说话的时候,司延微微一愣后才不屑地开口回道:“你的命都是小爷的,区区一个小条件,小爷才不稀罕呢!”   司延偏过头去,面上是对林映雪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无,实际上则是因为这庄子的守卫实在是太森严,他潜入进来已经是不容易,要悄无声息地将林映雪带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见司延拒绝,林映雪的小脸上不由闪过了一丝失落。   “你若是不带我出去,就别怪我拉你下水了。”林映雪学着司延的样子,用毫不在意的样子幽幽道。   “你……”司延闻言,不由惊讶地转过了头来,“难怪人常道最毒妇人心,好歹我也救过你一次,你卖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就是这太无聊了,有个熟人陪着我说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林映雪依旧是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你……”司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院外却好像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司延闻声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他虽然已经易容装扮成女子模样,可林映雪却还是能一眼看出不对来。   这庄子里的其他人对这突然出现的生面孔,恐怕更容易起疑……   想着,司延起身就要离开,只是手腕却被林映雪一把抓住。   “怎么样?救还是不救?”林映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地盯着司延时,身上竟有种无形的威势透露了出来。   “你先让我走,不然一会就真的走不掉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司延也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慕容勋留着林映雪的是因为林映雪还有利用价值,可他曾经与慕容勋有过过节,要是真的被抓住,恐怕小命难保。   见林映雪没有松手的意思,司延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塞到了林映雪的手里,“这包是我特制的迷药,专门针对习武之人的,你先拿着!”   趁着林映雪拿药的时候,司延赶忙钻进了房里,翻窗逃跑了。   而司延前脚刚走,惯常服侍林映雪的丫环就踏进了院门。 第四百零三章 败下阵来   司延险之又险的出了庄子后,回到自己的下榻处重新梳洗装扮了一番,随后他在家中犹豫了一下后才再度出了门去。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烛火,眼前这座气派而又庄严的府邸虽然散发出暖黄着的光晕,可却仍然让人觉得冷冰冰地。   又站在暗处犹豫了好半晌之后,司延这才飞檐走壁,小心翼翼地潜入了这座府邸之中。   “行了,都撤下去吧,这天太热了,本宫没胃口。”远处的屋子里坐着一个女子,一屋子的丫环都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屋里服侍。   司延就坐在屋顶之上,专注地看了那女子良久。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找到机会飞下屋檐,出现在了那女子眼前。   “你怎么突然来了?”林映灵对于司延的突然出现明显吓了一跳,她忙朝外头看了一眼,见没人看见司延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把门关上。”林映灵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身往里走。   司延听话地去将房门关上后,这才跟着林映灵走进了里间。   “我交待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林映雪顾自坐下慢悠悠地品着茶,说话时甚至都没有多看司延一眼。   而在林映雪面前一向张狂不羁的司延,这会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乖巧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落座,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回道:“我还没……”   “还没办好?”司延刚一开口就被林映灵气愤地给打断了。   “这都多久了?你武功这么高,还是用毒高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罢了,你也解决不了?”   ‘嘭’的一声,林映灵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转过头去,只留给司延一个愤然冷漠的侧颜。   司延被见林映灵不高兴,自己心中也有些难受。   他向一旁走了两步,在林映灵的面前停下,补救似的道:“不过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林映雪也来到了南疆。”   “什么?林映雪也在南疆?”林映灵一听到这消息,立刻就抬起头看了司延一眼,“她现在在哪?和谁一起来的,来南疆做什么?”   “是被南疆王给抓来地。”说起慕容勋,司延面上就一闪而过一丝嫌弃的神色,“现在被关在南郊的一处庄子里。”   “是蛮?”林映灵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这事为何王爷从来没跟我提过……”   “哼,说不定是有意瞒着你。”司延顺嘴就道。   “不可能!”只是话音刚落,就被林映灵给否定了,“王爷不管做什么都不曾对我有过隐瞒,想来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而已……”   林映灵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可说话声到最后却越来越小,听起来没有一点底气。   司延见此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林映灵失落猜疑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我这次出去,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司延有意地转移着林映灵的注意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来。   林映灵却连看也没看那木盒一眼,只是自言自语道:“不行,本宫要亲自去问问王爷。”   说着,林映灵就起了身,并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你先退下吧。”   “诶……”司延跟着站起身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映灵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司延收回目光,看了看桌上那个孤零零的木盒——   跟他可真像呢,一样的不入人眼。   此时时辰并不算太晚,林映灵猜测慕容勋应当还在书房里忙事情,她带着下人过去,果然在书房里碰见了慕容勋。   “王爷辛苦了,臣妾听丫环说王爷晚饭没吃什么东西,于是特地带了些清新爽口的糕点来,王爷不若吃点压压肚子吧。”   林映灵一边说着,一边就从丫环手中接过糕点放在了慕容勋面前的书桌上。   慕容勋见此,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捡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见慕容勋吃了糕点,林映灵一边挥手示意丫环先退下,一边就状似无意地问道:“臣妾听说,王爷这次出去,将五妹给带来南疆了。”   林映灵话音刚落,书房里的气氛也随之一沉。   “嗯。”隔了一会后,慕容勋才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这些天顾着忙事情,忘了告诉你了。”   “原来是这样……”林映灵低头抚弄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首饰,装作毫不在意地接口道:“那王爷为何不将人带回来?”   林映灵今天的问题似乎格外多。   慕容勋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件,抬首认真了起来,“林映雪是慕容君的软肋,本王得将人关在隐秘的地方,以免她的位置暴露。”   “是吗?那臣妾能去看看映雪妹妹吗?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她如今在南疆,臣妾也算半个东道主,怎么也该去看看不是?”   看林映灵这意思,若是不见到林映雪恐怕是不肯罢休了。   慕容勋眼神微闪,顿了顿道:“好,但今日天色已晚,过两日我让人带你去见人。”   “是。”林映灵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来。   ……   “将人带走!”一大早林映雪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往床边扫了一眼,只见惯常服侍她的两个丫环此时正站在床前,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我自己来。”见这架势,林映雪自然知道情况不妙。   她微蹙黛眉,自己站起身,不慌不忙地穿好了衣裳,又匆匆抹了把脸后就被丫环给拉了出去。   庄子门口早就已经备好了马车,丫环跟着她上了马车,一左一右地挨着她坐着,外头除了一个赶车的车夫,还有好几个护卫跟着。   为防止她逃跑,慕容勋也算得上是够谨慎了……林映雪心中暗暗想着,同时又有些好奇——慕容勋居然破天荒的放她出门,是想做什么?   马车载着她行驶了好一会才在一座小型的牢狱门口停了下来。   敢情将她关在庄子里这么久,好不容易放她出来一次,竟然是带她来大牢里?   那慕容勋为何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将她关在这?   林映雪还没想出个答案,两个丫环就已经麻利地将她带到狱卒住的房间里放她换上了囚服,弄乱了她的头发,并将她关进了一件阴暗狭小的牢房里。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丫环们的这一番操作已经林映雪弄得晕头转向了,她现在是一点也摸不清慕容勋的想法。   不过林映雪的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林映灵是下午的时候出现的,从一进来看到林映雪的处境开始,她脸上的笑容就未曾褪下去过。   “五妹,好久不见。”林映灵让人打开牢门走到林映雪的跟前,轻蔑地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直到这时才意识到,慕容勋恐怕就是为了让林映灵舒心,所以才故意让她以如此落魄的形象出现在林映灵的面前的。   “三姐也别来无恙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林映雪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胆小怯弱的她了。   她笔直地站在林映灵的身前,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直地迎上林映灵的目光。   勇敢、坚韧。   林映灵见林映雪沦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能如此坦然地同她说话,她心中没由来地就升起了一股怒意。   “本宫确实是别来无恙,但五妹现在的处境似乎并不太乐观呢。”林映灵围绕着林映雪转了一圈。   两人一人光鲜亮丽,满身华贵。一人一身素衣,秀发蓬乱,可偏偏二人站在一起,却是那样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是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能吃能睡,还什么事都不用管,多好。”林映雪一屁股在牢房里的稻草堆里坐下来。   悠闲自在的模样,压根就没将林映灵放在眼里。   “你……”林映雪这样的反应简直比破口辱骂她还让她生气。   “来人!”林映灵被林映雪气得够呛,当即沉下脸扭头对一旁的牢卫道:“这人质竟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给我用刑!”   “王妃。”林映灵的话音刚落,先前带林映灵过来的护卫却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王爷交待过,这个人质身份特殊,不能用刑。”   护卫的话让林映灵的瞳孔猛然一缩,她转过头去,语气已经冷了下来:“王爷何时交待过这样的话?而且以本宫的身份,难道还不够处置一个小小的人质吗?”   林映灵这会是真的动了怒气了——她没想到林映雪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也敢站出来顶撞她。   真是岂有此理!   “对不起,这个属下做不了主,王妃若是想用刑,还请经过王爷同意。”护卫低着头,寸步不让。   林映灵转头狠瞪了那护卫一眼,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寒光——若不是眼前这护卫是慕容勋身边的心腹,动了会惹来慕容勋的不满,她一定当场将这护卫给打杀了!   “好,本宫这就去找王爷!”林映灵自觉在一众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她转身就走,那速度快得一旁的丫环需得小跑才能跟上。   而林映雪看着林映灵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往上扬了一扬。 第四百零四章 心结   不知道是否是在慕容勋那里碰了壁,林映雪最终没有再等来林映灵,倒是在次日等来了慕容勋。   “怎么王爷一个人过来了?不带王妃过来处置我这个小小的人质吗?”林映雪靠坐在牢房的墙角处。   牢房里很是阴暗,只有高高的小窗里透出来的一缕光打在林映雪的面容之上——美丽而又虚幻。   慕容勋的眼神迷离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成往常的幽深模样。   “来人,带人下去收拾。”慕容勋却并不回答林映雪的问题,反而转头吩咐一旁的丫环。   几个丫环一听,赶忙上前去将林映雪从牢里带了出来。   “你又想做什么?”林映雪一边被丫环们架着往外走,一边皱着眉头问慕容勋。   只是慕容勋却仍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只自己一个人先快步出了牢房。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林映雪再出现在慕容勋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换上了男装的翩翩少儿郎。   “你这是要带我上街?”林映雪挑眉看着慕容勋,那副高冷傲娇的小模样竟让慕容勋的心剧烈地撞动了一下。   “废话太多。”慕容勋落在林映雪身后半步的地方转过头去,脸上弥漫着些许嫌弃的神情。   林映雪被慕容勋这么一说,撇了撇嘴后,一路上再不轻易开口。   于是乎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后,慕容勋才带着林映雪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看花?”林映雪抬眼一扫,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处花展,各色各样的花卉争奇斗艳,来往赏花的文人墨客、普通百姓,络绎不绝。   林映雪一边朝里走,一边就不由想起了靖王来。   靖王也是个爱花之人,之前在皇城的时候,靖王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请上一堆人去王府赏花,所以这么些年,林映雪几乎什么样的奇花异草都见过。   不过入目一扫,这花展上竟也有她不认识的花儿。   “棠时?这是什么花?”林映雪在一株长相‘奇特’的花卉面前停下脚步。   之所以说那花长相奇特,是因为这花的花瓣竟然有两种颜色,一半红,一半白,中间蜷着一团小小的未开放的红色花苞……一眼看去着实抓人眼球。   “公子不知,这花乃是小人费尽了心思,研究出来的大王花与海棠的杂交品种!”这盆花的主人是个男子,见有人欣赏他的花,于是赶忙得意洋洋地介绍了起来。   “而且这盆花的特殊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长相,而是到了晚上子时这花中间的花苞就会准时开放,若是这是周边有蚊虫经过,这花就会将其一口吞下!”   “怎么样,我的花是不是特别厉害?这可比那些只能看看的花厉害多了吧!”那人越讲越觉得自豪,那头几乎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林映雪虽然对这人的种花能力有几分欣赏,可看这人的模样,又着实忍不住有些想笑。   “江郎~你看这花好不好看?”林映雪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这时他们身旁却走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动作亲密,不过看那女子娇滴滴的模样,林映雪猜测那女子应该是房妾室。   而她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正房与丈夫恩爱,大抵不是这种样子,像这样一说话就让人起一声鸡皮疙瘩的女子,肯定大多都是受宠的小妾。   “听大哥这意思,这花定是奔着评选花王去的了?”林映雪将目光从那对男女身上收回,继续同先前的男子交谈。   “当然……”   “哎呀,江郎,这花怎么还带刺啊,扎痛奴家了~”男子刚要开口答话,一旁的女子却又冷不丁待地开了口。   “走,咱们上那边说去。”被人扫了兴致,种花的男子忍了忍,抱起自己的花就带着林映雪二人往一旁走。   林映雪对这‘棠时’饶有兴趣,于是便迈步跟了上去。   而林映雪走,慕容勋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你到这来干什么?”这厢林映雪同花匠相谈甚欢,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争吵声却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且不光是他们,这周围的许多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相公,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大宝他想见你,而且娘还在床上病着,咱们家没钱抓药,大宝吃饭吃不饱,我又怀着身子……”   “相公,你要是再不回家看看,我们就要饿死了,相公……”   恰巧刚才说话的就是方才在林映雪身旁说话的那对男女,此时这二人色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应当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此时那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正拉着男子的手苦苦哀求着……林映雪看着这一幕,不由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之前她也是这样深深爱着慕容勋,可谁料最后慕容勋竟亲手杀死了她,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慕容勋原本正看着远处的三个人纠缠,可忽然间却似乎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他转头朝身旁看了看,只见林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脸色。   那冰霜一样的面容和满身的杀意不由让慕容勋轻轻皱了皱眉。   “你给我滚回去,一天天地就知道在老子面前哭!老子没钱,你们饿死就饿死吧,快给老子滚!”   与方才的温柔体贴不同,男子在见到怀孕的妇人后,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满脸嫌恶地将怀孕妇人往外推,而且期间还不忘将另外一个女子牢牢护在身后。   “相公……”怀胎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只拉着男子的袖子不肯放手,“相公,你就跟我回去吧……”   “你看看你那样,丑的就跟鬼一样,还想让江郎跟你回去,我看你是在做梦吧!”被男子紧紧护在身后的女子满脸傲慢地辱骂着怀胎妇人。   妇人闻言不禁更为难过,“相公,我当初也和她一样美,只是为了咱们的家,为了你,我才变成这样的啊,相公……相公,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江郎,我不想跟这个疯女人待在一起,我们走吧。”   男子被两个女子夹在中间,一个哀求着男子跟她回去,一个满脸不耐烦地想要男子离开……但很显然男子是更为偏袒那个年轻女子的。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男子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年轻女子,一边就狠狠地推了怀胎妇人一把。   “啊——”那妇人猝不及防被推到在地,疼得大叫了一声。   男子却连头也没回地跟着年轻女子走了。   “血,流血了!流血了!”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众人顿时都乱了套。   林映雪看着不远处,视线里是满目的鲜红。   血腥味,到处都是血,还有那温热的触觉……林映雪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那怀胎妇人身边的,她只是不自觉地道:“没事,我会救你的,没事……”   “快来帮忙带人去医馆!”林映雪几乎是嘶嚎着吼出了这句话来。   众人闻声,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孕妇抬到了最近的医馆。   随后一忙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都擦黑了,林映雪和医馆的大夫这才将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但孩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没能保住。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床上的妇人已经醒来,林映雪握住妇人冰凉的手,肯定地说道。   床上的妇人点了点头,虚弱地想要起身对林映雪行礼,“多谢公子……”   “好了,你现在不宜多动,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林映雪按住妇人的动作,自己起身想要拧毛巾为妇人擦擦汗,可这时慕容勋却从外头带了个人进来。   慕容勋带回来的那个人自然就是白日里的那个负心男子了。   想起白日里林映雪看到那男子时的反应,慕容勋这才趁着林映雪给女子看病的时候将男子带了回来。   “滚进去吧。”慕容勋站在男子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诶诶,小的这就滚进去!”那男子浑身是伤,一看就被慕容勋给打怕了,忙不迭地就连滚带爬地进了房间。   ‘啪’的一声,林映雪一见到那男子就见手里的毛巾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冷冷道:“夫人,你想怎么处置这个男人?”   虽然林映雪冰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男子身上,但这话却是在问床上的妇人。   “我……”那妇人犹豫了一下,偏过头去没有开口,但面上的难过之情却是显而易见。   林映雪没听到妇人的回答,不由转过头去,皱着眉头道:“这个男人不顾家,不会善待你,还亲手杀了你的孩子,要我来看,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林映雪气愤至极,一时间也不知是在为那女子说话,还是在为当初的自己说话。   床上的女子似乎是被林映雪的样子给吓到了,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相、相公他虽然有错,可他到底是我的夫君,而且……而且我们的家还要靠相公支撑……”   “我……我从来没想过让相公去死……”   支吾了半天后,妇人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如果我能让你一家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呢?”似乎是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慕容勋赶在林映雪开口之前开口问道。 第四百零五章 心思   若是下辈子衣食无忧,你会杀了这个薄情负心的男人吗?   林映雪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只是女子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偏过头去,甚至不敢直视林映雪的目光。   “怎么?这男人这样对你,你居然还对他留有余情吗?”林映雪气不打一处来。   “我……”   “娘子,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在外面鬼混了!”男子见情况不对,于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床边。   ‘啪啪’男子一边说,一边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好好挣钱养家,再也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大宝还小,他不能没有爹,娘也需要人照顾……”男子干嚎了半天,脸上不见一滴泪不说,眼尾的余光还一直在瞟林映雪和慕容勋。   林映雪见男子这副模样,只恨不能现在就将男子给解决了。   而女子见男子求饶痛哭的模样,顿时就心软了下来,“孩儿他爹,你……”   林映雪一听到女子这称呼,立刻就转身出了门去。   慕容勋不知道为何林映雪会如此气愤,他犹豫了一下才跟了出去。   “你若是实在讨厌那男子,本王可以替你杀了他。”林映雪走了许久才在一处河边停了下来,慕容勋则是落后两步在林映雪身后说道。   “那男人负的又不是我,我有何权力让他去死?”林映雪自嘲一笑,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   “只要你想,有何不可?在这南疆,本王就是唯一的主宰。”慕容勋在说这话时意气风发,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哼,”林映雪冷冷一笑,转过身来反问道:“那你对此事如何看?那男子是否该死?”   林映雪乌黑的眸子紧盯着慕容勋。   这一问恍惚间跨越了过去与未来,林映雪纤细的手指紧紧握起来,一种莫名的期待和紧张感牢牢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一个孩子而已。”慕容勋的衣裳被风吹得翩翩飞舞,他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地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凉薄。   果然。   身体里紧绷的弦忽然断裂,林映雪勾起唇角,笑容似乎是在嘲笑她自己,又似乎是在嘲笑慕容勋。   “我要是那女子,一定会杀了男人为自己腹中孩子报仇!一定!”   林映雪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慕容勋,眼神冰凉而冷漠,就仿佛一道会杀人的冰刃,直直地朝着慕容勋的心口扔去。   那样满是杀意的眼神……他究竟做了什么,值得林映雪这样憎恨?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在原地愣了一会后才迈步跟了上去。   回去后,林映雪依旧被关进了牢房里。   夜已深,整个牢房都是一片寂静,唯一守在外头的牢卫也已经开始打起了盹儿。   “诶,你去睡会吧,我在这看着。”就在那牢卫摇摇晃晃地将要摔倒之时,忽然有个牢卫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拍了拍那牢卫的肩,轻声在那牢卫耳边说道。   那牢卫听见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前人一眼,见眼前人跟他穿着同样的衣服,他想也没想就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回道:“行,那就麻烦兄弟了,我昨天去春花楼玩得晚了,这会困得不行,我找个地方眯会去!”   说罢,那牢卫就快步出了牢房。   见打盹的牢卫走了,后进来的牢卫走到林映雪的牢房门前,将手中的食盒往地上一搁,就盘腿在林映雪的牢房门前坐了下来。   林映雪疑惑地看了那牢卫一眼,只见那牢卫并不说话,只将食盒里的酒菜一碟一碟的拿出来,从牢房的缝隙处塞到里头,放到她的面前。   “你是谁?”林映雪蹙起黛眉,谨慎地问道。   那牢卫听见林映雪的话,不由抬起头来对林映雪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些怪异。   “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男子反问,发出的声音却与刚才同那牢卫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司延?”林映雪这才知道为何刚才会觉得司延的表情有些怪异,想必是因为戴了人、皮面具的缘故,所以眼前人的表情才会有些僵硬。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有把小爷给忘了,也不忘小爷买了好酒好菜来看望你!”司延说话还是一样的欠揍。   林映雪并不想搭理司延,于是并不动弹,仍然只是窝在墙角处,静静地待着。   司延看着林映雪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刺道:“这快要成为南疆王妃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连老朋友都不理会了。”   “你什么意思?”林映雪听到这话总算是回过了头来。   她蹙起黛眉注视着司延,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   “慕容勋对你这么上心,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司延伸出手从烤鸡身上掰了一只鸡腿,悠然自得地啃了起来。   林映雪见司延这模样,知道她今天若是不放下身段,恐怕眼前人是不会往下说的了。   于是她想了想,挪到牢门口,不情不愿地道:“你接着往下说。”   “哟,认识这么久,难得林大小姐主动跟我答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哦,对了,这会没太阳……”   司延调侃了林映雪两句,见林映雪面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于是他识相地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拍了拍手,朗声道:“行,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小爷我就给你分析分析——”   旁观者清,林映雪倒要看看司延今天能说出什么花来。   她转过头,端正了身子,看着司延。   司延见此也认真开口回道:“你看啊,虽说慕容勋是把你当做人质带回南疆的,但这一路上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过你的事吧?这一点是不是跟孟易对你完全不同?”   这么一说倒也是……林映雪点了点头。   司延见林映雪认可了他的看法,于是又接着道:“那我们再看,慕容勋将你带回南疆后,先前是将你关在庄子里好生伺候着,除了没给你自由之外没有一点亏待你的地方吧?”   “……或许慕容勋只是有另外的打算罢了,仅凭这两点能说明些什么?”林映雪的黛眉越蹙越紧。   “行,你认为这些没什么。那慕容勋怕林映灵对你不利,所以特地将你转来这牢房,看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你好过,其实是让你躲过了一劫,那这件事你又怎么说?”   说完这番话后,没等林映雪再开口,司延就紧接着又道:“而且因怕你闷,慕容勋昨日还特地带你出去游玩。”   “后头遇见了事,慕容勋更是不惜放下身段亲自将人带来给你处置……如果这些都不能证明慕容勋对你的用心的话,那什么样的事才能证明?”   “……”听完司延的话后,林映雪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司延的话,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我说的有道理吗?”见林映雪被自己堵得无话可说,司延满脸的得意。   林映雪看不惯司延这副嘚瑟的模样,于是冷着脸回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司延很是不解,“慕容勋虽说人坏了点,倒也不比慕容君差,再者他对你还算是上心,我觉得你要是真的跟了他,以后的日子不会比跟慕容君在一起差……”   司延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冷的目光就已经朝着他射了过来。   司延身体一抖,刚拿起来的鸡腿差点都掉在了地上,“行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小爷,小爷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建议罢了……”   司延自己叨叨了半天,最后又忍不住添道:“其实你真可以跟慕容勋试试,毕竟多个选择多条路……”   “我跟他有血海深仇,有朝一日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是绝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林映雪的话冷漠果断,不留丝毫余地。   “血海深仇?”司延皱了皱眉,想了想后才道:“据我所知,慕容勋虽然曾经对你下过狠手,可好像并没有伤过你身边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跟慕容勋到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你跟慕容勋曾经就有过一段情,但因为慕容勋后来娶了你姐姐,所以你就同慕容勋反目成仇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见司延越扯越远,林映雪不想再同其搭茬,于是自己转身重新回到了角落。   司延见此,不由站起身气愤道:“哼,小爷我好心好意帮你分析,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给小爷脸色看!早晚有一天小爷要将你欠我的命给收回来!”   司延说完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之后,又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调转了回来。   “哼,你不待见小爷,小爷还不待见你呢……”司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一边就将先前放进牢里的酒菜都一碟一碟地拿出来,重新装进了食盒里。   林映雪看着司延这孩子气的举动,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骂。   “……还有……”司延收拾好东西之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真是血海深仇,我不反对你杀了慕容勋,可若是普通情仇的话,你不如以牙还牙。”   ——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若是想要报复那些负心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深深地爱上你,再狠狠地利用这份爱羞辱他,抛弃他。   这是司延的意思。 第四百零六章 改变   今日难得天气不错,林映灵亲自下了厨房给慕容勋煲了汤,只是她带着汤过去的时候,慕容勋却并不在书房里。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跑空了。   “王爷去哪了?”林映灵在问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拉了下来,毕竟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连着几次都跑空,她心里已经是堆积了一肚子的火。   “回王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几日王爷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很少在府内。”丫环战战兢兢地回道,就怕说错了哪一句惹火上身。   林映灵闻言,只好暂时按捺下心头的火气,打道回府,“若是王爷回来了,叫人去我那通报一声。”   她倒要好好盘问一下慕容勋这些日子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是。”丫环看见林映灵转身离去,面上显见的就松了一口气   再说林映灵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一路上只顾低头快步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跟在其身后的一大群丫环见此,压根就不敢跟得太近,就怕不小心被林映灵的火气给误伤了。   “慕容勋和林映雪现在郊外的一家庄子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是想找慕容勋,现在去就能见到了。”熟悉的说话声突然从耳边传来,林映灵转头去看,只见司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此时正坐在一旁的大树上看着她。   “什么?”司延的话音落下后,林映灵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   她不信!   司延本来也没指望一向自傲的林映灵能随随便便的就听信他的话,他撇了撇嘴,“反正消息我已经给你了,若是不信的话,你就自己过去看看,他们二人在飞云山庄里。”   “飞……?”   林映灵还想问得更清楚一些,可一转头,树枝摇摆,树叶飘荡,哪里还有司延的影子?   “来人,准备马车,本宫要去司延山庄!”林映灵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慕容勋会同林映雪扯上关系。   毕竟慕容勋从她未出阁起就对她痴心一片,嫁给慕容勋后,慕容勋对她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就连慕容勋房里那些人也是她经过千挑万选送过去的,不然慕容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找第二个女人……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林映灵从来没想过慕容勋会对其他女子动心。   这一切一定都是她想多了……林映灵如此安慰着自己。   一路让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半个时辰后林映灵就带着人出现在了飞云山庄的门口。   “王爷,王妃已经到门口了,现在正往里来,小的想拦,没拦住……”   此时的慕容勋正和人外出打了野味回来,听到下面的人来报,他剑眉微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映灵就已经带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你居然真的同王爷在一起?!”林映灵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现在慕容勋身旁的林映雪——   一身素衣,一头秀发由一支简单的玉簪高高束起,面容更是素净,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抵挡不了林映雪那清丽脱俗,不染尘世的清冷气质。   论美貌林映灵自认为是从来没被哪一个女子给比下去过的,可眼下成长起来的林映雪的美貌却让她开始嫉妒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胆小怕事,说话细声细气,做事畏畏缩缩的少女已经成长得这样冷静从容了呢?   林映灵丝毫未曾掩饰她内心的愤怒和不满,若是眼神也能杀人的话,林映雪现在恐怕已经被撕成一堆碎片了。   想起司延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林映雪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转头淡淡地看了慕容勋一眼。   虽然一言不发,但这淡淡地一眼落在林映灵的眼里就已经是饱含深意了。   “你这个贱人,竟敢勾引王爷,看本宫今天不撕了你这张狐狸面皮!”   自己的猎物被其他人觊觎,这简直不能饶恕!   话音一落,林映灵就已经丝毫不顾形象地朝着林映雪冲了上去。   然与林映灵的暴躁不同,林映雪只是静静地现在原地,眼神平淡,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此轻蔑!   林映灵眼神一冷,就在她细长的指甲将要落在林映灵白皙的小脸上时,一只有力的手却忽然伸出来牢牢地抓住了林映灵的手腕。   “人是本王带来的。”慕容勋的语调很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大有将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   “那又怎样?!”若说原先林映灵还只是愤怒,可听了慕容勋这句话后,她的心就如同从高高的悬崖上跌下——碎了,也凉了。   “今天臣妾就要收拾她!王爷今天是让还是不让?!”林映灵被慕容勋宠幸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嫁给慕容勋这么久,她还是一样的心高气傲,即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将慕容勋放在眼里。   当着这么多人逼问他,慕容勋心中即使有所不满,但终究还是没有太过表露出来,只是道:“本王今天心情不错,出门在外,不想闹得不开心,有什么事王妃可以回去再同本王商量,现在还是先坐下来一起吃东西吧。”   慕容勋话已经是给了林映灵十足的面子了。   然林映灵对此却并不领情,“不,臣妾现在就要一个交代!”   林映灵不依不饶。   慕容勋对林映灵的宠爱终究是有限度的,林映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理取闹,他的脸色到底也因此而难看了起来。   “来人,王妃累了,送王妃回府休息。”慕容勋说完这话后,再没多看林映灵一眼,转身就朝山庄里走去。   “王爷?”林映灵没想到慕容勋竟没选择她。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慕容勋。   只是没等她多说些什么,就已经有护卫上前来请人了:“王妃,请跟属下走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慕容勋派人给请回去,林映灵只觉得她几乎要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本宫自己会走!”还算林映灵自己有些自知之明,没再仗着身份大吵大闹,不然恐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她一边转身朝外走,一边就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只见林映雪站在一众下人之中,乌黑的眸子澄澈平静,只唇边似乎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映雪,你给本宫等着!”   若是让她逮到机会,她定然要亲手杀了林映雪!   如此方能消她心头之恨!   林映雪依旧未曾开口说话,淡淡地睨了林映灵一眼后就顾自转身离开了。   慕容勋也就罢了,她林映雪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早晚有一天要让林映雪好看!   林映雪的平淡像是一把隐形的利刃,临走还狠狠地在林映灵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后来林映灵究竟如何,林映雪是不知道了,因为后来她便同慕容勋一起吃野味去了。   这野山鸡和野兔的味道就是同家养的那些吃起来不一样,平常吃不了什么饭菜的林映雪今日就着这些美味,居然还吃了不少。   “姑娘,请漱口。”虽然从头至尾慕容勋对林映雪的态度都不算来热络,但慕容勋既然能抛开林映灵选择林映雪。   那证明林映雪在慕容勋那一定是特别的,所以那些有‘眼力劲’的丫环们此时对待林映雪也格外的殷勤。   林映雪对此看破不说破,只默默地受了这些丫环们的殷勤侍候。   在山庄吃完野味后,慕容勋又拉着林映雪陪他在庄子里骑马散步,折腾了半天,等林映雪重新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你的一声道谢就这么难吗?”一路上慕容勋都忍住未曾开口,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道谢?”林映雪停住前行的脚步,头也没回地道:“我应该多谢王爷什么?是多谢王爷不惜跨越山河,千山万水地将我带到这南疆来?”   “还是谢谢王爷今天赏脸,带我吃了顿野味,还带我出去透了透气?”林映雪丝毫未曾掩饰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慕容勋被林映雪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低头沉默了一下后慕容勋才又开口道:“跟本王回府吧。”   之前他是怕林映灵伤害她,所以她把她放在庄子里,把她关进牢里。   可如今林映灵不仅发现了林映雪不说,二人之间还又添了新仇……既然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将林映雪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   这样林映灵有所畏惧,反而更能护林映雪周全。   先前司延说慕容勋对她不错,林映雪心中是抱有疑虑的,可这些天仔细观察下来,她发现,司延说的或许真是真的。   去还是不去?林映雪低着头,长如蝶翼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两下。   “好。”林映雪的声音轻轻地,从空中飘来,一时间竟显得有些不真切。   慕容勋站在原地缓了缓神,直到见到林映灵转过身来,他这才明白原来方才并不是他的幻听。   “本王明天会派人来接你,今日就委屈你在牢房里再待上一晚了。”可能连慕容勋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第四百零七章 怂恿   林映雪本以为慕容勋就算将她带回王府,也不过是偷偷摸摸的而已,却没想到慕容勋居然派了好些人过来大张旗鼓地将她接到了王府——   这一路下人成排,喜庆绵延,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映雪是慕容勋新纳的小妾呢。   “五姑娘来了,姑娘要住的院子,奴婢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早就收拾好了,姑娘请跟奴婢这边走。”   在门口接林映雪的是个看起来莫约三十上下的妇人,身材瘦弱,颧骨突出,眉眼有些严厉,看起来不太像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眼前人满面笑容的为她忙前忙后的,林映雪自然不会表露出什么不喜来。   到了下榻的院子后,林映雪凳子都还没坐热,林映灵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五姑娘,王爷吩咐过,若是五姑娘不想见王妃的话,就由属下去将人给打发了。”站出来说话的是个面无表情的普通女子。   这女子也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但因此女相貌普通,又少言寡语,所以林映雪并未对此女多加注意,直到此女此时主动站出来说话,林映雪这才发觉此女与普通下人的不同来。   “那就去将人给打发了吧。”毕竟慕容勋再怎么重视她,这府里到底是林映的地盘,她现在才刚进府,若是现在与林映灵闹起来,肯定不是林映灵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是。”女子应了一声,很快便出了门去。   而林映灵原本都已经踏入院子,看到林映雪的身影了,可就那么几步之遥的距离却被女护卫给拦了下来。   “王妃,五姑娘舟车劳顿,此时已经累了,正准备休息,王妃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来吧。”女子板着脸将林映灵拦在院子里。   “她敢派人拦本宫?!”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敢派人出来阻碍她,林映灵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几个大字   “王妃错怪五姑娘了,是王爷吩咐了属下,让属下好生照顾五姑娘的。”女子说话间不仅将林映雪撇了出去,而且还不动声色地点明了她是慕容勋的人。   这样一来林映灵就算是想发火也牵连不到她和林映雪的头上了。   一举两得。   林映灵不是傻子,不过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慕容勋的意思——   不过就是怕她伤害林映雪,所以才特地派了人来贴身保护林映雪罢了。   从前慕容勋对她也不过如此,看来慕容勋对林映雪是真的上心了!   林映灵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却被人拦下来。   她遥望了一下屋里林映雪的身影,站在原地气冲冲地道:“林映雪,你别以为有王爷做靠山就能护得住你!”   “你最好别让本宫找到机会,不然本宫饶不了你!”林映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院内传到里屋。   林映雪听过后不过一笑置之,仍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然她若是就这么容易被林映灵给唬住的话,那她也就不会是林映灵的对手了。   见林映雪并不理会自己,林映灵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那女护卫一眼后,带着人不甘地走了。   “贱人!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林映灵一回到屋里就大发脾气,摔了一地的东西。   守在外头的下人们听着屋内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手疼吗?”待林映灵安静下来之后,熟悉的说话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林映灵转头看去,只见司延从房梁上跳下来,也不知在上头已经看了她多久。   “疼不疼关你什么事!”林映灵转过身去,语调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司延浅浅地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在林映灵面前停下。   他抓起林映灵的手轻轻揉了揉,用少见的认真神情道:“你若是疼了,我亦会心疼。”   林映灵听见这话,黛眉一蹙,条件反杀地就想将手给收回来,可是看着司延心疼的深色,她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新的计较。   “这还不都是林映雪害的!”她低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面上一派的楚楚可怜,“原本王爷的心一直都是在本宫这的。”   “可是近来你也看见了,王爷回来这么久,在本宫这待过多久?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这府里的王妃就要易主了……”   佳人一滴泪,简直比在他心上插上一刀还让他难受。   看着林映灵双目含泪的凄楚模样,司延只觉得心都疼得揪了起来。   “这全天下除了我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司延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声调,愤愤不平地道:“这慕容勋也一样!”   “从前他不是说此生只爱你一个人,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吗?可现在还不是把心放在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司延一边说一边就掰过林映灵的身子,让她面朝着自己,深情款款地道:“灵儿,只要你愿意离开慕容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从此天高水长,我发誓定不负你,一生只待你一个人好,好吗?”   这些话司延从见到林映灵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想说了。   那时林映灵坐在马车里,从街上路过,一阵忽然而来的风吹动了马车的车帘。   林映灵的面容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底——那样的绝色,那样的傲冷。   只一眼,司延就发誓,这个女子,他要定了!   于是从那时起他就变成了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他费尽心思地打听林映灵的身份,费尽心思地接近她,费尽心思地讨她开心。   就如同烽火戏诸侯一般,为博美人一笑,就是让他把心掏出来他亦心甘情愿。   只是冰山美人就是冰山美人,她从不将他的真情放在眼里,对他的付出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司延,你对本宫的心本宫都知道,可本宫是南疆王妃,怎么可能抛弃这一切跟你离开?”林映灵受不得司延深情款款的模样,她抽回手,背过身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厌恶。   “本宫现在只想除掉林映雪,只有林映雪死了,王爷才能重新回心转意,本宫才能开心,才能了却这一块心病……”   让司延杀了林映雪,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对于林映灵不留痕迹的拒绝,司延垂下头,脸上难掩失落。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那……”   林映灵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转身身后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司延的身影。   ……   林映雪住的院子叫吟霜院,院子收拾得很雅致,地处也很安静。   看来慕容勋为她安排这个院子是用了心的。林映灵一边把玩着摆架上的小玉件,一边在心中想道。   “怎么样?小爷我没说错吧?慕容勋对你的上心程度可都已经越过了正头王妃去了吧。”   “怎么哪都有你?”司延的声音一落下,林映雪就已经不耐烦地转过了头来,“敢问公子前身可是做贼的?深宫禁院里,别院密室里,王府里,这世上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吗?”   林映雪在说这话时,心里其实是羡慕嫉妒恨的,毕竟她要是有司延这样的本事,以后何愁被人抓?   “有啊,你心里小爷我还没去过呢!要不你把心门开开,让小爷我进去瞧上一瞧?”司延这辈子所有的正经大概都在林映灵那里用完了,所以在林映雪面前时,他才总是一副欠揍模样。   而林映雪自认为她忍功上佳,可司延却总有办法把她气得半死。   “呵,想进我心里?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要不你等下辈子再试试看吧。”林映雪皱着眉头说道,一边就转头对外面道:“来——”   “等等等等!”见林映雪要开口叫人进来,司延一下急了,忙窜到林映雪面前赔着笑脸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嘴贫还不成吗?还请五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司延狗腿起来的模样,比平常可顺眼多了。   林映雪挑了挑眉,明艳的面容上浮起一点玩味似的笑意。   “你今天这样奇怪,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林映雪看穿司延的小心思,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见目的被挑穿,司延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一屁股坐到了林映雪的对面,开口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咱们也几天没见了,小爷还有点想你,所以想过来找你聊聊天……”   司延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就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来——”   “别别别,小爷是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司延算是怕了林映雪,再不敢墨迹,赶忙开口问道。   只是这问题却让林映雪有些不解,“什么什么打算?”   她现在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打算?   “哎呀,慕容勋对你的心思都这么明显了,你这样聪明的人,别说你没感受到!”   见林映雪一副没开窍的模样,司延有些急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趁着慕容勋站在对你这么上心,你何不主动一些,等日后彻底抓住了慕容勋的心,那慕容勋还不任你收拾?”司延紧盯着林映雪,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幽深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四百零八章 挑拨   行军的队伍一路迁徙,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风霜与疲惫。   “咱们就在这休息一下吧,这深山里地形复杂,孟易的人就算跟上来一时间也抓不到我们。”说话的是乞颜高察。   林映雪不在西北的这些日子,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孟易为了能将慕容君一网打尽,竟然不惜向他国求助,将容国的内乱问题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他国。   他国同意出兵,在兵力太过悬殊的情况下,北地的军马节节败退,甚至还连累到了几个部落。   眼下看来孟易似乎已经在与慕容君的争斗之中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孟易的做法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容国经此一难,日后能否恢复往日荣光,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嗯,暂时在此休息吧。”一段日子过去,慕容君似乎清瘦许多,就连气势也变得沉稳、凌厉,再不复往日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了。   “是!”得了慕容君的吩咐后,所有人就地休息。   许是真的累了,好些士兵一坐下来就打起了呼噜,也不管这周围环境有多差,是否有蚊虫蛇蚁。   “军医,军医快来看看真儿!”慕容君才刚坐下,焦急的呼唤声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慕容君剑眉一皱,忙快步朝着乞颜真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他前脚刚到,军医也被和硕元朗从人群之中揪到了乞颜真儿的面前。   “你快看看,真儿她怎么样了?”和硕元朗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都显得躁动不安。   那军医这一路被和硕元朗抓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乞颜真儿的面前的。   但因一旁有慕容君和和硕元朗在,他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就赶忙上去查看乞颜真儿的情况去了。   只见此时的乞颜真儿正脸色惨白地躺在乞颜高察的怀里,冷汗就像是流水一样从她面上不断滑落,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和那断断续续的呼吸让慕容君等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高烧不退,伤口化脓……真儿姑娘这回怕是危险了……”那大夫一边查看着乞颜真儿的情况,一边就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众人虽然并非大夫,可光看乞颜真儿现在的样子也知道情况定然不乐观。   “你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给我治,要是治不好,我让你陪葬!”和硕元朗本就是个急性子,更何况此时又攸关乞颜真儿的性命,他自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这……和硕公子可别为难小的了,现在真儿姑娘这情况,小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军医不敢托大,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后,赶紧就去给乞颜真儿救治去了。   “有劳军医了……”比起和硕元朗来,乞颜高察还算是冷静的。   “君哥,你小心……快走……”就在军医满头大汗替乞颜真儿处理伤口时,乞颜真儿却忽然迷迷糊糊的开口梦呓起来。   “真儿,你说什么?”乞颜真儿的声音极其微弱,乞颜高察需得将耳朵贴到乞颜真儿的唇边才能勉强听清自家女儿的声音。   “君哥,小心……”不知道是不是被魇住了,乞颜真儿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乞颜高察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   “真儿在说什么?”和硕元朗见乞颜高察忽然不说话了,于是赶忙凑上去焦急的询问着。   “君哥……”正好乞颜真儿这时又呢喃了一声,和硕元朗听了个分明,整个人就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本王去清点一下行军的物资,真儿这边若是有什么情况,再派人来通知本王。”慕容君自觉再留下来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于是随意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乞颜高察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乞颜真儿,又看了看慕容勋离去的背影,神色微微有些不悦,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和硕元朗在原地站了半天后愤然离去,“诶——”乞颜高察在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抬头和硕元朗却已经走远了。   “你个混蛋!”和硕元朗离开后直奔慕容君而去。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就挥舞着拳头朝慕容君砸去,只是他的拳头还没落到慕容君身上就被底下的人给挡住了。   “大胆!”鹿冥皱着眉头看着和硕元朗,眼中已经漫起了杀意。   “放开他。”慕容君回头看了和硕元朗一眼,神情依旧平静,看着似乎根本就没将和硕元朗放在眼里。   鹿冥听了慕容君的吩咐,警告似的瞪了和硕元朗一眼后,这才退后两步站到了一旁。   “什么事?”慕容君开口问。   “哼,什么事?你问我什么事?”和硕元朗自知不是慕容君的对手,于是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后,改为怒视着慕容君道:“真儿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这次更是差点连性命都给搭进去,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吗?!”   “然后呢?”慕容君沉默了一下,就算他对乞颜真儿心怀愧疚又能如何?   他知道乞颜真儿想要的是什么,但那也是他永远都无法给予的。   “然后?”和硕元朗不知慕容君心中所想,只瞪大了眼睛,激动道:“你既然也知道愧对真儿的好,那你就应该自觉一点娶了真儿,别让真儿再为你受苦了!”   “不可能。”慕容君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王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就是映雪,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本王要去忙了。”   虽是如此说着,可还没等和硕元朗开口,慕容君就已经转身离去,根本就没再给和硕元朗说话的机会。   “慕容君,你——”和硕元朗气急败坏地想要追上去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一旁的鹿冥就已经走上前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人寒气森森的,一看也不是他能打过的人物……和硕元朗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所以并未逞强动手,狠狠地瞪了鹿冥一眼后,揣着一肚子的火气转身离开了。   ……   乞颜真儿的伤情有所好转,乞颜高察找到机会到河边走走,而他刚到河边,身后就有说话声响了起来:“元朗公子想让慕容君娶您的女儿为妻,只是被慕容君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乞颜高察闻言,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头到脚地蒙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他身后。   “又是你?”乞颜高察似乎认识此人,一见到这人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乞颜王好久不见。”那黑衣人熟络地同乞颜高察打着招呼。   与黑衣人的热络不同,乞颜高察看起来却并不太想搭理此人,他转过身去,没好气地道:“本王已经说过了,西北王是本王的盟友,本王是不会背叛自己的盟友的,阁下就别在本王身上白费心思了。”   “呵呵,”那黑衣人怪笑两声,上前走到乞颜高察的身边道:“盟友?”   “乞颜王将慕容君当做盟友,那慕容君有将您放过盟友吗?”黑衣人的话语中嘲讽意味十足,“您为了慕容君,部落的勇士们死伤过半不说,就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差点搭了进去!”   “可慕容君呢?他又为乞颜部落做了些什么?他只会利用你们去为他卖命,他甚至视令女的一腔真情如粪土!”   “尽管令女为了他连性命都差点赔进去,可他还是极度冷漠自私,连一点回应都不肯给!这样的盟友,要是我已经杀剐一万次了!”   “乞颜王,你还在犹豫些什么?”黑衣人激动不已,极尽挑拨之能,那感觉仿佛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似的。   而乞颜高察自己也就罢了,可这么多天来看着自家女儿为慕容君拼了命的忙前忙后,就连受了重伤昏迷之后还在惦记着慕容君的安危。   再看看慕容君对自家女儿的态度,乞颜高察多少是有些寒心的。   见乞颜高察神色似乎有所松动,黑衣人又紧接着道:“只要乞颜王愿意归顺我们主子,主子承诺到时候不仅会帮着乞颜王重建家园,而且会将整片北地都交给乞颜部落管辖,让乞颜部落彻底成为北地的王!”   黑衣人的话让乞颜高察坚固的内心出现了丝丝裂缝,整整一个晚上,他脑子里都一直在回响着黑衣人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阿君。”乞颜高察找到慕容君,想要好好同慕容君谈一谈。   慕容君刚要张口,鹿冥却急匆匆地从远处走了过来,“王上。”   鹿冥拱手行礼,看起来似乎有事要说。   慕容君见此,先转头看了乞颜高察一眼,乞颜高察明白慕容君的意思,忙摆了摆手道:“我没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先说吧。”   乞颜高察这话出口后,慕容君这才转头问鹿冥:“什么事?”   “回王上,我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一拨人被孟易的人一网打尽,无人生还。”鹿冥本身表情就不多,严肃起来时神情更是沉重。   “现在我军人手紧缺,所以属下建议王上把调出去寻找林姑娘的人先召回来,等到日后稳定了再派人出去寻找,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不行。”鹿冥的话才刚说完,慕容君就一口拒绝了,“派出去找映雪的人一个人也不能少,若是让本王知道你私自调人回来,严惩不贷。”   “……是。”鹿冥在开口提这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所以此时到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倒是一旁的乞颜高察脸色明显就往下沉了沉。 第四百零九章 争宠   “来来来,把这些都抬进去!”这已经是管家这个月第三次来到吟霜院了。   管家一边招呼着下人将装着首饰绸缎的箱子往里抬,一边满面笑意地对林映雪道:“这些都是王爷吩咐我抬过来的,五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我开口,我一定立刻帮五姑娘安排好。”   “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有劳管家了。”林映雪抿着嘴客套地回应了一下后便转头对一旁的丫环道:“碧云,你去送送管家。”   “是。”被唤作碧云的丫环应了一声,随后便乖巧地送着管家出门去了。   “五姑娘。”这时另外一个丫环从外头走进来,一边看着院里摆放的箱子,一边脱口道:“王爷又派人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姑娘打算怎么处理,还是照例堆到库房里吗?”   “嗯。”那些外头难得一见的珠宝首饰,林映雪却连看也没多看一眼就转身朝里走去。   “姑娘等等!”碧水见此,忙将目光从那些首饰上挪开,接着开口道:“王爷刚才派人过来,说请姑娘去后院赏花,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碧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毕竟在这府里除了王妃,她还从来没见过其他女子敢将慕容勋这么不放在眼里的。   所以即便林映雪平常是个好相与的,可她们底下的人说话做事还是不由存了几分小心。   赏花?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蹙了蹙眉,毕竟在她的记忆之中,慕容勋可不是喜欢这种风花雪月的人。   就算是从前慕容勋还愿意敷衍她的时候,她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和慕容勋花前月下的机会。   呵,真是可笑,以前她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如今就是送到她跟前,她也不屑一顾了。   “跟王爷……”林映雪张口就想拒绝,可脑海里却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司延说的话——慕容勋对你有意,这是你的优势,你得好好利用。   “姑娘?”碧水还等着林映雪回答,抬眼一看林映雪却走起了神来,于是她不由就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   “没什么,替我准备一下,我这就去。”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顺手从刚抬进来的箱子里找了支簪子插在了头上。   啧啧啧,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姑娘不仅答应了王爷的邀约,而且还主动戴上了王爷的首饰,看这样子,她们院子早晚有一天得红火起来了。   “是!”到底年纪轻,碧水一边想着,脸上就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来。   看着少女脸上露出对未来美好憧憬的浅笑,林映雪也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毕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总得有些盼头才能过得下去,她不想太过打击这些小丫环。   隔了不一会后,林映雪就在丫环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花园。   “你先下去吧。”还没走近,就已经远远看见了慕容勋的身影。   天水蓝的衣袍衬得慕容勋越发的华贵出众,就连这满园春色在慕容勋的周围几乎都成了陪衬。   “王爷好雅兴。”林映雪未曾行礼就直接走到慕容勋的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勋也不介意,抬手给林映雪面前的杯子也加满了酒。   “首饰还喜欢吗?”到底是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只一眼慕容勋就发现了林映雪头上的那支簪子。   林映雪今日戴这簪子出来原本就是特意给慕容勋看的,所以她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地抬头睁着乌黑的双瞳与慕容勋对视。   “王爷送的,哪敢不喜欢。”虽说心里已经有了要利用慕容勋的念头,可林映雪心里到底还是有道坎,所以对于慕容勋,她实在无法委屈自己去讨好迎合眼前人。   能给慕容勋一个面子来赴约已经是她大慈大悲了。   林映雪的态度让慕容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林映雪既然愿意戴上他送的东西,那就证明林映雪心里已经慢慢开始接纳他了。   他现在还有耐心去磨,所以并不太介意林映雪的态度。   “本王知道你现在不喜欢,不过本王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喜欢的。”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捏起了林映雪的下巴。   林映雪被迫扬起小巧的下巴与慕容勋对视着。   这种受人胁迫的感觉实在令人不怎么舒适。   林映雪乌黑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藏在广袖之下的纤纤十指已经紧紧握起,面上却隐忍倔强地任由着慕容勋动作。   其实慕容勋也知道林映雪讨厌他,可就像是圈养野兽一般,眼前人越是露出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样,他就越是想要将眼前人身上的野性给驯化。   对于林映雪,他就是如此!   在这个念头落下之后,慕容勋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阵澎湃的冲动。   而就在他自己还没感受到这种冲动是为何而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朝林映雪靠拢了过去。   冰凉的双唇触碰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和柔和,那更像是一种侵占和掠夺。   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勋会突然有比动作,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便恼羞成怒地伸手用力去推慕容勋。   只可惜慕容勋的身体坚硬的就如同一堵石墙,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将眼前人推开。   林映雪一发狠,于是张嘴用力地咬了下去。   “嘶——”一股血腥味立刻在二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慕容勋在吃痛之下放开林映雪,可一只手却已经牢牢地攫住了林映雪脆弱的脖颈。   “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慕容勋紧盯着林映雪,浑身都冒出了寒意——   林映雪忘了,眼前人本来就是一头猛虎,即便他平常让她感觉到了温和无害,可他骨子里却依旧是冷漠嗜血的。   “那王爷倒是杀啊,还愣着干什么。”林映雪抬起头轻笑着看着慕容勋。   她的唇上也沾染上了点点血腥,殷红的红色印迹让林映雪原本清冷的面容变得有些妖异起来。   那样的野性十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好,很好。”对着这样一张脸,慕容勋忽然就释怀了。   他抬手擦掉唇上的血迹,,冷漠的双瞳里浮起一层浅薄的笑意。   “本王总有一天会让你跪在本王身下,求着本王宠幸!”慕容勋说完,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转身就离开了亭子。   林映雪低着头一个人默默地待了一会后才起身回了吟霜院,而他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落在他人眼里却成了你侬我侬的耳鬓厮磨。   “岂有此理!”远处将二人的动作一点不落的收进眼底的林映灵气的浑身发颤,头上的环佩珠翠在相互碰撞之下叮当作响。   跟在其身后的丫环们一个个都将头埋得低低地,生怕一个动作不对就会惹来眼前这位主儿的暴怒和牵连。   “去,将林映雪在这的消息想办法传给西北王那边知晓。”直到林映雪的身影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消失不见之后,林映灵这才转身低声吩咐自己的贴身丫环。   “是。”露珠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快便下去安排去了。   按理说在后花园看到慕容勋与林映雪那样亲密,照林映灵的脾气,回来又该发好大一通火了,可这次回到自己院里后,林映灵却是反常的安静。   “王妃,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是否要帮您传膳?”忙完事情回来的露珠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林映灵扫了露珠一眼,想了想,问道:“王爷那边用过晚膳了吗?”   “回王妃,还未曾听到王爷那边传膳的消息。”露珠是跟在林映灵身边的老人了,一向知道林映灵的心思,所以即便林映灵没有吩咐过,她还是一样派人牢牢盯着慕容勋那边的动态。   “正好,本宫也好久没有同王爷一起吃饭了。”林映灵一边说,一边就起了身。   露珠见状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王爷。”林映灵到书房的时候慕容勋还在忙碌着,“都到了吃饭的时辰了,王爷还未吃饭吧?正巧臣妾也还没吃,不若王爷先歇一歇,和臣妾一同用饭,如何?”   林映灵难得温柔,原本正在低头看信件的慕容勋听着林映灵声细气的语调,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就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叫人摆膳吧,本王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同你一起吃饭了。”慕容勋一边说,一边就朝着林映灵招了招手。   林映灵见状,低着头乖顺地走到慕容勋身上坐下。   “王爷还知道好久没陪臣妾吃饭了,臣妾还以为现在王爷心里只有五妹一个人呢。”林映灵话语中透着小小的委屈。   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人,林映灵这一示弱,慕容勋心底顿时就浮起了些许愧疚来,“怎么会,不论时候本王身边有多少女人,都无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   意料之中的答案。   靠在慕容勋怀里的林映灵勾了勾唇角,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只是高高在上惯了,平常不乐意在慕容勋面前做小伏低。   可只要她想,慕容勋是她勾勾手指就能拉回来的男人。   林映雪想要跟她斗,还是等下辈子吧! 第四百一十章 阴谋   入了炎夏后,空气中到处都是燥热的气息。   随便深吸一口气,闻到的也不是树叶和泥土的清新味道,而是充满着汗臭味和其他说不出的压抑气味。   “王上,有探子传来消息。”慕容君一行人正窝在一片偏僻的林子里休息,底下却忽然有士兵带了消息过来。   “拿过来。”慕容君头也没抬地道。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忙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   也不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慕容君才拆开看了一眼,脸色就顿时一变。   “怎么了?”就坐在慕容君身旁的方梦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映雪的消息了。”慕容君将手里的纸张紧紧地捏成了一团,“我要亲自去将映雪带回来。”   “是吗?映雪现在在哪?”方梦茹听到这消息亦是又惊又喜,于是忙进一步问道。   “南疆。”慕容君缓缓吐出两个字,眼中更是随之闪过一抹寒光,“是慕容勋所为。”   “慕容勋?”得知这个消息的方梦茹微微有些吃惊。   世人都知道慕容君与慕容勋之间本就势同水火,如今慕容勋又劫走了林映雪,看来这两人之间势必要有一场恶战了。   “慕容勋抓了映雪应该只是同孟易一样,为了拿住你的把柄,所以他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对映雪怎样。”   “倒是君哥你,眼下我们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你身为西北君的领主,这个时候正是应该同大家一起共同进退的时候,若是君哥你为了映雪,就这样抛下我们这些人走了,那叫底下的人怎么想?”   方梦茹虽然同样担心林映雪的安危,可比起慕容君来,她显然要冷静得多。   但若是其他的事也就罢了,一旦涉及到有关林映雪的事,慕容君大抵是无法保持冷静的。   “不将映雪安全地带在身边,我不放心。”慕容君站起身来,“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将映雪带回。”   “诶——”   慕容君说完转身便走,方梦茹就就是站起身来也没拦住。   很快,慕容君就召集了王进云等人传达自己的想法。   “你说什么,阿君你在这个时候要离开?”得知慕容君一意孤行要前往南疆将林映雪带回,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而这其中反应最大的就要数乞颜高察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吗?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离开,把我们这群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和将士们置于何地!”   乞颜高察指着慕容君,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糊了就坐在乞颜高察旁边的和硕元朗一脸。   可怜的和硕公子伸手抹了把脸后,还不敢多说一个字。   慕容君早在召集这些人来的时候就知道其他人一定不会同意他的做法,可这一趟,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本王知道本王做出的这个决策并不合时宜,本王只请诸位能给本王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无论本王能否将人带回,本王都会如期归来。”   这是他的承诺。   慕容君的话音落下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乞颜高察刚才已经发过一通脾气了,此时正气呼呼地生着闷气,其他人心里虽然有意见,可是碍于慕容君的面子,都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于是屋内一下就静寂了起来,最后还是王进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既然大家都不说,那属下就开口说说属下的想法吧。”   众人闻言,不由就将目光转移到了王进云的身上。   “属下觉得乞颜首领说的没错,咱们军队现在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王上在这个时候离开,确实不合时宜。”   王进云是个武将,不懂文人的那些弯弯道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了,也没有要顾及慕容君面子的意思。   “再有就是北地与南疆相距甚远,只半个月时间,王上想要往返恐怕有些困难。”王进云皱着眉头看着慕容君,显然是极不赞同慕容君在这个节骨眼上抽身亲自去寻林映雪的。   “是啊,王上要是实在忧心王后的安危,不如再多抽出点人手出去寻找,没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南疆!”   “对啊,属下也这么觉得!”   有了王进云出头开口,底下的人也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慕容君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于是剑眉不由越蹙越紧。   其实他也想过不告知众人,自己偷偷前去,可这样不仅有失担当,而且他一离开就是这么长时间,这事是瞒不住的,所以只能跟众人坦白。   “本王心意已决,诸位无需多言,这些日子就辛苦诸位了。”慕容君仍然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王上……”其他人还想要说什么,慕容君却已经起身离开。   众人看着慕容君离开的背影,一个个脸色都有些难看。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乞颜高察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君离开的背影。   待众人离开后,他转身对身后的赤奴焰道:“你跟我过来。”   “是。”赤奴焰是乞颜高察的老下属了,即便现在乞颜部落已经归顺慕容君,可他却仍旧只听乞颜高察一人的指挥。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林中深处,直到确认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之后,乞颜高察这才语气沉沉地开口道:“本王打算转投新主,你觉得如何?”   “另觅新主?”赤奴焰微微有些吃惊,“领主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在外人眼里,乞颜部落与慕容君还是交情甚好,牢不可分的。   “慕容君大势已去,而且你看看他现在做的那些事!为了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关头弃底下于不顾,试问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将我们乞颜一族的命运交付给他?!”   乞颜高察对于这个决定其实也犹豫了良久,只是一来慕容君对乞颜真儿的态度实在太让他寒心,二来,慕容君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现在对慕容君已经完全丧失信心了。   “属下生是领主的人,死是领主的鬼,领主无论做什么决定,属下都誓死跟随领主!”赤奴焰听完乞颜高察的话后,先是信誓旦旦的表了决心。   随后才疑惑问道:“对了,不知领主想要跟随的新主是?”   “慕容勋。”乞颜高察缓缓道:“孟易为了对付慕容君已经丧心病狂,跟这样的人我同样不放心。”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几方势力中只有南疆王是最为稳妥的。”这也是他经过多方考察和衡量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这倒也是。”赤奴焰想了想,跟着点了点头,“那领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也是我叫你来这的原因。”乞颜高察凝望着远方,眼神晦暗难明,“慕容君这次为了儿女情长抛下一切独自离开,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我想趁这个机会将这支残军拿下!”乞颜高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从来不是什么温和仁慈的领主,之前就算慕容君不出现,他也一样会想办法吞并其他几个部落,但是因为慕容君的出现,原本他以为他可以省些气力。   但怎么也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慕容君这边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看来,还是他看走眼了。   只是与乞颜高察的野心勃勃不同,赤奴焰却显得忧心忡忡的,“领主,属下觉得,要拿下这支军队或许还有些问题,毕竟慕容君手底下剩下的这些人虽然不多,可是一个个都忠心耿耿,恐怕不好挑拨对付……”   赤奴焰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后又接着道:“还有公主那边,若是知道此事,恐怕不会同意……”   非但不会同意或许还会因为此事弄得两父女反目成仇。不过这话赤奴焰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可不敢说出口。   “真儿那边定是不能告诉的。”乞颜高察想也没想就道:“这丫头太固执了,我觉得和硕元朗那小子就不错,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至少对真儿一片痴心。”   “我过几天跟他老子商量一下,说把真儿许配给元朗,到时候用中原的话来说,和硕部落跟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们办起事来也会容易许多。”   乞颜高察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此时心里的想法自然是脱口就来。   “好,那属下能为领主做些什么?”赤奴焰火听的浑身血液沸腾,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还真有。”乞颜高察想起一事,眸光一沉,转头吩咐道:“慕容君这两日应该就会出发,一定要密切盯住慕容君那边的动向和行程,到时我来汇报给南疆王那边的人。”   “要是南疆王那边能在路上就将慕容君给解决了,那可就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乞颜高察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是!”赤奴焰抱拳应了一声,很快就下去安排去了。   乞颜高察让赤奴焰先走,自己又等了一会后才回到了队伍之中。   “乞颜首领。”刚回到队伍,王进云就走了过来,“王上想要节省时间速去速回,所以这会已经出发了,王上在走之前交代我,说这半个月让我辅佐乞颜领主,好好打理军中事务。”   “王将军客气了,大家都是为王上办事的,谈不上什么辅佐不辅佐的。”乞颜高察客套了一番后,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鹿冥小将呢?也跟着王上一起去了?”   “是,王上这次是誓要将王妃安全带回,所以带的都是几个心腹精锐。”王进云毫不设防地回道。   乞颜高察闻言,嘴角不由划过了一抹冷笑——最忠心的狗不在,这真是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第四百一十一章 冷遇   “下雨了,快把外头那两盆珍贵的兰花移进来,还有药材,快!”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儿,到了傍晚的时候却忽然下起了雨来,丫环们只得手忙脚乱地将晾在院子里的东西往里收。   林映雪坐在窗边,看着瓢泼似的大雨将院里一寸寸地面打湿,心里却暗想着,这天道果然都像男人的心一般变化无常——   之前慕容勋还一副对她无比上心,极其宠爱的模样,现在她却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慕容君的影子了。   说这些倒不是因为在意慕容勋,只是若她得不到慕容勋的心的话,她就无法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诶,对了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赶紧去厨房将姑娘的饭菜给端来。”好不容易忙完事情后,丫环碧云看了看天色,想起林映雪还未用膳,于是忙拍了拍大腿,赶忙吩咐底下的人去给林映雪取膳食。   “诶,奴婢这就去!”底下的丫环应了一声,撑了把油纸伞就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小心点!”碧云在身后交代了一句后,又赶紧拍了拍衣裙上的水珠,转身跨进了房里,“姑娘,奴婢们刚才忙着收拾东西,一下误了时辰。”   “姑娘这会可饿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厨房还姑娘取吃食去了。”碧云一边给林映雪倒茶,一边就偷觑着林映雪的反应。   好在林映雪不是那等逮到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的主子,对此她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无妨,你们也饿了吧,一会留一个人在这就是了,其他人轮换着去吃饭吧。”林映雪接过碧云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不过随后她就皱起了眉——   这群拜高踩低的奴才们,见她失了慕容勋的宠爱,现在连这屋里的茶水都给她换成下等茶叶了。   当真是世风日下!   林映雪愤愤地将茶杯又放回了桌上。   碧云见林映雪脸色不大好,以为林映雪在为晚膳的事情不快,于是也没敢开口多说些什么。   主仆二人在屋里沉默地待了一会后,先前打伞出去的丫环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碧云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没见丫环手里提东西,于是不禁有些疑惑道:“我不是叫你去厨房给姑娘取晚膳吗?饭菜呢?”   “回姑娘,回碧云姐姐……厨房的人说咱们院里去晚了,已经没有饭菜了……”回来的丫环一脸委屈,几乎就要哭出来,看这样子方才在厨房应该受了点欺负。   “没有了?”碧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气愤道:“这天都还没黑呢,怎么就没有饭菜了?”   “再说就算真的没有了,重新给咱们姑娘炒两个菜不就是了吗!不行,我得找厨房那群人理论去!”   碧云撸起袖子冲到门口,拿起门边的纸伞就要往外冲,只是还没走出去就被林映雪给叫住了。   “别去了。”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平静的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捡起了两样首饰,“拿着这个去当铺换点银子,然后去酒楼买些现成的吃食回来。”   “还有,今天你们也累了,就多买点,给底下的人也加加菜。”   林映雪伸手将首饰递给碧云,碧云低头看了看,林映雪递过来的首饰不算是太名贵的,但好在上面没有刻王府的印记,当卖起来比较方便。   “姑娘,这样不太好吧,明明是厨房那群人欺人太甚,奴婢去找他们理论一番,就不信他们不道歉!”碧云很是有些不服气,毕竟这摆明了就是厨房的人在故意刁难她们,她才忍不下这口气!   “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林映雪勾了勾唇角,露出一起浅浅的讽笑,“去了能改变什么吗?”   林映雪的反问让碧云一愣,她涨红了脸,好半天才又道:“这府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   “姑娘就是气性太好了,所以才会被这些人欺负到头上来!照奴婢看,姑娘就应该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王爷,到时候看这群人还敢不敢这么阴奉阳违的!”   碧云虽然是这么说着,可心里也清楚,要是想为林映雪出头,慕容勋早就出手整治这些人了,现在她说这些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林映雪自然也不会当真,只当听了个笑话,“行了,早去早回,若是觉得一个人拿不动的话,就多带两个人跟你一同出去。”   “是,委屈姑娘再饿上一会了,奴婢们一定快去快回。”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碧云福了福身,赶忙就带人退下给林映雪买吃食去了。   丫环们一走,房里顿时就空荡了下来。   林映雪刚坐下喘口气,司延就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下回来的时候能否先发出一点声儿来,这要是换了胆儿小的姑娘,恐怕得被你吓得少好几年的寿命。”   林映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了司延一眼后,将背影留给了司延。   而被林映雪挖苦了这么一番,身后的人居然反常的没有开口说话。   林映雪等了一会后,才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去,“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往常她说一句话,眼前人恨不得说十句话来回怼她,今天这样安静,反倒叫她有些不习惯了。   “哼!”司延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见林映雪转身,他冷哼一声,竟顾自起身坐到一旁去了。   “呵,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林映雪见此反倒被司延给逗笑了。   看着司延垮着一张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林映雪想了想,也不再搭理他,而是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来。   至于司延原本还等着林映雪主动上前来问他,可是林映雪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任凭他如何折腾,就是不主动开口。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后,最终还是司延先忍不住了。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生气吗?”司延起身,三两步走到林映雪的面前,一把夺过林映雪手里的水杯,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我不感兴趣。”林映雪偏不上套,由得司延在一旁干着急。   司延被林映雪气得够呛,脸都给憋红了,最后气道:“你不想听,那我还偏要说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司延猛地一拍桌子,也不管林映雪爱不爱听就一股脑地开口道:“连个人都拿不下,你看看现在慕容勋被你三姐拿得死死地。”   “以你跟你三姐之间的过节,日后还能有你的好日子过吗?而且你若是不拿下慕容勋的心,日后怎么报复慕容勋?”   司延看着林映雪,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   近来事多,林映雪心里原本就为这事烦闷着,此时司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她不由转头瞪了司延一眼,蹙眉道:“这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情吗?为何你比我还要上心?”   从一开始司延似乎就一直撺掇着她跟林映灵去抢人,以前她是觉得司延是因为与慕容勋有龃龉,所以才想要利用她去对付慕容勋,可现在司延的种种反应却让她觉得,司延似乎是另有所图。   “小爷我……这不是把你当朋友看,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嘛!”冷不防被林映雪这么一问,司延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只是他给出的回答却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是吗?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要取我性命,还三番两次陷我于危难之中!”林映雪面色一冷,转眼定定地盯着司延。   司延被林映雪这样的眼神盯着心里有些发虚,“好吧,我说实话就是了!”   司延举手投降,无奈‘招供’道:“其实是因为林映灵偶然得罪过小爷,但因为她被慕容勋保护得太好,小爷找了好多次机会也没下手成功。”   “正巧你与林映灵有过节,所以小爷才想利用你让那林映灵好好地吃点苦头!”   司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是平静,林映雪盯着眼前人看了半天也无法确定眼前人是否是在撒谎。   “是吗?”林映雪半信半疑,她不大相信司延所说的话,可仔细一想,司延话中却又没有太大的漏洞。   “当然是了!”司延回瞪了林映雪一眼,不满道:“小爷我不说缘由吧,你不相信小爷。小爷说了缘由,你还是不相信小爷,那你到底想让小爷怎么做?”   司延摇摇头,长叹道:“唉,这世道做人难,做男儿更难!”   “……”果然不应该跟眼前人太过认真。   看着司延没个正形的模样,林映雪没好气地道:“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看着你眼睛疼。”   “眼睛疼?”林映雪话音一落,司延‘噌’的一下火气就又上来了,“小爷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多少良家女子求而不得,你居然说看着小爷眼睛疼?你……”   “来——”   “等等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说完我就走!”任司延有多少长篇大论,林映雪只消露出要开口叫人的架势,司延一定立刻就认怂了。   “有话快说。”林映雪已经很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知道慕容勋打算过两日带着林映灵去出游吗?”司延真怕林映雪生起气来翻脸不认人,所以赶忙道:“你在府里受尽委屈,这二人却要出府去过潇洒快活的日子,你心里甘心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暗里交锋   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林映灵好好在房里收拾了一番后才慢悠悠地跨出了王府的大门。   只是一出门她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怎么在这?”林映灵指着林映雪,转头气冲冲地问慕容勋。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这次出门游玩,慕容勋可没说还要把林映雪给带上。   “不过多带一个人而已。”慕容勋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事情带了过去。   林映灵见状顿时一口气梗在心口,气得她当场发起了脾气,“我不去了。”   林映灵转过身,满脸都写着不悦。   这就闹起来了?林映雪在一旁悠闲的看着好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个身为引火索的自觉。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慕容勋居然没有去哄林映灵,“你若是不想去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慕容勋翻身上马,果真一点也没有要等林映灵的意思。   林映灵亦是瞪大了杏眸,惊讶地转头去看慕容勋——明眼人明明就看得出来她刚才之所以没有转身就走,就是等着慕容勋上前去哄她,可慕容勋却更让她下不来台了!   “上马车。”慕容勋似乎是铁了心要治一治林映灵的脾气,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林映灵留   好不容易慕容勋给林映灵冷脸,林映雪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傻得去拆慕容勋的台,于是慕容勋话音一落,她就很配合地钻进了马车里。   “你……”林映灵看着林映雪的举动,顿时就有些急了。   不行,她不能让林映雪和慕容勋单独出去!   慕容勋原本就对林映雪有些不清不楚的念想,若她真让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到时候林映雪将慕容勋给拿住了,那些王府还有她什么位置?   这样一想,林映灵握紧秀拳忍了忍,最后强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刚才臣妾只是有点身体不适,这会感觉好些了,还是跟着王爷一起去吧,正好路上也可以和五妹一起做个伴。”   “五妹你说是不是?”林映灵咬着牙关问了林映雪一句后,也没等林映雪开口答话就由丫环搀扶着上了马车。   仇人见面,不必说自然是分外眼红,只是碍着慕容勋还在外头,二人不好起什么冲突,于是只各自板了脸互不搭理罢了。   好不容易抵达郊外的庄子里,林映灵一刻也没等就掀开车帘叫丫环将她扶了下去,那模样好似多跟林映雪待上一刻她身上就会掉块肉似的。   “这湖里的莲花开的不错,一会本王先带你们去游湖泛舟,晚一点再带你们去骑骑马。”   慕容勋早就已经想好了安排,只是与原定计划不同的是行程里多了一个林映雪。   也不知道司延用了什么招数,原本已经对她冷淡下来的慕容勋这次居然提出主动带她一起来这庄子,她原也想跟慕容勋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来了。   湖面上停放着三两艘船,其中一艘船宽敞贵气,一看就是为了慕容勋的到来而特意准备的。   但林映灵眼珠一转,却是挽着慕容勋的手臂撒娇道:“王爷,这莲花池看着真美,若是乘大船,我们就不能在这花丛中流连穿梭了……”   “依臣妾看,我们不如做小船才更有意境,如此才不算是辜负了这片美景,不知王爷以为呢?”   林映灵眨巴着一双水眸,满眼期待地看着慕容勋。   慕容勋没说话,倒是林映雪朝湖中看了一眼。   林映灵说的倒也没错,只不过那小船加上船夫最多也只能坐三个人,若是真乘小船的话,那他们几人之中必定是有一个人无法上船的。   呵,这点小心思……林映雪勾唇冷笑了一下,随后她就自己走到湖边,跳到了一条小船上。   “我觉得三姐的提议不错,王爷就跟三姐一条船吧,我一个人一条。”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已经解开了系在岸边的绳子。   “她就这么走了?”林映灵原本还以为林映雪不会轻易同意,可一抬眼见林映雪就这么轻易地撑篙走了,她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们也走吧。”慕容勋深深的看了林映雪离开的背影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   这举动反而让林映灵有些摸不透慕容勋心中的想法了——林映雪不知道,可她却知道,之前对林映雪不敬的那些下人,已经全都被慕容勋给处置了。   可要说慕容勋真的对林映雪上心的话,慕容勋表现得又实在太过平淡了。   所以,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上了船之后,慕容勋坐在船头一言不发,林映灵满腹疑惑,自然也无心赏花。   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二人满腹心事的面庞,实在有些煞风景。   再反观林映雪,一个人划着一条船,好不惬意悠闲。   林映灵看着林映雪那副潇洒自若的模样,心中大感不快,“王爷,这天也太热了,咱们还是回庄子里找个地方休息吧。”   这才刚进湖,都还没划到湖中心,林映灵就要打道回府了?   慕容勋心中是有些不乐意的,可是看着林映灵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回去。”他皱着眉头吩咐船夫。   见慕容勋又重新变回了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林映灵顿时又开心了起来,“王爷待臣妾可真好。”   上了岸之后林映灵特地落后两步将露珠招来,在露珠的耳边交代了些什么,露珠点了点头,很快就匆匆下去了。   林映灵冷笑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换了副浅笑温柔的模样快走两步跟上了慕容勋的步伐。   “王爷,尝尝这冰酪,解暑可口,味道不错。”林映灵坐在亭中,将冒着寒气的汤碗推到了慕容勋的面前。   慕容勋正要接过,这时远处却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响,听起来像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慕容勋眉头一皱,当即就站起了身来。   “王爷要去哪?”林映灵听到动静,眼底才刚漫起的一点笑意就因为慕容勋的动作而消退了。   慕容勋没说话,转身就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   好在他们所在的亭子离湖边并不远,再加上慕容勋走得急,所以不多时他便重新回到了湖边。   略有些惊慌地往湖面上扫视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仰八叉仰翻在湖面上的一条小船,还有漂浮在湖面上,孤零零的一支船篙。   “林映雪。”慕容勋的心忽然就悬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林映灵早对林映雪不利,他不该放任林映灵的!   湖面上一片平静,林映雪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慕容勋忽然开始暴躁了起来,“来人——”   ‘噗’他话音刚落,莲花中央忽然喷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慕容勋忙转头朝水声发出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先从水里探出头来,随后林映雪也紧跟着那男子从水里浮了起来。   “救命……咕噜咕噜……”   明明林映雪才是那个弱女子,可此时喊救命的却是那个下人。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勋定睛望去,只见林映雪牢牢地锁住了那下人的脖子,发狠似的要将那下人往水里拖。   那模样似乎宁愿自己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呵,害他白担心一场。慕容勋见此,心里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林映雪似乎是不会水的,眼见那下人也有些体力不支,两人都慢慢要沉下去了,慕容勋想也没想地就跳进了湖里。   不多时慕容勋就将林映雪从水里捞了起来,至于那下人,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后,最终便没有一点动静了。   “王爷,你没事吧?”林映灵看着慕容勋抱着半昏迷的林映雪上来,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后才勉强绷住脸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只是慕容勋却只朝她投来了一道冷冷的眼神,“别太过分了,凡事都有个底线,本王不想让她死,那她就不能死。”   慕容勋说完后,赶忙将林映雪放到地上,为林映雪按压胸口排出胸腔里的积水。   “咳咳……”林映雪咳嗽两声,吐出几口水后,人也清醒了一点。   转眼间看到林映灵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她心中一动,伸手主动揽住了慕容勋的脖子,紧紧抱住。   慕容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得当场就愣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林映雪的背。   “别怕,有本王在,没人敢伤害你。”慕容勋还以为林映雪是在为刚才的事感到后怕。   林映雪自然也不会开口解释,她闭上了眼睛,心底一片冰凉。   “王爷……”眼睁睁看着慕容勋抱着林映雪离开,林映灵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都给扯烂了——凭什么!林映雪害她失去了那么多还不够,现在连她仅剩的慕容勋也要抢走!   她不服!   “王妃,奴婢……”眼见着慕容勋走远后,露珠才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   ‘啪’,林映灵看到露珠后反手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真是废物,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   “奴婢没用,还请王妃饶了奴婢这一次!”露珠不敢反驳,甚至连脸都不敢捂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林映灵现在也没工夫去收拾这么一个小小的丫环,她看了看空空的回廊,又看了看身后微波荡漾的湖面,咬了咬牙后,她转头对身后的露珠道:“一会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本妃落水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心如死灰   知道慕容勋要来,庄子里早就已经收拾出了干净的房间。   慕容勋一边抱着人匆匆往房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那些跟在身后的下人:“还不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是!”跟在慕容勋身后的几个丫环闻言忙不迭地就下去准备去了。   “没事了。”慕容勋将林映雪放在床上,语气倒是难得的温柔。   林映雪并未开口答话,她低垂着头,湿漉漉的秀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无从看清她的神情。   慕容勋见状,凑到林映雪的跟前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露珠却急急忙忙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不好了王爷!”露珠满脸是泪,一脸着急忙慌地道:“王妃娘娘因为五姑娘的事心中自责,这会正在湖边闹着跳湖,说是要惩罚自己,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林映灵还真是能折腾。   听了露珠的禀报后,不光是慕容勋皱起了剑眉,就连林映雪也抬起了头来。   “王爷还是快去看看吧,不然晚了,王爷的宝贝可就要出事了。”林映雪唇边挂着淡淡的讽笑。   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林映灵了,像林映灵那样的人只会嫌自己活的不够长,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现在这样折腾,多半只是想街机将慕容勋拉回身边罢了。   这点小伎俩,林映雪看的出来,慕容勋自然也不会看不出来。   若是换做以往,他定是想都不想便出去哄人去了,可是眼下他却有些犹豫。   林映雪见慕容勋犹犹豫豫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不由更深了些,“怎么?又想拿下我,又不愿舍弃自己心中所爱?”   “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来,冷冷道:“王爷还是快些去吧,若是王妃当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映雪背对着慕容勋。   这么多年来,慕容勋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其中也不乏那些所谓的高冷女子,可只要假以时日,那些所谓的冷淡女子,最后还不是一样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汪春水?   可唯独林映雪,无论他花费了多少精力,眼前人都像是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石头。   每次当他以为好不容易融化了林映雪一些时,到头来林映雪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有时候他真想剖开眼前人的胸口看一看,看看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不是一块石头。   “你怎么知道本王念着的,就一定是其他人呢?”慕容勋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就将林映雪拉进了怀里。   林映雪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可抬头看到还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露珠后,她忽然嫣然一笑,笑吟吟地反手揽住了慕容勋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王爷就留在我这吧。”林映雪素净的面容之上却挂着明艳的笑容。   慕容勋被这样的笑容勾得心跳都猛然快了一拍,他加重手上的力道,眼神一刻也舍不得从林映雪的脸上挪开。   “退下。”竟是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就要将露珠赶出去。   露珠张大了嘴,显得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跟在林映灵身边这么多年,慕容勋对待林映灵如何,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以前即便两人再怎么闹别扭,但凡林映灵有一点点的磕着碰着,慕容勋一定都会主动放下身段,第一时间去到林映灵的面前。   但现在慕容勋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将她给打发了,这样的落差,对她,对林映灵来说,不可谓不大!   “王爷,王妃她……”   “本王叫你退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露珠还想说些什么来让慕容勋改变主意,可是她才一开口就被慕容勋的冷漠给挡了回去。   “是……”露珠身子一颤,低下头不敢再去触慕容勋的火头,只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关上,最后倒映在露珠的眼中的,是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暧昧情形。   与此同时,倒映在其他人眼里的,同样是这样一幅满是暧昧模样。   刚才在湖边,慕容君还可以骗自己,说是林映雪是因为落水头脑不清楚,所以才会抱了慕容勋,可现在林映灵半只脚都已经泡进湖里了,慕容勋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房里同林映雪一起亲亲我我……   那他千里迢迢,好不容易跑过来救人又算些什么呢?   “主上……”即使房门已经被关上,可慕容君还是久久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样深沉的目光,和前所未有的深沉是鹿冥跟了慕容君这么久从来没在慕容君身上见到过的。   这一刻,作为下属,他既为自家主子感到悲伤,也同样有些害怕。   因为他不知道慕容君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一站就是好好几个时辰,慕容勋再出来的时候容光焕发不说,还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套衣袍。   这一刻,慕容君的心终于彻底凉了。   “走吧……”慕容君黯然转身,脚下竟是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鹿冥赶紧上前扶了自家主子一把。这一路上慕容君为了节省时间,几乎没有怎么合过眼,日日夜夜都在赶路,整个人难免因此沾染上了些许风霜,但因为心里有信念撑着,所以慕容君看起来并不算是太糟。   而此刻看到了这些情形后,鹿冥只觉得明明是还是同样一张脸,同样一个人,可眼前人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就像是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猛然被抽走,眼前人变得空洞无物,成为了一具空壳。   “主子不找个机会单独问一问王妃吗?属下觉得,王妃应该不是那样的人。”鹿冥想了想,轻声在慕容君的耳边说道。   慕容君的脚步一顿,鹿冥等了等,只听见慕容君用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声音道:“还有什么可问的,只要她开心,一切都好。”   这是这一路上,鹿冥听到的慕容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与来时不一样,他们虽然同样在沉默中快马加鞭的赶路,可鹿冥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慕容君,他有时真的担心只要一个眨眼的功夫,慕容就会在他面前倒下。   “主上,再过两天我们就能重新同其他人会合了。”眼见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鹿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主上,现在所有人都指望着您带领着大家再塑辉煌,您若是以这幅样子回到队伍之中的话,试问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让大家放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您?”   鹿冥与其他暗卫不同,他是慕容君一手栽培提拔上来的,所以比其他暗卫更能说得上话,也更有远见和头脑。   慕容君听到鹿冥的话后,死水一般的双眸里终于荡起了一丝涟漪,可也仅仅只是荡漾了一下罢了,因为很快慕容君就又恢复成了那副死寂模样。   “主上!”鹿冥有些急了,他有些越矩地道:“您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怎么拿属下发气都行,属下只求主上不要再这样了!主上,属下求求您醒一醒吧!”   不然慕容君没事,但他却要被逼疯了。   仍然是没有应答,慕容君合衣往床上一趟,闭上眼睛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若不是还能看到床上之人微微起伏的胸膛,鹿冥当真就要以为床上的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鹿冥沉默地在慕容君的床边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只得放弃似的道了一句:“主上先休息一会吧,一个时辰后属下再来叫主上。”   说罢鹿冥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鹿冥一走,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久久,床上的人仍旧是没有一点动静,就如同一件死物。   这一路上慕容君都没怎么休息,鹿冥原想着让慕容君多休息一会,可一个时辰后,慕容君却准时起来了。   鹿冥见此,只得紧皱着眉头再次跟着慕容君上路。   “王上回来了!”慕容君和鹿冥还未抵达之前隐匿的地点就已经有接头的人出现了。   鹿冥看了那士兵一眼,确实是队伍里的人,但他却仍旧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你怎么在这出现了?队伍里的其他人呢?是否还安扎在原处?”   鹿冥不动声色地站到慕容君的身前,将慕容君同那士兵分隔了开来。   那士兵低着头,拱手回道:“回鹿大人,队伍已经不在原处安扎了,所以乞颜首领特地让小的在这守着,怕的就是主上和鹿大人到时候扑空。”   “主上和鹿大人请跟着小的,小的带您去新的安扎地。”   士兵看着还算是恭敬,只是鹿冥却没有轻易地相信士兵的话。   “为何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事先传消息告诉过我和主上?你先带我们回原安扎地看看。”若是队伍当真不在了,他们再跟着这士兵到所谓的新的驻扎地也不迟。   “是!”那士兵闻言,没有丝毫的拖延和推辞,只弯腰做了个指引的手势,请鹿冥和慕容君跟着他。   鹿冥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一边谨慎地盯着那士兵,一边和一言不发的慕容君一起朝士兵指引的方向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原先他们的安扎地并不太远,左右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到了林子里后,果真如士兵所说,林中一片空空如也,除了他们,一个多余的人也不见。   难道是真的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无所有   林中一片静寂,就在鹿冥犹豫着要不要跟接头的士兵一起离开的时候,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鹿冥神情顿时一变,他先扫了那士兵一眼后,才退后两步牢牢地将慕容君护在了身后。   “王上不必紧张,乞颜首领担心王上会抱有疑虑,所以特地派了属下来接应王上。”   熟悉的声音响起,鹿冥和慕容君定睛望去,只见赤奴焰带着一支队伍从密林深处走出来,将单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对慕容君道。   赤奴焰是乞颜高察手下的第一心腹,既然他都亲自带人出现了,那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鹿冥想到这,不由松了一口气,“王上这一路奔波,很是疲惫,不愿再多说话,有劳赤奴将军带路,早点抵达新的安扎地,好让王上好好休息。”   为了避免赤奴焰多问,鹿冥抢先开口将赤奴焰想问的问题堵了回去。   赤奴焰见慕容君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原本是有些话想问的,可既然鹿冥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赶忙就做了个指引的手势,“王上这边请。”   鹿冥平常说话做事总是板着一张脸,就连慕容君都没怎么见鹿冥开口笑过,所以鹿冥看起来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赤奴焰就更不必说了,马背上出生的人,大老粗一个,压根就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于是几人一路上都格外的安静。   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后,鹿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赤奴焰似乎要将他们往城里带,于是他不由皱起眉头疑惑道:“这座城早就已经被孟易的人给拿下了,现在城里全都是孟易的人,赤奴将军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鹿大人稍安勿躁,只管跟着我来就是了,乞颜首领必定不会害王上的。”赤奴焰听了鹿冥的疑问后,脸上却浮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   鹿冥心里已经有了警觉,可慕容君一路上都没有发话,他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能暂时按捺住心底的担忧,跟着赤奴焰继续往前走。   隔了不一会,慕容君和鹿冥二人就跟着赤奴焰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   赤奴焰上前去跟城门口的士兵们交谈,鹿冥在其身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但预想之中的意外并未出现,城门口的那些士兵见了赤奴焰后,很快就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再次回到熟悉的将军府,鹿冥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阿君回来了!”早在他们进城之前,赤奴焰就已经先派人回来将这消息告知了在府中的乞颜高察等人,于是慕容君等人才刚踏进院子,乞颜高察就亲自迎了出来。   “怎么不见五姑娘?”乞颜高察四下张望了一眼,却没见到林映雪的身影,于是不由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而乞颜高察这一问算是戳中了慕容君的痛处,慕容君心中一痛,手中的拳头不由自主地就紧握了起来。   鹿冥见慕容君的神色有了变化,于是忙在一旁开口道:“王上这一路奔波太过辛苦,还是先让王上休息一下再谈其他事吧。”   “哦~”乞颜高察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但就在鹿冥以乞颜高察要安排住处给慕容君休息的时候,乞颜高察却阴阳怪气地道:“慕容君可以休息,但却不能在这休息。”   “乞颜首领这是什么意思?”鹿冥这才发觉乞颜高察从谈话开始似乎就一直没有对慕容君使用尊称,现在更是直呼慕容君的名讳!   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鹿冥整个人都开始紧绷了起来,看着鹿冥一脸防备的盯着他,乞颜高察忽然就笑了。   “对,你想的没错,本王已经跟南疆王达成了合作。就在你们离开的这半个月里,南疆王已经助本王重新拿下了北地,现在本王才是这北地的领主。”   就在乞颜高察满脸春风得意地说完这些话后,许多士兵忽然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慕容君和鹿冥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叛徒。”鹿冥冷冷地看了乞颜高察一眼,并未开口大骂,只是拔出佩剑,像一只随时准备殒身的忠犬一般将慕容君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有了这一出后,院内的气氛显见地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然这时乞颜高察却抬了抬手道:“你们大可以不必这样紧张,本王这事虽然做的不大光彩,但本王曾经与阿君也算是有过患难之交。”   “所以看在曾经的情谊的份上,本王这次不会对你怎么样,但过了今天,你慕容君踏出了王府这道大门,日后我们刚相见的时候就是仇人了,到时候本王定然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乞颜高察说完后,便对院内的士兵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士兵们会意,立刻朝着两边分开,给慕容君和鹿冥让出了一条路来。   鹿冥没想到这次回来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于是不由就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   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慕容君却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默默地转身朝门外走。   那副失了魂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风采?   也是,还能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半个月之内慕容君不仅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现在连自己最信任的盟友也背叛了他。   现在的慕容君已经一无所有了。   鹿冥垂下头,正默然地跟着慕容君往外走,这时却有人出声叫住了他们,“君哥!”   一声呼唤让鹿冥顿时停住了脚,他转身回头望去,只见乞颜真儿从远处快速跑来。   “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让公主跑出来了?”乞颜高察见到乞颜真儿从院里出来,脸色顿时一沉。   站在乞颜高察身边的下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而此时乞颜真儿也已经在慕容君的身前停了下来。   “君哥,父亲的事与我无关,我事先并不知情。”乞颜真儿急急忙忙地解释,生怕慕容君会因为乞颜高察做下的事情对她也生了偏见。   一直一言不发的慕容君见到乞颜真儿如此着急的模样,终于转头看了身前人一眼,“嗯。”   应了这一声后,慕容君就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乞颜真儿见慕容君魂不守舍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后才赶忙跟了上去,“君哥,我跟你一起走。”   “胡闹!”乞颜真儿话音一落,乞颜高察就怒了,顿时怒喝道:“来人,还不快将公主给我带回去!”   “是!”院里的士兵们应了一声,赶忙上前去拦住了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见此,神色一变,沉着脸斥道:“都给我让开!”   一边是乞颜真儿,一边是乞颜高察,几个士兵左右为难,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后,最后还是决定没有动弹。   眼见着慕容君已经要出府门了,乞颜真儿心一横,率先就动起了手来。   看着乞颜真儿跟自己底下的人动起手来,乞颜高察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乞颜真儿,你今天若是执意要跟他走,就是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乞颜高察很少对乞颜真儿发这样大的火,但今天事关重大,所以才会一时没有克制住。   而乞颜真儿从小就被乞颜高察宠惯了,哪会将这点威胁放在眼里。   “我今天非要跟君哥一起走。”乞颜真儿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可不愿意留下来日后成为慕容君的敌人。   “你……!”乞颜高察没想到乞颜真儿竟然这样执拗,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他气得大声吼道:“好好好,原本本王还不想逼你逼得太紧,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把你跟元朗的婚期提到半个月之后!”   “等你和元朗成婚以后,你就是元朗的妻子了,到时候本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跟着别的男人一起在外面乱跑!”   乞颜高察这话无疑是抓住了乞颜真儿的痛点,她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看着乞颜高察道:“我说过了,我不嫁!”   就在乞颜真儿说出这话的同时,慕容君也已经跨出了王府的大门。   乞颜真儿看着慕容君渐渐消失的身影,看着他们之间相隔的那几步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她忽然泄下力来。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从她心底升起,她同他之间也许就如同这几步之遥一样吧,明明那么近,却永远也无法靠近。   “主上,我们接下来该作何打算?”出了王府后,鹿冥一边注意着身后有没有人跟踪,一边问道。   然而慕容君却还是没有应答,鹿冥摇了摇头,只能暂时找了家偏僻的客栈带着慕容君住了下来。   在客栈住下之后,慕容君就叫了好几壶酒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鹿冥看着慕容君自甘堕落的模样,想劝却又不敢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忽然有好几个人找了过来,“主上!”还没走近,就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对着慕容君大喊了一声。   鹿冥被那汉子的叫声吓了一跳,定睛望去,来人正是王进云等人,而刚才开口的自然就是一向行事粗放的孙大虎了。   “王将军。”看到王进云,鹿冥心中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一十五章 堕落   “主上,您这次走的真不是时候,你不知道这些天把兄弟几个都憋屈坏了!”孙大虎并未注意到慕容君的异样,而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就一屁股坐到慕容君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了个精光。   倒是王进云心细一些,见慕容君神情似乎不对,于是不由皱着眉头道:“主上,这次事出突然,是属下事先没有察觉,才让乞颜高察那个叛徒做出了此等事情。”   “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所以属下让其他愿意继续效忠主上的兄弟们都稍安勿躁,暂时找其他隐蔽的地方落脚了。”   “现在主上已经归来了,看主上准备如何打算?到时候我们底下的兄弟们一定上刀山、下火海,陪着主上东山再起!”   王进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之前之所以会反水完全是因为原来的上头实在太不是人了,但慕容君对他们不薄,所以即便慕容君现在落到如此田地,王进云等人都没有要放弃慕容君的意思。   但可惜的是,与王进云等人的激情澎湃不同,慕容君听完王进云的话后,却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   王进云等人等了一会不见慕容君应答,于是不由就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最后还是李邺站起身,拉着鹿冥到一旁悄声问道:“主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次回来,人看着有些不对劲?”   “主上他……”鹿冥看了李邺一眼,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道:“林姑娘跟南疆王在一起了。”   “什么?!”李邺听到这话当即就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林姑娘与主上感情这么好,而且林姑娘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啊!”   李邺是一百个不相信。   “但这是我和主上一起亲眼所见。”鹿冥苦笑了一下,似乎对林映雪的所作所为很是有些失望。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之前慕容君不在的时候,李邺与林映雪一起相处良久,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林映雪是这样的人。   鹿冥见此也不多说些什么,但他面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不相信林映雪。   李邺得知事情缘由后,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走到了桌前。   “怎么回事?”王进云也是一脸的好奇。   李邺不知该不该将此事说出来,于是犹豫着没有开口,一旁的王进云见此不禁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邺转过头去看鹿冥,鹿冥却偏过头去,避开了李邺的询问的眼神,李邺只好又转过头来看了只顾低头饮酒的慕容君一眼。   最后他一横心,开口劝道:“主上,属下知道您和林姑娘情深意笃,林姑娘如今负了您,您一时难以接受……”   “可属下还是希望您能尽快振作起来,毕竟我们底下这么多兄弟还指望着您主上您带领我们重新成就大业,若是您一直这样萎靡下去,那我们底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李邺虽然未曾将事情讲的太过明白,但这么一番话后,王进云等人也大致明白了慕容君之所以这样迷颓的原因。   “主上!”王进云原先还以为慕容君是因为乞颜高察的事情而感到难过,现在得知慕容君是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而绊住了脚,他顿时有些怒了。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主上还有心情为这些事情糟心?试问主上你有没有将我们这些弟兄放在眼里?!”   王进云的话字字诛心,一旁的李邺和鹿冥听着都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于是二人不由同时转头去看慕容君。   然慕容君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依旧端着酒杯自饮自酌着。   “慕容君!”王进云看着慕容君这副颓靡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站起身,一把夺过慕容君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要还是个男儿,你就给我振作起来!”   王进云这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客栈里的其他人不由都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而慕容君也终于抬起了头。   “滚。”只有这么一个字。   冷漠而不近人情,王进云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堂内沉寂了一会,王进云站起身来,瞪着慕容君道:“行,慕容君,算是咱们兄弟看错了人!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出生入死!”   “到头来一个女人就把你给打垮了,我王进云真是瞎了眼!”   ‘嘭’的一声巨响,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王进云猛地一掌拍下,慕容君面前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散落成了一地的碎片。   “我们走。”王进云已经对慕容君大失所望,他招呼了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再没回头多看慕容君一眼。   孙大虎和其他人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最后还是一齐起身跟着王进云走了。   “诶,王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王进云等人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方梦茹和慕容封过来,见到几人一脸气愤的模样,方梦茹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王进云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搭理方梦茹,倒是李邺在身后对方梦茹二人使了个眼色,并示意二人进去看正在大堂里的慕容君。   方梦茹点头会意,忙进了大堂,此时的大堂已经乱做了一团,鹿冥正在给客栈的老板赔钱,慕容君则是一个人呆呆地往楼上走,就连方梦茹二人在身后叫他也未曾回头。   “君哥这是怎么了?”方梦茹只好疑惑的去问鹿冥。   “是这样的……”鹿冥只好低着头将事情又给讲了一遍。   “这不可能。”和李邺的反应一样,鹿冥的话音刚落,方梦茹就一口否定了鹿冥所说的话。   “映雪她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方梦茹的态度比李邺还要斩钉截铁。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主上现在只相信他亲眼所见,属下就是有心也劝不住。”鹿冥有些沮丧地道。   “也是……君哥就是这样的脾气,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救不回来。”方梦茹叹了一口气,顿了顿才又道:“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来向君哥告别的,但是我看君哥这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进去。”   方梦茹一边说,一边就蹙着眉头朝楼上的方向张望了一眼,“那就麻烦你转告君哥一声,就说我想跟封哥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就不能陪着他东山再起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带着孩子去南疆走一趟,亲自去看看映雪,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现在,君哥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了……那君哥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慕容君对方梦茹来说更像哥哥般的存在,这次分别就当真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了,所以方梦茹才会格外感慨。   鹿冥听了这番话心中都是分外感动,再看方梦茹眼中也已经开始有泪花闪动。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照顾主上的,只是夫人和封老爷当真不亲自去跟主上辞行吗?”鹿冥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了。”方梦茹摇了摇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们江湖之人从来不讲究婆婆妈妈,再说这只是分离,并非死别,日后指不定就在外头碰见了呢。”   方梦茹仰着头没让自己呢的眼泪落下来,似乎是怕自己后悔,说完后她便对鹿冥抱了抱拳道:“再见,君哥就交给你了。”   说完方梦茹转身便走,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鹿冥目送着方梦茹二人离开,上楼的时候发现慕容君竟然现在楼梯的拐角处,并未进房间。   “梦茹和大哥走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的原因,慕容君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刚走。”鹿冥看着慕容君回道:“若是主上这会追出去的话,应该还能追到人。”   “不必。”慕容君说完这话便转身进了房间。   这一刻鹿冥竟然觉得慕容君的身影有些孤寂。   方梦茹和慕容封离开后,慕容君仿佛更加萎靡了,整日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鹿冥劝了好几次没有任何作用后,索性就只跟在慕容君身后默默收拾烂摊子了。   “诶,你还没给酒钱呢!”这日慕容君喝得醉醺醺的打算离开,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就被酒馆里的店小二给拦住了。   慕容君停下歪歪斜斜的脚步,回头看了那店小二一眼,随后就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只是腰间空空如也,连一个铜子也没有。   “没有。”慕容君实诚的说了一句后便打算继续转身离开。   只是店小二又怎会让慕容君就这样离开?   “诶,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这是想喝霸王酒?!”店小二一把抓住慕容君的领子,指着慕容君恶狠狠地质问道。   慕容君看了那店小二一眼,墨黑的双瞳里依旧没有一丝光彩,“没有。”他摊了摊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店小二闻言,一下就怒了,“来人啊,这里有人喝了酒不给钱就想走!” 第四百一十六章 抉择   慕容君身无分文,喝了酒想要离开,结果被酒馆里的伙计们团团围住,非要给了银子才让走。   慕容君却连看也没看那些人,只是迈着飘虚的步子想要往外冲。   店里的几个伙计一看,顿时有些急了,“诶,我说,你到底给不给钱,你要是不给钱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慕容君仍旧是不说话,他甚至都未曾多看那些人一眼,那模样好似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一般。   “兄弟们,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如此行径无疑是更加激怒了这些酒馆伙计们。   只见领头的伙计招呼了一声,众人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对慕容君拳打脚踢。   若是慕容君当真想还手,这样的伙计们就算再来十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已经心如死灰,活着或是死了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只见慕容君倒在地上,任由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却一声不吭,好似一个不会喊叫的木偶。   “你们想死!”好一会后,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鹿冥看到地上满身是伤的慕容君,顿时间杀意迸发,上去几个回合就将所有伙计都打趴下了。   “啊!”店内一时间惨叫连连,鹿冥动了杀心,正要上去将这些人都给解决了,只是他才刚将其中一个人举起来,慕容君就叫住了他。   “住手。”慕容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头也不回地朝外走,“我没事。”   慕容君踉跄的背影有些凄凉。   鹿冥看了慕容君一眼,又看了看店里那些伙计们,最后还是服从命令,收手扔下一锭银子后就快步出门跟上了慕容君的步伐。   慕容君和鹿冥离开后,坐在酒馆角落里的两个人也很快结了账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还不到晚上,今天在酒馆里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传到了乞颜高察的耳朵里。   “回王爷,这些都是属下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进来回禀的护卫低着头恭敬回道。   “呵,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前西北王也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你们找机会将……”   ‘嘭’的一声,乞颜高察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乞颜高察皱着眉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乞颜真儿怒气冲冲的面容出现在书房门口。   “父亲要杀阿君,真儿拦不住,但阿君什么时候死,真儿也什么时候死。”乞颜真儿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乞颜高察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他也知道乞颜真儿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乞颜高察紧咬着牙关没说话,父女二人对视良久,就在书房里的空气几近凝固的时候,乞颜高察这才松了口,“好,为父答应你不杀慕容君,但你必须得嫁给和硕元朗!”   “我同意。”出乎意料地,这次乞颜真儿答应得格外爽快,“真儿答应父亲的要求,但也希望父亲说到做到。”   “好,本王以乞颜部落的血脉发誓,本王绝不会杀慕容君。”乞颜高察对乞颜真儿做出了保证。   乞颜真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转身便走,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乞颜高察眯着眼睛看着乞颜真儿离开后,这才沉着脸对身旁的护卫道:“你们好好监视慕容君,无论他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回来告诉本王。”   “是!”护卫领命很快便退了下去。   乞颜高察看着空荡荡的大门,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慕容君是头猛虎,即使现在倒下了,但指不定哪天还会爬起来,所以他得好好防范!   ……   南疆。   屋内一片静寂,暖黄的烛光打在林映雪面容之上,映照出一点忧愁。   林映雪呆呆地坐了一会,一转头就看到摆放在屋内的红色嫁衣。   很好看的红,却不是正红——只有正妃才能穿正红色的嫁衣,而慕容勋要娶她做侧妃。   府上已经开始筹备婚宴了,用不了几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妃了。   这几天思念如洪水一般开始泛滥,林映雪一边期望着慕容君能如同神仙下凡一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她带走,一方面她又有些不甘就此放弃。   在这纠结与复杂的思绪中,她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个人,但那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喂,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司延现在进她房间已经如进无人之境。   大大咧咧地在桌前坐下,将手中的酒坛往桌上一搁,司延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还当真有些手段,这南疆王居然这么快就被你给拿下了!”   “来,这是件大喜事,小爷我得跟你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司延一边说着,一边就打开酒封,倒了两杯酒出来。   酒封一拆,醇厚的酒香就在屋内开始弥漫开来。   林映雪想了想,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就灌了个干净。   司延看着林映雪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哎,小爷这还没喝呢,你怎么一个人先喝了,这不算!”   司延一边说着,一边就又将林映雪面前的酒杯给倒满了。   林映雪见此,微微扬了扬嘴角,拿起酒杯跟司延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后才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司延见林映雪一口一杯,喝得又快又急,于是不由就皱了皱眉,“酒不是这么喝的,这可是小爷珍藏的好酒,这么喝浪费了。”   “呵,慢慢品也是品,一口干也是品,有什么不同?”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从司延手中夺过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司延还从来没见过林映雪这幅模样,他一时间心绪竟有些复杂。   “若是不想嫁,就走吧,我帮你。”静默了良久后,司延缓缓地吐出了这番话来。   林映雪回头,略带些惊讶地看了司延一眼,随后又浅笑道:“你不是喜欢林映灵,想要我与她做斗争,夺走慕容勋,好让你有机会接近她吗?怎么现在却改主意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想法除了他自己,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林映雪是从何得知的!   司延用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去看林映雪。   然林映雪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你说是受人之托要我性命,当时我就在想那人是谁,可怎么也想不出来。”   “后来到了南疆之后,你忽然态度大变,不仅不再提要我性命的事,而且还一个劲的怂恿我去拿下慕容勋……我仔细想了想,这个在背后指使你的人,除了林映灵,也没有别人更符合了。”   林映雪平静分析完后,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而被拆穿心中秘密的司延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难怪映灵总将你当做心头大敌,小爷我都有点讨厌你了。”   ‘咕噜’一声,司延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闷闷地灌了一杯酒下去。   林映雪依旧笑着,只是笑容之中却带了一丝涩,“看在我们相识这么久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林映灵这样的女人不是你喜欢得起的,她没有心。”   “……我也是。”最后三个字林映雪说的声音很低,司延并没有听清。   林映雪说完后就转身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了,“我累了,你走吧。”   林映雪背对着司延躺着,背影透着疏离。   司延神色一黯,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我怂恿你接近慕容勋一事,我承认我是有私心。”   “你和慕容勋的婚期还有三天,这三天里只要你改变主意,我答应你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离开。”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合上的声音。   司延一走,屋里就变得静悄悄起来。   原本闭着双眸的林映雪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五指渐渐收紧,好好的水袖在她的手中起了褶。   ——阿君,对不起,她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复仇!   林映灵,慕容勋,还有那些曾经想要杀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一夜无眠,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林映雪才在汹涌而来的困意中渐渐睡去。   碧云向来心细,早上过来时见林映雪在睡梦中还紧皱着眉头,猜想林映雪昨夜应当没有休息好,于是特地吩咐院里所有的下人们都压低了声音做事,千万不许吵到林映雪。   “碧云姐姐,那边有人找。”刚安排好一切,就有小丫环过来找她。   碧云顺着小丫环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面生的丫环站在院子门口,正在等她。   “行了,你下去忙吧。”碧云打发完小丫环,带着疑惑的神情走到那个面生的丫环面前,“你是哪个院里的,找我有什么事?”   “奴婢是……”似乎是怕其他人听见,小丫环凑到碧云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碧云听完后,神色不禁有了微微的变化,而那个丫环说完后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那丫环走后,碧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随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咬咬牙,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快步离开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身中剧毒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天还没亮,院外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林映雪没被丫环叫醒,就已经被外头的喧闹声给吵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抬眼一扫,屋里却已站了个人。   “碧云。”林映雪唤了一声,主动走到梳妆台坐下,“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等这事过去之后,你安排底下的人轮流休息两天,再发点赏银下去。”   正在嫁衣旁站着整理嫁衣的碧云听到林映雪这话,手上的动作忽然就顿了顿。   她转头看了看正在整理仪容的林映雪,面上闪过挣扎的神情,似乎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林映雪透过铜镜看着碧云站在原地,手指不断搅、弄着自己的衣摆,她微微蹙了蹙眉,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她问。   “姑娘……”林映雪这一声询问似乎是打破了碧云心中的某种桎梏,她快步走到林映雪的身旁,不由分说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娘,奴婢有罪!”碧云重重地给林映雪磕了一个头,而且没等林映雪开口细问便一股脑地交待道:“奴婢受王妃所托,说让奴婢在今日将淬了毒的银针藏于姑娘的嫁衣之内。”   “到时候姑娘若是出事,便将罪责推到缝制嫁衣的绣娘身上……奴婢碍于王妃的威势,迫不得已地答应了下来,可是姑娘对奴婢们这么好,奴婢实在是狠不下心……”   碧云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咚咚咚’。   “姑娘,醒了吗?今天可是姑娘的好日子,姑娘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林映雪还没从碧云刚才所说的话中理出一个头绪来,门外就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你先起来。”林映雪亲自上前去扶起碧云,顺带捏了捏她冰凉的手,“你将淬了毒的银针给我,其他的我自有分寸。你今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露了马脚。”   “姑娘?”碧云才将包着的银针塞到林映雪的手里,外头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推了门进来。   “呀,姑娘已经醒了啊!”一进门见林映雪和碧云就站在正中间,打头进来的媒婆吓了一跳,待平复之后又忙换满脸堆笑着道:“今天是姑娘的大好日子,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媒婆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的,看着比林映雪今天这个正主还要喜庆。   林映雪微微一笑,转头示意了一下碧云,碧云会意,忙上前来悄悄给媒婆塞了个荷包。   媒婆掂量了一下那荷包的分量,顿时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像姑娘这样天生丽质的美人,嫁给王爷,以后少不得享福!”媒婆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就招呼身后的丫环们,“丫头们,快过来给新娘子好好打扮打扮,最好啊,让王爷今天一掀盖头就忍不住扑上来嘞!”   “是!”鱼贯而入的丫环们福了福身,忙有条不紊地上前忙活了起来。   有个丫环在路过碧云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并用眼神瞟了瞟碧云,碧云记着林映雪的交代,按捺住心头的紧张,微微点了点头。   那丫环见此,这才再度迈开步子走上了前去。   一群人围绕着林映雪忙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是忙完,因为手脚够麻利,忙完后离吉时还有一会。   林映雪看了看满屋子的人,回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你们都去外头侯着吧。”   按理说这个时候是不应该让林映雪一个人待着的,但媒婆刚刚收了林映雪不少好处,此时自然是向着林映雪的。   于是林映雪话音一落,媒婆便捂嘴笑着招呼屋里的丫环们,“哟,姑娘这头一回嫁人,现在想必是紧张了!大家伙都出去,让姑娘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听了媒婆的话后,众人相继着往外走,媒婆走在最后,笑嘻嘻地道:“姑娘不必紧张,王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会儿啊,奴婢们都在外头侯着,姑娘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成!”   说罢,媒婆就笑盈盈朝门外走去。   碧云有些担心林映雪,磨磨蹭蹭地走得极慢,最后还是在媒婆的催促下不情愿地出了门去。   一个人莫约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外头就有人来催了。   林映雪叫人进来,丫环们给她戴上盖头,牵着她往前厅走。   因她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侧妃,这场婚宴慕容勋并没有大办,只请了一些平日里来往得比较近的官员,许多都是礼到人不到。   林映雪过去也只需要同慕容勋拜个天地,然后再给林映灵敬杯茶,她的事情就算完了。   拜天地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就是敬茶了。   原本林映雪应该是拜完堂之后到后院再给林映灵敬茶的,但林映灵借口众人都是自己人,且人又不多的借口,说通了慕容勋,让林映雪当着所有人给她敬茶。   说白了就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这点小心思,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林映雪蒙着盖头,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一旁的丫环将茶递到她手里,她只需要跟着丫环的指引,跪下将茶送到林映灵的面前就是了。   滚烫的茶水送到林映雪手上,林映雪眉头黛眉一蹙,手上的动作却很稳。   跪下之后,林映灵久久没有接过林映雪手中的茶水,很快滚烫的茶杯就将林映雪细嫩的手指给烫红了。   慕容勋虽然在一旁应付着大厅里的客人,可是人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映雪那边的情况。   “咳咳。”见林映灵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一旁的慕容勋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两声。   林映灵听见慕容勋的声音,这才有些不情愿的伸手去接林映雪手中的茶杯。   “咝——”就在林映灵伸手去接茶杯的那一刻,林映雪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受惊似的缩回手,手中拿着的茶杯也‘咔嚓’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你放肆!”滚烫的茶水顺势泼洒在林映灵的身上,被烫的林映灵当场就站起了身,反手重重给了林映雪一个巴掌。   林映雪跌倒在地,头上的盖头滑落,再抬起头时白皙的脸上已经映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你们在干什么?!”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大堂里的人不由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查看情况。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丑,慕容勋的脸色几乎是转眼就黑了下去。   “是臣妾的错,臣妾刚才在给王妃敬茶时,手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臣妾一时没拿住杯子,所以才不小心烫到了王妃。”林映雪低着头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慕容勋从小生活在后宫,形形色色的女子见过不知凡几,这些女子之间隐秘的针对手段他也大多了解一二。   娶林映雪进门,他早知道二人一定会不对付,但林映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林映雪难堪,也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针?”慕容勋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却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人看笑话,于是便想要暂时压下此事。   “应当……”   ‘噗’慕容勋刚要找借口带过此事,林映雪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并当场昏迷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看来这王府也不好进啊,这才进门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   事情一发生,周围就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侧妃娘娘!”碧云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冲到林映雪身边的人。   慕容勋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就沉着脸吩咐身旁的下人去搜林映灵的身。   “各位,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咱们移步前厅去坐一坐吧。”府里的管家也是伶俐的,见发生了这样的事,赶忙就打发人往前厅去。   其他人也不是不知趣的,见此情形,纷纷拱手借口告辞:“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就不叨扰王爷了!”   “我也是我也是,王大人,咱们顺道一起走吧!”   不过转眼间,大厅里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留下的基本都是王府自己的下人。   被派去给林映灵搜身的丫环也很快在林映灵的袖子上找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王爷,请看!”   那丫环是个谨慎的,并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那银针,而是用袖子裹住了的一头将银针拿给慕容勋看。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银针的那一刻,慕容勋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一沉。   “将银针保管好,请到大夫后速速带大夫去后院!”慕容勋现在满心都系在林映雪的身上,暂时没空去收拾林映灵,只抱起林映雪后就快速地朝着后院跑去。   一直到慕容勋离开,林映灵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安排人将银针藏在林映雪的嫁衣里了吗?为何银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情况紧急,去请大夫的下人很快便将大夫给带了过来。   大夫一进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林映雪就知情况不好,仅仅是给林映雪探完脉搏,他就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情况如何?”见大夫收回手,一直守在一旁的慕容勋忙开口问道。   “回王爷。”听到慕容勋问话,那大夫忙诚惶诚恐地回道:“这位夫人身中剧毒,且体内毒素扩散得极快,但好在发现得及时,毒素还未散到心脉。”   “在下这就给夫人开几副猛药,以求暂时先遏制住夫人体内的毒素扩散,而后再想法子给夫人排毒……只是这药方虽好,但药性却极为猛烈,夫人底子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还请王爷发话,这药在下该如何用?”大夫的腰一弯再弯,只恨不能贴到地上去才是。 第四百一十八章 坦白   已经两个时辰了。   最终慕容勋还是让大夫下了猛药,毕竟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赌一把了,若是不赌的话,那就当真连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王爷!”林映灵过来后陪着慕容勋在外头等了半天,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此事跟臣妾没有任何关系,臣妾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林映雪看臣妾不顺眼,所以故意想出来的对付臣妾的!”   林映灵一脸的愤愤不平,仿佛在这次事情中,受委屈的人其实是她才对。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慕容勋听到林映灵这话后,忽然怒了,“映雪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要推脱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谁会无缘无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林映灵还从来没见过慕容勋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冰冷、残暴,仿佛下一刻眼前人就会伸出手掐断她的脖子。   林映灵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了一丝惧意,但她面上还是强作镇定道:“清者自清,此事本就不是臣妾所为,臣妾问心无愧!”   林映灵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其实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这番作态,眼神沉了沉,“你是否清白,本王自会去查清楚。”   “来人,将王妃带回去好好看管,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王妃出院。”慕容勋转过头去,不再多看林映灵一眼。   “王爷……”林映灵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下人却已经走上前来‘请’她出门。   林映灵只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最后出门时她狠狠地瞪了一旁怯生生的碧云一眼。   碧云被林映灵这么一瞪,当即身体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   “王爷,在下已经尽力了,能不能转醒就看这位夫人自己的命数了……要是能撑过今天晚上,那就没什么大碍。要是不能……王爷就为这位夫人准备身后事吧……”   大夫在王府里忙活了一下午,再出来时仿佛人都老了几岁似的。   慕容勋听完大夫的话后,只觉心乱如麻,于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任由着下人将大夫给引了下去。   “王爷,该用晚膳了……”除了上午时分,慕容勋一直都是阴沉着脸,底下的下人们说话做事难免都小心翼翼地,就怕触了慕容勋的霉头。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慕容勋现在满心都系在林映雪的身上,哪里吃的下去东西。   他头也没回的将下人的给打发走了,随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昏迷的林映雪两个人。   林映雪安静地躺在床上,黛眉轻蹙,由下人清卸过妆容的的面容显得格外的苍白,就如同一朵正在风雨中飘摇的牡丹,处处都透露出惹人怜爱的气息。   现在的林映雪是看起来总算是暂时收起了身上的棱角和锋芒,让他可以这样平静的注视着她,审视着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缕。   从前他没有觉得林映雪在他心里有如此重要的的地位,可直到今天眼睁睁看着林映雪在他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发觉,原来他一直想要征服的这个女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夜无眠,睁着眼睛在林映雪床前守候了一整晚。   林映雪是在次日一早醒来的,一睁眼就看见慕容勋睁着通红的双眼守候在她的床边。   “呵,没想到堂堂南疆王,居然会在床边照顾我一整晚。”果然,转醒过来的林映雪一张口就带着刺。   慕容勋扫了林映雪一眼,面上虽然还是绷着一张脸,可笼罩在俊颜之上的雾霭却是已经消失了。   “如此牙尖嘴利,看来是没事了。”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来人,服侍侧妃和本王洗漱,再叫厨房准备些清淡的早膳过来。”   慕容勋话音一落,林映雪顿时有些惊了,“王爷不回自己的院子用膳?”   “本王为何要回?”慕容勋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虽然昨日出了点状况,但你与本王已经拜过天地,你现在是本王光明正大娶回来的侧妃,本王别说在你这留膳了,就是留宿也是应当的。”   说起‘留宿’二字,林映雪的心顿时猛烈地跳了一跳——慕容君同她在一起这么久,他们都还没有跨过那一步,可眼下她却要委身于他人了。   但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吗?   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在短时间内慕容勋应当是不会动她的。   就在林映雪胡思乱想期间,外头的丫环们也已经打了热水进来服侍他们二人洗漱。   洗漱完后,早点也很快端了上来。   林映雪因为刚刚转醒,着实没什么胃口,于是并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倒是慕容勋饿了一天一夜,此时心里的担忧散去,自然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下去。   “王爷还不走?”见丫环都已经将残羹剩汤撤下去了,可慕容勋还还是没有挪窝的意思,于是林映雪不由就开始赶人了。   “这么不待见本王?”慕容勋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清水漱了漱口,又擦了擦嘴后,这才抬了抬手示意丫环们先退下。   “本王有件事想要问你,问完本王就走。”待屋内只剩下林映雪和他二人之后,慕容勋这才肃容道。   “是想问我中毒的事吧。”林映雪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怕我故意陷害你的宝贝王妃?”   林映雪神情戏谑,乌黑的双瞳里盛着一点轻蔑的讽笑。   “难道不是?”慕容勋反问:“你与灵儿之间本来就有过节,灵儿就算伤害你,本王也并不会感到意外。”   “只是灵儿是个聪明人,她就算针对你也不会挑在昨日那样的时机。”慕容勋从容冷静的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也没因为林映雪受了伤就偏向于林映雪。   “哼,王爷能这么想,证明你还不是特别了解你这位宝贝王妃。”林映雪还是在笑着,只是这笑容里却带着寒意。   “林映灵给我身边的丫环碧云施压,让她将淬了毒的毒针藏于我的嫁衣之内,当我穿上嫁衣那一刻,我就会倒下。这样我从头至尾没接触过林映灵,自然也就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但林映灵没想到的是,在临下手的时候,碧云没忍心动手,并且将事情告诉了我。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将银针拿在手上,在敬茶的时候动手,并且趁林映灵不注意,将银针藏在了她的袖子上而已。”   林映雪说到这,看了慕容勋一眼后才接着道:“若是今天碧云没有坦白,或许我现在就不能坐在这好好地同王爷说话了……听完这些后,王爷如果还是觉得我在陷害林映灵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林映雪偏过头去——慕容勋何等聪明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能瞒过慕容勋,所以还不如将事情讲明。   不过她没有告诉慕容勋的是,林映灵给碧云的银针上沾染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她是经过稀释后才敢用的,不然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慕容勋听完林映雪的讲述后,沉默了好半天后才道:“那你想怎么处置灵儿?”   还算是慕容勋有点良心,没有打算将事情敷衍过去,不然林映雪这次险些丢掉性命就太不值当了。   “我想怎么处置都行吗?”林映雪含笑反问。   慕容勋不说话,林映雪脸上的讥诮之色渐浓,“我知道你舍不得,放心,我的要求在你的底线之内。”   毕竟是慕容勋心尖上的人,林映雪可没想过这么容易就能扳倒林映灵。   林映雪的识时务让慕容勋松了一口气,“这事是灵儿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置,只要不太过分,本王都答应你。”   这是他能给出的唯一的保证了。   林映雪对慕容勋的表示勉强满意,“我的要求很简单,一,给碧云安排一个好的出路。二,让林映灵做丫环亲自服侍我一个月。如此,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听起来条件并不算过分,只是慕容勋听完后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这头一件事倒是简单,只是第二件,灵儿那样高傲的人,有时候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让她来低声下气地服侍你一个月,恐怕无异于天方夜谭。”   是啊,林映灵那样高傲的性子,让她来服侍她,那还不如将她杀了来的痛快。   但,她就是想要看到林映灵憋屈的样子,这可比拿鞭子抽人爽快多了。   “我既然提出了这个条件,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只要王爷同意,并且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我相信三姐一定会妥协的。”   林映雪勾起唇角,那狡黠的笑容莫名让慕容勋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慕容勋走后,林映雪将碧云叫了进来,“这次你为了我得罪了王妃,王妃那边找到机会定不会放过你。”   “我刚才已经请求过王爷,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出路,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林映雪平静地看着一脸恭顺的碧云。这丫环虽然在她身边服侍的时间不长,可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真心待她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的。   碧云原本还在因为林映灵离开时的眼神而惴惴不安,此时听到林映雪这么说,她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多谢侧妃娘娘……”   一低头,已是泣不成声。 第四百一十九章 奏效   林映雪教给慕容勋的方法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冷落。   从前,林映灵是慕容勋捧在手心里的宝,一点含糊不得,处处都得顺着捧着,但现在林映雪让慕容勋做的事情就是将人关在院子里不管不问。   这府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到时候跟着慕容勋的态度,林映灵的日子想必并不会太好过。   到这个时候慕容勋再提出条件的话,林映灵会更容易答应一些。   慕容勋原本也就想磋磨一下林映灵的性子,林映雪这计策一提出之后,慕容勋也觉得是个机会,于是也很是配合,不光对林映灵不管不问,而且还对林映雪越发的好了。   底下的人见状,也一昧的开始巴结起林映雪来,至于林映灵那边,一时间就显得有些凄凉。   “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林映灵看着桌上毫无油水的三菜一汤,只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   ‘啪嗒’一声,林映灵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怒道:“小厨房的那些人是用脚做的菜吗?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吗?!给本宫通通把他们的手给剁了!”   林映灵发起火来着实可怖,露珠缩着脖子,瞟了桌上的菜色一眼,暗自在心里道:她们下人好些还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那她们是不是连人都不是了?   不过这想法露珠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在面上她还是得揣着小心道:“王妃息怒,这个月咱们院里开支太大,奴婢去账房支取银两,账房的人暂时还没有把银两发放下来。”   “这些菜都是大厨房的人派人送过来的,王妃若是觉得不满意,奴婢这就去叫人重新做几道菜上来!”   露珠生怕林映灵会将火发在她身上,于是快速说完后就想借机溜走,只不过她这算盘打得好,但步子还没迈出两步就被林映灵给叫住了:“你等等。”   林映灵在她身后开口,于是露珠不得不停下动作,重新转过了身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最近底下的这些人办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本宫一个月前让玲珑阁打造的首饰和御绣坊裁制的衣服到现在也没给本宫送过来。你顺带去催一催,再去请一请王爷,本宫倒是要问问王爷,都将本宫关了这么大半个月了,王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要是要打罚也就罢了,偏偏这么拖着叫她难受。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下人这些日子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她现在急需做的就是挽回慕容勋的心,只要慕容勋的心在她这,那这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是。”露珠恭顺地应了一声,忙快步退了下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露珠再回来的时候满脸的沮丧,在林映灵的门口徘徊了半天,最后才横了横心,咬牙踏进了林映灵的房间。   “事情问的怎么样?”其实在看到露珠的神情时,林映灵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心里到底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回王妃。”露珠在林映灵期望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回道:“奴婢先是去了账房,但是账房的人说王妃这个月的月例早就已经支取完了,没办法再给咱们院里拨银子……”   露珠才说完这一项,林映灵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得吓人了,但是她咽了口口水,还是得接着道:“玲珑阁和御绣坊则是说前几天有王府的人去过,说王妃之前预定的东西都不要了……”   ‘嘭’的一声重响,露珠话音一落,林映灵就猛地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掀翻在地,“岂有此理,居然敢如此针对本宫!本宫要扒了这些下人的皮!”   屋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林映灵一发起火来是谁也拦不住的,甭管屋里的那些摆件有多珍贵,只要是在林映灵气头上,能看到的东西通通都会被她砸的稀巴烂。   露珠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可看着那些珍贵物什被砸碎,她仍旧会感到肉疼。   “还有什么,说,通通都告诉本宫!”发泄过一通后,林映灵继续问道。   “还有……”露珠吞吞吐吐地道:“王爷近来公事繁忙,没空过来……”   其实想想也知道慕容勋是有意要避开林映灵的,不然若是没有慕容勋的授意,谁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苛对林映灵?   林映灵心里应当也是清楚这个事实的,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都怪林映雪,要不是林映雪出现,本宫怎么会有这么多烦恼!”林映灵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露珠在一旁一言不发,主仆二人同时沉默下来,就在屋内的气氛沉重得接近凝固的时候,林映灵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进来。”林映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对门外道。   推门进来的是个身材单薄的丫环,从一进门就深埋着头,“见过王妃。”   她行了礼,战战兢兢地道:“王爷那边传来命令,说是侧妃娘娘那边的丫环照顾不周,所以想将侧妃娘娘安排给王妃照顾……”   “什么?!”丫环的话音落下之后林映灵差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慕容勋明知道她和林映雪不对付,居然还安排她去照顾林映雪起居,这不是摆明了让她难受吗?   “去告诉王爷,本宫近来也身体不适,怕是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侧妃!”林映灵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是……”   “你等等!”那丫环听了林映灵的话,转身正要离开,可这时候却被露珠给叫住了。   丫环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只见露珠走到林映灵的身边,皱着眉头劝道:“娘娘,您不是正愁怎么与王爷修复关系吗?王爷这摆明了是在给娘娘台阶下。”   “现在雪侧妃是王爷的心头好,娘娘若是将雪侧妃照顾好了,那,一方面能让王爷开心,另一方面也能向王爷证明娘娘有容人之量。娘娘若是就这样拒绝了,还不知道要继续在这院子里关上多久……”   露珠的一番分析下来倒也不无道理,林映灵心里十足的抗拒因为露珠的这番劝慰开始产生了动摇。   “那照你说,本宫现在就应该好好照顾林映雪,以求王爷的原谅?”林映灵迟疑地问着,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偏向了露珠的看法。   露珠自然不敢替林映灵下决心,于是只能揣着小心道:“这只是奴婢的一点拙见,王妃若是不想受委屈,也可以推了这差事,反正王爷对王妃一片真心,哪怕现在在气头上,过段时间想起王妃的好,总是会回来找王妃的。”   但这谁能说的准呢?自古旧爱总是比不过新欢的,更何况还不知道慕容勋何时能够介怀,她现在都被这些下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样的日子她可忍受不了!   “行了,你去回禀王爷,就说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雪侧妃的。”林映灵颇有些不甘地道。   ……   吟霜院。   碧水将林映灵的决定告知林映雪时,林映雪正靠在摇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王妃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王妃一会就会过来,不知道侧妃娘娘……?”毕竟林映雪现在还是打着需要人照顾的名头,可眼下林映雪这幅悠闲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病人。   “林映灵这么勤快?”林映雪闻言,微微吃了一惊,可随后她就笑了,“既然有人上赶着要来给我解闷,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映雪忽然开始兴奋起来,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又勾了勾手,示意碧水过来。   碧水有些疑惑地凑过去,也不知林映雪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碧水脸上很快也露出了笑来。   “侧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好。”碧水福了福身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林映雪一边含笑目送着碧水离开,一边叫下人收了摇椅,自己重新躺回床上。   其实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林映灵现在过来,她怎么也得做做样子不是?   林映雪刚在床上躺好没一会,林映灵就带着一大帮下人过来了。   “五妹。”林映灵见到林映雪时还是用的曾经在闺阁里的称呼,似乎这样更能拉进她和林映雪之间的关系似的。   “王妃姐姐来了,咳咳……”林映雪也难得的配合,她一边半靠着起身,一边就装出一副虚弱不已的模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五妹身体不适就别多礼了。”林映灵忙上前去,一脸关切地帮着林映雪拍了拍背。   在外人眼里二人看起来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和气模样,可只有林映雪自己知道,刚才林映灵拍的那两下差点没将她肺给拍出来。   “多谢王妃姐姐关心。”林映雪忙挪动了一下身子,不动声色地靠了回去。   “雪侧妃,该喝药了。”正当林映灵正愁找不到话题的时候,碧水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那五妹你先喝药吧。”林映灵见状,正要起身,可碧水却径直端着药碗停在了她的面前。   林映灵的脚步不由一顿——她只是过来做做做样子而已,这屋子里这么多下人,难道还要她亲自给林映雪喂药不成? 第四百二十章 戏弄   林映灵还真的猜对了,林映雪就是要让她亲自喂药!   碧水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映灵,虽然什么都没开口,可那表情就是在说:就等着你去喂药呢,你怎么还不动手!   好好好,林映雪这是摆明了在借机使唤她!   为了挽回慕容勋的心,她忍!   林映灵气得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可面上却还是得装出一副温婉的笑来。   “妹妹小时候可听话了,现在越长大,架子倒是越大了,居然还要姐姐喂起药来了。”林映灵用开玩笑的口吻暗戳戳地刺着林映雪。   林映雪却是毫不介意,只当没听出林映灵话中的暗讽,笑吟吟地道:“映雪现在是病人嘛,身边又只有三姐一个亲人,三姐不是应该多担待一些嘛。”   林映雪都这么说了,林映灵若是再去计较的话,那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五妹说的是,本宫不仅是正妃,而且还是姐姐,理应多包容妹妹一些。”林映灵舀起一勺子药,连吹也没吹就送到了林映雪的嘴边。   ‘噗’林映雪刚喝进去,就一口喷了出来,“好烫!”   林映灵来不及躲开,乌黑的药汁尽数喷洒在了她精心装扮过的面容之上。   “呀,对不住王妃姐姐,这药实在是太烫了,映雪一时没忍住,所以才……”林映雪满脸歉疚地道着歉,可眼底却分明洋溢着丝丝笑意。   ‘嘭’的一声,林映灵将手中的药碗重重地磕在手边的桌子上,她闭着眼,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一旁的碧水见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眼看着林映灵就要发作了,一旁的露珠连忙悄悄扯了扯林映灵的袖子。   林映灵想起自己今天前来的目的,忍了又忍,总算是暂时将心头的怒火给生生压制了下去。   “不怪妹妹,是姐姐没仔细。”林映雪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药汁,强颜欢笑地站起来道:“姐姐先去清洗一番,妹妹将这药趁热喝了,不然一会凉了恐怕会影响药效。”   说完,林映灵就一刻也不停地起身走了。   ‘噗嗤’林映灵刚一走远,在屋里的主仆二人就同时笑出了声来,“娘娘,您是没看见刚才王妃脸都绿了,那样子就像吃了只苍蝇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王妃这幅模样,真是太大快人心了!”碧水幸灾乐祸地说着,语气很是畅快。   林映雪的心情也因为刚才的事好了许多,她眺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勾唇道:“这才第一天,还有的玩呢。”   林映灵生怕林映雪再喷她一脸的药汁,于是这一去一个多时辰之后才敢再次回来。   回来的时候见林映雪的床头已经没有了药碗,于是她不由显见的松了一口气。   “妹妹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休息一下?”林映灵坐在离林映雪稍远的地方,假意惺惺地问着。   “咳咳……”林映雪捂着嘴‘虚弱’的咳了两声,随后才答道:“现在正好是用膳的时辰了,我肚子有些饿了,不如王妃姐姐也留下来同我一起吃饭吧,我整天一个人吃饭,着实有些太闷了。”   林映雪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林映灵再不答应留下来陪林映雪一同用膳的话,那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林映灵只好点了点头,暗想道:只是一起吃一顿饭而已,应当不会怎么样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饭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入眼一扫,桌上最起码有七八个菜,而且个个品相上乘,同她现在的膳食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林映灵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之前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慕容勋。   慕容勋可以将她捧到天上,也能将她踩到泥里。   她若是想要一直过高枕无忧的生活,要么就牢牢地抓住慕容勋的的心,要么就想尽办法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只可惜慕容勋之前虽然也事事依她,但防备心却一直很重,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信,以至于她在他身边这么久,除了他的宠爱和那些虚幻的财物,她什么也没有。   “王妃姐姐,该吃饭了。”   飘远的思绪被林映雪的一声呼唤拉回了现实,林映灵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林映雪,不由又觉得警惕起来——林映雪该不会在这饭菜里下了药吧?   似乎是为了打消林映灵的心里的顾虑似的,林映雪笑着夹了几样菜,每样都吃了一小口。   林映灵见此,这才放下心来,二人安静的吃饭,偶尔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气氛看起来还算是宁静。   “姐姐,尝尝这鱼,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林映雪亲自给林映灵夹了块鱼肉,笑道:“姐姐不是爱吃辣吗?快看看这鱼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映雪说完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林映灵,似乎是要亲眼看她吃下去似的。   林映灵不好推却,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   筷子才接触到舌尖,一股辛辣刺激的感觉就直冲鼻头和脑门,林映灵脸色骤变,连忙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下去,只是那茶是刚泡的,一入口就烫得林映灵‘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而就坐在林映灵身旁的林映雪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帕子,展开挡在了自己面前,于是林映灵喷出来的茶水是一点也没溅到她的身上。   “烫……”林映灵现在是又烫又辣,舌头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几乎已经没有了味觉。   ‘嘭’的一声,林映灵再也无法忍受,猛地一拍桌子后就站了起来,“你是故意的!”   她瞪着双眸满眼怒气的看着林映雪,然林映雪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映雪做错什么了?难道特地吩咐厨房给姐姐做,爱吃的菜也是错吗?更何况,以前姐姐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林映雪还是在笑着,可是在这烈日炎炎的天里,那笑容却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让林映灵后背有些发寒。   什么时候?林映灵努力的回想着,却怎么也记不清了,不过在林映雪小的时候,她确实没少在暗地里做欺负林映雪的事。   想到这,林映灵又有些心虚起来。   “不吃了。”林映灵努力用不满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心虚,撂下这句话后她转身就走,再没给林映雪说话的机会。   “娘娘。”林映灵走后,碧水走上前来,颇有些惋惜地道:“王妃真是精明,才吃了那么一小口进去,白瞎奴婢让厨房下了那么多料了。”   “无妨。”林映雪接着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王妃姐姐不是爱吃燕窝吗?叫厨房那边千万别忘了,日日都得送去。”   “啊?是……”碧水不懂为何林映雪会下这样的吩咐,她有心想要问个究竟,可是林映雪虽然性子和善,可她却总觉得林映雪身上有种天然的疏离感。   她虽然是跟碧云同一批服侍林映雪的丫环,可是比起碧云来,林映雪显然没有那么信任她,所以很多事情,她就是想问也不敢开口。   不过碧云姐姐走的时候交待过她,只要她好好办好林映雪吩咐的事,不要有二心,林映雪是不会亏待她的。   如此想着,碧水便又开始欢快起来。   因为担心林映雪再想法子整她,林映灵连着几天都没敢再去林映雪那里,但因为她的表示,慕容勋那边对她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林映灵放下手中的玉碗,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嘴,满足道:“这宫燕就是不一样,本宫喝完觉得气色都好了许多。”   “那可不是,王妃的身体最是金贵,可不得靠这些东西养……”露珠说着说着却忽然没了声音。   林映灵正得意呢,见露珠忽然停下来,于是不由就转过了头去,“怎么了?”   只见露珠望着她,瞪大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这不由让林映灵有些慌乱。   露珠有些迟疑地指了指林映灵的脸,“王妃,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林映灵一下开始紧张起来,她赶紧起身,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快步走到铜镜前坐了下来。   透过铜镜,林映灵隐约看见自己的脸上起了几颗红色的小疹子,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渐渐地,红疹越来越多,而且还越来越痒。   “这是怎么回事?”林映灵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的脸,而且很快她发现不止自己的脸上,就连她的手臂上也开始起了疹子。   “娘娘,您先别挠,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大夫。”眼见着情况不对,露珠赶忙上前抓住了林映灵的手。   “不行,太痒了,本宫忍不住!”林映灵用力地挣扎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暴的状态之中。   “来人,快去请大夫!”露珠看着林映灵满脸的抓痕,却是不敢松手,只对着门外大叫道。   不多时,底下的人就请了大夫回来,大夫先是给林映灵开了药,待止住痒后,才又按照林映灵的要求检查了那碗燕窝。   “燕窝没有任何问题,娘娘可能是对其他什么东西过敏了,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大夫检查完燕窝后,很是慎重地道。   “不是燕窝,那是因为什么缘故?还有本宫的脸什么时候能好?”林映灵说话时并不敢太敢看那大夫,因为在等大夫来之前她实在控制不住,现在她脸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抓痕,半夜出去,就算有人说她是女鬼都不为过。   “这、这过敏倒是不难控制,但是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出王妃对什么东西过敏,还有王妃脸上的伤,要想不留疤痕的话,少则一月,多则两月,需得好好上药调养。”大夫恭敬答。 第四百二十一章 找人   眼前山林茂密,道路坎坷,林映心夫妇在林中转悠了许久,非但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反而是逐渐迷失了方向。   “哇呜……”不知道是被林中的飞虫蚊蚁给咬了,还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原本安安静静躺在慕容靖怀中的孩子忽然开始哭闹起来。   “不哭不哭,慧儿,咱们马上就到了。”慕容靖温声细气地哄着怀中的孩子,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怀中的孩子仿佛听懂了慕容靖的话似的,撇了撇嘴,最后竟是强忍着没有再哭,只是那瞪大了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夫人,这天都快黑了,咱们再找下去,晚上可就得在林中过夜了。”慕容靖皱着眉头说道。   毕竟他们夫妇俩吃点苦倒是没什么,但是孩子却是不行,所以他们还是得找个好点的地方落脚才是。   在林子里寻摸了大半天,林映心一个柔弱女子,早就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此时听了慕容靖的话,疲累和焦躁的情绪一齐升上来,于是整个人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现在外头全是追兵,而且我们手中的盘缠也早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咱们今天若是再不到五妹他们,就算是出了这个林子,也得在大街上过夜!”   林映心的语气并不大好,但慕容靖性子一向温和,同林映心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同林映心高声说过话,此刻就更加不会与林映心计较了。   “那照夫人看,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慕容靖耐着性子问道。   “我……”   “我什么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一点主见都没有,还要靠女人做决定!”林映心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夫妻俩闻声,顿时有些惊慌地朝密林环视了一圈,只见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跳下来,嫌弃地看着二人道:“往这一直走,前方岔路左拐,看见两棵大树,然后再右拐就能够出去了。”   大汉的话让夫妇二人愣了一愣,随后还是靖王弯了弯身子,客气道:“多谢侠士指路,只是侠士为何要帮我们,方才又为何要藏于树上?”   慕容靖在朝的时候就是个学术派,说起话来文绉绉地,此时其实是看那大汉一身匪气,又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个好人,所以才委婉地有此一问。   那大汉听慕容靖说话也感觉一阵头疼,“什么侠士,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子是这个山头的山匪,一路跟着你们原本是想打劫你们夫妻二人,只是看你们夫妻二人带着孩子,看着又一副穷酸样,所以老子不想打劫你们了,你们快滚吧,别在老子面前晃悠了,打扰老子睡觉!”   大汉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山匪倒是有些情义,看起来并非那种大奸大恶之辈,林映心心中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等等!”   林映心叫住山匪,问道:“既然你说你是这个山头的山匪,那你可知道西北王现在在哪?”   原本正要离开的大汉听到‘西北王’三个字后,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西北王早就名存实亡了,你找他干什么?”大汉皱着眉头,虽然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语气却分明有了细微的变化。   林映心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大汉这反应就知道眼前人必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她换了副更为和缓的语气道:“是这样的,我是西北王未婚妻林映雪的姐姐,这位是西北王的叔叔。”   “我们在皇城遇到了事。现在无家可归,所以才一路往西北而来,想要投奔我五妹。通过打听,我们得知西北王可能暂时就在这座山头里落脚,于是过来寻找,不知道这位大哥可知道西北王的下落?”   林映心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那大汉,只见那大汉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饿……”就在大汉满脸为难之际,慕容靖怀中的孩子忽然可怜巴巴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与空灵,大汉闻声,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唉,算了算了,碰上我算你们走运!”大汉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边甩了甩头,一边皱着眉头道:“我们曾经与西北王有过一些交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先将你们带回寨子里,如果你能说动我们老大的话,或许能知道西北王在哪。”   大汉的回答顿时让林映心夫妇喜出望外,“多谢侠士,那就有劳侠士带路了。”   “要抱抱……”林映心夫妇正要跟着大汉往前走,可这时在慕容靖怀里的小女孩却忽然眨巴着大眼睛朝大汉伸出了双手。   这是想要大汉抱?   不光是林映心夫妇,就连大汉自己也愣住了。   “要抱……”似乎是见几人没动静,慕容慧又撅着嘴,加重声音喊了一句。   那倔强的眉眼,恍惚间有些像一个人。   而大汉哪里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柔情攻势’?他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我能抱孩子吗?”   大汉有些局促地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搓了搓,随后才伸出手去接孩子。   慕容靖不知该不该将孩子递给大汉,于是有些迟疑地看了林映心一眼,林映心亦是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得到自家夫人的允许,慕容靖这才放手将手中的孩子递了出去。   大汉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咯咯……”慕容慧一到大汉的怀里就兴奋地开始摸起大汉的胡子来。   “嘿嘿……”大汉乐颠颠地,看着怀里那团软软地、小小的东西傻笑着,看起来有些憨傻。   慕容慧也真是不认生,一路上同大汉玩的不亦乐乎,林映心夫妇看在眼里,也逐渐放下心来。   三人一路疾步而行,莫约一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大汉口中的寨子。   “我不知道他在哪,也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谁要是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就给我滚出这个寨子!”   今天林映心夫妇在林中碰到的大汉就是孙大虎,只是孙大虎见夫妇二人引见给王进云后,王进云却大发了一通脾气。   “你……”林映心性格强势,当家做主惯了,哪里容得人如此对待,于是当场就要同王进云理论,只是她刚准备开口就被一旁一文质彬彬,做书生打扮的男子给拉住了。   林映心看了那男子一眼,记得那男子似乎名叫李邺,是孙大虎叫过来照顾他们的。   此时李邺正皱着眉头悄悄对他们摇了摇头,林映心这才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火气,跟着李邺一起走了出来。   “你刚才为何不让我辩驳?”一出来林映心就忍不住开口怒道:“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告知一下慕容君的下落罢了,就算他与慕容君有什么过节,又何必将气撒到我的身上?”   “夫人莫恼。”李邺耐心安慰着林映心,“将军与王上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太过复杂,夫人若是想找西北王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线索。”   自从王进云与慕容君闹翻后,王进云就带领着手底下的兄弟找到这,赶走了原先的山匪,占据山头,过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活。   只是王进云等人与那些普通的山匪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穷人、老人、孩子,怀身妇人等,很多人他们都不下手,他们下手的大多都是那些富户或者是地主之流的人物,所以百姓们非但不害怕他们,甚至还很感激他们。   而现在外头乱做一团,朝廷也根本腾不出人手来收拾他们这群山匪。   虽然在此期间也有不少势力冲着他们的实力,想要招安他们,但王进云却都一一回绝了,说是不想再同任何势力扯上关系,只想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李邺和孙大虎等人也曾经旁敲侧击地打探过王进云的心思,想让王进云低头与慕容君重归于好,但是这却惹恼了王进云。   自那以后,寨子里的所有人非但不能再打听任何关于慕容君的消息,而且平常在寨子里也不能提起关于慕容君的任何事情,一旦有违,就会受到重罚……所以李邺对于慕容君现在的情况也知之甚少。   ……   林映心按照李邺所说,找到了一个码头。   据李邺提供的线索,慕容君身边的得力护卫似乎是在这做工,他们要是找到这护卫的话,或许就能够得知慕容君的下落了。   “这里这么多人,哪一个才是我们要找的人?”林映心夫妇抱着孩子环视一圈,只见码头上来来往往全都是光着上身正在搬货的汉子。   浓重的汗臭味混合着其他不知名的难闻气味冲进二人的鼻间,林映心不由厌恶地皱起了眉。   “诶,小心!”正迷茫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扛着面粉从二人面前经过,差点撞到林映心。   “你……”   “看什么!在这瞎晃悠,打扰我们干活,小心摔死!”明明是男子不对,可林映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男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慕容靖有心想要为自家夫人出头,不过林映心看了看那男子的体格,又看了看自家夫君,最终还是暗自拉了拉自家夫君的衣袖,选择了息事宁人。   林映心这边的小动静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大多数人都只是抬头瞟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咱们一个个问吧。”林映心看了看码头上的人,虽然李邺给她描述过鹿冥的长相,可她到底没有真正见过鹿冥,仅凭着想象是找不出人来的,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挨个问了。   “诶,你,站住!”就在夫妇二人专心致志地找人之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声。 第四百二十二章 碰面   林映心夫妇听到声音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队官兵正来势汹汹地朝码头走来,而且一边走,一边在寻找着什么人。   不论这些官兵是否是冲着他们来的,林映心夫妇都已是惊弓之鸟,一见到官兵就心慌意乱得想要找地方躲避。   不过这码头现在这么混乱,他们能躲到哪去呢?   就在林映心夫妇两人方寸大乱之际,有个男子忽然拨开人群,像风一样走到他们身边,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将人拉到了一艘货船里。   “你是?”林映心夫妇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普通,满脸肃容的男子。   ‘嘘’男子却没立刻解答林映心夫妇的疑惑,而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一会在下再跟二位详细解释。”   眼下官兵正在外头搜查,林映心夫妇也确实没有心情去计较太多其他的问题。   三人带着孩子躲在船舱之内,神经紧绷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似乎是搜查到了他们附近,几人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这里头还有人吗?”   有声音从船舱外头传进来,林映心紧张得当即狠狠地掐了身旁的慕容靖一下,慕容靖憋得脸都紫了,却愣是没敢发出一点声来。   “咱这是货船,船舱里都是货物,人都在上头搬货呢,里面应当是没有人的。”恭敬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听着应该是船主在答话。   而那官兵似乎是相信了船主说的话,在外头转了转就上去了,并没有往里头来。   “来,大家继续干活!”隔了一会后,上头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   看样子应该是官兵们都走了。林映心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一旁的慕容靖也泄下气来,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只见被林映心掐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阵青紫,可是他却不敢说些什么。   一直安静窝在慕容靖怀里的小慧儿见状,忙拉过自家父亲的手臂,满脸心疼地吹了吹。   但与慕容靖如出一辙的是,两父女脸上虽然都有哀怨之色,可畏于林映心的威势,皆是敢怒不敢言。   “走吧。”见外头平静下来,鹿冥低声对夫妇俩道。   二人点了点头,便跟着鹿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一路行至安全地后,鹿冥这才停下脚步,对二人拱手行礼,“属下鹿冥,见过王爷王妃。”   见鹿冥认出他二人的身份,二人皆是一惊,慕容靖连忙上前伸出一只手扶了鹿冥一把,“不必多礼,孟易现在在全城清扫与阿君有关的势力。”   “我们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王爷、王妃了,我们现在只是寻找避难地的普通一家三口。”   慕容靖在说这话时,面上满是苦涩。   倒是林映心从头至尾都显得很平静,“你可是阿君身边的那个近卫?阿君和映雪现在在哪?你又是如何认出我们的?”   林映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鹿冥低着头恭敬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属下还是带两位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据鹿冥所说,他原先在皇城的时候就是慕容君身边的暗卫,一直在皇城里负责收集情报,所以他对慕容靖和林映心二人了如指掌,可二人却不见得认得他。   刚才他在码头搬货时,看到二人的一瞬间就立刻认出了两人来,于是他才能及时在官兵发现之前带二人躲藏起来。   “……至于林五姑娘早就已经没有和主子在一起了,主子之前冒着生命危险放下手里的所有人和事,不远千里去到南疆找五姑娘,”   “可岂料五姑娘却已经同南疆王在一起了,于是我们一路返程,却没成想南疆王早已经收买了主子的盟友,趁着主子不在的时候,那人借着南疆王的势力一鼓作气将西北拿下……”   许是触碰到了心里的隐伤,鹿冥说到这握紧了拳头,晦暗的面容上浮起显见的杀意。   “那,阿君现在怎么样?”慕容靖着急地问道。   他们在皇城消息闭塞,还有自身都自顾不暇,自然没空理会外头的事情,却没想到慕容君的境况比他们还要凄惨。   他们原想着只要能找到慕容君,他们一家三口就能暂时安全了,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场空想。   “我可以带两位去见主子,只是主子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两位心里得先有个底。”鹿冥有些沉重地交待着。   林映心夫妇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像慕容君这样的人,就算受到了打击,又能消沉到哪里去?   直到见到慕容君的那一刻,林映心夫妇这才感觉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   “人在那,一共一两银子。”鹿冥带着二人进了一间客栈。   一看到鹿冥,客栈里的店小二就走过来指了指一旁,颇有些不耐烦地道。   鹿冥闻言也没多说,沉默地从腰间摸出一些碎银,凑够了一两后递给了那店小二。   小二低头掂量了一下,见重量没错后这才转身忙别的事情去了。   整个过程间,二人的对话和动作如此熟练,没有多一句的废话,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走吧。”付完账后,鹿冥带着夫妇二人朝小二手指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穿的脏兮兮的男子正趴在桌上,还没走近,二人就已经闻到了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味。   这人真的是慕容君吗?在鹿冥没将人翻过来之前夫妇二人还在心中质疑着,直到看到慕容君胡子拉碴,消瘦蓬乱的面容后,二人心中的疑虑这才消退了下去。   只是二人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浑身颓靡,几乎和外头的乞丐没有任何分别的男子同他们印象中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联系到一起。   难怪来之前鹿冥让他们心理做好准备,难怪鹿冥堂堂一个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暗卫最后却要沦落到去码头搬货来赚取银子。   恐怕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容君的颓靡,而为了负担慕容君每日的酒钱,鹿冥不得不如此吧。   “主子。”鹿冥上前去轻轻推了推慕容君,不过趴在桌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先回房间再坐下来慢慢说吧。”鹿冥轻轻皱了皱眉,蹲下身将慕容君扛在身上,并带着二人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林映心夫妇面色沉重地跟上鹿冥的步伐。几人到了楼上的房间后,鹿冥先是打湿毛巾用冷水帮慕容君擦了擦脸,随后才又叫了慕容君几声。   这回慕容君总算是转醒了过来,“主子,靖王和靖王妃来了。”鹿冥在床边低声道。   “阿君!”慕容靖神色复杂地叫了慕容君一声,慕容君却只睁着空洞的眼神扫了夫妇二人一眼,随后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慕容靖原以为慕容君看到他们,怎么也会有些反应,却没想到床上人如此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淡。   “自打从南疆回来之后,主子就是这样的状态了。”似乎是看穿了慕容靖心中的疑惑似的,鹿冥在一旁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慕容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林映心站出来轻轻撞了撞慕容靖,又从慕容靖怀里将睁着大眼睛,一脸迷茫的孩子接过来,并用眼神示意慕容靖上前去说些什么。   自家夫人都发出命令了,慕容靖即使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阿君。”慕容靖在慕容君的床边坐下来,搓着衣服有些局促地道:“俗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映雪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是你们二人没有缘分,你也别太过执着了……”   要论起朝政来,慕容靖或许还能说上两句,可是这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却真是不擅长,就这么短短的一番话都已经是他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了。   只可惜床上的人听了这话后还是紧闭着双眼,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着的胸膛,恐怕别人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   “怎么办?”见此尴尬情形,慕容靖不由转过头对林映心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主子想必是累了,不如属下先给二位在隔壁安排一间房住下吧。”为了缓解尴尬,林映心还没开口回应,一旁的鹿冥就赶忙开口道。   “好。”林映心点了点头——看慕容君这副模样,恐怕一时半会是振作不起来了,她得另外想想法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安顿下来才是。   到隔壁住下之后,林映心不发一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坐在房里。慕容靖将孩子哄得睡着了,这才赶紧过来询问林映心,“夫人,我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原本是想着投奔慕容君来的,可眼下慕容君的境地比他们还要差,眼见着慕容君是指望不上了,他们也该有另外的打算才是。   听见慕容靖问话,林映心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似的,横了横心道:“我看……不如我们让阿君护送着我们去南疆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说服   让慕容君护送他们到南疆,这个想法才刚从林映心脑子里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靖原本还有些犹豫,觉得慕容君现在这个状态,不大好意思再去麻烦他,可他向来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即使提出反抗,最终也只能妥协。   “……所以,阿君你怎么看?”在吃饭时,慕容靖小心提出了让他们的请求。   饭桌上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氛围因为慕容靖的请求而变得更加沉重了。   按理说鹿冥身为一个下属原本也是不应该多说的,可是听到林映心夫妇的请求后,他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二位,主子之所以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你们不是不清楚。让主子重回伤心地,这对主子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鹿冥转头定定地注视着饭桌上的夫妇二人,虽然没有再开口言语,可是那眼神却分明在谴责着林映心夫妇二人的自私。   慕容靖在鹿冥的注视下感到有些羞愧,他不由低下了头去,至于林映心却依旧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鹿冥的注视而露出什么别样的神情来。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帮我们了。”林映心平静地开口,她没有看鹿冥,而是一直看着慕容君道:“我们一家三口现在举目无亲,身边又无武功高强的护卫跟随,如何能跨越这路上的重重险阻,平安抵达南疆?”   “阿君,就当你看在你叔叔的份上,护送我们一家三口去南疆吧,而且映雪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这趟过去,你们可以当面谈谈,或许能够解你心结。”   林映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显然已经是咬死了慕容君。   鹿冥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慕容靖低着头一言不发……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慕容君的身上。   “我不想去。”许久,慕容君才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来。   说罢,他便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阿……”林映心也随着起身,想要再说些什么来打动慕容君,只是没等她多说,鹿冥就伸手拦住了她。   “夫人,主子已经说了不想去了。”鹿冥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堂哥~”就在林映心和鹿冥争执间,小慧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溜下来,歪歪扭扭地走到了慕容君的身旁。   “抱——”她张开粗短的手臂昂起头看着慕容君,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起来分外无辜。   看着小慧儿一脸期待的模样,慕容君干枯的心田像是滴落了几滴甘霖。他心一软,脑子里还没有任何想法,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蹲下去将小慧儿抱了起来。   “堂哥不生娘亲的气,慧儿抱抱。”许是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慕容慧不到三岁的年纪就已经十分早慧。   今天在饭桌上的事情全都落入了她灵慧的双瞳里,虽然小小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能感受得到因为林映心的缘故,大堂里的几个人都不太开心。   于是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学着慕容靖平常哄她的样子,轻轻地摸了摸慕容君的头。   这一刻,慕容君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不管他如何,他也要平安将小慧儿送到南疆。   就这样,慕容君一行五人——四个大人加一个孩子,上路了。   ……   南疆。   入夏之后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林映雪总是喜欢让下人搬上一把摇椅,悠地躺在屋檐下,一边吹风,一边吃冰酪,那日子别提有多么悠闲惬意了。   而且因为她上次使的手段,林映灵直到现在还窝在房里治脸,轻易根本不敢出门见人……最大的麻烦都解决了,还有谁能够打扰她清闲幽静的生活?   “王……”院子里太过舒服,林映雪不小心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正在打盹的碧水一抬眼见慕容勋踏进了院子,连忙就要行礼,只是却被慕容勋抬了抬手制止了。   慕容勋走到林映雪的身旁停下,默默注视了一会林映雪恬静的睡颜。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见慕容勋并不说话,碧水在一旁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有心想要张口提醒一下林映雪,只是慕容勋却在这个时候示意她退下。   主子都发话了,她们做下人的,哪有不听的道理?碧水没有法子,忧心忡忡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才慢慢退了下去。   树叶沙沙摆动的声音,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温暖,还有风拂过面颊和嘴唇带来的轻柔触觉都让林映雪在梦境里越陷越深。   她舒服地想要翻个身,只是在梦境与现实恍惚交错的那一瞬间,林映雪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她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紧绷了起来,脑海中的睡意也顿时被什么东西强制性的驱散,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且谨慎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张脸,“你怎么在这?”   “这整座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慕容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映雪。   然而林映雪却像一只刺猬似的,满脸防备地起了身,“王爷说的是,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最近慕容勋手头的事情太多,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来过她的院子了,以至于她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危险人物潜伏在她身边。   “你院里僻静,本王想过来休息一下。”慕容勋说完,没等林映雪答话就顾自朝屋里走去,林映雪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一进屋,林映雪忽然就被慕容勋拉进了怀里,冰冷的触觉在她唇上散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容之上。   林映雪的脑子在一瞬间的空白过后,一股怒意猛然间从她心底窜起,她怒瞪着双眸,狠狠地踩了慕容一脚。   慕容勋吃痛,松开了林映雪,只是林映雪的反应仿佛是惹恼了他,只见他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抓着林映雪的手腕,将其狠狠地甩到了床上。   “本王对你的耐心已经够多了,之前你借口说受伤未愈,不肯与本王同房,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好转,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拿什么借口来搪塞本王!”   慕容勋将林映雪压倒在床上,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林映雪有些喘不过气——原本她一直以为她占了上风,利用一些小心思小借口就能将慕容勋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实际上她却是大错特错!慕容勋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之所以一直配合她,只是因为他的耐心还没有用尽。   而现在,他显然是不想再陪她耗下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王爷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男欢女爱之事,原本就是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王爷既然觉得自己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把握征服我的心吗?”   林映雪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用激将法刺激着慕容勋。   但慕容勋此时的情绪显然已经被欲望支配,他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人,像是一头要吃人的恶兽,“本王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你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本王等不及了。”   慕容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在回味些什么。   见此举动,林映雪忽然想起刚才她在门口乘凉时,那微风掠过脸颊和唇上的触觉,难道那并不是风,而是……   林映雪忽然打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她开始干呕起来,并不是做样子,而是真正的干呕。   慕容勋看到林映雪这样的反应,忽然间呆住了,他站起身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床上的人,仿佛不能理解一般喃喃自语道:“为何?本王就这么让你反胃吗?”   “呕……”林映雪并没有回答慕容勋的话,此时她正趴在床边,似乎要将肚子里的苦胆都吐出来。   她知道慕容勋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她曾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多讨厌他!   好一会后,林映雪才筋疲力竭地平静下来,而慕容勋也不再靠近林映雪,而是远远地坐了下来,“本王会再给你一点时间。”   慕容勋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意识到他对林映雪居然能如此包容,然而他心中其实是苦涩,甚至是难受的,“你现在对本王态度如何,本王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得认清自己的处境。”   “过几天府上会来几个熟人,本王希望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然本王随时能解决他们。”说完,慕容勋没给林映雪反应的时间就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林映雪的房间。   林映雪在床边趴了好一会,脑子里才依稀回忆起慕容勋的话——熟人?会是谁?   这个疑惑一直到几天之后林映心夫妇带着孩子出现在王府里,林映雪才算是得到了解答。   “大姐,靖王。”林映雪有些震惊地看着这对风尘仆仆的夫妇,她设想过会遇到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想过会遇到靖王夫妇。   “大姐!”林映灵见到林映心时远比林映雪的反应更加激动,她冲上前去,泪眼朦胧地抱住林映心,心疼道:“大姐这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吧?受了这么多,还有,穿的这都是些什么?映灵马上就吩咐下人去给大姐做新衣裳……”   林映灵拉着林映心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林映雪在一旁处境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林映雪将目光投到了跟在林映心夫妇身后,那个满脸沧桑的,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身上,“这是大姐的女儿吗?给孩子给我抱抱吧。”   林映雪从中年男子手中接过孩子,并没有多看那男子一眼。 第四百二十四章 咫尺天涯   为了迎接林映心夫妇的到来,林映灵特地吩咐人准备了丰富的宴席,但同样身为林映心妹妹的林映雪却不在应邀之列。   碧水在门口左盼右盼,一直等到晚宴开始,碧水也没等来人邀请林映雪过去。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碧水比林映雪这个当主子的还要生气,“主子也是他们的亲人啊,为什么他们却唯独将主子撇在一边,这不是摆明了没把小姐当自己人吗!”   “呵。”林映雪轻笑了一下,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被孤立的,现在不过就是回到小时候罢了。   林映心是三天后过来看她的,这时候的林映心已经恢复了成了她记忆里那个光鲜亮丽、强势独断的大姐。   “这几天映灵一直在拉着大姐重新置办行头,直到今天大姐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希望你不要怪大姐现在才来看你。”   在见到林映雪时,林映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地。   “大姐别这么说,都是姐妹,有什么怪不怪地。”林映雪却只是一笑置之,毕竟从小林映心和林映灵的关系就更好些,而现在林映灵又这么不留余力地帮助林映心,所以她们两姐妹走得更近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见林映雪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介怀,林映心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还不知道我在皇城里发生的事情吧……”林映心拉着林映雪的手,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孟易是如何发疯,如何勾结他国的人来打压本朝的人的。   最后林映心还讲道:“……就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孟易就要杀我们全家,下人们拼命护着我们一家三口逃出,但母亲却不幸被杀了……”   林映心说到这便开始抹起泪来。   其实林映雪在看到王氏没有和林映心夫妇一起前来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想,于是只告诉自己,王氏没有过来是因为身体不好,受不了长途跋涉,所以林映心将王氏安排在北地那边了……可最终这个最坏的猜想还是成为了事实。   林映雪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好半天后,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哭着和林映心拥抱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了王氏曾经对她的种种照顾——王氏将她过继到膝下,给她嫡女的身份,在她生病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在她远行的时候为她担忧……   现在王氏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亲生母亲那样关怀她,照顾她了。   姐妹俩抱着痛哭了好半天后,林映心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转移话题道:“我真没想到最后你居然和南疆王扯上了关系……现在,他对你如何?”   林映心脸上一下显现出好奇的神色来,那情绪转换之快,好似刚才和林映雪一起抱头痛哭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我……”林映雪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可忽然又想起了慕容勋前几天对她奇怪的叮嘱,于是到嘴的话不由就变成了敷衍,“大姐这几天在三姐那,三姐应该都已经对大姐说过了吧。”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的敷衍,可林映心大概以为林映雪是故意在借这话嘲讽她,于是她的神色不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是对我说了一些,但大姐还是想亲口听你说说。”林映心尽量用真诚的木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与自己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妹妹。   “没什么好说地,就是大姐看到的那样。”在没弄清楚慕容勋的意图之前,林映雪并不想对林映心透露太多,以免不小心惹恼慕容勋。   或许是林映雪忽略了林映心的情绪,又或许是林映心心思太过敏感……总之在林映雪两次敷衍过后,林映心的脸色逐渐有些挂不住了。   “刚才哭了一通,脸上黏糊糊地。我下去净面,一会再回来。”林映心抿了抿嘴,勉强维持着和气说完后,没等林映雪答话就顾自带着丫环退了出去。   林映心一走,林映雪就显见的松了一口气——忽然听闻王氏的死讯,她心中实在太过悲伤,此时根本就无力去同任何人周旋。   “在想什么?”不知是否是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林映雪就连慕容君何时进来的都一无所知。   “我在想什么与你何干?”林映雪转过头。   慕容勋凑到她身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雪白的脖颈处。   她厌恶的皱了皱眉,想要逃离,只是慕容勋仿佛已经提前察觉了她的意图,还没等她动作,就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怀里。   “看来你已经完全忘记本王的交待了。”慕容勋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黑暗中正在吞吐着蛇信的毒蛇。   “不管你私底下对本王如何,对外,本王希望看到你对本王百依百顺,明白吗?”慕容勋冰凉的指腹划过林映雪的面颊。   林映雪的身体也随着慕容勋的动作逐渐开始紧绷起来,就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只要慕容勋有所动作,她一定也会让身后人付出一点代价!   但出乎林映雪预料的是,慕容勋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站直了身体,又恢复成了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记住本王今天对你所说的话,不然本王不确定会不会伤害那些你珍视的东西。”   莫名其妙地说完这一通话后,慕容勋就大跨步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慕容勋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林映心也急忙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形。   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勋走远后,林映心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一边松懈着身体,一边朝林映雪的房间看了看,神情若有所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林映心却并未在林映雪院里留膳,而是七拐八弯,一路来到一处偏僻破旧的屋舍前。   ‘咚咚咚’,林映心的目标很明确,径直停到一间房屋前,有节奏地敲了敲房门后,屋内便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谁?”   “是我。”屋里的男子听到声音打开了房门,林映心小心地朝四周环视了一圈,见确实没人注意到她之后,她这才闪身进了屋里。   “她与慕容勋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你若是对五妹还有感情的话,我便安排你们见一面。”一进屋林映心便单刀直入,言简意赅。   屋里并未点灯,屋内男子的面容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男子究竟是如何回答地,总之林映心很快就出了男子的房间。   屋外是一片寂静,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   林映心夫妇算是在王府里彻底地安顿了下来,府里的人在林映灵和慕容勋的吩咐下,对夫妇二人都很是恭敬。   仅有的几次在见到林映心时,林映仿佛又找回了之前做王妃的感觉,整个人都显得高高在上,熠熠生辉。   至于慕容靖——慕容勋专门给他开辟了一块地方,让他接着折腾着种养花花草草去了。   乍眼一看,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林映雪一个人默默地簪上了白花,默默地惦记着死去的王氏。   “小姨!”小慧儿似乎不乐意跟林映灵待在一起,每次林映心过去找林映灵的时候,她都会让下人带着来她院里。   “慧儿来了。”看到那小小的一团乐颠颠地朝她奔来,林映雪心头所有的阴霾顿时都被驱散了开去。   她张开双臂让小人儿扑进她的怀里,笑吟吟地道:“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想小姨了?”   “嗯……是的。”听到林映雪问话,小慧儿认真想了想后才一本正经地答道:“爹爹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   小慧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当真是看得人心头化了。林映雪轻轻蹭了蹭小慧儿的头,笑道:“慧儿今天是不是偷偷吃糖了,小嘴儿这么甜。”   “才没有呢……”   林映雪抱着小慧儿,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朝屋内走去。   走了几步后,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于是林映雪不由回头看了看。   是之前同林映心夫妇一同过来的中年男子,据林映心所说,此人是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管家。   此人此时正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以前林映雪从来没仔细观察过这个男子,但今天这男子看她的眼神居然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慧儿我会照顾好的,你下去休息吧。”林映雪看着那男子道。   但那男子却停在原地,未曾挪动步子。   疑惑渐渐从林映雪的心中升起,她蹙起黛眉,不解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我。”这一声慕容君没有再隐藏他原本的声音。   是我。短短二字仿佛一记重拳砸在了林映雪的心上。   她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与慕容君重逢的画面,可唯独没想到是现在的场面——他戴着陌生的人、皮的面具,头发很长很乱,眼神那么阴郁,身材也似乎单薄了一些。 第四百二十五章 痛苦   “将慧儿带到院子里去玩。”林映雪将孩子交给碧水带了下去。   转瞬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慕容君两个人。   看着眼前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林映雪机会抑制不住的想要冲上前去,但她脑子才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另外一道声音阻拦住了——对外,你只能对本王百依百顺,你若是不从,本王无法保证不会伤害那些你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林映雪皱着眉头,这一瞬间她豁然开朗——慕容勋之所以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根本就不是因为林映心夫妇的到来。   林映心夫妇究竟如何看他们,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慕容君!   他早就知道慕容君也跟着林映心夫妇一同前来了,他早就知道!   意识到问题的这一刻,林映雪几乎要尖叫出声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挣扎、躁动,迫使着她发泄自己……可是她终究不能。   她不能对眼前人透露出哪怕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说了,慕容君马上就会死。   “王上。”她用了一个极其客气地、她并不常用的称呼,“好久不见。”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显然不是慕容君想要看到的。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林映雪一眼,带着疑惑的目光,“你爱他吗?”   逃避了这么久,慕容君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他那样认真地问,那样期待地看着林映雪,好像只要林映雪说出一个‘不’字,那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会再次奔向她。   林映雪也感受到了隐藏在慕容君平静外表之下强烈的情绪,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像是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爱他。”最终她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在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所有的悸动都平息了。   周围的河水都被抽干了,慕容君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儿……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我不信。”慕容君握紧了双拳,瞬间通红了双眼。   他这一生从来没为一个女子哭过,哪怕是他母妃去世的时候,他也倔强的没有落过一滴泪,可现在他觉得他正承受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好像心在一瓣一瓣的裂开,疼得他几乎要痉挛,可又无法让他晕死过去。   这种疼痛比死亡更让人绝望难受。   但林映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她隐藏在广袖下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不让自己面上露出端倪。   “这世间之事不是你信就不会发生的。”林映雪微微昂起下巴,用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冷漠语调道:“慕容勋对我很好,我也不想再过从前那种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你还是走吧,若是让慕容勋知道你在这,他不会放过你的。”林映雪想用她绝情的伪装将慕容君推走。   然慕容君沉默了良久,最后却忽然间朝她冲了过来。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双目通红地看着她,虽然不发一言,但林映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容君心底里的愤怒。   然而,他终究是舍不得伤她分毫地。   “见过王爷——”就在二人胶着之际,碧水的声音忽然从院外传了进来。   林映雪闻声,顿时就是一惊,“快走!”   她拉着慕容君转身就要离开,可慕容君却站在原地固执地不肯挪动步子,任凭她如何使力都无法拽动他分毫。   “被慕容勋发现,他会杀了你的!”林映雪不知道慕容勋是否知道管家是慕容君伪装地,但这一刻她承认她是真的慌了。   “侧妃。”就在此时,慕容勋的声音忽然在林映雪的耳边响了起来。   林映雪的心头一震,当即转头朝门口望去,原本拉住慕容君的手也快速地收了回来。   “王爷。”林映雪不确定慕容勋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她强笑着走上前去,自然地挽起了慕容勋的手臂,“王爷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本王正好得空,所以过来看看你。”慕容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他低头看着林映雪,剑眉星目间是一片柔情。   林映雪同样笑得温婉,二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好不般配。   “行了,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你晚些再来接孩子吧。”林映雪强自镇定地转头对慕容君道,想要给机会让慕容君脱身。   而慕容勋听到林映雪的话后,这才像是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似的,“这人是靖王叔带来的管家吧?”   见慕容勋将注意力落到慕容君的身上,林映雪的心不禁越发紧张起来,“是。”   林映雪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示意着慕容君快些离开。   只是慕容君却仿若一座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灰暗的双眸里也没有一丝光彩。   慕容君的异常自然引起了慕容勋的好奇,只见他仔细地打量了慕容君一眼道:“本王看你身体不错,一直关在后院看孩子,有些屈才了……你会武吗?”   慕容勋问着,只是许久慕容君都没有答话。   屋里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林映雪就连手心都渗出了细汗,“王爷,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地,哪里像是会武的样子,不如还是让他走吧。”   林映雪勉强抿嘴笑着,只是笑容却显得十分僵硬。   慕容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摸了摸林映雪的面颊,柔声道:“侧妃这么紧张做什么,会不会武,本王一试便知。”   慕容勋说完,转头便对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会意,二话不说就快步走到慕容君的面前,一拳朝慕容君的面部挥去。   林映雪本以为慕容君会侧身躲开,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慕容君脸上。   ‘嘭’,沉闷地一声重响,慕容君随着护卫的动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林映雪瞪大了双眸,险些要叫出声来。   而且这还没完——虽然以慕容君的反应,明显他是不会武的,可那侍卫却还是一拳一拳狠狠地朝慕容君身上砸去。   快还手啊!此时此刻林映雪根本就不在意慕容君会不会暴露他会武功的事了,她只想让他起来,让他还手!   但慕容君仿佛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他任由那些拳打脚踢落在身上,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仿佛已经死了。   “停手吧,够了,他真的不会武功。”林映雪见此情形,心口剧痛,就连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可慕容勋却没有要开口喊停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护卫将慕容君打倒在地。   到最后慕容君似乎是昏死了过去,鲜红的血迹从他的身体四周渐渐蔓延到林映雪二人的脚下。   林映雪的头渐渐开始晕了,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就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倒塌下来。   即便如此,那护卫还在不停地打,一拳一脚,动作迅疾、猛烈,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再这样下去,慕容君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住手!”林映雪终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而就在她喊出来的那一刻,一口鲜血猛也随之从她口中喷射而出——   她闭上了眼睛,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   “映雪!”耳边仿佛是慕容勋焦急的叫声。   林映雪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醒来的,她的头又疼又晕,身子也软绵绵地,提不上一点力气。   “醒了?喝药吧。”刚要坐起身来,慕容勋就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看到这张脸,林映雪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恨意。   “不需要王爷操心,我好得很。”林映雪转过头去,态度冷漠。   慕容勋也不介意,抬了抬手,示意屋里的丫环退下,随后就亲自端起了药碗,“你不必担心,本王已经请了大夫为他医治了。”   慕容勋的话让林映雪身体忽然一震,她细细品味了一下,忽然察觉出了慕容勋话里有些不对——慕容勋说的既不是那个‘管家’,也不是那‘人’,而是用了‘他’。   “你早就知道那是阿君了,对不对?”林映雪转过头,双眸里猛地折射出两道冷光。   “呼——”慕容勋一边细心地帮林映雪吹凉药汁,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是。”   “你无耻!”听见慕容勋如此坦然的承认,林映雪忽然就怒了,她红着眼打翻慕容勋手上的药碗,整个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褐色的药汁有一半溅到了慕容勋的身上,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脏污,神情间流露出些许厌恶。   “怎么,心疼你的情郎了?”带刺的林映雪总是能很轻易地点燃慕容勋心头的怒火,他伸出手去捏住林映雪的下巴,语调阴寒地道:“南疆是本王的地盘,你们都是本王圈养的宠物,本王爱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你们,你没资格对本王指手画脚的!”   下巴处传来的剧痛让林映雪无法说出话来,她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可刚刚平静的心却又开始猛烈地痛了起来。   “别用这样倔强的眼神看本王,你若是想要背叛本王,本王就立刻杀了他,再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本王是怎么折磨你身边的人地!”   慕容勋松开手,满脸阴郁地站起身,临出门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映雪道:“记住,你的态度取决于本王对待慕容君的态度。”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秘密   入府这么久,林映雪还从来没有来过下人房。   她并未带任何下人,只悄悄靠近了那间坐落偏僻,寂静无声的房间。   他会愿意见她吗?也不知道他伤到底怎么样了……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可林映雪却开始犹豫起来。   她抬起手想要敲门,可手在半空中僵着举了半天,最后又无力地落了下来——   她不该来这里的,她见慕容君的次数越多,慕容勋对她的怀疑就会越深。   只有她离得越远,慕容君才会越安全。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原本大艳阳的天却忽然滴落起黄豆大小的雨滴来,看这情况,应该是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但这里离她住的院落还很是有些距离,这会就算是跑回去,恐怕在路上也得被淋成落汤鸡……一时间,林映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竟是在慕容君的门口拖住了。   ‘吱呀’一声,就在林映雪苦恼之际,她面前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有把伞从里头扔出来,随后那房门又很快‘嘭’的一声关上了。   “阿……管家……”林映雪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了出来。   “你走吧。”屋里传来的却不是慕容君的声音,不过这道声音她也识得。   “鹿冥,他怎么样了?你可否让我进去看看?”林映雪话语中的担忧被屋外嘈杂的雨声抹去,只剩下空洞的大喊。   “主子身体如何与侧妃娘娘无关,侧妃娘娘若真是为了主子好,以后就请不要再出现在主子的生活里了。”   鹿冥毫不客气地道,若是此时林映雪能看到鹿冥的面容的话,或许还能看到他眼中弥漫的杀意。   “那就请你照顾好他了。”林映雪低着头握紧了秀拳,只觉胸口又开始发闷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捡起地上的纸伞,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一路跑回自己院落,刚落脚,碧水也冒着雨跑了回来,“还说去浣洗衣房将娘娘的取回来的,却没想到半道上就下起了雨,还好这是六月的雨水,淋了也不打紧,不然肯定又免不了要受寒了……”   碧水一边在门口整理着衣裳,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林映雪闻声朝门外望去,只见碧水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衣裙紧贴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   林映雪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声开口问道:“碧水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奴婢今年十六了。”碧水听到她问话,转过头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欢快地答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好了,先下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吧,不然身子骨可受不住。”   “是。”碧水闻言,福了福身,捡起林映雪放置在门外的纸伞后,就快步冲进了雨幕之中。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雨总算是停了。   这一场雨过后,院内鸟儿啼鸣,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清爽的味道,倒是解去了夏日的些许暑气。   “王爷。”慕容勋从外头走来,身上似乎也带上了雨后的清香。   林映雪随着丫环的叫声,抬首朝门外看了慕容勋一眼,犹豫一下后,到底是主动迎了上去——之前她只一心想着该如何报复慕容勋,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要让慕容勋完全爱上她、信任她,这样她才能从慕容勋手中夺走他的一切……只有拥有了权力,她才不会如此被动,她和慕容君才能不再受慕容勋的控制!   “王爷来了。”林映雪收起身上的棱角,露出难得一见的温婉。   慕容勋看着林映雪这副模样,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落入了温柔乡里,“你身体好些了吗?”   即使明知道林映雪的改变很有可能是因为慕容君在他手里,可他还是宁愿欺骗自己,让自己在这虚假的温柔里沉沦。   “已经好多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说让我解开心结,细心调养就是了。”林映雪一边拉着慕容勋在屋里坐下,一边柔声问道:“就到用膳的时候了,王爷可要在映雪这用膳?”   这还是林映雪第一次主动开口挽留他,慕容勋心里溢出难以言喻的高兴,“好。”他想也没想地就答道。   不多时,底下的人就准备好了晚膳。   林映雪给碧水打了个眼色,示意碧水先行退下,让她同慕容勋独处,只是碧水两只眼睛都牢牢地粘在慕容勋的身上,竟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眼色。   林映雪微微蹙了蹙眉,正要开口,碧水却已经殷勤地为慕容勋布起菜来,“王爷尝尝这个,娘娘曾经交待过奴婢,说王爷最喜欢吃鱼了,所以奴婢特地去吩咐厨房做的,王爷看看合不合胃口?”   碧水布完菜后也不后退,而是笑盈盈地盯着慕容勋。   林映雪也由此注意到碧水今日穿了一身鲜亮的裙子,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好似还染了唇……乍眼一看,倒是与平常的她判若两人。   只是碧水年纪还小,这样过分招摇的装扮到底还是不适合她,林映雪左看右看,还是喜欢碧水素面朝天时候的干净模样。   但女子若是春心萌动,总是会有些地方与平常不一样地。   林映雪打消了让碧水出去的念头,她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却在暗想着,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碧水的心思呢?   ……   因为林映雪态度的改变,慕容勋来林映雪院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慕容勋也会有些蠢蠢欲动,但林映雪却是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簪花,说她要为死去的王氏守孝三月,在此期间不会同他行房事。   慕容勋到底不是那等色字为先的男子,在林映雪表明原因后,他退让了,但林映雪知道,她已经快要触碰到慕容勋的底线了。   “娘娘,王爷今天还会过来吗?”碧水戴上了林映雪赏赐给她的钗子,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着。   但少女的心思,即使不从嘴里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已经能够确认,碧水确定是对慕容勋动了心思了。   “你喜欢王爷?”林映雪向来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单刀直入地问,语气却很平和。   像是什么隐秘的心事被人拆穿,碧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娘、娘娘这是在说些什么,奴婢绝不敢有那样的心思,还请娘娘明察!”   碧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因为过于紧张,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别紧张。”林映雪亲自将碧水扶起来,平心静气地道:“你伺候我也有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我的为人。”   “我这人最不喜别人骗我,所以你只需要如实将你心中的想法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   林映雪的和善让碧水渐渐平静下来,她鼓起勇气,怯怯地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当真不会怪罪奴婢吗?”   “当然。”林映雪笑着摸了摸碧水的头,动作轻柔地安抚着碧水。   碧水在林映雪的安慰下,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奴、奴婢确实是有些爱慕王爷……像王爷长得那样俊俏,又那样厉害的男子,这世间的女子若是见了,肯定都会喜欢王爷的……”   说起慕容勋,碧水就满脸的向往,仿佛在她眼里,那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林映雪看着碧水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碧水见此,还以为是她说的话伤害到了林映雪,于是又赶忙补道:“娘娘别误会,奴婢虽然爱慕王爷,可是奴婢自知自己身份低微,所以从来没抱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碧水一紧张就又要下跪,只是这次却被林映雪眼疾手快地给拦住了,“我相信你。”   碧水要真是那等会耍小心思地,那就不会蠢到将事情做得那样明显了。   “谢娘娘。”见林映雪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碧水不由松了一口气,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映雪再说其他话,于是她不由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碧水探着脑袋,一脸关切地看着林映雪,面容纯真而无辜。   林映雪心头一软,握紧了碧水的手,想了想后,开口道:“现下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说完之后你有选择权力。若是你同意,我便着手开始准备,若是你不同意,我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日后只你好好服侍我,我亦会像对碧云一样,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出路。”   “娘、娘娘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只要奴婢能够做到地,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见林映雪神情严肃,于是碧水也再次紧张起来。   林映雪闻此,凑到碧水耳边,悄声对碧水说了些什么。   而碧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娘、娘娘,这样,真的可行吗?”碧水活了十六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情,她一时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只要你愿意,我自会教你怎么去做,但若是你不愿意,我亦不会强求,因为这件事对你来说,本身也是不公平的。”   林映雪平静地看着碧水,她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而且碧水不够聪明,并不是她想要找的最好的人选。   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她很难找到另外一个比碧水对她更忠心的人了,所以她才会选中了碧水。   二人沉默了一会,出乎意料地,碧水很干脆地道:“奴婢愿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丑   碧水近来越来越少在人前出现了,每日总是有大半天都不在,于是她原本要做的事情就分到了其他丫环的身上。   好不容易逮到碧水在府里出现,有丫环不由好奇问道:“碧水姐姐,侧妃娘娘最近都派你做什么去了啊,总是见不到你人,害得我们要多做好多事情,都累死了……”   丫环的语气里透着小小的不满。   碧水扭头看了那丫环一眼,漠然道:“在府里这么久,还不懂规矩?不该多问的就别多问,你做好了事情,侧妃娘娘定然不会亏待你。”   碧云冷冷说完后,没等那丫环再说话就端着糕点顾自走了。   “诶,小桃姐姐,上次我托你给碧水姐姐的东西,你给了吗?”丫环正在气头上,这时一个小厮却不长眼地凑上来讨好似的问道。   那在丫环闻言,顿时扭过头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什么东西?想要给自己给去,她那副眼睛长到天上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我看她跟那窑子里的姑娘没什么两样,都一样的下贱!”   被唤作小桃的丫环怒气冲冲地唾骂了碧水一番后,转身就走,留那小厮在原地一头雾水。   “诶,兄弟,你也看上侧妃娘娘屋里的大丫环了?”小厮还没缓过神来,就另外有人凑到了他的面前,笑的不怀好意。   先前说话的小厮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认出男子是厨房的阿牛,于是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上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啊……”   “哎,这碧水啊,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阿牛听到小厮承认,于是不由自主地感叹道:“那丫头跟我是同乡,小时候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找我要糖吃呢,后来也是我把她介绍到王府里头当丫环的。”   “想她刚进来的那会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村里村气的,现在在侧妃娘娘那里做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而且说话做事越来越有侧妃娘娘的影子了……兄弟,恕我说句实话,咱们这样的,碧水现在是看不上了……”   两个小厮的感叹碧水是不可能听到了,此时的碧水正端着糕点回到了吟霜院。   “小姐,歇一歇,吃些点心吧。”碧水将糕点端进屋里——最近这一两个月来,林映雪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只跟慕容慧在一起玩耍。   那副与世无争的作态,也为她省去了许多麻烦。   听到碧水的声音,林映雪先把慕容慧从怀里放下,随后才抬头看了碧水一眼——她前些日子帮碧水找了个经年的老嬷嬷调教礼数。   现在的碧水容貌上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现在带碧水出门,若是不主动提及碧水的身份的话,恐怕许多人都会以为碧水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知道了,你将点心放下吧……”   “侧妃娘娘。”林映雪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候却有个面生的丫环从外头走了进来。   林映雪仔细打量了那丫环一眼,终于认出那丫环似乎是慕容勋院里的人,于是她不由开口问道:“什么事?”   “回侧妃娘娘。”那丫环福了福身,恭敬答道:“民间最近突然出现了一群能人异士,在民间声名大噪。”   “王爷特地这些人请回来表演,说是给各位主子们解解闷,侧妃娘娘若是得空的话,一会也请同去吧。”   看表演?林映雪微微蹙了蹙眉,若是换做往常,她多半是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的,但是现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得斗过这府里的所有女子,才能牢牢地将慕容勋把控住!   “好,我稍晚一些带着慧儿一起过去。”林映雪将丫环打发走后,又手写了满满一张纸的东西交给碧水,“你的调教已经差不多到火候了,你多跑几个店,将这些东西分开买回来。”   “买完之后一定要撕毁这张纸,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明白吗?”林映雪慎之慎地将手中的纸张交到碧水的手中。   碧水见林映雪反复叮嘱,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于是点头认真地应了下来,“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娘娘交代的事情。”   碧水拿着单子离开后,林映雪便叫底下的人将跑到院子里玩耍的小慧儿带了进来,“慧儿,小姨带你去看表演好不好?”   “好!”小慧儿一听说有表演可以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顿时间就亮了起来,“看表演,看表演!”   小慧儿拍着双手,显得很是兴奋。   林映雪看着慕容慧高兴的模样,温柔地笑了笑,但带着孩子踏出院门后,她的面上的笑容却在转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不动声色的锐利。   为了更好看表演,慕容勋临时安排人在院子里搭建了露台,露台下则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   林映雪环视一圈,王府里的主子们虽然不多,可下人却是不少,那些围观的下人们里三圈外三圈的站着,一时间也十分热闹。   “映雪来了,快,过来!”林映心一看到林映雪,就赶紧笑着对林映雪招了招手。   “娘亲!”小慧儿一天没看到自己娘亲,这会也想的厉害,于是一看到林映心就兴奋地张开双手,迈着笨拙的步子朝林映心的方向跑去。   “哎哟,我的宝贝。”林映心一把将小慧儿抱进怀里,看见林映雪跟上,又不由对林映雪使了个眼色,怪笑着道:“前头还有个位置,你去前头坐着也行。”   林映雪随着林映心的目光看去,只见林映灵此时正同慕容勋两个人坐在气前排,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林映灵笑得花枝乱颤,时不时还朝着慕容勋的怀里倒去。   “我还是坐在大姐旁边比较舒坦。”林映雪微微扬了扬唇,自觉地在林映心的身边坐了下来。   待她坐定之后,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也纷纷登上露台开始表演自己的绝活。   林映雪心不在焉地瞟了两眼,见都是一些江湖艺人惯常的卖艺手段,于是她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只悄悄逗弄着小慧儿,姨侄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倒也不会显得太过无聊。   但就在林映雪同慕容慧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她一抬眼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那个身影时,她手中的动作立刻一顿——“他怎么还在这?”林映雪没忍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声。   就坐在林映雪身旁的林映心听到林映雪的声音后,不由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朝前头望了一眼,在见到那个她也熟悉的身影后,她脸上的惊讶不会比林映雪少。   “这……”林映心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前段时间他忽然消失,我还以为是鹿冥将人给带走了,怎么现在……”   这也正是林映雪想要说的,慕容君受伤之后,她曾悄悄派人去看过慕容君,可是那时候慕容君已经不在那间偏僻的屋子里了。   她原本还以为是慕容君被她伤透了心,所以不辞而别了,可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君朝慕容勋所在的方向走去,他还是用的那副乔装过后的模样,那样陌生,那样颓靡。   他走到慕容勋的身旁停住,面色木然,就像是一个忠实的护卫。   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君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林映雪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前去质问慕容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一来理智控制住了她,二来也有其他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时露台上的所有人忽然都退了下去,随之走上来的是一个穿着纱丽,打扮妖艳的中原女子。   那女子身段妖娆,面容姣好,一双眼睛更像是会勾魂一样,只一眼就将在场多数男子的心魂都给勾了去。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女子身上还围着一条一人粗的蟒蛇,那蟒蛇缠绕在她身上,狰狞地吐着猩红的蛇信。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妖娆又危险,就像传说里看一眼就会让人变成石像的美杜莎女王……总之那女子一上来就攫取了所有人的眼神。   “这是什么东西?”林映灵所坐的位置是离露台最近的地方,那蛇一出来的时候已经吓得她花容失色,再加上慕容勋似乎还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女子,于是林映灵毕就越发看那女子不顺眼了。   就在林映灵惊慌失措间,那女子却带着蛇径直走下露台,直奔林映灵所在的桌子而去。   “小青,去跟王妃打个招呼。”那蛇女自然也看出了林映灵对她的不喜,她转头冷笑着对缠绕在她身上的蟒蛇打了个招呼,那蟒蛇竟像是听懂了人言似的,居然慢慢从她身上离开,直奔林映灵而去。   “来人!快来人,将这东西弄走,快来人啊!”林映灵见那青色的蟒蛇慢慢向她爬来,顿时间吓得脸色煞白,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提起裙摆连滚带爬地就朝远处逃去。   再说其他下人看到这样这个庞然大物,一个个都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有胆子上前去帮忙?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林映灵一个人像猴子一样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着,样子好不滑稽。 第四百二十八章 能人异士   “啊……”天色渐晚,王府里逐渐亮起烛光,从外看一片肃穆的王府,里头却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好玩好玩!”小慧儿确实是个胆大的,先前看表演看得昏昏欲睡,可现在看见那蟒蛇后,却兴奋得小脸通红。   若不是有丫环在一旁死死拉着,这会这小人儿恐怕已经上手去抓那蛇了。   “够了。”慕容勋微微有些不悦地喝了一句,毕竟林映灵是王妃,现在这样被当猴一样看着,丢的是他王府的脸。   听到慕容勋的话后,那蛇女也很识相地吹了声口哨,哨声一落,那青蛇立刻就调转方向朝她的方向爬了回来。   “你这驭蛇之术倒是有些意思,至于其他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式。”慕容勋对蛇女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林映灵却是恨极了蛇女,那怨毒的眼神简直比缠绕在其身上的青蛇还要毒上几分。   蛇女对林映灵的目光视而不见,只笑着对慕容勋道:“王爷说的是,刚才那些把戏都是给普通人看的,我几位大哥真正的本事可还都没有展现出来。”   ‘啪啪’蛇女话音一落,就抬手拍了拍。掌声落下,很快就有好几个壮汉抬了块沉重的大石上来。   ‘嘭’的一声,那巨石一落,林映雪只觉得她脚下的地面似乎都连着震动了一下。   “王爷请看。”这时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身材精壮的大块头男子从底下走上来,并拱了拱手对慕容勋道:“请王爷派人检查这块石头是否有问题。”   这是要干什么?众人见到壮汉的举动都是一脸疑惑,慕容勋更是心生好奇,于是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厮上前去查看。   最后那块石头当然是没问题,而就在小厮检查完后,那壮汉便走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块大石狠狠地拍了几掌。   结果那大石纹丝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台下不由爆发出了阵阵笑声,“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轰’的一声,底下的人话还没说完,那大石忽然就轰然倒塌,变成了几块碎石。   这一瞬间,底下的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呆了。   “哼!”那壮汉见此,冷哼一声,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就走下台和蛇女站在了一起。   而这还没完,在那壮汉之后又有一个男子走上了露台。   蛇女见那男子上台之后,便扭着腰肢走到了慕容勋的面前,“王爷。”   蛇女贴到慕容勋身上,细长的手指从慕容勋的胸膛慢慢往下,最后一把扯下了慕容勋腰间挂着的玉佩,“借王爷的玉佩一用。”   “请便。”慕容勋对这群人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了,所以才格外容忍蛇女的所作所为。   那蛇女拿到玉佩后,先是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随后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就使力将玉佩抛向了远处。   王爷的东西也敢随便乱动,这女子该不是疯了吧?   看见蛇女的举动后,王府的许多下人都是惊讶地张大了嘴,用一副看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那女子。   但就在玉佩从蛇女手中脱手的瞬间,有个身影也如风一般瞬间窜了出去,很多下人甚至只看到有个影子一闪而过,随后再定睛细看之时,那从蛇女手中扔出去的玉佩就已经落到了那男子的手上。   这轻功,怕是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名号了吧?林映雪蹙着眉头想着。   “好。”看到这,慕容勋已经完全认可了几人的实力,于是不由自主地就赞赏起来。   说完后,慕容君又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默默出现在蛇女身旁的男子,“这位?”   那男子相貌普通,看起来有些阴郁,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蛇女见慕容勋问起,于是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位是我三哥,擅长制毒,王爷想要见识一下吗?”   “不用了。”在见识过前几个人的本事后,慕容勋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口道:“本王相信几位的实力,本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知几位可有兴趣同本王一起共谋大业?”   似乎早就在等慕容勋这句话似的,慕容勋这话一出,蛇女等人面上立刻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来,“王爷,实不相瞒,我们兄妹几个一路卖艺至此。”   “之前天下太平,我们兄妹靠着卖艺也能勉强过活,但现在时局动乱,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兄妹几人是越来越难以生存。于是我们便想着不如破釜沉舟,凭着我们几人的一身本领,找个主子,好好做出一番成就来!”   “几经考虑之后,我们觉得王爷便是那个最靠谱的人选,所以今日虽然是王爷邀请我们兄妹几个过来表演,可实际上也是我们兄妹几个想要过来投诚。”   虽然身为几人之中最小的那一个,可蛇女明显才是几人里最有话语权的。   慕容勋听完蛇女的话后,态度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好,几位现在在南疆可有下榻之处。若是没有,本王可以替几位安排。”   却是丝毫没有提及让几人为他做事的意思。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知道慕容勋此举恐怕是想先调查他们的身份,待查明之后才敢用人。   “好,那我们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蛇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就从轻功男子的手中拿过玉佩还给了慕容勋。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在起身时候诱人的红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了慕容勋的面颊。   这些人能力都不错,若是真为慕容勋所用的话,恐怕又会增长慕容勋不少的势力……不过林映雪现在最操心的倒并不是这些。   她收回目光,四处打量着慕容君的身影,只见慕容君听了慕容勋的吩咐,不知道要为慕容勋去办什么事,很快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林映雪看了慕容勋一眼,见慕容勋此刻正在哄林映灵,并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她便提着裙摆悄悄跟了上去。   许是因为她与慕容勋成亲了的缘故,现在慕容勋已经将那些看着她的人都撤走了,所以她才能如此自如地在府中穿行。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慕容君走得很快,林映雪几乎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但即便是如此,在跟到一个偏僻的院落之后,林映雪还是将人给跟丢了。   大概是他不想再同她有什么纠葛了吧……林映雪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自从上次晕厥之后,她再醒来就患上了心口痛的毛病,平时倒还好,偶尔有些微疼,倒也还能够忍受。   可是只要想起跟慕容君有关的事,或是遇到什么难受的事,她就会心口剧痛,手脚无力,冷汗直流,并且得持续好一会才会好。   他会在暗中看着她吗?林映雪蹲下身,整个人缩成一团,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是缓过神来,可在这期间,别说是慕容君了,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林映雪苦涩一笑,站起身来,自己慢慢朝吟霜院走去。   “事情还顺利吗?”正走着,前头的黑暗中却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刚才光顾着追慕容君了,此刻停下来林映雪才发现这个院落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院落,而且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周围并没有点灯笼,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在说话呢,还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林映雪想上前去看看,可又有些踌躇。   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咝’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是她产生错觉了吗?林映雪一抬头,却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司延,你……”   林映雪刚要开口,可身子却忽然一软,她不由自主地朝地上倒去。   司延见状,神色一变,一边赶忙上前接住林映雪,一边皱着眉头忙对暗处的另外一个人道:“解药。”   那人听见司延的话后,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司延接过后,立马就塞进了林映雪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林映雪吃下药丸后,很快感觉浑身的不适感都渐渐消退了下去。   “我刚才?”林映雪抬头正要问司延,一不小心却看到了司延身旁的那个人。   林映雪眯起眼睛,她看到的正是今天唯一没有出手的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子,此时他正现在司延的背后,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阴冷。   “他们跟你是一伙的?”林映雪知道,她今晚确实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你先回去吧。”司延没有立刻回答林映雪的问题,而是扭头吩咐那男子先行离开。   那男子点了点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想做的事情跟你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冲突,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然就是我想保你,我手下的人也不会同意。”司延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冰冷,与平常玩世不恭的他相较起来完全是判若两人。   “我知道了。”林映雪冷静应下,随后便在司延牢牢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那片偏僻的院落。 第四百二十九章 得偿所愿   “侧妃娘娘,该吃药了。”近来天气反复,林映雪不幸感染了风寒,丫环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一进屋,整个屋子就都飘满了药味。   “放那吧,一会凉了我再喝。”林映雪开口,嗓音却有些发哑。   “是。”丫环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后就低着头快步退了下去。   “娘娘……”丫环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碧水两人,碧水小心翼翼地唤了林映雪一声,语气中夹杂着紧张与兴奋。   林映雪扫了碧水一眼,示意碧水关上房门,随后她便起了身朝里间走去。   似乎是极其期待林映雪接下来要对她做的事,碧水快步去关了门后就赶紧去了里屋。   “在开始之前,我希望你知道,一旦你做了这件事,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将来你若是想要出卖我,慕容勋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所以你若是想要全身而退,就只能仰仗于我。”   林映雪背对着碧水,一边净手,一边平静说道,且声调清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喑哑。   碧水听到这话后使劲点了点头,“娘娘放心,碧水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是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娘娘的事情的!”   碧水急急忙忙表着真心,语气诚恳。   林映雪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并没有接碧水的话茬,而是示意碧水在一旁坐下,“我要开始了。”   碧水一听到这话,心几乎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激动地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紧张地等待着林映雪的动作。   也不知道林映雪对她的脸都做了些什么,碧水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地,随着林映雪动作轻柔地推揉,她的脸微微有些疼痛,但还能忍受。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林映雪再次净了手,并让她脱了外衣,碧水听话照做。   “接下来会更疼,你忍一忍。”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拿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   想起林映雪左胸上方那个桀骜不驯的‘勋’字,碧水似乎知道了林映雪要做些什么。   “娘娘尽管开始吧,奴婢受得住。”碧水咬紧了牙关,嘴上说着不怕,可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林映雪见碧水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不由就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准备了麻沸散,你不会感觉太痛,闭上眼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往碧水嘴里塞了一粒小小的绿色药丸,碧水吃下后,意识很快就开始模糊起来,没过一会,她就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林映雪也脱了外衣,对照着铜镜中她胸口的字迹,仔仔细细地在碧水胸口的同一个位置慢慢地写上了一个‘勋’字。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就睡了?”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碧水的脑袋昏昏沉沉地,在外人的推搡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   一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小桃关切的神情,“侧妃娘娘,您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还是去桌上休息吧,别一会着凉了。”   侧妃娘娘?碧水有些疑惑,“你叫我什么?我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才刚一开口,碧水就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低沉嘶哑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跟林映雪感染风寒之后的声音十分相似!   难道?碧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起身,也不管面前丫环惊讶的神色,而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梳妆台前。   那镜中的女人是?碧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与林映雪一模一样的脸,就像是同一张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也难怪丫环会将她错认成是林映雪了。   碧水几乎兴奋得要叫出声来。“你先退下吧,本宫没事。”她学着林映雪平常说话的口吻打发着丫环。   丫环虽然觉得今日的林映雪似乎有些奇怪,可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应该只是她想多了吧,丫环暗中摇了摇头,嘴上恭敬答道:“那娘娘好生休息,奴婢就在门外侯着,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唤一声就是。”   说完丫环就又退了下去。   丫环一走,碧水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铜镜面前仔仔细细地欣赏起自己的容貌来。   真的是一模一样!碧水抚摸着自己的脸,久久都不愿意从铜镜之前离开。   “如何?这张脸还看得习惯吗?”就在碧水在铜镜前流连忘返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碧水转头望去,只见林映雪慢慢从暗处走到她身边停下。   她再朝铜镜之中望去的时候,只见铜镜里的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如同一对双生姐妹。   “以后你就是另一个我了。”林映雪勾唇一笑,缓缓道。   ……   “王爷,侧妃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去吟霜院用膳。”慕容勋正在书房里批阅折子,而这时却有丫环敲了敲门进来道。   慕容勋闻言,当即放下手头的事情,微微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林映雪主动邀请他?这可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事情。   “好,回去告诉侧妃,本王马上就来。”慕容勋原本还在心中猜测林映雪的用意,可转念一想三月之期似乎已经到了,那林映雪的用意就勉强能猜出个大概了……   驯服这只小野猫可花费了他不少心力,希望这只小野猫这次是真的臣服了,不然即便他再喜欢的东西,若是得不到,那他也只能毁掉了!   傍晚的时候,慕容勋果然如所说一般准时赴约。   “王爷请跟奴婢来,侧妃娘娘已经恭候王爷多时了。”丫环一路领着慕容勋往林映雪的房间走,待打开林映雪的房门后就不再往前,而是让慕容勋一个人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慕容勋才刚踏进屋里,身后的房门就被丫环关上,而屋里虽然点了烛火,却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侧妃?”慕容勋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却并没有人应答。   因此慕容勋只好继续往里走。外屋与里屋的间隔处不知何时装上了轻纱,这让里屋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地。   隐约间慕容君似乎透过轻纱看见屋里正有人坐着,可一挑纱帘,屋里除了一大桌酒菜,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林映雪这是玩的什么把戏?慕容勋正疑惑着,耳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乐声。   再回头望去,外间忽然涌入了好些妙龄少女,大多衣着清凉,且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不一样的乐器。   呵,没想到林映雪还有些情调,居然会安排这样的事情出来。   慕容勋微微一笑,先前的警惕完全消失不见。他大步走到桌前,一撩袍子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那些妙龄少女进屋之后便四下分散开始演奏乐器,可慕容勋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女子的身上。   他在人群里认真地搜寻了一会,没见到那个想见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而就在慕容勋昂头饮酒的那一刹那,有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人群中,戴着面纱并开始翩翩起舞。   那曼妙的舞姿让人群中的女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姿态轻盈,飘飘欲仙。   慕容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那女子一眼,看到起舞之人胸前那个小小的‘勋’字后,神情忽然就变得欢快起来。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浑身都长满了刺的女人现在居然开始主动讨好他了!慕容勋又仰头倒了一杯酒下去。   一曲过半,慕容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而在前头翩翩起舞的林映雪似乎也察觉到了慕容勋的渴望。   她对着慕容勋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道月牙。   转头朝那些艺伎们使了个眼色后,有人似乎又吹灭了两盏蜡烛——屋里更暗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有个柔软的触觉忽然隔着面纱在慕容勋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许是酒劲上来了,又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吻下来,慕容勋的神思忽然就变得有些迷蒙起来。   不满足于那稍纵即逝的温柔,慕容勋一伸手将眼前人带进怀里,隔着面纱就开始索要起来。   林映雪轻轻挣扎了一下后,才僵硬着身子慢慢开始回应。   ‘撕拉’一声轻响,柔软的丝绸在空中缓缓飘落。   屋里的艺伎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下去,转瞬间屋里只剩一片旖旎。   慕容勋自认为宠幸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可昨日林映雪带给他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以至于他在清晨梦醒之后还在回忆晚间的那一场温柔。   手往一旁轻轻一搭,却没有触摸到预想之中的柔软,慕容勋不由睁开了眼,身旁已是空空如也,显然林映雪早就已经起床了。   慕容勋也顺势坐起了身准备下床,这时却无意间发现床上有点暗红印迹。   昨日林映雪那样主动诱人,他还以为林映雪早就非完璧之身了,却没想到林映雪同慕容君在一起这么久,慕容君竟然从来没动过林映雪……   就在慕容勋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林映雪带着丫环走进来,“王爷醒了。”   林映雪先是扫了床上的人一眼,见慕容勋起身之后她才示意碧水上前去服侍慕容勋洗漱。   “本王会好好对你的。”碧水端着热水还没走到近前,慕容勋忽然站起身,一把将林映雪拉进怀里,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映雪勉强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只是多看了一旁的碧水一眼。   “昨夜你辛苦了,今日好好休息,晚上本王再来看你。”慕容勋意味深长地在林映雪耳边道,语气有些暧昧。 第四百三十章 刮目相看   自从慕容勋宠幸过林映雪后,林映雪在府里的位置一下就水涨船高了起来。   但凡府里来了什么好东西,林映雪的院里一定都是先送的,而且慕容勋几乎每天晚上都宿在林映雪的房里。   如此一来,底下的人甚至都开始传闻说林映雪会是以后的新王妃。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你的,可是最终的好处却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所以心里有些不满?”   林映雪观察了碧水好几日,见碧水一直都是闷闷不乐地,所以才特地将碧水叫到一旁问道。   “奴婢不敢!”碧水跟了林映雪也有些时日了,虽然林映雪平日里看起来都平易近人,可碧水却清楚的知道,能安排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女子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碧水听到林映雪的话后,想也没想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奴婢并不是那等不知所谓的人,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娘娘的影子,若是换做奴婢自己的话,王爷根本就不会多看奴婢一眼!所以请娘娘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只是请娘娘记得,以后为奴婢安排一个好的出路便是。”   经此一事后,碧水像是一下成熟稳重了许多。   林映雪深深地看了碧水一眼,眼底有赞赏一闪而过,“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忘。”   “多谢娘娘!”见林映雪并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的意思,碧水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天你也累了,先休息几日吧。”末了林映雪又添了这么一句。   碧水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又想起这几天是林映雪来葵水的日子,她若是再去顶包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   “是,奴婢知道了。”碧水应了一声,很快就转身退了下去。   碧水一走,小桃就端着点心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点心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与碧水的不卑不亢不同,小桃的一言一行总带着些刻意讨好的意味。   “知道了,先放那吧。”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走到梳妆台前,比试着往自己头上加着新的发簪。   “是……”小桃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而是在屋里踌躇着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桃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由让林映雪皱了皱眉,“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妃不喜欢有人在本妃面前拐弯抹角的。”   “是……”林映雪的话让小桃心中一惊,她赶忙开口道:“奴婢只是想说娘娘对碧水似乎有些太好了,同样身为丫环,碧水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底下的人对此颇有些怨言……”小桃说在这停顿了一下,悄悄看了看林映雪的反应,见林映雪似乎有些不悦,于是她又忙添道:“娘娘明察,奴婢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底下的人说娘娘偏心。”   “是吗?”林映雪插好了发簪,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小桃一眼,“到底是底下的人对本妃的安排不满,还是你对本妃不满?”   “若是你对本妃不满,你可以跟王爷提出来,本妃安排你到其他主子身边伺候。若是别人对本妃不满的话,你将那人的身份告诉本妃,本妃自然会去处理。”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对门外的丫环招了招手。   “娘娘明鉴!”小桃原本只是嫉妒碧水,想要落井下石一番,只是没想到林映雪平时看着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真正处理事情来却这样精明。   于是她不由有些慌了,忙开口道:“奴婢也只是听底下的人说了一嘴,并不知道具体是谁对娘娘有所不满……不过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十分留意的,一有线索,奴婢就马上过来告诉娘娘。”   “嗯。”小桃在说这话的时候,门外的丫环也正好走了进来,于是林映雪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后,就扭头对后进来的丫环道:“你端着点心,同本妃一起去书房看看王爷。”   “是。”后进来的丫环听到林映雪吩咐,端起点心沉默地跟在林映雪背后,并没有一句多话。   眼见着林映雪和丫环离开后,小桃这才抬起头来,有些怨毒地朝着林映雪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她是跟碧云还有碧水一起被调派过来服侍林映雪的丫环,现在碧云已经有了个好的归宿,回到自己家乡安心享福去了。   碧水现在也深受林映雪的信任和喜爱,一天天日子过得舒坦极了,说是半个小姐的生活也不为过……可再看看她?   碧水不在,林映雪宁愿带个木头似的丫环出去办事,也不愿意带她一起!   哼,猖狂什么,再猖狂还不是个侧室,早晚有一天,林映雪的好日子要到头!小桃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了林映雪一番后,才转身退出了房间。   再说林映雪带着点心还没走到书房,就听见下人说慕容勋在书房跟人一起议事,她想了想,从丫环手里接过点心,让丫环先行回去后,便自己端着点心继续朝书房走去。   “……现在整个容国除了孟易之外,最强的势力就是我南疆了!趁着现在局势一团乱,王爷更是应该赶快出手,以免错失了这个好机会。”   “三哥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书房周围并没有人把守,林映雪一走到书房门口就忍不住贴上去细听了一下里头的谈话声。   只是还没等她听个大概,她的腿上就忽然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腿。   她眉头一皱,只见一条小小的黑蛇此时正缠绕在她的腿上,睁着冰冷的小眼睛,没有丝毫感情地对她吐着蛇信。   林映雪从小就最害怕这种冰冷地,剧毒的东西,此刻看见这毒蛇后,她面上虽然还是一片平静,可心早就已经紧绷起来,就连双手也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什么人?!”这时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就有一个黑影从门里冲了出来。   林映雪根本就连躲都来不及,一个年轻男子就已经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在这干什么?”慕容勋紧接着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外头的人居然是林映雪后,他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林映雪察觉到慕容勋情绪上的变化,不由抬了抬自己手里端着的糕点,“我只是想给你送点点心而已。”   林映雪的脸色很平静,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慕容勋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才扭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吧,今天的事,本王会再找机会和你们商议的。”   此时在慕容勋身旁的几个人就是前些日子在王府里表演的那几个能人异士,此时几人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慕容勋经过调查,应该是已经完全信任几人了。   没想到司延居然这么厉害,慕容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都没查出几人的真实身份来!   林映雪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黑儿,咱们走吧。”听了慕容勋的吩咐后,蛇女灵魅很快就将自己的‘宠物’给带走了。   待几个人走后,慕容勋才带着林映雪进了书房。   “以你的性格,没事的时候应该都不会主动对本王献殷勤吧。说吧,你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于林映雪的偷听,慕容勋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以至于他原本就不苟言笑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冷漠了。   “王爷误会了,我当真只是过来送东西的。”林映雪一脸无辜地将手里的点心放置到了慕容勋的书桌上,随后她又试探性地道:“不过,我确实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   “听到了什么?”慕容勋猛地抬起头来,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杀意。   “听到你说想要对付孟易,其他的倒是没大听清楚。”林映雪坦然自若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我可以帮你。”似乎是知道慕容勋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似的,所以没等慕容勋开口,林映雪就已经主动道。   慕容勋闻言,果然挑了挑眉,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是吗?你倒是说说,你能帮本王些什么?”   “这里。”林映雪指了指自己的头,不紧不慢地道:“现在容国一片大乱,不仅产生了内斗,而且还有他国的人驻扎在皇城里。”   “若是王爷想要一统容国的话,需得先将他国的人赶出我们的领土,再来好好治理内乱的问题。”   林映雪说的头头是道,慕容勋听得入了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以前是本王看走眼了,如果本王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那本王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做到皇帝的位置了。”   慕容勋说出的话让林映雪的心猛然一跳——可不是嘛,前一世慕容勋就是选择了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成就,可是她呢?   不仅为了眼前人家破人亡,最后还一尸两命!   一想起这些,林映雪的身体就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慕容勋以为林映雪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忙伸手将林映雪拉到了跟前,“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本王叫个大夫给你看看?”   慕容勋皱着眉头,语气里多少有些担忧。   林映雪摇了摇头,暗中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抬首看着慕容勋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帮你成就大业。” 第四百三十一章 改变   林映雪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是午时,天气最热的时候。   抬首看了看头顶像是要将人烤化一样的烈阳,林映雪轻蹙着黛眉快步朝着吟霜院走去。   “那不是林映雪吗?”正巧林映灵和林映心一起正在附近的花园里散步,远远见林映雪从慕容勋的书房里走出来,林映灵顿时间脸色都变了。   “这个狐狸精,将王爷勾得神魂颠倒地也就算了,现在还特地跑到书房里去缠着王爷,我看她是反了天了!”林映灵被气得够呛,当场就要冲上去找林映雪的麻烦。   林映心见此,不由暗中摇了摇头道:“或许映雪过去只是找王爷有点事罢了,映灵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林映灵对于林映心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长姐,你也看到了,自从有了她之后,王爷去过我房里几回?现在底下的人甚至都在说我这个王妃很快就要做到头了!”   林映灵所说的传闻林映心在府里不是没有听到过,所以一时间林映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映灵,只能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正当此时,林映雪也已经走到了近前。   “五妹。”林映灵出声叫住林映雪,眼底有愤恨一闪而过。   “长姐,王妃。”林映灵停下脚步,调转方向朝二人走去。   “长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慧儿呢?”林映雪打了个招呼后,就将林映灵当做了空气,只旁若无人地同林映心聊起天来。   “那孩子啊,都被他爹带坏了,现在对花比对他爹还感兴趣呢!这不,一大早就跟着她爹一起去花棚了。”林映心虽然表面上是在嫌弃慕容慧,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话语中隐藏不住的幸福。   林映灵在一旁听着,不由就有些不悦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跟慕容勋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可偏偏就是这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不然母凭子贵,现在又哪里轮得到林映雪爬到她头上去!   这样想着,林映灵甚至觉得林映心也开始变得碍眼起来。   “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去那边坐坐吧。”不满林映雪和林映心聊得欢快,林映灵不由在一旁板着脸道。   见林映灵不高兴了,林映心连忙住了话头,三人沉默着走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见五妹不是挺多话的嘛,这会跟本宫一起就无话可说了吗?”一到亭子里,林映灵就开始冷嘲热讽地针对起林映雪来。   林映雪扫了满脸怨气的林映灵一眼,淡淡道:“不知怎么,嗓子忽然哑了,说不出话了。”   “你……”   “好了好了,这天也怪热的,不如让底下的人准备些解暑的点心过来吧。”   眼见着林映雪和林映灵二人就要争吵起来,于是林映心赶忙在二人再次开口之前打起了圆场。   只是林映灵显然不愿意卖林映心这个面子,待林映心吩咐完丫环后,她又转头对丫环添道:“顺便再带几个话本子过来,坐着也怪无聊的,让五妹读读话本给我们解解闷。”   林映灵昂头看着林映雪,满脸的阴郁与怒火——哼,她不是说她嗓子不好吗?那今天她就真让她嗓子读到废!   这一句吩咐落下后,亭子里的气氛显见的就紧张起来。   林映心皱着眉头看了看争锋相对的两个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偏如何自处。   不多时下人就将点心和话本都拿了上来。   “侧妃娘娘,请吧。”露珠毫不客气地将话本往林映雪面前一推。   林映雪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只见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小厮,将亭子的四面牢牢守住,似乎只等她一反抗,他们就立刻冲出来拿下她似的。   看这样子,今天这话本她是读也得读,不读也得读了。   林映雪垂下眼眸,随意从桌上捡起了一本书,才翻开扉页,林映灵就又开了口:“本宫可没让五妹坐在这读。”   那让她去哪?林映雪眯起眼睛,疑惑地看了林映灵一眼,只见林映灵挑了挑下巴,示意林映雪站在亭外的阳光处。   现在本来就是盛夏的天,一眼望去,地面似乎都在冒着热气。   林映灵让她顶着烈日读话本子,这不是等同于把她送进火堆里烤吗?   见林映雪一直没有动作,林映灵不由对一旁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小厮们收到林映灵的示意,一个个面面相觑,蠢蠢欲动。   林映雪见此,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主动站起身走到了亭外,没了林荫和亭子的遮挡,炙热的阳光打在身上,就像要隔着布料将林映雪的身体烫出一个洞来。   “唐朝年间,刘家有位小姐……”   “五妹声音这么小,是读给蚊子听的吗?”林映雪才一开口,林映灵就开始挑起了刺。   林映雪抬了抬眼皮看了林映灵一眼,不得不放大了声音重新开始读:“唐朝年间,刘家有位小姐……”   但随后林映灵不是找借口说林映雪念得不清楚,就是说某个段落写的还不错,让林映雪多读几遍。   如此一番折腾,一个多时辰里滴水未进,林映雪的嗓子渐渐哑了下来,再加上之前她受了太多的伤,身体底子一直没调养好。   顶着这日头站了足足两个时辰后,林映雪最终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来人啊,快请大夫!”到底还是慕容勋身边的宠妃,林映雪一倒下,林映心和底下的下人们顿时都急了,找大夫的找大夫,抬人的抬人,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然林映灵见此,却是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道:“不过才站了这么一会就晕了,装什么装!”   ……   林映雪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慕容勋焦急的神情,“可算是醒了。”见林映雪醒来后,慕容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林映雪头晕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慕容勋一边帮扶着林映雪,一边皱着眉头道:“你不小心中了暑,差点没救过来。若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尽管说,大夫现在还被本王留在府里,随时都能传唤过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慕容勋会这么焦急了。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一说完,忽然瞥见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林映雪蹙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看见林映灵正低着头跪在屋里,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三姐这是?”林映雪挑了挑眉,微微有些讶异地朝慕容勋望去,毕竟她之前在林映灵手里吃了那么多亏,也没见慕容勋有太大的表示,今天此举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本王已经查过了,此事是映灵的不对。”慕容勋肃着脸答道:“既然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从你昏迷之后,本王就一直让人在这里跪着了。”   这事看起来慕容勋处理得像是大公无私,可是第一,林映灵是在屋里跪着的,而她却是顶着日头站了两个时辰。   第二,这院子里从里到外都不见一个下人的踪影,那证明慕容勋还是给林映灵留了面子的,把下人都支走后,才让林映灵受了罚,这样出去以后,并不会有一个下人知道这件事。   说到底还不是心疼林映灵。   林映雪心底跟明镜似的,但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说道:“王爷对映雪真好。”   林映雪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假装哭着靠进慕容勋的胸膛。   慕容勋轻轻地安抚了林映雪一会,却始终不见林映雪有下文,于是他只好主动道:“今天这件事固然是映灵不对,但该罚的都已经罚了,依本王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因为中暑差点人都没回来,可最后也不过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算了吧’……这样凉薄的一个男子,她前世怎么会瞎了眼对其一往情深的!   林映雪恶心得几乎想吐,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道:“臣妾一切都听王爷的。”   原以为林映雪心中会对此有些不甘心,却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这么顺从地就让事情过去了。   慕容勋在吃惊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愧对起林映雪来。   “大夫说了,你身体底子太弱,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你好好调养身体,本王亦会多多过来看望你。”慕容勋有些心疼地将林映雪搂得更紧了些。   而就在屋内眼睁睁地目睹着林映雪和慕容勋‘浓情蜜意’的林映灵,看着林映雪的目光怨毒得像是要将林映雪深深地挖出一个洞来才是。   从林映雪的院子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林映灵跪了一下午,双膝疼得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连回院子都是由下人半抬着回去地。   “你们都退下。”一回到房间,林映灵里就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下人们见林映灵脸色不好,心里早就战战兢兢的了,此时听见林映灵的话后,一个个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退了下去。   ‘嘭’,下人们还没走远,屋里就已经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看样子是林映灵又在屋里砸东西了……下人们不由走得更快了。   “呜呜呜……”好一通猛砸之后,林映灵趁着屋里没人,居然趴在桌子上开始大哭起来。   一直跟着林映灵回来的司延在暗中看得心痛,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信任   林映灵没想到她几次失控,居然都被司延看了去,她如此高傲一个人,怎么能容许人三番两次窥探到她的脆弱?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来……”林映灵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张嘴就要叫人进来,只是刚一开口,司延就眼疾手快地上前来点了她的哑穴。   “我不是专门过来看你狼狈模样地,我只是心疼你。”司延抓住林映灵的肩膀,满脸都写着担忧和心疼。   “唔……”林映灵被点了哑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司延,以借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司延被林映灵的眼神刺痛,抓住林映灵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收紧了一些,“我就如此不招你待见吗?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他这么对你,你还对他死心塌地的,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你知道吗?!”   司延和林映灵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对林映灵发过脾气,可此时的他却是双目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是在努力隐忍压制着什么情绪。   林映灵一时间有些吓着了,于是只呆呆地睁着眼睛,不再动作。   “对不起,我只是太气愤了……”见林映灵露出这番模样,司延一下开始慌乱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帮林映灵解开了穴道,又双目湿润地恳求道:“你不用叫人,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走,但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地,不要再为了他难过,好吗?”   “本宫为谁难过,与你何干?”解了穴道后,林映灵倒是没有再开口叫人进来,只是对司延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的差。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林映灵的冷言冷语,可听到林映灵说出这样的话,司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痛。   “是,是与我无关。那你到底爱他什么?他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司延握紧了拳头,语气很是不甘。   “呵,你能给我什么?”林映灵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慕容勋是堂堂南疆王,以后很可能还是整个容国的王。”   “而你呢,你是什么?你只是区区一个无名小卒,若是慕容勋想的话,他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你!你现在还问我为何选他,不选你吗?”   林映灵看着司延,满脸的嘲讽,就仿佛他是路边低微的蝼蚁。   司延听完这番话后,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那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成灰烬。   “若是我能坐上容国君主的位置,你是不是就会同我在一起?”司延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每一个气都问得那么用力。   “是!”林映灵想也没想就答道:“若是你能坐上容国之主的位置,本宫立刻就离开慕容勋和你在一起!”   “好,待我坐上容国之主的位置时,便是我司延八抬大轿迎娶你之日!”司延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跳窗离去了。   而林映灵却看着司延离开的背影,不屑地勾起了唇角。   ……   王府,书房。   许是上次林映雪说的话打动了慕容勋,于是她身体才刚见好转,慕容勋就叫人来请她一同去书房议事。   林映雪到达书房的时候,书房里除了慕容勋,还有之前的四大能人异士:轻风、铁石、重明和灵魅。   另外还有两个曾经在府里有过碰面的两个幕僚。   “王爷。”林映雪盈盈见礼,神态平静,并不见丝毫的紧张和羞怯。   倒是整间书房里块头最大的铁石一看到林映雪,就不满的嚷嚷开了:“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聚在这是为了商量国家大事的,王爷却叫了一个弱女子过来掺和,这是看不起我们这群人吗?!”   铁石的嗓门奇大,这一嗓子嚎下来,屋子里的窗框似乎都在颤抖。   慕容勋见此,不禁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淡淡道:“谁说女子不能商议正事?灵魅不也是女子,还不是一样在此同大家一起议事?铁兄弟这样说,岂不是在贬低自己?”   铁石一看就是个只知道钻研武功的粗人,论口舌功夫又怎会是慕容勋的对手?于是慕容勋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堵得铁石无话可说了。   “既然侧妃娘娘这样优秀,不如就让侧妃娘娘开口跟我们说说眼下的局势吧。”仿佛是为了自家三哥出头似的,灵魅紧接着开口,声音柔媚入骨,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林映雪没理会灵魅的挑衅,而是转头看了慕容勋一眼,见慕容勋点了点头后,她才将那日对慕容勋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添道:“……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除掉在容国的他国之人,外敌不除,我们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可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林映雪的一番话颇有道理,其他人听得连连点头,看着林映雪的眼神也稍稍有了改变。   然灵魅却是不服,紧接着又开口问道:“那依侧妃娘娘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将外敌从我容国清除出去呢?”   这个问题他们讨论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所以她倒要看看林映雪要怎么面对这个难题。   “挑拨。”原以为这个问题一出,一定会堵住得林映雪说不出话来,可没想到林映雪很快便开口回道:“孟易与他国之人只是合作关系,他国之人野心勃勃,这种关系最是脆弱,也最容易挑拨。”   “我们只要能想办法让他们反目,到时候等他们先斗起来,我们再出手的话,就能省去许多力气。”   如此一说,倒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看侧妃娘娘说的有道理……”   “说的也是,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能交给谁去做呢?”   “这……”   林映雪话音落下后,书房立刻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慕容勋仿佛也是在思考林映雪刚才说的话,他沉吟了良久后,最后才沉声开口道:“本王觉得,南疆现在一片安宁,外人根本不敢轻易来犯,而这事又事关重大,所以本王得亲自前去。”   “那映雪也随王爷一同前去。”慕容勋话音刚落,林映雪就赶忙接着道。   毕竟她若是想要夺走慕容勋手中的势力的话,那就必须与所有人打成一片,让所有人信服她,如此一来,她势必就要参与其中了,因为只有这样,其他人才能看到她的能力。   慕容勋原本是不想带着林映雪一同去冒险的,可是看着林映雪满脸期翼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好,你们四子也随本王一同前去吧,另外两位先生就留在南疆,一旦这边有什么动静,立刻去信告知本王。”   慕容勋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在书房安排完事情的第二天就准备启程去皇城了——他国之人因为与孟易有联系,所以基本都聚集在皇城那边。   他们若是要查探情况的话,就得先入虎穴!   “王爷这一行千万要小心,映灵在这等着王爷平安归来。”林映灵在门口送行的时候眼眶红红地,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若不是在避开慕容勋视线的时候,林映灵还能满眼怨毒地瞪她,那林映雪恐怕就真的相信她这位不择手段的三姐是真的动了真情了。   林映雪撇开目光,并不想与林映灵对视,但这时她却无意中发现伪装成管家的慕容君居然也出现在了随行的队伍之中。   慕容君去做什么?他潜伏在慕容勋身边,为慕容勋鞍前马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数个疑惑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林映雪恨不能冲上去抓着慕容君的领子好好追问个究竟。   可事实上她却不能!她若是真的为了慕容君好,就应该离慕容君远些,最好是对慕容君淡漠一些,这样慕容勋才不会因为她而苛待慕容君了。   “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正好同府里的人告完别,转身准备上马的慕容勋见林映雪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于是不由关切地问道。   林映雪摇了摇头,轻轻道了声‘没事’之后就转身在碧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随后便是无止境地赶路。慕容勋等人都是练家子,身体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所以同样是不眠不休的赶路,骑马的人都跟没事人一样,可林映雪坐在马车里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要散架了。   “王爷,前头的城门已经关了。”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后,一行人原定是在城镇里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是他们没在天黑之前赶到最近的城镇,而前打探情况的护卫也说城门已经关了,于是今晚他们还是只能在荒郊野岭里将就一下了。   “来,吃些牛肉干。这几日想必是赶路太过辛苦,眼看着人都瘦了,明日进了城,可得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林映雪小脸。   即使周围的人都没胆子直接盯着他们看,但林映雪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慕容勋过分亲密。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就往旁边侧了侧,“王爷放心,映雪身体很好,这点苦还是受得住的。”   虽然对林映雪来说,她已经尽力在避开慕容勋了,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二人却是挨地极近的。   是以,林映雪刚说完话,就听见远处‘哐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方。   林映雪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慕容君捡起掉落地的水壶就快步离开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献身   在慕容勋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下,几人很快就接近了皇城。   越是接近皇城的地方,排查也就越来越严格,路上甚至随处都可见林映雪以及慕容君的通缉画像,但好在他们这群人都不是普通人,而且又精通易容之术,所以这一路上倒都是有惊无险。   进了皇城后,一行人便找了间偏僻的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   “属下已经查探过了,孟易是个谨慎的,余国所有的军马都驻扎在几十里开外,而且并不允许靠近皇城,若是有靠近皇城的,一律杀无赦。”底下的人给慕容勋汇报着打听来的消息。   林映雪听了不由自主地就蹙起了黛眉——看来孟易虽然因为方梦茹的离去而备受打击,可到底该没有完全疯魔,懂得自保。   不然将余国的兵马全都放进来的话,现在容国可能就已经易主了。   “那照眼下的情况来说,现在皇城暂时还是在孟易的掌控之下……不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去做?”此时开口的是轻风,他是异士四人之中的老大,除了灵魅之外,他算是几人之中最活跃的了。   “既然要挑拨,那自己要知道敌人都在做些什么,软肋在哪,这样才能保证一击即中!”慕容勋神色肃然,语气冰冷地道:“你们分开去监视孟易和余国之人的动向,一旦打探到任何消息,立刻来向本王来报。”   “是!”屋里的几人应了一声后,一眨眼就快步退了出去。   而慕容勋也没闲着,其他人一走,他交代了林映雪几句后,也很快出了客栈。   林映雪也有心想要出客栈走一走,可每次才打开房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下来,说是慕容勋交代过他们,不得命令不许私自放她出去。   如此,林映雪也只好在房间里待着了。   “这几天是不是都闷坏了?”这日晚上,慕容勋回来的时候破天荒的在林映雪的房里多待了一会。   “盯余国那边的人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明天本王带你去个地方坐坐,今晚你还是自己早点休息,本王晚点过来。”   慕容勋前头的几句话林映雪都没听进去,倒是最后一句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就提了起来——这几日慕容勋都是早出晚归,因怕吵着她,所以都没有过来打扰她。   可照慕容勋今天这话中的意思,恐怕是晚上要到她这来留宿了。   “我知道了。”林映雪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目送着慕容勋离开之后,林映雪很快就叫了碧水进来。   “王爷今晚要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手准备开始帮碧水易容。   碧水听到这话后,非但没有感觉到为难,反而带着掩藏不住的兴奋道:“娘娘放心,都交给奴婢吧。”   看着碧水满脸雀跃的模样,林映雪暗中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帮碧水易完容后,林映雪让碧水想办法引开门口的护卫,自己则是借此机会偷偷溜出了房间。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林映雪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于是一路往后院而去,而这间客栈虽然小,可是后院处的院门却紧挨着一片小林子。   林映雪走到那扇小门前,见小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便打开小门朝林中走去。   夜里的树林远比白天要更安静,林映雪一路慢慢走着,耳边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在回荡。   原以为今晚就只有这沙沙作响的树叶陪她一晚了,却没想到,又走了几步之后,她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吗?林映雪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   那个身影,她确定她不会认错,可是慕容君这么晚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林映雪很想上前去问个明白,可是她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也是,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那她还出现在她眼前做什么呢?心口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林映雪捂着心口步履艰难地往回走,可还没走上两步,身后却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声响。   声音闷闷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林映雪听到之后,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就立刻回过了头去。   一回头只见慕容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定睛一看,慕容君身边似乎还有好几个类似于酒坛一样的小坛子。   “阿君!”林映雪再也忍不住,一边叫着,一边就提起裙摆快速地朝着慕容君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阿君,你没事吧?”林映雪扑到慕容君身边,用力摇晃着慕容君的身体。   慕容君微微动了一下,看起来应当只是喝多了。   林映雪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阿君,你醒醒,我带你回去。”   慕容君不知道是听到了林映雪的话,还是稍稍清醒了些,只见他配合地将手搭在林映雪的肩上,乖乖地任由着林映雪扶起他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但即便如此,喝醉了的人远比平常要更重,所以林映雪这一路上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将慕容君抬回了客栈。   好在慕容君为了避免与人有过多接触,选择的房间比较偏,所以即便是他们这么晚回来,也没有惊动客栈里的其他人。   林映雪将慕容君扶到床上躺着,自己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后,最后走到一旁的水盆前用冷水绞了条巾子替慕容君擦了擦脸。   “阿雪……阿雪……”正当林映雪打算起身离开之时,床上的人却忽然开始无意识的呢喃了起来。   林映雪仿佛被戳中了心坎,双眸里一下就浮起了一点晶莹,“我在……”   她不过是轻轻应了一声,床上的慕容君却仿佛忽然活过来了一般,忽然从床上弹起来,用力地抱住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慕容君压抑的质问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林映雪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颈上也似乎也有些湿。   她知道,那是他的泪。   “对不起……”林映雪心如刀绞,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疼痛起来。   而慕容君似乎是为了发泄他心中的愤怒似的,他忽然倾身覆盖下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林映雪被扑倒在床上,他冰冷地唇瓣紧接着也贴到了她的唇上。   “唔……”林映雪推了一下却没推动身上的人,这时‘撕拉’一声,她身上忽然一凉,再低头看去,她的衣裳也被酒醉中的慕容君给扯坏了。   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林映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子也开始渐渐松懈了下来。   一夜的痴缠,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映雪就先回到了碧水的房间。   碧水的房间也准备了她的衣物,她在碧水房里稍稍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后,碧水也偷偷溜了回来。   “娘娘这是?”见林映雪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碧水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王爷还没醒吧?”林映雪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   “还没,娘娘快些回去吧,昨天王爷好像挺兴奋地……说今天要带娘娘去哪……”碧水红着脸对林映雪汇报着昨晚的情况。   林映雪联想到昨夜的风光,小脸也有些微红,她怕碧水看出她的不对劲,于是赶紧就出了门去。   慕容勋醒来的时候林映雪已经全部收拾停当了,不过她还是有一点没遮掩住——“怎么了?可是昨晚累着了?今天要不要继续在客栈休息?”   慕容勋见林映雪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于是不由走上前来温柔地询问道。   “啊……我没事……”林映雪唯恐慕容勋看出端倪,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王爷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个地方吗?是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慕容勋丝毫未曾起疑,他摸了摸林映雪细嫩光滑的面颊,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林映雪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也无暇去追问下去,于是二人便各怀心事地坐在一起用了早膳。   一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慕容勋才带着林映雪出了门,而且在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林映雪需扮成男子装扮,于是林映雪就更好奇慕容勋到底要带她去哪了。   出客栈的时候,林映雪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的随侍,也不知道慕容勋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就只带了慕容君一个护卫。   这是想考验她什么吗?还是想考验慕容君?林映雪摸不清慕容勋的心思。   三人出了门后,慕容君落在最后走着,看着前头那个熟悉而曼妙的身影。   慕容君似乎可以联想到它的滋味,就像昨夜在梦中一样,那感觉那样真实,而且今日早上起来,床上似乎还留下了一点不明显的暗红印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林映雪早就已经是慕容勋的人了,就算跟他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也许只是他太最近喝酒太多,都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慕容君苦涩一笑,快步跟上了前头二人的步伐。 第四百三十四章 质问   “客官,来玩嘛……”看着那些打扮妖娆,在街上拉拉扯扯,招揽客人的姑娘们,林映雪总算知道慕容勋为何要特地叮嘱她扮男装了,因为这个地方若是身为女子,根本就进不来。   “客官,几位啊?”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几个女子,一看到慕容勋都疯了似的,争先恐后地朝他们冲过来,那模样就好像慕容勋是刚出炉的热馒头似的。   “三位。”慕容勋不过冷冷地扫了那些女子一眼,那些女子顿时间一个激灵,立马就老老实实起来。   林映雪低着头跟在慕容勋身后踏进了花楼,领路的女子要将他们往楼上引,慕容勋却指了指大厅里的一张桌子,“坐那。”   林映雪顺着慕容勋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他们指定的桌子隔壁是几个年轻人,和一些长相出挑的花楼姑娘们。她自动忽略了那些女子们,只见几个少年郎穿着打扮皆是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   “那些是余国的人吗?”林映雪压低了声音在慕容勋的耳边问道。   慕容勋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上席那个穿蓝色衣袍的便是余国四皇子,余傲,坐在他左右两边,那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是余国大皇子,余轲,另外一个是本朝一个四品官员的儿子,张木,一个溜须拍马之辈。”   慕容勋提起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屑。   林映雪也看不起这等巴结外人之辈,于是只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来,喝!”林映雪三人在余国几人旁边的桌子落座之后,能够清楚地听到几人的说话声。   “四皇子真是好酒量!”余傲频频举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高兴,而张木则是极尽拍马屁之能,处处捧着余傲。   从几人的脸色来看,几人应当都喝了不少。   “本皇子今天高兴,你们随便喝随便点,看中了哪个姑娘,尽管说出来,本皇子替你们解决!”余傲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在怀中姑娘的脸上摸了一把。   “四皇子真坏。”那女子往余傲怀里一钻,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看得张木眼睛都直了。   毕竟那可是这座花楼里的花魁,平常多少达官贵人砸了多少银子都不一定能够得见,可是在余傲面前却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来的艳福!   余傲看见张木的眼神,轻蔑一笑道:“张兄若是喜欢本皇子怀里这一个的话,一会本皇子玩完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张木一听见这话,只感觉身体顿时就热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只恨不得现在就能回房去享受春宵一刻。   “四皇子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张木喝了杯冷酒,压了压体内的火气,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本皇子已经向容国皇帝提出,若是我国帮他收回南疆的话,就要让容国皇帝割分容国一半的城池给我余国。”余傲得意洋洋地道。   张木听完,双手一抖,就连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住,“四、四皇子说的这些,皇上都答应了?”   “哼,暂时还没有,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余傲不屑道:“容国现在已经不行了,若是没有我余国的帮助,容国皇帝哪能稳稳当当地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他既然不想输给慕容家的两兄弟,那就只能同意本皇子提出的要求。”余傲一边说着,一边又满脸得意地仰头喝了一杯酒下去。   而张木虽然有心想要巴结余傲,但是听到这话后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了,你们慢慢玩,一会都记在本皇子的账上,本皇子就先回房了。”余傲炫耀完后,抱着怀中的女子就摇摇晃晃地朝楼上的厢房走去。   剩下余轲云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见余傲离开,很快一个人起身离开了花楼,至于张木一个人呆呆地喝了几杯酒后,也被花楼里的姑娘给拉走了。   “这余国皇子的胃口倒是不小。”居然想要容国的半壁江山,孟易若真是同意的话,那就等于将容国完全拱手让给了外人。   林映雪一边皱着眉头想着,一边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只是酒性太烈,于是她很快又放了回去。   “哼,若是没有一点野心,又怎会答应与孟易合作呢?”慕容勋的眼神盯着余傲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林映雪见此,不由开口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对付孟易和余国的人?”   “本王自有办法。”慕容勋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   ……   是夜,余傲从花楼里出来后,被人护送着回到了驿站。   一进房间,余傲倒头就睡,那呼噜声几乎要将房门都给震碎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白日里忙活了一天,此时也有些精神不济,怏怏的站在门口打盹。   忽然一阵异香传来,两个护卫迷迷糊糊地没有防备,很快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口,只见那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看了看正在床上昏睡余傲,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床上的人就没了声息。   做完这些后,那黑衣人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扔下一块什么东西,又放了火后,才跳窗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浓烈的大火很快就席卷了整个驿站,在睡梦中的人们纷纷被惊醒,尖叫着朝外头跑去。   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好不容易在护卫们的搀扶下跑到了外头,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慌张的四处寻觅了一圈,见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身影后,他忙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四皇子,快,救皇子!”   其余人一听说余傲很可能还在火场了,也一个个都慌了神,只是整个驿站已经被大火覆盖,再进去人就是死,所以着急归着急,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往里冲去。   这场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才停下来,整个驿站也变成了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快,快看看四皇子是不是在里头……”余国使臣守了一整晚,几乎已经是绝望了——余傲一死,他这条小命也差不多已经到头了。   几个从余国带回来的护卫也是个个神情沉重,几人在火场里搜寻了一圈,很快就在余傲死前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余傲已经烧焦了的尸体。   “四皇子!”使臣一见到余傲的尸体就开始跪地嚎啕大哭起来。   倒是余轲面无表情地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忽然停下脚步将脚底硬硬的东西拾了起来。   “这是什么?”使臣见余傲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物体,于是也不由擦了擦眼泪凑过来观看。   那是一块腰牌,被火熏得黑漆漆地,已经看不清上头雕刻的字迹了,使臣看得着急,于是一把从余轲手中将腰牌夺过,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后,那腰牌上的字迹总算是显现了出来。   “大内侍卫?!”时辰念完腰牌上雕刻的字迹之中,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心里的所有悲戚像是找到了爆发点。   他死死地捏着那腰牌,几乎是咬着牙根,恶狠狠地道:“好一个容国皇帝,居然敢派大内侍卫杀我余国皇子,我看他这容国皇帝的位置是不想做了!”   使臣顾自说完后,也没理会一旁的余轲,就径直吩咐底下的人道:“来人,将四皇子的尸首好好收拾,再备车马,我要立刻进宫去见容国皇帝!”   说完,使臣就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   余轲看了看那具焦黑的尸体,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下后才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容国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进殿,使臣就举着令牌气愤地嚷嚷开了,“我余国好心好意的帮助你容国,就因为条件没谈拢,你容国居然就过河拆桥,派大内侍卫暗杀我余国四皇子!”   “这事若是传出去,我看日后还有谁敢跟容国再合作!”使臣显然是被气的够呛,连礼都顾不上行也就算了,居然抬手直指孟易。   这番举动让孟易眯了眯眼睛,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寒光。   “使臣消消气,朕现在还要仰仗余国帮朕收回南疆,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余国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孟易很是平静地对使臣道。   但这样的态度并非是因为他脾性好,而是余国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此时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怎么会有误会?!”使臣此时根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他重重地将腰牌往孟易面前一摔,涨红了脸,愤恨道:“昨夜四皇子在驿站被杀,驿站也被人一把火烧掉了,这是在火场遗留下来的,容国大内侍卫的腰牌!皇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使臣都说了些什么,孟易显然没有全听进去,他一边蹙着眉头,一边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了那块被烟火熏得发黑的腰牌。   仔细打量了一会后,他的神情也不禁变得更肃重了起来。   “这腰牌确实是真的。”孟易握紧了腰牌,沉声道:“但若真是朕派人杀了四皇子,又怎么在现场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所以这一定是有人有意想要栽赃给容国,以挑拨容国与余国之间的关系。”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决策   孟易说有人故意挑拨容国和余国关系,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挑不挑拨不是孟易的嘴说的,而是要拿出实际的证据来。   “哼,皇上这话倒是将责任撇得干净,那还请皇上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在下会立刻将此事回禀给余国,到时候国主会怎么判断,那就不是在下能够左右的事了!”   余傲在容国死了,在他们百般周密的看护下居然被人给杀了!他这条小命显见是不保了,所以使臣现在是恨极了孟易,就更别提客客气气地同孟易说话了。   孟易也知道有证据在这,他三言两语是为自己洗脱不了责任的,所以他仔细想了想后,才再次开口道:“大内侍卫的腰牌人手一块,不可能有多的腰牌出来,一定是有人偷了某个侍卫的腰牌,好借此栽赃给容国。”   “所以现在朕只需要把所有的大内侍卫叫来,看看是谁的腰牌不见了,此事自然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孟易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于是使臣便没有吭声,任由着孟易将吩咐人将几个大内侍卫带了上来。   “属下参见皇上!”几个大内侍卫一出来,气势明显就不一样了。   使臣悄悄地观察着这些侍卫,越看越觉得觉得只有以这些人的功夫,才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客栈,将人给杀了,于是他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黑起来。   孟易倒是没想到原本他是打算让这些人来证明自己清白的,可到头来反而加重了使臣的怀疑。   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孟易低头扫了一下地上跪着的这些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冷声道:“把你们的腰牌都拿出来。”   孟易的吩咐有些奇怪,但几个大内侍卫还是没有丝毫犹疑地就照做了。   看着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四块腰牌,孟易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他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宦官,“去检查一下,看看腰牌是不是都是真的。”   “是。”宦官应了一声,很快便走上了前去。   仔仔细细地查看一下那几块腰牌后,那老宦官才神色有些凝重地拱手回道:“回皇上,几块腰牌都是真的。”   居然都是真的!   孟易仿佛有些不解似的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块腰牌——大内侍卫的腰牌人手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多的。   可现在所有人的腰牌都在,而且都是真的,那他手上的这块腰牌从何而来?   “皇上!”使臣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候了半天,原以为孟易真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没想到孟易却让事情越来做复杂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孟易一眼,毫不客气地再次开口道:“您既然不能证明这事不贵国的大内侍卫所为,那在下回去之后就会将此事告知给余国国主,到时候贵国就等着承受我余国的怒火吧。”   使臣气冲冲地说完后,一甩袖子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副做派仿佛他才是容国的皇帝似的。   看着使臣拂袖而去的背影,孟易好半天都未曾说话。   就在殿内跪着的几个人冷汗都下来了的时候,孟易终于将手中的腰牌一扔,冷冷道:“给朕去查,若是查不到,你们所有人就都去给余国四皇子陪葬。”   他倒要看看这块腰牌的来历是什么,也看看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   “是!”几个大内侍卫只觉得脖子上一凉,赶忙就捡了腰牌,快速地退了下去,那模样仿佛再晚上一会,他们的小命就会不保了似的。   几个大内侍卫退走之后,殿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皇上,余国大皇子在外求见。”没过一会,太监尖细的声音就在殿内响了起来。   孟易从走神之中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才应道:“叫人进来吧。”   “是。”太监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就出去把余轲带了进来。   “怎么,四皇子的事,使臣闹完一通还不够,大皇子也要来凑一脚热闹?”孟易走回自己的位置旁。   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宝剑轻轻擦拭着。   余轲听着孟易的语气就知道使臣那老东西恐怕没给孟易什么好脸色看。   “在下来此并不是为了四弟的事。”余轲抿了抿嘴唇,木头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相反,四弟的事其实不值一提,只要皇上答应在下的条件,四弟的事情马上就能迎刃而解。”   孟易看了看一脸从容的余轲,心里隐约有了些许猜测,“大皇子请说。”   “使臣传出去的消息已经被在下暂时拦了下来,皇上若是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的话,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使臣团也一并杀了。”   余轲的声音有些冷,平日里沉默的面容此时看起来也格外的阴郁,“到时候我会留下几个已经被我收买的人,然后去信向父皇那边解释,说四弟和使臣团的大多数人都被刺客给杀了。”   到那时便是死无对证,即使余国国主怀疑这事的真实性,可也只能相信余轲了。   余轲说完后,孟易细细地想了一下,最后才眼神一闪,反问道:“那大皇子想要的是什么?”   见孟易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余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道:“放心,在下一座城池也不会要皇上的,在下需要的,只是余国的皇位。”   “如果皇上肯帮助在下达成心愿的话,以后只要皇上一句话,余国必定鼎力相助。”   余轲的条件可比余傲曾经提出的条件好达成多了,所以孟易连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朕很乐意帮大皇子达成心愿,只是希望大皇子日后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余轲笑得更灿烂了。   ……   客栈。   慕容勋一直派人盯着余国使臣那边的动向,所以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   众人现在都在等着使臣团的反应,可是没想到一大早就去皇宫闹了一通的使臣回到下榻处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   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客栈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在孟易之后,使臣是否还见过其他人?”慕容勋详细询问着回来报信的探子。   “回王爷,余国使臣一回到客栈后,在客栈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随后就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一直未曾出来……”护卫说到这,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皱紧了眉头道:“哦,对了,后来余国大皇上也进了宫,不知要去做了些什么。”   明明同是余国之人,可却刻意分开进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林映雪正疑惑着,这时却又有探子回来了。   “王爷,余国使臣下榻的客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后门处突然抬出去了好几具尸体。”探子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林映雪闻言,好似想到了些什么忙似的,忙开口追问道:“那余国大皇子呢?他现在可还活着?”   “回侧妃娘娘,活着。”探子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   如此一来就全都对上了——据他们所掌握的消息,余国皇帝膝下有许多皇子,但最喜爱的却是第四子余傲。   这次之所以派余傲出来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让余傲立下功劳,回去后好利用这个功劳将余傲顺理成章的立为太子。   而相较于这位处处一帆风顺的四弟,余轲的境地可就凄惨多了。   他虽然身为大皇子,可因为是庶出,所以处处不受人待见,从小就在余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但现在随他一同来容国的人几乎都死了,却只有他和少部分人活了下来,这其中肯定有余轲的掺和。   “这事跟那位余国大皇子肯定脱不了干系。”慕容勋在思考了一会后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映雪一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就皱着眉头道:“余轲既然能够活下来,那就证明他个人已经同孟易达成了什么合作,我们现在要再挑拨离间恐怕不太容易了……王爷接下来准备怎么打算?”   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转头去听慕容君的意见,不过好在最后关头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一不做二不休,将余轲一并给杀了。”慕容勋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所以此刻林映雪开口一问,他就很快答道:“或是余国来容国的人没有理由的全都死了,那任凭孟易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慕容勋的想法倒是没错,但林映雪心中却有些担忧:“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余傲又才刚死,孟易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我觉得这个时候再动手,有点冒险。”   “无妨,本王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慕容勋坚持己见,显得有些冒进。   林映雪紧蹙黛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慕容勋却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慕容君的身上,“本王准备今晚亲自去解决余国剩下的人,你也跟着本王一起去吧。”   什么!慕容勋这话一出,林映雪几乎要惊呼出声阻止。   “是。”慕容君却很是平静地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四百三十六章 狠心抛下   白日里天气就一直不大好,到了半夜,终于是下起了雨来。‘轰隆隆’,瓢泼似的大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黑夜里电闪雷鸣,雷公电母齐齐上阵。   林映雪站在窗边,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只觉得心中不安——都接近两个时辰了,慕容勋等人还不见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都站了这么久了,歇一歇吧。”碧水看着林映雪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些心疼地道。   林映雪听到碧水的声音,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转过身来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你替我在房中遮掩一下,别让外头的护卫们知道了。”   碧水歪头看了看外头大雨磅礴的天,皱着眉头道:“这外头下了这么大的雨,娘娘要去哪?”   “这你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打开了窗户,准备沿着屋脊想办法滑下去。   碧水跟到窗边朝下头望了望,虽说只是二楼的高度,可看着也够吓人了。   “娘娘,这也太高了,不如奴婢想办法找个借口将门口的人支走吧。”碧水压低了声音,担忧地建议着。   然林映雪却是摇了摇头,“今日离开时候慕容勋特地嘱咐了他们要好好保护我,要支开他们没那么容易。”   给碧水易容的话,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些,还不如她直接从窗户出去的快。   见林映雪已经半个身子爬出了窗外,碧水知道怕是拦不住了,于是只能满脸担忧地嘱咐道:“娘娘小心啊!”   林映雪没答话,窗外的大雨如同石头一样,打得她脸和身上生疼,窗沿边也很滑,所以她得格外小心。   碧水在上头看得心惊胆战地,好不容易林映雪安全落地后,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见林映雪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在大雨中卖力地狂奔离开,碧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在窗前沉吟了一会,很快关上了窗,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让自己跟没事人一样走到房门口,打开一小道口子对外头木桩似的两个护卫道:“娘娘刚才在窗边吹风吹得久了,这会有些不舒服,你们吩咐厨房去熬碗姜汤,再准备一些热水,一会给娘娘洗漱。”   “是。”听到碧水的吩咐,其中一个护卫拱了拱手,应声离开了,另外一个护卫则仍旧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然林映雪这出去容易,回来却是难——碧水几乎是每隔一会就要走到窗边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底下,免得一会林映雪回到客栈了她都不知道。   如此看了三四次之后,房门口忽然传来了护卫的一声低喝:“什么人?!”   碧水心中一惊,忙走到门口去看,只见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一个翻身就下了楼,也不知道是去追谁了,另外一个并没有跟着追上去,而是继续守在房门口,但身体紧绷不说,手也一直放在佩剑上,做出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防御姿态。   “这是怎么了?”碧水有些害怕地问着。   话音刚落,右边楼梯又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那护卫一边警觉地挪动步子准备上去查看,一边头也不回地交待碧水,“保护好娘娘。”   “……”碧水刚要应声,这时候有个湿漉漉的身体忽然出现在她跟前,一闪身就挤进了屋里。   碧水被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叫出声来,但一双冰凉的手却及时地蒙住了她的嘴,“是我。”   听到林映雪那熟悉的声音,碧水身体一软,差点要哭出来,“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顺手将碧水拉进房里,并关上了房门。   碧水见林映雪面色苍白,浑身都在滴水,也顾不上多说,忙扶着林映雪坐下道:“奴婢刚才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姜汤和热水,奴婢现在就叫人送过来。”   说着,就开门去了,正巧这时两个护卫也无功而返,“娘娘没事吧?”护卫询问着。   “没事。”碧水忙摇了摇头道:“去叫人把姜汤和热水都送过来吧。”   等到林映雪收拾完毕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外头的大雨依旧不停歇地下着,就像要洗刷这尘世间所有的罪恶似的。   林映雪喝下姜汤之后,身体暖和了许多,只是头微微有些发晕。   “娘娘,王爷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不先躺着休息一会吧。”碧水看着林映雪的模样,心中实在担忧。   林映雪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这时房门却忽然粗暴地被人给推开了。   “娘娘,王爷那边出了一点差错,娘娘请快收拾东西随属下一起去跟王爷会合。”冲进来的是跟着慕容勋一起出去的护卫之一。   只见他面色焦急,身上还有好几处口子,雨水混合着血水一同淌下,滴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让所有人都心神紧张了起来。   “快收拾东西。”心中的不安终究是成了真,林映雪勉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将热热的茶水往桌上一搁,极其冷静地扭头吩咐一旁的碧水。   “啊?哦!”碧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忙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不多时,碧水就收拾好了东西,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但刚到门口,几个护卫就发现了不对劲,“带娘娘往后门走,我出去看看。”   一个护卫说完就径直往门口而去,其他两个护卫则很是默契地护着林映雪和碧水调转了方向。   四人从后门离开后,许久那个护卫都未曾跟上来,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另外找路逃走了……总之一路上,所有人的心神都紧紧地绷着。   好不容易到了和慕容勋约定碰面的地点后,林映雪一眼就看到慕容君浑身是伤地坐在地上,而慕容勋身上虽然也有一些轻伤,但比起慕容君来,明显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映雪握紧了秀拳,强忍着想要去查看慕容君伤势的冲动,走到慕容勋的身旁,勉强挤出一副关切地模样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林映雪的关心让慕容勋很是受用,他沉着脸回道:“本王没事,只是余国那边有了防备,孟易派了许多高手保护余轲,我们中了陷阱,损失了几个人。”   慕容勋在说这些的时候,特地着重看了身受重伤的慕容君一眼,眼神有些冷漠。   “那照这样看来,皇城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林映雪现在心心念念都是慕容君,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替慕容君好好治治伤。   慕容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林映雪的提议,但就在林映雪拉着他离开的时候,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怎么了?”林映雪心中又有不好的预感浮了起来。   “孟易现在派人满城在追捕我们,我们一行人想要离开已经不易,林管家现在身受重伤,恐怕不宜跟我们一同离开了。”   ‘轰隆’一声,慕容勋话音一落,忽然间平地一声惊雷。   林映雪的心也随着雷声重重地往下沉了一沉,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只见慕容君半靠在墙边,低垂着头,手捂在肚子的位置,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出,一直流淌到她的脚下。   林映雪的心又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慕容勋一定是故意地,故意让她抉择,让她彻底的放弃他!   那她到底该如何去做?倘若她现在执意要带慕容勋走,那她就会失去好不容易从慕容勋那里得来的信任,可她若是现在决定放弃带慕容君走,慕容君很可能就会这样死在这里。   死在这片皇城,死在这个雨夜!   她到底该怎么做?   “映雪,我们该走了。”林映雪的脑中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交织着,缠绕着,用力地撕扯着她。   她的头痛得几乎要裂开,慕容勋的声音又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浇下来,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念头——她不能功亏一篑!而且她就算现在选择了慕容君,也不一定能带走他。   如此还不如一条路走到底!若是慕容君真的死在这,待她报完仇之后,她就立刻下去找慕容君!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林映雪的心口猛然一痛,一股腥甜逼上喉咙,她生生忍住、咽下,努力没在慕容勋面前露出端倪。   “那我们走吧。”林映雪转过头来,尽力让自己不去看慕容君听到她这话之后的反应。   而慕容勋对于林映雪如此果断的做出这个决定,显得微微有些讶异,他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冷漠的面容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丝笑来。   “走吧。”慕容勋走到林映雪的身边,揽起林映雪的腰肢,亲自为林映雪撑伞,护着林映雪朝雨幕中走去。   碧水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般配的背影,眼中有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而后她又转头有些同情地看了后头的慕容君一眼——   只见慕容君靠坐在墙边,从头至尾都未曾抬起头来,那苍白的侧颜与黑夜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别样的凄凉。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下毒手   此行几乎是无功而返,林映雪和慕容勋等人重新回到了南疆   这次回到南疆后,慕容勋对林映雪更加宠爱了,林映雪甚至成为了第一个能随意进出慕容书房的女子,就连很多重要的事情,慕容勋也会带林映雪一同商量。   久而久之,南疆的人几乎都知道慕容勋有个聪明绝顶的侧妃……在此情况下,林映雪将要取代林映灵位置的传言也愈演愈烈,林映灵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一改往日高傲的性子,这些日子对林映雪是能避则避,也不知在暗地里盘算些什么。   这日,林映雪照例从慕容勋书房出来,途中却偶遇了正好在后花园内散步的林映灵。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可现在的林映灵一见到林映雪却仿佛见到了什么瘟神一般,转身就走。   “三姐走这么快做什么?不再坐下来听我念念话本吗?”林映雪站在原地,淡淡地对林映灵道。   林映灵闻言,前行的步子顿时一停。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勉强压制住心里的什么怨气似的,转过身来冷笑道:“你别以为你现在得了王爷的宠爱,就能压本宫一头!本宫告诉你,只要本宫在这个位置一天,你就永远只是个侧室!”   林映灵恶狠狠地说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微微显得有些狰狞。   林映雪见此,却只是淡淡一笑,她走到林映灵的面前停下,声音清浅,语调平静地道:“那姐姐就好好享受这个位置吧,不然以后可就享受不到了。”   林映雪的话让林映灵心中猛地一惊,她抬起头,有些不能置信地朝林映雪望去,只见林映雪虽然面上带笑,可乌黑的双眸里却只有一片冰冷。   眼前人似乎变化更大了。这是林映灵心底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从前的林映雪虽然也有些锋芒,可那种锋芒却是不外露地,介乎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间。   可这次从皇城回来之后,林映雪就如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处处锋芒毕露,野心蓬勃,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掠夺者,想要从她身边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但她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林映灵满脸怨毒地盯着林映雪看了一会后,忽然一点一点的笑了出来,“林映雪,你以为你真能赢我吗?”   林映灵态度上忽然的变化,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疯狂让林映雪心中隐约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她猜出林映灵到底要做些什么,林映灵就忽然发了疯似的朝她冲了过来。   林映雪见状,条件反射地就伸出手推了林映灵一把。   “啊!”但这一推她分明没用多少力道,可林映灵却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啊……”林映灵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哀叫道:“来人呐,本宫的肚子好痛……”   林映灵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额头上也隐约有冷汗渗出。   若说是装的话,林映灵这未免也装得太像了些……就在林映雪皱着眉头猜测着的时候,林映灵的身下忽然就流出了点点殷红的血迹来。   在看到那刺目的红色时,林映雪的心当即就‘咯噔’一下,重重地往下沉了一沉。   果不其然,在经太医检查过后,林映灵果然是小产了,而且因为林映灵体质太过虚弱的缘故,以后林映灵怕也再难怀上孩子了。   “王爷……”林映灵靠在慕容勋的怀里止不住地抽泣着,“早在王爷出去的时候,臣妾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子,臣妾原本是想等王爷回来给王爷一个惊喜的。”   “可王爷自打回来后,就没在臣妾的房里好好歇过一晚,再加上妹妹近来又……”林映灵说到这,极其委屈地看了慕容勋一眼后,才又接着道:“后来臣妾就想着收一收性子,不再莽撞行事,好好养胎,到时候把孩子生下来。”   “但臣妾怎么也没想到,臣妾已经做出这么多退让了,妹妹却还是咄咄逼人,将王爷从臣妾的身边抢走了还不够,还要害死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呜呜呜……”   林映灵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那止不尽的泪水很快就将慕容勋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慕容勋对林映灵多少还是有些情意地,骤然听闻此事,此时又见林映灵如此伤心,他的脸色不由也逐渐沉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慕容勋转过头,冷冷问林映雪。   那副冰冷得近乎不近人情的语调,就好似之前对林映雪温声细语,小心呵护的都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妾身无话可说。”林映雪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从林映灵决定豁出孩子的性命来算计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   现在就看慕容勋对她有几分真心实意,会不会就此杀了她了。   “来人,将侧妃带下去关进刑室。”慕容勋连看也没看林映雪一眼,只漠然无情地吩咐道。   林映雪也不反抗,低着头就跟着护卫一同离开了。   林映灵抹了把泪,悄悄看了离开的林映雪一眼,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芒。   为了安抚林映灵,慕容勋一直耐心等到林映灵睡着之后,这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而慕容勋一走,原本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林映灵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露珠。”林映灵叫来露珠,冷冷吩咐道:“事情越拖变数越大,你今晚就去将人给解决了!”   她要让林映雪今晚就死在刑室里!这样即使慕容勋会伤心一阵子,但人已经没了,慕容勋过完一阵子也会忘却了。   “是。”露珠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后,才躬身退了下去。   ……   林映雪被关进刑室后,因为慕容勋并没有下其他的命令,所以看守的两个护卫对她还算是客气。   “吃饭了。”原本林映雪还以为林映灵会迫不及待地来找她的麻烦,可是一直等到晚上,林映灵也没有出现,反而是下人提着食盒过来送饭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林映雪亦是有些肚子饿了。   下人打开食盒,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虽然只是简单的一菜一汤,但林映雪海还是食指大动。   下人面无表情地端出饭菜后就退到了一旁,林映雪首先盛了一碗汤,刚喝下去两口,她忽然肚子一阵剧痛。   随后她喷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咔擦’一声,随着林映雪的倒下,她手中的汤碗也掉落在地上,化作了一堆碎片。   林映雪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慕容勋的耳中,一直到给林映雪置办丧礼,林映灵都还在恍惚中没有反应过来——慕容勋竟然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林映雪的死去。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林映雪并没有死?可当晚她的人是亲眼看着林映雪死去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证明慕容勋另有想法。   看着平静得近乎冷漠的面容,林映灵的心里忽然没由来地浮起了一阵不安。   没事的,林映雪已经死了,慕容勋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毒害死了林映雪,这件事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只要等到林映雪明天下葬,一切就都结束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冷不防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忽然吓了林映灵一跳。   林映灵转过头望去,只见露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帮她小心地掖了掖被角。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林映灵松了一口气,冷声问道。   “回娘娘,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了,也没留下一点儿物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跟娘娘有关的。”露珠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发现林映灵正在定定地看着她。   露珠的心里没由来地一慌,“娘娘!”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并焦急道:“奴婢从小就在奶娘身边服侍,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出卖娘娘的事的!”   露珠的话似乎让林映灵安下了心来,她收回落在露珠身上的目光,柔声道:“你跟了本宫这么久,本宫怎么会疑心你呢。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去歇着吧。”   “是。”露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起了身来。   待露珠离开后不久,林映雪拍了拍手,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忽然就出现在了屋里。   “娘娘。”那人面无表情地立着,话语中没有丝毫温度,一看就是个死士。   “去将人解决吧。”林映灵闭上了眼睛,声音显得有些疲累。   “是。”死士抱了抱拳,一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夜,终于彻底寂静了下来。   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次日一早醒来,林映灵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地。   “露珠……”她闭着眼睛唤了一声。   “娘娘。”很快有个丫环来到她的床前,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但那丫环却不是露珠。   林映灵的头一疼,隐约想到昨晚的吩咐,她收回手,没由来地竟觉得有些伤感。   她将手从丫环手中抽了回来,那丫环寻了一套衣裳过来想给她穿上,林映灵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这颜色也太素了些。”   以前露珠给她挑的衣裳从来就是合她心意的。   “对不起,娘娘,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一套……”   “不必了,快些给王妃穿戴好吧,王爷有请。”   丫环的话音刚落,慕容勋身边的一个近侍却忽然闯了进来,毫无感情地开口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真相大白   从侍卫来通报过后,林映灵心里就浮起了一阵不安,这阵不安在抵达慕容勋的院里,见到露珠后,终于化作了实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臣妾见过王爷。”林映灵弯腰行礼,勉力露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而慕容勋既没有多看林映灵一眼,也没有叫林映灵起身,而是极其平静地开口道:“说吧。”这话自是对着跪在地上的露珠说的。   “是。”露珠沉静地应了一声后,才缓缓开口道:“王妃怕夜长梦多,所以在前天晚上吩咐奴婢,让奴婢在侧妃娘娘的饭菜下毒,解决侧妃娘娘。”   “并且之前大夫来给王妃探脉的时候,说王妃娘娘身子太虚,这胎是绝对保不住的。”   那也就是说,林映灵是故意摔掉这个孩子来陷害林映雪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慕容勋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林映灵。   但慕容勋表现得越是平静,林映灵心里就越是慌乱。   “王爷,不是这样的,这是万万没有的事!”林映灵激动地走到露珠的身边,抬手就狠狠地给了露珠一个耳光,“贱婢!本宫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宫!”   “呵,”林映灵的话音一落,露珠就冷笑出了声,“王妃娘娘,奴婢对您忠心不二,但您扪心自问,您对底下的人究竟如何?”   仿佛是多年堆积的怨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露珠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底下的人稍微做错一点事情,您动辄就是打骂重罚。这些年您院里不知道丢了多少条性命,就连我——”   “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服侍,整日小心翼翼,最后还不是被您当成了一颗弃子!奴婢自认为对您问心无愧,但您觉得您配做一个主子吗?!”   露珠怒瞪着林映灵,满脸的愤恨与失落。   林映灵看着露珠这幅模样,原本想好的话竟一时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隔了好一会后,她才转身走到慕容勋的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臣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就算臣妾的心再狠,也不会拿王爷和臣妾的孩子做筹码!王爷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这一切都是林映雪的计谋,她就是死了也不想让臣妾安宁!”   林映灵拉住慕容勋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然慕容勋却是无动于衷地反问道:“是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往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泼脏水。”   “林映灵,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慕容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终于有些激动起来。   他从年少时就开始爱慕林映灵,他知道林映灵脾气不好,知道林映灵心胸狭隘,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妇人狠毒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林映灵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他寒了心!   慕容勋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冰冷而陌生,林映灵宁愿慕容勋对她发火,质问她,辱骂她,也不愿意慕容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不,不是这样的!臣妾真的是被陷害的,请王爷明察啊!”林映灵还在挣扎着,她知道她就是死也不能承认,不然这一次,她恐怕就是真的完了!   看着林映灵死活不愿意承认的模样,慕容勋的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看来今天不拿出更多的证据来,你是不会死心了。”   慕容勋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就对门口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人会意,很快就退出去带了个人进来。   “参见王爷。”在看清进来的那人的面容时,林映灵腿一软,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绝望的神色。   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露珠一眼,似乎在问露珠:之前不是跟她说都处理完了,为何此人还会活着?   露珠看出了林映灵的心思,冷笑着回道:“奴婢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原来如此。林映灵脸上划过一抹自嘲——枉她天天算计别人,可到头来也终究被别人给算计了。   “李大夫,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慕容勋紧接着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是。”被称为李大夫的男子点了点头,很快拱手道:“在下在一个多月前受邀到王府来给王妃娘娘把脉,最后把出了喜脉。”   “只是娘娘之前吃了太多来路不明的求子偏方,把身体给吃坏了,以至于身体底子太弱,不过短短一个月里,就见了三次红,这样下去,这个孩子早晚都是会保不住的。”   若说刚才,林映灵还可以说露珠是在信口污蔑她,可是现在就连原先诊脉的大夫都这么说了,林映灵就是想辩驳也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听慕容勋这话这次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了。   林映灵身体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呵,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林映雪已经死在我前头了,我跟她之间,终究是我赢了。”   林映灵昂起下巴,面上复又露出了笑来。   那副高傲得意的模样,一如多年以前慕容勋初次见到林映灵的样子。   “那恐怕要让三姐失望了。”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映灵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便门口望去,在见到由碧水搀扶进来的林映雪后,她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给林映雪下的药是乃是天下奇毒,鹤顶红!林映雪怎么还会活着!   “你没按照本宫的吩咐办事?”林映灵扭过头去质问露珠,脸色狰狞得可怕。   然露珠却也是一脸的震惊,“不……”她明明按照林映灵的吩咐安排人给林映雪下了药的,怎么会……   “不,露珠是个好丫头,只是妹妹比较命大,让三姐失望了,咳咳……”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见状,慕容勋立刻关切地走上前来道:“你身上余毒未清,出来做什么?”   “映雪过来,是有一事相求。”林映雪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慕容勋道。   “你有什么事,叫下人过来告知本王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过来。”慕容勋皱着眉头道。   “不,这事必须得映雪亲自来说。”林映雪摇摇头,看了满脸怨毒的林映灵一眼后,才平静道:“映雪想请求王爷放三姐一条生路。”   林映雪的请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慕容勋更是不解道:“她如此算计你,险些害你丢了性命,你为何还要为她求情?”   “因为映雪欠别人一个人情,答应要救她一命。”不然她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林映雪低下头对慕容勋行了一礼,平静地请求道:“还望王爷成全。”   到底跟林映灵还是有些感情在的,若是就这么杀了林映雪,慕容勋多少还有些于心不忍,林映雪现在的请求反而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好吧,既然映雪都亲自开口了,本王自然没有不同意之理。”慕容勋一边温柔地看了林映雪一眼,一边又转过头来,冷冷吩咐道:“从即日起,林氏林映灵贬为庶人,在尼姑庵入住,一生忏悔反省,不得再入尘世。”   如此关她一辈子,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我不要!”林映灵被下人拖下去时,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本宫才不要她为本宫求情,本宫也不要去尼姑庵!王爷,你杀了臣妾吧,臣妾不想活了,王爷……”   林映灵凄厉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原本气氛沉重的大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本王已经把她送走了,以后这府里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慕容勋拉过林映雪,在林映雪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林映雪面无表情地受了,又同慕容勋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娘娘……”露珠本以为慕容勋应该会放她一马,却没想到将她留给了林映雪。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就在此刻说出来吧,我会替你去达成的,还会留你一具全尸。”林映雪漠然道。   她不是大善人,虽说露珠所做的这些事大多都是林映灵指使的,可这并不代表露珠就没有一点过错,更何况前世她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露珠在后头可没少出力,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过露珠的。   “……”到底还是逃不过一死,露珠愣了一会后才轻轻道:“奴婢孑然一身,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娘娘能给奴婢留具全尸,对奴婢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露珠恭恭敬敬地对林映雪磕了一个头,她臆想过很多次她死去时的情形,可从来没想过她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甚至,还有种终究解脱的快感。   下人将露珠带走之后,林映雪也接着屏退了所有下人,“你的条件我已经帮你达成了,日后我们两不相欠。”   林映雪看似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可是没过一会,司延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多谢。”司延有些闷闷地道。   原来那日,林映雪是真的中了毒,只是却被司延给救下了,而司延的条件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林映雪能放林映灵一马。   现在林映雪做到了,他们之间也两清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战事   府里没了林映灵后,一下倒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最重要的是可惜了这次大好机会——这回林映灵离开王府,司延肯定会想办法救走她,等到下次再有机会解决林映灵,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要不上床歇着吧,别着凉了。”林映雪正出神地想着,碧水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林映雪回过神来仰头看了看夜色,这才发觉天色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嗯。”林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正要往床边走,这时一个身影却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爷!”碧水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慕容勋,于是赶忙就松开林映雪,转身朝慕容勋跑去。   刚扶着慕容勋走近,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扑面而来。林映雪皱了皱眉,吩咐道:“先将人扶到床上去,再去打点水来给王爷擦洗身子。”   “是!”碧水闻言,将慕容勋安置好后,就一溜小跑,快速地出去打水去了。   林映雪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慕容勋,神色犹疑,似乎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这时,床上的人却如同似有所觉一般,忽然翻了个身,一把抓住了林映雪的手,“映雪的,本王现在只有你了……”   慕容勋喃喃自语,语气竟有些无助。   看来林映灵在慕容勋心里终究是有些分量的。林映雪微微用力,想要挣脱慕容勋手心,可她越是用力,慕容勋就抓得越紧,于是她只好放弃挣扎,任由着慕容勋抓住她的手。   许是林映雪的手让他感受到了安定,慕容勋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爷……”见床上的人没了动静,林映雪想了想,试探性地唤了慕容勋一声。   床上的人自然没有应答。   林映雪见状,这才放下心来,皱着眉头在慕容勋身上搜寻着起什么东西来。   “娘娘?”正搜着,林映雪身后忽然传来了碧水略带迟疑的声音。   林映雪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沉声问道:“热水都打好了吗?”   “回娘娘,都准备好了。”碧水一边回着,一边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在了脑后。   林映雪看着碧水细心地帮慕容勋擦洗身子,不由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从慕容勋的手中抽了回来。   “你好生照顾王爷,我出去走走。”说完,林映雪也不看碧水的反应就顾自转身出了门去。   而碧水看了看床上醉得人事不省的慕容勋,又看了看林映雪离开的背影,眼睫一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林映雪一出房门,四下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她,便疾步朝着慕容勋的书房而去。   书房门平日里都是上着锁的,但这并不代表林映雪没有办法,只见她摸出刚刚从慕容勋那里‘借’来的钥匙,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书房的门。   ‘吱呀’一声轻响,林映雪推门进去。书房里本应该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好在今日月色甚好,借着窗外的月色,她也能勉强看清书房里的摆设。   王府夜里有巡逻的人,而且书房重地,这是他们必须巡的地方,所以回身关好书房门后,林映雪就开始焦急地在书房里搜寻起来。   在哪呢?因怕被侍卫发现,林映雪微微有些焦急。   慕容勋的书房,林映雪其实也来过多次了,一些重要的布防图她也知道在哪,只是她要找的却不是那些东西。   今日她在慕容勋的身上也搜寻过,可是却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东西,那这样东西肯定就在书房里面了。   到底在哪?林映雪将书房都翻了个遍,却仍旧没有发现。   难道书房里还有什么机关吗……正当林映雪如此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糟糕,应该是巡逻的侍卫来了!林映雪有些不甘心,正要收拾好东西出去的时候,她的脚却不小心碰到了书架旁的一个花瓶。   林映雪瞪大了眼睛,忙要去扶,可那花瓶却如同长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就没有要倒的意思。   “你们几个,到那边看看……”门外侍卫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林映雪微微沉吟了一下,最后把心一横,蹲下身试着转动了一下那个花瓶,随着花瓶的转动,书架忽然往一旁挪动了几寸,然后一个刚好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门就露了出来。   林映雪心中一喜,忙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她刚一进去,她身后的机关就再次恢复了原样。   “门怎么没锁?”这时候巡逻的侍卫也走到了书房门前,见书房门并未上锁,侍卫长心中一紧,推开书房门小心翼翼地朝里张望了一下,见里头一片寂静,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书房门都忘记上锁,这要是书房里的东西丢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侍卫长的训斥让几个侍卫都低下了头,不敢应声。   侍卫长训斥完后,亲自走上前去将挂在门上的锁重新锁好,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而另一边林映雪进了密室后,发现密室里并不大,在密室中间的石台上立着一个盒子,且摆放盒子的主人像是特地为了告诉他人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似的,盒子居然是打开的,就连里头放着的兵符也看得一清二楚!   林映雪看见兵符后,心中一喜,当即就要上前去,可是刚抬起腿,她又迟疑地将腿给收了回来——以慕容勋的才智,才不会让人就这么容易将兵符取了去。   这明显一看就是陷阱,若是她刚才再冲动一些,恐怕没等她走到兵符跟前,她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现在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慕容勋藏匿兵符的位置,就这么推出去吗?林映雪犹豫着是否要先试试机关的威力,可是她又怕她这一试,到时候会引起慕容勋的注意,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罢了,反正已经知道兵符的位置了,那她且再忍一忍,以后等更好的时机再过来取也不迟!   想着,林映雪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退出了密室。   翻窗从书房出来回到吟霜院后,慕容勋依旧在熟睡,碧水什么都没问,只是格外仔细地照顾着慕容勋。   林映雪扫了床上的慕容勋一眼,自己窝在软塌上凑合了一晚。   次日慕容勋醒来时,林映雪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等候着慕容勋用膳了。   “王爷醒了。”林映雪面色平淡地起身服侍慕容勋更衣。   慕容勋见林映雪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正皱着眉头心疼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外头却有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爷,有急件!”那侍卫一进来就单膝跪下,将信件呈送到了慕容勋的面前。   慕容勋皱着眉头接过,才看了两行,面色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林映雪见此,不由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慕容勋没说话,只是没有丝毫迟疑地将手中的信件转交给了林映雪。   然与慕容勋不同的是,林映雪接过信件看了之后,眼底却快速地划过了一抹喜色。   “那王爷现在打算怎么办?”再抬起头时,林映雪也换上了一副忧心不已的样子。   “召集所有副将和军师紧急议事。”慕容勋这话自然是对一旁的侍卫说的。   “是。”那侍卫闻言,应了一声就火速下去安排去了。   正好此时碧水端着热水进来,见气氛一片凝重,她一头雾水地张望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勋就自己漱了口,又绞了条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后就快步离开了。   “娘娘……”碧水见状,正要开口询问,可林映雪却也没有丝毫迟疑地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   又要打仗了。   从那日接到探子传来的线报,说是孟易那边联合余国的军马一同准备攻打南疆之后,慕容勋就立刻带着军马前往前头的城池迎战去了。   原本慕容勋是不同意带着林映雪过去的,但林映雪再三恳求,总算是让慕容勋答应她带着碧水一同前去了。   不过慕容勋和先行部队骑着快马先行出发,而林映雪和碧水则是坐着马车跟随着粮草部队一同前行……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她们大概要比慕容勋晚好几日才能抵达。   “娘娘,战场上是不是会死很多人?”碧水在路上有些惶惶不安,毕竟她可是第一次随军上战场,一想起那些血流成河的画面,她就会忍不住害怕得发抖。   林映雪拍了拍碧水的手臂,似感叹似的轻声道:“想要更久远的太平,就需要先经过血战的洗礼,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林映雪的话太过深奥,碧水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就低下头去没再多问了。   好不容易抵达凉城后,林映雪顾不上休息就直接往慕容勋的军营而去。   “这条路也不可行……”   林映雪进去的时候,慕容勋正在同其他人一起商量作战计划,见林映雪进来,慕容勋阴郁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一丝光彩,“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本王还想着忙完了之后再回去看你的。”   “军事比较重要,王爷无需将映雪放在心上。”虽然营帐内的大多数人已经都习惯了她的存在,但林映雪还是不希望众人过多地关注她,于是她很快便转移话题道:“王爷和大家都在商议些什么?” 第四百四十章 偷溜出去   林映雪进营帐后,凉城里守城的将军和副将看着林映雪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见其他人都一声不吭,就憋着没多说。   “现在是什么情况,敌方有多少兵力?”林映雪一开始问话的时候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变得耀眼夺目起来。   “敌方有八万兵马,但我方只有五万兵马,昨日敌方兵马才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估摸着大概会休整几天后再对凉城发起进攻。”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孟易军马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指给林映雪看。   林映雪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敌军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极其接近,而且他们两方整整相差了三万军马,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以敌我两方的兵力来看,我们眼下并不适合与其硬拼……”林映雪喃喃自语道:“好在凉州城易守难攻,周围地形复杂,除了强攻城门外,他们暂时不能从地方地方攻进来。”   没想到林映雪还真有两把刷子,只通过一张地图和一些简单的信息就能分析出眼下的情况,倒是他小看眼前这个女子了……   在军中一向是以实力服人,虽然刚开始凉城的将军李正山因林映雪的女子身份而对她抱了偏见,可此刻听完林映雪的话后,他立刻就端正了容色,打从心底里开始尊敬起林映雪来。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作战计划?我们这会正头疼呢!”说话的异士四人组中的铁石。   铁石是典型的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人,平常就连对慕容勋说话也是极不客气,所以林映雪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无礼了。   听到他问话,众人在思索间,也不由将目光再次投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见众人都满是期翼地看着她,林映雪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关于孟军那边的消息,我要知道得越多越详细越好。”   “孟军这次是孟易亲自带兵出征,其中余国大皇子也在。”慕容勋想了想,皱着眉头补充道:“而且照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孟易这次是铁了心地想要将南军一网打尽。有了孟易亲自坐镇,孟军那边士气大增,听说连粮草暂时都只备了一个月的。”   听到这,不光是林映雪,就连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孟军居然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妄想一个月之内就攻破凉城。   “真是痴心妄想!”眼下最为激动地就要数李正山了。   他是镇守凉城的大将军,对凉城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都更深厚些,所以在听完慕容勋的话后,他才会忍不住气冲冲地拍了拍桌子。   “孟军很自大,但这说不定也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气氛越来越沉重的时候,林映雪适时地站出来接着道。   其他人闻言皆是一愣,“娘娘这话怎么说?”   “时间。”林映雪抿了抿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孟军自大的以为在兵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地拿下凉城,所以此次行军只作了一个月的粮食储备。”   “但如果我们能成功拖过一个月,孟军就不得不重新再派人运粮过来,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能弄清楚他们的运粮路线,然后截住或毁掉他们的粮食,他们没了后续补给,那就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好!”林映雪话音刚落,铁石就猛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叫道。   这一声一落,他手中的桌子也‘嘭’的一声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碎片。   跟铁石一起的其他三兄妹对此都已经司空见惯,只有其他人见铁石蛮力如此之大,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抽。   铁石的声音落下后,久久都没有人附和他。   林映雪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不由又开口接着道:“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想法罢了,毕竟孟军那边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若是他们执意要攻城的话,这一个月我们恐怕很难度过。”   林映雪说的倒也是,于是刚刚好不容易回温的气氛顿时间又冷了下去。   “属下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可行的办法了……”   “我觉得这样不妥……”   隔了一会后,营帐里的人开始各抒己见,激烈的争论起来,而林映雪却没再开口,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众人争论。   而就在这时,林映雪觉得有人似乎在注视着她,于是她转过头去看了看,只见灵魅正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那像是要将人从里到外都看个通透的眼神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林映雪皱着眉头反望灵魅,这时灵魅却收回了目光,没事人一样端起手边的茶杯喝起茶来。   经过一下午的激烈讨论后,众人最终还是定下了林映雪的计划,并且为之展开了详细的部署。   林映雪一直听到众人散场,慕容勋要去军营里忙活别的事情后,这才出去和外头的碧水会和,一同回到了自己下榻的营帐。   这一路上碧水跟着她长途跋涉,忙前忙后地,等入了夜之后,碧水就困得开始打起盹儿来。   林映雪见碧水趴在桌子旁就睡着了,于是轻轻给碧水盖了件衣裳,就悄悄走了出去。   “侧妃娘娘。”守在门口的士兵一见到林映雪出来,赶忙抱拳行礼。   林映雪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有些无聊地开口道:“本妃看你面相,你今年年纪不大吧?”   那士兵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会开口跟他拉家常似的,赶忙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回娘娘,属下今年十六了。”   “是吗?你家乡在哪?”林映雪接着问道。   “山西……”   许是林映雪看起来分外和善,在闲谈之中,士兵很快就对林映雪打开了心扉,而林映雪也在不知不觉中就将眼前人和军中其他人的值夜时辰以及换班间隔都套了出来。   暗暗在心里记下士兵刚才所说的话后,林映雪又找借口道:“本妃有初到军营,还有些不习惯,这会竟睡不着,你且带着本妃在军营各处转转吧。”   “好,娘娘请跟属下来!”士兵与林映雪熟悉后,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映雪一边跟着士兵离开自己的营帐,一边暗暗想道:眼前人还是太年轻,三两句话就被她给忽悠了,其实她只不过是想借机查探一下军营的布防和地形罢了。   而后几日,每次林映雪都趁碧水睡着了,借着睡不着的借口让那士兵带她出去走走,那士兵分外乐意,每次更是兴高采烈地给林映雪介绍这介绍那地。   有一次林映雪终于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竹。”张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叔给我取的名字,文绉绉地,我不喜欢,我朋友他们都叫我二狗,娘娘若是不嫌脏了口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我。”   “二狗。”林映雪一边念着,一边轻轻地笑了笑。   张竹被林映雪的笑容给晃住了神,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好美啊……”   说完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张竹又连忙低下头去,涨红了脸。   许是见惯了太多勾心斗角,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纯真的人了。林映雪心里生了感慨,“你不是说还未娶妻吗?这次在战场上好好保护好自己,等战事过完后,本妃帮你物色一门好的亲事。”   有堂堂南疆王侧妃帮忙张罗,以后还怕他娶不到好的媳妇吗?张竹抬起头来,满脸的欣喜,“多谢娘娘,属下一定保护好自己,嘿嘿嘿……”   张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亮白的牙齿,显得分外淳朴。   有了张竹不知情的帮助,林映雪很快就将军营的大概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趁夜,林映雪在确定今夜慕容勋不会过来找她之后,便在碧水的吃食中放了些安神的药物,碧水吃了之后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她趁着门口的守卫换岗的空档,也飞快地溜出了营帐。   并且就算到时候张竹发现她不见了,也只会以为她是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一个人出去散步去了,并不会对此起太大的疑心。   军营里到处都是巡防的士兵们,好在林映雪事先摸清楚了他们换人的时候以及他们巡逻的路线,不然从她离开她营帐的那一刻开始,她恐怕就已经被抓住了。   一路有惊无险的避开许多士兵之后,眼见着就只有最后一关了——出营。   在军营出口处有四个守卫,她一路走来,此时已经过了他们的换岗时辰了,她若是想要出去的话,就要同时将四个人支开,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林映雪一筹莫展之际,灵魅兄妹四人却忽然从外头回来,而且四人还带了不少东西。   “你们过来,帮忙把这些东西搬进去。”灵魅招呼着门口的守卫帮忙,转眼间就有两个人跟着走了。   林映雪心中一喜,暗道真是天助她也,待灵魅等人走远之后,她便朝着与她所在相反的地方扔了一颗石子。   “什么人?!”剩下的两个士兵听到动静,都开始谨慎起来,其中一个人更是离开岗位前去查看情况去了。   林映雪见状,趁此机会猫着腰悄悄路过另外一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外头走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暗中行动   二十里路,对林映雪来说还是段不短的路程,林映雪埋头走了一两个时辰,莫约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被孟军的哨兵发现了。   “什么人?”埋伏在四周的士兵大约是见林映雪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不像是敌方派来的人,所以才没有暗中发动攻势,而是直接跳出来,拦住林映雪道:“前方孟军大营,闲杂人等绕道而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映雪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士兵,穿着孟军的盔甲,个子不高,神情谨慎。   看起来并不是太难对付。   林映雪看了那士兵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我有重要的事要求见你们皇上,你们可有马匹?现在立刻带我过去。”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如同女子居然一开口就敢这么对他说话,这要是换了别人,那士兵恐早就已经一剑刺上去了,可是从林映雪身上隐约传出来的上位者的沉稳威势却让士兵有些踌躇。   “你是什么人?”士兵这句话问得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从南疆来,有重要的事要见你们皇上,若是因为你没有见到,而导致孟军错失了重要的消息的话,我想你的下场应该不会太好。”林映雪冷冷对那士兵道。   士兵原本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听完林映雪的话后,他心中一跳,瞬间就有了决定——“你会骑马吗?”   看来眼前的士兵还算是有些脑子。林映雪勾唇一笑,轻启朱唇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会。”   士兵带着林映雪从暗处牵了两匹马出来,又同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士兵们悄悄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带着林映雪骑着马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有了马儿代步之后,不一会两人就到了孟军的大营。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等等!”   到了军营门口,士兵正要进去,林映雪却叫住士兵,从腰间掏出了一件方梦茹曾经用过的物什交到士兵的手里,“你拿这个去见你们皇上,说我是这物什主人的朋友,你们皇上自会见我的。”   如此正好,还省了力,而且看这架势,林映雪是真认识他们皇上的。士兵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拿着信物进去了。   林映雪看着士兵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又走到暗处从裙摆上的撕了一块裙布下来当成面纱遮住了面容——毕竟难保孟军里头不会有南疆的探子,她还是得注意些,若是被人探子发现她的身份就不好了。   许是因为有了信物的缘故,士兵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这次出来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皇上已经同意要见姑娘了,只需搜完身之后在下便可带姑娘进去。”此次跟着士兵出来的男子身材比较高大,而且看身上穿的盔甲,怎么也该将是副将一类的人物。   林映雪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了双臂让其搜身。   那副将还算是个老实人,见林映雪女子身份多有不便,所以并没有太过分,随意搜了一下,确认林映雪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之后便恭敬地引着林映雪进去了。   深夜有人来访,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军营里的许多人都对林映雪或多或少的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过碍于军队里的规矩,倒是没有敢明目张胆地打听林映雪的身份。   一路波折,林映雪总算是见到了孟易。   那副将将她送到营帐门口后就转身走了,所以营帐里只有林映雪和孟易两人。   “好久不见。”林映雪解下面巾,抬首朝孟易望去,一双黑眸里泛着冷静而果断的光晕。   “你只身来此,不怕朕杀了你?”时辰虽晚,可孟易本身也未休息。他从满堆的信件之中抬起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面容阴鸷。   林映雪不由又想起了曾经第一次和方梦茹见孟易的时候,那时候孟易怎么说也是个伪君子,看起来一派的道貌岸然,温文尔雅,可如今却已经完全不加掩饰的暴露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我来之前本来也已经做好了两种准备,你杀我也可,不杀我也可,但你若不杀我,我这里有你想要的消息。”林映雪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孟易的话而产生什么变化。她平静地看着孟易,恍若一湾深不见底的深潭。   孟易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隔了一会后,他才再度抬起头来问道:“理由。为何你要舍弃南疆王,到朕这来?”   “个中缘由我想你不需要知道得太过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的目的一样,是想要整垮慕容勋就是了。”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话语中泛着无尽的寒意。   孟易见此,眼神一闪,接着问道:“你要告诉朕什么?”   当孟易问出这话的时候,林映雪就知道孟易已经对她放下防备了。林映雪唇边极快速地划过一抹冷笑,随后她便将慕容勋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孟易听。   孟易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后才又道:“朕凭什么相信你?”   “这就是皇上你的事了。”林映雪重新蒙上面巾,转过身一边朝营帐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借皇上一匹马回去,多谢。”   “这女子有些意思,她是谁?”林映雪刚走,余轲就从屏风后头钻了出来,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映雪离开的方向,似乎对林映雪很感兴趣。   “一个危险的女人。”慕容勋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余轲听得一头雾水,本以为孟易会接着往下说,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孟易再开口,于是兴味索然地撇了撇嘴,转过头继续同孟易商讨别的事情去了。   应当是孟易的安排,回去的时候,林映雪仍由带她过来的士兵带着她返程,二人一路骑马至南军的军营附近后,林映雪就将马儿还给了那士兵,自己徒步朝南军的军营走去。   还没走近,林映雪远远地就看到了整整齐齐守候在军营门口的四个士兵。见此,她不由轻轻蹙了蹙眉,毕竟从里头出来可比再潜进军营难多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第一次给孟易传递消息,必须得由她亲自出面,等到孟易查实她所说的消息都是真的后,以后应该会主动安排人来跟她接应,这样她就不用再这样大费周章了。   “娘娘。”正当林映雪心里暗暗想着的时候,一个魅惑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林映雪心中一惊,身体几乎是立刻就紧绷了起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下,随后两个身影就从一旁的大树上飘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这一趟出去得了可够久的,等得魅儿都困了。”灵魅一边说着,一边就神色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林映雪何等聪明的人,灵魅这么一说,她当即就反应过来,先前她出去的时候,恐怕是这兄妹二人特意帮她的。   “你们想干什么?”林映雪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灵魅见林映雪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轻轻笑了笑,“娘娘放心,若我们真有心想要对娘娘做些什么的话,那会就不会让娘娘出去了。”   灵魅一边说着,一边就对身旁的轻风使了个眼色,轻风会意,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来送娘娘回去的。”   灵魅和轻风都是司延的人,会这么帮她,恐怕都是司延的意思……林映雪垂下眼眸想了想,最后并没有拒绝二人,“那就有劳了。”   有了兄妹二人的帮助,林映雪很容易就重新回到了军营里。在回到自己的营帐前,林映雪忍不住开口问道:“司延到底想做什么?”   轻风自不会回答她,“那是少爷的事,与娘娘无关。”   果不其然。林映雪抿了抿嘴不再多问,只要司延不阻碍她的事,想做些什么确实同她没有太大关系。   “娘娘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林映雪回去的时候张竹已经在林映雪的营帐门口打起了盹,他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娘娘营帐里的丫环也太能睡了些,怎么都摇不醒。”   “娘娘以后这么晚一个人还是少出去走动了,若是睡不着的话,好歹也叫属下一起陪着。”   张竹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埋怨,但林映雪知道张竹这是在担心她,所以即便张竹说这些有些越矩了,可她还是心中一暖。   “嗯,知道了。”林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营帐内碧水还在甜甜的酣睡着,林映雪帮忙盖好碧水身上滑落的毛毯,又随意洗漱了一下后,倒头便睡了过去。   往后的日子对林映雪来说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可对于南军和孟军来说却是并不平静——为了拖住孟军,南军这些日子并不正面迎战,反而处处想办法偷袭孟军。   孟军在防不胜防,损失了不少战马和士兵。   而南军这边因为这几次小小的得逞,一时间士气大振,特地大摆酒席庆祝,林映雪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战争开始   说是摆酒宴庆祝,其实也不过只是大家一起聚在校场里喝酒吃肉罢了。   林映雪过去的时候慕容勋和一众将领都已经到了,见林映雪过去,众人都开始热烈的起哄:“侧妃娘娘来了,侧妃娘娘来了!”   慕容勋在一众士兵的起哄声中走到林映雪的面前,笑着揽过林映雪的细腰,轻声道:“走吧。”   林映雪含笑低头,顺从地跟着慕容勋的步子走到上首落座。   如此郎才女貌,自然是惹得底下的士兵们一阵眼红。   “王爷,咱这军营里带着娇妻上战场打仗的人,可就王爷一个,王爷今天要是不多喝两杯的话,弟兄们可就不干了!”刚一落座,就有将领站起身来打趣慕容勋。   慕容勋今日难得心情好,也不去斥责那将士不懂规矩,而是高举起手中的酒杯道:“以后我南军的胜利还要仰仗大家,今夜大家尽情吃喝。”   慕容勋说完后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喝干了杯中的酒。   “来,喝!”军中本是不允许饮酒的,难得今日破例,是以底下的士兵们都是放开了肚子痛快畅饮。   然看着底下这些人兴奋的面容,林映雪面上却露出了淡淡的讽笑——现在所有的南军大概都以为他们占了上风,打了个孟军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但只有林映雪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是孟军故意做出来迷惑南军的。   等到孟军真的开始反击的时候,这些人怕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喝过两巡后,慕容勋回头见林映雪似乎兴致不高,于是不由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林映雪闻声,忙摇了摇头回道:“酒太烈了,我有些喝不习惯。”   “那就不喝了。”慕容勋贴心地替林映雪将两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本王叫人先送你回去。”   林映雪原本也在这待得不太自在,于是便顺着慕容勋的意思带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军营里的人喝了点酒做起事就没数了,慕容勋也是怕一会底下的人喝多了会为难林映雪,所以才想趁着底下的人还没醉的时候先送林映雪回去。   他随意朝着底下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个士兵会意,小跑到了慕容勋的跟前。   “护送侧妃娘娘回去。”慕容勋交待着士兵。   那士兵点了点头,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林映雪起身。   林映雪起身走了两步后,扭头正要叫碧水一同离开,但见碧水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慕容勋的一举一动。   林映雪眼神微闪,便只道:“碧水,你就留在这伺候王爷吧。”   碧水听林映雪这么说,这才猛然回神,红着脸嗫嚅道:“奴婢还是跟娘娘一起回去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碧水心里是不想走的。   “不用了,你就留在这吧 。”林映雪也不想一会碧水耸拉着脸跟她一起回去,于是说完这句后就跟着士兵一同转身走了。   路上士兵领先半步在前头带路,林映雪跟着走了一会,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不是回本妃营帐的路,你想带本妃去哪?”在军营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林映雪早就已经将军营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所以眼前人若是想糊弄她是不可能地。   那侍卫回过头去,见林映雪停下脚步,一脸谨慎地看着他。   他不由咧嘴一笑,态度依旧很是恭敬地道:“娘娘,若是不走这条路就见不到主子了。”   士兵这么一说,林映雪顿时就会意了。   她不再多说,沉默地跟着士兵一起向前走着,最后在军营的偏僻处,总算是见到了士兵口中的主子。   原本还以为过来的应当只是孟易的心腹,但没想到孟易竟然冒着风险亲自来找她,这倒是让她微微有些意外,“怎么?皇上现在相信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了。”林映雪带着淡淡的讽笑问道。   “他们在哪条路上埋伏了兵力?”孟易不理会从林映雪的嘲讽,只顾自沉声问道。   见孟易问起正事,林映雪也就收起了不正经,仔仔细细地回答起孟易的问题来。而后孟易又问了许多机密之事,林映雪俱是毫无保留,一五一十详细地将事情都告诉了孟易。   “你这样做,若是被慕容勋知道了,不怕慕容勋杀了你?”孟易在离开之前忽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林映雪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我若是当真怕死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而且等到她没有利用价值后,孟易那边又何尝会放过她?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了,只要能让慕容勋一无所有,她心甘情愿。   孟易深深地看了林映雪一眼,似乎是从林映雪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不顾一切的偏执,他顿了顿,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说给林映雪听:“只要我不死,无论天涯海角,朕一定会找到她,她也只能在朕的身边。”   孟易这话一听就是在指方梦茹了。林映雪皱起眉头,其实她和孟易确实有些地方很相似,只是他们最终想要的东西和结果不一样罢了。   ……   转眼一个月就到了,南军没想到一个月这么容易就拖了过去,而且孟军那边果然如他们所料,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安排人重新运粮过来了。   而慕容勋对此早就已经部署了许久,对于孟军的运粮路线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成败在此一举!只要他们能顺利截下孟军的粮食,那这场战他们就赢了大半了。   “王爷喝杯茶吧。”林映雪端着热茶在慕容勋的身旁坐下。   慕容勋接过茶杯却一口都没喝,很显然他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从头至尾林映雪和慕容没有多说一句话,整个营帐内的空气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王爷,李将军回来了!”直到士兵不经通报忽然闯进来的那一刻,营帐里压抑的气氛才算是被打破了。   “人呢?在哪?”慕容勋机会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外头又冲进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李正山。只是与慕容勋预想中的不一样,此时的李正山浑身是伤,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由士兵搀扶着,恐怕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慕容勋的脸色转瞬之间就沉了下来,“押粮的不都是些后勤士兵吗?你带出去的可是我南军的精卫,居然连区区几个后勤军都打不过?!”   慕容勋不可置信的语气中隐约还带了些许愤怒。   然李正山听完慕容勋的话后,心中却是一阵委屈,“王爷,事情并非如此。咱们行动的计划被走漏了,那些人押送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一堆石头,而且那些人也不是后勤兵,而是跟我们一样训练有素的精兵。”   “属下在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想叫人退走,但孟军早就已经做好了埋伏,我军准备退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带出去的五千精兵,逃出来的不过一百之数……”   而且就连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李正山低下头去,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至于慕容勋听完李正山的话后,久久都没有说话,隔了许久才一掌将手边的桌子拍了个四分五裂。   这也无怪乎慕容勋会发这么大的火,毕竟军营里训练有素的精兵本来就不多,现在一下损失了近五千的精兵,这对南军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粮食也没有截下来。   这场仗,现在是难打了。   “先带李将军下去看军医吧。”林映雪见李正山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不由蹙着眉头吩咐道。   然那士兵闻言却不敢立即带李正山下去,而是悄悄瞟了慕容勋一眼,见慕容勋没有说话后,士兵才小心翼翼地将人给扶了下去。   待士兵带着人退下之后,林映雪这才上前一步准备去安慰一下慕容勋,“王爷……”   她才刚一开口,慕容勋就上前一步,避开了林映雪的身子,“本王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说罢,慕容勋就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见慕容勋气势汹汹地离开之后,林映雪脸上这才慢慢地浮起了一丝冷笑——慕容勋向来不是最看重权力吗,那她就一点一点将慕容勋若拥有的东西拿走。   这样,等到慕容勋彻底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比死还痛苦!   “娘、娘娘……”端着点心从外头进来的碧水正好看见了林映雪瞳孔中透出的冰冷,她迟疑地唤了林映雪一声,一时间竟觉得眼前的人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轰’林映雪还未开口说话,忽然一声巨响,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林映雪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碧水更加慌张起来。   ‘呜——’随着碧水话音落下,外头紧接着又响起了号角的声音。   “打仗了。”林映雪沉声道,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她快步走到营帐门口,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张竹着急的面容,“娘娘,孟军攻城了,现在外头一团乱,你躲在营帐里千万不要出来。”   “我现在要去战场上杀敌了,等我回来,娘娘别忘了给我介绍亲事!”张竹匆匆说完后,一个转身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林映雪看着张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面容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心中忽然有些伤怀——这一别还不知道能否再见到这个简单淳朴的少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刺杀   这一场战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从城楼往下望去,遍地都是尸体,当真是应了那句‘血流成河’。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战斗方歇。虽然两方兵力有些悬殊,但在南军的拼死抵抗之下,孟军也死伤不少,不过这样的血战再来几场,南军这边依旧会败下阵来。   “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军营里的气氛格外沉重,所有人面上都好似蒙了一层阴霾。   慕容勋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道:“孟军现在肯定在休整,你们速速去正整合一支没受伤的精兵,本王亲自带着这支军队打入敌人内部。”   拼一把,就算不能拿下孟易的首级,能找到孟军的粮仓,一把火烧了孟军的粮草也是好的。   然慕容勋的决定却遭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王爷,此事万万不可!您现在就是底下所有将士的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   “对啊,王爷,就算要去也让属下代您去吧!”底下的人纷纷出言反对。   但慕容勋心意已决,已经听不进他人的劝告了。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好了,本王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现在速速下去准备,不然等到孟军休整过来,本王就真的有危险了。”   慕容勋态度强硬,其他人见状,不由都叹了口气,神情有些低落地下去安排去了。   “映雪,你好好呆在营帐里,无事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待营帐里的人都离开后,慕容勋这才转头轻声对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映雪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地。   “本妃想走一走再回去,你们都先退下吧。”离开营帐时,应慕容勋的吩咐,跟着她的不仅仅有碧水,而且还有两个士兵。   林映雪想将慕容勋的行动告知孟易,可有这两个人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她显然是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的。   “娘娘,王爷交待过了,从现在起,一定要形影不离的保护娘娘,请恕属下没有王爷的吩咐,不能从命。”士兵拱了拱手,并不为所动。   林映雪眉头一皱,她知道慕容勋是怕孟军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所以才会如此谨慎,可现在这一番好心却是歪打正着,将她给困住了。   眼看着慕容勋那边应该就要出发了,林映雪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对了,你可认识一个叫赵奎的人?”心急之下,林映雪忽然想起了之前给她带路见孟易的那个士兵。   想来那个士兵应当是孟易的人,若是将消息告诉他,他应该有办法将消息给传出去。   “赵奎?”说话的士兵仔细想了想,可最后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军中的人太多了,属下并不认识这个叫赵奎的人。娘娘若是想找这个人的话,属下这就安排人下去找……”   “赵奎是吗?属下好像有些印象!”听完那士兵的话,林映雪心里头正失望着,这时另外一个士兵却在苦思冥想之后开口道。   “是吗?”林映雪顿时双眸一亮,追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如何了?是否能带我去见见他?”   见众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林映雪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激了,于是不得已又找了个借口:“那人是曾经服侍过本妃的一个老嬷嬷的孙子,所以本妃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林映雪这么一说,众人就了然了,只是后来说话的那个士兵很快就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但是……属下好像是在死亡名簿上头看到的这个名字……”   死了?这是林映雪没想到的答案,不过她知道,今天这消息,她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罢了,她已经帮了孟易这么多了,若是孟易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来的话,就算是过了这一回,以后也还是会败在其他人手上,还不如让他自己去应付。   见林映雪忽然沉默下去,众人还以为林映雪是因为听到这事而感到伤怀,于是一个士兵不由结结巴巴地安慰道:“战场打仗,死人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娘娘也别太过于感伤了。”   “本妃没事,回去吧。”林映雪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回到营帐后,林映雪有些心不在焉也就罢了,就连碧水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碧水,碧水?”林映雪叫了好几遍,碧水才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啊,娘娘有何吩咐?”碧水忙问道。   “去看看灵魅姑娘是否在军营里,去请灵魅姑娘过来。”林映雪沉声吩咐道。   林映雪跟灵魅向来没有什么往来,这次林映雪却让她去请灵魅过来,这着实有些奇怪。   碧水有些疑惑地看了林映雪一眼,但还是顺从地下去请人去了。   不多时灵魅就扭着纤细的腰肢跟着碧水一起回来了,“听说娘娘找我?”   灵魅挑眉看着林映雪,一双凤眼脉脉传情,极尽魅惑。   “嗯。”林映雪轻轻应了一声,抬手示意碧水下去后,这才轻启朱唇道:“本妃想让你为本妃去取一件东西。”   ……   夜色浓重,慕容勋带着满脸喜色的士兵回来时,林映雪的心却不由往下沉了一沉。   “王爷,这次夜袭可还顺利?”林映雪走上前去,帮着慕容勋脱下了身上沉重的盔甲。   慕容勋闻言,冷峻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了一点喜色,“还算是顺利,只不过没找到孟军的粮草营,只烧了一些普通营帐,杀了几个孟军。”   慕容勋说的轻描淡写,但想来孟军那边定然损失不少,不然慕容勋不会这样高兴。   “那就好,这次夜袭成功,孟军那边应当会消停几天了。”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碧水没经她吩咐就已经准备好热水端了进来。   林映雪见此,眼神微闪,嘴上却已经开口道:“王爷今天也累了,洗漱后就在这休息吧。臣妾给王爷备了安神香,一会点上,再给王爷松松骨,这样王爷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林映雪虽然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可从来都是被动接受他的那个,那感觉就好像眼前人有一种骨子里的疏离是他永远不能跨过的,但眼下林映雪却如此贴心地为他准备了这些,这让慕容勋终于感受到了丝许林映雪对他的在乎。   “辛苦你了。”慕容勋抓过林映雪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幽深的黑眸中弥漫着无尽的情意。   “王爷,水已经打好了,奴婢服侍您简单的洗漱一下吧。”原本一片温情的气氛被碧水忽然发出的声音所打断。   林映雪没说话,抿嘴一笑就让开了位置。趁着碧水替慕容勋洗漱的时候,她走到一旁点起了精心准备的熏香。   很快,淡雅舒心的香味就在营帐内开始飘散。慕容勋苦战一天两夜,已经是筋疲力竭,此时安神香一燃起,他就靠在软榻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林映雪见慕容勋渐渐入睡,于是抬了抬手,示意碧水先退下。   碧水显得有些不情愿,端起水盆后,磨磨蹭蹭地半天才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林映雪则走到软榻旁,轻轻给慕容勋按起了太阳穴。起初慕容勋的眼球还在轻轻转动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可是过了一会后,慕容勋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林映雪见状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寒芒一闪,她手中就多出了一把匕首来——她已经不能等了,战争持续得越久,死去的人就会越多。   若是非要一方的人倒下,这场战争才能结束的话,那么,她选择慕容勋!   想着,林映雪面色一冷,拿起手中匕首就要刺下去,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要刺下去的那一刻,碧水忽然掀开帘子从外头跑了进来,“王爷!”   那一声又急又高,就像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桌子上划过一样。林映雪猝不及防,手上的动作跟着慢了半分,而慕容勋也被惊到,久经沙场的敏锐力让他在还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偏过了身子去。   这一躲闪,原本应该要刺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刀只堪堪刺中了他的肩膀。   ‘嗤’的一声,这一刀又快又狠,一刺进去就深入血肉之中,要是刚才这一刀刺中的是慕容勋的脖子的话,慕容勋现在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嗯……”即使强健如慕容勋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强忍着疼痛,一掌将林映雪推开。   到底有武功底子在这,即使在受了伤的情况下,林映雪也依旧不是慕容勋的的对手。   她‘噔噔’后退两步,直到靠到身后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为什么?”慕容勋徒手将肩上的匕首拔出来,溅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面颊。   他定定地盯着林映雪,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掩饰不住的伤怀。   林映雪捂住胸口抬起头冷笑着看了慕容勋一眼,“这是你前世欠我的。”   说罢,林映雪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再次朝慕容勋冲了过去。   慕容勋正要抢先出手,可才一聚力到手心,体内的力道就像流水一样涣散开去。   怎么回事?慕容勋皱起了眉,看着已经拿着簪子到了近前的林映雪,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安神香!”   林映雪一定是在安神香里做了手脚! 第四百四十四章 易主   淡淡的清香还在鼻间弥漫。慕容勋只觉得浑身无力,就连站都难以站稳,更别说动手了。   而此时林映雪却已经冲到了他跟前,扬起手中的银簪,重重地朝他刺了过来。   慕容勋勉力抓住林映雪的手腕,不让林映雪刺下,而这时营帐门口忽然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林映雪和慕容勋听到声音同时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铁石和重明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似的,急匆匆地挑了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将人给本王拿下!”慕容还以为二人是来帮他的,于是忙扭头对二人吩咐道。   铁石和重明二人也不答话,扭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要走上前去。   一直在一旁的碧水将二人的小动作看进眼里,又想起之前林映雪召见灵魅的事,她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对着慕容勋大叫道:“王爷,别相信他们,他们跟侧妃娘娘是一伙的!”   碧水话音一落,慕容勋顿时神情一震,推开林映雪后就去拾地上的匕首。   而铁石这边见慕容勋似乎要逃,于是也不再遮掩,脸色一变就要冲上去,可两人刚要迈开步子,腿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二人低头一看,只见碧水不知何时扑到了二人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们二人一人一条大腿。   “王爷快走!”碧水大声叫道,叫声很是凄厉。   慕容勋却连头也没回,捡起地上的匕首后,就冲到一旁将营帐划开一个大口子,顺势冲了出去。   “放手!”铁石本就是个暴脾气,见碧水一个小小的丫环居然敢挡他的道儿,当即就取下腰间的小铁锤,重重地朝着碧水的后背砸了下去。   碧水一个弱女子,哪里承受得起铁石这一下?只见铁石的铁锤一下去,碧水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来,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是不肯松手。   铁石见状,又狠狠地朝碧水砸了两下,随后碧水就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些事说起来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等到林映雪回过神来的时候,碧水已经没气了。   “走,追!”铁石和重明二人同样连看也没看碧水一眼就追了出去。   只有林映雪走到碧水身旁,默默地看了碧水良久——多好的一个姑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原本她是想等事情办完之后,帮碧水寻一个好人家的,可她没想到,碧水已经情根深种,无法回头了。   铁石和重明二人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才重新回到了营帐之中,看着铁石垂头丧气的模样,林映雪就知道二人肯定没将人给抓回来。   “天快黑了,二人再留在我的营帐里,似乎有些不大好吧。”铁石二人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她的营帐里,也不知到底要做些什么。   铁石闻言,不由就抬头看了重明一眼。   一直面无表情的重明顿了顿,才平静地开口道:“这几天有劳侧妃不要乱跑,门口会有人守着的,侧妃若是想耍什么把戏的话,小心自讨苦头。”   重明说完便带着铁石起身朝外头走去。林映雪听这意思,应当是灵魅或是司延交待了二人要好好看着她,只是二人待不住,于是才只安排其他人看守,二人先行离开了。   为了掩盖慕容勋逃跑的真相,重明对外宣称,说是慕容勋受了重伤,正在营帐里养伤,任何人不得打扰,而林映雪则是在营帐里日日以继夜地‘照顾’慕容勋。   慕容勋回来后就直奔林映雪的营帐而来,许多士兵只知道慕容勋带兵去袭击了孟营,并不知道慕容勋伤势如何,所以一时间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而林映雪几乎是等同于被关在了营帐里不许外出,一直到灵魅和轻风两兄妹回来,林映雪才总算是见到了能说话的人。   “你,拿着兵符出去,说慕容勋已死,临死前决定将王位传给大哥。”   原来上次林映雪特地将灵魅叫来,就是让其帮忙去将慕容勋书房里的兵符给取出来,只是可惜了慕容勋,他自以为不将兵符放在身上才是最好的,却没想到到底棋差一招,被林映雪钻了空子。   林映雪抬头看了灵魅一眼,只见灵魅还是如她前几天所见到的那般妖娆,只是那张盖了脂粉的脸依旧难掩苍白,再看轻风似乎神色也有些不对。   看来慕容勋书房里设置的机关果然厉害,还好那天她没有冲动行事,不然恐怕现在的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好。”   “等等。”   林映雪二话没说,拿起兵符起身就要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阴鸷的重明给叫住了。   “二哥怎么了?”灵魅有些不解地望向重明。   重明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林映雪,答道:“我们几兄妹在慕容勋身边待的时候还不够长,若是这么贸贸然说慕容勋传位给大哥,恐怕难以服众。”   “现在先把慕容勋已死的消息传出去,然后我们辅助她稳住局面,一切等仗打完再说。”   重明显然要比灵魅等人的城府更深,林映雪还打算拿到了兵符之后摆他们一道,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其他几人听完重明的话后,纷纷点头同意。   以后几人传出消息,说是慕容勋被淬了毒的兵器所伤,军医经过全力救治后,慕容勋仍然不治身亡。   底下的士兵们听到这消息后自是一百个不信,只是也不知灵魅几兄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具与慕容勋极为相似的尸体,易容成慕容勋的模样,将众人给糊弄了过去。   但慕容勋一‘死’这对南军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底下一时间人心惶惶,也有不少人想要抢夺兵符,坐上南疆王的位置,可林映雪有灵魅四兄妹整日形影不离的保护,其他人也找不到机会对林映雪下手,再加上林映雪在底下的人当中亦是有一定的威信的,所以场面一时间便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之中。   “我们是接着跟孟军打下去,还是就此退兵,让出这座城?”此时营帐坐着的都是剩下的将领,林映雪坐在最上首,可实际上她只是个傀儡,灵魅四兄妹才是真正有权力的那几个人。   “退兵!”   “接着打!”   众人各抒己见,灵魅四兄妹想要保存兵力,可是其他人觉得慕容勋付出了这么多,趁着孟军还没缓过来,他们应该放手一搏,说不定就胜利了。   “我不同意,虽然现在孟军显现出了颓势,可是我们在兵力上毕竟与孟军相差许多,这个险我们不能冒。”灵魅认真起来,气势也分外凌厉。   “兵力相差得多又怎么了,我们南军训练有素,何须惧怕孟军?!”李正山显得格外激动。   “王爷已死,现在士兵们个个士气低落,此战必败,这场战再打下去就是白白让人送死!”   两方人为出不出战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许久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就在气氛越来越胶着之时,营帐外忽然有士兵走了进来。   “报!前方有探子来信!”那士兵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皱巴巴地,看样子是极不容易才传出来的消息。   灵魅从士兵手中接过纸条,正要打开之时忽又想到了些什么,转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林映雪。   林映雪将纸条拆开,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蹙着眉头念道:“余军已撤走,孟军准备撤退。”   短短几个字对于众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喜讯,“真是太好了,这场战结束了!”   林映雪放下纸条,心中也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余国的军马因何故忽然撤走,不过战争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随后便是整顿兵马,收拾残局了,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此时的林映雪已经跟着灵魅兄妹四人一起回到了将军府。   “见过主子。”回到将军府后,林映雪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看着司延一派悠然地端坐在正厅里,林映雪便知道将军府现在恐怕已经被司延拿下了。   司延并未机会灵魅兄妹四人,而是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好久不见。”   现在的司延看起来一派老成,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林映雪面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映雪轻轻一笑,恐怕就连慕容勋也没有想过,最后他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兵马和土地,最后居然会便宜了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少年吧。   “兵符你们已经拿到了,战事也暂时平息了,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跟军队磨合。我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林映雪挑眉看着司延,脸上挂着冷淡的浅笑。   司延还没说话,从后院忽然就走过了一个人影来,“当然是让你不得好死!”   这说话的声音林映雪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她定睛一看,果然见林映灵穿着华贵,带着她熟悉的高傲神色从后院款步而来。   林映雪轻笑,“美人和权力兼得,司公子才是最后的赢家。”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从慕容勋手里偷来的。司延垂下头去,极力不去理会林映雪话语中的嘲讽。 第四百四十五章 被人盯上了   “来人,将她给我带到刑室去!”林映灵对林映雪记恨已久,现在林映雪好不容易落到她手上,林映灵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收拾林映雪。   “等等!”司延却皱了皱眉,阻止了林映灵的做法,“当初是她在慕容勋面前求情,慕容勋才饶了你性命。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灵儿,你不能动她。”   司延还算是有义气,并没有落井下石。   只是林映灵与林映雪之间的恩怨岂是司延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只见林映灵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满脸阴狠地道:“不行,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但唯独林映雪,我一定要亲手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林映灵坚决的态度让司延左右为难,他皱着眉头犹豫了良久,随后才转头对灵魅吩咐道:“将映灵带下去。”   看这样子,司延最终还是选择了林映雪。   “你……”林映灵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情根深种的司延竟然会选择站在林映雪那边。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灵魅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映灵姑娘,魅儿送您下去休息吧。”   因灵魅之前用蛇吓过林映灵,是以,林映灵一见到灵魅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灵魅伸手要来拉她,她赶忙‘噔噔噔’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你离我远点,我自己会走。”说完,林映灵恨恨地瞪了林映雪一眼后,才转过身气冲冲地走了。   看这架势,司延恐怕要花费好一番心力才能将人给哄好了。   “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我不会让映灵伤害你的。”司延一脸歉意地看着林映雪道:“舟车劳顿,你想必也已经累了,我先安排人送你下去休息吧。”   “不必。”林映雪回绝了司延的安排,淡漠道:“劳烦司公子为了准备一些盘缠和一匹好马,我即刻便走。”   这座府邸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留在这一来她处境尴尬。二来,林映灵一定会想尽法子来收拾她。三来,慕容勋现在肯定已经恨她恨到了骨子里,保不齐哪天就会偷偷溜回来找她麻烦。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离开南疆,另外找个落脚地。   天下之大,她就不信没有她林映雪的容身之地!   司延见林映雪语气坚定,知晓林映雪心里恐怕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所以也不再多劝,只扭头吩咐下人按照林映雪所说的去准备。   另外林映雪离开的时候,司延还亲自送到了城门口。   “映雪,我司延永远都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日后有难,尽管来找我,只要是我司延能办到的事,我绝不推卸。”司延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信誓旦旦地对林映雪承诺道。   林映雪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少年,什么话也没说,勾了勾唇角便扬起手里的鞭子,策马消失在了城门之外。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清丽身影,司延一瞬间竟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地。   “走吧。”他收起脑海中纷杂的思绪,调转马头,带着底下的人重新朝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而林映雪纵马出了城门之后,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这些年来,她身边那些关心她的人一个个远去,就连慕容君也被她亲手推开,生死未卜,可她憎恨了那么久的人现在还依然活得好好的。   那她这一路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西北和南疆都不是她想要再停留的地方,可她现在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又该去哪里落脚,再做打算呢?   林映雪在茫茫天地中迷茫地呆了半晌,最后策马朝东边而去。   西北和南疆战火蔓延,东边的百姓们却并未受到波及。   一路不曾怎么休息,埋头赶了小半个月的路后,林映雪总算是踏入了东边的城池。   久违的祥和与散漫让林映雪慢了下来,她现在只需要找一座安宁的城池暂时落脚就是了。   天色渐晚,林映雪骑着马在郊外,想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城,可惜天公不作美,还没等她赶到就开始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来。   林映雪浑身都被淋得湿透,一进城匆忙就找了间客栈避雨落脚。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林映雪一进店就有小二客气地迎了上来。   “住店。”林映雪说完后,才发觉小小的一间客栈里,居然聚集了好些人。   那些人占了整整三张桌子,个个都埋头吃饭,而且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若是普通人吃饭,免不了会说说笑笑,并不会如此安静,可此时在客栈里的这些人却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林映雪悄悄打量了这些人一眼,见这些人虽然衣着简朴,可个个眼神锐利,且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佩刀。   看样子这些人有些来头。林映雪心下沉了沉,不想惹上麻烦,于是并不在大厅里多做停留,而是吩咐小二将热水和饭菜都送到她房里去。   走时林映雪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打量着她,她回头望去,正好与一男子对视。   那男子莫约三十上下,衣着低调但精致,气势较为内敛,但能看得出来应当是这些人里面的领头人。   那男子的眼光倒没有什么恶意,像是随意一扫就收了回去,但林映雪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她现在又冷又饿,一切等她吃饱喝足后再做打算。   在房里等候了不多时,小二就将热水提了上来。林映雪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紧接着小二将饭菜也端了进来。   虽然只是几道清粥小菜,但是看起来卖相还不错。林映雪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一筷子青菜,只是刚放进嘴里,她就眉头一皱,立刻将菜吐了出来,而且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她又端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漱了下口。   漱完口后,林映雪见自己没有什么异样,紧张的神色才稍缓,只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那些人恐怕不知道她会医,所以在她的菜里下了迷药!   想来再过一会,那些人就该进来了。林映雪有些着急地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朝下头看了看,她现在在二楼,底下也没有能够攀爬借力的地方,她若是想下去的话就只能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只是她又不会武,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恐怕还没开始跑腿就已经摔断了……就在林映雪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房门却忽然‘嘭’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本皇子就知道一点小小的迷药制不住你。”先前打量过她的那个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屋里。   林映雪皱着眉头看着那男子,有些不解地道:“你认识我?”   “在容国皇帝的营帐里见过,不过姑娘恐怕并不认识我,在下余轲,幸会姑娘。”余轲显得彬彬有礼。   但这并不是让林映雪放下心来的理由,“原来是大皇子。映雪与大皇子素不相识,不知大皇子这是何意?”林映雪不解地看着余轲,毕竟她是实在不知道她怎么招惹到这位皇子了。   “是本皇子唐突了,只是本皇子久闻姑娘大名,所以想请姑娘帮在下一个忙。若是惊扰到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余轲的所作所为又何曾在乎她的感受了?   林映雪对余轲这样的伪君子实在是没有丝毫好感,她蹙着眉头看了余轲一眼,冷冷道:“映雪只是个普通女子,实力微薄,恐怕没有什么能帮到大皇子的地方。”   “非也非也。”余轲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林映雪了,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旁若无人地在林映雪的房里坐了下来,“在下听闻姑娘与西北王和南疆王的关系都非比寻常,而且那日在容国皇帝的营帐里,在下也见到了姑娘孤身入敌营的风采,所以方才在下认出姑娘后,才会忍不住出此下策,想要留住姑娘。”   余轲说完后,便定定地看着林映雪,似乎是在等着林映雪的答复。   林映雪看了眼前人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知道她硬来恐怕是走不掉的,所以只能暂时妥协似的问道:“不知大皇子想要映雪帮的是什么忙?”   余轲见林映雪松口,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喜色。他抬了抬手示意屋内的士兵们先行退下,随后才开口道:“实话不瞒映雪姑娘,在下的父皇现在卧病在床,已经命不久矣,在下这次回去就是为争夺皇位回去的。”   “只是本皇子虽然是皇长子,可却并非皇后所出,而是属于庶出。并且,即便现在最受父皇宠爱的四弟已死,但父皇还有其他宠爱的皇子,所以本皇子想让姑娘同本皇子一起回去,只要姑娘能够助本皇子拿下皇位,本皇子愿意答应姑娘一个条件。”   余轲短短一番话里,已经是透露了许多消息。   林映雪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余国会忽然撤兵了,而且眼前这位余国大皇子在余国想必也是不怎么得势的。   这次出来,余傲出事算是成全了眼前人,但即便是如此,眼前人的势力也还是不够。现在想让她帮忙,恐怕只是因为身边实在无可用之人,所以想要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林映雪蹙着黛眉沉吟了一会,想起慕容勋现在下落不明,她也需要有人能帮她找到慕容勋,然后杀了他。   倒不如先应下来,也算是互相利用了……想到这,林映雪也就抬起了头道:“映雪答应大皇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林映雪自答应了余轲之后,便乔装成男子,装作随从跟随在余轲一同回到了余国。   相比于容国的处处战乱,一片祥和余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间胜地了。   余轲赶回余国后,连自己的府邸都没落就径直朝宫里赶去,而林映雪现在的身份是余轲的随侍,自然免不了也要跟上。   “你就在外头等着吧。”抵达余国皇帝的寝殿之后,林映雪就被宫人拦在了外头。   与宫外的繁华热闹不同,宫里的气氛明显要紧张得多。林映雪跟着一众宫人埋头在外头等着,等了许久却也不见余轲出来,于是她多少有些无聊起来。   “五公主,驸马爷驾到——”就在她百无聊赖之际,耳边响起的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却让她一个激灵,不仅刺得她耳膜发痛,就连人都瞬间变得清醒了许多。   趁着无人注意到她,她揉了揉耳朵后,便悄悄抬起头,准备打量一下这余国五公主和驸马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她一抬头,却当场怔在了原地。   怎么会——林映雪就是想破脑袋恐怕都不会想到,现在与余国五公主并肩而行的驸马爷居然是慕容君!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泛起的剧痛让林映雪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慕容君看了良久,终于确认那并不是她的幻觉。   那个和别的女子相依相偎,缓缓而来的人,就是她梦中那个百转千回,却爱而不得的人。   而慕容君显然没有注意到打扮成随侍模样的林映雪,只目不斜视地跟着余珠一同进了寝殿。   那才子佳人的背影,看起来如此登对,就如同往日的她和他一般。   心痛得仿佛无法支撑,林映雪身形一阵摇晃,隐约间似乎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一抬头却对上了同样被留在殿外的鹿冥的冰冷双眸。   鹿冥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朝外头走去,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后才缓步跟了上去。   二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鹿冥一转过身来便毫不留情地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害得主子还不够吗?现在南疆王被害,你就追到余国来找主子,如此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你不觉得自己下贱吗!”   鹿冥的质问如同一把盐巴洒在了林映雪本就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上。   “我不是来找你家主子的。”林映雪努力硬气心肠,装出一副漠然的模样冷冷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南疆王已经被害,我自然要另找靠山。”   “此次我是跟着余国大皇子一同过来的,与你家主子没有丝毫关系,还请你莫要再将我和你家主子牵扯到一起了。”   “哼,最好是如此。”听到林映雪这样说,鹿冥脸上的讥讽之色不禁更浓了,“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主子面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鹿冥死死地盯着林映雪,周身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将林映雪吞噬。   直到鹿冥转身离去后,林映雪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极度的紧张过后,她软软地靠在一旁的墙壁旁坐了下来——还好,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那日慕容勋带着慕容君一同去刺杀余轲,她心里就很是不安,而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带着上好的金疮药和她在王府的时候偷偷制作的九转还魂丹悄悄地放在鹿冥的住房门外。   这样即便慕容君出了事,也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她当初做的打算果然是对的,只是不知道那夜慕容君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怎么会来到余国,娶了余国的五公主。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吧……林映雪自嘲一笑,不敢再回去,以免在门外不小心碰到慕容君,于是便转道在宫门口等候着余轲出来。   这回没等多久,余轲的身影就出现了,只是这次会面显然并不太愉快。   见余轲黑着一张脸,满脸怒意的模样,林映雪也知趣的什么都没有多问。   直到回到大皇子府后,余轲这才叫来了底下的人询问道:“余珠是何时成婚的,她那个驸马又是什么底细?”   “回大皇子,”底下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余轲一定会过问此事似的,一开口便很是顺畅地回答道:“五公主成婚才半月有余,至于那驸马爷,据说只是一个普通人。属下也曾经去查探过那人的身份,暂且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护卫的话让一旁的林映雪松了一口气,不然若是让余轲知道慕容君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不仅慕容君会有无尽的麻烦,就连她也可能会被迫用来去对付慕容君……这是她万万不想去做的事情。   抬首见余轲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林映雪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爷罢了,不知何故惹得殿下如此动怒?”   “哼,若当真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爷也就罢了。余珠那小丫头不仅在父皇面前诬陷是本皇子杀了四弟,而且还妄图想让驸马接替父皇的位置!”   余轲说到这的时候,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似乎对此很是气愤。   而林映雪猜想,一般皇家是不会将皇位传位皇室之外的人的,余轲会如此动怒,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余珠的挑衅,而是皇帝暧昧不清的态度,所以才导致余轲将慕容君也看成了眼中钉。   这样看来,以后余轲和慕容君之间恐怕也要有一场争端了……   见林映雪皱着眉头久久不曾再开口说话,余轲以为林映雪是不太清楚余国皇家的关系,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余珠和本皇子的四弟余傲是一对龙凤胎,余傲一死,这丫头肯定将这笔账都记在了本皇子的头上,所以才会匆匆成婚,想要阻止本皇子夺得皇位……”   “还有一些其他的利害关系,本皇子会再安排人慢慢告诉你的。这一路奔波,想必林姑娘也辛苦了,本皇子晚上还要跟几个大臣一同吃饭,林姑娘就先在府中好好歇息一下吧。”   说罢,余轲就起身有些烦躁地进了后院。   林映雪起身行礼,目送着余轲离去,心中却有些愁绪万千起来——她原本以为她只要帮余轲夺得皇位就行了,可现在事情却越来越复杂,她甚至已经有些后悔跟随余轲一起来到余国了。   只是眼下网已经铺开,她还能逃得出去吗?   林映雪由下人带领着到给她安排好的院子里落脚,原本已经累极的她洗漱完后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想了想,收拾了一下打算出门去走走,可是刚一跨出门槛,就有两个护卫跟了上上来。   就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护卫肯定是余轲专门派来看着她的。   林映雪轻轻蹙了蹙眉,转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两个护卫却没有应声,依旧低着头站在林映雪身后,就像是两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林映雪见状,知道怕是打发不了这两个人了,于是只能转口道:“那你们远远跟着吧。”   这句话两个护卫总算是听了进去,林映雪走到前头,二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若是林映雪不主动唤身后的人,恐怕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两个护卫是跟着她的。   林映雪对余国其实并不熟,只是不想待在大皇子府那个牢笼似的地方,所以才想出来走走。   大皇子府的府邸比较偏远,林映雪走了好一会才上了街。   刚刚入夜,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入眼望去,街上全是叫卖的小贩和来往的行人。然林映雪走在其中,却只觉分外孤寂。   “姑娘,看看香包吧!”   “这个怎么卖?”   途径一个卖荷包的小摊前,林映雪刚住了脚,还没开口说话,她身旁就已经有个女声抢在她前头开了口。   林映雪随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在见到那女子时,她却惊住了——站在她身旁的正是今天白天才见过的余国五公主,余珠。   似乎是怕外头的人认出来,余珠打扮得并不招摇,身边也不过只带了两个丫环而已。   此时的她正拿着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欢这个……”   夫君……是指他吧……林映雪心中一痛,转身想要离开,可不知道为何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这个好像也不错……”余珠并未发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依旧自顾自地挑选着香包。   林映雪神使鬼差的,也不知怎么就开口道:“这位小姐是要买来送给男子的吧。”   “嗯?”林映雪的突然搭腔让余珠一愣,她转过头去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是个面容清秀的‘公子哥’,于是也就顺着点了点头,“是啊,这香包的绣工还不错,本公……夫人想买一个送给我夫君,怎么,公子有什么建议吗?”   “倒也算不上建议,只是香包也有很多其他用处,这些香包制作得都比较简单。夫人若真是有心的话,可以在香包里另外再添加一些草药,比如驱蚊的,比如安神的……这比随意买个香包回去,要有心得多。”林映雪缓缓答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潜入   余珠身为余国皇帝最疼爱的公主,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亲自讨好过他人,所以对于这种事情自是一窍不通,此时听了林映雪的建议后,只觉眼前一亮,忙让随行的丫环将看下的几个荷包都给买下了。   “公子说的是,本公……夫人回去之后就让人每样功效的都配一个,到时候夫君可以每日都换着香包带了……真是太妙了!”余珠到底年纪不大,一点点小事就高兴得拍起了手。   然林映雪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苦涩。   “你出的主意不错,来人,赏!”余珠高高在上惯了,此时将林映雪也当成了那些一贯讨好她的人,于是一挥手就让下人递来了银子。   林映雪黛眉一蹙,正要回绝,而余珠却好似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对着她身后挥手大叫道:“夫君!”   那由内之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几乎将周围的月色都给比了下去,“我夫君来了 ,你……”余珠还准备介绍林映雪和慕容君认识,可一转头,身边哪里还有林映雪的影子?   “刚才那人呢?”余珠很是疑惑地问。   “回夫人,走了。”丫环恭敬回道。   而就在此时慕容君也已经走到了近前,“夫君!”余珠见到慕容君也就将林映雪抛在了脑后,她欢快地走上前去挽住慕容君的手臂,笑意吟吟地道:“刚才我看了几个香包不错,到时候回去让下人再配几味草药装进去,听说还能有安神的效用呢……”   身旁的女子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欢快得如一只鸟儿,但慕容君脑海里却不由浮起了那个淡雅如山间清泉的女子。   那时候她也会一针一线地为他缝制香包,再加之他睡觉浅,所以她总会为他细心的调制宁神的香料,想让他晚上睡得好些。   后来在她离开的日子,他再也没找到过同样味道的香包。   但如今,终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慕容君紧握着拳头,努力将脑海中的人影摒除出去——从林映雪决定放弃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发誓,此生都不会再与这个女子有任何牵扯了。   余珠说了半天也不见慕容君开口说一个字,于是她不由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却只瞥见慕容君那张冷漠的俊颜。   她撇了撇嘴,从认识慕容君开始,慕容君似乎就没对她笑过,若是换做一般人,她恐怕早就已经将人拖下去砍头了。   但慕容君不一样,这是她费尽心思才得来的男人,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比她与他更相配了,所以只要假以时日,她相信她身旁的这个男子一定会对她打开心房的。   看着余珠依偎着慕容君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映雪的心又如针扎一般痛了起来,她靠在墙角,紧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神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这一夜都睡得不怎么踏实,林映雪的翻来覆去,一时间脑海里想起曾经和慕容君一起在西北的日子,一时间又想起当日在皇城门口,慕容君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   如此反复,一直到快天明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   “林姑娘,林姑娘……”昏昏沉沉中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   林映雪睁开眼只看见丫环焦急的面容,“怎么了?”她开口询问,嗓音有些沙哑。   “殿下那边叫您过去呢,奴婢这就服侍您梳洗吧。”丫环轻声道,态度还算是恭敬。   林映雪不知道余轲大清早的找她做什么,但此时她只能点点头,让丫环扶着她起床洗漱。   不多时林映雪就洗漱完了,待她抵达正厅的时候,余轲已经在那等候她好一会了。   “听说你昨晚和五妹碰面了?”余轲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而林映雪早知道余轲会有此一问,所以面上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是,昨日在街上碰到了,所以便说了两句话。”   见林映雪神色如常,余轲这才收起了怀疑的眼神,淡淡道:“余珠那边你暂且不用操心,本皇子自会想办法解决,本皇子现在准备着手对付二弟和三弟,你想办法去打探一下消息,本皇子要一击即中!”   余轲都吩咐下来了,林映雪自然要按照余轲的吩咐去办事。   据余轲给她的消息,余国皇帝膝下一共有七个子女,除去余轲外,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余傲已经死了,五公主余珠刚刚出嫁,剩下的一子一女尚还在襁褓之中,暂时不足为惧。   林映雪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三皇子余弋正酒足饭饱地从一间酒楼里走出来,   见此,林映雪不由有些头疼起来——难怪余轲会把打探消息这个任务丢给她,她已经暗暗中观察余弋好些天了。   确实如余轲给她消息中所说,余弋每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可身为一个皇子,余弋有这些毛病,实在也算不得什么,估计余轲也是抓不到余弋什么把柄,所以才将这棘手的事情甩给了她。   眼见着余弋又重新回到了二皇子府,林映雪想了想,决定打入二皇子府内部。   余轲办事还算是牢靠,当林映雪提出这个想法后,第二天她就已经成为了二皇子府的一名丫环。   “你也是赶得巧,二皇子院里正好缺一个丫环,你就到二皇子那服侍吧……”领着林映雪过去的管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就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   见林映雪皮肤暗黄,满脸麻子后,她皱了皱眉,将没说出来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林映雪摸了摸她现在的脸,她就是听闻余弋贪好美色,所以才特意乔装成了这个模样,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白费她一番心力。   走了好半天后,林映雪才抵达了余弋的院落,在她们过去时,正好有个丫环迎面走出来。   林映雪悄悄看了那丫环一眼,只见那丫环面无血色,捂着肚子,低着头步履艰难的离开了。   管事嬷嬷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丫环的异样,她原本就严肃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看你年纪还小,那我就交待你一句,在主子跟前服侍没有别的,就只一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林映雪装作一派顺从地点了点头。   林映雪就这样顺利地在二皇子府安顿了下来,因为她的长相,余弋几乎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但余弋也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底下的人发脾气,总的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好伺候的主子。   而且据她这么久的观察,余弋根本就不像是有野心去争夺皇位的人,也不知余轲为何非要对自己这个二弟赶尽杀绝。   “芳草,今天晚上由你值夜。”余弋身边的大丫环来交待事情的时候,林映雪正在和那个名叫芳草的丫环一起忙活着,而这个丫环就是当初林映雪来余轲院里碰见的第一个丫环。   芳草在听完大丫环的吩咐后,脸色顿时就是一白。   林映雪看了将芳草的变化看在眼里,待大丫环走后,这才低声询问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今天晚上由我来帮你值夜吧。”   芳草听到林映雪这么说,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赶忙拉着林映雪的手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林映雪点了点头,“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何害怕值夜?”   说来也奇怪,林映雪在二皇子府待了也有些日子了,可二皇子府的人却从来没有安排她值过一次夜,而且她们院里的丫环,但凡一听到要值夜,无不是满脸惊恐。   对此,她也曾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其中的内情,可是底下的每个人却都对此忌讳莫深,所以今天她才想找机会,自己一探究竟。   面对林映雪的徐询问,芳草显得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人说的。”林映雪见状,忙又添道。   芳草见林映雪一脸恳切,挣扎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是那方面的事,二皇子他有些……癖好……幸好你生得普通,二皇子没对你起其他的心思。咱们这院里,凡是长相过得去的丫头,几乎都被二皇子宠幸过了……”   芳草话说得含蓄,可林映雪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到了晚上,林映雪顶替了芳草值夜。   余弋是接近二更的时候才回府的,林映雪原本还有些犯困,在见到余弋回来后,顿时间睡意全消,连忙上前去打算服侍喝得醉醺醺的余弋洗漱。   “芳草……”林映雪的身形与芳草相近,余弋迷迷蒙蒙之间认错了,拉过林映雪就要轻薄。   林映雪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道:“二殿下,您认错人了。”   也不知听出了林映雪的声音,还是看清了林映雪的面容。林映雪话音落下之后,余弋一脸惊吓地将林映雪推到了一旁,“怎么是你,给本殿下换人,换芳草来!”   “殿下。”想起芳草今日露出的害怕神情,林映雪皱了皱眉,并未离开,而是试着劝道:“今夜是奴婢值夜,其他的婢子已经歇着了,还是由奴婢服侍二皇子洗漱吧。”   林映雪说着,便又走到了余弋的身旁,可余弋见状却是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本殿下说让芳草过来服侍,你听不懂本殿下的话吗?!” 第四百四十八章 扳倒了一个   余弋并不想让林映雪服侍,迫不得已之下,林映雪只好大半夜将芳草给叫了过来。   芳草在去的路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无论林映雪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在我房间的床下有个暗格,里头有我攒了好久的银子,今晚我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麻烦阿雪你将银子送到我家去……”   在进余弋的房间之前,芳草拉着林映雪的手,满脸是泪的恳求着。   林映雪点头应下,目送着芳草进了房间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便一直守在房间外不曾离开。   在等候时,屋里隐约传来了芳草凄厉的尖叫声,起先那声音还有些力道,到了后来便成了细碎的呻吟,再后来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而就在那叫声彻底熄下去的时候,余弋忽然在屋里叫人进去。   似乎早有准备似的,原本在门口打盹的两个下人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林映雪想了想,也跟着二人混了进去。   一开门,入眼便见屋内一片凌乱,而芳草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声息。   林映雪见此,心头顿时就是一紧,而那两个下人却像是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低着头走上去,麻利地用被子将芳草的尸体一裹,就将人给抬了出去。   在裹尸体时,林映雪仔细地看了一眼,只见芳草浑身青紫,怒目圆睁,身下还有成滩的血迹,看这样子,生前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之前芳草对她说起余弋的癖好时,她就影影绰绰地听出了一些,只是她没想到余弋居然如此残忍!   现在她也总算知道为何余弋院里的丫环一听到要值夜就会如临大敌了,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天!   有了芳草这条线后,林映雪让余轲安排给她的人着重去查了一下余弋这方面的事情,最后果然发现因余弋虐待致死的丫环不在少数,而且这其中还不包括余弋从民间强抢回来的民女以及那些花楼里的姑娘。   但仅仅凭着这些事情还不足以扳倒余弋,她还需要找到更重要的线索。   因余弋的特殊癖好,他院里的丫环换得格外快。林映雪才来了一个月,院里的丫环就已经换了两批了,所有导致现在‘其貌不扬’的她反倒成了余弋院里的老人。   “三皇子呢?”这日林映雪正在院里忙活,一个面生的女子忽然走进来问道。   林映雪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见那女子正仰着头用鼻子盯着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人有些讨厌。   “三皇子在屋里,姑娘是……”林映雪还没来得及问清那女子的身份,那女子就已经自己朝屋里走了进去。   林映雪跟在女子身后想要阻拦,但余弋似乎是认识那女子,见女子进去后,便对她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   林映雪闻言,眼神一闪,默然退了出来,而且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帮屋里的二人带好了房门。   不知二人在屋里都说了些什么,先前进去的那女子很快便从屋里退了出来。   林映雪见那女子趾高气昂的离开,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余弋,只见余弋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脸上大有垂涎之色,但出乎林映雪意料的是,以余弋这样的身份和性子,居然没有对这女子下手。   她想了想,将这事传给了余轲,而余轲那边也很快将女子的身份查出来了。   据余轲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女子是余国皇帝宠妃,淑妃身边的宫女,而且这宫女似乎还与淑妃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这也难怪余弋没有对这宫女下手了。   想来,那宫女前几日过来应该是帮着淑妃给余弋传消息的,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皇帝宠妃与一个皇子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林映雪思索良久后,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这日余弋收拾得整整齐齐出了门,路过林映雪身边时,一阵浓烈的香味窜进了她的鼻间。   这个味道林映雪只闻到过少数几次,而且每次都是余弋极其高兴的时候,他才会佩戴这个气味的香包出门。   再看余弋这次出门居然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那小厮是从小就跟着余弋的,说话做事也很谨慎,林映雪明面上同他关系不错,可却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套出了一句对余弋不利的话……透过这些细节,林映雪觉得,余弋应该要去见一个很重要,而起与他关系很隐秘的一个人。   不论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消息她是一定要传出去的   趁着余弋出门后,林映雪赶忙通知余轲的人跟了上去。   这一日,余弋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直到二皇子府被封,林映雪重新被接回大皇子府后,她才知道,原来那日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余弋是偷偷出去与淑妃碰面去了。   而起这一幕正好被余轲的人抓了个正着,再加上之前余弋手头上的那些人命官司,这件事一下就闹大了起来。   若是换在寻常日子,余国皇帝生气归生气,恐怕并不会一怒之下下令斩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眼下这样的关头,余国皇帝作为老子病得都快要死了,可余弋这个做儿子的,居然还有心思去跟老子的女人偷偷苟且,试问余国皇帝怎能不气?   虽说立即处死这个命令下下去后,余国皇帝缓过神来之后恐怕会后悔,可等到余国皇帝后悔的时候,余弋的尸体恐怕都已经凉透了。   “你做的不错,接下来就是二弟了,只要二弟一死,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阻止本皇子登上皇位了!”余弋被处死之后,余轲显得非常高兴。   至于余珠那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一个外姓驸马,他就不信余国皇帝会把皇位传给一个异姓人也不传给他这个亲生儿子!   但凡是上位者,多数都是冷酷无情的。林映雪看着几乎已经陷入癫狂的余轲,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现在只想早日完成对余轲的承诺,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皇子余礼与余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余礼平日里行事低调,做事从来不出头,不冒进,也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人手上。   而这样的性格虽然不容易抓住错处,可终究是太过谨慎软弱了些,所以余礼在余国皇帝那也是不怎么受宠的,只是他再怎么不受宠,终究是妃子所出的儿子,处境怎么着也要比余轲曾经的处境好得多……   林映雪在想这些的时候,她人已经在二皇子府里了——和原来在余弋的那一样,余轲希望她能在余礼府中盯着余礼的一举一动,并找出能够扳倒余礼的证据。   “你去将这个送到殿下房里。”余礼身边不是那么好去的,这回林映雪只捞了个外院丫环的位置,但今日她路过厨房的时候,厨房正好缺人手,于是便叫住她将做好糕点端到余礼的房里去。   能够多接触到余礼,林映雪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端着冒着热气的糕点走到余礼的院中,院里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个人在,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可她还是端着糕点慢慢走进了余礼的房间。   刚一走进房里,林映雪就感到背后一凉,出于直觉,她忙往旁边闪了闪,只是身后那人的动作显然比她更快。   ‘嘭’的一声,她手中的糕点散落在地上,有人从背后勒住她的脖子,冰冷的匕首靠近她的肌肤,只要轻轻一用力,她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而且身后那人似乎并不想跟她废话,察觉勒住她的手腕开始用力,林映雪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忙大声道:“二殿下,我是来帮你的!”   闪着寒光的匕首格外的锋利,不过是轻轻一靠,就已经在林映雪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是吗?”身后的人似乎是被林映雪的话挑起了些许兴趣,他冷冷道:“本殿下不是三弟那个草包,本殿下早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你的身份了,若不是你,三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栽在大哥的手上。”   林映雪察觉到余礼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气愤,所以她猜测余礼与余弋的关系恐怕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好。   而余礼之所以引她过来,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掉她,恐怕一来是因为对余轲有所惧怕,二来也是不想与余轲光明正大的撕破脸皮。   是以,林映雪缓了缓神,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我是容国人,是被大皇子给抓来的,这点二皇子在调查我身份的时候恐怕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只要让我活命,我帮谁都可以。”   为了防止余礼突然对她下手,林映雪的语速很快,“现在二皇子与大皇子比起来,实力上多少还是有些差距地,但大皇子那边现在很信任我,二皇子若是肯放了我的话,想必我能帮到二皇子的,远比其他人能帮到二皇子的更多。”   林映雪这番话说完后,她身后的人明显迟疑了一下。   “你能帮本殿下什么?”隔了一会后,余礼一边拿开了林映雪脖子前的匕首,一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酸   即使林映雪再三保证她能够帮到余礼,可余礼却始终显得有些迟疑。   “你若是真的想要效忠本殿下,就将这个吃下吧。”犹豫了一会后,余礼从怀中取出了一颗药丸递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林映雪仔细看了一眼,只见那药丸呈拇指大小,褐色,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林映雪眼神一凝,她没想到余礼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可做起事来却比余轲还要狠。   “好。”眼下林映雪没有别的选择,她若是拒绝吃下这颗药,恐怕余礼当场就会将她给杀了,所以为了保全性命,她只能暂时先将余礼给稳住。   林映雪接过药丸后,眼也没眨地就将那颗褐色的药丸给吃了下去,吃完后还怕余礼不放心,于是又张开嘴给余礼看了一遍。   “怎么样,现在二殿下是否相信奴婢是真心投靠二殿下的了。”林映雪定定地看了余礼,一双乌黑的眼眸带着无与伦比的镇定。   若说刚开始余礼还对林映雪的能力有所怀疑,可是当林映雪眼也不眨地将那颗药丸给吞下之后,余礼忽然就对林映雪有了改观,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这份勇气和果决的。   “好,本殿下暂且信你。不过本殿下要告诉你的是,吃下这颗药丸后,每半月必须服用一次解药,不然你就会受尽折磨而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本殿下面前耍什么花招。”余礼面色深沉地盯着林映雪,眼神有些阴冷。   林映雪在余礼面前坦然自若地低下了头,“奴婢自愿效忠于二殿下,绝不敢有二心,还请二殿下放心。”   吃下了他的药,谅林映雪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来的。余礼放下了心,挥手让林映雪出去,“你先退下吧,大哥那边若是有什么动作,及时来告诉本殿下。”   “是。”林映雪顺手将地上散落的糕点收拾了一番后,就默然退了出去。   此后的几天,林映雪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直到余礼将那些暗中监视她的人都给撤了之后,她这才乔装一番,偷偷溜出了二皇子府。   一出了二皇子府,林映雪就径直往药铺而去——余礼虽然行事谨慎,但到底还还是算漏了一点,她会医,而且还能勉强够得上医术高超。   所以,那天在吃下那颗药丸后,她就已经大致知道那颗药的配方了,只是还有几味药不能确认,所以她现在要去药房试一试药,等到确定药丸的配方,她也就能配出解药了。   “客官,您这是……”突然闯进来的蒙面女子让药铺老板当时就是一懵,不知道林映雪要干些什么。   直到林映雪扔给他一锭金子,让他不要多问,为她准备一间房,再将她所需要的药材拿进去之后,那药铺老板也就果真不再多问了。   这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林映雪才一身轻松地从药铺之中走了出去。   回到二皇子府后,林映雪刚刚收拾完,就有下人过来道:“你这一下午去哪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管家那边急着见你呢!”   管家找她做什么?林映雪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赶忙就跟着下人一起出了房间。   “你可让我好找啊!”那管家在没见到林映雪之前还以为林映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此时见林映雪满脸麻子,皮肤又黄又差,于是就更加不解余礼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伺候了。   但到底是余礼亲自指定的人,管家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可也知道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候,“二皇子说让你以后留在内院伺候,你现在就赶紧过去吧。”   “是。”林映雪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丫环,自然没有多说话的权力,埋头应了一声就赶紧朝着余礼的院子赶去。   紧赶慢赶地到了余礼的院子后,林映雪没想到余珠夫妇今日居然会在二皇子府用晚膳。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她心中一痛,转身就想逃走。   只是余礼早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于是在她转身之前就已经开口叫住了她,“你过来布菜吧。”   周围明明还有其他伺候的丫环,可余礼却偏偏叫住了她。   林映雪沉默了好一会才迈开艰难的步子走到了饭桌前,现在只能祈祷慕容君看不出她的乔装了……   林映雪一边暗暗在心里祈祷着,一边就颤抖着双手拿起了筷子。   帮余珠和余礼布菜的时候,林映雪还勉强能够应付,可一走到慕容君的身边,林映雪的双手就开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   就坐在慕容君身旁的余珠发现林映雪的异常,有些嫌弃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说道:“二哥,你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往府里招啊,这样的丫环放在身边,若是换了我,我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既然余珠这么看不上她,那证明她的乔装应当是成功的吧。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松了一口气,可就是这一放松,原本夹在筷子上的一块鱼肉就掉在了慕容君的身上。   “你怎么做事的?!”慕容君还没开口说话,余珠就已经站起来,狠狠地给了林映雪一巴掌。   林映雪捂着脸后退两步,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慕容君的神色。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这样的丫环二哥还留着干什么,拖下去打死算了!”慕容君就是余珠的心头肉,若是林映雪怠慢了其他人都好,可偏偏这个人是慕容君,那余珠如何能忍?   眼见着余珠的公主脾气就要上来了,余礼忙开口道:“不……”   “不……”   余礼开口是因为林映雪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可他没想到慕容君也会跟着一起开口,于是这一开口顿时让气氛有些怪异起来。   见余礼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慕容君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一点小事,打死就不必了,稍稍罚下,长长记性就是了。”   慕容君难得开口,余珠不想忤了慕容君的意,于是便只气冲冲地道:“你到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本公主吃完饭了,什么时候你再起来。”   余珠说完后,余礼和慕容君都是一言不发,显然是不准备插手了。   林映雪默然走到门口跪下,心中却有些委屈起来——以前慕容君可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何曾让她受过的一点委屈?   可现在她却硬生生将自己折腾到了这副田地,也许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吧……林映雪苦涩一笑,笑容泯灭在低头的嘴角,苦涩却残留在眉间经久不散。   “父皇的病情如何?”饭桌上的人又开始交谈起来,那副平静的模样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不怎么好。”余珠撇了撇嘴回道:“因为三弟的事,父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估计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身为余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余珠的语气里却没有太多的伤怀。   余礼看了余珠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待二人说完后,一旁的慕容君忽然开了口。   余珠看了慕容君一眼,正想问些什么,慕容君却像是看出了余珠心中的疑惑似的,接着开口道:“我想回去换套衣服。”   众人这才记起方才慕容君的衣袍被林映雪给弄脏了,余礼忙道:“是我这个做二哥的不是,我这就叫人带驸马下去换衣。”   “不必了。”慕容君却一口回绝了余礼的安排,“正好回去还有些事情。”   这自然只是个借口。余珠看出慕容君是不想再待在这,于是也跟着道:“府中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珠儿下次再来叨扰二哥。”   说罢,余珠便挽着慕容君起了身。   身为东道主却没有招待好余珠二人,余礼的面上微微有些尴尬。   他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口,在路过林映雪的身边时,余珠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   “哼!”冷哼一声后,余珠就和慕容君一起快步离开了二皇子府。   余礼似乎也因为刚才饭桌上的事情对林映雪有些恼怒,所以即便是余珠和慕容君离开了,可他还是没有要叫她起来的意思。   林映雪就像是空气一样在饭厅的门口跪了几个时辰,直至深夜,余礼才像是忽然想起了她似的,派人来叫她过去。   跪了这么久,林映雪的双腿已经完全麻痹了,她几乎是由下人拖着站起来的。   而且站起来后,她还缓了好一会才一瘸一拐地朝书房走去。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大哥那边交待了你什么?你对夺位的事有什么看法?”一进去书房,余礼就头也不抬地开口问道。   然一下砸过来这么多问题,林映雪理了会头绪之后才开口回道:“今天下午奴婢确实是回了大皇子府一趟。”   林映雪撒了个谎,“大皇子那边也是问您的动作,奴婢什么都没有说。至于夺位一事奴婢觉得,二殿下还是应该从皇上那边下手。”   “怎么说?”林映雪的观点让余礼眼前一亮,于是不由从书中抬起头来,认真问道。 第四百五十章 两边周旋   林映雪的看法与他身边的那些谋士都不同——她认为皇位最终传给谁还是由余国皇帝来做决定,无论余轲现在风头多盛,只要他们赢得了余国皇帝的支持。   到时候光一个正统的名声,就能为他们带来许多好处。   余礼听完林映雪的想法后,觉得甚有道理,于是第二日一早就带着林映雪进了宫,准备在余国皇帝临时之际好好尽一番孝心。   但让人意外的是,此次进宫,余珠和慕容君居然也在。   看来她想到的,慕容君也想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这样的默契,林映雪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为了避免多见到慕容君,也为了避开余珠,林映雪在宫内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余珠二人。   可即便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可余国皇帝的寝宫毕竟也就只有这么大,再怎么避也终究会有碰到的一天。   “怎么又是你?”或许是因为林映雪现在的长相,又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在二皇子府的意外,余珠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林映雪。   而这一举动无疑是彻底打碎了林映雪准备装鸵鸟,祈祷余珠认不出她来的幻想。   “见过五公主。”林映雪只好屈膝行礼,尽量表现出柔和的态度。   但余珠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待见她,此时在宫里见了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二哥,这丫环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你处处将人带在身边?”余珠颇有些嫌弃地道。   一旁的余礼听见余珠这么说,面色微微有些尴尬,“这丫头平常还算是老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便将其留下了。”   “哼,就她生得这副模样,不老实一点,难道还能爬上二哥的床不成?”余珠性子生来就是泼辣,这些难听的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贬低他底下的人,余礼也觉得面上无光,于是忙转移话题道:“五妹若是觉得这丫环碍眼,那下次二哥不带她进宫便是了,五妹何须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   “哼,生气倒不至于,只是看不惯这丫环笨手笨脚的,还老在本公主的眼前晃悠,本公主看得眼睛疼。”余珠昂着头,连鼻子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嘲讽的味道。   “这样吧,本公主看她一天天站在门口,日子也太清闲了些,就将她安排到父皇身边,为父皇清洗恭桶吧。”余珠轻描淡写的说完后,转身就走进了寝殿。   而余礼虽然觉得余珠这样随便处理他底下的人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但他也不会因为一个丫环而同余珠争论些什么,于是也一言不发地跟着余珠走了进去。   这些主子们一走,林映雪就如同一个笑柄一样被留在了原地。   周围的宫人暗暗讽笑了一会后,才有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道:“皇上这些天卧病在床,身体不太好,差不多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出恭一次。”   “你呢就负责将恭桶清洗干净,擦干,并且熏上熏香……记住,决不能残留一点异味,不然哪怕你是二殿下身边的人,这小脑袋怕是也保不住的!”   太监说完后便带着林映雪朝内殿走去,林映雪低着头跟在太监身后,只觉心中一阵屈辱——   她倒不是觉得这件事有多丢人。若是换做是她母亲卧病在床,作为儿女,如果需要的话,她自然愿意劳心劳力地照顾自己的母亲,可现在躺在床上的不仅仅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异国的君主。   她身为容国的子民,却要为一个异国之主放下尊严,收拾粪便,这对她来说简直有如酷刑!   林映雪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下嘴唇也几乎被咬得出血,眼见着就已经要跨进内殿的门了,她咬了咬牙,就在她准备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拒绝此事的时候,她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等等。”   慕容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林映雪的心顿时就是一跳,她跟着那太监一齐回过头去。   “驸马爷。”那太监弯腰行礼,语气分外恭敬。   林映雪低着头躲在太监身后,因怕慕容君认出她来,所以根本不敢抬头与慕容君对视。   “本驸马想吹笛了,叫她回公主府去帮本驸马将本驸马的笛子取来。”慕容君淡漠的声音在林映雪的耳边响起,虽然不知道慕容君此举是不是为了故意折腾她,但她心中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那太监听了慕容君的话后却是有些迟疑,“可是公主交待……”   “嗯?”慕容君冷眼看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顿时不敢再多说了。   而林映雪朝着慕容君点了点头后就赶紧出了宫门,给慕容君取笛子去了。   这一来一回花了林映雪接近一个时辰,等她气喘吁吁地感到余国皇帝的寝宫前时,却被门口的宫女拦了下来。   “你是替驸马爷取笛子的吗?”那宫女看了她手中的笛子一眼,指了个方向道:“驸马爷去御花园了,你将笛子送过去吧。”   林映雪只好又顺着宫女手指的方向朝御花园跑去,而这一回,她总算是在御花园的假山下头看到了慕容君的身影。   “驸马爷,您要的笛子。”林映雪按捺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低着头双手将笛子递到慕容君的身前,而且在开口的时候还特意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慕容君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接过笛子试了试,顺嘴就吹了一首春江月。   笛声低沉婉转,醇厚流长,林映雪一时听得醉了,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咔擦’一声响起,林映雪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看,慕容君却不知为何将手中的笛子给折断了。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不是本驸马常用的笛子。”说罢,慕容君拿着笛子朝她身后一扔,那笛子就重重地插在了林映雪身后的树干上。   作为丫环的身份,林映雪也不知被其他人骂过多少次了,可只有慕容君对她发火时,她才会心中难过,就连鼻头都有些发酸。   看着面前瑟缩着肩膀,像只无助的兔子一般的林映雪。慕容君皱了皱眉,收起自己身上的怒意转过了身去。   “滚吧,本驸马一会要去皇上面前服侍,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本驸马的面前。”慕容君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似乎已经对林映雪厌烦至极。   林映雪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应了声‘是’后便飞快地跑开了。   而在林映雪离开了好一会后,慕容君才神色如常地回到了余国皇帝的寝殿之内。   “夫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丫环人呢?”从来没有一个丫环因为讨厌而让余珠这么放在心上过。   “她办事不利,我打发她走了,以后我不想看见她。”慕容君轻描淡写地回道。   余珠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慕容君似乎不大高兴,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心里更加讨厌林映雪了。   至于林映雪,慕容君不让她去御前,那她在皇宫里就无处可去了。   她一个人在皇宫里转了半天,忽然有个宫女过来撞了她一下。   “大皇子叫你有空回大皇子府一趟。”那宫女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   林映雪蹙了蹙眉,抬起头想要细问,那宫女却连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叫她回大皇子府一趟?反正她现在在宫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趁着现在过去算了……林映雪一边揉着发痛的肩膀,一般暗暗想道。   大皇子府的人都是认识她的,所以她这次回去照例没受到什么阻碍,只是余轲那边因为她久久没有传来有用的消息,所以显得有些愤怒。   “你最近办事可没有以前上心了。”余轲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就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只是林映雪却平静得如同一湾深潭,看不出丝毫端倪。   “二皇子生性谨慎,平日里谈论重要事情的时候都是打发我离开的,所以我并没有查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五公主和二皇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现在他们二人都想从皇上那边下手,大皇子还请早做应对。”   林映雪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说的这些本殿下自然都知道。”余轲显得有些暴躁,“那你说本殿下现在应该怎么做?”   似乎早就料到余轲会问起这个问题,林映雪想了想之后,很快就开口答道:“二皇子和五公主都想通过尽孝让皇上传位给他们,如果大皇子这时候过去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我觉得大皇子不如抓紧时间拉拢大臣,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在私底下多筹备一些兵马,只要有兵马在手,不管皇上传位给二皇子和五驸马之中的哪一位,殿下都还有翻盘的机会。”   林映雪的建议显然是说到了余轲的心坎上,余轲猛地拍了拍桌子,显得很是兴奋,“好,就按你说的做!你继续回二弟那边监视,一旦二弟有什么别的动作,立刻告诉本殿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扯不清的纠缠   余礼和余轲听了林映雪的建议后都开始卖力地筹备起来,现在就只看余国皇帝在临死之前到底会将皇位传给谁吧。   在皇宫里余礼和余珠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余国皇帝好些日子后,一日深夜,余国皇帝忽然发病,太医急急赶过来医治,总算是将余国皇帝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但经过这么一折腾,余礼和余珠都已经累极,所以便先回到自己下榻处休息去了。   “王爷,刘大人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有急事要请王爷过去商议。”余礼正在熟睡之中,按理说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的,只是事情实在是紧急,所以宫人才迫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去了。   余礼听到宫人的声音后,很快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眶,手向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本殿下的腰牌好像落在父皇那了,阿雪去替本殿下取回来吧。”余礼顺嘴吩咐一旁的林映雪。   然林映雪却是迟疑了一下——慕容君已经说过不想再看到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而且还有余珠,但凡她出现在她面前,恐怕又免不了对她一顿折腾了。   余礼等了一会不见林映雪有动作,于是不由又添道:“五妹他们被折腾了一晚上,也回去休息了,你放心去吧。”   听到余礼这么说,林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只是到了余国皇帝的寝殿后,情况却并不如余礼说的那样——看着慕容君坐在桌前安静地看书,林映雪的脚步顿时变得迟疑起来。   “见过驸马爷,奴婢是过来帮二殿下寻腰牌的。”她屈膝行了礼,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君闻声却连头也没抬,依旧自顾自地看着书。   林映雪见此,不知心中是难受还是失落,她低着头走到余国皇帝的床铺旁边开始寻找起来,只是却一无所获,于是她只好又在房里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但却连腰牌的影子都没看见。   莫不是余礼将腰牌遗落在别处了吧?正想着,床上的余国皇帝却忽然开始抽搐起来。   林映雪见此,顿时就是一惊。此时房里只有她和慕容君两个人,慕容君听到动静也很快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蹙着眉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来人。”见余国皇帝情况不妙,慕容君连忙叫了人进来,“速速去请御医。”   “是……”进来的太监看见余国皇帝的情况后,吓得魂儿都没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奔了出去请御医去了。   等待的时候似乎格外的漫长,见床上的人已经开始吐起了白沫。林映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按住了余国皇帝。   而慕容见林映雪做事不慌不乱,隐约间似乎还透露出了一些章法,于是他不由开口问道:“你会医?”   正在控制余国皇帝的林映雪一愣,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答道:“略懂一些。”   “那你先替皇上看看吧。”慕容君想都没想就开口接道。   只是林映雪却显得有些犹疑,“奴婢卑贱之躯,不敢随意给皇上诊治。”   而且若是余国皇帝在她手上出了什么事,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出了事有本驸马担着,你尽管治就是了。”慕容君转过头,幽深的双瞳里却带着莫名的信任。   林映雪心头微微一颤,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却飞快地低下了头去。   “那奴婢尽力而为。”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劳烦驸马爷将皇上按住,不要让皇上乱动。”   慕容君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很快就从林映雪手中接过了余国皇帝,而林映雪在屋内环视一圈,发现太医遗落在屋中的药箱之后,她不由松了一口气,赶忙走上前去将药箱抱了过来。   在药箱里翻了翻,果然见其中静静地躺着一套银针。   林映雪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了一会,随后便聚精会神地为余国皇帝施起针来。   慕容君在一旁看着里映雪认真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你很像本驸马认识的一个故人。”慕容君突如其来的话让林映雪的手指微微一颤,下针的时候都差点失了准头。   见林映雪并不答话,慕容君又自顾自地道:“她跟你一样医术高超,但她的心却是石头做的。”   慕容君这话一出,林映雪鼻头顿时一酸,险些就要哭出来。   好不容易强忍着心头的难受稳住了余国皇帝,而这个时候太监也带着太医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太医一进去见到林映雪在床边为余国皇帝施针,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但他将林映雪一把推开,走到皇帝身边看了看后,他的神色又有了变化。   林映雪见太医的神情就知道余国皇帝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所以她趁着无人注意到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等!”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也跟着她一同出来了。   她回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又很快低下头,错开了慕容君的目光,“驸马爷还有什么事吗?”   林映雪的语气客套而又疏离,这让慕容君的剑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蹙,“本驸马有件事想要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   “驸马请问,奴婢绝不隐瞒。”她也不舍得再骗他了。   “他究竟还能活多久?”慕容君口中的‘他’自然就是余国皇帝了。   “少则三天,多则七天。”林映雪想了想之后慎重答道。   但这个答案似乎让慕容君不太满意,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你能够帮他延长至多多久的寿命?”   慕容君没有问她行不行,而是直接问她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样没由来的信任却让林映雪心中有些不安,可她沉吟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答道:“三个月。”   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夫君?”慕容君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听说皇帝又发病了,匆匆赶来的余珠却在门口发现了他二人的身影,于是不由开口有些疑惑地唤了慕容君一声。   慕容君闻声,扔下一句:“本驸马会再找你的。”随后便转身再度进了寝殿。   林映雪抬起头,却无意对上了余珠怀疑的眼神。   慕容君找她想做什么呢?余国皇帝一死,余国想必立刻就会乱了阵脚,这不是慕容君期望看到的吗?可他为何却想要余国皇帝活得久一些呢?   林映雪回到余礼身边后,脑子里还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问,好在这时余礼已经又赶到余国皇帝那边去了,不然她还要想办法应付余礼的追问。   这回直到快天明的时候,余礼才赶回来,回来之后未及歇息,余礼又急匆匆地赶往了宫外。   林映雪睡醒之后在余礼的房里帮着收拾房间,这时一颗石头却忽然落在了她正在擦拭的桌子上。   林映雪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门外空无一人,而她面前的那颗石子上却包裹着一张纸条。   见无人注意到她,她悄悄拿起石子走到外头将纸条打开,上头只有短短几字:宫外见。   纸条上并未署名,可林映雪对慕容君的字迹实在是太熟悉了,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慕容君的笔迹。   握着纸条犹豫了一下后,林映雪将手中的抹布扔下,探头对里头剩下的一个宫女道:“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没有其他多余的解释,林映雪转身便朝宫外走去。   在宫女清扫的宫女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知道林映雪是余礼身边的红人,所以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闷头继续清扫。   一路小跑到宫门口,直到要出宫的时候,林映雪这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神色如常地朝外头走去。   出宫后走了没几步,林映雪就看到了正在树后等她的慕容君。   “上马。”慕容君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转身就跨上了马背。   而林映雪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多余的马匹。   难道慕容君是想让她和他共乘一骑?这个想法才刚在林映雪的脑海中浮起,慕容君就已经伸出手一下将她拉到了马背上。   ‘驾’,没给林映雪任何准备的时间,慕容君就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林映雪在颠簸之下不由往身后的慕容君回怀疑里靠了靠,熟悉的胸膛和温度让林映雪的心‘砰砰’直跳,可是她却僵硬着身子不敢靠得太近。   骑了好一会后,慕容君才在一座小宅前将她给放了下来。   “进去。”全程慕容君都没有过多的言语。   林映雪跟在慕容君身后走进宅子,环视一圈,只见宅子虽小,可却清扫得很干净,看来并不是一直荒废着的。   “你清点一下,若是还需要什么药材,本驸马现在去买。”正在林映雪走神之际,原本走在她前头的慕容君却忽然停了下来。   林映雪猝不及防,一头就撞到了慕容君的后背上。   结实的后背让林映雪的额头顿时就是一痛,她一边揉着头,一边抬头朝前头看了一眼,只见前头的房间里被改做了药室,各种珍贵的药材就像是不要钱似的随意堆放在台子上。   林映雪上前去看了看,随后才蹙着眉头抬头问道:“驸马爷是想让奴婢为皇上制作续命丹?” 第四百五十二章 忽冷忽热   小宅不大,林映雪在药室内默默地制作药丸,慕容君静静地待了一会,忽然拿出笛子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佳人静好,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和谐。   林映雪偶尔抬起头来瞥见慕容君冷淡的侧颜,一瞬间竟有种仿佛他们已经是一对夫妻的错觉。   若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和慕容君归隐田园似乎也不错?只不过那一天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林映雪再度垂下头去,乌黑的双瞳中闪过一抹失落。   “该走了。”一整天慕容君都未曾开口说话,再开口的时候,林映雪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咕噜’,林映雪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慕容君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无奈地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慕容君是要送她回皇宫,可慕容君却并未骑马,而是转道带着她去了街上。   原来慕容君并没有忽略她……正在林映雪心中暗喜之时,慕容君却随意找了个面摊坐了下来。   “两碗阳春面。”没问林映雪的意见,慕容君就擅自替林映雪做了主。   林映雪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再加上埋头忙活了一天,她也确实有些饿了,所以面上来之后,她竟然将一碗面都吃了个精光。   慕容君似乎有些讶异于林映雪的食量,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后才开口问道:“还要吗?”   “不,奴婢够了!”林映雪连忙将头摆动得像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今天她已经吃得够多了,若是再吃下去,恐怕肚皮都要撑破了。   慕容君见林映雪的模样不像是在客套,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付了银子之后就起了身。   回程的路上慕容君走得很慢,等重新回到小宅的时候,林映雪的肚子已经不那么撑了。   “上马。”慕容君将马儿牵过来,这回林映雪没等慕容君开口就主动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慕容君伸手将林映雪拉上马背,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滞,就仿佛这件事他已经做过了许多遍似的。   “下马吧。”一路驰骋,为了避免宫人看见说闲话,慕容君在离宫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将林映雪放了下来。   林映雪下马,正要对慕容君道谢,可慕容君却已经勒起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这人真是……林映雪有时候是当真弄不懂慕容君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这个人显得细心周到,可有时候又显得不近人情。   这样反复无常,与她记忆中相比,似乎变成了两个不一样的人。   不过这些变化现在也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想起慕容君现在已经是余国的五驸马,林映雪的心里就又开始细细的难受起来。   她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宫门口走去,可还没走上两步,一双黑色的靴子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林映雪抬起头来,在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显得有些吃惊,“鹿冥?”   她以为鹿冥不会愿意再见到了她了。   “我曾经对你说过,不许再出现在主子面前。”鹿冥却并不如林映雪那样和善,他举起手中的利剑,遥遥地指向林映雪。   “我……”林映雪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总不能说是慕容君主动找上她的吧?   “我有些事需要办,等办完事,我保证不会再……”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鹿冥忽然就举剑朝她刺了过来。   林映雪没想到鹿冥会不由分说地就动手,她在惊讶之下连忙朝一旁躲去。   只是她的速度怎么比得上鹿冥?   ‘嗤’的一声,危急之下林映雪只来得及避开重要部位,但她的手臂却仍旧被鹿冥手中的剑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非要如此吗?”曾经的好友,如今却只能以刀剑相对,林映雪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鹿冥没说话,只是又举着剑刺了过来。   林映雪瞳孔一缩,眼见着寒光越逼越近,她知道,若是鹿冥真心想要杀她的话,她就是逃也逃不掉的。   于是,她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林映雪睁开眼睛,只见慕容君不知何时竟转了回来,见鹿冥要杀她,他冷着脸上前,一掌打在了鹿冥的胸口。   ‘噗’鹿冥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但最主要的是,林映雪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掌鹿冥原本是可以避开地,可他却没有。   “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善做主张了。”慕容君站在鹿冥的面前,对待自己的心腹下属,慕容君的神情却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属下知错。”鹿冥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下对慕容君认错。   但慕容君却不为所动,“你即刻启程回容国,若有不从,死。”   慕容君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就连一旁的林映雪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更别说鹿冥了,听到这句话,恐怕当即就凉透了心。   “主子……”鹿冥少见的想要抗拒慕容君的命令,但慕容君那双冷漠幽深的黑瞳一扫过来,鹿冥就立刻泄下了气去。   “是,属下知道了。”说罢,鹿冥便捂着胸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转身离开了。   待鹿冥离开后,慕容君这才转向了林映雪,问道:“本驸马的属下从来不随意滥杀,你究竟是谁?”   慕容君的眼神锐利而丰满,林映雪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她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奴婢不知道驸马爷在说些什么,奴婢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不知道何时惹上了仇家。”   “今日多谢驸马爷搭救,奴婢就先告退了。”林映雪生怕慕容君会认出她的身份,于是急急忙忙的转身就想要逃走,只是她才刚一转身,就被慕容君拉住了。   林映雪不知道慕容君想要干些什么,于是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只见慕容君一言不发地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一段布条,快速地替她包扎了起来。   慕容君的动作很快,但却很温柔,从头至尾都没有让她感到疼痛。   “谢……谢谢。”林映雪低着头,鼻头一阵发酸。   慕容君却仿佛没有注意到林映雪的异样似的,头也不抬起地问道:“续命丹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原来是因为想问她这件事,所以才会调转回来的吗?   林映雪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三天之内。”她低声答道。   慕容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便再度骑上马离开了。   林映雪有些留恋地看着慕容君离开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   ……   公主府。   “你们都不知道驸马爷去哪了吗?”余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在皇宫里看见慕容君,担心之下的她不由亲自回了公主府一趟,只是在公主府却也没有发现慕容君的身影,于是府里的好些下人们可就倒了霉。   “回、回公主,驸马爷一早就出门去了,也没跟小的们说要去哪……”既然慕容君都不多说,他们身为下人又怎么敢多问?下人心中一阵委屈,却不敢表露出来。   而余珠显然对这个回答极不满意,她脸色一变,正要发怒,这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徘徊的身影。   余珠看到那个身影后,眼神顿时一亮,她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叫府里的人下去,随后又将在门口的鹿冥叫了进来,“驸马人呢?”   “应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鹿冥回答。   余珠见鹿冥神色不对,于是不由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驸马今日做什么去了?”   “驸马今日都和二皇子身边那个叫阿雪的丫环待在一起,那个丫环不简单,公主要多加注意。”鹿冥皱了皱眉后才低声答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鹿冥一向是最忠心慕容君的,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余珠根本就没指望鹿冥会回答她,所以在鹿冥开口之后,余珠才会显得分外激动。   “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主子就要回来了,属下先行告退。”鹿冥来去如风,根本没给余珠反应的时间就转身走了。   “诶……”余珠还想要细问,但见鹿冥已经没了踪影,她有些生气地在跺了跺脚,又在原地想了想后才重新叫了下人过来,“去查一查二哥身边那个叫阿雪的丫环到底是什么来路。”   余珠总觉得自从遇到那个丑丫头之后,慕容君就变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她想多了,可现在看来,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慕容君回来后,余珠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迎了上去,“夫君,张大人今天差人送了几个舞姬过来,难得今日不用留在宫里照顾父皇,不如我叫这些舞姬跳舞给夫君解解闷好不好?”   余珠平日里是最讨厌有女子往慕容君身上贴的,但凡是伺候慕容君的丫环,只要有长相出挑一下的都被她给打发了出去。   但现在余珠却破天荒的主动带出了舞姬,别说是慕容君本来就对这些女子不感兴趣,就算是真的感兴趣,此时也不会表露出来了。   “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这些的。”慕容君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余珠看着慕容君离开的背影,颇有些不甘心地凝望了许久。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起云涌   为了测试慕容君,近来余珠往慕容君的房里前前后后塞了不少的美人,可慕容君却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而余珠和慕容君成婚虽然有些猫腻,可她对慕容君也不是全无意思,但慕容君同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一直恪守君子之道,没有对她做过一点出格的事情。   难道慕容君真的与常人口味不同,喜欢那些……丑女?余珠想起林映雪的长相,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不,她不相信慕容君是这样的人,那个丑丫环身上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想起鹿冥离开时那番意味不明的警告,余珠心急地叫来底下的人,叫他们赶紧将林映雪的底细查清楚。   余珠的吩咐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尽心,于是几天之后余珠就带着一堆的证据趾高气昂地踏进了二皇子府。   “二哥,你府里的人果然不简单啊,难怪你一直将那个丑丫头放在身边,原来那丫环确实有些手段。”余珠一进余礼的书房就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一沓证据扔到了余礼的面前。   余珠的傲慢无礼让余礼皱了皱眉,但他并未多说些什么,而是拿起那沓纸认真地翻看起来。   隔了一会后,余礼的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余珠还以为余礼礼是因为看到了林映雪真实底细所以皱眉,但其实上余珠查到的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现在之所以烦恼其实是因为没想到余珠也盯上了林映雪。   而余珠见余礼久久不语,于是又得意地添道:“二哥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个丑丫头其实是大哥派来潜伏在二哥身边的人,二哥还是赶紧将人给处理了吧。”   “多谢五妹了。”余礼将那些证据收起来,不露声色地给余珠道谢。   余珠见目的达到,于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二哥这话客气了,我们是兄妹,这是珠儿应该做的,希望下次二哥能擦亮眼睛,别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骗了。”   说完余珠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书房。   余礼想了想,派人将林映雪叫了过来,“余珠那边已经查到你的头上了,你最近小心行事,若是再叫人盯上,本殿下恐怕就真的留不得你了。”   余礼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了杀意。   若不是见她还有些用,恐怕她现在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林映雪自嘲地想着,随意应了一句就退出了书房。   而余珠那边自从将证据交给余礼之后就一直在等余礼的动作,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今天派人去打探消息,林映雪还是好好的;明天派人去打探消息,林映雪仍旧还是好好的。   如此等了好些天后,余珠这才基本上确认余礼恐怕是不会处置林映雪了。   “岂有此理,居然敢骗我!”余珠被余礼气得够呛,当即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将二哥府上那个叫阿雪的丫环给本公主带过来!”   “是!”余珠但凡发起火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儿,下人接了命令后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就出了府去。   ……   慕容君这些天一直都在皇宫里忙活,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到公主府,而他刚踏进公主府的大门,有个下人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好啦!驸马爷,公主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火,现在已经快把二皇子府上那个叫阿雪的丫环给打死了!”   下人的话音刚落,他眼前一花,慕容君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几步开外。   一路急匆匆地赶到正厅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慕容君蹙起了眉——只见林映雪此时正好端端地在给余珠上茶,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夫君这么风风火火的是准备做什么?”余珠说话时不再像以往一样笑颜如花,反而隐隐带了些怒气。   而慕容君在看到林映雪完好无损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已经中了余珠的圈套了,“只是听闻下人说公主生气了,所以特地赶来看看罢了。”   慕容君神色如常地坐了下来,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这一瞬间余珠甚至感觉自己这个套是不是下错了,可理智告诉她,慕容君确实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在乎眼前这个丑丫头。   “是吗?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又在乱说,我只是觉得阿雪性子不错,所以将她给带了过来……我看阿雪是个不错的,不如夫君将阿雪纳了做妾吧。”   余珠的话锋转地猝不及防,是以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空气在此时更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慕容君,等待着他的回答。   慕容君知道此时他应该立刻回绝余珠的提议,可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他居然开口道:“一切由公主安排便是。”   什么?!余珠和林映雪闻言同时瞪大了眼睛——余珠说出这话只是想给慕容君一个台阶下,只要慕容君开口拒绝,这事也就过去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君居然会应下来。   至于林映雪,她的惊讶也不会比余珠少——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大街上的乞丐恐怕都不见得乐意娶她过门,可是慕容君却应了下来……难道慕容君已经认出了她吗?   林映雪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不由抬头朝慕容君看了一眼,却见慕容君神情冷漠,眼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   那应该只是她想多了吧……林映雪垂下头,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而余珠张了张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话已经出口,不能收回了。   “你今天就在公主府住下吧,你的东西本公主会叫人给你搬过来的。”余珠扭头对林映雪道,语气很是不情愿。   然林映雪想了想,却蹙着眉头道:“公主,奴婢是二殿下身边的丫环,这么大的事奴婢恐怕不……”   “二哥那边本公主自会派人去说,你老老实实住下就是了。”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珠不耐烦地打断了。   林映雪闻此,只好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公主府待了三天,二皇子府那边却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是余礼已经放弃了她,还是想让她随机应变。   但现在说这些恐怕已经晚了,她现在已经是慕容君正儿八经的妾室了。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喜服,甚至都没多少人知道,她就这样嫁给了慕容君。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林映雪几乎要将衣摆都给搓坏了,可慕容君也没有出现。   往后就更不用说了,她虽然名义上是慕容君的妾,可实际上每天见到慕容君的次数还没有一个丫环多。   余珠见状,也渐渐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慕容君只是在不经意间与林映雪有了交集,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又因余国皇帝的身体最近大有好转,朝堂上的局势因此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余珠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所以逐渐也就将林映雪遗忘了。   而林映雪一个不受宠的妾室,丫环和下人们也多有懈怠,于是林映雪渐渐开始没有了存在感。   “雪主子!”林映雪身份尴尬,底下的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林映雪,于是便都笼统的叫了主子。   “怎么?”林映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慕容君身边的贴身小厮,于是不由疑惑问道:“可是驸马爷有什么吩咐?”   “是,雪主子将这身衣服换上吧,今天皇宫里有宴会,驸马爷想让娘娘跟着一起去……”   小厮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尴尬,林映雪隐约间想到了什么。她低头打开小厮递过来的包袱,只见里头装着的竟是一身太监服饰。   “小的在外头等主子……”小厮的神情很是有些不自在。   但林映雪对此却没有太多不满,毕竟只要有余珠在,她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慕容君就算想将她带进宫去,余珠恐怕也不会同意。   “好,劳烦你在此稍候。”林映雪将包袱拿进去,不多时就换好了衣裳出来。   在随小厮一同去往宫中的时候林映雪总觉得慕容君这次特地安排她进宫,恐怕是因为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可现在余国能有什么大事呢?难道是余国皇帝今天准备宣布储君了?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皇宫,到了。   出示了腰牌之后,林映雪和那小厮很容易便进了宫。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林映雪悄悄混进大殿里,只见余国皇帝精神抖擞地坐在龙椅上,至于下首坐着的大臣们则都是朝中的重臣。   虽说是宴会,可大殿内的气氛却很是有些不对,那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拘着,紧张着,以防会突然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嘭’,在极度的紧绷之下,皇帝忽然猝不及防地拍了拍桌子,众人的心也随着那声响动一起颤了颤。   “中书令柳元章,刑部尚书高靖,礼部侍郎张孟……”皇帝一口气念了好几个大臣的名字,“以上几人,贪赃枉法,草芥人命,现立刻革去职务,不日问斩,所有家产充公,族人流放,即刻执行!” 第四百五十四章 似近还远   余国皇帝一出手就处置了好几个大臣,而且好巧不巧地,这些大臣都是余轲一党的人。   “皇上,冤枉啊,皇上!”那些人被拉下去的时候都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有好些人更是罪不至此,但余国皇帝只是想找个借口处置了这些人,所以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大臣是否真的清白。   如此一番后,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剩余的大臣们个个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拉出去砍头的人就是自己。   但这事还没完,余国皇帝紧接着就宣布道:“五驸马能力出众,是难得的人才,即日起接任刑部尚书职位。”   一个小小的驸马,一上来就领了这么重要的官职,难不成皇帝当真打算将皇位传到一个外姓人的手中?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看着慕容君的眼神都开始有了变化。   余国皇帝对此却毫不在意,袖子一挥就让众人退了朝。   林映雪不知道慕容君为何要特意安排她来看这些,出宫的时候慕容君也没有叫上她,而是让她一个人自己出了宫。   许是因为受到了余国皇帝的赏识,又接任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慕容君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平日里不是在刑部就是在公主府的书房里忙碌。   刚开始慕容君只会偶尔会将林映雪叫到书房里为他研墨,后来几乎只要慕容君在府中,那陪同在侧伺候的就一定是林映雪。   有时慕容君甚至会指着信件上的问题问询林映雪的意见,但林映雪怕慕容君会察觉到什么,于是每次都以不识什么字,不大懂这些给搪塞过去了。   “夫君,我叫人熬了人参汤,你都忙了一天了,喝点汤休息一会吧。”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余珠对待慕容君可以说是真的上心了,但林映雪这么多天冷眼旁观着,却发现慕容君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地。   “放那吧。”今日也是如此,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甚至一刻也没离开手中的信件。   慕容君始终如一的冷淡让余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但她心里头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将怒火发到慕容君的身上。   就是可怜了一旁的林映雪,本来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可余珠却没由来地上前去,一袖子扫翻了她正在研墨的砚台。   ‘咚’的一声,上好的砚台几个翻滚之后被摔破了边角,黑色的墨汁像什么黏、腻的东西一般跳跃着沾染上二人的裙摆,余珠怒气冲冲地看着林映雪,仿佛林映雪是个碍眼的人偶。   “一天天死气沉沉地,连话也不会说!还生得这样丑,本公主看着都觉得碍眼!”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脾气后,余珠一甩袖子,转身就快步踏出了书房。   余珠一走,书房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林映雪一言不发,沉默地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黑色的墨汁缠绕上她的指尖,越发衬得她的手洁白光滑,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丫环应有的手指。   “这些事叫下人来做就是了,你退下吧。”慕容君的声音从上首传下来,还是那样冷冷淡淡地,仿佛端坐在书桌前的人天生就是个薄情的人。   “是。”林映雪做出妾室该有的低顺姿态,轻轻应了一声后就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刚关上书房的门,有个丫环就走了上来,“公主叫你过去一趟。”   那丫环似乎是专门在门口等着她的,语气也显得很是不敬。   余珠这个时候找她,恐怕又没有什么好事了。林映雪轻轻蹙了蹙眉,但还是跟着丫环一起前往了余珠的院子。   抵达余珠的院子后,余珠似乎还在气头上。入眼一扫,正厅里散落了一地的狼藉,丫环和下人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余珠则是坐在上首神色不善地喝着茶。   “见过五公主。”林映雪收回目光,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妹妹来了。”看见林映雪过来,余珠立刻斜睨着看了林映雪一眼,“妹妹是丫环出身,做事麻利又勤快,本公主这底下的丫环们,一个个都中看不中用。”   “现在妹妹既然来了,就帮着将本公主这院子里外都收拾一遍吧。”   林映雪现在怎么说名义上也是慕容君的妾,可余珠却故意让她去做这些事情,这样一来,以后那些下人恐怕更不会把她当回事了。   林映雪暗中握了握秀拳,清丽的小脸上隐约有怒意一闪而过,但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她又松开了手掌,如同一具没有喜怒的木头一般将事情应了下来。   中秋的天已经开始有了凉意,院里的丫环和下人大多已经穿上了厚衣裳,可林映雪埋头在院里干活的时候,额上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偶尔有丫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会传来两声轻笑,可林映雪却如同置若罔闻一般,依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嗒嗒嗒’,又有脚步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林映雪以为是路过的下人,于是并未理睬,直到那人停在她的身前,“起来随本驸马出去一趟。”是慕容君的声音。   林映雪这才抬起头仰望了身边的人一眼,只见慕容君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跟前,神情淡漠。   林映雪低头看了下自己,一身脏兮兮地,于是不由有些局促,“那我……妾身先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林映雪站起来正要离开,可这时一个丫环却忙上前一步道:“驸马爷,公主吩咐了必须盯着她把事情做完,不允擅自离开的……”   丫环这话一出,周围的温度似乎立刻就降了好几度。   那丫环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瞄了慕容君一眼,但在见到慕容君冰冷的面容后,她连忙又惊慌地低下了头去。   “人是本驸马带走的,若是公主有什么说辞,叫她来找本驸马。”慕容君冷冷道。   “是!”那丫环见慕容君似乎有些不悦,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慕容君是特地过来救她的吗?林映雪也不由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只可惜慕容君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情绪。   应当只是她想多了吧……林映雪自嘲一笑,低着头快步走远了。   等林映雪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慕容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没有骑马也没有马车,慕容君也换了身普通的素白绣竹长袍,整个人显得丰神俊逸,高贵淡漠。   见林映雪出来,慕容君一言不发地朝街道上走去,林映雪落后两步跟着,虽然以林映雪现在的面容看起来与慕容君并不相配,可是二人走在一起的感觉却格外静谧和谐。   到街上后林映雪原本还以为慕容君是带她出来办事的,可慕容君却一点办事的样子都没有,而是带着她在街上闲逛,甚至让她挑了不少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和首饰,也不知是送给她的,还是打算送给余珠的。   ‘滴答’一声,林映雪正走着,有滴水却忽然落在了她的面颊上。她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原本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起了大片的乌云,看这情况怕是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驸马爷。”一路沉默的林映雪这才开口叫了一声,“这天恐怕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映雪的话似的,她话音一落,‘轰’地一声雷鸣过后,天空中瞬间狂风大作,周围的小摊贩们也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慕容君闻言,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看天色,“先找间店避雨吧。”不然以眼下的情况,恐怕他们还没到公主府就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林映雪点了点头,二人正要在周围寻觅有没有合适的店铺能够躲雨,可这大雨说来就来,几乎是顷刻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根本就没给他们二人反应的机会。   “走!”就在林映雪被大雨淋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慕容君忽然上前来抓住她的手往前奔去。   手心交握,林映雪平静无波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楞楞地看着前头那个为他挡住风雨的男子,恍惚间就连手上的东西掉了也不自知。   “进去吧。”慕容君将林映雪带进了一间客栈,“两间上房,去准备热水和姜汤。”   没等迎上来的店小二说话,慕容君就扔了锭银子吩咐道。   只是那小二接了银子后,却有些迟疑,“二位客官,真不巧,今儿个天气不好,刚才一下来了好些客人,现在就只剩下一间客房了,您看您二位……”   小二的眼神在林映雪和慕容君身上打着转儿,那模样似乎是在猜测林映雪和慕容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不我们吃顿饭就走吧……”林映雪低着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慕容君见状轻轻皱了皱眉,扭头对小二道:“你带人上去吧。”   说罢,就自己冒雨出了门去。   “诶——”看着慕容君快步离开的背影,林映雪不由心中一痛,他就这么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揭开身份   林映雪独自一人住进了客栈,但正当她有些怅然若失之时,房门却被敲响了。她打开门,店小二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套干净衣服和一把伞。   “客官,这是刚才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公子托小的给您的,而且那位公子还让小的转告姑娘,说他有些别的事,先走了。”店小二的态度很是恭敬,看来应当从慕容君那得了不少的好处。   “多谢。”林映雪愣了一下后才从小二手中接过了衣服和纸伞。   关上门,林映雪抚摸了一下那套衣服,忽然间又觉得心里开始暖了起来。   在客栈里收拾完后,林映雪这才不急不缓地回到的公主府。   ‘哗啦啦’磅礴的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林映雪刚刚跨进公主府的大门,就看见余珠带着一众下人坐在正厅里。   看那阵势,似乎是在专门等她回来。   她在前院停下,远远地看着余珠,没有再继续上前,但余珠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只见余珠在丫环的搀扶下起身,三两步就走出正厅来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啪’的一声脆响,余珠没有多话,上来就重重地给了林映雪一巴掌。   这一巴掌落下,林映雪的左半边脸立刻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但还没等她反应,余珠身边的丫环就冲过来恶狠狠地抢过她手中的雨伞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烂。   “敢置本公主的命令于儿戏,你今天就跪在这好好给本公主反省,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也不许带走她,就连驸马爷也不行!”   余珠显然是因为慕容君带走她的事情而动了真火,此时说完后就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而周围的那些丫环则是冒着雨过来将她按在了地上。   青石铺做的地面又冷又硬,黄豆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得身上生疼。林映雪忍痛跪了一会,双膝就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   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似乎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林映雪双唇发紫,单薄的身体更是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雨一直在不停地下着,而余珠似乎早就查好了慕容君的安排,知道慕容君不会这么早回来似的,林映雪就这么孤零零地被抛弃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   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呢?林映雪自己也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她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毅力已经尽数耗尽,随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热……冷……”睡梦中林映雪冷汗潺潺,身体忽冷忽热地让她感到极为不适。   恍惚间似乎有人帮她掖好了被角,又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终于感觉到好受些了,很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可是眼皮上却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似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   “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林映雪明明知道那是谁,可一瞬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谁呢?林映雪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一夜睡醒,林映雪只觉得神清气爽,转过头一看,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看着里头残留的一点药渣,想必应当是昨晚有人在她迷迷糊糊间给她喂了药的。   到底是谁呢?林映雪里里外外的环视一圈,却连一个丫环的人影也没见到。   ……   “这百合公主最喜欢了,咱们折几支插到公主房中的花瓶里吧。”路过的丫环在采花时,林映雪也在一旁,可两个丫环就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她一般,采了花就走了,连见礼都不曾有。   林映雪低头看了看那丛被折得乱七八糟的百合,嘴角却闪过了一丝冷笑。   余珠生病的消息是在几日后传来的,那个时候林映雪正自己在茶水房里烧茶。院里的几个丫环叽叽喳喳地在讨论着余珠忽然生病了的事,那嗓门大得丝毫没有避讳,所以林映雪即便是在茶水房里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诶,你听说没有,公主忽然得了怪病!”   “什么怪病啊,快说来听听!”   八卦一向是大宅里最好的消遣之一,所以几个丫环都显得很是兴奋。   刚开始开口的丫环是知道得最多的一个,所以颇有些神神秘秘地道:“不知道怎么,公主本来好好地,忽然就瘫痪了,现在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城里的名医和宫中的御医相继来瞧了个遍也没瞧个什么所以然来……”   丫环说到这,忽然就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别人说,公主这恐怕是被鬼上身了……”   ‘咝’丫环说到这,青天白日里,似乎平白吹起了一阵冷风,几个八卦的丫环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林映雪在茶水房里听见一众丫环神神叨叨的谈话,却不禁有些好笑。   她放下茶壶,看着那已经煮得差不多的茶水——看来她这个做妾室的也该去看看正房了。   一靠近余珠的院子,一阵紧张的氛围就扑面而来。莫约是因为余珠忽然生病的事,院子的看守松懈了许多,林映雪一路进去,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出来拦她。   “给公主请安。”林映雪走进房里,好几个丫环正围在床边服侍,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众人不由一齐回了头。   “你来干什么?!”余珠的贴身丫环一见到林映雪就恶狠狠地瞪起了眼睛。   然林映雪却对此仿若未觉似的,依旧神色平静地走到了余珠的床边,“公主生病了,我作为驸马爷的妾室,理应过来看看。”   “谁稀罕你看!”丫环跟余珠一样显得咄咄逼人,“公主不想看到你,你赶快给我滚出……”   那丫环的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就扬起手给了那丫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屋内的众人不由都愣了愣,那丫环更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瞪着铜铃一般大得眼睛看着林映雪,激动地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丫环被余珠纵容惯了,平常也没少对林映雪落井下石,此时更是仗着余珠的宠爱就想对林映雪出手,只是她的手还没挨到林映雪的脸就被林映雪一把给抓住了。   “你只是个小小的丫环,而我是驸马爷堂堂正正的妾室,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的?”林映雪的声调并不高,可身上不知怎么就透出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丫环被着气势给吓到了,一时间眼神闪了闪,竟不敢再造次了。   眼见着余珠身边最受宠的大丫环都在林映雪的威势面前低下了头,其他人也就更加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林映雪在一众丫环或是害怕,或是惊讶的目光下在余珠的床边坐了下来。   “听闻公主生病了,所以妾身特地过来看看。”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朝四周环视了一眼,在见到一旁放着的药碗后,她端过来随便吹了吹,就舀了一勺送到了余珠的嘴边。   然余珠却死都不肯张嘴,只眼神阴冷地盯着林映雪,那模样就像是想把林映雪生吞活剥了一般。   林映雪却好似没有看到余珠的眼神一样,依旧执着地给余珠喂着药,只是这药不出意外的,最后全都洒在了余珠的身上。   一旁的丫环见状,想要上前去帮余珠收拾,可看着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林映雪后,她们又害怕地将脚缩了回去。   而林映雪则是在一众丫环的注视下,扯下腰间的手绢,仔仔细细地为余珠清理起来。   “公主殿下,你知道这世上有种叫做报应的东西吗?”但凡是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都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唔……”这句话林映雪是凑到余珠的耳边,低声说给余珠一个人听的,所以余珠听完后格外激动,挣扎间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显露了出来,可她用尽了全部力气,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就好比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那人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憋屈的感觉刺激得几欲让人发疯。   看着余珠愤恨的眼神,林映雪微微一笑,终于站起了身来,“公主殿下好好休息,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罢,在一屋子人惊讶的注视下,林映雪缓步离开了余珠的房间。   出来后,林映雪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她现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迈步朝慕容君的书房走去。   “你早就知道了吧?”林映雪进了慕容君的书房后,劈头盖脸的便扔下了这一句话来。   慕容君原本正在低头查看信件,听到这话,他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容君模糊不清的话一出口却让林映雪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震——她这次来原本只是打算试探一下慕容君的,而眼下慕容君这口气明显就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你……”林映雪低下头,在脱下她身上的假身份后,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君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若是知道,那为何……”为何还要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妾室。   “为何?”慕容君抬起头来,讽刺似的看了林映雪一眼,“因为本驸倒要看看,你到底都是怎么迷惑男人的。”   “刚开始能将本王迷得团团转,后来又攀上了南疆王……现在竟还勾搭上了余国的两位皇子……你的手段,本驸马还真是好奇!”   慕容君冷冷说道,那陌生的眼神刺得林映雪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剧痛。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所松动   林映雪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慕容君的书房里走出来的,唯一记得的便是慕容君冷漠的面容。   原来慕容君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之前的伪装都显得分外可笑……林映雪闭上眼,一行清泪却不由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罢了,这些都是她欠慕容君的,既然是欠的,那就必定要还,所以不管今后慕容君会怎么对她,她都认了。   但预想中的报复终归并没有发生,倒是余珠那边因为请遍了名医也没有治好她的‘怪病’,所以公主府的大小事宜不由就落在了林映雪这个唯一的妾室身上。   趁着余珠生病的这段日子,林映雪把公主府上下好好整顿了一番,许多跟在余珠身边的老人对林映雪的所作所为都是愤恨不已,但奈何风水轮流转,现在林映雪才是公主府的掌控人,她们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着。   就在林映雪在公主府过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余礼和余轲那边却同时传来了消息叫她过去。   林映雪将信件烧毁,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刚开始她落入余珠手中的时候,两个人都装聋作哑将她当成了弃子。   现在她的日子刚有起色,两个人就上赶着来找她了……还当真是可笑!   不过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余家两兄弟既然想见她,那她就去看看这二人到底又想搞些什么把戏。   林映雪是先到的大皇子府,余轲见林映雪穿戴贵重,整个人也在无形之中透露出点点威势,便知外头那些并不是传言,林映雪现在是真的成了公主府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了。   “看来林姑娘这些日子在公主府过的还不错。”余轲亲自为林映雪斟了茶,就连说话的态度也不知比以前好上了多少。   林映雪暗自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托大皇子的福,映雪现在是苦尽甘来了,就是不知道大皇子此次叫映雪前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余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道:“现在五妹的夫君风头正盛,看父皇近来的动作,恐怕最后这皇位真会落在外人手里,所以本皇子想请林姑娘帮个忙。”   余轲有些踌躇地看着林映雪,毕竟林映雪现在在公主府过得不错,可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余轲就想对慕容君动手,这事换了谁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林映雪猜到余轲心中的想法,于是也很配合地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大皇子也知道映雪现在在公主府过得不错,若是帮了大皇子,映雪有什么好处呢?”   只要肯提条件,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余轲显见地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你帮本皇子办成此事,本皇子答应你,立刻将你送回容国,并许你黄金万两,一定让林姑娘你日后衣食无忧。”   林映雪听到这似乎有些动心,她想了想,接着问道:“那大皇子想要映雪帮忙做些什么?”   林映雪的回答让余轲大喜过望,他连忙激动道:“只需要林姑娘想办法将人引到行山上就是了,本皇子会提前在那布好埋伏,只要慕容君进去就一定走不出来!”   看这样子余轲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慕容君于死地了。   “我知道了。”林映雪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大皇子就安心在府中等映雪的消息吧。”   “那就有劳林姑娘了。”余轲亲自站起身来将林映雪送到了院外。   从大皇子府出来后,林映雪想了想,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二皇子府。   余礼同样在焦急地等待着林映雪的的消息,见到林映雪过来,连忙命人将人迎进了府。   “之前本殿下一直忙于公事,没来得及联系林姑娘,听说林姑娘最近在公主府过得还不错,本殿下也就安心了。”余礼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林映雪的话头。   林映雪也很是配合地道:“承蒙五公主和五驸马的厚爱,映雪确实在公主府站稳了脚跟。”   果然跟底下的人打探的消息一样。余礼心里有了底,沉吟了一下后,才接着试探似的问道:“林姑娘今日好像去大皇子府也走了一通?”   她才去的大皇子府,消息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余礼这,看来余礼做事确实有两把刷子。   林映雪眼神闪了闪,面上却不露分毫,“是。”这事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眼前人,所以很坦然的就承认了。   林映雪的坦诚似乎出乎了打乱了余礼原本的想法,余礼沉默了一下后才接着道:“不知道大哥都跟林姑娘说了些什么?”   一点力都不想出就想从她这白白套出消息来,余礼这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好了些。   “二皇子是不是近来公事太过繁忙,所以忘了些什么?”林映雪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余礼被林映雪问得一愣,想了想后才恍然大悟地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药丸来,“本殿下真是糊涂了,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这是一个月的解药,林姑娘先收下。”余礼将药丸推到林映雪的面前。   林映雪不急不缓地将药丸收下,其实她身上的毒早就已经解了,现在收下药丸不过是想让余礼对她放下戒备罢了。   “大皇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将驸马爷骗到行山上,然后彻底将驸马爷产铲除。”林映雪将余轲的行动和盘托出。   余礼没想到余轲手段这样狠辣,在皇帝如此宠爱驸马的情况下,还敢对驸马动手。   不过这样也好,驸马一死,他们就少了一个棘手的对手了。   “大哥有没有说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余礼接着问。   “还不确定。”林映雪道:“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二皇子的。”   说罢,林映雪便起了身,“我今日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府中的人恐怕会生疑,所以我就先告辞了。”   “好,林姑娘慢走。”该知道的消息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余礼也没再多留,只是跟着起身将林映雪送到了门口。   林映雪上了马车,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随手就将手中的药丸从车窗扔了出去。   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活了一天,林映雪已经有些累了,但她在院子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往慕容君的书房走去。   “什么事?”慕容君头也不抬的问道。   “余轲想让我将骗上行山对你动手。”林映雪没有要隐瞒慕容君的意思。   慕容君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讥笑,“本驸马凭什么相信你?”   这声反问让林映雪心中一痛,她握了握秀拳,勉强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信不信由你。”扔下这一句话,林映雪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映雪本以为慕容君应当是不会再信任她了,可没想到慕容君第二天就主动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   “三天后本驸马会和你一起上山。”慕容君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仅仅凭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林映雪开心起来了。   入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出门的时候,林映雪特地披上了披风。   二人坐着马车行至山脚下,随后便下车步行上山。这一路没有停歇,直到上了半山腰,二人才找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   站在半山腰往下看,整片森林都是金黄一片,落叶铺满了所有弯弯曲曲的道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约就是眼下的情形吧。林映雪看着山下的美景,虽然明知道四周有危险,但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看着看着,头上突然有轻柔的触感袭来。林映雪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君正动作温柔地帮她取下了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她头上的金黄落叶。   林映雪的心中一跳,恍惚间只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跟慕容君相爱的时候。   只是还没待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一股破风声忽然从远处袭来。林映雪瞥见正朝慕容君射来的利箭,神色顿时就是一变,“小心!”   慕容君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映雪见状顿时急了,她想也没想的抱着慕容君转了一个圈,可那只本应该射中她后背的那一支利箭,在离她后背只有几寸之遥的地方,却被另一支箭给打偏了。   ‘锵’的一声,听见箭矢落在地上的声音,林雪这才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   是了,她早该想到以慕容君的聪明才智,才不会毫无准备的跟她一起上山。   林映雪松开慕容君,神情难掩失落。   而慕容君早在刚才就走了神,此时的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将林映雪重新抱进了怀里,那么紧,几乎要勒得的林映雪喘不过气来。   “咳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陌生的咳嗽声。   林映雪连忙推开慕容君,转头望去,见来人是一个做护卫打扮的男子,她脸上不由快速地闪过一抹绯红。   “情况如何?”反观慕容君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摆,神色如常的问道。   “回驸马爷,一共有两波人,全是死侍,属下没能留住活口。”护卫的语气中难掩失望。   林映雪在一旁听了,面上不禁闪过了一丝惊讶——看来余轲已经不信任她了,这次暗杀慕容君,余轲居然给自己留了后手,没有亲自出现。   这样看来,恐怕以后她跟余轲是没有可能再合作了,至于余礼那边,有毒药在‘控制’着她,余礼应该还不至于对她生疑。 第四百五十七章 贪欲   从行山上下来后,慕容君像是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冷淡,从头至尾都未曾跟林映雪多说一句话,那模样就好像刚在在山上的温柔只是浮梦一场。   抵达公主府后,林映雪一个人回到了院里,洗漱完后,慕容君忽然又叫人来请她过去。林映雪只好匆匆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换了身衣服就赶往了慕容君的书房。   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慕容君抬头望去,只见林映雪不施粉黛,整个人就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清丽淡雅。   慕容君愣了一下神后才反应过来,“头发为什么不擦干?”   “啊?”林映雪没想到慕容君会突然问起这个,她怔了一下后才磕磕巴巴地答道:“我……刚才……就来了……”   她一听到慕容君派人去叫她,自然是急急忙忙地就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头发干不干?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一脸踌躇的模样,不知为何,却有些厌烦,“头发擦干再来。”   “哦。”听着慕容君毫不客气的话语,林映雪心中有些委屈,低低地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慕容君却不知何时从书桌后头走了出来,一把拉过她,用一旁的干净毛巾给她擦起头发来。   慕容君的动作有些粗鲁,可秋日寒凉的天里,林映雪的心却是一片暖融。   不多时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慕容君将湿毛巾随意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又变得冷淡起来。   “驸马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林映雪也显得很是客套,明明曾经是如此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皇上最近对大皇子和二皇子有些不满,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除掉二人?”慕容君的话音落下后,书房里似乎骤然冷了下来。   余国皇帝早就对两个儿子的作为有所不满,所以慕容君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在林映雪预料之中的事情。   林映雪皱着眉头,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后才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能否成功……”   “说来听听。”慕容君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在夜里讨论问题的时候一样。   ……   次日,皇宫。   慕容君照例一大早就进了宫,待了一上午后,也不知都跟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帝又召见了大皇子余轲进宫。   “父皇。”余轲在下首行了礼,又悄悄地抬头看了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眼,只见皇帝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而慕容君就站在皇帝的身边,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喜怒。   “朕今天叫你进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皇帝语气严肃,这让余轲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父皇请讲。”到底是在皇位上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余国皇帝在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威压,还是让余轲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朕,打算将皇位传给你。”似乎是为了让余轲听得更清楚一些似的,余国皇帝一字一句说的极其缓慢。   而余国皇帝话音刚落,余轲面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狂喜之色,但转头见余国皇帝还在盯着他,于是余轲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是那忍不住飞扬的眉梢和眼角,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喜悦。   “承蒙父皇信任,儿臣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治理国家,将我们余国发扬光大!”余轲很是激动,并且好像生怕余国皇帝会后悔似的,连客套都不曾有,就揽下了这个重任。   余国皇帝看着自己大儿子的表现,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失望,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   “好!既然轲儿你都这么说了,那以后朕就放心将整个余国交到你手里了,咳咳咳……”余国皇帝说完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那极速苍白下去的面容,似乎透露出了余国皇帝身体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好了,”余国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谈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太医说了,朕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了,等朕归西之后,朕自然会下诏立你为新帝,诏书朕都已经提前写好了,就放在朕的床底下……”   余国皇帝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余轲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余轲在一旁听了,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傻笑,于是他慌忙告辞,退出了大殿。从头至尾,都不曾关心关心皇帝的身体。   “哼!”余轲一走,余国皇帝就重重的捶了捶桌子,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紧绷的嘴角却微微抽动着,看这样子显然是被余轲的表现气得不轻。   “皇上还要叫二皇子进宫来觐见吗?”慕容君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问道,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审判官。   “叫!”余国皇帝想也没想到答道。   于是,不多时后,余礼也奉命进了宫。   “儿臣参见父皇。”余礼比起余轲显然要内敛许多。   余国皇帝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二儿子一眼,说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话:“朕准备将皇位传给你。”   “父皇?”与余轲的狂喜不同,余礼一听到这话,立刻惶恐地跪了下去,“父皇万万不可!父皇现在龙体安康,余国理应在父皇的治理下万代千秋,儿臣担不起此等大任,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余礼的反应倒是出乎了余国皇帝的预料,余国皇帝的面容稍稍缓了缓,“朕已经老了,身体也每况愈下,这江山朕注定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   “你做事要比你哥哥稳重许多,所以朕将这江山交到你的手里,才能够放心。”   “可……”   余礼还要说些什么,可余国皇帝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余礼的话头,“其他的话你就不必多说了,朕已经拟好了诏书,就放在朕的床底下,等朕驾鹤西去之后,你就是余国新一任的国君了。”   见余国皇帝似乎心意已决,余礼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开口道:“那儿臣希望父皇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余礼的回答让余国皇帝心中一暖,他挥了挥手让余礼退下,神情很是和缓。   “朕,是不是太过冷血了?”余礼走后,皇帝沉默了好一会才忽然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是非曲直臣相信皇上心中自由定数,臣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一切都还未开始,皇上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慕容君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余国皇帝闻言,又是好一阵沉默后才抬了抬手,“你先退下吧,让朕再好好想想。”   “是。”慕容君没有多言,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   ……   再说余轲从皇宫里出来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一直到了晚上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那老头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吗?那老头不是一向最看重自己的皇位了吗?之前就防他们防的死死的,现在怎么主动说要成为给他了,难道那老头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余轲想不明白,兴奋和疑惑的情绪交织捆绑着他,这让他坐立难安。   不行,他得去确认那老头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半宿之后,余轲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那老头不是说已经把诏书写好了吗,那他亲自去查看一下不就是了?   说做就做,余轲当即叫来了下人,给他梳洗装扮,不多时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大皇子府。   虽然是未得召见,擅自入宫,但宫里人见来人是余轲,自然也不敢真的去拦,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人进去了。   余轲入宫后,直冲皇帝的寝宫而去,许是人老了喜静,皇帝的寝宫门口只有三两个太监在,而那些人此时都在外间打盹。   反正他只是来确认一下诏书就走,没必要将动静闹得太大……余轲看着几个宫人,眼珠子转了转。并没有叫醒那些宫人,而是轻手轻脚地略过他们,走进了皇帝的内寝。   余国皇帝此时正在床上睡着,睡梦中余国皇帝的眉头还紧紧皱着,似乎睡得有些不甚安稳。   余轲怕吵醒余国皇帝,于是赶忙爬到床底下去寻找诏书。   果然如余国皇帝所说,余轲稍稍摸索了一下,就在床底下摸到了一个盒子。   余轲双眸一亮,赶忙将的盒子从床底下拿了出来。   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诏书了吗?余轲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忙手忙脚地将盒子给打开了。   盒子打开后,里面果然放了一卷诏书,只是将诏书展开后里面只有一个大大的‘杀’字,那字也不知是用朱砂还是鲜血而写,红得触目惊心,在这大半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余轲吓得赶忙将手上的诏书给扔了出去。   而这时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熟睡的余国皇帝也突然坐起了身来,“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朕的皇位了吗?”   余国皇帝脸色阴沉地盯着余轲,神情阴冷得有些瘆人。   “不,不是,父皇,您误会了!”余轲纵使再笨,此时也知道这是余国皇帝特意做下的局,而显然,他在这个局里,表现得并不怎么好。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父皇的身体,所以想要连夜进宫来看看父皇,还请父皇明察!”余轲死命地在地上磕着头,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第四百五十八章 唯一的软肋   夜半,余国皇宫内却一片肃穆,整齐划一的禁卫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余国皇帝的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的余轲已经完全不复往日风采,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要打亲情牌来感动余国皇帝,但就在他踏入这个寝殿那一刻开始,余国皇帝显然就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寒了心。   “来人,逆子余轲大逆不道,竟敢以下犯上,意图行刺朕,现将人拉下去,即刻处死!”余国皇帝说完这番话后,整个人仿佛又被抽走了一部分精气神似的,显得愈加地颓败。   “父皇……”余轲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上来拿人的禁卫军捂住嘴巴,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突然,原本最有望继承帝位的余国大皇子就在深夜这么草草的被解决了,许多大皇子一党的人,一大早起来听闻这个消息,都吓得没差点晕了过去——   余国皇帝动手这样果断,恐怕就是怕时间拖得久了会再有变数,所以才快刀斩乱麻,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解决了自己这个儿子。   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凭那些大皇子一党的人再怎么哭爹喊娘,余轲都是回不来的了。   至于余礼生来就行事谨慎,有了余轲这个前车之鉴后,整个人行事不由更加的低调内敛,让人抓不出一丝把柄。   余国皇帝等了一段时间,不见余礼有动作,于是不由就有些心软了,“听说老二在朕生病的时候还曾衣不解带的照顾过朕,现在他也没有对皇位流露出野心……依朕看,要不就放了老二,给他一块封地,留他一条活路算了。”   余国皇帝年事已高,又久病缠身,不论他年轻时行事多么果断冷血,到老了,心肠总会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余轲的所作所为本就已经伤了他的心,此时自己这个二儿子的表现还算得不错,所以余国皇帝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   而一旁的慕容君听见余国皇帝的问询的语气,只面无表情地吐出了四个字:“后患无穷。”   是了。余国皇帝想要立自己最小的儿子为新帝,然后再请几位靠得住的大臣辅佐朝政,扶持小新帝成长起来,可若是在此时放走余礼的话,日后余礼必然是小新帝掌权路上最大的敌人。   这一点余国皇帝不会想不到,只是余国皇帝因为自己几个儿子的相继背叛和死去,已经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心思自然也没有以往坚定了。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余国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慕容君看着余国皇帝一日比一日衰败下去的面容,暗道眼前人恐怕撑不过三个月了。   最终余国皇帝还是没有舍得下手将自己这个二儿子也杀了,只封了个偏远的封地给余礼,并且同时下令将帝位传给自己最小的儿子,余尧,同时封了慕容君为摄政王连同其他几个老臣一起辅佐朝政。   做完这些后,余国皇帝却还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小儿子,于是将朝廷上的党派们血洗了一遍,务求让余尧顺利接位。   事情进行到此,本应该一切都尘埃落地,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场夺位之中,总有人心有不甘。   余礼想要在临走前见她一面?林映雪看着余礼派人递进来的消息,犹豫了良久才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去往了二皇子府。   因不日就要启程了,现在的二皇子府显得有些凄凉,院子里也空空荡荡的,显然该收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王爷深夜找映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自从接管的公主府后,林映雪就收起了身上的小心翼翼,毕竟她之前之所以甘愿被余珠欺辱,都是怕她反击之后会影响到慕容君,但现在慕容君已经赢得了余国皇帝的信任,余珠又瘫在床上,所以她完全不必再让自己委曲求全了。   “林姑娘觉得,本王还有胜算吗?”余礼似乎还没有要放弃皇位的意思。   “王爷还是放弃吧,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成定局了,王爷还是好好想想以后的生活吧。”林映雪毫不留情地道。   似乎是林映雪的话戳中了心事,余礼面上露出颓然的神色。   “本王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今天找林姑娘出来,也只是想看看以林姑娘的聪明才智,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而已……”   余礼说到这,沉默了许久后才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瓷瓶来,“这里面装的是解药,林姑娘将这药吃下之后,就能彻底解决体内的毒了。”   余礼居然会这么好心?林映雪拿起瓷瓶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应有的喜色。   余礼将林映雪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好奇地道:“终于可以解体内的毒了,日后林姑娘也不用担心再有性命之忧,林姑娘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林映雪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敷衍的微笑。   余礼见状,也不再深究,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和林映雪各自斟了一杯茶。   “不日本王便要启程离开这皇城了,今夜一别,日后还不知能否再与林姑娘相见,今日就以茶代酒,权当告别吧。”余礼说罢,便率先举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林映雪见此,眼神一闪,也端起茶杯放到唇边,不过却只略微沾了沾唇,并没有真的喝下。   余礼见林映雪杯中的茶水没有下去多少,便知道他的一点小心思怕是已经被眼前人看了出来,于是他索性放下茶杯,不再隐藏。   “啪啪啪,”余礼看着林映雪,由衷地拍了拍掌,“林姑娘是本王见过的女子之中,最为聪明的一个了,看来本王的手段在林姑娘眼里还是太嫩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林映雪看了看那茶水,“映雪自认为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还替王爷出了不少主意,王爷在临走之时还要过河拆桥,这恐怕不太厚道吧。”   “哼!”余礼听了林映雪的话后,不由冷哼一声,面上的笑容也尽数褪了下去,“本王那点控制人的微末伎俩,恐怕早就已经被林姑娘所解了吧。”   “林姑娘确实为本王出了不少力,但这皇位终究却没有落到本王的手里,本王不甘心!”余礼说到这,忽然激动地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而现在你是本王唯一的胜算,所以今天即便你喝了那杯茶,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林映雪心里隐约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呵,林姑娘的易容术和演技当真是一绝!本王真不知道此时是该称呼林姑娘为西北王妃,还是南疆王妃?”余礼转过头定定地盯着林映雪,眼神就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林映雪想象过与余礼碰面之后会发生的很多情况,却独独没有想过连余轲都没有查出来的身份居然被余礼给查了出来,而且既然她的身份都暴露了,那慕容君……   似乎是看出了林映雪心中所想的似的,余礼又接着冷笑道:“正如林姑娘所想的一般,本王没想到在临走之际居然还能得知堂堂摄政王居然是容国鼎鼎大名的西北王!”   “林姑娘觉得,这是否是个意外之喜呢?”余礼围绕着林映雪转了一圈,语气中难掩兴奋。   听完余礼的话后,林映雪的身体不由开始紧绷起来——她出事倒也罢了,可若是余礼现在将慕容君的身份告诉余国皇帝的话,那慕容君在余国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不说,就连他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这才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映雪轻蹙黛眉,冷冷的质问余礼。   “很简单,”见林映雪面上一闪而过的焦急之色,余礼得意地笑了笑,“五驸马既然有本事能够扶持本王的七弟上位,那么本王相信五驸马也一定有本事能够让本王坐上皇位。”   “不可能。”余礼的话才刚刚说完就被林映雪毫不留情地给打断了,“五驸马没有王爷想象得那么神通广大,皇上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皇上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与五驸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王爷若是想通过五驸马夺得皇位的话,最后恐怕只会捞得一场空。”   林映雪的回答显然没有让余礼满意,只见余礼神情阴冷地道:“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本王知道父皇早就快死了,就是因为你和驸马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父皇才活了下来,还有五妹也是,现在瘫在家中,怪病缠身,都是出自你们之手!”   “就连七弟也是被你们推出来做的傀儡!”余礼越说越激动,最后看着林映雪的目光里竟隐隐出现了些许忌惮,“现在余国表面上是掌握在父皇手里,可实际上却是由你们俩在暗中操控着!”   不然他早就去余国皇帝面前揭发慕容君了!   “本王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才是那个男人唯一的软肋,只要抓住了你,本王就不信他不就范!”余礼一口气说完这些后,没等林映雪开口就抬了抬手,示意周围早就埋伏好的下人,“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第四百五十九章 霸气   林映雪一夜未归,慕容君竟到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下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首,慕容君坐在上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偶尔透露出来的一点寒意让屋里的下人们有些惶恐不安。   “召集人手,随本王去二皇子府。”慕容君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府邸,只是摄政王府还没有收拾好,所以暂时没有搬出去而已。   “是!”虽然不知道慕容君为什么要带人去二皇子府,但下人还是麻利地起身下去安排去了。   似乎早就料到慕容君会过来似的,当慕容君带人出现在二皇子府时,余礼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还神情自若地请慕容君坐下来喝茶。   “人呢?”慕容君没有过多废话,他冷冷地直视着余礼,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摄政王别着急,人现在就好好的在本王府上,摄政王若是想要人的话,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余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君却并不领情,抽出手中的佩剑,一个箭步就蹿到了余礼的面前,“本王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将人带过来。”   冰凉的利刃紧贴着余礼的脖子,仿佛面前人只要稍稍一用力,他的脖子就会像一块脆弱的豆腐一样立刻被割下来。   余礼原本还想利用林映雪来好好跟慕容君谈判,可从慕容君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意告诉他,他若是不按照慕容君所说的去做的话,眼前人恐怕会真的杀了他!   “来人,快去将林姑娘带过来。”余礼面上看着虽然还算沉静,但额头上却已经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一旁的下人早就已经被慕容君的气势给吓傻了,听到余礼的吩咐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去请人去了。   不多时,林映雪就被带了过来。   慕容君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完好无损后,他周身的寒意这才稍稍散去了些许。   余礼身上的压力随之稍减,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道:“林姑娘也是本王的朋友,本王是不会做伤害林姑娘的事的。”   “是吗?”慕容君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众人再定睛细看的时候,余礼已经身首分离,那到死也不能瞑目的双眼,似乎在昭示着他的不甘。   “王、王爷……”一旁的小厮已经吓傻了,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颤声呼唤着余礼,只是余礼却再也不可能回答了。   “走吧。”慕容君上前两步牵起林映雪的手。   他脸上还有刚才不小心溅射过来的血迹,这更显得他面容冷酷,只是那抓着林映雪的手却又显得那样温柔。   “就这样杀了余礼……会不会……”上了马车之后,林映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起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你不用管。”慕容君却显得胸有成竹,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相信他的。林映雪没有再多说,而是从腰间取出了帕子,“你脸上有血迹,我帮你擦一擦吧。”她轻声道。   慕容君并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转过了脸。   林映雪也动作熟练地拿起帕子替慕容君轻轻擦拭起来,那副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又让二人回到了从前。   送她回到府中之后,慕容君没有任何交代,又转身出了门去。林映雪估摸着慕容君应该是去处理余礼死了之后的事情去了,所以便没有多问。   至于慕容君出了公主府后先回了二皇子府一趟,从府中拿了什么东西之后,才又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皇宫。   “皇上,摄政王求见。”慕容君进宫的时候余国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听到太监的通报,余国皇帝从一堆奏折之中抬起头来,“叫人进来。”   “是。”太监恭敬地应了一下,很快便迈着小碎步下去了。   不多时,慕容君就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殿中。   “见过皇上。”慕容君抱了抱拳,并没有行大礼。   皇帝也不甚在意,而是看着慕容君手中拿着的盒子道:“爱卿手中拿着什么?”   “皇上看了就知道了。”慕容君面无表情地答道。   “哦?”皇帝来了兴趣,“那爱卿将东西呈上来吧。”   “是。”慕容君淡淡的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见慕容君没有要打开盒子的意思,于是便自己亲手将盒子打开了。   “啊!”刚一打开盒子,皇帝就吓了一跳。   他面色苍白的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慕容君道:“你……这……”   皇帝已经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盒子里装着的居然是自己儿子的人头!   “原本臣是打算放他一马的,只是他不知好歹,竟敢绑架臣的女人来威胁臣,臣此生最恨有人威胁,所以一不小心就动手杀了他。”   慕容君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丝毫没有顾及皇帝越来越苍白的面容。   “你……大胆!”皇帝本就身体不好,此时又受了这样的刺激,一口气几乎要喘不上来,“来、来人,将……将这个逆贼给朕抓下去……”   皇帝气若游丝地对着门外道,只是他的声音还没有传到门外就被厚重的书房们给阻隔了。   “皇上可要想好了再下决定,七皇子马上就要登基了,若是皇上现在抓了臣,新帝这皇位恐怕就坐不稳了。”慕容君的神色依旧淡淡地,坐在上首的皇帝与他相比起来,他反而更像是一国之主。   是了……听了慕容君的话后,皇帝的手忽然无力的垂了下去——他忘了慕容君现在不仅是摄政王,而且还兼任刑部尚书。   勉强能够与慕容君抗衡的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死于非命。现在还有谁能够与慕容君抗衡?他若是真的将慕容君给杀了,那他刚继位的小儿子又怎么办?   皇帝无助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从他决定信任慕容君的那一刻开始,余国就已经彻底失去他的掌控了。   “皇上保重龙体,臣就先告退了。”慕容君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而皇帝却如同没了半条命一样,倒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动静。   ……   转眼就到了新帝登基的日子,慕容君一大早就进宫忙活去了,而林映雪则是在房里收拾梳妆了好一会,又不紧不慢地用过早膳之后才起身去了余珠的房间。   余珠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了,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精气神,大多数时候都只眼神空洞地盯着帐顶,仿佛一个丢了魂的人偶。   “公主,林夫……”站在一旁的丫环正要通报林映雪的到来,可当她转头看见林映雪的样子后,却忽然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而原本还双眼无神的余珠一听到‘林’字后,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仇人的名字似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凶狠起来。   可是当她看见林映雪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面上也不由浮起了震惊的神色——这、怎么可能?原本人见人嫌的林映雪不见了,现在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人。   原来之前林映雪一直都是伪装的……余珠的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气氛,隐约间还有些嫉妒。   “公主这些日子在床上躺着,可是觉得无聊极了?”林映雪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腰间掏了一包银针出来。   周围的丫环们不知道林映雪想要做些什么,于是都有些好奇地看着林映雪。   只见林映雪动作熟练地拿出银针在烛火上炙烤了一会。   这是要对公主用针刑吗?丫环们眼见着林映雪将银针一根根地插到余珠的身上,于是一个个都惊恐地瞪大的眼睛。   “你想要干什么?!”眼见着余珠身上插的针越来越多,余珠的的心腹丫环有心想要上去拦住林映雪,只是刚一开口就被其他丫环给拦住了。   而在床上的余珠隔了一会后,脸上的神情却由凶狠慢慢变成了疑惑——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又快速地流动了起来,就连四肢好像也慢慢找到了知觉。   “你这个毒妇!”余珠指着林映雪破口大骂,声音虽然还有沙哑,但却是确确实实能够说话了。   余珠欣喜若狂,忙想从床上爬起来,只是刚一动作,身体又是一阵发软,不由自主地又跌回了床上。   “公主久未动弹,身体还有些不适应,还是等恢复好了之后再行活动吧。”林映雪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来。   而余珠早就已经怀疑她身上的怪病与林映雪有关,现在林映雪的动作无疑是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所以她现在看着林映雪的眼神,就像是恨不能立刻将林映雪给杀了似的。   “你居然敢暗算本公主!本公主一定要杀了你!”若不是身体还使不上力气,余珠现在恐怕已经亲自手撕了林映雪了。   “呵呵,”林映雪闻言,不由轻轻地笑了一声,“公主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恐怕不知道外头形势已变,还是等公主了解完现在的形势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映雪吧。”   林映雪说完也不看余珠的脸色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四百六十章 敞开心扉   余珠现在总算是知道林映雪为什么能跟她这样说话了——她的两个哥哥已死,父皇更是已经倒床不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估摸着也就这么两天的事了。   新帝年纪尚幼,慕容君现在才是掌管整个朝政的人,而她没了老皇帝撑腰,什么都不是。   “你先到外头的马车上等我,我一会便来。”摄政王府已经收拾完毕,一大早慕容君就命人收拾好了东西,正要搬过去。   林映雪点了点头,见慕容君去的方向似乎是余珠的院子,她想了想,示意一旁的丫环跟上去。   “是。”丫环点了点头,悄悄跟在了慕容君的后头,以慕容君的武功,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身后有人跟着,只是他却什么也没表示,只做全然不觉。   慕容君进余珠院子的时候,余珠正闷闷不乐地发着牢骚,见慕容君过来,她立刻就欢喜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来了!”她满脸惊喜地问慕容君,丝毫没有提及慕容君在她‘生病’期间未曾来看看望过她的事。   “这是和离书,公主看看,若是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慕容君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径直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和离书放到了余珠的面前。   余珠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天没见慕容君,见到慕容君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同她和离。   “本公主不同意!”余珠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她怒瞪着杏眸恨恨地看着慕容君道:“本公主好心好意带你回余国,给你吃好的,穿好的,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在你刚刚有了权势就要一脚踢开本公主!”   “我告诉你,本公主是不会同意的,死也不会同意!”   ‘嘭’的一声巨响,余珠的在愤怒之下,一扫广袖将手边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   然慕容君却对余珠的愤怒不为所动,“当初本王答应与公主成婚的时候就有协议在先,本王的作用只是帮公主报仇,现在本王答应公主的事情,本王都已经做到,所以本王与公主自然也就再无瓜葛。”   “你……”慕容君的一番反驳让余珠哑口无言。   她原本确实只是想找个人替她死去的四哥报仇,可是在与慕容君相处的过程中,她已经对慕容君渐渐动了心,现在慕容君想要抽身而退,可她已经深陷情网,如何能够自拔?   “公主还是签字吧。”慕容君还在一步步地逼迫着。   余珠被逼得紧了,双眼不由氤氲起朦胧的雾气来,“我不!我就是不同意!”   余珠一把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又倔强地看着慕容君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本公主捡回来的一个工具!”   “你以为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就能与本公主抗衡了吗!本公主告诉你,这个国家姓余!本公主既然能够让你拥有这一切,也能让你失去这一切!”   正所谓物极必反,余珠先前对慕容君付出了多少心思,现在就有多痛恨慕容君!   慕容君见余珠情绪激动,一时间恐怕是谈不拢的,于是他轻轻皱了皱眉后,就站起了身来,“本王今日所说之事公主好好考虑吧,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来摄政王府找本王。”说罢慕容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哐当’一声,身后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到了他的身后,慕容君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脚步不停地朝外头走去——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早在慕容君回来之前丫环就已经小跑着先回来,将余珠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林映雪听。   林映雪听完后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初初见到慕容君和余珠的时候,她还以为慕容君已经移情别恋,另外找到了心中所爱,可现在看来,一切却都是她想多了。   马车一路上平稳行驶着,在‘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中,摄政王府很快便到了。   慕容君现在可以说是余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往深了说,慕容君甚至可以说才是余国现在真正的主人,所以现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自然是想尽了法子来讨好慕容君的。   就比如眼前这座宅子,林映雪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大宅一片辉煌气派,就是比起原先的皇子府也犹有过之。   慕容君并没有等林映雪一起,而是一个人先走进了府邸,林映雪在摄政王府里的丫环的带领下到给她安排的院子下榻。   只见满院里都种满了她喜欢的牡丹,院子也拾掇得很是雅致,虽然与她之前在西北住的院子有些分别,可隐隐地,又有种同样的感觉在里头。   这是慕容君特地吩咐人布置的吗?林映雪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心绪不由就有些浮动起来。   书房。   林映雪过去的时候,慕容君似乎正在处理什么难题,好看的剑眉都不自觉地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阿君。”林映雪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慕容君了。   听见林映雪的声音,慕容君显见地愣了愣后才从信件之中抬起了头来。   “何事?”慕容君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林映雪闻声,面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失落,“余国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准备不日就启程回容国了。”   之前余轲还在的时候给了她一些有关于慕容勋的线索,她只要到慕容勋曾经出没过的地方找一找,想必是能找到慕容勋的踪迹的。   “哦。”慕容君忽然觉得他眼前的东西都变得一片模糊,只有林映雪所说的话一直反复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着。   林映雪还以为慕容君多少会对她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慕容君的态度居然如此冷淡。   她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虽然才搬过来,但看着这处清雅别致的院子,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罢了,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林映雪苦涩一笑,踏进了房内。   她的行李并不多,只要带上足够的银子,她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但就在她默默收拾衣物的时候,一阵微风袭来,随后她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那无比熟悉的气味和胸膛,林映雪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阿君……”她没想到慕容君会过来。   听见她的呼唤,身后人却没有说话。他将头深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身上,带着灼热又令人刺痛的气息。   “为什么?”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都没有动弹,直到林映雪的脚都有些站麻了时,慕容君不解的质问声才从身后传了出来。   “什么?”林映雪不解其意,身后人是想要问她为何要突然离开吗?   林映雪正想着,慕容君却忽然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为什么你一直在我心中走不出去,为什么当我决定放下你的时候,你又要出现扰乱我,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君双目通红,他有无数的话想要问林映雪,有无数的怨恨和不满要发泄,可这最终都成为了禁锢他的枷锁。   而林映雪就是解开枷锁的唯一钥匙,就像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其实就认出了她来,就像他想要报复,可最终却还是不忍心下手,就像他一次次强装冷漠,却又一次次地忍不住将她拉到他的身边。   她注定是他的劫。   看着慕容君愤怒的面容,林映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她有愧于他。   但见林映雪不说话,慕容君却更加激动,无数堆积在他心底的情绪猛然爆发出来,他一把将林映雪推倒在床上。   蚊纱罗帐轻落,遮住了床上的光景,片刻的安静之后,只有浅浅的低吟经久不息。   两人都是累极,一直到傍晚二人才堪堪醒来。   林映雪睁眼的时候,慕容君正在定定地看着她,那温柔的眉眼才是她熟悉的模样。   “你看我做什么?”林映雪这才想起害羞这回事,双颊微红地低下了头去。   慕容君看在眼里,只觉心中一动,神情越发的温柔起来,他抬手帮林映雪将面颊前的秀发拨到耳后,低声开口道:“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慕容君的声音低低地,还带了些孩子气的呢喃。   林映雪听在耳中,顿时就是心中一软,“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兜兜转转这么久,她已明白慕容君在她心中有多重要的地位,以后,她都舍不得再让他伤心了。   听见林映雪肯定的回答,慕容君一脸满足地将林映雪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林映雪想了想,忽然咬着下唇道:“阿君,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喝多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林映雪面色绯红,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这副模样,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惊讶和欣喜的情绪一同涌上来,竟叫慕容君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似乎是为了肯定慕容君心中的猜想似的,林映雪羞涩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我与慕容勋也从来没有同过房,而是碧云……”   林映雪还未说完,慕容君就激动地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四百六十一章 变幻莫测   余珠思来想去都觉得不甘心,于是召集了朝中的几个老臣以及新帝和太后一起,商议着该如何收拾慕容君。   “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收拾他的办法吗?”原本以为将众人召集起来,事情会更好解决些,可殿中的几个人一听到慕容君的名字,就都变成了缩头乌龟,连句多话都不敢说,更别说讨论如何收拾慕容君了。   “珠儿。”新晋太后抱着小皇帝小心地叫了余珠一声,颇有些为难地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慕容君现在掌控着朝廷,尧儿年纪还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现在若是对慕容君动手,就是在找死。”   “是啊是啊!公主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其他人听见太后这么说也纷纷开口劝道。   “你、你们!”余珠气的小脸通红,指着殿中的众人,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一群窝囊废!”良久后,余珠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一甩袖子就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   余珠一走,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余珠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他们不好得罪,余珠能自己放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但与众人不同的是,新晋太后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你们还是找人盯着公主一些吧,公主一向没受过什么委屈,本宫怕公主会冲动行事,连累到我们。”   太后此话一出,众人深觉有道理,于是忙不迭地安排人盯着余珠去了。   而余珠一个人气冲冲的回到公主府后,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余珠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院中的男子,满脸的疑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天底下本王不能进的地方,屈指可数。”来人自称‘本王’,而且语气傲冷,于是这不由让余珠更加好奇眼前人的身份了。   “你到底是谁?来本公主这想干什么?!”余珠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人。   那神秘男子听到余珠的追问后,转过身来露出与他语调一般同样冷峻的面容,“本王乃容国南疆王,慕容勋。”   余珠对容国的形势并不大了解,但在听见慕容勋的名字后,她神情一变,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跟慕容君是什么关系?!”   “仇人。”慕容勋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杀意。   余珠低下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是想借本公主来对付慕容君?”   “不。”慕容勋更正道:“是本王来帮你。”   余珠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你在容国或许有些势力,但眼下是在我余国的疆土里,你哪来的这么大口气?”   余珠的轻视让慕容勋心里有些不爽,“那敢问公主有办法扳倒慕容君吗?”   慕容勋这话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余珠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好不耐烦地看着慕容勋道:“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   容国,南疆王府。   他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到余国了吧,也不知道办事是否顺利,还有他让她办的事……   林映灵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繁花发呆,心里却在暗暗担忧着慕容勋的安全。   “天凉了,出来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肩上一重,林映灵回头一看,只见司延动作温柔的从背后给她披上披风。   “忘了。”林映灵扯了扯披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司延早就已经习惯了林映灵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于是也不介意,只是接着温柔道:“我吩咐下人做了你爱吃的鱼,这会不吃,一会就该凉了。”   “嗯。”林映灵淡淡地应了一声,二人并肩着转身走进里屋,分明是极温馨的一幕,但从二人之间却莫名感到一丝隔阂。   吃饭的时候,司延一直不停地给林映灵夹菜,还生怕林映灵噎着,连鱼刺都给挑的干干净净的。   如此细心,就连一旁的丫鬟看着,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可林映灵却始终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司延见林映灵都没有动几口,于是不由就皱了皱眉,“不是今日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不若我带你上街去走走,若是碰到你想吃的,咱们再吃一些。”   “嗯。”即使是上了街,林映灵你还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来。”司延忽然抓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处河边,“你先闭上眼睛。”   司延有些神神秘秘的,似乎准备了什么惊喜。   林映灵不知为何,今日总有些心绪不宁,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躁意,按照司延所说闭上了眼睛。   ‘嘭’不多时后,林映灵耳边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声,与此同时,司延也在她耳边道:“可以睁开了。”   林映灵闻声,睁开双眼,只见她眼前绚烂一片,五颜六色的烟火相继在空中盛放,繁华绚丽的焰火迷住了她的双眼。   “快看啊,好美的烟花啊!”如此美景,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百姓们,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围拢过来,结伴抬头朝空中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的繁星。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司延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林映灵微微一愣,像是心底的隐秘被突然戳破,她转过头略微有些慌乱地看了司延一眼,“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让你找机会杀了我吧?”司延依旧抬头看着空中的焰火,面上也明明带着笑,语气却有些伤怀。   “我……”林映灵明明可以辩驳,可是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都已经知道了。”司延终于转过了头来。   林映灵第一次发现司延的眼睛竟然那么好看,又黑又亮,像有一片星海在里头,但这片星海现在却盛装了些悲伤的情绪。   “这个给你。”司延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林映灵的手中,冰冰凉凉地,还有些重量。   林映灵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你这是干什么?”林映灵有如拿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杀了我。”司延抓起林映灵的手,让她拿着匕首对准他心脏的位置,“从前我就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统统都会给你,哪怕,是我的性命。”   ‘嘭嘭’,一声接着一声巨响接连响起,仿佛是知道了自己的寿命即将完结似的,残余的焰火用尽全力的释放着自己。   “你……”林映灵没想到司延能为她付出至此,她拿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要刺下去吗?只要手上稍稍用力,慕容勋就能重新夺回属于他的势力。   这不是她早就已经想好的事吗?可她为何却下不去手?难道她真的对眼前人动了心吗?   “这是怎么了?”周围有百姓注意到了二人之间对恃,一时间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不知是否是被周围的指指点点给刺激到了,“啊!”林映灵忽然大叫一声,随后她双眸一闭,像发了狠一般双手一齐用力,她手中的匕首就向前推进了几分。   ‘嘭’,与此同时,最后一抹焰火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痕迹,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司延手捂着伤口,双腿一软就单膝跪到了地上,同时他眼中那闪亮的微光也随着那燃烧殆尽的焰火一起,变为黑沉沉的一片。   “你要幸福……”司延笑着抬起头看着一脸呆滞的林映灵,他伸手还想最后再抚摸一下林映灵的面容。   可他的手伸啊伸,还没等他碰到林映灵的脸,他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美好的东西向来是抓不住的,即使,他只拥有过短短的一瞬,但他已心满意足。   “杀人了!快跑啊!”周围的百姓们眼睁睁的看着司延倒下去,随后才像是想起了慌乱这回事似的,尖叫着、惊慌着,四处逃窜开了。   她做错了吗?林映灵看着倒在她面前已没了声息的司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好久之后,她摸了摸她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打湿了。   ……   余国,摄政王府。   余珠近来忽然吵着嚷着要搬进摄政王府,一来因为她公主的身份,二来她与慕容君还是名义上的夫妇,所以也没人能够阻挠余珠这个决定。   “余珠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若是欺负你,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忍让些什么,只是注意分寸,别要了她的性命便是。”   不管怎么说,余珠也是慕容君的救命恩人,不到万不得已,慕容君不想对余珠动手。   “我知道了,你安心打理朝政上的事,后宅的事就交给我吧。”林映雪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委屈你了。”见林映雪这样懂事,慕容君心中更加怜惜,他伸手摸了摸林映雪的头,随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而慕容君前脚刚走,林映雪就在后宅碰见了余珠。   “哼!”因为上次被林映雪收拾的事情,余珠与林映雪可算是结下了梁子,若不是找不到机会,林映雪现在恐怕早就被余珠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你等着吧,属于本公主的东西,本公主一定会全都拿回来的!”余珠狠狠地瞪了林映雪一眼,竟然出奇的没有与林映雪纠缠就带着人转身走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准备回去   摄政王府。   慕容君正专心致志地在书房里忙碌,这时门外却传来了突兀地敲门声。   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的习惯,一般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过来打扰的。慕容君一边想着,一边皱着眉头对着门外道:“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很快被人推开,余珠的身影出现在慕容君的视线里,“夫君,你都忙了一上午了,我特地去厨房亲手为你做的点心,你吃一些,休息一下再忙吧。”   余珠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慕容君面前的书桌上。   “嗯。”慕容君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去看桌上的点心,而是顾自低头继续忙碌着。   余珠见此,不由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可是本公主亲手做的!”   她长这么大,别说是亲手给人做糕点了,就是去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现在慕容君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让余珠如何能够不生气。   慕容君听出余珠话语中的怨气,于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奏折,敷衍地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两口。   余珠见此,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吃下糕点不一会后,慕容君的面色就微微有了些变化,余珠看在眼里,忙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慕容君倒了一杯茶,“是不是噎着了?”   余珠一边问,一边就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了慕容君的嘴边。   慕容君正要去喝,可是嘴唇还没沾到茶杯,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桌上,他手中的糕点也从他手中脱落,孤零零地滚了一圈,留下了一些细碎的残渣。   “夫君,夫君?”余珠轻轻地,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可桌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眼前人应该是真的晕过去了。余珠放下心来,走到慕容君的身旁,在慕容君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遍,可是却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东西。   不在身上,那会在哪呢?余珠正皱着想着,这时门口却传来了两声猫头鹰的叫声。   此时天还未黑,这叫声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但余珠细细地聆听了一下后,就走到书房门边,将书房门给打开了。   “怎么样?”这回是慕容勋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晕了。”余珠回头看了趴在桌上的慕容君一眼,低声说道。   慕容勋随着余珠的目光一同看了看此时正晕倒在桌上的慕容君,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丝杀意。   “找到东西了吗?”不过此时还是正事比较重要,所以慕容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压低声音问一旁的余珠。   余珠摇了摇头,“不在他身上。”   那会在哪?慕容勋心中升起了和余珠一样的困惑。   “先在书房里找一找吧。”若是一会不行,再将慕容君弄醒,逼迫他说出兵符的下落……   哼,林映雪之前不就是拿兵符来算计了他吗,他现在就要以其他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没了兵符,他倒是要看看慕容君到时候要怎么服众。   余珠不知道慕容勋心中所想,所以很是认真的在一旁帮着寻找兵符。   “这个……”余珠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小盒子,可还没等她拿起那个盒子,书房的大门就忽然被人踹开,好些护卫一涌而进,很快便将书房塞了个满满当当。   而且还不仅如此,从窗户往院外望去,只见整个书房外,也围了不少的护卫,看样子他们是想从这里离开是有些困难了。   “怎么回事?”慕容勋第一时间就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余珠的身上,可余珠却也是一副意外至极的模样。   “本公主明明按照你说的,在糕点里下了迷药……”余珠的话还未说完,原本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慕容君却忽然活动了一下身子,没事人一样的站了起来。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眼前人。慕容勋眼神一沉,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余珠拉到了他的身前,当做了挡箭牌。   “你们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慕容勋眼神冰冷地盯着书房里的护卫,直看得人身上冒寒气。   而慕容君见余珠被挟持,不得不抬了抬手,示意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君此举无疑是透露出了他不想伤害余珠的意思,于是慕容勋心里略微安心下来,他一边挟持着余珠往外走,一边就对慕容君道:“给我备上一匹快马,我要出城,你要是敢耍花招——”   “啊!”慕容勋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上用力,余珠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不由开始挣扎起来。   “去备马。”慕容君多少还是念着余珠曾经对他的救命之恩的,所以便没有对慕容勋步步紧逼。   而慕容勋以余珠为人质,果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而还在半路上,慕容勋就将余珠从马背上扔了下去。   ‘嘭’的一声闷响,余珠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一般,她躺在地上挣扎了好久都没能爬起来。   好在慕容君很快就带着人赶到了,“将公主带回去。”   慕容君看着余珠满脸痛苦的模样,却连马背都没下,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余珠冷冷说道。   说完后,他又看了看慕容勋离开的方向,估摸着现在追上去应该也追不到慕容勋后,慕容君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护卫们离开了。   而余珠在下人的搀扶下爬起来后,自觉有些愧对慕容君,于是也没有闹腾,而是安静的任由着下人将她扶了回去。   待到下人将余珠扶回摄政王府的时候,慕容君已经又接着离开了。   “王爷去哪了?”余珠有些好奇地打探道。   守门的下人不知道余珠与慕容君之间发生的事情,于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听说是先皇驾崩了,所以王爷急急忙忙的进宫去了。”   “什么?!”余珠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呆立在了原地,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一旁的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送本公主进宫!”   余珠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毕竟老皇帝是她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一根稻草了,现在老皇帝一死,她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先皇缠绵病榻已久,这次虽然是忽然去世,但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丧礼应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置办好了。   最终在众人的忙活下给老皇帝准备了一场不算是很气派,但还算得上是隆重的丧事。   在丧礼期间,慕容君从头至尾都没有与余珠多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提及前两日在府中发生的事情,那感觉就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余珠以为慕容君是原谅了她,心中不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在丧礼结束后,慕容君的一番话却将她彻底地打入了冷宫——“经本王和皇上的商议之后,决定让公主为先皇尽孝守皇陵,择日出发。”   “什么……”余珠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她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矗立了良久,再回过神来时,只瞥见慕容君冷漠离开的背影。   看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在她决定背叛慕容君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   ……   在先皇去世的这些天里,慕容君一直都在皇宫里忙活着,一直到丧礼结束才回来,所以林映雪对于余珠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晓。   “怎么了?”已经是深秋,金黄的树叶落了一地,在树枝还未完全变秃之前,院里的落叶怎么也扫不干净。   林映雪原本正站在树下发呆,慕容君却忽然从身后环住了她。   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放松了身体,找了个舒服地姿势往慕容君的怀里靠了靠,“宫里的事情都忙完了?”   林映雪轻声问着,二人就像是一对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温馨又和睦。   “嗯。”慕容君将下巴搁在林映雪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些许黏糯的嗓音道:“怎么不开心了?可是府里的人伺候得不尽心。”   “不是。”林映雪忙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   “还是放不下慕容勋和林映灵?”林映雪的心思,没有人能比慕容君更清楚了。   “嗯。”林映雪没有否认,“慕容勋同我深仇大恨,林映灵之前更是三番两次害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映雪没法对慕容君说起前世的事情,但仅仅凭二人现世对她做下的事情,也足以让二人死上一百次还有多了。   “好。”慕容君想都没想地就开口答道:“我答应你,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只是现在还不是个好时机。”   “司延已死,南疆的势力又重新回到了慕容勋的手里,现在慕容勋和孟易的实力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时机,等到两方打起来之后,我们再出手。”   “你说司延死了?”慕容君短短的一番话里却透露出了许多林映雪不知道的消息,尤其是司延死去的事。   慕容君仿佛是看出了林映雪心中的惊讶似的,接着开口解释道:“是林映灵动的手。”   是了,这天底下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司延的,恐怕也只有林映灵一人了。   见林映雪有些怅然若失,慕容君摸了摸林映雪的头,又接着道:“你若是在余国待不住,不如先回去,懒散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请王进云他们出山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说服   林映雪在护卫的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容国。   经过一番打探后,林映雪得知王进云等人还是在之前的山头里做山匪,而且在那一片居然已经小有名气。   “王、王妃?”李邺看到林映雪后,显得很是惊讶,忙将林映雪带回了寨子里。   “寨里比较寒酸,没什么可以招待王妃的,还请王妃莫要嫌弃。”李邺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寨子里仅存的一点茶叶,泡了茶给林映雪端了过来。   “李军师客气了。”时隔这么久,林映雪还是习惯称呼李邺以前的身份。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李邺苦涩一笑,有些闷闷地道:“王妃忘了,在下早已经不是什么军师了,现在不过一人人喊打的山匪而已。”   “不,李军师在我眼里一直都从未变过,再说王上马上就要回来了,李军师就甘愿留在这样的地方,当一辈子的山匪吗?”林映雪的眼睛亮亮地,就像是一盏明灯一样,看得李邺颇有些不自在。   “难不成王妃这次过来,就是特地为了此事而来?”虽然当了这么久的山匪,但这并不影响李邺的聪明才智,不过三两句话,李邺就已经猜出了林映雪此行前来的目的。   “正是。”林映雪点头肯定了李邺的想法。   但李邺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喜色,“在下不想骗王妃,若是在下和大虎他们还好说,但将军当初被王上伤透了心,在寨子里但凡是有人提起以前的事,都免不了一顿重罚……王妃若是想劝将军出山,恐怕有些困难。”   “我知道,所以还请李军师多帮忙在其中周旋一下。”这次,她是势在必得的。   看着林映雪坚定的神色,李邺知道他再多说也无用,而且他看得出来,虽然王进云平常一副已经放下过去的样子,可心里还是不甘心过这样的日子的,只是到现在还咽不下那口气而已。   还有寨子里的其他兄弟,曾经在战场上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却要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说心里没有落差,那肯定是假的。   “一会将军就回来了,王妃还是先自己去跟将军去说吧。”不然若是换了他打头阵的话,恐怕还没开口,就得先被挡回来了。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反正她此次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她有的是时间。   在寨子里等了莫约一个时辰后,王进云果然带着一帮兄弟从外头回来了,而且看起来王进云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今天收获不错,将东西都拿下去,给兄弟们分一分!”王进云正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底下的人,可一抬眼看见坐在大堂里的林映雪后,他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是谁放她进来的?立刻将人给老子轰出去!”王进云气急败坏的吩咐底下人,根本就不给林映雪任何说话的机会。   虽然早就料到王进云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她也没想到王进云的反应居然会如此过激。   “王将军——”林映雪皱着眉头,还想要争取一下,但她刚一开口,就有两个男子过来,连拖带拽的将她给推了出去。   李邺在屋里一脸无奈地看着门外的林映雪,示意他也没有办法。   林映雪不肯就此放弃,于是一直守在山寨门口不曾离去。   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本就是深秋的天,眼下又是在林子里,入夜之后气温更低,渐渐地,林映雪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捧起双手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又跺了跺脚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但这些小动作却根本不足以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夫人,我们还是先下山吧,来之前王爷吩咐了属下们,一定要好好照看夫人,若是夫人出了什么岔子,属下担当不起。”   林映雪在外头站了多久,守在暗处的护卫们也就在外头站了多久。入夜之后,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更别说林映雪一个柔弱女子了,所以护卫才有些担忧的走了出来。   林映雪抬头看了看紧闭的山寨大门,知道王进云今日恐怕是不会见她了,于是便遂了护卫们的心意,跟着几人一起出了山林。   而林映雪前脚刚走,她离开的消息就传到了王进云的耳中。   “哼,还以为慕容君这回多有诚意呢,这才在外头站了多久就受不住了,以后不许让她再出现在老子面前!”王进云气冲冲地对底下的人说着。   进来报信的男子也不知道自家大哥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应了一声后,缩了缩脖子,就一溜烟退了出去。   林映雪离开后的一整晚,王进云都心浮气躁,辗转来去睡不安稳。如此,一直到第二日天明,他都还是黑着一张脸,   寨子里的其他人见了自家大哥,无不都是绕道三尺远走,生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好引火上身。   “王将军,早啊。”王进云揣着一肚子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正要出门去,可是刚一踏出寨子的大门,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等他的林映雪。   王进云微微吃了一惊,在心里堆积了一整晚的不满,此时竟松快了许多,但他面上还是板着一张脸道:“你来干什么?我说了,我的寨子不欢迎你!”   说罢,王进云就带着人气冲冲地往外走,林映雪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王进云等人的身后。   王进云走了一会,回头见林映雪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由更加厌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这山里风景挺好的,所以想要散散步,王将军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林映雪怼得王进云哑口无言。   他愤怒的凝视了林映雪好一会后,才憋红了脸,吐出了一个字,“走。”   路上王进云有心想要刁难林映雪,所以挑了一些格外难走的山路,并且刻意加快了步子。   走了好一会儿后,跟着王进云一起出来的那些弟兄们,渐渐都有些开始体力不支起来,更别提林映雪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受得了了。   王进云有些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映雪已经远远落后了他们一大截,但林映雪却没有放弃,而是咬牙苦撑着。   王进云见此,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愧疚起来,“算了,回去吧。”   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说回去就回去,底下的一众弟兄们都惊呆了,“老大,咱们不是说,上山去打猎吗?怎么这就走了?”   “少废话!”王进云狠狠拍了一下说话之人的脑袋,“老子说回去就回去!”   说话的男子被王进云拍得一脸懵,顿时不敢再开口吱声了。   看着王进云转头下山,一直勉强跟在几人身后的林映雪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往后几天,只要王进云出门,就准能看到林映雪的身影,不管他去做什么,林映雪都跟着他,但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做些什么,就只是跟着。   如此许多天后,王进云终于受不了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能说动我,我立马就出山。如果不能,你就是跟我到死,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王进云与林映雪相对而坐,神情认真的说道。   而林映雪对此却只是轻轻一笑——既然王进云答应坐下来与她好好谈谈,那就证明眼前人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   她的作用不过是让眼前人更快地认清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好,我也只说这一次。王上的马上就会带着余国的兵马回来,王将军是想要平步青云,从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还是继续窝在这个小山头里,当一个整日为生计发愁的山匪,这些都由王将军自己决定。”   林映雪不过说了短短几句话,王进云的内心却已经风起云涌。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甘于平庸之辈,不然当初他也不敢独自一人破釜沉舟取下他上级的人头。   眼下正值战乱,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天下大定,他再想出头恐怕就有些难了。   见王进云久久沉吟不语,林映雪也不催促,只是道:“王将军不用马上给我答复,什么时候王将军想好了,亲自下山到山下的客栈找我便是。”   说罢,林映雪就起身出了房间。   王进云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离开,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和那扇破破烂烂,几乎不能称之为门的门,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林映雪原本估摸着王进云第二天应该就会来找她,却没想到她的房门大半夜就被人敲响了。   林映雪匆匆穿好衣裳下床,只见王进云带着李邺等人现在门口,一脸激动地看着她道:“我决定了,就是干!”   王进云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响彻,林映雪闻言不由就笑了笑。   而这还没完,新的好消息很快又传了过来,“夫人,这是余国传来的加急信件,请夫人亲启。”   林映雪带着疑惑接过信件打开看了,还没看上两行,她脸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王将军,天助我们。”林映雪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王进云。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逼到绝境   孟易要开始行动了。   只是孟易和慕容勋的军队实力不相上下,所以孟易想要寻求余轲的帮助,但他不知道的是,余国现在已经大换血,余轲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收到消息的是慕容君,慕容君在回信中答应会给孟易增派援军,让孟易先行动手,他不日便会带着援军赶到。   等了一会,估摸着王进云等人已经看完了信件上的内容之后,林映雪才接着道:“王将军回来的正好,按照信上所说,孟军很快便会和南军打起来,而我们只需要等王上带着余国的兵马赶到,来个翁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了。”   “好!果然是天助我也!”王进云激动地拍了拍大腿,“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打探打探情况,到时候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完,王进云又一阵风似的带着人走了。   李邺落在最后有些歉意地看了林映雪一眼,道:“将军做事虽然有些冲动,但一向是有分寸的,请王妃放心。”   林映雪点了点头,“王将军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再说还有李军师在一旁协助,我很放心。”   “多谢王妃信任,那在下就先走了。”眼见着王进云等人已经走远,李邺匆忙告辞后就赶忙跟了上去。   林映雪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天灿烂的繁星,她的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   容国七十二年,十一月,秋。   由孟易带领的孟军和慕容勋带领的南军终于打了起来,两支军队交手之后,容国或许将彻底改变两足鼎立的趋势。   这一场大战整整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在两方人的苦苦支撑之下,两方的军队都渐渐开始显现出了颓势,现在就看究竟哪一方能撑得更久了。   “皇上!皇上!”孟易正皱着眉头观察着南军那边的动静,而这时却有一个士兵一边大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朝他跑了过来。   “咱们的援军到了!”士兵激动的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军队,声音里透露出掩盖不住的喜悦。   孟易随着视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只见远处余国军队的旗帜随风飘扬,照亮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所有人听着,我们的援军已到,大家打起精神,拿下反贼!”孟易这样的话语声在一众士兵的耳边回荡。   原本还一脸颓靡的士兵们听到这话,暗淡的双眼顿时亮起了点点微光。   “杀啊!大家振作起精神,咱们的援军到了,胜利是属于咱们的!”底下的将领们跟着鼓舞着士气。   “必胜,必胜!”一时间孟军士气大增,叫喊声突破天际,显得格外雄伟激昂。   举着余国旗帜的军队很快便行到了近前,而孟易这边早就已经打开了大门,准备迎接着余军的到来。   “见过皇上。”余军行至城门门口后,整整齐齐的停了下来。   引领着余国大军的头领从马背上跳下来,对着孟易拱了拱手,也就算是见了礼了。   孟易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见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生,于是他不由开口问道:“请问贵国的大皇子现在人在何处?”   孟易不看到余轲,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   而那男子听了孟易的话后,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回皇上,现在余国形势紧张,大皇子正忙着皇位的事,实在无暇分身过来。”   余轲当初就是为了皇位的事回去的,现在眼前人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可信度。孟易点了点头,算是信了眼前人的说辞,“朕知道了,你先安排你们的兵马,就地安营扎寨吧。”   信归信,但孟易做事到底还是谨慎,眼下并没有让余国的兵马进城的意思,而是让人就地落脚。   余国的领将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怨言,点头应下后就开始忙着安排起来。   稍事休整一夜后,次日一早,孟易就将余国将军单独叫进了城里。   “现在南军已是强弩之末,既然我们这边援军已到,朕的意思是速战速决,不给南军喘息的机会,张将军以为如何?”孟易扭头问站在他身后的张乔。   张乔点了点头,“属下过来的时候,大皇子已经交代过,凡事都听皇上指挥,属下没有什么意见。”   “嗯。”孟易显然对张乔的态度很满意,“如此正好,那今日朕就安排余国的军马上战场了。”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张乔低头道。   孟易和慕容勋鏖战了这么久,两方都是损失惨重,为了保存孟军仅剩的实力,这次上战场,孟易用的大多都是余国的兵马,但孟易恐怕到死也不会想到,原本他打着想要占余国便宜的主意,最后却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了进去了。   慕容勋知道孟易请来援军后,原本是打算暂时退走,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其缨锋的,但孟易却连逃避的机会都没给慕容勋就下令底下的人直接强攻。   若是只剩下孟易原本那些兵力,慕容勋还有信心放手一搏,但眼下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又怎么会是孟易这么多人的对手呢?   原本花费了半个多月都没拿下的城,余国的援军一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南军死守的城门就被破了。   “杀啊,兄弟们,咱们马上就要赢了。”孟易手底下的将军兴奋地招呼着手底下的士兵们,但他话音刚落,忽然就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至死,那个将军也没能扭头看一看到底谁是杀害他的凶手。   “啊!”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原本来帮助孟易的余国军马进了城后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支军队似的,开始无差别地杀起孟军和南军的人来。   南军倒是还好,反正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孟国的军马还是余国的军马,始终都是他们的敌人,可孟军却不同,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原本站在他们身边的盟友,却变成了残杀他们的刽子手。   许多孟军倒下的时候还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怎么回事?”同在战场上的孟易自然也发现了战场上发生的异样,他一脸震惊的扭过头去看身边的张乔,身体却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张乔没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剑朝孟易刺了过去。   孟易惊慌之下,连忙提剑挡在自己身前,这才躲过了刚才的致命一击。只是,还没待他喘口气,他身后忽然也有破风声传来。   孟易赶忙将身子往旁边一侧,只是身后那人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他后背一痛,险些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孟易狗贼,今日你逃不掉了,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张乔大喝一声,猛的夹了夹马腹部,马儿吃痛,嘶鸣着朝前头冲去。   孟易一边抵挡着张乔的攻势,一边想要找机会逃走,只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一柄利刃忽然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回头望去,只看见慕容君冷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面容。   “杀!”张乔高举起余国的旗帜,战场上一时间喊杀震天。   孟易一死,孟军就没了主心骨,余国的兵马更是势不可挡,直将孟、南两军都打得溃不成军。   “追!”慕容君见战场上的形势稳住,于是便寻找起慕容勋的身影来。   南军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只残军,一路护送着慕容勋离开。   慕容君带了一些人,跟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一路追随至一处悬崖,原本护送着慕容勋逃跑的兵马几乎已经全部死完,只剩下三两个士兵还护着慕容勋和林映灵。   “哼!本王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慕容勋满脸的不甘。   从余国逃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慕容君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暗中派了人一直密切注视着慕容君的的动作,怕的就是慕容君给他来个背后一击,但他没想到他安排的人早就已经被慕容君处理了,以至于他收到的一直都是假情报。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自我了结,还是由本王亲自动手,你自己选吧。”慕容君冷冷的注视着眼前人,在历经了这么多事之后,二人之间早已经没有了兄弟的情分可言,有的只是纠缠不清的利益和仇恨。   “本王是不会认输的!”慕容勋眯着眼睛,面色阴沉的看着慕容君。   慕容君见此,也不再多说,只是沉默地搭起弓箭,遥遥的对准了慕容勋所在的方向。   仅剩的三个士兵见状,不由围拢起来,将慕容勋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林映灵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几人的对恃,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地想要逃跑,但她每走一步,身后就会传来一声惨叫声。   两三声后,她知道,那些士兵恐怕已经死完了。   接下来就轮到她和慕容勋了,林映灵心底忽然浮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啊!”过于紧张之下,她双脚绊到一起,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   ‘咻’,与此同时,一支箭也堪堪落在了她的身旁。   她吓得脸色骤白,忙朝一旁翻滚了一下,再抬头望去,只见慕容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其实刚才那一箭,他本可以直接杀了她的,只是他没有。   看来慕容君是想将她带回去交给林映雪了……想到这,林映灵脸色更加难看。   而就在这时,慕容勋也跟了上来。   “我们还有机会逃吗?”林映灵抓紧了慕容勋的手臂,二人同时转头朝前方望去,在悬崖的另一侧也有一处崖峰,若是他们能从这边跳到对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两处崖峰相隔太远,根本就无法跳过去。   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收拾烂摊子   陡峭的悬崖边上,两方人马静静地对恃着。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慕容君的衣袍咧咧翻飞。   林映灵更是忍不住抱紧自己的手臂,悄悄地往慕容勋的身后躲了躲。   看着不远处的林映灵和慕容勋二人,慕容君没再多说,而是再次搭起手中的弓箭,遥遥的对准了二人所在的方向。   林映灵抓着慕容勋手臂的手紧了紧,她不甘心就此死在这!   眼见着慕容君手中的弓已拉满,在箭离弦的那一刻,她瞳孔一缩,猛然将慕容勋往前推了一把,随后自己便提起裙摆不要命似的往反方向跑。   慕容勋没想到林映灵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他,他的身子惯性往前一冲,好在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救了自己的性命,只不过在肩膀处受了一点轻伤。   逃过一劫的慕容勋脸色一沉,眼神中猛的爆发出了一阵杀意。趁着慕容君再次搭弓射箭之前,他暗自运功三两步就追上了想要逃跑的林映灵。   随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抓着林映灵到崖边奋力一跃,慕容君手中的弓箭随着射出,只是可惜,又被慕容勋躲了过去。   不过这两边的山崖距离太远,慕容勋肯定是跳不过去的……正当众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在半空中的慕容勋忽然将林映灵一扔,然后自己踩在林映灵的背上,再次施展借力施展轻功朝对面的山崖冲去。   “啊!”这一切说起来复杂,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映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尖叫着从空中跌了下去。   林映灵自己恐怕也没想到,她最后居然是这样的死法。   而慕容君也同样没想到慕容勋居然会这么狠,他眼神一凝,忙再次搭起弓箭朝慕容勋射去,这次利箭正中慕容勋的后背。   只见慕容勋的身形在空中一阵摇晃,差一点就如同断翅的鸟儿一般从空中跌落下去,但在接近山崖的最后一刻,他稳住了身形,摔落在了对面的崖边。   “追!”见慕容勋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慕容君不由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随后在离开时候他还不忘交代底下的人,“去崖底搜寻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要确认林映灵是不是真的死了。   回去之后,慕容君将崖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林映雪听,林映雪听完后,也是一阵唏嘘。   她想象过很多次,以后若是抓到林映灵,该怎么处置她,可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眼下正好,林映灵自作自受,被慕容勋所杀,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应了她前世所遭受的劫,至于慕容勋,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别想逃掉!   “接下来你准备作何打算?”孟易已死,南军又群龙无首,溃不成军,已不足为虑。   现在他们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处理容国眼下的烂摊子了。   “余国那边还需要我坐镇,大哥现在也不知人在何处……我的意思是先将长姐接出来,由你帮着长姐暂时打理朝纲,到时候等找到大哥之后再做后续安排。”   慕容君口中的长姐自然就是慕容星了,当初时局动荡,慕容星见情况不对,于是立刻找了一间庵堂搬了进去,对外称是身体不好。在庵堂里调养身体。   后孟易上位后,因慕容星行事低调,与世无争,于是就没有动慕容星,眼下朝中正是用人的时候,思来想去也只有身为皇室血脉的慕容星才能暂时压住现在的局面了。   “嗯,如此倒也不是不可……”林映雪对慕容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现在担心的就是现在战乱刚定,朝中恐怕有忙不完的事,再加上孟易上位后,朝堂上已经大换血。   原本的老臣杀的被杀,贬的被贬……她们接手之后,恐怕有诸多麻烦事需要处理。   见林映雪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模样。慕容君不由摸了摸林映雪的头,轻声在其耳边道:“放心,一切有我,若是你觉得和长姐一起搞不定朝中那些人的话,那我留下来,不回余国了。”   “不行!”原本靠在慕容君怀中的林映雪一听到慕容君这话,当即就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知道慕容君之所以对余国的事情这么上心,就是为了日后好收复余国,以扩大容国的疆土,若眼下因为这边的事而耽误了拿下余国的好时机,到时候他们再想要重新拿下余国,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这边你放心,有大公主和王将军他们在,一定能处理好的,你就安心忙余国的事情就是了。”林映雪神情坚定地道。   慕容君见林映雪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再次紧紧地将林映雪拥进了怀里——他们之间总是这样默契,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稍稍处理了一下容国的事情后,慕容君就再次出发,急匆匆地赶回了余国。   “公主在庵堂辛苦了,映雪来接公主回家了。”慕容星是林映雪亲自去接的。   慕容星从庵堂里出来的时候,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那模样仿佛是在欣赏久违的温暖似的。   “本公主从进去的时候就知道,本公主一定会有再堂堂正正出来的一天。”慕容星笑看着林映雪道。   久居的庵堂生活并没有让这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公主颓靡下去,而是让眼前人变得更加的柔软,温和。   当然,也让人更加看不透了。   回到皇宫之后,慕容星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就开始着手处理起朝事来,但慕容星与慕容君不一样。   虽然同为皇室血脉,但慕容君是皇子,而慕容星只是公主,所以朝堂上那些对于慕容星接手打理朝堂一事,有着颇多怨言,只不过暂时找不出比慕容星更高份位的人,所以底下那些人抱怨归抱怨,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慕容星等人做些什么的。   “公主,累了不如就歇一歇吧。”林映雪和慕容星在御书房里看了一下午的奏折,累得是双眼酸涩,浑身酸痛,再反观慕容星也是一脸的倦容,于是她这才不由开口提醒道。   “本……”慕容星正要说话,这时,一个太监却忽然敲了敲门,快步走了进来。   “大公主,林姑娘,吏部的张大人求见。”太监低着头恭敬地通禀道。   慕容星闻言,不由扭头和林映雪对视了一眼,“知道了,你去将人请上来吧。”   慕容星对太监说完后,又转头对林映雪道:“映雪,你暂且到后头避一避吧。”   眼下林映雪和慕容君还没有正式完婚,在明面上处理事情的一直都是慕容星,所以慕容星才会有此一说。   林映雪点了点头,刚刚退到屏风后,吏部尚书张林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过大公主。”张林拱了拱手,神态间透露出一股子傲慢。   慕容星却只当没看见似的,依旧和颜悦色地问道:“张大人忽然进宫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是有关于几个大臣的升降职。”张林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奏折来,“这是臣近日整理出来的,里头还有一些臣的建议,大公主先看看,最好是现在就能给臣一个答复。”   张林的语气很是不客气,林映雪在屏风后头听得直皱眉。   而端坐在上首的慕容星变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她带着笑意,从太监手中结过呈递上来的奏折。   细细地看完奏折里的内容后,她脸上的笑意这才慢慢淡了下去,“张大人努力为本公主分忧,本公主心中甚慰,只是本公主刚刚接手朝堂上的事情。”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本公主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张大人的建议本公主会认真参考的,不过眼下本公主却给不了你答复。”   林映雪在后头一听慕容星这话就知道张林恐怕是提出了一些过分的建议,若是换了她的话,恐怕做不到像慕容星这般好脾气地同眼前人商量了。   正在林映雪暗中思考的时候,底下的张林却忍不住皱了皱眉,“行吧,那大公主快些给臣答复吧,臣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没空在这件事上费太多的心思。”   说罢,张林甩了甩袖子就告辞道:“臣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就先告退了。”   听见前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没有了声音之后,林映雪这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这些人就是仗着公主脾性好,好欺负,所以才敢将公主如此不放在眼里,公主对于这些人实在无需太过客气。”林映雪为慕容星打抱不平道。   然慕容星对此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行了,映雪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见慕容星说完又低头投入到了面前的奏折之中,林映雪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只叮嘱慕容星注意身体之后,就退了下去。   林映雪离开皇宫之后便回到了以前的三皇子府,现在她一人住在这,鹿冥则被慕容君安排过来帮她打理日常事宜。   原本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鹿冥,但实在是累极,林映雪便先行洗漱休息了,而到了第二天,她还没叫人去找鹿冥,鹿冥就先找到了她。 第四百六十六章 欺负她的人   鹿冥这一次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因曾经跟在林映雪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都渐渐在战乱中失去了踪影和联系,所以他特地物色了一批新的丫环过来服侍林映雪。   “小姐!”而其中最让林映雪感到意外的是,鹿冥居然将妙琴给找了回来。   妙琴一看到林映雪就扑过来哭成了泪人,林映雪亦是心中感怀,细细的安慰了妙琴好一会后,妙琴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下来。   见林映雪将目光转到屋内的另外几个小姑娘身上,鹿冥不由开口一一介绍道:“这是明珠,明月,明秀和明雪,你们见过夫人吧。”   鹿冥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由他亲自带回来的丫环,想必应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过夫人。”四个丫鬟整齐划一的行了礼。   林映雪仔细打量了几个丫环一眼,见几个丫环年纪都不大,可一举一动却都颇有章法,看着也很沉静,除了最小的明雪之外,其他三个都没有丝毫怯场。   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带她们下去分配院子吧,顺便带妙琴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和事物,到时候这些丫鬟就由你管着了。”   隔了这么久,林映雪还是将她当做心腹,妙琴心中甚是感动,差一点又要哭出来,幸好林映雪及时发现,让人带着下去了,这才免了她一会又湿一条帕子。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事吗?”见鹿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林映雪不由开口问道。   “王林死了。”鹿冥面无表情地道:“今早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被人发现,死状极其凄惨。”   “什么?”林映雪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昨天还好生生的人,今天居然就惨死了,而且连鹿冥都说死状极其凄惨,那这人恐怕是真的‘不得好死’了。   “有凶手的线索吗?”虽然此人死有余辜,但林映雪还是开口问了问。   毕竟现在皇城由他们管理,对于皇城里发生的一举一动,她都有必要打听清楚。   “暂时还没有。”鹿冥皱着眉头回答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若是还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林映雪总觉得王林的死有些蹊跷,可到底是哪里蹊跷,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现在还是等鹿冥查清真相再说,不过堂堂吏部尚书,就这样死于非命,恐怕皇城里又要掀起新一轮的动荡了。   ……   忙碌的日子眨眼便过,慕容君在余国那边暂时也脱不开身,于是一对有情人只能通过书信来寄托相思。   一直到方梦茹、慕容封和林映心夫妇都被接回来后,林映雪才无暇再去顾及慕容君那边的情况了。   “映雪!”方梦茹已经生了,是个儿子,自从与林映雪分别后,她和慕容封四处躲藏,生怕被孟易的人发现。   如今故人再见,方梦茹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大家小姐的影子,有的只是世俗的风霜和折磨。   至于林映心一家都还算好,林映灵从小就与林映心关系不错,所以在南疆对其一家也是诸多照顾,在得知林映灵的死讯后,林映心还伤心了许久。   “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看着眼前的亲人和朋友,林映雪一阵欣慰。   “之前的靖王府和太子府都被孟易改成其他府邸赏给其他大臣了,在没安排出新的住处之前,大家就先委屈一下,暂时在三皇子府住下吧。”   好在三皇子府够大,即使住上几家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其他人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于是林映雪便让妙琴安排着人下去住下了。   晚上,林映雪还特地准备了酒席为众人接风洗尘。   “仲儿,你怎么不吃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直到吃饭的时候,林映雪才发现席间多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之前林映雪并未怎么注意这人,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小厮,直到此时林映心和颜悦色地同眼前人说话,林映雪才意识到她恐怕是认错了眼前人的身份。   “这位是?”林映雪有些好奇地问林映心。   “哦,这位是夫君母家那边的一个亲戚,我们在路上碰见的,这孩子年纪小又可怜,一打听,按照辈分该叫我们舅舅舅妈,所以我们就将这孩子一并带了回来。”   林映心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坐在她身边,这个名叫杨仲的少年,说起有关于杨仲的事情时,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映雪看在眼里,不由就轻轻皱了皱眉——她之前在南疆的时候就听见林映心抱怨她的身体极难受孕,慕容慧都是她花了大功夫才要来的孩子,如今若还想要一个,更是难上加难。   林映雪瞧着林映心的意思,恐怕是想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放在自己身边养了。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再说林映心就是又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林映雪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抿嘴笑了笑后就低下头吃饭去了。   正是多事之秋,朝中有诸多事情需要打理。林映雪整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关于后宅的事情她也就没有插手。   直到有一天在宫里碰见林映心,林映雪才开始疑惑起林映心的动向来,“刚才我见大姐似乎是进宫来了,不知大姐都跟公主说了些什么?”   待林映心离开后,林映雪才装作不经意地问慕容星。   慕容星此时正在皱着眉头批阅奏折,听见林映雪声音,她头也没抬地就答道:“没什么,说是让我帮外甥在朝堂里谋个职位。”   果然。林映雪的心一沉,林映心恐怕还没放弃对皇位的执念,靖王又一向是没有什么野心的,她这个大姐恐怕就想在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身上下功夫了。   “怎么了?”等了一会没听见林映雪的声音,慕容星不由抬起头来问道。   “没,只是随便问问。”林映雪笑着将话题带了过去。   在宫里忙活了一天,林映雪再回到三皇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明雪怎么了?”在用晚膳时,林映雪发现明雪的双眼红红的,像是才刚哭过,想着明雪是几个丫环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做事又时常战战兢兢的,就跟她年少的时候一样,所以她难免对明雪多了些关心。   “这丫头下午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奴婢问了,她也不肯多说,就是一个人闷着,不知是怎么回事。”回答的是明秀,听起来似乎因为明雪的抗拒而有些恼怒。   “明雪,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林映雪闻此,皱了皱眉后,自己又亲自问了一遍。   然明雪却还是摇头,“奴婢去浣洗房帮夫人把衣服取回来。”似乎是怕林映雪多问似的,明雪说完后,没等林映雪再说话,就自己一溜烟小跑着出了门去。   众人看着明雪离开的背影,不由都叹了口气,“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心事太重了些。”妙琴在一旁感叹道。   而林映雪每天因为朝堂上的那些人就有的心操了,此时见明雪不愿意多说,于是便只交代妙琴多多注意明雪的动静后,就将这事暂时抛诸在了脑后。   如此过了好几天后,一日林映雪难得回来得比较早,在路过后院的假山旁时,隐隐听见假山后头似乎传来了哭声,于是她不由顿住了脚,细细的聆听起来。   “杨公子,奴婢求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夫人……”假山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林映雪眉头一皱,提起裙摆往后头走了走,后头的人听见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想要离开,只是刚一出来,就和林映雪撞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刚才的哭声果然是从明雪嘴里传出来的,而与明雪在一起的,还有杨仲。   林映雪一直没有过多注意过这个少年,或者说若不是因为林映心,她根本都不会多看这个少年一眼,但眼下这个少年却招惹到她的人头上来了,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没怎么啊,就是跟着丫头玩个游戏而已,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一下就哭了。”杨仲毫不在意地说着,全然没有在林映心面前那样乖巧懂事。   “是吗?”林映雪冷冷的看了杨仲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正在低头轻声啜泣的明雪身上,“明雪,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我撑腰,你不用怕。”林映雪尽量放缓了语气道。   明雪听见林映雪的话,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才道:“杨公子非要拉着奴婢做那等子事,奴婢不愿意,奴婢只想好好服侍夫人……”   明雪哭得格外委屈,许是这事在心里憋得久了,此时一说出来,话头就止不住了:“杨公子每次都将奴婢拉到偏僻的地方非礼奴婢,还威胁奴婢若是敢将事情告诉夫人的话,就让奴婢在这个府里待不下去……”   “岂有此理!”林映雪没想到在她的府上,居然还有人敢替她当家做主,而且这人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我的人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碰的!还让明雪在府里待不下去?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你的权力?”林映雪眼神似刀,毫不留情地朝杨仲刺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深藏不露   林映雪一向行事低调,又加上经常不在府中,所以杨仲根本就没将林映雪放在眼里,直到眼前人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他时,他才忽然察觉到眼前人的不简单。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环而已,玩了就能怎样?”仗着有林映心和靖王在背后撑腰,杨仲不服气的嘴硬着。   “呵!”林映雪见状,一下就笑了,“不过一个小小的丫环?那你呢,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话音落下,林映雪反手就给了眼前人一个耳光,“本夫人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林映雪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杨仲的脸几乎是显见的就红肿了起来。   “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杨仲恶狠狠地正要反击,这时林映心的声音却从二人身后传了过来。   林映雪和杨仲同时扭头朝身后望去,只见林映心正皱着眉头,带着一群下人走过来。   “舅妈。”杨仲一见到林映心就像是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赶忙一脸委屈地躲到了林映心的身后。   林映心看着杨仲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一脸心疼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仲儿,疼不疼?”   “我没事,就是……”杨仲似乎是有些害怕林映雪似的,看着林映雪欲言又止。   林映心见状,自然是将目光又投到了林映雪的身上,很是气愤地质问道:“仲儿年纪还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年纪轻并不是他礼数不周和品行不端的借口,长姐若真是为了他好,就更应该对其严加管教。”林映雪也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似的,林映心气得脸都涨红了,“好好好!”林映心一连说了三个好,“那你倒是说说,仲儿到底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值得你一个做长辈的亲自对他动手?”   原本林映雪是没打算将事情闹得太大的,但是看林映心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平心静气的解决此事了,于是她只好板着脸回道:“他目无尊长不说,还对我手底下的人毛手毛脚的,长姐倒是说说,这难道不应该管教吗?”   “呵?”听了林映雪的话后,林映心仿佛是被气笑了,“不过一个小小的丫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仲儿年少气盛,做错了事,那好好说说也就是了,用得着动手吗?”林映心和杨仲一样,在他们眼里,明雪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根本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林映雪被气得脑仁疼,这种想法但凡是从大家里出来的人,恐怕都会有一些,她是改变不了的。   于是林映雪只好深吸了一口气道:“每个府有每个府的规矩,不论在外头如何,谁要是敢在我的府里动了我的人,那我必定不会轻饶!”   “呵呵呵!”林映心也被激起了火气,看着林映雪的目光都开始冷淡了下来,“好,真是好!这是五妹的府邸,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之人,有什么资格在妹妹面前说三道四的。”   林映心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杨仲转了身,“我不日就会带人搬出去,免得在妹妹府里碍了妹妹的眼!”   说罢,林映心就拉着杨仲走远了。   林映雪没想到会因为此事跟林映心闹得这么僵,于是一时间现在原地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明雪走上前来,吸着鼻子,一脸愧疚地道:“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因为奴婢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与你无关。”林映雪闻声,转过头来看了明雪一眼,“你是我院里的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我,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   “还有,我不太喜欢整日哭哭啼啼,太过软弱的丫环。你若是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服侍,就好好把你柔弱的性子改一改。”   林映雪对外袒护自己手底下的人,对内该说的,该骂的,她却是一点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明雪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差点又要哭出来,只是却被她生生忍住了。   林映心生性要强,回去后就吵着闹着要搬出三皇子府,只是以林映心的身份,一般的宅子她看不上,客栈就更不必说了,她是必定不会去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住宅何其容易?   靖王被林映心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想办法在林映心和林映雪中间斡旋,当个老好人,希望二人能够重归于好。   林映雪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林映心却好似铁了心要搬出去似的,并不肯轻易低头,于是林映雪也随着林映心去,要走要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如此僵持了半个月后,林映心总算是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宅子,刚买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搬了出去,林映雪听说林映心离开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到大门口准备去送一送,只是林映心却不肯接这个台阶,连声招呼都没跟林映雪打就上了马车。   只剩靖王尴尬地走过来道:“映雪,你也知道你长姐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治不住。等她气消了就一切都好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靖王放心,映雪不会放在心里的。”毕竟她还没有小家子气到这样的程度。   见林映雪不像是在客套,靖王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后也离开了。   林映雪与林映心这么多年的姐妹,林映雪原本也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林映心居然会对她出手——   这日,林映雪照例来到宫中准备帮慕容星处理朝事,但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到御书房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慕容星和林映心两个人。   似乎是为了解答林映雪心中的疑惑似的,林映心看着林映雪漠然道:“我看你整日忙于公事,都未曾好好休息过,所以特地来宫中帮忙。这段时间宫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在家好好歇着便是。”   没有一点先兆,林映雪就这样被林映心排挤在的权力中心之外。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看了一旁的慕容星一眼,然慕容星却只是抬头对林映雪一脸歉意地笑了笑:“嫂嫂说得有理,我看映雪这些天为了朝事忙前忙后的,脸都小了一圈,最近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若真要论起辈分来的话,林映心比她们都要高上一辈。慕容星又向来是个性子温和的,恐怕也是拒绝不了叔叔的妻子插手朝事,所以才只能选择暂时委屈一下林映雪了吧。   为了不让慕容星难做,林映雪并未多说什么,沉默地出了皇宫。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得白日在府里见到林映雪,抱着孩子在后院里散步的方梦茹不由有些惊讶。   “宫里也没我什么事,所以便回来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方梦茹手里接过了才两三个月大的孩子。   “唔……真乖!”林映雪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才轻蹙着眉头道:“你和封大哥以后应该还会要孩子的吧,你给这个孩子取了方姓,不怕以后孩子想多?”   因这孩子到底是孟易的,方梦茹不想让孩子入慕容家的族谱,于是便给孩子取了她的姓,取名为善,希望孩子以后好好做人。   可是正如林映雪所说,日后她若是与慕容封有了新的骨肉的话,这孩子想必会问起自己的姓氏为何与其他孩子不同。   “这就是他的命。”方梦茹静静地看着林映雪怀中的孩子,眼中诸多情绪交杂,看起来莫名让人有些难受。   或许真的如方梦茹所说,一切都是命吧。林映雪低下头去,想起林映心等知情人对待孩子的态度,注定昭示了这个孩子与慕容家正统的孩子不一样。   又陪着方梦茹哄了会孩子后,林映雪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似乎是早就知道林映雪今日会回来似的,她刚回到院子,鹿冥就来了。   “怎么了?”鹿冥一般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是不会来找她的。   “杀害王林的凶手有眉目了。”鹿冥说话一向都很简洁。   “是吗,是谁?”林映雪对这倒是挺好奇的。   “好像与大公主有关。”鹿冥的话说得含蓄,但一般他这么说,那都是八九不离十了。   “居然是大公主下的手……”林映雪喃喃自语,她总算知道自己那天为何会感到不对劲了——前一天王林才招惹到慕容星,不过一个晚上慕容星就将人给解决了。   手段如此雷霆狠辣……林映雪想着想着,背后不禁冒起了一阵凉意,而且最重要的是慕容星在人前的时候都是一副温和大度的模样。   伪装得如此之好,才更叫人不寒而栗。林映雪脸色一沉,忍不住低声吩咐道:“多派一些人盯着大公主那边的动向。”   “是。”这点不用林映雪交代,鹿冥也是会去做的。   事情交代完后,鹿冥正要退下,这时一大群人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身旁还跟了一个苦着一张脸的小厮,“夫人,这些大人们非要进来,小的拦不住……”   确实是拦不住,林映雪看了那些人一眼,都是刑部的人。 第四百六十八章 抓进大牢   刑部的人来找她干什么?林映雪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上前了一步,开口问道:“不知今儿个是什么风,居然把赵大人给吹来了。”   林映雪口中的‘赵大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刑部尚书赵岳,此时见到眼前人的疑惑,一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和赵岳有过任何接触,二是因为刑部一直接管的都是大案件,这次既然亲自上门来找她,恐怕她会平白多出一些无妄之灾。   “在下怀疑林姑娘与吏部尚书王林的死有关,林姑娘请跟我们去刑部走一趟吧。”赵岳生来就是一副凶巴巴的面相,再加上长期在刑部那种怨气冲天的地方待着,所以眼前人就是不说话,也让人感到格外不舒服。   “是吗?赵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小女子与王大人素不相识,怎么会对王大人下手呢?而且小女子不会武功,想轻而易举地杀掉一个成年男子,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吧。”   林映雪平静地与刑部的人对恃着,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   “哼,这些话林姑娘还是留到审讯的时候再说吧!来人,带走!”赵岳摆明了就是冲着林映雪来的,所以并未给计较林映雪多说的机会就径直叫人冲上去拿人去了。   鹿冥见状,皱着眉头正要出手,只是却被林映雪拦住了。   “无妨,清者自清,我去走一遭就是了,府里你多留心照看着。”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跟着众人朝门外走去。   “小姐……”明珠等几个丫环看着林映雪被包围着离开的背影,无不是一脸担忧。   “行了,没多大的事,小姐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等到小姐回来,府里却乱做了一团。”妙琴心中虽然也很是担忧,但跟了林映雪这么久,多少要比其他丫环强上许多。   “是。”其他丫环听妙琴这么一说,只能暂时将自己心里的担忧压下,转身忙活去了。   至于林映雪一路跟着赵岳等人到了刑部大牢后,碍于她的身份特殊,倒是没人敢公开对她用刑,但审讯却是少不了的。   “上个月的二十六号晚上,林姑娘在哪?”承蒙这些人看得起,林映雪居然是由赵岳亲自审问的。   而林映雪就是不用想也知道眼前人问的必定是王林遇害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我从皇宫回来之后,很早就歇息了,这点府中的丫环可以替我作证。”   赵岳听着林映雪的回答,却并没有在他面前的白纸上落笔,而是接着问道:“当时是你一个人睡在房里吗?有谁能够证明你整晚都没有出过房间?”   眼前人问的问题还真是刁钻。林映雪不由蹙了蹙眉,她睡觉时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守着,所以都是叫丫环在旁边的耳房休息,她若是需要丫环的话,叫一声便是。   但若是依照赵岳的问题来看的话,那确实没人能够证明她晚上是否有偷偷溜出过房间。   “没有。”林映雪沉声回答道,她倒是想要看看眼前人到底想要玩些什么把戏。   “哼,既然没有,那就证明林姑娘是有可能半夜偷溜出去再回来的。”赵岳的眼神有如鹰隼一般锐利,死死的钉在林映雪的身上。   林映雪勾起唇角,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赵大人到底想说些什么?空口无凭的想象小女子半夜偷溜出去,杀了人再回来吗?”   “你不用如此不屑,本大人手中自然是掌握了有关于你的证据,所以才敢上三皇子府拿人。”林映雪的从容让赵岳心中有些不悦,于是说话的语气也更重了。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请赵大人将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林映雪倒是很好奇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牵扯到她身上的。   若是换了一般人,赵岳理都不会理,但林映雪说完,他就招了招手示意底下的人将有关于林映雪的证据拿了上来。   林映雪朝桌子上看了看,底下的人拿上来的是一只普通的簪子,确实是她的簪子,但这支簪子她已经丢失许久了,没想到会在这再见到。   看着林映雪微妙的神色,赵岳就已经肯定了眼前这支簪子肯定是林映雪的。   他冷冷一笑,叫人将簪子又给拿了下去,“这支簪子就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只是上头没有任何印记,又太过普通,所以我们花费了一些功夫,才查出这支簪子的主人是林姑娘。怎么样,这回林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赵大人这话真是好笑,仅凭一支小女子丢失已久的簪子,赵大人就想将杀人的罪名按在小女子的头上,这是否太过草率了?”林映雪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着,可心里的念头却在飞速旋转——这支簪子早在王林死之前她就已经丢了,可现在却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死去的王林身边。   这只能证明,早就有人想要算计她了,王林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林映雪,你不要跟本大人在这绕弯子!王林的死,你认还是不认?!”王林的死事关重大,上头原本是下令让他一个月之内必须破案的,现在约定的日子已过,上头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好不容易才查出王林的死与林映雪有关系,现在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这个替罪羊,可眼下麻就麻烦在林映雪特殊的身份上,不然他早就严刑逼供了,哪里还轮得到林映雪在这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话?   “小女子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林映雪的态度亦是无比的强硬。   “好,你不认是吧?来人!”赵岳气的脸色都变了,他抬了抬手,外头立刻就有两个做官兵打扮的男子小跑着走了进来。   “你们……”   看这样子,赵岳似乎是打算对她用刑了,只是赵岳的吩咐还没出口,一个一直站在一旁的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却忽然揣着手走到了赵岳的身边。   也不知那中年男子在赵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赵岳神色有些迟疑的看了那男子一眼,见那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后,他这才满脸不甘的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   “将人关入大牢,延后再审!”似乎很不情愿这样安排似的,赵岳说完就甩了甩袖子,脸色铁青的转身出了门去。   林映雪早就知道她这趟进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再出去,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神色平静地跟着官兵进了一间牢房。   刑部的大牢里关押的犯人并不多,但几乎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好在赵岳还没有小心眼地将她同别的犯人关在一起,只是她这间单人牢房也好不到哪去——   地上铺的都是发了霉的稻草,牢房里还弥漫着阵阵臭味,老鼠更是一个个都不怕人似的,旁若无人的跑来跑去。   林映雪皱着眉头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原本对于这次被刑部抓来,她是没放在心上的,可是,仔细想想,靖王和慕容封二人虽然重新恢复了皇族的身份。   可靖王府一向都是林映心当家做主的,靖王拿不了什么主意,而林映心同她的关系正僵着,也不知道是否会出手搭救她。   而慕容封现在是最尴尬的,虽然是恢复了皇族的身份,可太子的分位一时却是定不下来的……也就是说他就算有心想要救她,以他现在在朝中的位置,恐怕也说不上两句话。   这样一看,真正能将她捞出去的就只有慕容星一人了。若是换在没知道杀害王林的凶手是谁之前,她肯定以为慕容星是会帮她的。   可知道了慕容星做下的事后,她发觉她根本就不了解慕容星,也不知道慕容星暗中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所以,她现在的处境,恐怕是有些艰难了。   林映雪的猜想在她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好几天后成了真——这些天她在牢里吃的东西几乎都是清汤寡水,勉强果腹。   妙琴更是在好几天后才得以进入大牢里来看她,“小姐,你都瘦了……”无论妙琴在外头多么坚强,一进捞里看到林映雪,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林映雪摸了摸妙琴的头,“傻丫头,你家主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呸呸呸!”林映雪话音一落,妙琴就连忙呸了几声,“小姐,这是奴婢给你带的你平常爱吃的糕点。”   “这次奴婢能够进来看望小姐,方夫人那边出了不少的力,奴婢不能待太久,鹿冥大人让奴婢转告小姐,说王爷已经接到消息,不日就会赶回来,小姐再撑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妙琴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一边就手脚麻利地从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了糕点。   林映雪在牢里这几天,着实吃得不太好,于是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捡了两块糕点快速吃完垫了垫肚子。   “行了行了,时间到了,赶紧出去!”果然如妙琴所说,还没待上一会,牢卫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过来赶人了。   “小姐,你千万多保重身体啊……”妙琴只好收拾好了东西,眼含泪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映雪目送着妙琴离开,心里却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等到她的阿君回来,一切就好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婚   晚上的晚饭照例是稀饭和青菜,与往常相比,今日的青菜上头倒是显见地飘了一些油星沫子,菜叶也没那么老了。   不过因为妙琴下午过来的时候,她吃了不少糕点,现在倒不怎么饿,于是林映雪便只将饭菜放到了一边,并没有急着开吃。   来送饭的中年妇女见此,不由抬眼多打量了她两眼,那眼神莫名让人有些不舒服。   在牢里的时候,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反正都见不到外头的天色,只有昏暗的烛光照亮整个大牢,但林映雪估摸着已经到了晚上,因为她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睡意。   在满是血腥味和霉味的牢房里,林映雪渐渐睡去,但在睡梦中,她却一直皱着眉头,始终睡不安稳。   ‘吱吱’,耳边又响起了老鼠的叫声,每夜都是如此,一到深夜,那些隐藏在牢房各处的老鼠就会苏醒,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偶尔还试探性地想要爬到林映雪的身上,似乎是想看看林映雪能否成为它们的食物。   所以,即便是在睡梦中,林映雪也要保持着十分的警觉,因为她时不时地要动一动身子,告诉那些想要啃咬她的老鼠,她还活着。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几只老鼠叫了两声后就没了声音,林映雪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阵警觉,她慢慢地眯起眼睛,适应牢里的烛光,扭头朝身边看了看。   只见就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几只老鼠整整齐齐地死在了一起,而在那些老鼠的面前则放着今天晚上她没有动过的稀饭和青菜。   林映雪的心当即就是一紧,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妙琴那一来,竟然救了她一命!她若是晚上吃下了那些饭菜,现在她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在一阵后怕之中,林映雪起身将那些老鼠的尸体藏到了牢房各处的稻草底下,又将还没有吃完的饭菜倒进了一旁的恭桶里。   入眼一扫,整个牢房又恢复了一片平静,那模样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有那跳动得稍快的心脏还在提醒着林映雪刚才发现的惊魂一幕。   正是深夜,整个牢房里都是一片静悄悄的。林映雪也重新闭上眼睛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可她脑海里却是一阵思绪翻涌——   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呢?这人肯定是得知了慕容君要回来的消息,所以才会急匆匆的想要赶在慕容君回来之前对她动手,而这个人一定要有些实力,才能买通刑部里的人。   有这个实力的人倒是不在少数,林映雪想不通的是,是谁既有这个实力,又跟她有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一夜无眠,很快便到了早上。   今日倒是有些稀奇,赵岳一大早就来到了牢房里转悠,还多看了林映雪好几眼后才离开。   虽然赵岳什么都没说,但林映雪肯定,赵岳肯定也是知情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安排下毒的那个人,不然他不会特地过来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若赵岳是下毒的人那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赵岳只是知情人,而想要对她动手的另有其人,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林映雪暗中握了握秀拳,她现在只希望慕容君能快些赶回来,不然她怕那边见她没死,破釜沉舟的想要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那她恐怕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好在应当是怕慕容君回来后会彻查,所以那背后之人并没有敢对大张旗鼓地对林映雪动手,只是那些人送来的饭菜,林映雪却是怎么也不敢吃了,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时刻警醒着,只敢小眯一会。   但此举虽然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两天两夜滴水未进,颗米未食,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住了,更何况林映雪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好几次林映雪在迷迷糊糊睁眼时总能看见牢房外有人在盯着她,是那种野狗似的目光,就好似随时都在等她死去,好将她的尸体拖走一样。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林映雪已经开始头晕目眩,她甚至能感到什么东西正从她的体内慢慢流失。   她渐渐衰弱、无力,就连睁开眼就成了一件费力的事情。   冗长的黑暗里,她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她在黑漆漆的路上行走着,周围却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想要将她拉入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她挣扎、反抗,恐惧和惊慌一并都涌了上来。   “不要……”终于从梦中挣脱,林映雪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她的浑身都被汗水浸湿,方才在噩梦中的心悸感还围绕着她不曾散去。   “没事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映雪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君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鼻头忽然有些发酸。林映雪扑进慕容君的怀里,只觉得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怪我回来得太晚了。”慕容君亲吻着林映雪的发丝,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心疼。   林映雪摇摇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慕容君,“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林映雪的话让慕容君心疼更甚,他原以为大局已定,林映雪待在容国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他没想到他才离开这么些日子,林映雪就差点丢了性命。   看来这皇城里的人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慕容君眼神一沉,眼底有寒光一闪而过。   经过好几日的细心调养,林映雪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而余国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慕容君不日还要赶回去,但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林映雪没想到在她调养身体的这些日子,慕容君居然暗暗操办起了她和他的婚事。   “我的时间不多,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深情如海,直要将林映雪溺毙在里头。   林映雪也设想过慕容君会给她补办一个正式一些的婚礼,但她却没想过会这样隆重——从林家旧宅到三皇子府,整整三条街,抬嫁妆的人居然还没有排完!   而她的嫁衣更不必说了,请的是举世闻名的绣娘,聚在一起日夜赶工,花费了半个多月,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鲜艳亮丽的红仿佛尘世间最美的色彩,深深地倒映在了林映雪的眼底。   到了正日子,更是宾客盈门,三皇子府的门槛几乎都要叫人给踏破。   就连一直与她僵持着的林映心都一大早带着杨仲上了门,“之前的事情,我回去只是想了想,确实是我管教不周。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一向是最要强的,这些日子也拉不下脸来同你讲和。”   “这不,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我便特地带着仲儿过来给你道歉来了,俗话说的好,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今日一过,之前的事咱们就谁也别放在心上了。”   杨仲也算是个会看眼色的,林映心话音一落,他就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对林映雪道:“王妃娘娘,之前都是仲儿年纪小,做事不知分寸,仲儿在这给娘娘赔不是了,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杨仲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诚恳,一言一行间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但因为之前的事情,林映雪已经对眼前人没了什么好印象,所以此刻不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将场面应付过去后,也就不再搭理眼前人了。   “娘娘,”正在屋里梳妆着,明珠从外头走进来道:“大公主那边派人过来说今日身体不适,下不来床,实在无法过来,只差人送来了一对玉如意,说祝娘娘和王爷百年好合。”   “是吗?那等这边的事完了之后,我再带些东西去看望公主吧。”林映雪虽然有些疑惑,怎么慕容星偏偏在这个日子病倒了,但今日事情太多,她也没有多想,随口吩咐一句后就将此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婚宴进行的极为顺利,林映雪身为新娘子,一天下来都累得够呛,慕容君就更不必说了,晚上回到房里,还未及洗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林映雪只好亲自打了水帮慕容君稍稍清洗了一下,看着那个平日里遇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惊醒的男人,此刻却放心的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弄,林映雪心中没由来地浮起了一阵幸福之感。   林家的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林映雪也就没有什么回门一说了,至于慕容君则是马不停蹄地忙起了朝堂上的事,就连林映雪这个新婚妻子都难得见上慕容君一面。   “林映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日,林映雪正在院里摆弄着花草,林映心却风一般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看着林映心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林映雪却是满脸的不解。   “怎么了?”她这几日连门都没出过,竟还能惹到人?   “你为何要让阿君下令,以后不许我插手朝堂之事?若论辈分,他还是我的晚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林映心的话没头没脑地,林映雪仔细想了想才知道,恐怕是慕容君回来,见林映心将她挤出了朝堂,心里有了芥蒂,所以这几日才下达了什么命令,不许林映心再管朝堂上的事。   而林映心则是认为这事是她指使慕容君去做的,所以才会将火气发泄到她身上。 第四百七十章 晦气   林映雪与林映心姐妹这么多年,虽然前些日子因为杨仲的缘故,二人之间有了些龃龉,但林映心眼下却如此怀疑她,林映雪难免有些心寒。   林映雪转过头去看林映心,也不辩驳,而是反问道:“自古以来,女子就不得插手朝政之事。让大公主代为打理朝政,我为辅佐,已是下下之策。”   “如今王爷回来,朝事自然是交到他的手中,王爷怎么安排,我也一并顺从,不知长姐却为何如此激动,难道长姐也想学那史书上记载的武后,以女儿之身,争权夺位?”   “你……!”林映雪一番话说得又快又狠,顷刻间林映心就涨红了脸,指着林映雪愤愤地说不出话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林映心才冷笑着开口道:“好好好,果真是好极了!想当初在林家的时候,母亲见你可怜,百般对你好不说,还将你接到膝下,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   “可如今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娘真是瞎了眼才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话音落下,林映心便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林映心愤然离去的背影,林映雪却是轻轻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想过要与林映心闹到这样的地步,不过在利益面前,大概很少有什么关系,是能够长久的吧。   就拿林映心来说,她知道她一直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从前慕容君对皇位并无念想,林映心也就争不到她头上。如今慕容君才刚刚掌权,林映心就坐不住了。   而且还因为这点小事就同她闹到这种地步,不知在天上的刘氏看到眼下这一幕,会不会感到心痛。   林映心回去后,似乎是因为林映雪的话而受到了启发,不再亲自出面干涉朝政上的事,倒是靖王忽然带着自己的外甥杨仲开始在朝堂上越发地活跃了起来。   但慕容君想要提拔的却是慕容封,于是给了慕容封实权不说,还封了慕容封为贤王。   “余国那边的事已经快处理完了,如果快的话,兴许还能赶上过年。现在我已经给了大哥实权,就算我现在离开,在这皇城里,你也有个后盾了。”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想起慕容君这些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林映雪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她依偎进慕容君的怀里,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慕容君。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将一切都打理好后,慕容君就再次离开了容国。   现在朝堂上的事情有了慕容星,慕容君和慕容靖联合打理,林映雪也就不必再出头了,闲来无事便在府中养养花,喂喂鱼,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上次慕容君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事情办的顺利的话,兴许还能赶回来过个年,于是在除夕的前几日,林映雪就在心中开始盼望着了,只是左等右等,总也不见慕容君的身影。   好在方梦茹一家时常过来走动,就连年夜饭也是在一块儿吃的,所以林映雪倒也不算太过孤单。   “照我看,你和阿君就该考虑要个孩子,不然阿君以后就是回来了,等他继位之后,每天也有忙不完的事,到头来还是孩子陪着你。”方梦茹在说这话的时候,方善正窝在她的怀里对着她甜甜地笑着。   这笑容简直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将人的心都给暖化了。   “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想起她前世那个可怜的孩子,林映雪就是一阵心痛,她只希望这一世不要再蹈前世的覆辙。   正说着话,门外却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应该是靖王妃他们来了。”方梦茹猜测道。   现在是年初一,正是走亲戚串门的时候,虽说因为上次的事,林映雪和林映心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往过了,可眼下这大过节的,靖王府与他们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大家总要把面子上过去才是。   果不其然,方梦茹的话音落下没多久,靖王府一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王叔来了。”林映雪也站起身来,带着得礼的浅笑,起身迎接。   “小姨,新年好呀!”小孩子似乎长得格外快,才一段日子没见,慕容慧就出落得越发精致了,简直就像是个无可挑剔的瓷娃娃。   林映雪心中一阵欢喜,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送给了慕容慧——这金锁她打了一对,还有一个给了方善。   无论出身如何,两家的孩子她都一视同仁。   “走吧,进去吧。”靖王一向便是个老好人,无论林映雪和林映心之间闹到什么地步,他都是和和气气的,谁也不得罪。   至于林映心带着杨仲,两个人的面色都是淡淡的,但还不至于特别难看,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聚在一起吃过饭后,外头忽然刮起了一阵寒风,于是原本要离开的众人都暂时留下来在屋子里烤起火来。   “以后可得给阿善少吃些,你看这才几天,脸都圆成什么样子了……”   林映雪正和方梦茹有说有笑的交谈着,这时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呼啸的冷风一股脑地卷进来,刚刚才聚拢起来的热气瞬间被打散,火盆里的炭火忽闪忽闪地,似乎在表达着它的愤怒。   “怎么回事?”林映雪皱着眉头朝明秀看去。   只听明秀带着哭腔开口道:“王妃,不好了,明雪死了!”   大过年的居然闹出了人命,这兆头可不怎么吉利。   众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林映雪更是立刻站起了身来,“各位,府中出了一些事情,今日我就不留各位了,等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好。”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一是因为要避讳人家的家事,二则是因为怕沾染了晦气。   林映心在人群中冷冷一笑,她一边由丫环搀扶着往外走,一边就四下环视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仲儿呢?”   被问的丫环一愣,顿了顿才道:“公子好像是说屋里太热了,所以出去透气去了。”   “那你还不快去寻!”丫环的迟钝让林映心沉下了脸。   “是!”丫环被这么一通呵斥,点头应了一声后,就赶忙出去找人去了。   林映雪一路将众人送到门口,那先前去找人的丫环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仲儿人呢?”见只有丫环一个人,林映心的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   “回靖王妃,”那丫环气都没喘匀,就急忙开口道:“公子似乎跟北王妃丫环的死有关,王妃府上的人这会正看着公子,不让公子走……”   丫环一边说着,一边就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一直同众人待在一起,对事情还不大了解,此时听丫环这么好说。她脸色顿时一变,也顾不上其他人了,转身就快步朝后院走去。   此事牵扯到杨仲,林映心自然也是要跟上的,而方梦茹和慕容封对视了一眼,二人也决定跟着去看看情况……就这样,原本就要离开的一群人,此时却浩浩荡荡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后院之后,只见杨仲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而在他面前则是倒着明雪衣衫不整的尸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死了人!   林映雪是真的怒了。   杨仲并不说话,只是有些心虚的扭过了头去,反而是一旁的丫环抹着泪着回答道:“奴婢正想要去前厅送糕点,明雪忽然就哭着从假山后头冲出来,什么也没说,一头就撞死了……而紧接着,杨公子也从后头走了出来……”   丫环这么一说,事情就已经很明了了——摆明了就是杨仲贼心不死,趁着今日来王府串门,暗中非礼了明雪。   而明雪平常虽然看起来性子软弱了些,可心里却是个刚硬的,羞愤之下只能以死明志了。   眼见着林映雪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林映心不得不皱着眉头站了出来,“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寻死!仲儿,你也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为何非要招惹北王妃府上的人?”   “舅妈,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喝了点酒,有些不清醒,所以做了糊涂事……”到了这样的地步,杨仲话语间居然没有任何悔过之意。   林映心自然也是偏袒杨仲的,“映雪,仲儿也说了,他只是喝了酒,脑子有些不清醒而已,我看这大过年的,也别追究了,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林映雪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长姐,这不是一只小猫小狗,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一句算了就想了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杀了杨仲,再说一句算了?”林映雪看着林映心愤然道,丝毫没有因为有众人在场就顾及林映心的颜面。   林映心被林映雪这么一怼,顿时间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子而已,她的身份怎么能跟仲儿相提并论!” 第四百七十一章 回归   天气严寒,整个夜空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呼啸的寒风冷冷地吹着。林映雪攥紧了秀拳,只觉得最凉的不是身体,而是人心。   “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人命不分贵贱,杨仲他既然有胆逼死我的丫环,那他就该做好偿命的准备!”林映雪的声音清脆有力,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在场的人都了解林映雪的脾性,知道看这样子林映雪是不打算将此事善了了,而林映心对此却显得很是愤慨。   “林映雪,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了?”林映心面上流露出阴寒的神色,任凭慕容靖在私底下怎么拉她的袖子都不管用。   “我只是就事论事。”林映雪同样无所畏惧地回望过去,“此事本就是杨仲的错,看在长姐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对杨仲动用私刑,但杨仲必须交给官府处理!”   林映雪寸步不让,毕竟重活一世,她发誓一是要报仇,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不得好死,二则是让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现在明雪已死,这个公道,她怎么也要给她讨回来!   “我不同意!”林映心已经气得浑身都发起了抖,毕竟她不明白,古往今来,主子打杀下人的事还少吗?林映雪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非要如此较真!   这一定是林映雪在有意针对她!   “仲儿,我们走,舅妈带你回家!”林映心拉起杨仲就要往外走。   但林映雪一个眼神,周围的下人立刻就走上前去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去报官,今日谁都可以走,唯独杨仲不能。”林映雪声音冰冷似刃,直听得人后背发凉。   “你!”林映心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连她也敢拦,她转头怒瞪着林映雪,脸色铁青,太阳穴附近甚至已有青筋暴起。   林映雪却仿若寒风中矗立的一支傲竹,任凭林映心怎么指责都巍然不动。   就在两房人僵持着等待官府来人的时候,方梦茹不由悄悄走到林映雪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映雪,你可想好了你这么做的下场?”   “杨仲是靖王妃费了大力气要捧的人,今日这事一出,你与靖王府的关系可就势同水火了。”   他们几家人本来都是沾亲带故的,方梦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我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自然就想好了后果。”林映雪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方梦茹见林映雪不像是冲动行事,于是叹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外头太冷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慕容封倒还算是平静,只是看着自家妻儿在寒风中受冻,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不由过来轻声建议道。   今日此事与他们本来也没有太大关系,于是方梦茹想了想后便点了点头,“天气太冷,丫环婆子们还抱着善儿在府门口等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方梦茹在离开时悄悄捏了捏林映雪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悄道。   林映雪只觉心中一暖,与方梦茹对视了一眼后就目送着方梦茹和慕容封离开了。   就在方梦茹一家离开后不久,官府的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不光如此,就连府尹郑知章都亲自赶来了,不过在来之前他只知道是西北王府出了命案,所以想过来露脸,讨个好。   但他若是知道这件案子还牵扯到靖王府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会上赶着来淌这趟浑水的。   “在下府尹郑知章,见过靖王,靖王妃,北王妃。”多年以来的办案经验让郑知章才一过来就察觉到了院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方人马,郑知章心里连肠子都悔青了!都怪他非要来讨好西北王府,现在好了,卷入两方的漩涡里,他帮哪边也不是,到时候指不定就成了两方争斗的炮灰了!   就在郑知章愁眉苦脸地暗想着之时,林映雪也开了口:“郑大人,此人非礼我家丫环,并将其逼死,请郑大人立刻将人带走看押。”   “这丫环是自己撞死的,与我家仲儿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这是靖王府和西北王府的家事,依本妃看,郑大人还是不要多管了!”林映心紧接着林映雪的话头毫不客气地道。   “这……”郑知章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这两方的人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郑知章看看林映雪又看看林映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郑大人,这可是人命官司,而且我已经报案了,那就不是私事,还请大人想清楚再下命令。”林映雪亦是步步紧逼。   郑知章被两面夹击,差点要哭出来,“要不这样,这大过年的,府衙等各处都还在休沐之中,咱们暂且将这个案件放着,等过完年再行处理,如何?”   眼下这种情况,郑知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实行缓兵之计,期望着林映雪和林映心散了火气之后,两家人能够坐下来私了此事,那他就不必左右为难了。   “可以。”   “不行!”   林映雪和林映心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今日这事我已经决定要追究到底,郑大人,你倒是说说,这人,你抓,还是不抓?”   林映雪不发火的时候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可一旦发起火来,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双腿发软了。   在林映雪的威压之下,郑知章口中那个‘抓’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林映心……不知是人是否是被逼到了绝境,就会开发出新的潜力。   郑知章在如此为难的情况之下,脑中却是灵光一闪,“这个案子有些复杂,在下官阶低微,依在下看,在下先行将人带回官府大牢,到时候再移交刑部审理。”   “两位王妃到时候对案子有什么疑惑的话,就去刑部了解情况吧。”   郑知章说完,像是生怕林映雪和林映心会不同意似的,赶忙让底下的官兵将人抓住,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舅舅,舅妈……”杨仲没想到竟连林映心也保不住他,一时间不由有些慌了。   而林映心被西北王府的下人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仲被官府的人带走。   “林映雪,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恩断义绝!”林映心撂下这句话后,转身便走。   林映雪看着林映心愤然离去的背影,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过了今夜之后,她与林映心的关系恐怕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慕容君是在凌晨的时候回来的,当时的林映雪正因为林映心的事有些失眠。慕容君怕吵到林映雪,连下人都没有惊动,只自己轻手轻脚地从外头进来,却没想到一进房门就见自家娇妻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慕容君实在是太了解自家夫人了,若不是遇到什么事,林映雪都是睡得格外准时的。   “是长姐那边……”林映雪一边起身帮着慕容君梳洗,一边就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对慕容君说了,“夫君,你是否也觉得,我这样做有些太过激了?”   “不。”慕容君抓住林映雪的手,看着林映雪认真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而且,从今往后,有我与你一起分担。”   “林映雪听出慕容君的话外之意,于是有些兴奋地道: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嗯。”慕容君一边点头,一边就摸了摸林映雪的头。   “真是太好了。”几个月来,林映雪终于露出了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扑进慕容君的怀里,二人紧紧地相拥着,许久都未曾分开。   一夜好眠。   次日才得知慕容君回来的下人们自然是忙做了一团,而正好赶在过年的时候,林映雪便暂且将明雪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小夫妻二人好好腻歪了几天。   不过全朝休沐过后,大大小小的事情便接踵而至,慕容君又开始忙活起来不说,林映雪也着手开始准备处理杨仲的事情了。   但刑部也是个老油条了,知道这涉及到两个王府之间的争端,于是哪边也不肯帮,只在里头和稀泥,不能放人,也不能处置。   林映雪对此气得够呛,但是林映心却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杨仲暂时没事,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将杨仲从牢里给捞出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这些天已经在上折子希望我尽快登基了。你这些天可以吩咐下人们先收整起来,不然一旦登基,我们就要立刻入住皇宫了。”慕容君在下朝回来的时候如此说道。   林映雪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所以对此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可就在林映雪和慕容君的事都在条不紊的进行着时,妙琴却带来了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消息,“王妃,不好了,鹿冥大人那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杨公子已经从刑部里放出来了。”   “什么?”林映雪皱着眉头转过了身。   刑部在明知道她想要好好处置杨仲的情况下,居然还敢不经她允许私自放人,真是胆大包天! 第四百七十二章 登基   在得知刑部擅自放人后,林映雪想也没想就带着妙琴杀到了刑部。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杨仲逼死我家丫环,现在案子还没了,犯人就已经不见了!赵大人这差当的还真是不错啊!”林映雪冷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赵岳。   可赵岳却仍旧是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因为林映雪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北王妃这话可就说错了,这案子不是在下不想审理,而是‘死者’已经不见了,那杨公子自然是无罪释放了。”赵岳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而林映雪听了赵岳的话后,却是一头的雾水,“什么不见了?人都已经死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那在下怎么知道?”赵岳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兴许是那人根本就没死,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等到醒来自然就走了。”   “你胡说八道!那天晚上那么多人都看到明雪已死,尸体都抬到义庄里躺了这么久,怎么会再醒过来!”   “那可都是北王妃自己的下人看到的,我靖王府的下人们可对此并不知情。”林映雪的话音刚落,林映心得意的声音就紧接着从门外传了进来。   若只是林映心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林映心身后还跟着杨仲,两人大摇大摆的进来,就好似之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林映雪对林映心二人怒目而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林映心居然会将主意打到明雪的尸体上!   看着一向沉稳有度的林映雪面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林映心心里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   林映雪不想与二人多说,于是不由又将目光转到了赵岳的身上,“赵大人,想必尸体运到义庄的时候,仵作已经验过尸了,那就已经能够证明明雪确实死了。”   “另外,我府中亲眼看到明雪死去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能够站出来作证。”林映雪有条不紊地罗列着一条条的证据。   然赵岳听完,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北王妃府手底下的人不能算做证人,至于仵作验尸那也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曾经给贵府丫环验尸的仵作,现已辞去仵作一职,回到了老家。”   “谁也不能不知道那仵作验出来是否是真的,除非找到尸体,不然此案只能定为失踪。”   “失踪?!”失踪和杀人那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更何况在场的人其实都知道明雪已死,眼下不过是在睁着眼说瞎话罢了。   “怎么?妹妹急了?”见林映雪的脸色紧绷着,林映心不由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这事还没完呢,妹妹污蔑我家仲儿逼死西北王府的丫环,害得我家仲儿白白在大牢里蹲了好些日子!这笔账,今日我也得好好跟你算算!”   “污蔑?”林映雪转眼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映心,那眼神就好似第一次认识林映心一样,“长姐,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刚才说出这些话,你的良心是否会痛?”   林映雪便甩了甩袖子,转过了身,“长姐要告我污蔑也好,其他也罢,我通通奉陪!”   话音一落,林映雪便带着妙琴转身离开了,林映心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到底顾念着与林映心的血缘关系,林映雪没有让鹿冥着手去收集对付林映心的消息,只是让鹿冥试着去找找明雪的尸首,虽然已经很可能被林映心手底下的人给处理了。   而这厢林映雪为了明雪的事情正操着心,另一边容国的文武百官也开始陆续上折子,请求慕容君早日登基。   “我不服!”在一次早朝时候,林映心却公然冲进了朝堂。   众人闻声,无不吃惊地看着林映心,却只见林映心仰着头对上首的慕容君和慕容星道:“靖王和贤王都同为皇室血脉,为何却只举崇慕容君一个人当皇帝?这不公平!”   林映心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底下的一众大臣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似乎都在观望些什么。   而慕容君对此却只是淡淡一笑,“靖王妃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不妨就来听听,百官们的意见。”   慕容君将目光投到底下众人的身上,“请各位爱卿各抒已见,推举出最适合的君主,如何?”   林映心没想到慕容君居然这么配合,但这也省得她花费更多的力气了。   她扭头悄悄对身后的一个大臣打了个眼色,那大臣会意,很快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下官以为,靖王身为老先皇的胞弟,又是西北王和贤王的长辈,理应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在慕容君不在皇城的这些日子,林映心没少暗地里拉拢大臣们,眼下就是这些大臣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而有了这个大臣出头后,其他暗中跟林映心商量好的大臣们也纷纷都站出来附议。   转眼间大殿里就有了不少的靖王的支持者,但大多数大臣还是暂且持观望的态度。   林映心见她拉拢的大臣们差不多都站了出来,于是不由得意地看了上首的慕容君一眼,“为君者该顺从民意,现在看来,西北王似乎并不是大家心中最合适的那个君主人选。”   对于林映心冷嘲热讽的话语,慕容君并没有接茬,暗中扫了下首的人一眼,记下那些站出来的大臣们的名字后,他这才慢慢地拿出了几样东西摆放到了桌子上。   众人对于慕容君的奇怪举动,皆是有些好奇,抬首望去,只见慕容君拿出来的似乎是兵符和玉玺,但那其中不仅仅只有容国的兵符,还有他们并不认识的兵符。   似乎是为了解答众人的疑惑似的,慕容君缓缓开口道:“这些是余国的兵符和玉玺。”   原来慕容君早就已经彻底拿下了余国,只是却没有大张旗鼓的张扬,而是留作了后手。   就比如现在,不过轻轻一试,就轻易的分辨出了哪些人是靖王一党的人。   底下那些还没表态的大臣们见到慕容君手握一个国家的大权,哪里还能不知道怎么做?   “微臣觉得西北王才是老先皇最出色的子嗣!常言道,凡上位者,能者居之,而西北王便是那个能者!”   “是啊是啊!西北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底下开口的人很快就将那些先前站出来的人比了下去,就连先前站出来支持靖王的那些人,此时都有些后悔——   早知道慕容君手握这么多兵权,他们是怎么也不会跳进靖王这个坑的!但现在说这些都为时晚矣,只看以后局势能否再发生改变了。   后来的事自不必说,自然是以林映心的狼狈挫败作为收场。   “长姐的野心现在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在府里的林映雪听完慕容君讲述完白日里的事情后,不由感叹道。   毕竟林映心之前还只是在暗中耍耍小动作,现在却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想要争夺皇位了。   “无妨。”慕容君轻轻抚摸了一下林映雪的发丝,“王叔对皇位向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林映心不过剃头担子一头热,等日后时候长了,看不到希望,自然就会冷下来了。”   到底是一家人,即使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龃龉,但慕容君也从来没想过要用对对付他人的手段去对付林映心。   “但愿吧。”林映雪却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之后的登基仪式都进行得很是顺利,而这其中最让林映雪感到意外的是,慕容星从头至尾都很是配合她和慕容君——之前让她帮忙打理朝政和现在让她让权,她都是默然承受,没有一句多话。   林映雪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她是不是误会慕容星什么了,鹿冥所调查出来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慕容星指使的。   “以后你就是一国之母了,当初本公主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你肩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了。”慕容星在开口说话时,林映雪才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慕容星,在慕容星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娴静的女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生得温柔恬静,眉眼间碧波荡漾就如同江南的水一样温和。   “这位是李大学士的女儿,吟玉。”见林映雪看向李吟玉,慕容星不由开口介绍道:“吟玉性子安静,人又乖巧,本公主见过一面后甚是喜欢,所以便将其经常带在身边了。”   慕容星说完这话后又轻声对李吟玉道:“映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若是叫皇后娘娘也太生分了些,以后私下没人的时候,便称映雪为姐姐吧。”   “啊,吟玉不敢。”被突然提到,李吟玉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她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抗拒和不安。   “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映雪姐姐像是吃人的母夜叉吗?”慕容星轻笑着调侃道。   “不是不是!”李吟玉连忙摆了摆手道:“吟玉只是怕唐突了皇后娘娘……”   见李吟玉一脸紧张的样子,林映雪跟着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慕容君的身影却从远处走了过来,“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第四百七十三章 选秀   慕容君刚刚从书房处理完事情过来,身上穿着黑丝金绣的交颈长袍,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分温润,多了一丝冷酷和疏离。   李吟玉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君,才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红了脸。   “见过皇上。”林映雪和李吟玉都弯了弯身子,而慕容星只不过略微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礼了。   “阿君日理万机,我好几次进宫都没能见阿君一面,现在倒好,一到映雪这来就碰了个正着!”慕容星语带揶揄,看着慕容君和林映雪的目光更是别有深意。   慕容君对于慕容星的打趣只是轻轻一笑,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倒是林映雪还有些不习惯,于是微微有些羞赧。   “长姐这是说得什么话,若是长姐想见我,派人去知会一声就是了。”慕容君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不由自主地走到林映雪的身边站定了。   慕容星将慕容君这点小动作收入眼底,脸上的笑意不禁稍稍淡了些,“哪能呢,阿君现在是皇上了,责任重大,我进宫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一个人在宫外,寂寞得很,所以时常想要进宫来找映雪说说话罢了。”   慕容星从庵堂里出来后,一直都住在皇宫里,一直到慕容君前些日子登基,她才搬了出去,但原来的大公主府早就已经被孟易给拆了,又加上大驸马英年早逝。慕容星一个人住在新的宅院里,身边又没个能够陪伴的知心人,感到寂寞也是难免的。   看着慕容星脸上流露出的寂寥之色,慕容君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后宫还空着许多地方,映雪也是一个人呆在后宫里,长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还是搬回宫里住,这样你和映雪也能做个伴。”   “这样再好不过了!”似乎就在等慕容君开口说这话似的,慕容君话音刚落,慕容星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笑意来。   慕容君也随之笑了笑,而慕容星这才像是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让开身子将她身后的李吟玉在慕容君面前露了脸,“对了,这位是李大学士的女儿,吟玉。”   “这丫头性格乖巧,这些天在宫外,都是她陪着我的……来,吟玉,抬起头来让皇上瞧瞧你。”慕容星很是宠溺的看着李吟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李吟玉闻声,有些羞涩地抬起头看了慕容君一眼,随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去。   而慕容君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李吟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长姐觉得好就行。”   “光我觉得好怎么成!”慕容星却捂着嘴轻轻笑了笑,“最近大臣们不是都在上折子让阿君充盈后宫,阿君是怎么打算的?”   原来是别有用心,难怪一直在说李吟玉的好,又特地带着人来见她,恐怕就是为了让人先在慕容君面前露露脸。林映雪暗自想着,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   倒是慕容君见林映雪低头不语,于是不由轻轻皱了皱眉,“战乱刚过,现在还有数不完的事情需要处理,那群人却只盯着后宫不放。”   慕容君对于此事似乎是有些不满的。   慕容星在一旁听着,脸上笑意微敛,嘴上却道:“皇上的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那些人为皇上操心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偌大一个后宫,总不能只有映雪一个人在吧。”   慕容星说得倒也没错,话音落下之后气氛就又开始沉寂下来。   不知是因为不想和慕容星多说,还是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慕容君看了看林映雪道:“我有些累了,想去你院里歇一会。”   “是。”林映雪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抬头看了看慕容星。   “公主是否也要一同到映雪院里坐坐?”林映雪问道。   慕容星倒是想带着李吟玉跟慕容君多相处一会,可是慕容君都没有开口发话,她若是主动带着人凑上去的话,未免有些太不懂事了。   “不用了,反正过些日子就搬进宫来了,什么时候去映雪宫里坐都是不打紧的,就不急于这一时了。”慕容星回绝了林映雪的客套邀请。   林映雪也就真的没有再多说,转身和慕容君一同离开了。   回到了林映雪的寝宫后,林映雪却还是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一向从容有度的慕容君见此,一时间竟有些着急。   “这事我并非故意瞒着你,只是那群大臣实在太过无聊,我并不想理会。”慕容君指的自然是充盈后宫一事,这事他从来没在林映雪面前提起过,就是怕林映雪会胡思乱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隐瞒了这么久的事,今日却被慕容星一句话就给透了底。   林映雪正在泡茶的手微微一顿,“皇上若只是因为要顾虑我的想法,所以才刻意避开此事的话,那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从慕容君登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眼前人已经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也不敢去奢望慕容君心里只装着她一个人……即使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想到这,林映雪的心里还是会感到微微的疼痛。   林映雪低着头,一副好像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是看着杯中茶水倒映出的林映雪伤怀的面容,他的心里也忽然开始难受起来。   慕容君抓起林映雪的手紧紧握住,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他不想在言语上多说什么,但他会用行动证明,他此生唯爱她一人。   ……   林映雪自从入主后宫之后,就没有再多管朝堂上的事,但即便如此,各个大臣接连上奏请求慕容君挑选秀女入宫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说慕容君因为此事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并且处置了两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大臣,而此举虽然在短时间内有些作用,可剩下的那些大臣们安分了没两天后,就又开始旧事重提,那架势大有慕容君不同意就不罢休的意思。   但这也不怪大臣们逼得太紧,毕竟慕容君是新帝登基,那些大臣们正是想法设法讨好慕容君的时候,而秀女的作用就是让大臣跟慕容君之间形成一个纽带。   若是没有这个纽带,大臣们就会觉得离慕容君太过遥远,猜不透这位新帝的想法,他们只有安排自己人在慕容君身边监视着,才能安心,哪怕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有个人在慕容君身边也是好的。   而慕容君如果抗拒这些人的安排,就会让大臣们误以为慕容君不是不喜那些秀女,而是不喜他们。   “还有……最近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吗?”这件事发生后,方梦茹怕林映雪一个人承受不来,于是特进宫来看望林映雪。   看着方梦茹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林映雪却有些疑惑,“什么传言?”   看这模样,林映雪应当是还没有听到外头那些过分的传言。方梦茹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一些莫须有的传言,不提也罢。”   方梦茹想要蒙混过关,将话题带过去,可林映雪刚听出了一点不对的苗头,哪里会任由方梦茹这么容易地就将话题给敷衍过去?   她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方梦茹,最后方梦茹被看得没办法,只好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方梦茹一脸的无奈,早知道林映雪对那些传言不知情,她就不嘴碎主动提起此事了。   “还是选秀的事,皇上一直压着不肯放,于是那些大臣和民间就开始流传说是因为皇后善妒,没有母德,所以才会不让皇帝选秀……”   方梦茹眼下所说还是斟酌过后的词句,外头那些传言远比她现在所说的要更加难堪、恶毒。   方梦茹说完后,不由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林映雪的神色来。   但林映雪对此不过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林映雪开口说话,方梦茹不由又试探着开口道:“映雪,你……”   “啊!”方梦茹刚要追问,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不好!我好像听见善儿的哭声了!”方梦茹今日是带了孩子进宫来的,只是因为要与林映雪说话,所以让嬷嬷抱着孩子到一边玩去了,她则和林映雪一起在亭子里说话。   而此时听见远处传来的异样动静后,她神色一变,连忙就提着裙摆站起来朝远处跑去。   林映雪也同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也忙跟在方梦茹身后起了身。   二人一路小跑,很快就走到了抱着孩子的嬷嬷跟前。   那嬷嬷此时正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而她怀中则抱着正哇哇大哭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梦茹连忙从嬷嬷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在看到孩子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又哭的小脸通红,几乎喘不上来气后。   一向脾气上好的方梦茹当即黑着脸责问道:“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看你们是通通不想活了!”   “王妃息怒!”方梦茹话音一落,那抱孩子的嬷嬷就赶紧跪着爬到了方梦茹的脚边解释道:“奴婢原本抱着孩子正好好地走着,岂料正和宫女们玩耍的杨公子非说奴婢挡了他的路,不由分说地就上来将奴婢给推倒了,奴婢也……”   嬷嬷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而是抹着眼泪开始抽泣起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 秀女进宫   据抱孩子的嬷嬷所说,是杨仲故意过来推她的。   林映雪和方梦茹听完后都是一脸愤怒,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却见杨仲一脸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是她碍了本公子的眼,所以本公子才叫她走远一点,谁知道她自己没站稳,本公子不过轻轻一推,她就倒在地上了。”   “是吗?那这事说起来还是本妃手底下的人的错了是吗?”方梦茹对杨仲的印象原本就不怎么好,此时见杨仲一副吊儿郎当,丝毫不知悔改的模样,不由让方梦茹更加气愤了。   “不然呢?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本公子的错吗?”杨仲小声嘀咕,根本就没将方梦茹放在眼里。   “哇呜……”孩子还在一旁嚎啕大哭着,方梦茹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气急之下,冲上去就给了杨仲一巴掌。   “我告诉你,本妃的孩子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别管你背后有谁护着,本妃都定然要你好看!”方梦茹在没成亲嫁人之前,性子本来就是风风火火的,嫁人之后虽然沉静收敛了许多,但真的将她惹急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竟敢打我?”杨仲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梦茹,“你以为本公子不知道,那孩子不过是个杂种,是前朝的余孽!”   “就算本公子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你竟然为了一个小杂种对本公子动手!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杨仲的性子原本是没有这样张扬的,可是最近有了林映心给他做靠山后,他行事也就一天比一天跋扈起来,现在更是连方梦茹都不放在眼里了。   而方善的真实出身本就是方梦茹心中的一个痛,此时杨仲正好不偏不倚正好就戳中了方梦茹心中的痛点。   方梦茹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就要对杨仲动手,“你说谁是小杂种呢?!看来我今天不好好管教你一下,你就真的不知道什么叫长记性!”   “住手!”正当林映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方梦茹好好教训杨仲一下的时候,林映心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背后响了起来。   林映心自从和慕容星熟络起来后,就常来宫里走动,这次杨仲估摸着也是跟着林映心一起进宫来的。   “怎么回事?”林映心故意没看林映雪,而是径直走到杨仲的身边站住了脚。   若是换做以往,方梦茹或许还会跟林映心客套一下,可眼下她正在气头上,于是只毫不客气的回道:“怎么回事?你问问你的宝贝外甥吧!”   方梦茹的语气让林映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仲儿,你又惹什么事了?”   林映心虽然是在责问着,可语气却并不怎么重。   “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撞倒了贤王妃的孩子,于是贤王妃就要我算账,还打了我一巴掌。”杨仲在面对林映心时候的态度,与面对林映雪等人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   看着杨仲捂着脸,一脸委屈不已的模样,林映心面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心疼,但她嘴上却还是道:“贤王妃的孩子身娇体贵,哪是能随便撞的。这件事不管前因后果如何,都是你的错,你赶紧给贤王妃道个歉。”   “不然小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贤王妃这架势还不得把我靖王府都给拆了!”   林映心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是在苛责杨仲,可话里话外却分明在指责方梦茹小题大做。   方梦茹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眼下林映心的态度更让她气愤,“怎么,那照靖王妃的意思,因为是你的外甥,所以犯了错就不必受罚了?”   “本妃可没有这个意思,贤王妃何须这么大火气。”林映心沉下脸,加重了语气对一旁的杨仲道:“仲儿,你还不站出来给贤王妃赔不是?”   “是。”杨仲还以为林映心会为他出头,但情况却显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于是,他只好有些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贤王妃,撞倒小公子是我的不是,我在这给您赔罪了。”   杨仲的道歉没有丝毫诚意可言,“本妃不接受你的道歉!”方梦茹心中怒意难平。   “那贤王妃还想怎样?”林映心本来是不想跟方梦茹撕破脸皮的,但方梦茹软硬不吃的态度,却激起了她的不满,“若仲儿撞倒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后代也就罢了,可这孩子的身份,贤王妃想必要比我更清楚,难道贤王妃非要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若方善的身份当真传扬出去,那那些大臣们肯定不会放过这孩子的!方梦茹握紧了秀拳,忍得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而林映心见方梦茹不再说话,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仲儿,我们走吧。”林映心最终带着人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林映雪看着林映心和杨仲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的宫人,不由轻蹙眉头压低了声音扭头对一旁的妙琴道:“善儿的身份不能传扬出去,你下去安排吧。”   “是。”妙琴郑重地应了一声,待林映雪和方梦茹带着孩子离开后,这才着手安排起来。   “放心吧,孩子没什么大碍。”刚才趁着方梦茹与杨仲说话的时候,林映雪就已经仔细的检查过孩子的情况了。   “嗯。”方梦茹闷闷的应了一声,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林映雪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安慰道:“杨仲那厮行事确实是太过目中无人了,等我找到机会,我会替善儿出了这口恶气的。”   “我相信你。”提起杨仲,方梦茹就是一脸厌恶,但她更加惆怅的是:“真不知道善儿这孩子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林映雪看了看已经乖巧的睡着了的孩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梦茹离开后,林映雪一下午都有些郁郁寡欢,晚上入了夜之后更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   慕容君怕吵到林映雪,特地在别的房间洗漱完后,才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窝,可他才刚小心翼翼地将那温香软玉拥入怀中,林映雪的声音就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选秀的事情,皇上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林映雪就没了下文。   而慕容君闻言,身体不由一僵,选秀的事情是他阻拦不住的,但他本想拖一天是一天,可现在到底却没想到竟让林映雪来为她下了这个最难做的决定。   慕容君心中更觉亏欠林映雪,于是他不由用力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   说是说着手安排选秀的事情,可实际上慕容君并未插手太多,但他又怕林映雪一个人太过劳累,于是特意让慕容星帮着林映雪张罗此事。   有了人帮忙,林映雪也也乐意落得清闲,很多事都是慕容星说怎么做,她点个头就是了,至于慕容君甩手掌柜当的更为彻底——选秀从开始到结束,他甚至都没认清那些秀女究竟长什么模样。   就连翻牌子的时候也是按照林映雪和慕容星事先挑选出来的名单,他翻完就走了。   此次入主后宫的共有八人,除却一开始就被破格封了贵人的李吟玉,和太常寺卿的侄女以及礼部尚书的女儿被封为常在之外,其他几个秀女都还只是小主,需要以后一点一点地熬位分。   李吟玉性子恬静,人也温温吞吞的,看起来没什么心计,所以虽然是慕容星塞进来的人,可却并不让林映雪讨厌。   倒是那太常寺卿的侄女柳可儿,位分不高,性子可是够野,当初还是秀女的时候就不安分,在后宫闹出了许多幺蛾子,要不是她叔叔为人正直,做人做事都不错,不用林映雪出手,慕容君恐怕就已经将人给收拾了。   所以此次过来林映雪这第一次敬茶,林映雪就有意要挫一挫这柳可儿的气焰。   “皇后娘娘,请喝茶!”柳可儿端着滚烫的茶水站了半天也不见林映雪回应,眼见着她的手指都被烫红了,柳可儿不禁大声提醒道。   林映雪听到声音只当没听见,直到柳可儿喊了好几遍之后,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了头来,“怎么?柳常在似乎不乐意给本宫敬茶?”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柳可儿强压着自己的火气——是谁说当今皇后性子温良贤淑的?   照她看来,眼前人就是只戴着面具的母老虎!她才第一次过来,眼前人就有意刁难她,她要是就这么认了,那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怎么过?   想到这,柳可儿索性松了手。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杯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地上,浸湿了林映雪的裙摆——若不是林映雪一直注意着柳可儿的动作,躲闪得及时,这杯热茶恐怕就要洒在她的身上了。   “大胆!竟然敢冲撞皇后娘娘!”妙琴吓了一跳,赶忙冲到了林映雪的身边,睁大了眼睛,怒瞪着柳可儿。   柳可儿却丝毫不将妙琴放在眼里,反而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皇后娘娘,真是不好意思,妾身从小就手腕无力,连饭碗都端不起,所以才不小心弄洒了茶水,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妾身吧?” 第四百七十五章 故人求见   柳可儿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认为林映雪因为面子不会为这点小事跟她计较。   只是,她到底是打错了算盘。   林映雪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裙摆,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本宫知道,各位在家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只是这进了宫却是大大的不同了。以前都是下人伺候你们,可进了宫之后,你们日后都是要服侍皇上的人。”   “柳常在这手腕无力的毛病,可是要好好治治,不然以后怎么能服侍好皇上呢。柳常在,你觉得本宫说的对吗?”   林映雪抬起头看了柳可儿一眼,一双黑眸平静无波,仿佛一弯寂静的潭水,但柳可儿就是没由来地从林映雪投来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   “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下去后就找太医来瞧瞧,日后一定不会影响妾身照顾皇上的。”见林映雪并没有要发难的意思,柳可儿心中不由一阵得意。   但她没想到的是,林映雪很快话锋一转,“本宫闲暇无事,也看过几本医书,在医术一途算是略懂皮毛。依本宫看,柳常在也别等下去找大夫了,现在本宫就给你说个法子,你开始治吧。”   “啊?”柳可儿一愣,心里头猛然间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看病治伤的事,妾身哪敢劳烦皇后娘娘,还是交给底下的太医去做吧。”   “皇后娘娘对柳常在这么上心,那是给柳常在面子,柳常在这么推三阻四的,可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柳可儿话音刚落,就被妙琴一把火给堵了回去。   柳可儿被气得够呛,憋了半天后,才青着一张脸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用本宫说的法子试试吧。”林映雪说完,便又转头对底下的宫女道:“去准备两个装了水的茶壶,让柳常在伸直了手臂,一边一个提着,每日提上一两个时辰,手腕自然就能使得上力了。”   “什么?!”让她提壶就算了,还要提一两个时辰,要是每日这样下来,那她的手还不得废了!   柳可儿一脸吃惊地看着林映雪,早知道她就不去招惹上首的人了。现在倒好,风头没出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映雪也不去看柳可儿那郁闷的脸色,而是由着妙琴扶着她站起了身,“本宫去换身衣服,除了柳常在,你们都下去吧。”   “是。”剩余的小主们福了福身,三三两两地结伴朝外头走去,走时都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几声。   而柳可儿何曾经历过这样尴尬的场面?这第一次见皇后,就弄得她颜面尽失,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这后宫里立足?   就在柳可儿一脸郁闷地想着之时,明珠却已经按照林映雪的吩咐,提着两个装满水的茶壶,往柳可儿手上一塞,“茶壶已经准备好了,柳常在可不要偷懒,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你……”就连一个丫环也敢对她落井下石,柳可儿气气得气不打一处来,但转眼见大厅里好几双眼睛盯着她,她也不敢浑水摸鱼,免得一会林映雪又想别的法子收拾她,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伸直手臂,提起了茶壶。   提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说是去换衣服林映雪还没回来,可柳可儿的手臂却已经酸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我要见娘娘!”柳可儿气冲冲地对明珠等人叫着。   只是明珠等人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娘娘在后头歇息,柳常在有什么话等娘娘休息过后再说吧。”   “你!”   柳可儿被气得够呛,举起手上的茶壶就要往地上摔,只是明珠的嘴却更快:“娘娘后宫里的茶壶多的是,柳常在摔了这两个,还有一堆在等着。”   “照奴婢看,柳常在若真是聪明的话,就乖乖认了这罚,兴许咱们娘娘一会心软了,就早些放柳常在回去了。”   那这意思是若她不乖乖听话,那就还有其他的惩罚在等着她咯?柳可儿深吸了几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斗不过林映雪,日后等她得了皇上的宠爱,看她怎么将今天的场子给找回来!   想着,柳可儿不情不愿地又将茶壶提了起来,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原本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的丫环却都忽然整齐地朝门口福了福身,“见过皇上。”   皇上?柳可儿听见声音,顿时双眸一亮,赶忙放下茶壶,转过了身去,“妾身见过皇上!”   柳可儿的声音里难掩激动,毕竟进宫这么久,除了翻牌子的时候匆匆见过慕容君一眼,她就再也没见过慕容君的身影,没想到今日居然误打误撞在这见到了。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嗯。”慕容君像是没想到会在林映雪宫里见到其他后宫的小主似的,微微一愣后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柳可儿生得不错,一双狐狸眼更是格外勾人,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原本以为慕容君会因为她的美貌而对她多看两眼,可慕容君应完这一声后,转身就要离开,目光根本就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柳可儿见状一下急了,“皇上!”她小跑着跟上,一把扯住了慕容君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皇上,皇后娘娘第一次见面就罚妾身在这提壶,妾身提的手都酸了!”   “皇上帮帮妾身,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皇后娘娘饶了妾身吧。”柳可儿摇晃着慕容君的衣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慕容君见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厌恶,他往一旁退了两步,挣开柳可儿的手正要继续离开,可转念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止步问道:“皇后为何要罚你?”   柳可儿没有看到慕容君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不喜,见慕容君主动问起她,还以为慕容君是注意到了她,于是赶忙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妾身真的不是故意将茶水弄洒的,可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居然要如此惩罚妾身……嘤嘤嘤……”   柳可儿一边说着,一边竟委屈地哭了起来,那变脸之快简直让一旁的明珠叹为观止,于是她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分明说的是让柳常在好好练一练腕力,以免日后伺候不周。”   “怎么到了柳常在这,就成了皇后娘娘苛待柳常在了?”明珠的话简直是‘啪啪’打了柳可儿的脸。   “你个不知礼数的下人,我跟皇上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柳可儿撒谎被拆穿,恼羞成怒的扬起手就要去教训明珠,只是却被慕容君给拦住了。   “柳常在何须这么大火气,朕倒是觉得皇后错了。”慕容君一本正经地看着柳可儿道。   柳可儿闻言,心中顿时一喜,“皇上也觉得皇后娘娘此举太过分了吗?”   “不。”慕容君摇了摇头,“这么小的茶壶,要提到什么时候才能提升腕力。明珠,下去找两个大点的水罐让柳常在捧着。”   说完,慕容君就头也不回转身朝后头走去,只留柳可儿一个人在原地傻了眼。   “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你也舍得下狠手?”在慕容君抵达后院之前,早就已经有宫女将前厅发生的事情说给林映雪听了。   慕容君闻言,当即就伸出手轻轻弹了弹林映雪的额头,“在我眼里,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有一个。”   慕容君平常对待底下的人都格外冷淡,此刻面对林映雪,情话却是张口就来,听得一旁的宫女们眼睛里都不由冒起了星星。   “是吗?”林映雪面上未曾露出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皇上,皇后娘娘,孙将军在外求见。”正当屋里的气氛一片融洽之时,明秀却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通报道。   林映雪闻声,不由扭头与慕容君对视了一眼,“叫人进来吧。”慕容君开口道。   “属下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孙大虎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要硬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人又变得壮实了一些。   “什么事?”孙大虎是个武将,没有文官那么多弯弯肠子,所以慕容君也就没有过多客套,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回皇上,有个人非要见您,所以属下斗胆将人给带进宫来了,现在人就在外头,皇上是否要见上一见?”孙大虎有些忐忑地询问着。   慕容君闻言,不由就扫了孙大虎一眼——人都已经带到宫里来了,还问他见不见?   “将人放进来吧。”他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值得孙大虎卖这个面子。   “是。”见到慕容君答应,孙大虎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很快就将外头的人带了进来。   “罪民乞颜真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映雪和慕容君都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会是乞颜真儿。   见慕容君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孙大虎不由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之前好歹和乞颜部落的人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们这段日子奉命清剿其他各党派的余孽,刚好就将乞颜部落给一锅端了,而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和族人,乞颜真儿求到了他的头上,请求他看在以前共事的份上,让她见慕容君一面。   没办法,孙大虎这才硬着头皮将人给带进宫来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后宫生活   乞颜真儿出现后,屋里的气氛明显就不一样了,孙大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皇上,这人属下已经带到了,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毕竟来之前李邺可是交代了他,人带到就尽快离开,不然一会若是乞颜真儿跟慕容君谈不拢,那慕容君恐怕会将怒火牵连到他身上。   慕容君在见到乞颜真儿后,也无暇再顾及在场的孙大虎了,于是便头也没转地挥了挥手,让孙大虎离开。   孙大虎见状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对林映雪身边的妙琴打了个眼色,而且这眼色还不是偷偷摸摸地,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对妙琴挤眉弄眼,以至于坐在一旁的林映雪都发现了异样。   见林映雪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妙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成了猴屁股。   “娘娘,奴婢、奴婢也有事要先出去一下……”妙琴现在是又恼又气,心想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傻的,人家打眼色都是偷偷摸摸的打的。   他可倒好,就差没当着林映雪和慕容君的面直接说他俩有私情了!   “去吧。”当初在西北的时候,林映雪就看出来妙琴和孙大虎之间有些苗头。   说起来妙琴年纪也不小了,孙大虎虽然人傻了点,但胜在老实,身份地位也都还不错,妙琴若真是跟孙大虎走到一起,那妙琴还算是高攀了。   见林映雪应下来,妙琴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就快步朝外头走去,孙大虎一脸笑嘻嘻地跟在妙琴身后,像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跟班。   而林映雪直到乞颜真儿此次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进宫来,恐怕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慕容君说,所以她抬了抬手,将屋里的其他宫人也都支了下去。   宫人们一走,原本还满满当当的屋子顿时就变得寂静了起来。   等了一会,见慕容君和乞颜真儿都不开口说话,林映雪只好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屋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便尽管开口吧。”   “罪女此次进宫是为乞颜部落和和硕部落的族民而来。”乞颜真儿说话还是一如以往的人果断干脆,只是整个人却再也没有以往的风华傲冷了。   “是吗?”从见到乞颜真儿的那一刻开始,慕容君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乞颜真儿的意图,只是这事他实在不好处理,所以刚才才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慕容君轻轻皱了皱眉,看着乞颜真儿道:“你父亲和和硕部落犯下的罪行你比朕应该更清楚,你曾经确实是对朕有恩,可是公是公私是私,朕若是因为与你之间的私交就轻易的放过了乞颜部落和和硕部落的人。”   “那朕还有什么威严可在,日后朕又该如何打理这个朝政?”这便是慕容君为难之处。   乞颜真儿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有些不合实际,但现在两个部落的存亡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即使再怎么不合实际,她也必须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罪女知道罪父犯下的罪过不可饶恕,罪女只想请求皇上放罪父一条生路,另外和硕部落只是受了罪父的蛊惑,所以才和罪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还请求皇上减轻和硕首领和和硕部落的罪名!”   乞颜真儿仿佛孤苦无依的浮萍一般跪在屋中,眼中那点坚定不屈的执念是她最后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乞颜真儿的乞求让慕容君又沉默了下去——虽然乞颜高察后来倒戈慕容勋,可却并未赶尽杀绝,要了他的性命,而这其中肯定有乞颜真儿的斡旋,不然他恐怕早就已经死在北地了。   见慕容君为难地沉吟着,林映雪想了想,不由开口道:“臣妾倒是有些想法,皇上是否要听一听?”   “嗯?快说来听听。”林映雪的开口无疑是打破了僵局,慕容君顿时间双眸一亮,转头望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也很快回道:“乞颜高察和和硕赤狼虽然有错,但底下的族民却是无辜的。臣妾觉得,不如将两位首领收监,族民流放。”   “另外我身边正和缺个武功好的侍婢,就让乞颜真儿留在我身边服侍,至于和硕元朗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就让其跟随在王将军等人身边戴罪立功,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林映雪现在所说的这些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对慕容君以及两个部落最好的安排了。   慕容君自然是觉得好的,他现在主要担心的是若是将乞颜真儿留在林映雪身边,乞颜真儿是否会对她不利。   像是看出了慕容君心中的顾虑似的,林映雪不由又笑着添道:“臣妾与真儿也是旧相识了,臣妾相信真儿的为人。”   林映雪既然都这样说了,慕容君这才放下了心来,“好,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朕就放你们两个部落一条生路,日后你跟在皇后身边,可要尽心尽力的保护皇后,不要忘了,两个部落究竟是谁保下来的。”   “是。”乞颜真儿心中感慨万千,但此时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了一个简单的‘是’字。   而慕容君本来就有忙不完的朝事,只不过是心里念着林映雪,所以特地抽空过来瞧瞧,此时待了这么一会儿,就又要赶回御书房忙活去了。   送走慕容君之后,林映雪这才扭头让宫女给乞颜真儿安排下榻的地方,“西南角不是有间房子还空着吗,收拾一下带真儿姑娘住进去。”   那间房间虽然地处有些偏僻,可是环境还不错,正好适合乞颜真儿住下。   乞颜真儿跟着宫女下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跪下来认真地对林映雪磕了三个响头。   想当初乞颜真儿是何等高傲的一个人,做事风风火火,雷霆果断,可如今造化弄人,她却不得不丢掉自尊来换取自己和族人的生存……   唉,如此一看她眼下的日子虽然还有些许不顺心,可比起乞颜真儿来,却是已经不知好上多少了。   后宫的日子总的来说还算是波澜不惊,若说唯一的问题便是连着一两个月,慕容君要么宿在御书房,要么就是在林映雪的寝宫里下榻,新进宫的秀女们几乎没有在自家院里看到过慕容君的影子。   如此一来,后宫的女子们难免对林映雪颇有微词,就连朝堂上都有些闲言碎语流传出来。   “这开春之后,眼见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映雪也时常可以带着宫里的人到御花园走走,别总是一个人窝在宫里。”   这日慕容星特地带了李吟玉过来到林映雪这走动,且一边说着,一边就有些嫌弃道:“你看历代皇后,哪有像你这样的,新人们进宫才没几天,就免了晨请,而且对后宫的事也不上心,这也就是阿君惯着你,这要是换了我,早就该说你两句了。”   眼下不就正在说她吗?林映雪心里暗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毕竟她上头没有太后,长姐如母,慕容星的地位是个特殊的存在,眼下说她两句,她也只有受着的份。   “宫里也没什么大事,进宫的秀女们年纪都还小,何必将她们一大早折腾起来请安,还不如免了,大家都落得轻省。”林映雪浅笑着回应着,语气温和,   然慕容星闻言,脸色却慢慢有了变化,“其实就像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今日我特地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另外一件事。”   林映雪心中一紧,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公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要跟你说的,是皇上就寝的事。”慕容星倒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道:“既然身为一国之母,那就该有容人之量。”   “我知道你跟阿君两人两情相悦,又经历了许多磨难才有今天,但阿君是皇上,你是皇后。你该知道这两个名头意味着什么。”   慕容星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再加上这后宫其实与朝堂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现在此举已经惹怒了前朝的那些文官,而你身后又没有家族势力,若是被那些文官揪住你的错处,请求废后,你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阿君又该如何决定?”   慕容星的一番话说完后,林映雪的黛眉也紧紧地蹙了起来。   是她疏忽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看着,不能如她以往那般随心所欲了。   见林映雪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慕容星也不再多说,只是眼神有些深沉。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李吟玉就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慕容星说今晚慕容君一定会翻她的牌子,让她早点做好准备。   虽然有些不信,但李吟玉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忐忑起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慕容君的贴身太监传来消息,说慕容君晚上会亲自过来,她心中的紧张和忐忑这才变成了兴奋和期待。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足足到了二更天,李吟玉也没见到慕容君的身影,就在她以为慕容君今晚不会过来了时,慕容君却带着人出现了。   “李贵人这么晚还没歇息?”大概是以为李吟玉已经歇下了,所以在见到李吟玉还在等他时,慕容君显得有些惊讶。 第四百七十七章 难言之隐   李吟玉难得有机会见慕容君一次,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弃?所以对于慕容君有些惊讶的询问,李吟玉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嗫嚅回道:“听说皇上要来,妾身哪敢先行休息。”   可他拖到现在才来,就是想等到李吟玉歇下的……慕容君剑眉微皱,默然想道。   而李吟玉却没有注意到慕容君的异样,而是含羞浅笑道:“这么晚了,妾身还是先服侍皇上洗漱歇息吧。”   “不用。”李吟玉话音刚落,慕容君就赶忙开口道:“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李贵人先休息吧,朕一会忙完再歇息。”   当时李吟玉并不知道,慕容君所谓的‘一会’竟是一整夜。次日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慕容君也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是这样,从头至尾,皇上连李贵人的袖子都没挨到过。”待慕容君去上朝之后,妙琴赶忙就回到了林映雪的院子,并打着哈欠向林映雪汇报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难怪昨天慕容君忽然将妙琴要去伺候,想必就是把妙琴当做了她的眼睛,让她安心。   林映雪低头浅笑,只觉心底一阵暖意融融。   其实在劝慕容君要雨露均沾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但这点失落因为妙琴今日的汇报,顿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妙琴站着都在打晃的样子,想来也应该是盯了一晚上没合眼,于是她不由柔声道:“好了,今儿个也没什么重要么事,你回去歇着吧。”   林映雪这句话的在妙琴的耳中简直就是天籁,妙琴一听,差点没对林映雪感激涕零,“那奴婢就先去歇着了,若是有什么非得奴婢去办的事情,娘娘尽管吩咐人来叫醒奴婢就是了。”   说完,妙琴就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而明珠等人在一旁看着,不由都好一阵羡慕,毕竟她们都是新来的丫环,可没有妙琴跟林映雪的主仆情谊深厚,做不到这么洒脱的就甩手走了。   在新进宫的秀女之中,李吟玉是林映雪看着最舒服的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心计,又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所以在林映雪的建议下,慕容君一个月至少有两三天会去李吟玉那。   但就在所有新进宫的秀女都在明里暗里羡慕李吟玉的时候,李吟玉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这花开得不错,移植几株到我院里吧。”在后花园散步看见园中盛放的君子兰后,李吟玉忧愁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颜色。   “是。”贴身宫女小桃应了一声,正要吩咐人将花移走时候,一道喝声却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慢着!”说话的也是个女子。   李吟玉和底下的一众宫人扭头望去,只见刚才发出声音的正是柳可儿身边的宫女。   柳可儿同样带着一群人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而先前说话的那个宫女采青则是仰着头,一脸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们道:“我们常在也看上这几株花了,你们另外再移植其他的花吧。”   采青说完后也不等李吟玉发话,就扭头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去移花吧,挑几株开得最好的移。”   “是。”两个宫女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小桃一看却是急了,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了那些花前头。   “你们干什么,这花是我们家贵人先看上的,你们不能动!”小桃虽然也在极力护主,但在气势上还是弱了采青一截。   ‘啪’小桃的话音一落,采青也紧接着走了出来,上去就是一巴掌不说,还恶狠狠地道:“好大的胆子,我们常在要的东西,你也敢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小桃捂着脸,眼睛一下就红了,只是她跟自家主子的性格有些相像,都不是咄咄逼人的人,所以即便此刻内心难过委屈,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李吟玉见状,有些心疼自家婢女,于是忙皱着眉头站了出来,“可儿妹妹,你若是想要这花,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要动手呢?”   “让?”李吟玉不说话还好,此刻一说话,柳可儿的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   “什么叫让?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何来‘让’字一说?不过就是仗着最近得了皇上的宠爱,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因为慕容君近来宠幸李吟玉的事,柳可儿本来就积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发泄,自然不会放过。   而李吟玉从小出生在书香世家,连高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又哪里会与人争辩?   虽然心中气愤至极,却说不出辩驳的话,只委屈得和自家婢女一样红了眼。   “哼,不过说了两句就哭哭啼啼的,难怪将皇上的魂儿都给勾跑了。”柳可儿嘲讽地说了一句后,转身就大摇大摆的带着人离开了。   而李吟玉因为这事,回到自己院里后,委屈得哭了许久。   小桃看不过去,于是在慕容君下次过来的时候便将事情说给了慕容君听。   慕容君听完后,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过了几天后,忽然有宫人送来了好几盆稀有的兰花,另外还有好些布匹和首饰,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除了她和林映雪宫里,其他后宫女子都是没有的。   小桃在看见这些东西后,比李吟玉还要高兴,“贵人你看,奴婢早就说了,皇上心中一定是有贵人的。”   “没想到皇上这样心细,我还以为皇上早就将这事儿给忘了。”李吟玉温柔的面容上难掩喜悦之色,可是这喜悦之色还没有维持多久就淡了下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吟玉咬着下唇,神情有些纠结。   “贵人怎么了?难道贵人不开心吗?”小桃见状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李吟玉稍稍迟疑了一下,才有些磕磕巴巴地对这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婢女道:“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想不通,皇上他……”   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过她。   慕容君每次过来都有诸多理由回避她的伺候,她脸皮又薄,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自己默默地将这委屈给咽了,并且这种难为情的事儿,还不能四处宣扬。   她就是想找人说说心事,都无从开口。   小桃看着自家主子委屈的神色,又联想起慕容君每次过来都屏退了她们这些宫人……由此也多少猜出了一些苗头。   她想了想才认真地开口道:“与皇上之间的事情,贵人若是觉得与旁人无法提起的话,不如去找皇后娘娘说说。”   “皇后娘娘虽然看起来有些疏冷,但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其实人还是挺喜欢贵人的。”   不然慕容君又怎么会除了林映雪那边,就来自家主子这。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没有林映雪的枕边风,她才不相信慕容君会喜欢自家主子这种寡淡的性子。   小桃的话仿佛点醒了李吟玉,李吟玉当时就是双眸一亮,只是她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紧张,“此事真的能跟皇后娘娘说吗?”   不过除了林映雪,她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看着李吟玉心不在焉地喝下第三杯茶后,林映雪终于率先忍不住了,“李贵人若是有什么心事的话,不妨直说,不然本宫这一壶好茶,恐怕就全要进李贵人的肚子里了。”   林映雪的这一番揶揄下来,无疑是让李吟玉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李吟玉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横心开口道:“其实妾身今天过来,是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要跟皇后娘娘说……”   “哦?什么事?”吊了她这么久的胃口,林映雪心中对李吟玉要说的事,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话已至此,李吟玉想了想,就将慕容君去了她那里那么多次,却还没有碰过她的事说给了林映雪听。   ‘噗’林映雪听见这话的时候刚好在喝茶,于是一口水不由全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看见林映雪异样的举动,李吟玉一头雾水。   见李吟玉关切的看着她,林映雪忙摇了摇头,她总不能告诉眼前人,慕容君是为了她,所以才会如此的吧。   “嗯……实不相瞒,皇上在本宫这也……”现在李吟玉一心认为慕容君是不是在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为了不让眼前人伤心,林映雪只好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应该是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了,皇上有些力不从心。咱们做嫔妃的,也该多体谅一下皇上。”   说到这,林映雪顿了顿,又添道:“这事传出去有损皇上的名誉,不宜太过张扬,李贵人对外千万得守口如瓶。若是还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本宫就是了。”   “好,妾身知道了。”李吟玉是真心喜欢慕容君的,得到林映雪的确认后,她虽然也担心慕容君的身体,但她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样一来就代表着慕容君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不碰她,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现在宫里宫外有这么多名医,她相信慕容君早晚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见李吟玉想着想着,紧皱的眉头就松懈了许多。   林映雪竟觉得有些对不住眼前人——这也不能不能怪她,只能说眼前人实在是太过单纯了,单纯到她都有些不忍心骗她。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又多一个麻烦   慕容君无论多忙,每日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到林映雪的宫里坐坐,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上两句话,今日也是如此。   慕容君到林映雪宫里的时候,林映雪正准备用晚膳,见到慕容君过来,微微有些惊讶,“今日要过来,怎么也没差人来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叫厨房多备几个菜。”   “不用了,一会还有事情要忙,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撩了袍子在林映雪的身旁坐了下来。   林映雪见状,忙叫宫人加了副碗筷,又亲自给慕容君布菜、倒茶,显得极是殷勤。   慕容君见状,不由就多看了林映雪一眼,“夫人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就直说吧,不然今日这饭我可是吃不下了。”   慕容君说罢,就真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认真地看起林映雪来。   “也没什么大事……”林映雪在慕容君的注视下,嘿嘿的笑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道:“就是今日李贵人过来了……”   林映雪也没有隐瞒,如实地将李吟玉对他的误会说给了慕容君听,说完后见慕容君沉吟不语,她不由拉起慕容君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了几下。   “我的好皇上,当时的情况我能多说些什么。若是你觉得我不该让李贵人误会,那今晚不如宠幸一回李贵人,那一切误会也就消……”   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慕容君抬手就弹了弹林映雪的额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做事我何曾说过你什么?若是再胡言乱语,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慕容君这话一落,林映雪‘噌’的一下就红了脸。   而刚从外头急匆匆进来的妙琴看到这一幕,不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皇上,娘娘,大公主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急事让娘娘过去一趟。”   “大公主找本宫有急事?”林映雪闻言,显得微微有些惊讶。   她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只见慕容君也皱起了剑眉,“要朕陪你一起过去吗?”   “不用。”林映雪忙摇了摇头,“我先过去看看,你多吃一些,吃完再去忙正事。”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了身。   慕容君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扭头对一旁的乞颜真儿道:“你跟着皇后一起去吧。”   “是。”乞颜真儿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因慕容星催得急,所以林映雪几乎是一路疾行,很快就赶到了慕容星的宫里。   “映雪,你来了。”慕容星见到林映雪匆匆赶来,不由扭头对林映雪笑了笑,脸上却并不见什么焦急之色。   “大公主这么急叫映雪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林映雪心中虽然略有不满,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   “当然。”慕容星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错,她一边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一边就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你看看那是谁。”   顺着慕容星手指的方向,林映雪这才发现大厅的桌子前还有一个人正在坐着吃饭,而且她进来这么久,那人居然连头也没抬一下,更别说同她打招呼了。   “你是?”等了一下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林映雪只好自己先开了口。   而那人听到林映雪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他犹豫了许久后,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在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刹那,林映雪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映升?”   林映雪是当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见到林映升。似乎从林家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这个堂弟,而当初在南疆的时候,也不知林映灵是将林映升送到外头去读书了,还是怎么,她也一样没看到林映升的身影。   久而久之,她几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堂弟的存在,所以对于林映升的出现,她才会感到格外的惊讶。   “呵,我现在是应该叫你皇后娘娘,还是应该叫你堂姐呢?”林映升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却已经跟大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怎么会在这?”林映雪虽说还至于跟林映升结仇,可是林映灵那一房几乎都是被她害的,就连林映灵的死,眼前人肯定也是记在了她的头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与林映升和平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逃难至此,恰好遇见大公主的人救了我一命。大公主听闻我是你的亲戚,所以特地带我进宫来认亲……不过皇后娘娘现在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恐怕已经不想认我这个堂弟了吧。”林映升的语气里充满了满满的讽刺。   林映雪听得直皱眉头,一旁的慕容星看着,也不由有些忐忑起来,“怎么了?你们堂姐弟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本公主这次是多管闲事了?”   “没有,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真的是多管闲事了,她也不可能当着眼前人的面说出来。   “公主费心将映升带回,映雪还应该多谢公主才是。”林映雪福了福身,对慕容星道了谢。   慕容星见状,脸上这才浮现起了一抹笑意,“映升这孩子我看着还是挺懂事的,只是放在我这多有不便,还是由映雪你去安排吧。”   “这是自然。”林映雪一边应着,一边就扭头对身旁的妙琴打了个眼色,妙琴会意,忙恭恭敬敬地上去‘请人’去了。   “我自己会走!”林映升似乎对林映雪颇有怨气,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种种地将碗筷往桌上一摔,就站起身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   林映雪为林映升的失礼朝慕容星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后也快步跟了出去。   而慕容星目送着林映雪等人离去,嘴角的笑容却久久都未曾消散。   “娘娘,不知该将这林公子安排到何处?”因为刚才的事,妙琴对林映升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言语间也有些嫌弃之意。   其实早在妙琴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林映雪就一直在想到底应该将林映升安顿到哪,此时妙琴问起,她心里也正好有了答案。   “林家的宅子不是还空着吗?将人带出去吧。”她不对林映升下手,已经是她手下留情了,想让她把林映升留在跟前好吃好喝伺候着,她还没有这么大肚量。   “呵,有些人就是飞上枝头了又怎么样,其实内里还不是一只野山鸡!心肠比石头都硬,流落在外的堂弟受了这么多苦,连一天好日子都不肯给他,一进宫就要将他赶出宫去,真是冷漠无情!”   林映雪话音刚落,林映升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   林映雪听在耳里,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回应,妙琴就已经忍不住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也就是我们娘娘心善,才不跟你一般计较。”   “若是换了别人,你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八百回了!你还有脸在这挑三拣四的!你要是真的不服,也别住林家的旧宅了,继续回大街上要饭去吧。”   妙琴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惹怒了林映升,林映升瞪大了眼睛,眼神凶狠地盯着妙琴道:“放肆!我就是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映升一边说着,一边就气急败坏地要对妙琴动手,幸好林映雪眼疾手快,赶在林映升动手之前就上前去一把将林映升给推开了。   “都给本宫住嘴!”林映雪重重地喝了一声,随后就看着林映升道:“管你是谁,本宫的人除了本宫谁都不能动!”   林映雪此话无疑是让林映升下不来台了,林映升死死地盯了林映雪良久,最后却是一句话没说,只是那眼神中的寒意,实在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够拥有的。   林映升最后还是根据林映雪的安排,被乖乖地送出了宫。   林映雪以为这样一来也就该消停了,于是便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就又来了。   鹿冥将林映升像拎小鸡仔一样扔进屋的时候,林映雪正在看书,看见鹿冥带人进来,不禁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后,这小子在外头造谣,说是皇后苛待他,不肯认他这个亲堂弟,还说掌握了许多皇后干过的龌龊事的证据,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小子,意图用他来对付皇后,所以属下就斗胆将人给带回来了。”   鹿冥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冷漠的脸上都难得地带上了一点厌恶。   而林映雪听完后,不由冷笑着看着林映升道:“你觉得你这样就能扳倒本宫吗?”   “呵,能不能扳倒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不干净,不然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地将我抓进宫来?”林映升一脸得意地看着林映雪,模样看起来极为欠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林映雪冷冷地问。 第四百七十九章 动手惩罚   林映升对于能够气到林映雪,显得很是高兴。   “你想杀了我,随时都可以动手。从我姐死的那一刻,我就做好随时死的准备了,只是我得告诉你,现在皇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你和皇帝对我不满,我现在若是死了,百姓们便会联想到你们身上……这后果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林映升摆明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而他这番威胁,还真的让林映雪有些投鼠忌器。   毕竟慕容君才刚刚登基,现在正是打好口碑的时候,林映升这事一出,保不齐会让百姓们对慕容君有不好的印象。   而现在林映心还对皇位虎视眈眈,所以慕容君在做事上需得更加小心,不能让人抓住一点错处。   见林映雪犹豫的模样,林映升就知道他这番话起了作用,于是他不由更加得意,“怎么样,你还想杀我吗?”   “妙琴,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住处。”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林映升。   妙琴跟在林映雪身边这么久,知道林映雪这是真的生气了,所以赶忙就上前去想要将人带走。   而林映升对妙琴可以说是记忆深刻,所以此时再见到妙琴,他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   妙琴见状,还以为林映升又想要找茬,但好在这次林映升没跟她闹什么幺蛾子就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为了避免林映雪整日碰到林映升,妙琴特地帮林映升安排了一个稍微偏远的院子,但即便是如此,林映升还是想着法地在他院里闹事,林映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人看着林映升,无事并不许他出院子。   这日妙琴亲自去浣洗房拿了林映雪的衣服,正往回走,路过园子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忽然从她头上的树上落下,落到了她的肩上。   “什么东西?”妙琴一边疑惑一边伸手去抓,却没想到那冰凉之物居然是一条蛇!   “啊!”妙琴当场尖叫一声。向后弹开两步,闭着眼睛甩开了那条蛇。   但是这还没完,在她往后退的时候,她脚底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却又是一条蛇。   “啊,来人啊!快来人!”妙琴慌了,急忙想要逃离此地,可这时旁边的树上却传来了笑声不说,一麻袋的蛇也忽然间从她头上倾倒下来。   如此一来,不过是转眼之间,妙琴就被蛇群给包围了。   “快来人,救命啊!”妙琴一个姑娘家,本来就害怕蛇蚁一类的虫阿兽阿的,现在她等同于是落进了蛇堆里。   妙琴不禁双腿发软,几乎是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往常常有人路过的这条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好半天都没有人来,直到一刻钟之后,才有路过的宫人将已经吓晕的妙琴送回了林映雪宫里。   “妙琴,妙琴?”妙琴回去后就开始发高烧并说起了胡话,任凭林映雪怎么喊都清醒不过来,不过好在没有中毒,不然妙琴这条小命怕是难以保住了。   “娘娘,孙将军在外头求见。”林映雪这正着急着,明珠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孙将军?”林映雪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她都不用想便知道孙大虎一定是得到了消息,特地为妙琴赶紧宫的。   只是这是后宫,又不是军营,孙大虎这么冒昧地赶来,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怎么办?   想着,林映雪就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娘娘,妙琴她怎么样了?”孙大虎一进来,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里冲,只是却被林映雪的宫人给拦住了。   “孙将军,这是后宫,不是菜市场,你若是有事,叫人进宫来通报一声便是了,不必自己亲自赶来。”林映雪隐晦地提醒着孙大虎后宫人多嘴杂,要小心行事。   可孙大虎一根直肠子,哪里听得出林映雪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我就是听说妙琴出事了,所以想要进宫来看看,娘娘,您就让属下进去吧,属下只要看一眼就好,一眼!”   说着,孙大虎就又要往里冲。   屋里那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又来了个更难缠的……林映雪此时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孙将军!”林映雪不得已轻叱了一声,愠怒道:“妙琴是本宫的宫女,出了事本宫自然会照顾,孙将军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来人,送客。”   林映雪说完没给孙大虎再说话的机会就转身朝里间走去——虽然孙大虎现在会对她有些不满,但她相信出宫后李邺等人一定会跟孙大虎解释的。   “娘娘!”孙大虎在着急之下还想要硬闯,一旁的乞颜真儿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一把将孙大虎给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出了林映雪的宫殿后,孙大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怒气冲冲的看着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也毫不示弱,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了孙大虎一眼,“自己想死别拖着娘娘。”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乞颜真儿也转身离开了,只留孙大虎一个人在原地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再说林映雪这边,在林映雪亲自照料了一个晚上的情况下,妙琴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看着妙琴平静下来的睡颜,林映雪不由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也累了一整晚了,去歇一歇吧。”明珠在一旁颇为心疼地道。   林映雪揉了揉眼头,神色间略有疲惫,却并没有要去休息的打算,而是问:“查到是谁吓唬妙琴了吗?”   “回娘娘,已经查到了,是林公子和杨公子。”这会回答的是乞颜真儿。   林映雪闻言,脸色越来越沉,“去将人给我带过来!”   她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小子,他们怕就真的要反了天了!   “是。”乞颜真儿拱手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下拿人去了。   而明珠跟了林映雪也有段日子了,还从来没见林映雪发这么大的火,所以一时间吓得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现在时候还早,林映升几乎是从床上被乞颜真儿给拖起来的,而杨仲虽然住在宫外,但也很快被带进了宫。   “皇后娘娘这一大早地叫我们过来,想干什么?”林映升是打定了主意以为林映雪不敢动他,所以有恃无恐,而杨仲则是因为背后有林映心撑腰,也并不怕林映雪。   于是乎,这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都没有将正在盛怒中的林映雪放在眼里。   而林映雪今天也不想跟两人废话,而是直接对一旁的乞颜真儿使了个眼色。   乞颜真儿会意,二话不说就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戒尺上前去往林杨二人的背上重重打了一下。   “啊!”毕竟还是刚刚长成的少年,身体还很单薄,又加上平日里没吃过什么苦,才一尺子下去,两人就疼得哇哇乱叫。   “你竟然敢打我,你就不怕我舅妈找你麻烦吗?”杨仲反手扶着背上的痛处,一脸龇牙咧嘴地朝林映雪吼道。   然林映雪对此却只是冷冷一笑,“本宫只问你一句,前两日是不是你们用蛇吓唬本宫的宫女?”   “是又怎么样!”林映雪话音才刚落,林映升就已经接口道:“那些蛇我们都是拔了毒牙的,又不会真的咬伤她,她自己胆小吓病了,与我们何干?”   “本宫可不管这么多,本宫的丫环病了,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俩!今日,本宫就是要好好罚一罚你们!真儿,动手!”林映雪本身就是极其护短的,杨仲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底下的人,她若是再不出手,何以服众?   乞颜真儿收到林映雪的命令,当即就拿着戒尺重新走了上去,林杨两人想要反抗,只是却被侍卫死死地按住了。   “啊,啊……”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舅妈不会放过你的……啊……”   乞颜真儿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叫声而产生丝毫的变化,“住手!”正当此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厉喝。   殿内的人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慕容星和林映心正结伴从外头走进来,只是即便如此,乞颜真儿的动作却还是没有丝毫停顿。   “本妃叫你住手,你是聋了吗?”林映心见状,脸色都气变了,冲上去就想亲自抢夺乞颜真儿手中的戒尺。   “住手。”林映雪这才示意乞颜真儿停手。   乞颜真儿闻言退到面无表情地退到一旁,林映心则是赶紧上前去查看杨仲的情况。   “仲儿,你没事吧?”杨仲到林映心身边这么久,林映心平常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可现在人却被乞颜真儿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林映心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舅妈。”杨仲一看自己的靠山来了,连忙哭着钻进了林映心的怀里。   而跟着林映心一起前来的慕容星原本还是一脸冷漠,可是在看到林映升后,忽然就变了脸色,也蹲下身去关切道:“好孩子,伤到哪了,疼不疼?”   林映升像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关心他似的,原本还强忍着的眼泪也一下掉了下来。   “呜呜……”   “好孩子,不哭!”   转瞬间屋里就哭做了一团,林映雪看着殿中的一幕,却是慢慢地皱起了眉——为了避免有人来搅事,她已经提前命人封锁了消息,只对外说是带两个少年到她这坐坐而已,可是会有谁通风报信,将真实的消息走露了出去呢? 第四百八十章 旁敲侧击   正如林映雪所猜想的一般,即使不用她开口解释,林映心和慕容星也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本妃现在真后悔前两日将仲儿带进宫来!”见杨仲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林映心这才转过头来,对林映雪怒目而视,“不过是两个孩子聚在一起,闹了出恶作剧,你居然这么狠的心,对两个孩子动刑!”   “像你这样的人做上容国国母简直是我容国的耻辱!”   林映心这话落下之后,殿内的众人无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就连林映心似乎都觉得自己方才说得有些过分了,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闪了闪。   林映雪闻言,胸口用力地起伏了几下,极其努力地才压制住了体内的怒意,“本宫不配做容国主母,那谁配,长姐吗?”   “我没这个意思。”林映心声音变低,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去,“仲儿,我们走。”自觉无法再在殿内待下去,于是她赶紧拉着杨仲起身走了。   杨仲犹有些不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被林映心给瞪了回去。   林映心带着人一走,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慕容星看了林映雪一眼,眼神有些淡漠,“本公主还挺喜欢映升这孩子的,映雪你好像也没时间照顾这孩子,我看,以后这孩子就跟着我住吧。”   说罢,慕容星也将林映升给带走了。   这下,殿内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娘娘……”见林映雪许久都没有动弹,明珠不由在一旁小心地叫了一声。   林映雪这才回过神来,没事人一般转身进了内殿。   经过了好几天的休养后,妙琴终于好转了。   “娘娘,孙将军府里的下人求见。”林映雪正跟妙琴说着话,明珠却带了个人进来。   林映雪便明珠身后的人望去,是个长相和蔼的婆子,“有什么事吗?”   “参见皇后娘娘。”那婆子行过礼后才笑呵呵地道:“奴婢是来替孙将军传话的,孙将军说要给娘娘道歉,并且让奴婢带了些补品和新鲜的樱桃进来孝敬娘娘,还请娘娘笑纳。”   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明珠,明珠没敢立即接过,而是看了林映雪一眼,见林映雪点头许可之后这才将东西给收下了。   “多谢孙将军了,道谢和东西本宫都受了。明秀,你带人下去吧。”林映雪打发人下去之后,这才笑着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妙琴一眼,“孙将军可真是关心你啊,这样看来,这人,本宫是留不了多久了。”   “娘娘,您您这是说什么呢!”到底还是未出嫁的女儿家,被林映雪这么打趣,妙琴顿时红了脸,“这些东西都是孙将军给娘娘的,又不是给奴婢的……”   “是吗?”林映雪捂着嘴轻笑了一下,继续揶揄道:“既然是给本宫的,那本宫可就将这些东西全部送人了。”   “娘娘……”妙琴跺了跺脚,脸更红了。   ……   御书房。   慕容君正在书桌前专心地看着折子,可忽然间却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停下来问道:“太常寺卿病了有些日子了吧?”   “是。”书房里明明只有慕容君一个人,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鹿冥却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去看看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慕容君揉了揉眉心,一脸的倦怠。   “是。”鹿冥仍旧只简短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如来时一般转瞬间就没了人影。   下午的时候,慕容君照例抽空到林映雪的宫里用膳。   “来,尝尝这个。”林映雪亲自给慕容君布了菜,看着林映雪安静如雪的侧颜,慕容君心中一阵满足。   “皇上,鹿大人来了。”两人正吃着,明珠却带着鹿冥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皇后。”鹿冥面无表情地行礼。   慕容君闻声,抬头看了鹿冥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可对视期间已然电光火石地交换了些什么消息。   慕容君心里有了数,当即便放下筷子站起了身来。   “阿雪,你慢慢吃,朕有点事先去处理,”说罢,慕容君便和鹿冥一前一后离开了林映雪的宫殿。   而林映雪早就已经习惯慕容君饭吃饭一半就失踪了,虽然心里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还是理解和包容。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走出林映雪的宫殿老远之后,慕容君这才开口问道。   “回皇上,太常寺卿身体康健,并无大碍。”鹿冥沉声回道。   随着鹿冥话音落下,慕容君的剑眉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好啊,好一个太常寺卿,这是在旁敲侧击的敲打朕呢!”   太常寺卿柳松柏膝下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所以格外疼爱自己的亲侄女柳可儿,而柳可儿进宫这么久都没有承宠,上次柳松柏就暗示了慕容君一回。   只可惜慕容君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柳松柏气急之下,恐怕才故意以称病来进行抗议。   好好好,真是好!这些老狐狸就是当朝廷现在是用人之际,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去传话给钱盛德,就说朕今晚翻柳常在的牌子,叫他们准时将人送到朕的寝宫来!”   一般来说,承宠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将人收拾好,用被子裹着,一丝不挂地搬到慕容君的寝宫来,然后再送回去,另外一种则是慕容君亲自到嫔妃们的宫殿里去。   很显然,这两种方式相较起来,后一种更能表达慕容君的宠爱,但眼下后宫的女子们,无不盼望着慕容君的宠幸,所以无论是哪种方式,都足以令她们高兴了。   是夜。今夜的月色极好,莹白的月光从天上洒落下来,照得几条宫道都亮如白昼。   两个做太监打扮的男子扛着一条被被子裹住的身影,疾步在夜色里行走,那纷沓又急促的脚步声就如同柳可儿的心一样,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她没想到幸福居然来得如此突然,她上次不过在信中给柳松柏哭诉了一番,柳松柏当时回信给她,说让她再等等,他会帮她想办法的。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她就真的被慕容君召寝了!早知道柳松柏办事这么速度,她就应该早点给柳松柏去信才是。   一路上兴奋地胡思乱想了一番,转眼间慕容君的寝宫便到了。   太监将柳可儿放到床上就退了出去,房间里除了柳可儿之外再无他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召寝的习俗如此,整个房间里连一丝曙光都没有,就连月色都被拦在了门外。   柳可儿在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里忽然传来吱呀一声细响,听这动静,应该是房门被人给打开了。   会是慕容君吗?柳可儿的心紧张地提了起来,但随后她又自嘲一笑——这里是慕容君的寝殿,除了慕容君还有谁敢进来入睡?   正这样想着,床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是有谁爬上了她的床。   “皇上?”柳可儿紧张地叫了一声,只是却没有任何回音。   那黑暗中的人径直解开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月光在屋外流泻一地。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往后连着好几天,慕容君都翻了柳可儿的牌子,一时间柳可儿在宫里风头大盛,成为了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柳常在,听说你前两日病了,不知柳常在今日可好些了?”   虽说林映雪把后宫众人的晨请都给免了,但每个月众人大抵是有一次‘月请’的,为的就是聚在一起讨论一些宫内的事情。   这次月请,柳可儿明显成了红人,一众还没有承宠的秀女们,无不带着讨好的笑容围在柳可儿的身边。   柳可儿亦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劳大家担心了,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那几天有些腿软,所以在床上休养了几天罢了。”   在场的众人虽然好些都还是处子之身,但在出嫁前,府里的嬷嬷们都是教了那方面的知识的,于是乎众人自然能听得出来柳可儿的话外之意。   有些脸皮薄的秀女们,当即就羞红了脸,但更多的还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柳可儿,毕竟她们这些秀女别说被召去侍寝了,就连慕容君的袖子她们都没有拉到过。   看着柳可儿被一众秀女们拉着问东问西的,一旁的李吟玉心里却很有些不是滋味——   看柳可儿这样子,必定是已经被宠幸了的,可她呢,按理说慕容君亲自到她宫里的次数还多些,可是她却还是完璧之身……想着,李吟玉几乎就要委屈地哭出来,只是正好到了林映雪的宫殿门口,于是她便暂时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给皇后娘娘请安。”进了大厅后,一众小主们整齐划一地给林映雪请安行礼。   林映雪从上首往下望去,只见堂下莺莺燕燕,百花齐放,好不养眼。   “起,坐吧。”为了保持威严,林映雪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诸位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林映雪不想浪费时间与底下的人客套,于是便开门见山。示意底下的人有话快说,没话就赶紧撤。   “妾身有。”但没想到的是,她话音一落,柳可儿不紧不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先动心的人就输了   见柳可儿出头,于是众人都不由将目光移到了柳可儿的身上。   似乎是很享受被人注目的感觉,柳可儿顿了顿,才扬起下巴,颇有些得意地道:“妾身觉得自己住的那间宫殿离皇上的寝宫太远了,所以妾身想换一间离皇上近一些的宫殿。另外,妾身觉得跟别的秀女一起住太挤了,想一个人住。”   柳可儿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无不变了脸色,有些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柳可儿位分还没升,架子倒是不小,要换宫殿不说居然还想一个人主掌一个宫殿。   简直是嚣张!   林映雪坐在上首,眼中有锐利一闪而过,但最终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回道:“换宫殿倒是可以,只是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柳常在若是想做一宫之主,还是等熬到妃位再说吧。”   说罢,林映雪便站起了身,“换宫殿一事,本宫会叫人下去安排的,今日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就都退下吧。”   “哼!”看着林映雪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柳可儿冷哼一声,面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柳常在,听说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不如我们一同去赏赏花吧!”   “不,柳常在用膳了吗?不如去我那坐坐吃点点心吧!”   ……   与众人争先恐后的巴结不同,李吟玉很是有些怅然若失地出了宫殿的大门。   李吟玉的贴身宫女春草默默地跟了李吟玉半天,见李吟玉不说话,面色也有些难看,于是不由有些担心地道:“贵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我没事。”像是从某种沉思中回过神来了一般,李吟玉抿了抿嘴,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春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贵人,回宫的路不是往这边走的……”   “我知道。”李吟玉低声道:“我想去大公主那里坐坐。”   李吟玉一向与慕容星来往甚密,去坐坐也好,说不定能开解一下李吟玉的心情。春草心里如此想着,便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不多时,慕容星的宫殿就到了。   见李吟玉神思不属的,似乎有重重心事,慕容星便屏退了宫人,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事了?”   “呜呜呜……”李吟玉本就心情不好,此时慕容星这一开口询问,李吟玉当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慕容星见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但面上还是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道:“本公主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是本公主的人,若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告诉本公主,本公主自会为你出头。”   “不是……”李吟玉摇了摇头,抽抽嗒嗒地将慕容君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宠幸过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慕容星听。   原以为慕容星听完后,定然会宽慰她一番,再帮她想办法,但李吟玉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慕容星就一脚将她踹到了地上。   “真是废物!”慕容星完全不似她以前见到的那般和善,反而面色阴沉地看着她道:“本公主费了这么大的劲,将你送到皇上身边,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公主的?”   “皇上去了你宫里那么多次,你居然告诉本公主,你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慕容星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吟玉,神情阴冷的让人害怕,“若不是怕毁了你这张脸,本公主现在真想一巴掌将你给拍死!”   李吟玉被慕容星反应吓得瑟瑟发抖,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跪起身哭着求饶道:“公主息怒,吟玉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绝不会辜负公主的期望!”   “哼!废物!”慕容星却转过身去看也不看李吟玉一眼。   她当初之所以相中李吟玉,就是觉得李吟玉相貌出挑,又乖巧听话,所以才特地拉拢了李吟玉,可现在她才发觉,李吟玉实在是太过老实,不懂变通!   像柳可儿那等货色都能得到慕容君的宠爱,李吟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真是她看走了眼!   看来要收拾那个人,还是得她亲自动手!   慕容星沉吟了半天,一转头见李吟玉还跪在自己身后,于是不由更加厌烦,“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李吟玉闻言,忙瑟瑟发抖的从地上爬进来,快步退了出去。   虽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可一出门,春草还是发现了自家主子的异样。   “贵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春草一把抓住李吟玉的手,又看着李吟玉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   然李吟玉却什么也不说,只摇摇头后就沉默地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傍晚的时候,慕容君忽然来了,然李吟玉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   而慕容君对除了林映雪以外的女子都比较迟钝,最后还是春草旁敲侧击地在一旁说李吟玉今天心情不好,慕容君这才终于多看了李吟玉一眼。   “怎么了?”慕容君只是公事公办的询问,可李吟玉闻声却是一下就红了眼眶。   春草见状,连忙给其他宫人使眼色,示意她们跟她一起退下,只留了慕容君和李吟玉两个人待在房里。   “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妾身?”李吟玉吸着鼻子,一脸委屈地问道。   这让他如何回答呢?他心里自然是只有林映雪一个人的,可是当着李吟玉的面这样说似乎也有些不好,于是他只能转移话题道:“李贵人为何这么问?”   “因为、因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李吟玉结结巴巴了良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支支吾吾地道:“皇上对柳常在……那样,对臣妾……”   虽然只模糊不清的说了这么两句,但慕容君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李吟玉和柳可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连林映雪也对李吟玉称赞有加,所以他不能以对待柳可儿的方式来对待李吟玉。   见李吟玉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慕容君只好隐晦地提醒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看到或是听到的东西。”   慕容君的话模糊不清,李吟玉根本就不懂其中的意思。   在她眼里,慕容君对待柳可儿的方式就是喜欢,对待她的方式就是不喜欢。   仅此而已。   叫李吟玉一头雾水的神情,慕容君就知道眼前人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已经不可能再说更多了。   “李贵人看起来面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说罢,慕容君就站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皇——”李吟玉跟着站起身来,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开口。   慕容君离开后不久,大内总管钱盛德忽然传来了旨意,旨意上点名擢升李吟玉为良娣,另外钱盛德还顺便告诉了李吟玉,柳可儿也被升为了贵人。   “贵……良娣,你看,皇上多在乎您啊,今儿下午才知道您心情不好,转眼就升了您的份位……诶,良娣?”   春草正兴高彩烈的说着,可一转头,李吟玉却已经拿着圣旨魂不守舍的进了里间。   “这是怎么回事儿?”春草挠了挠头,喃喃自语。   她是实在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意了,明明皇上看起来这样宠爱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慕容君在给李吟玉和柳可儿擢升之前,自然是先问过了林映雪的意见的。   林映雪从慕容君哪里得知了李吟玉的情况后,想了想,便在第二日叫妙琴准备了些东西,亲自去看望李吟玉。   “良娣,皇后娘娘来了!”林映雪的到来让李吟玉全宫上下都是好一阵骚动,毕竟这些新人进宫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林映雪亲自到哪个宫里走动的。   “见过皇后娘娘!”李吟玉听到消息后,赶忙从房里出来给林映雪行礼。   “快起来!”林映雪一边亲自扶着李吟玉起身,一边就打量了李吟玉一眼,只见李吟玉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打击,连梳妆都不甚在意了。   虽然李吟玉生得也不错,可未梳妆看起来总归要憔悴许多。   “妹妹这样可不行。”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抬了抬手,示意宫人们先行退下。   “娘娘,”李吟玉闻言不由苦涩一笑,“反正妾身无论如何打扮都只是顾影自怜罢了,既然如此,又何须在此事上花费一些不必要的心力呢?”   “妹妹为何会这样想?”林映雪皱起眉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宫里有多少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如此比较下来,皇上对妹妹已经算是上心了的吧。”   “妹妹现在不开心,无非是想要的太多,所以才会令自己徒增烦恼。”   林映雪的语气说起来实在不算太轻,可比起慕容星来却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李吟玉又红了眼眶,她抓起林映雪的手哭诉道:“娘娘,妾身知道皇上心中只有娘娘一人,可是妾身想要的不多,只求皇上能记住臣妾,给妾身一点点空间就可以了……”   眼神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什么,可林映雪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能看见李吟玉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不断的噏动着。   这世间唯有情字是最伤人的,李吟玉若只是为了争宠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动了心。   如此,这后宫的日子如何能够好过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构陷   林映雪在回去的路上还在一直想着李吟玉的事,但走到半道上,明月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看着明月一脸气喘吁吁的模样,林映雪不由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是妙琴姐姐……她……她被抓了……”因为喘不上气,好半天明月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林映雪闻言,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她顾不上细问,赶忙就跟着明月一起朝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之后林映雪这才发现慕容星也在,不过林映雪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了,对着慕容星点了点头后就赶紧将目光转到了一旁,这一看只见与妙琴一起被抓的还有孙大虎。   见到这二人同时在一起,林映雪心里已经有了底,但她还是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奴婢……奴婢……”妙琴被侍卫钳制住,一脸快哭了的表情看着林映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映雪见此,蹙了蹙眉,正要接着细问,慕容星却将她拉到了一旁,“这是从他们二人身上搜出来的,你先看看吧。”   不知为何,慕容星今天的态度显得很是冷淡。   林映雪从慕容星手中接过慕容星递过来的信纸,展开后才看了没两行,一股热血就直冲上了她的脑际。   好不容易一目十行的看完那一张后,林映雪又赶紧将另外一张信也打开看了起来,而这一张她还没有看完却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人伪造了她和孙大虎来往的私信,暗示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   “这信是从哪里来的?”林映雪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神情也冰冷得骇人。   “自然是从他们二人身上搜出来的。”慕容星漠然回道:“侍卫们巡逻时看到他们二人鬼鬼祟祟地在这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于是便将二人给抓了起来。”   “正好本公主就在附近,于是侍卫便叫本公主过来处理。”慕容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的口吻道:“本公主过来时还以为是皇后的丫环和孙将军正在暗地里厮混,正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人给放了,可却没想到真正与孙将军有瓜葛的,居然是皇后你!”   慕容星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音调陡然升高,于是一旁那些不明所以的宫人们也隐约知道了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此情况下,林映雪也无暇去想慕容星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了。她手中紧握着书信,转头再度看了妙琴一眼,只见妙琴已然是泪流满面,“不是奴婢,不是……”   妙琴跟了林映雪这么久,林映雪自然是相信自家丫环的,至于孙大虎就是个只会打仗的莽汉,哪里会做这样的事。   恐怕是有人想要故意设计她,于是才将二人也牵扯了进来。   就在林映雪沉吟之间,慕容星也再次开了口,“此事事关重大,本公主也不敢随意处理,还是将一切都交由皇上来定夺吧。”   林映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慕容星的处理方式。   那两封‘暗通曲款’的书信交到慕容君手里后,慕容君甚至还没看完就将信给放下来。   “朕相信皇后,皇后一定是被人诬陷的。”慕容君看着林映雪,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慕容星见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皇上,我知道你跟皇后伉俪情深,可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不是皇上一句相信就能将事情带过的!”   “难道在面对百姓和大臣们时候,皇上也要仅凭一句相信皇后就将众人给打发了吗?”   慕容星说的倒是事实,若是事情还没被闹大,他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将此事给压下去,可眼下知道此事的宫人不少,消息恐怕都已经传了出去,他就是想压也压不住了。   殿内的气氛很是紧张,林映雪从头至尾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驳,倒是慕容君沉吟了一会儿后,又开口道:“人证在哪?是妙琴招了些什么吗?”   慕容星摇了摇头,“不是,人证是皇后宫里的宫女。”   慕容星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外院的宫女顺着慕容星的话站了出来,“皇上,就在前些日子,奴婢亲眼看见孙将军大摇大摆的闯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还有前几天孙将军还特地命人给皇后娘娘送了礼。”   这些事虽然都是事实,可却也不是表面上被人看到的这样。林映雪抬头看了说话的宫女一眼,暗暗地记下的宫女的样子。   她是真没想到她宫里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叛徒!   慕容君也着重看了说话的宫女一眼,“你是皇后的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仔细想想,孙将军几次与皇后产生纠葛,到底是因为什么?”   慕容君在问话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那宫女吓得一个激灵,有意无意的就朝慕容星看了一眼,然慕容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依然自顾自的喝着茶。   那宫女见状,咬了咬牙,继续狠心道:“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孙将军做的这些事可不止奴婢一人知道……”   ‘嘭’,宫女的话音刚落,慕容君就用力的拍了拍手边的桌子,那力道之大,居然将上好的檀木木桌都拍出了一点浅坑。   “这事疑点重重,朕需要好好查探后才能定夺。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皇后不得离开鎏凤宫半步,另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私自探望皇后。”   说罢,没等慕容星再开口,慕容君就拿着那两封信,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星皱着眉头看着慕容君离开的背影,眼神微沉,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到御书房后,慕容君反复拿着那两封信看了许久,其中有一封信的字迹就跟林映雪平常的字迹一模一样,至于另外一封,慕容君虽然不知道孙大虎的字迹是怎样的,但想必也和这封信上差不了多少。   到底是谁要故意害林映雪?还计划的如此周密,慕容君委实有些头疼。   不过这也怪孙大虎平时行事太不注意了,居然被人抓住了把柄,孰不知平常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等到真正事发的时候,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慕容君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谁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于是他只好放下手中的信,亲自去了一趟大牢。   “皇上!”被关进大牢里的孙大虎苦恼也不会比慕容君少,于是乎一见到慕容君过来,他连忙就凑了上去。   “皇上,臣跟皇后娘娘真的没有什么!臣喜欢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妙琴,还请皇上明察,还臣和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孙大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解释,焦急的模样就差没在慕容君面前哭出来了。   慕容君见状忙抬了抬手,止住了孙大虎的话头,“朕且问问你,那两封信是怎么来的?”   “信?”孙大虎挠着头想了想,才知道慕容君指的是给他和林映雪‘定罪’的那两封信。   “臣不知道,进宫的时候臣身上还没有那玩意儿,后来搜身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有了,臣自己也还纳闷呢。”   虽然孙大虎所说的话里并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慕容君还是扭头吩咐身后的鹿冥,“去查一查今天给孙大虎搜身的几个侍卫,还有今天所有见到过孙大虎的人也一并审问一番。”   他就不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动他慕容君的人!   看着慕容君神情冰冷的模样,孙大虎不由打了个冷颤,同时悬着的心也稍稍往下落了落——只要慕容君是信任他的,那么一切都好说。   慕容君还想问孙大虎些什么,可这时钱盛德却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跑了进来,“皇上,礼部尚书苏大人、太常寺卿柳大人、大学士李大人……等人求见。”   朝廷里大半能说得上话的文臣通通都在外求见,不用想肯定是为了林映雪的事情而来的。   这距事情发生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这消息居然传得这样快,看来是有人存心不想让他的后宫安宁了。   “走。”慕容君只好一甩袖子,面色沉沉地朝牢外走去。   “这皇后才刚刚登位不久就闹出了这样的丑闻,当真是丢了皇室的脸!”   “可不是嘛!当初这林家就犯下了好几宗重罪,虽然没有殃及到底下的子女们,可从这样的家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   还没走近,慕容君就已经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   他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踏进大殿,那些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在看到慕容君后,不由纷纷住了嘴。   “皇上,皇后的事情,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慕容君才刚刚坐定,就有大臣站出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慕容君扶着扶手的手悄悄收紧,面上却一脸平静地道:“众位爱卿的消息得到得还真是及时,这才事发一两个时辰,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我看后宫这些事情以后也不用朕来处理了,还是都交给诸位爱卿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步步紧逼   也难怪慕容君会如此生气,后宫的家事传得比刑事还要快,这把慕容君置于何地?   殿内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了好几度,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后,却还是不屈不挠地站了出来,“皇上,常言道,治国先治家,现在后宫闹出了这样大的丑闻,这对皇室来说是多大的侮辱!所以烦请皇上尽快废除林映雪的皇后之位,以将事情尽快平息!”   “请皇上立即废除皇后!”   似乎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一般,一众大臣们都是异口同声。   慕容君眯着眼睛扫了底下的人一眼,眼神中蓄满了愤怒——这些人不过是看准了林映雪身后没有强大的母家势力撑腰,所以才敢如此落井下石。   为的就是尽快除掉林映雪,这样他们的女儿亲戚们才好借机上位!   慕容君忍了又忍,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却只能沉下声冷冷道:“此事疑点众多,在还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谁都不得妄议。”   “若有违者,重罚!”慕容君在说完这话后,没等底下的大臣们再开口就顾自起身快步离去。   “皇上!”底下的大臣们纷纷呼喊,慕容君却连头也没回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次事情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在陷害林映雪,这人慕容君一时半会揪不出来不说,前朝的人也不让人省心,报团想要将林映雪逼下后位。   慕容君被逼的没办法,只好称病连早朝都给免了,但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还是得尽快查清事实真相,还林映雪一个清白。   照例忙活到深夜,底下的人还是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反而关于孙大虎和林映雪‘有染’的传言和‘证据’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他救不出林映雪不说,反而加快了林映雪被逼下台的速度。   ‘嘭’慕容君一拳狠狠砸在桌上,桌上各种各样的纸张随之洒落一片。   一般这样的时候,是没人敢来打扰慕容君的,可是今晚钱盛德却是不得不冒着被迁怒的危险,半夜急匆匆的进了慕容君的书房。   “皇上,不好了!”钱盛德身为大内总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做事一向是沉稳有度,可今日他从头到脚却都带着显见的惊慌。   慕容君眉头一皱,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回皇上,孙将军刚刚在牢中服毒自尽了,现在太医正往牢里赶呢!”钱盛德一紧张起来,说话声音就更加尖锐了,听得人很是不舒服。   但慕容君却已顾不上这么许多,他忙不迭的就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朝天牢的方向赶去,那速度之快让钱盛德需得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一路匆匆忙忙的到了天牢之后,只见牢里也已经炸开了锅。   鹿冥赶来的比慕容君还要快,此外被强拉起来的太医此时也正在睡眼朦胧的检查着孙大虎的情况。   “如何?”慕容君一个箭步冲上去问道。   那太医被突然到来的慕容君吓了一跳,忙拱了拱手之后才开口回道:“孙将军脸色发青,眼白上翻,中的是剧毒,按理说已经是没救了的,但孙将军在毒素扩散至心脉之前用内力护住了心脉,所以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捡些有用的说。”见太医一张口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废话,慕容君不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眼前人的话头。   “是……”太医忙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恭声回道:“微臣会尽力忙孙将军解毒,只是人究竟能不能救回来,还得看孙将军自己的造化。”   太医一般这么说,那情况就是极凶险的了。   慕容君原本就紧蹙着的剑眉,不由蹙得更紧了,“还不快将人抬下去好生医治!”   “是!”牢卫们闻言,很快就将孙大虎要是抬了出去,太医也跟着牢卫们一同离开,最后只有慕容君、钱盛德和鹿冥还在。   而钱盛德何等精明的人,也不待慕容君开口,就自己悄悄退到了一旁,将空间留给了慕容君和鹿冥。   “可有什么线索?”‘畏罪自杀’这一说也就只能骗骗局外人了,以慕容君和鹿冥对孙大虎的了解,孙大虎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回皇上。”鹿冥见四下无人,于是也就放心拱手道:“属下在孙将军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糕点碎末,猜测孙将军应该是吃了何人送来的点心之后才会中毒的。”   “只是牢中的狱卒们都说今日并没有人来看过孙将军,所以暂时不知到底是谁送来了有毒的糕点。”   现在只能等孙大虎自己醒来,然后给他们解答这个疑惑了。   慕容君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后才开口道:“派人暗中保护好孙大虎,只要孙大虎没死,那人一定会再下手,到时候定不能让那人逃了!”   “是。”鹿冥拱手应声,神色分外坚定。   等忙完牢里的事情之后已经是过了三更了,慕容君又要抗住前朝大臣和民间百姓们的压力,又要耗费心神查案,忙活到此时已是疲惫至极。   他本想回自己寝宫凑合着眯一会,可想了想却还是悄悄地潜入了林映雪的宫殿。   明明还是一样的陈设和格局,明明前几天才刚刚来过这地方,可今晚过来慕容君却觉得分外冷清些。   在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的情况,慕容君悄悄溜进了林映雪的卧房,此时的林映雪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只是床上的人儿不知为何却是紧蹙着双眉。   再看看那苍白的小脸和眼下隐约透出的一点乌青,可想而知林映雪这几天过得也并不怎么好。   本不欲吵醒床上的人儿,可慕容君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林映雪的黛眉,也正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惊醒了原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的林映雪。   “阿君?”林映雪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毕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回 梦见慕容君来看她了,“当然不是。”既是为了解答林映雪的疑惑,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相思,慕容君伸手将林映雪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到底是个女子,林映雪一个人的时候尚且还能假装坚强,可此刻在面对慕容君的时候,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柔弱就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   “阿君……”林映雪回抱住慕容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无声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渗入慕容君的衣袍里,转瞬间就没了踪迹。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慕容君轻声但坚定地在林映雪的耳边道。   而林映雪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毕竟无论如何,只要慕容君是相信她,站在她这边的,那一切就足够了。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林映雪见慕容君面有忧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是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查案不太顺利?”   “没有的事。”慕容君不想让林映雪跟着他一起烦恼,于是便强忍着没有开口。   但林映雪何等聪慧的人,岂能看不出慕容君的心事?   “君郎,你忘了当初咱们一起在北地打仗的时候?那时候不也是我在一旁给你出主意吗?你现在对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好的。”   昏暗的烛光下,林映雪的面容显得那样柔和恳切。   慕容君终于点了点头,从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林映雪听。   林映雪听完后,面色亦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重了起来。   “照这样说,那想要背后害我之人不仅做事谨慎,而且是铁了心非要逼我退下这后位了?”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脑中不由将后宫的几个新人都过了一遍,可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要说现在野心表露得最明显的,应该就是柳可儿了,可是她才刚入宫不久,身份低微,不可能将事情做的这样滴水不漏,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避开狱卒的耳目,轻而易举的让孙大虎吃下她送的毒糕点。   “到底是谁呢……”林映雪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可一时之间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慕容君见林映雪苦思冥想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疼,“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这几日想必休息的也不好,就不要劳心费神的去想这些东西了。”   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已经到了快要上朝的时辰,他不由皱着眉头站起了身——他已经称病逃避了好几日了,若是再不上朝,那些大臣们恐怕就要冲进后宫找他了。   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林映雪只能暂时放下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准备送慕容君出去。   只是没走两步,有两张纸忽然就从慕容君身上掉了出来,林映雪带着疑惑地捡起了那两张纸,只见那两张纸正是给她和孙大虎定罪的‘情信’。   “怎么了?”慕容君之所以随身将这两封信带在身上就是觉得这两份信似乎有哪里不对,现在见林映雪专心致志地查看这两封信,他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映雪盯着信看了半天之后,终于惊喜的叫了出来,她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抽丝剥茧   慕容君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映雪,不知道林映雪究竟看出了什么,竟会如此兴奋。   林映雪激动地指了指她手中的信纸,“信,问题就在信上!”   “这信我已查看过许多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慕容君皱着眉头道。   林映雪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我也是方才才发现的!我们都被表象所迷惑,一心只想去查这笔迹到底是不是和他们本人写出的一样,却忘了孙大虎根本就不识字,连写自己的名字都是歪歪扭扭,跟狗、爬的一样,那他何以能够写出这些长篇大论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慕容君也忽然醒悟了过来,难怪他总觉得这信有哪里不对,原来最大的破绽早已展露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因为太过焦急而给忽略了!   “哼,那人千算万算恐怕都想不到孙大虎其实是不识字的吧!难为他费尽心思的模仿出孙大虎的笔迹,却不想居然成了最大的败笔。”   慕容君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这有意陷害林映雪的人最好祈求不要落在他的手里,不然他定不会放过他!   “那朕今日上朝就去还你清白。”慕容君已经迫不及待要给林映雪洗刷冤屈了。   只是没想到林映雪却是摇了摇头,“虽然已经找到了能够证明我清白的证据,可是我们却还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那幕后黑手的线索。”   “现在阿君你若是急于将这发现公布出去,他在懊恼之下恐怕不会再轻易动手,我看倒不如将计就计,传出你欲罚我的消息,看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林映雪说的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慕容君却有些不忍心,“若是如此的话,恐怕要你多受些日子的委屈了。”   “比起以前在外头时刻担心受怕的日子,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林映雪对此却只是嫣然一笑,并没有将这点小小的挫折放在眼里。   “只要最后能成功揪出那人,眼前这点委屈,我也不算白受了。”   见林映雪都如此看得开,慕容君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他将两封信从进林映雪手中拿回来,小心地放好,又将林映雪拥入怀中,用力的抱了抱,“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定不容许人伤你分毫!”   林映雪闻言,心中顿时涌过一阵暖流。   慕容君从林映雪宫里离开不久,宫里就隐约传出了流言,说是慕容君早就因为林映雪和孙大虎珠胎暗结的事情对林映雪生了芥蒂,只是碍于情面,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更有甚者说慕容君已经打算要重罚林映雪了,只是最近城中不知怎么竟冒出了一个大盗,专挑那些王公贵胄家里下手。   有好些大臣家里都丢失了珍稀宝贝,各位大臣们原本是急着让慕容君处理林映雪的事情的,现在却不得不将精力集中在了抓贼上。   林映雪的事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盗圣’抢了风头,原本被抓住审问的那些搜查妙琴和孙大虎的侍卫,还有当天与他们二人有过接触的人都给放了。   由此可见,慕容君其实已经是暗暗定了林映雪的罪,只等着挑个合适的时机处罚林映雪了。   宫外。   李四是皇宫里的一名侍卫,也是当日撞破并搜查妙琴和孙大虎接头的人。   这几天他都被慕容君手下的人关在大牢里问话,虽然审问时没有对他们用重刑,可他在牢里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怎能不出去好好潇洒一番?   李四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脚步却已经停留在了万花楼的门口。   “哎哟,李公子好久不见,可真是想死我了!”正在外头拉客的小红正是李四的老相好,一看到李四过来,她顿时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但往日同她亲亲热热的李四,今天却是一把扒开了她的手,昂着头一脸冷漠地道:“大爷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不找我?”小红错愕了一下,“那你想找谁?”   李四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兜里那几文钱也就只能找得起她这样的货色,还想找别人,眼前人莫不是喝多了酒还没醒吧?   见小红一脸看不起他的模样,李四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哼,你也洗把脸看看自己的样子,大爷以前找你,那是可怜你,今儿个大爷是特地来找来找牡丹姑娘的!”   说罢,李四也不理会小红的反应就一个人自顾自地进了花楼。   小红被李四这么一说,心里倒也不见得有多难过,她只是好奇李四兜里是不是真的有钱,于是她客人也顾不上招揽了,赶忙就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李四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厅后,挥手就豪气道:“把牡丹姑娘给大爷叫过来。”   说完,他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银锭子往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一搁。   万花楼的老鸨也是识得李四的,方才她就已经瞧见了李四的身影,可是却故意没有动弹,直到此时看见桌上那块大大的银锭,她才两眼放光的冲了上去。   “哎哟,李公子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咱这万花楼了!”老鸨一边风情万种的说着,一边就扬起手中的帕子往李四的脸上拂过。   随着老鸨的动作,一阵刺鼻的脂粉味飘进李四的鼻子里,李四看着那满脸褶子的老鸨,有些不耐烦地道:“还不快去将牡丹姑娘给大爷请来!”   李四一边说着,一边就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   那老鸨多精明的人,这人的荷包里装了多少银子,她只消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是以,她看着李四的眼神几乎都要冒绿光了,“是是是,是我怠慢了!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快去请牡丹姑娘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这穷鬼从哪里发了笔横财,居然如此显摆。哼,还敢嫌弃我,等过些天银子花完了,还不是要重新求着姑奶奶快活!”   小红外一旁悄悄看了良久,最后很是嫉妒的嘀咕了两句后,就重新朝外头走去。   而她没有注意的是,就在她身后那张桌子前,此时正坐着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不过这男子虽然相貌普通,可整个人却都冷得像冰,让人一靠近就免不了心里发寒,于是即使是见他孤身一人,竟也没有姑娘敢上来招呼。   李四是在半夜离开万花楼的,潇洒快活了半夜,此番从万花楼出来,李四走路都在打飘。   自从战乱平息后,皇城里便取消了宵禁,但此刻终究时候已晚,是以整条街道看起来静悄悄的,一眼望去,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李四喝的醉醺醺地,忽然觉得后脖子传来了一股凉意,“都快入夏了,怎的这夜里还凉嗖嗖的?”   李四伸手往脖子后面一摸,只觉手里黏黏的,拿到前头一看,只见手中殷红一片,竟是沾了满手的血迹!   “这……”李四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翻了个白眼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没想到那人的武功竟这样高强,竟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人给杀死了!   原来早在李四出宫之后,鹿冥就一直暗暗跟在李四的身后,此刻他又在暗中等了好一会儿,见李四确实已经没了动静,他这才走了出来去查看了一下李四的尸体。   李四是被人用暗器所伤,一击毙命,而且看这手法武功应该不在他之下。   鹿冥回去将李四的死如实报给了慕容君,并道:“这个李四在死前接触过不少人,但大多都是熟人,只有一个人例外。”   “谁?”慕容君深邃的眼里猛地迸发出一阵寒光。   正是这个叫绿萝的丫环。   慕容君面上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眼神却暗暗在李吟玉的贴身宫女身上打着转。   他和林映雪都没想到,最后这事居然会和李吟玉扯上关系,但在事情还未彻底查清楚之前,慕容君和林映雪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慕容君便悄悄带着林映雪来到了李吟玉的宫殿。   “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若说见到慕容君还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林映雪现在正在禁足期间却能和慕容君一起出来,这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慕容君带着乔装过后的林映雪过来后,还点名让她的贴身宫女绿萝过来伺候,这就令她更加糊涂了。   而绿萝在看到林映雪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她有心想要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悄悄退出去,但刚走上两步,那位速来沉稳冷静的皇后娘娘就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说那眼神并不很凌厉,但绿萝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身子不能动弹了。   “实不相瞒。”首先打破屋内紧张气氛的,是林映雪。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那个年纪尚幼的宫女道:“本宫和皇上这次过来,是想找良娣的宫女问些事情。”   林映雪这话一出,一旁的绿萝身体显见的就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李吟玉就算再愚钝,此时也看出了些许不对来,“能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过来询问,不知是不是我这宫女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拼命   看着慕容君和林映雪古井无波的脸色,李吟玉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林映雪也没回答李吟玉的问题,而是直接问绿萝,“你和李四认识吗?”   “李四?”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绿萝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可真正开口的时候她却又摇了摇头,“回娘娘,奴婢并不认识娘娘所说的这个人。”   “是吗?”林映雪见状,也不拆穿绿萝,而是接着道:“可本宫却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前天在御花园里看到你跟李四一起说话,还给了李四一些银子。”   “若你当真不认识李四,那为何要跟李四说话,还给他银子呢?”   “奴婢……”绿萝没想到林映雪早就已经将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了,既然如此,她就算狡辩也是没有用的了。   想起那人的威势,绿萝咬了咬下唇,随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决绝。   “是她,这一切都是良娣吩咐奴婢做的!”只见绿萝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指着李吟玉大声叫道:“奴婢只是听从李良娣的吩咐,将银子拿给李四而已,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你……”   李吟玉没想到绿萝会忽然站出来指认她,她又惊又怒之下,正要将事情问个清楚,可没想到绿萝却忽然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嘭’的一声闷响,绿萝当场就没了声息,殷红的鲜血顺着她额头的伤口向外流淌,触目惊心,刺得人眼睛发疼。   “这……”李吟玉何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一时间捂住了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屋里静寂了好一会,还没等李吟玉回过神来,慕容君却忽然眼神发冷的盯着李吟玉道:“朕想过许多人要害皇后,却唯独没想过这人居然是李良娣。”   “不……不是妾身!”李吟玉被慕容君的眼神瞧得心都碎了,眼泪顿时就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妾身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再说皇后娘娘对妾身这么好,妾身怎会去害娘娘……”   见李吟玉哭得如此伤心,慕容君有些犹豫,但当他正要接着开口时,林映雪却忽然按住了他。   “本宫相信李良娣的为人,今晚的事情李良娣就不要传出去了,不然这对李良娣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林映雪猜想那人恐怕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李吟玉当替罪羊。   只是那人没想到的是,林映雪和慕容君最后居然会选择相信李吟玉。   林映雪和慕容君起身离开,路过李吟玉身边时,见李吟玉还是梨花带雨的哭着,她心一软,不由开口提醒道:“若李良娣当真是无辜的话,那良娣就应该好好将手底下的人理一理。”   “这次本宫和皇上是私下过来,事情并没有传开,所以还能保得住良娣,但下一次再有有心之人想要陷害良娣的话,良娣觉得自己还能如此幸运吗?”   林映雪说完这些后,就同慕容君一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毕竟她能提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自己若是没有一点手段的话,旁人就是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一夜好眠,许多人睁眼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前些日子丢失的宝贝又原封不动的被人送了回来。   既然宝贝又已经失而复得,一众大臣们也就没有再抓贼的心思了。   但就当他们重新将主意打到林映雪的身上时候,慕容君却指出信上的破绽,证明了林映雪的清白。   那些之前叫嚣得最为欢快的大臣们,见到证据后,一个个却都变成了哑巴,谁也不再开口去提之前的事。   慕容君自然也不能逼着这些人去给林映雪道歉,但身为皇上还是有身为皇上的好处的。   比如他可以吩咐很多又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给这些大臣去做,大臣们即使知道慕容君是有些利用他们来泄火,他们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毕竟谁叫他们是臣子,而慕容君是皇帝呢。   ……   朝凤宫。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林映雪解除禁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将妙琴从慎刑司里带了出来。   这才在慎刑司待了几天,妙琴的面颊就都瘦得凹陷了进去,而且虽然妙琴有意遮掩,可林映雪还是隐约看到了妙琴手臂上的那些乌青。   且这些都还只是她看到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口。   “奴婢没事……”妙琴含泪摇了摇头,“只要娘娘没事,奴婢就是死了也值得。”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林映雪闻言,忽然就变得严肃起来,“你是本宫的人,本宫不仅要你活着,还要你活得好好的!”   “娘娘……”妙琴被林映雪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傻丫头,本宫已经打听过了,大虎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等他身体好转一些,本宫就亲自给你们赐婚。”   林映雪在说完这话之后便开始给妙琴张罗起来,而且在赐婚之前,林映雪还特地认了妙琴为义妹,这样外头的人就没有人能说妙琴的闲话了。   “娘娘,皇后娘娘对奴婢的情义,奴婢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还能服侍娘娘,为娘娘当牛做马。”要出宫的时候,妙琴哭得眼睛都肿了。   林映雪亲自将妙琴从地上扶起来,“傻丫头,明天就要出嫁的人了,再哭明天可就不好看了。”   “呜呜呜……”林映雪说完后,妙琴反而哭得更凶了。   妙琴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出嫁那日,林映雪亲自去做了主婚人,不光如此,慕容君还和林映雪联手送了妙琴夫妇一份大礼。   一个小小的丫环能有如此造化,这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娘娘,已经为娘娘准备好了厢房,娘娘且下去休息一会吧。”因是妙琴的大好日子,林映雪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见林映雪脸色有些泛红,明珠担心林映雪会不舒服,于是特地叫人收拾了屋子让林映雪下去休息。   林映雪喝了这么几杯下去,头也确实有些晕了,于是便没有多说什么,由着明珠等人将她给扶了下去。   进了厢房后,明珠替林映雪卸了些首饰,好让林映雪躺下的时候舒服些。见林映雪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几个宫女也悄悄退了出去。   而之前在江湖里逃亡的时候,林映雪就养成了一个特殊的习惯,这习惯便是,在她不熟悉的地方,她总是格外警醒,因此就连睡觉也不会睡得太熟。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屋外传来响动的时候,她才能立刻就转醒了过来。   林映雪先是无意识的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在见到窗外的那个人影后,她顿时眼神一凝,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显然是被林映雪的喝声吓了一跳,随后林映雪只听窗外的人大声道:“不好,醒了,我进去拖住她,你快点火!”   点火!听到这两个字,林映雪顿时神色一变,“来人!”林映雪忙一边朝屋外大声呼喊着,一边打开门想要逃走。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一伙人在前厅闹事,现在前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府里的下人和侍卫们几乎都去前厅帮忙去了,是以后院即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一个下人过来。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她才刚打开门,林映升满是怨毒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哼,你今天逃不了了,我要为我姐姐报仇!”林映升说完这句话后,林映雪只见自己眼前寒光一闪,随后林映升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她冲了过来。   “你疯了!”林映雪一边躲闪着林映升的攻势,一边冷冷道:“你若是现在住手还有一线生机,可你若是非要执迷不悟,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呵呵,”林映升闻言像是听到了很多好笑的笑话一般,发出了两声冷冷的怪笑,“我今天既然敢对你动手,那我就没打算能够活着出去!”   林映升虽然说着话,可手里的攻势却越来越猛,与此同时,整个房间外头忽然就燃起了大火。   “林映升,你再不出来就要跟那个臭女人一起烧死在里面了!”外头有人大声叫道。   只是那人似乎是怕被林映雪听出身份,所以故意改变了自己的腔调。   林映升闻言,手上的动作微有迟疑,可是他知道,此时他若是住手了,林映雪就会跟他一起跑出去,所以,他不能走!   见到林映升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决绝,林映雪就知道不好了。   果不其然,林映升忽然扔了手中的匕首,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你想要干什么……咳咳……”大火已经烧起,屋内浓烟滚滚。呛得林映雪喘不过气来。   林映升看着林映雪,忽然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林映升话音一落,居然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他自己!   “来跟我一起死吧!”林映升狂笑着朝林映雪扑了上去,那疯狂的行为让林映雪心里也不由升起了一丝惧怕。   “快,快救火!皇后娘娘还在里面!”外头似乎响起了明珠焦急的声音。   可林映雪现在却已经被林映升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第四百八十六章 意外频出   “快救火啊!快!”得知林映雪在房里之后,外面已然是乱成了一团,只是林映雪此时却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她浑身紧绷地盯着随时准备朝她扑过来的林映升,“咳咳咳……”屋内浓烟厚重得几乎已经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林映雪剧烈的咳嗽着,就连呼吸都极其艰难。   她估摸着若是再等上一会,估计不用林映升出手,她也会被这浓烟呛死在里头。   “啊啊啊……”与此同时,点火自焚的林映升也开始发出一连串怪异的惨叫声,那叫声直听得人汗毛倒竖。   “我要杀了你!”林映升也差不多撑不住了,在他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他忙大喊大叫着朝林映雪冲了过来。   看着那个满身是火的人影有如恶鬼一般朝她扑过来,林映雪瞪大了眼睛,双目发红,身体一时间竟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扑通’一声巨响,就在林映升的身子即将要碰到林映雪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撞开,与此同时她头顶的房梁刚好烧断,不偏不倚地就砸在了林映升的身上。   林映升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娘娘!”林映雪这才发现刚才冲进来的人竟然是乞颜真儿。   乞颜真儿将自己身上的被子一扔——原本那被子是浸了水的,可就在冲进门的那一刻,那床被子就已经瞬间着起了火,由此可想而知此时屋里的温度究竟有多高。   “你怎么进来了……咳咳……”林映雪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她几乎站立不稳,可是这屋里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倚靠的地方,她若是在此时倒下,恐怕下场立刻就会和林映升一样了。   “奴婢来救娘娘出去。”乞颜真儿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甚至就连脸色都和平常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林映雪本来已经心生绝望了,可此时看见乞颜真儿,她心里多少又浮起了一丝希望来。   “你等等我。”林映雪正打算绕过林映升倒下的地方,走到乞颜真儿身边去,可她还没走上两步,脚腕却忽地一下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啊!”灼热的感觉立刻从脚踝处升起,林映雪低头一看,只见林映升居然还没死绝,见她想要过去,所以快狠准的抓住可她的脚踝。   ‘唰’的一声,乞颜真儿的反应显然要比林映雪要快上一些。   在见到那手伸出去的一刹那,她反手就拿起腰上的软剑,一剑削下了林映升的手臂,随后又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衣帮林映雪扑灭了她身上的火苗。   但林映雪的脚踝却已经被烈火焚伤,她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此时变得更为苍白了。   “没事吧?”乞颜真儿赶紧上前来扶住林映雪,“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若是我们再不出去的话,恐怕就真的出不去了。”   ‘嘭’,就在乞颜真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们头上忽然又掉下了几根横梁来。   “小心!”幸好林映雪眼疾手快将乞颜真儿往旁边拉了一拉,不然此刻她们恐怕已经成了火中亡魂了。   惊魂一刻过去后,乞颜真儿抬头看了看屋顶,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映雪顺着乞颜真儿的眼神望去,只见因为房梁的倒塌,房顶也随之露出了一个大洞。   看来她们有逃出去的机会了!这个想法才刚在林映雪的脑海中闪过,乞颜真儿就已经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朝着那个洞口跃去。   “娘娘出来了,娘娘出来了!”见林映雪和乞颜真儿和安全出来,妙琴激动热泪盈眶。   林映雪正想转过头去同妙琴说些什么,这时她身旁的乞颜真儿却忽然一个趔趄,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林映雪伸手去扶,但因为本身也受了伤,所以一个不稳竟被一起带倒了。   “真儿!”林映雪焦急地唤了乞颜真儿一声,只见乞颜真儿为了护着她,后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快,快请大夫!”林映雪见状,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了,而是焦急大叫道。   为林映雪和乞颜真儿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而慕容君得知林映雪出事的消息后,当即就出宫赶了过来。   “映雪,你没事吧?”在大夫上药的时候,慕容君一直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守着,等大夫一出来,他就赶紧走了进去。   “我没事……咳咳……”林映雪摇了摇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开口问道:“真儿怎么样了,府里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操心其他人。”慕容君见林映雪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操心其他人,一时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要是不让我知道情况,我岂能安心养伤?”林映雪才表现出了一点可怜巴巴的样子,慕容君就已经招架不住,当即就败下了阵来。   “府里除了你和真儿,还有几个下人受了轻伤,后院的火势也已经被扑灭了,只是临近的几个院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慕容君板着脸回道。   林映雪闻言,当即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今天是妙琴和孙大虎的大好日子,两个新人没出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府里的损失,以后再慢慢补回来就是了。   见林映雪沉默了下去,慕容君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出事的屋里还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那尸体可是对你动手的人?”   官府查案还需要一些时候,若是林映雪知道情况的话,那自然是问林映雪才是最快速的途径。   “是。”见慕容君提起林映升,林映雪的眼神当即就沉了下来,“那人是林映升,当时同他一起放火的还有其他人,不过那人没有露面,暂时不知是谁。”   其实林映雪心里是有些怀疑那剩下的一人是杨仲的,毕竟自打林映升和杨仲相识后,这两人算是一拍即合,臭味相投,没少一起合伙干坏事。   而且当时在屋外说话的时候,那人肯定是她认识的人,不然也不会故意隐藏自己原本的声音。   “林映升?”慕容君重复的呢喃了一声,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寒光,“哼,他就这么死了也算是便宜了他,至于他的同伙……”   慕容君没再往下说,但话语中透出的杀意却教人不寒而栗。   ……   乞颜真儿伤得很重,大夫说至少会有几个月不能下床,而且就算伤好后,身上也会留下大片的丑陋疤痕。   林映雪深觉对不住乞颜真儿,乞颜真儿却对此却并不在意,只说是为了报答之前她在慕容君面前为两个部落求情的恩情。   纵然如此,林映雪还是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也摈弃心底的那一丝防备,对乞颜真儿彻底信任起来。   转眼就到了容国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虽然林映雪的脚伤还未彻底痊愈,但出去露个脸却已经不成问题。   祭祀大典流程复杂,宫人们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   而林映雪身为皇后,要准备的事情自然也不少,就单单祭祀大典上要穿的礼服就十分繁琐,所以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被明珠等人拉起来打扮了。   “娘娘,现在时辰还早,一会祭祀大典一开始,一时半会怕是完结不了,奴婢先去厨房找些糕点来给娘娘压压肚子,不然一会娘娘怕是撑不住。”   妙琴虽然走了,但明珠等人做事也分外妥帖。   林映雪点了点头,昨晚她本就吃得不多,今天一大早又被拉起来,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   明珠走后,林映雪扭头正要同一旁的明月和明秀说些什么,可却瞥见明秀正站着打盹,小小的头点得就跟只啄木鸟似的。   林映雪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好了,离祭祀开始还有一会,一会后钱公公会派人来接本宫,你们现在先下去眯一会,不然一会若是在大典上出了什么错,那你们这小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是。”见被林映雪逮到,明秀当即红了脸。   也幸好她们的主子是林映雪,若是换了别的嫔妃,恐怕不用到祭祀大典,她们的头就已经保不住了。   明月和明秀退出去后,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林映雪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她头上这顶特制的凤冠恐怕得有好几斤重,压得她脖子都快弯了。   只是因为戴上去太不容易,林映雪此时也不敢随意取下来。   活动完后,林映雪正打算起身走动一下,可这时她身后却忽然袭来了一丝凉意。   她眼神一凝,正要转头查看情况,可后颈处却紧接着一痛,随后她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知觉。   “娘娘,娘娘,祭祀的时辰快要到了,娘娘可准备好了?”在林映雪倒下后不一会,门外就传来了钱盛德的声音。   与此同时,前去帮林映雪准备糕点的明珠也回来了,见钱盛德来了,她忙福了福身道:“奴婢们一早就帮娘娘收拾好了,娘娘估摸着是没有听见,奴婢这就进去帮公公瞧瞧情况。”   说着,明珠就端着糕点走到了房门口,“娘娘?”她在门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可里头却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明珠见状,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忙用身子撞开了房门。   只是房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林映雪的影子? 第四百八十七章 被打晕了   在祭祀大典的要开始的前夕,身为皇后的林映雪却离奇失踪了!宫里的人顿时乱做了一团。   正好慕容星带着后宫的小主们路过,见林映雪的宫里似乎有些喧闹,于是不由带着人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见钱盛德也在,慕容星不由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见过大公主。”钱盛德原本正着急上火着,见慕容星出现,于是一股脑地就将事情给说了一遍,“……这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呐!”   也不怪钱盛德会急得团团转,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大便代表的是容国一年的气运,容不得一点差错。   慕容星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也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眼下情况紧急,但祭祀大典却耽误不得。你们先派人去找皇后娘娘,吟玉,你赶紧换身衣服,代替皇后去参加祭祀大典。”   “我……?”李吟玉听到这安排,差点没惊掉了下巴,“妾身……妾身不行的……”   李吟玉吓得连连摆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星见她这么卖力地帮李吟玉上位,李吟玉却这么不争气,她不由狠狠的瞪了李吟玉一眼,“眼下除了皇后,这宫里就只有你的位分最高。你若是不代替皇后去祭祀大典,还有谁能够去?”   慕容星这话一出,李吟玉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她垂下头去,心中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可慕容星的命令她却是无法违抗的。   一旁的钱盛德也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听慕容星这么安排,忙在一旁开口道:“眼下这样的情况,大公主所说,显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那祭祀的礼服只有一套,李良娣……”   “不,还有一套。”钱盛德话还没说完,慕容星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   而钱盛德听慕容星这么一说,也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大公主指的是……”   慕容星指的自然是前朝皇后留下的礼服。   ……   慕容君已经在祭祀台下等了半天了,眼见着吉时就要到了,可却还是不见林映雪的踪影。   “派去接皇后的人呢?皇后怎么还没到?”慕容君蹙着眉头问一旁的宫人。   被问到的宫人正要开口答话,这时钱盛德却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慕容君见此,刚要松一口气,可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剑眉反而越蹙越紧了。   “怎么回事?皇后人呢?”慕容君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钱盛德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面上却还是不得不冷静回道:“皇后娘娘忽然身体不适,所以只能由李良娣代劳,先完成祭祀,以免误了时辰,坏了容国一年的国运。”   这自然也是慕容星教钱盛德说的,不然让慕容君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林映雪失踪了,恐怕这祭祀大典就举行不下去了。   “皇上,时辰已经到了。”慕容星虽然明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可是眼下所有人都在催促着,慕容君只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带着李吟玉一起朝祭台上走去。   祭祀大典流程繁琐,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是彻底完结,办完后慕容君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马不停蹄地朝林映雪的宫里跑去。   谁知等他到的时候,林映雪宫里却是一片平静,林映雪好生生地坐在屋里喝茶,一点事也没有。   “钱盛德说你身体不适,是怎么回事?”慕容君坐到林映雪的身旁焦急地开口问道。   林映雪闻言,不由就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早上梳妆完一个人在房里,忽然有人进来打晕了我,我没看清那人是谁,等我醒来时,我已又好好地回到了房里。”   “什么?”慕容君闻言脸色都变了,“看来这后宫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这么多人连一个你都护不住,朕要他们有何用?!”   “皇上息怒。”林映雪忙按住慕容君的手安抚道:“正所谓百密一疏,这两日是因为真儿有伤在身,不便服侍在侧,不然那些歹人又怎会有机会近我的身。等过些日子真儿的伤好了,我的安全也就不打紧了。”   “你啊你!”听到林映雪这么说,慕容君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总是这么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还有那钱盛德也是,居然敢说谎来骗朕,我看他的脑袋也是不想要了!”   见慕容君怒气冲冲的样子,林映雪不由摇了摇头道:“钱盛德只是个奴才,这话是大公主教他说的,事也是大公主吩咐他办的……你说他有几个脑袋感觉忤逆大公主的意思?”   林映雪的话让慕容君体内的气血一滞,‘嘭’的一声,他狠狠地锤了捶桌子,“他是朕身边的人,就该只听朕一人的命令,此事朕饶不得他!”   其实慕容君心里并非真的怪罪钱盛德,只是谁叫钱盛德刚好撞到了枪头上,这顿罚想必是怎么也跑不了了。   待慕容君走后,林映雪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脸疲惫之色。   “娘娘,奴婢扶您去房里休息一下吧。”有了今天早上的事后,明珠无事是再也不敢离开林映雪半步了,就算是离开也总会留个人守在林映雪的身边。   “嗯。”林映雪也不知为何,身子像是乏的厉害,于是也就任由着明珠扶她进去了。   刚躺到床上,林映雪发现枕下似乎有东西,她有些疑惑地将枕头下的东西拿出来,只见放在枕下的只是个普通的剑穗。   可林映雪在见到这个剑穗后,脸色却变得尤为难看,“娘娘,怎么了?”明珠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将剑穗紧握在手心,胸口也用力的起伏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激动的情绪。   “没事。”最终林映雪却是什么也没说,她面色平静地将东西扔到地上,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明珠想了想,拾起了地上的剑穗,低头道:“娘娘好好休息,这东西娘娘既然不喜欢,那奴婢就去烧了它。”   ‘吱呀’一声,听到关门声响起后,原本紧闭着双眼的林映雪却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刚才之所以会失态,是因为那剑穗是慕容勋的东西!   慕容勋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内?今日将她打晕劫走的人是否又是慕容勋?   如果是,那慕容勋为何又会将她完好无损的给送回来?太多的疑惑盘旋在林映雪的脑海之中,她一时竟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林映雪渐渐睡了过去。   而后的好几天,林映雪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于是便将后宫里的事交给了李吟玉和大公主打理,自己在宫里休息。   如此一来,原本就在祭祀大典上出尽了风头的李吟玉现在更是成为了众人眼中的香馍馍,许多人都上赶着去巴结。   “哼,若不是因为有大公主在背后撑腰,就李吟玉那木头似的人物,哪里会有今天的荣光!”柳可儿对此极其不满,毕竟她得慕容君宠爱的那些日子,这些人也是上赶着巴结她,可现在风头一转,这些人就不见了。   当真是气煞她也!   正在给柳可儿梳洗的宫女听柳可儿这么一说,于是忙跟着附和道:“可不是是嘛!那李良娣哪里比得上贵人,只不过是仗着大公主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而已!”   “那你这意思是说本贵人在皇上面前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岂料宫女的一番马屁却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   那宫女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贵人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哼,连话都不会说,本贵人当真是看得心烦,还不快给本贵人滚出去!”柳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就自己起身朝床边走去。   而那宫女听了柳可儿的话后,吓得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那模样好像生怕跑得慢一点,自己的腿就会被打折似的。   宫女走后,柳可儿就躺在床上入睡了,凡是慕容君不来的日子,她总是睡得格外早的。   一觉睡到半夜的时候,柳可儿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凉凉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蠕动,而且耳边还有‘咝咝’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柳可儿被扰得睡不着,一边怒骂着,一边就睁开了眼睛。   可是这一睁眼却将她吓了一跳,“来人,快来人!”柳可儿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好在她话音一落,就立刻有宫人冲了进来。   “贵人,发生什么事了?”打头进来的宫女一眼就看到了盘旋在柳可儿床上的那条大蛇,于是一下就吓得腿软了。   “啊!有……有蛇!”几个宫女都是姑娘,看见这么大条蛇,哪里有不怕的道理。   见那些宫女都害怕得不敢上前,柳可儿又急又气,“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来将这东西赶走!”   几个宫女见柳可儿是真的怒了,这才赶忙上前来大呼小叫地开始赶蛇,那蛇受了惊吓,下了床朝门边溜去。   闻声而来的太监们正要将蛇给打死,柳可儿却心念一动,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阻止了太监们的动作。 第四百八十八章 疑点重重   清棠宫。   “良娣。”春草一大早就打了帘子进来,有些奇怪地嘟囔道:“柳贵人宫里说是昨晚进了蛇,所以今早各特地给每个宫里都送来了驱虫驱蛇的熏香和药粉。”   “是吗?”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梳妆打扮的李吟玉闻言,不由扭头看了春草一眼,“柳贵人这样好心,怎么这好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哼,这宫里谁不知道柳贵人的脾气,她会这么好心,那母猪都能上树了!”李吟玉是个好、性子,而春草又是从小在李吟玉身边服侍的家生子,所以平常跟李吟玉说话的时候,多少就有些没大没小的。   平常李吟玉或许不会跟春草计较这些,但今日她却是板了脸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柳贵人一片好心,哪容得你们在背后编排,还不快快掌嘴!”   见李吟玉似乎是真的动了怒,春草也不敢再放肆了,忙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胡言乱语。”   李吟玉见春草这番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行了,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是。”春草有些闷闷不乐地回道。   夏日正是蚊蚁虫蛇最多的时候,尤其是入了夜,若是没事先防范,更是让人难以入睡。   李吟玉不过趁着晚上天气凉快些,到御花园走上了一圈,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手臂和脸上居然就多出了好几个包来。   “哎哟,这天杀的蚊子,咬良娣哪里不好,偏偏咬到了脸上,这要是皇上过来可怎么办!”春草一边说着,一边就赶忙到药箱去取了药帮李吟玉擦上了。   李吟玉看着脸上的大包也有些发愁,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柳可儿差人送来的东西,于是她不由开口道:“今早柳贵人不是差人送来些驱蚊驱蛇的药粉和熏香吗?一会先去点上吧。”   “柳贵人送的东西良娣也敢……”春草闻言惊讶得正要说些什么,可李吟玉一个眼神一扫过来,她立刻就焉了下去,“好啦,奴婢知道了……”   反正柳可儿好像给后宫里的所有主子都送了,所以这些东西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吧……   还别说,柳可儿送来的东西居然还真的有些作用,至少一整个晚上李吟玉都睡得格外的香甜,也没有受到蚊虫的叮咬。   是以,次日一大早醒来,李吟玉就叫春草备了些东西,准备去给柳可儿回礼。   “贵人送的东西真是太好用了……”李吟玉到的时候,发现还有好些小主们也在,而且看这样子,应该都是来给柳可儿回礼或是道谢的。   “好用就行。”柳可儿一向心高气傲,看不上这些没被慕容君宠幸过的秀女,于是回应都是淡淡的,直到看见李吟玉来了之后,她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来。   “李良娣也来了。”柳可儿连礼也未行,就上前去亲热地挽住了李吟玉的手臂,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二人的关系多么亲密呢。   “是,贵人送的药粉和熏香都很好,所以我是特意过来谢谢贵人的。”李吟玉也不在意,一边柔声细语的说着,一边就扭头给了春草一个眼色,示意春草将东西拿过来。   春草心里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会傻到在柳可儿面前表露出来。   她顺着李吟玉的意思将李吟玉精心挑选出来的回礼递到柳可儿身旁的宫女手里,柳可儿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就让人将东西给拿下去了。   “若良娣觉得好用,我再吩咐底下的人给良娣多准备一些,反正我这多的是!”柳可儿转过头却不知怎么突然变得热情起来,没等李吟玉答话,就招了招手,示意宫女又拿了一些熏香和药粉过来塞到了李吟玉的手里。   李吟玉不好推却,于是只能勉强受了。   “良娣姐姐,你的簪子可真好看!”   “还有这衣服的料子和花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   李吟玉正跟柳可儿说着话,原先在一旁秀女们不知怎么却都围了过来,将她从头到脚,能夸的地方全都夸了一遍。   李吟玉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场面,于是只能一脸拘谨的回应着,至于一旁的柳可儿见此却是妒火中烧,看着那些秀女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们一个个都生吞活剥了。   毕竟原先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的人可是她,现在李吟玉却将属于她的风头都给抢走了!   折腾了半天后,李吟玉才好不容易脱身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哼,那些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从前对良娣爱答不理的,现在见良娣得了势,就一个个都上赶着来巴结良娣。呸,都是一群墙头草!”   昨天春草才因为乱说话的事情挨了李吟玉的训斥,可这才隔了一个晚上,她就将李吟玉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吟玉分外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宫女,皱着眉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乱说话,若是被宫里的人抓住把柄,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知道了知道了,良娣都说了好多遍了,奴婢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春草有些不耐烦地应付道:“奴婢这不是看这没有外人吗,难道跟良娣一起,奴婢还不能说两句真心话了!”   春草这副脾性,李吟玉就是想管也管不住,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春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日后你若是不在我身边了,我看你还找谁撒野去!”   “才不呢!”春草一听李吟玉这话,立马抱紧了李吟玉的手臂,撒娇道:“奴婢这一辈子就跟着良娣,也不嫁人,一直跟到死。”   “瞎说什么胡话呢……”   主仆二人一路嬉笑玩闹着,渐渐远去,声音也渐渐低入了尘埃里,被掩藏的没有了一丝踪迹。   入了夜之后,因李吟玉说柳可儿的熏香好用,于是不用李吟玉吩咐,春草就主动将熏香给点上了,而且还贴心地围着李吟玉的房门口撒了一圈药粉。   如此接连好些日子,李吟玉都睡得格外安稳。   很快,柳可儿第一次送来的那些熏香和药粉就被李吟玉给用完了,于是春草便又拆了第二批货。   “良娣,奴婢怎么觉得这回的熏香跟上回的比起来味道有些不一样啊。”晚上春草给李吟玉点熏香的时候,皱着眉头,颇有些疑惑地道。   “是吗?可能是放的时间不一样,味道才会有所差异吧。”李吟玉闻言,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春草听李吟玉这么一说,于是也就没有多想,接着将熏香给点上了。   又是一夜好眠,天还没亮,春草就已经起来洗漱完毕,然后打了热水,去往李吟玉的房中,准备叫醒李吟玉,伺候李吟玉梳妆。   可她没想到的是,往日都准时醒来的李吟玉今日却偷起了懒,她都进了屋,床上的人却还没有动静。   “良娣,起床了。”春草将手里的水盆放到了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吟玉的床边叫着。   可李吟玉却背对着她睡得死死地,就连翻身的意思都没有。   春草见此,不由摇了摇头,放大声音又叫了一遍:“良娣,该起床了。”   还是没有动静。   春草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她心中猛的浮起一阵不安,“良娣……”她伸手将李吟玉背对着她的身子扳过来。   “啊!”岂料春草看见的却是李吟玉发青的面容,而且看尸体的僵硬程度,李吟玉恐怕已经死了几个时辰了!   春草吓得脸色都白了,当即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走到李吟玉的身旁开始嚎啕大哭。   ……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蛇给咬死了呢!”   “那谁知道呢,这人要死了,怎么着都是拦不住的!”   ……   李吟玉的死算是件大事,丧礼办得很隆重,慕容君还特地追封了李吟玉为淑妃。   只不过林映雪怎么看都觉得李吟玉的死很是蹊跷,毕竟这里是深宫大院,不是深山野林,好好一个皇上的宠妃,居然会被一条蛇给咬死了。   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丧礼结束后,林映雪回到自己宫里想了许久,最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明珠,你去将上次柳贵人送来的药粉和熏香拿来给本宫瞧瞧。”上次柳可儿派人送来之后,她随口就吩咐人将东西搁置到库房里去了,现在想来,说不定就跟那东西有关。   “是。”虽然不知道林映雪为何忽然要看这些东西,但明珠还是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   林映雪将那些药粉和熏香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都是普通的驱虫粉和熏香。   难道是她想错了?林映雪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走,我们去淑妃的宫里走一趟。”   “娘娘,淑妃宫里刚死了人,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晦气?”明珠却显得有些犹豫。   林映雪没说话,只转头看了明珠一眼,明珠当即就退下吩咐人准备轿撵去了。   果不其然,李吟玉一死,她的宫里立刻就冷清了下来,平常宫人们看到这座宫殿都绕道老远。   更有传言说李吟玉是红颜薄命,气运不好,受不得福泽,所以被老天爷给收了。   这样的鬼话林映雪也不知道是从哪些人嘴里传出来的,有朝一日她若是去了,后人又会怎么说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双眼红肿,嗓音沙哑的春草已经把林映雪要看的药粉找了过来,“就剩这些了,熏香淑妃娘娘生前已经用完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结盟   林映雪仔细检查了那些药粉,虽然和她宫里的稍微有些差异,但都是普通药粉,看不出什么异样。   “要是还有熏香在就好了……”林映雪喃喃自语,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娘娘在说什么?”春草没听得太清,所以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林映雪将药粉递还给春草,转移话题道:“本宫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到本宫的宫里服侍?”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念头也是刚从林映雪的脑海里升起来的,所以林映雪顺口就说了出来。   岂料这份人人都羡慕的美差,春草却是一口就回绝了,“娘娘,请恕奴婢不能从命。奴婢曾经说过,要一直服侍淑妃娘娘到老,现在淑妃娘娘虽然去了,可奴婢也不能另寻主子,还望娘娘谅解。”   春草这么一说,林映雪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更加心疼眼前人了,“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直接到本宫宫里去找明珠就是了,本宫不会坐视不理的。”   “娘娘……”自从李吟玉死后,前来落井下石的人很多,慰问的却没有几个,所以林映雪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也让春草不由自主地红了眼。   林映雪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转身带着人走了。   林映雪带人离开之后,春草却在院子里站了良久都未曾动弹。   她正要将手里的药粉放回库房里,可是无意间却想起了林映雪喃喃自语的那句话。   难道……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春草顿时间变得面无血色。   ……   “啊切!”正在御花园里散步的柳可儿不知怎么,忽然打了个喷嚏。   “娘娘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奴婢去找件披风来给娘娘披上?”一旁的宫女见状,忙不迭的就上前来询问道。   谁料柳可儿闻言却是转头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着什么凉!这大热天的,你是想热死本贵人吗!”   那宫女原本只是想借机讨好一下柳可儿,却没想到马屁没拍对地方,此时听柳可儿这么一说,当即就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了。   柳可儿接着走了一会后,前头有个端着糕点的宫女看见柳可儿一群人过去,于是忙低着头停在一旁给柳可儿让道。   柳可儿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着,但走到那宫女的身旁时,那宫女却忽然丢掉手中的糕点,拿着一把匕首朝她刺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为我们娘娘报仇!”   那明晃晃的匕首再加上宫女口中所说的话就结结实实地让柳可儿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她想也没想地就把先前那个宫女拉到身前,给她当起了肉盾。   ‘嗤’的一声,春草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插进那宫女的心口,宫女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随后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没死。   而春草见杀错了人,微微愣了一下后,又拿着匕首继续朝柳可儿冲去,“你这个狠毒的妇人,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见春草继续朝她冲过来,柳可儿一边将身旁的宫人们往前推,一边嫌弃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制服这疯奴才!”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柳可儿身边的宫人都是些宫女,平时收拾些丫环不成问题,可碰见这不要命的,谁敢往前冲?   “什么人?!”幸好这时,周围有一队巡逻的侍卫们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所以很快大吼着冲了上来。   春草自然不是这些侍卫们的对手,不过三下两下就被侍卫们给制服了。   “就是你害死了我们娘娘,柳可儿,你拿命来!”即使被侍卫牢牢地按住,可春草还是如同一只不服输的野兽一般,低低的吼叫着。   柳可儿刚才本就被吓了一跳,此时听了春草的话后,她顿时眸光一冷,冷声道:“这奴才已经疯了,你们还不快把她给处置了!”   侍卫们闻言,一时间却是面面相觑,因为宫女犯事是应该交给慎刑司处置的,就这么将人给杀了,似乎不太妥当。   而柳可儿见几个侍卫不动弹,于是不由柳眉一竖,接着喝道:“怎么,本贵人的话难道也不管用了吗?这个狗奴才刚才差点杀了本贵人,本贵人难道还没有处决一个奴才的权力了吗?!”   柳可儿这番话一出,几个侍卫终于有了动摇,最后有个侍卫站出来,一刀刺死了春草。   柳可儿着重看了那侍卫一眼,“很好,你们几个人中总算还有个会办事的。”   柳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宫人们要离开,在路过春草的尸体旁时,她冷冷地看了那尸体一眼,只见春草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她。   可柳可儿的神情却比尸体的眼神更加怨毒!   但就当柳可儿再度转过头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正在盯着她,那是一双极其平静的双眸,可柳可儿却没由来地感到心里一阵发毛。   那人见柳可儿发现她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柳可儿见状,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才扭头吩咐身旁的宫人,“你们先回去,本贵人一个人去走走。”   慕容星就知道柳可儿一定会跟过来,因为心里有鬼的人总是会格外害怕别人发现她心里有鬼。   “见过大公主。”柳可儿屈身行礼,面上有些阴晴不定。   “你来干什么?”慕容星正站在大厅里赏玩着一盆花,闻言连头也没回地问道。   柳可儿看不到慕容星此时的神情,自然也猜不透慕容星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眉头一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妾身只是见公主刚才也在御花园附近散步,所以特地来告知大公主一声,淑妃宫里的宫人们都疯了,以后公主出门可要小心些,千万要多带些人在身边。”   “呵,是吗?”慕容星轻轻笑了一声,忽然拿起剪子将好好的一盆花‘咔嚓’一声给拦腰剪断了。   “那本公主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将他们给逼疯的呢?”慕容星终于转过了头来,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却看得柳可儿一阵心慌。   她几乎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妾、妾身怎会知道呢……”   “你不知道谁知道,不是你设计害死了淑妃吗?”   慕容星这话落下的时候,柳可儿当即就是心中一震,她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慌乱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在见到大厅里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她和慕容星两个人之后,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暂时稳住了心情。   “大公主这是在说什么,妾身有些听不懂。”柳可儿紧张地搅、弄着手中的帕子,神情也有些躲闪。   “熏香和药粉,还需要本公主说得更明白吗?”慕容星不知何时,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柳可儿双腿一软,知道慕容星恐怕已经知道了,于是也就不再躲闪,反而恨恨道:“这些都是她自找的!抢了我的风头不说,还故意到我面前炫耀,她不死谁死?!”   李吟玉恐怕到死也不会想到,她只不过是在柳可儿面前露了个脸,就被柳可儿给记恨上了,甚至还因此而丧了命!   “哼,你可知道,李吟玉是本公主精挑细选一手培育出来的人,你就这么把本公主的人给害死了,你说本公主该怎么收拾你呢?”   慕容星这话一落,春草的目光顿时就落到了刚才被慕容星剪得七零八落的那盆花上。   她身体一颤,忙跪下道:“公主息怒,妾身不是针对公主,只是实在看不惯那李吟玉而已!再说现在淑妃人已经死了,什么也没留下,公主……”   柳可儿说到这就不再多说了,而是试探性地去看慕容星的脸色。   然慕容星见此,却是一下就笑了,“你是在提醒本公主没有证据,所以动不了你吗?”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柳可儿忙低下头去,可神色却明显比刚才从容了许多。   “哼,你的野心和胆子还真是不小。”慕容星忽然从上首走下来,围着柳可儿绕了一个圈,“你不仅设计害死了淑妃,还妄想将皇后也一并解决了!”   “可林映雪是多么聪明的人,要是没有本公主帮你把那些药粉和熏香掉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好好跟本公主说话吗?”   慕容星这话一出,柳可儿才是真的慌了,她忙抬起头,抱住了慕容星的腿。   “公主,可儿知错了,是可儿自作聪明,还请公主放可儿一马,日后可儿愿为公主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得不说,柳可儿向来是能屈能伸的,见形式不对,立刻就服起了软。   而慕容星要的也正是柳可儿的服软,“本公主若是想对你动手,你现在早就已经被关进天牢了。”   “是是是,多谢公主高抬贵手!”柳可儿松了一口气,仿佛又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行了,本公主现在不想在明面上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你先回去,若是本公主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事,本公主会派人告诉你的。”慕容星轻轻踢了柳可儿一脚,转身又回到了上首坐下。   柳可儿低着头退出去,眼底却一闪而过一丝怨毒。 第四百九十章 有喜了   慕容君忙完以后,照例来到林映雪的宫里陪林映雪一同用膳。   “来,你最爱吃的排骨。”慕容君一脸温柔地笑着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林映雪的碗里。   林映雪夹起来正要放进嘴里,可闻到排骨的味道后,她胃里却忽然泛起一阵恶心感。   ‘呕’林映雪当即放下筷子,冲到一旁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这些天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一吐几乎是连苦胆都给吐了出来。   “还不快去请太医!”慕容君心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一旁的宫人们闻言,忙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请太医去了。   太医院一听说是林映雪出事,丝毫不敢耽搁,拿着药箱就一路狂奔了过来。   “皇上莫急,臣这就给皇后娘娘诊治。”一过来看见慕容君难看得几乎要吃人的脸色,忙不迭地就拿出腕枕给林映雪号起脉来。   “怎么样了?”慕容君难得地显得格外暴躁。   可那太医闻言,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一脸喜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这是喜脉!”太医笑吟吟地拱手道。   “什么?”慕容君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容君一把扳过太医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那太医被慕容君这么一折腾,身体都差点被摇晃得散架了。   “回皇上,臣说的都是真的!”就是怕他自己弄错,所以他刚才特地确认了好几次,不然这么重大的事他也不敢随意乱说。   “哈哈,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慕容君在一瞬间的愣神过后,瞬间就狂喜起来。   毕竟得知自己为人父和为人夫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慕容君上下来回打量了林映雪好些遍,几乎连双眼都在发光。   林映雪也没想到她居然是有了,难怪她这几天身体总是特别乏,平日里也懒懒地,没什么胃口。   原来是因为她肚子里多了一个小东西。林映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顿时包围了她。   “朕真是太高兴了,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不仅代表了他们的感情,也是他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坎坷和困苦的结晶。   “传令下去,后宫的所有人通通有赏!另外以皇后的名义,减免百姓赋税一年!”   “这……”   太医没想到慕容君居然会这么激动,一时间惊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这后宫的赏赐倒没什么,可是随随便便就减免百姓们一年的赋税,而且还是以皇后的名义。   这么重大的事情,这么草率的决定,明天朝廷上肯定要因为此事闹翻天,但他又不是文臣,这些事还是交给那些老头子们去头疼吧!   ……   很快,皇后有孕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另外慕容君给各宫送去的赏赐也到了。   只是平常收到慕容君赏赐,都能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的一众后宫小主们,今日却是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无精打采。   慕容星更是莫名其妙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无名火,“去将柳可儿给我叫来。”   “是。”慕容星的性格反复无常,在外的时候对每个人都和蔼可亲,可是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慕容星到底有多难伺候。   应声的宫女连一个字都不敢多问,领取了命令就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   柳可儿很快就被带到了慕容星的面前,“没有人发现你到本公主这吧。”   此时的慕容星已经恢复了常态,若是没有亲眼所见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慕容星刚才究竟有多失态。   “公主放心,妾身谨记着公主的吩咐,这一路上都很是小心,没有叫人发现妾身的踪迹。”柳可儿一脸顺从地道。   慕容星闻言,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上次不是说愿意为本公主当牛做马吗?”慕容星反问着柳可儿,“不知你说的话可还做作数?”   她有那么大的把柄握在慕容星的手上,就是想不作数也不行啊。   柳可儿勉强扯动唇角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是妾身能够做的,妾身自然义不容辞。”   “很好,那本公主让你想办法弄掉皇后肚里的孩子。”慕容星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就将这话说了出来,仿佛这么大一件事在她眼里就跟每天吃饭一样简单。   “什么?”柳可儿惊讶的倒不是慕容星让她去做的这件事情,而是没想到慕容星表面上与林映雪关系那么好,背地里居然如此恨林映雪。   “怎么,你不愿意?”慕容星转过头来,眸光有些发冷。   柳可儿后背一冷,忙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妾身有些好奇,公主与皇后之间……”   “不该你打听的事不要多问,知道的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慕容星将手中的茶杯种种往桌上一搁,溅落出来的茶水洒落在她晶莹的指尖上,她却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烫似的,没有一丝反应。   柳可儿见此,也不敢再多问了,但心中却是实打实的对慕容星的秘密好奇了起来。   毕竟只要她找到了慕容星的把柄,那她就不用受制于慕容星了!   “公主放心,妾身会想办法的。”柳可儿低着头退了出去。   ……   朝凤宫。   与慕容君的高兴得快要上天不同,林映雪这一胎怀得极其痛苦,几乎是到了什么都不能做的地步,吃什么吐什么,睡得也不大安稳。   是以,公布消息才几天,林映雪的脸就整整小了一圈。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就别在肚子里折腾娘娘了吧,你看你还没出生就这么闹腾,以后出来了,还不得把皇宫的顶都给掀翻了!”   明珠和明月等宫女见林映雪被折腾成这样,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成天就想着怎样才能让林映雪多吃些东西下去。   林映雪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虽然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整个人身上仿佛都透出了一种别样的微光。   “没事,太医说了,只要过了头三个月就不打紧了。本宫现在特别想吃些酸的东西,你们去厨房去看看,找些酸的东西过来给本宫尝尝。”   “是吗?娘娘终于想吃东西了!常言道酸儿辣女,娘娘这一胎肯定是个小皇子!”明月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就赶忙到厨房给林映雪找吃的去了。   “娘娘若是想吃酸的……”明秀也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开口道:“奴婢的娘亲才给奴婢来信,说家里的李子结的正好,要不奴婢让家里人送些进宫来。”   “我觉得这可行。”明珠端着水进来,笑吟吟地道:“这个季节的李子还不太熟,酸得都能掉牙,正好给娘娘吃。”   “你们啊……”   “咯咯咯……”   朝凤宫里传出来的欢笑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慕容星阴沉的脸色在垮进林映雪房门的那一刹那,忽然就变得喜笑颜开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老远就听见打闹声了。”   慕容星一边抬手招呼着宫女将她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一边就叮嘱道:“皇后才刚刚有孕,你们底子的人也别太闹腾了,不然皇后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慕容星不如林映雪那般好说话,明珠等人在慕容星面前倒都是老老实实的。   “公主。”林映雪想要起身下床招待慕容星,只是却被慕容星给拦住了,“快别乱动了,你现在的身子金贵得很,若真是有什么闪失,阿君恐怕要找我拼命了!”   慕容星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就亲自端起了桌上的参汤,“这是本公主特地叫人熬的,你现在正是需要补的时候,来,喝两口。”   慕容星舀了一勺子参汤吹凉了送到林映雪的嘴边。   其实自打林映雪有孕后,一闻到人参的味道就不舒服,但眼下慕容星一片好心,她也不好回绝,于是只能勉强喝了一小口。   ‘呕’,林映雪到底是高估了现在她这副身子的忍受力——那口参汤还没下喉咙,她胃里就是一阵翻滚,连同早上吃的一点东西,全都吐到了慕容星的身上。   慕容星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看着身上的脏污,她的脸色顿时就绷不住了。   “本公主先回去梳洗,皇后你好好休息吧。”没等林映雪说些什么,慕容星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到宫里又是熏香又是沐浴,直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慕容星才重新端坐在了椅子上。   “本公主送去的东西她怎么处置了?”慕容星问出这话的时候,脑中不由又想起了方才林映雪将脏物吐到她身上时候的样子。   分明已经彻底清洗干净了,可慕容星却觉得那种难闻的气味,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根本洗刷不掉。   “回公主,已经全部收进库房了。”底下的宫女恭敬答道:“不光是公主送去的东西,除了皇上的赏赐,其他所有给皇后娘娘送的东西,全都被堆进了库房。”   林映雪居然谨慎至此!慕容星的手紧紧握住手边的扶手。   她倒也没想过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去害林映雪,只是林映雪对腹中胎儿的看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处处危机   自打上次林映雪说想吃酸的之后,明秀就让家里人特地准备了一些送到宫里来。   “……你在宫里可要好好的,能够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你看原先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丫环,现在都成了将军夫人!”   “娘不指望你有那么大的出息,只求你平平安安的,以后出宫嫁个好人家……”   明秀自从进宫来以后,就再也没跟家里人见过面,此时借着给林映雪送李子,母女俩倒是好不容易团聚了一回。   明秀一边抹了把泪,一边道:“娘,你就放心吧,皇后娘娘人可好了,我在宫里也一切都好,您和爹爹在家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母女俩难分难舍地说了好一会话后,明秀才带着一小筐李子回到了朝凤宫。   “娘娘,奴婢已经将这些李子都洗干净了,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林映雪最不喜欢底下的人无事哭哭啼啼的,所以一回到宫里明秀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热切地张罗着其他事情。   林映雪早在看到那些绿油油的李子后就食欲大动,听见明秀这么一说,她当即就拿起一颗李子尝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见林映雪一脸享受地表情,几个宫女都很是好奇。   林映雪弯着眉眼点了点头,“好吃,你们也尝尝。”   几个宫女早在看见这些李子的时候就开始咽口水了,此时有林映雪发话,一个个自然都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李子尝了起来。   ‘咝’一口咬下去,屋里顿时传来连连的抽气声,“娘娘,这李子这么酸,您怎么还觉得好吃呢……”   几个宫女的脸都被酸得变了形,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映雪。   然林映雪却像没事人一样,又捡起了第二个李子,“哪里酸了,本宫倒觉得正好。”   看着林映雪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几个宫女顿时不说话了——果然这有了身子的,跟她们这些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林映雪似乎很喜欢明秀家中送来的李子,没几天就将那小筐李子吃了个干净,而且吃下这酸的后,林映雪的胃口似乎也好了一些,至少能吃点东西下去了。   “要不奴婢让家里再送些李子进宫来吧,不过太医说了,娘娘不能吃太多酸的,这回娘娘可要节制些。”   几个宫女现在看她就跟看贼似的,生怕她偷吃了宫里的酸梅。   林映雪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几个小丫头,趁着本宫现在没有精力教训你们,你们倒是管起本宫来了。”   “奴婢们可是得了皇上亲口吩咐的!”明月将林映雪扶到椅子上坐下,“娘娘若是觉得奴婢们有哪里做的不好的,等到孩子平安出生后,娘娘想要怎么教训奴婢们都行!”   “你们几个,现在都学会用皇上来压本宫了。”说实话,林映雪还真的怕慕容君来找她,毕竟那位现在可将她看宝贝一样看着,恨不得她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   她每天也就只能趁着慕容君忙碌的时候喘口气了。   第二批李子很快也送到了宫里,林映雪几天没吃就觉得想得厉害。   “明秀,你快洗一些来让本宫尝尝。”林映雪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咽口水了。   看着林映雪可怜巴巴的模样,明珠等人也不忍心将林映雪管得太严了,“娘娘想吃也成,不过却不能吃多,而且得答应奴婢们,一会得吃半碗饭,如何,娘娘可答应?”   “本宫同意。”现在只要能让林映雪吃上李子,就是让她让出这个后位她也是愿意的。   不多时,洗好的李子就被端了上来。   虽然只有几个,但也够林映雪解解馋了。   林映雪拿起一个李子正要往嘴里放,这是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娘娘等等!”   众人闻声,不由齐齐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礼部尚书的女儿,苏灵惜提着裙摆着急的走进来,身后还有一个跟着小跑进来的宫女。   “娘娘,奴婢原本是打算过来通报的,只是苏贵人说有急事要找娘娘,所以就自己冲进来了。”宫女皱着眉头焦急的解释道。   林映雪看着苏灵惜喘着气,满头细汗的样子,不由抬了抬手,“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不知道苏贵人这么着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在外人面前,林映雪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大度的皇后娘娘。   “回娘娘,这、这李子不能吃!”苏灵惜停了好一会,才算是缓过气来。   而闻听此言,连同林映雪在内还有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是吃了一惊。   明秀更是激动道:“苏贵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李子是奴婢的父母亲刚从树上摘了送进宫里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明秀一边说着,一边就抓起一个李子,强忍着酸涩吃了个干净。   “怎么样,奴婢现在吃完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明秀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毕竟说她家的李子有问题,那就是在说她有问题,她若是不能将事情解释清楚,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苏灵惜并未同明秀计较,而是皱着眉头解释道:“妾身只是在后院看见一大推被扔掉的李子,想起这宫里吃李子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害怕其中有什么关联,所以才特地赶过来跟娘娘说一声。”   “是吗?”林映雪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李子,青翠欲滴,看起来格外诱人。   “拿下去给太医检查一下。”不管苏灵惜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丝不对劲,她都是要防范的。   “是。”明秀端着李子退了下去,走时还不忘气鼓鼓地瞪了苏灵惜一眼。   “苏贵人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坐下来喝口茶吧。”林映雪浅笑着邀请苏灵惜坐下。   只是没想到却被苏灵惜给回绝了,“不了,妾身只是来提醒一下娘娘而已,现在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妾身就不再多留了。”   苏灵惜说完没等林映雪再开口就躬身退了下去。   “这苏贵人的性子倒是有些奇怪。”目送着苏灵惜走远后,明珠才走上前来道:“平常冷冷淡淡的,从来也没见跟哪位小主走的特别近,但没想到还挺热心肠的。”   “有些人光靠凭表面是看不透的。”林映雪若有所思地道。   在屋里又坐了好一会后,明珠才红着眼睛回来了。   一进屋,明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奴婢!”   “责罚?有什么事你先起来说清楚。”看着明秀的反应,林映雪心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明珠哽咽着道:“奴婢刚才按照娘娘的吩咐,将那李子拿去给太医检查,太医说李子事先被什么毒水泡过,即使洗得再干净,也会有一些残留。”   “若是正常人吃下这些李子,会导致腹泻,腹痛。而初期有孕者若是吃得太多的话,则会导致……小产……”   ‘小产’两个字从明秀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屋里的温度仿佛都跟着降了一降。   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不用害怕,本宫相信此事与你无关,苏贵人不是说有人处理了大量的李子吗?”   “或许是有人将你家里送来的李子和这些李子掉了包,你们去暗中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映雪的信任让明秀心中大为感动,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沉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查查到底是谁想要暗害娘娘!”   说罢,明珠就转身退了下去。   而林映雪经历这么一出后,心里不由有些后怕。   一旁的明珠瞧着林映雪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于是不由走上前,关切道:“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还是扶娘娘进去休息一会吧。”   “嗯。”林映雪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映雪回到房里躺下,没一会儿就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地,林映雪却睡得不是太安稳。   才眯了一小会,林映雪就睁开了眼睛。她浑身绵软无力,缓了缓想要下地活动一下身子。   可是目光才触及到桌子,她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直冲她的脑际——只见她的桌上不知何时竟被人放了一只死去的幼鸟和一颗翠绿的李子。   是谁?林映雪在心慌的同时,想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来人!”她连忙偏过头去,对很快进来的明珠道:“快将桌上的东西处理了。”   “这……”明珠看到桌上死去的幼鸟时,心中也是一惊。   她拿起那两样东西正要走,却又听林映雪开口道:“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另外,这事不许让皇上知道。”   “可……”明珠知道林映雪是怕慕容君担心,于是终是没有多说些什么,拿着东西就赶紧退了下去。   明珠一走,屋子里就又安静了下来。   以前林映雪是喜静的,可是现在太过安静会让她没由来的有些心慌,那感觉就像她明知道暗处有个人正在死死的盯着她,而她身边却没有人能保护她的感觉一样。   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放的,还有上次的剑穗……难道真的是慕容勋? 第四百九十二章 孩子要保不住了   “娘娘、娘娘?”   “什么事?”   明珠在门外叫了好几声,林映雪才回过神来应道。   “娘娘,贤王妃来了,现在正在外头等着呢,娘娘是否要见?”明珠询问着。   梦茹来了?林映雪一听到这话,忙起身下了床,“进来给本宫收拾,另外叫人好好招待贤王妃,说本宫一会儿就去。”   “是。”明珠应了一声,不多时明月和明秀就进来帮林映雪重新梳洗。   这厢方梦茹在外头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过,林映雪就出来了。   “怎么了?这个时辰就躺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见到林映雪,方梦茹就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而林映雪刚打算开口跟方梦茹叙叙旧,可一转眼却发现了不对,“你的肚子……”   方梦茹的肚子居然比她的还要大,这肉眼一看,最少也得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方梦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这怀头一胎的时候还有点反应,可是这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每天都是吃吃睡睡,前些日子我还去骑了马!”   “若不是开始显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   方梦茹说得林映雪一愣一愣的,看着林映雪脸都小了一圈,方梦茹不由拉着林映雪的手道:“这一胎你怀的很辛苦吧,看这手腕细的,真怕我一使劲儿就给捏折了。”   “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遭点罪倒没什么。”林映雪满脸感慨地拉着方梦茹坐下,“倒是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平日里无事就不要随便乱跑了。”   “咯咯……”看着林映雪满脸关切的模样,方梦茹不由捂嘴笑了笑,“我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吧。”   “这次进宫本来是特意来恭喜你的,怎么反倒唠叨起我来了!”方梦茹一边说,一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些似的,从一旁的丫环手里拿过了一双小鞋子。   “这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做的,手艺不太好,你可不许嫌弃我……”   林映雪接过那双鞋子看了看——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方梦茹的武功或许是不错,可在这绣功上,着实是没什么天赋。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走线,‘噗嗤’,虽然林映雪极力想要忍住,可终究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说好了不许笑我的!”方梦茹又羞又恼,伸手就要去抢那双鞋子。   林映雪赶忙给明珠收好,又笑道:“好啦好啦,我不笑你就……”   “啊……”林映雪话还没说完,方梦茹忽然捂着肚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林映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查看情况。   “没事。”方梦茹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有气无力地道:“只是胎动的有些厉害,缓一缓就没事儿了。”   “娘娘,”方梦茹的话刚说完,明秀忽然从外头小跑着走了进来,“钱公公说有些事想要找您。”   估摸着又是后宫里的事情。林映雪想了想,转头对方梦茹道:“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到我房里休息一会。”   “嗯,你去忙你的吧。”方梦茹确实难受得紧,于是便没有拒绝。   林映雪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待她回来时,刚走到院门口,后头厢房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不好,是梦茹!”林映雪当即就是一惊,赶忙就提着裙摆快步朝后院走去。   林映雪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宫人进屋了,她一脚跨过门槛,却忽然脚下一滑。   “娘娘小心!”跟在林映雪身旁的明珠赶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林映雪。   林映雪低头看去,只见脚下一片殷红,方梦茹就倒在血泊里,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林映雪说话时声音都在忍不住发颤。   “回娘娘,好像是屋里进来了刺客。”明月在说这话的时候太医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宫女们也是打水的打水,擦汗的擦汗。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林映雪的身体却一阵发冷,眼前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成为了模糊的画面,只有那地上的鲜红和方梦茹痛苦的呻吟声还在刺激着她。   “梦茹她怎么了?”得知消息的慕容封也很快赶进了宫。   此时太医和产婆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林映雪不知该怎么跟慕容封交代,只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慕容封焦心不已,想要冲进去查看,只是却被出来的宫女拦在了门外。   “王爷,现在里头情况危急,太医说了不宜进去太多人,王爷还是在外头等候吧。”   说罢,宫女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宫女手中端的那盆血水,慕容封脚下一阵踉跄,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连站都站不住。   林映雪和慕容封两个人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慕容君上朝等到忙完,太医和产婆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   “孩子……没保住。”这是太医出来的第一句话,与此同时,产婆也将那已经成了形的,带血的死胎抱了出来。   慕容封见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咳咳咳……”   像是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似的,慕容封咳得脸都白了。   林映雪上前去想要扶慕容封一把,只是却被慕容封一把给推开了。   “你离我远点。”慕容封连看都没看林映雪一眼就踉踉跄跄的朝屋里走去。   慕容君一边扶住进林映雪,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梦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都怪我。”慕容君话音一落,林映雪就开始喃喃自语起来:“那人本来想要害的人是我,是我叫梦茹去我房里休息的,都是我害了梦茹……”   林映雪自责得恨不得此时躺在房里的人是她才好,看着林映雪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慕容君连忙将林映雪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动手的人。”   “我答应你,一定会将那人找出来的……”慕容君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不住的亲吻着林映雪的秀发。   可林映雪就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只是一直重复着“都怪我,都怪我……”   方梦茹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算是苏醒过来,刚一睁眼,她就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感觉那里空空荡荡之后,方梦茹一下就慌了,“封哥,咱们的孩子呢?咱们的孩子去哪儿了!”   “他……咳咳咳……”一提起这事,慕容封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别问贤王了,梦茹,你的孩子已经没了。”林映雪不知从何时走了进来,强忍着眼泪道:“这事都怪我,那些人本来是冲着我来的,你的孩子本不该出事的,都怪我。”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给方梦茹郑重地道了歉:“对不起。”   “你还有脸过来,咳咳咳……”不说因此记恨上林映雪,但因为此事,慕容封多少对林映雪有些怨言。   此时他冲上前去对林映雪怒目而视,再不见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   林映雪心中有愧,对于慕容封的指责她心中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方梦茹此时的心情。   方梦茹本是个性格刚强的女子,平日里从不轻易落泪,但今日她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偏过了头去,眼泪无声地从她面上滑落。   “梦……”   “你还不快滚!”   林映雪还想说些什么,可慕容封却挡在了方梦茹的床前,恶狠狠地怒斥道。   “娘娘,咱们先走吧,让贤王妃先好好休息一下……”明珠见林映雪脸色苍白,有些担心林映雪的身子受不住,于是忙在林映雪的耳边低声劝道。   林映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她只知道天一下就黑了。   方梦茹身体稍稍好转一些后就出了宫,然林映雪却是整日郁郁寡欢,她叫人送去贤王府的药材和补品全都被人退了回来,就连方梦茹也对她视而不见。   她没有打她,骂她,朝她发脾气,可就是这种无声的痛苦,才让她备受折磨。   “娘娘,吃点东西吧。”自打方梦茹离开宫里之后,林映雪的日子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就连慕容君来看了都不管用。   这日明珠端了些清淡的吃食进来,正要劝林映雪吃上一些,可一转头发现林映雪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一张小脸不见一丝血色。   她一下慌了,“娘娘,你没事儿吧?”   林映雪却不答话,只是紧咬着牙关,神色分外痛苦。   明珠心觉不好,拉开被子一看,只见林映雪身下已经见了红。   她的头‘轰’的一声就炸了一下,“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太医!”   林映雪有孕还不到三个月,本就是极其危险的时候,可她却因为方梦茹的事情整日心情不畅,出事似乎是早晚的事。   但这可是慕容君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了的话,他们的脑袋恐怕一个都保不住!   太医院一半的太医几乎都聚集在了林映雪的宫里,只是几个人进进出出的,脸色却都不太好。   “皇后怎么样了?”慕容君一接到消息就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见慕容君一脸焦急的样子,一群太医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告诉慕容君眼下的情况。 第四百九十三章 保胎   得知孩子可能保不住时,慕容君不由大发雷霆,“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朕养着你们还有何用?!”   “今天皇后和孩子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的脑袋通通也别想要了!”   慕容君说完后,几个太医都是一脸的惶恐不安,一个个更加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而就在每个人都急得团团转时,苏灵惜忽然急急地带人走了过来,“见过皇上。”   “你过来做什么?”慕容君现在就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管见了谁都没有好脸色。   苏灵惜理解慕容君此时的心情,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而是低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回皇上,妾身这有颗灵丹,是一个有名的神医在很久之前给家父的,号称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灵丹原是家父给妾身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但妾身觉得这灵丹应该能帮到皇后娘娘,所以才特地将这灵丹给送来了。”   苏灵惜言辞恳切,表情真挚,倒不像是在说谎,只是慕容君上下打量了苏灵惜一眼,却并没有去接苏灵惜手上的东西。   苏灵惜愣了愣,转念一想才知道慕容君心中的想法。   于是她一边打开手中的盒子,一边道:“皇上若是不信任妾身,妾身现在就吃一半给皇上看,只是这灵丹少了一半后,效果也可能会大打折扣……”   “朕信你。”就在苏灵惜准备将药丸掰成两半的时候,慕容君忽然从苏灵惜手中将盒子给拿了过去,“但一会皇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一起陪葬吧。”   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模样是那样的冷酷无情,那感觉就好像除了林映雪之外的女子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是。”苏灵惜咬了咬牙,面上有难过一闪而过。   灵丹见效很快,慕容君才将丹药给林映雪服下不久,林映雪的情况就稳住了。   看着林映雪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慕容君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传朕的旨意,封苏贵人为婉仪。”慕容君头也不回地吩咐一旁的钱盛德。   钱盛德领了命令到外头宣口谕的时候,苏灵惜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请恕妾身不能同意。”   苏灵惜拒绝得斩钉截铁:“此次灵惜帮皇后娘娘并不是为了封位,若皇上因此而提拔灵惜的话,灵惜不接受。”   说罢也不顾众人震惊的脸色,苏灵惜起身就走,再也没多看众人一眼。   钱盛德在震惊过后,转身进屋小心翼翼地将苏灵惜的反应跟慕容君说了一遍,岂料慕容君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淡淡的道了声‘知道了’,也不知有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因为苏灵惜的出手相助,慕容君也渐渐地开始宠幸起苏灵惜来。   而又好生休养了一个多月,林映雪的的胎也渐渐稳了。   “眼见着就要过三个月了,三个月一过,皇后的胎就彻底稳了,到时候你再想对皇后腹中的胎儿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恐怕谁也不会料到,对林映雪身体最关心的人竟然是慕容星。   柳可儿见慕容星紧蹙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样子,心不禁就悬了起来,“公主,妾身实在是尽力了,皇后宫里现在里里外外防得跟个铁桶似的,别说是想对皇后下手了,就连皇后的面妾身都难得见到。”   柳可儿说的倒也是实话,她都没办法对林映雪下手,就更别说柳可儿这个半桶水了。   慕容星沉默了一会,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近来那苏灵惜不是极为得宠吗?还跟皇后走得比较近,你想办法拉拢她让她为本公主办事。”   慕容星眼下提出的这个任务也不比去对林映雪下手简单多少,毕竟苏灵惜现在是慕容君面前的红人,又背靠皇后这棵大树。   试问苏灵惜有什么理由舍弃眼前的大好形势,反而来投靠她们呢?   见柳可儿不说话,慕容星不由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柳可儿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不!”慕容星一开口,柳可儿连连摆手道:“妾身只是在想该怎么做。”   “哼,想好了就赶快去做,本公主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慕容星说完转身就进了里间,再也没多看柳可儿一眼。   眼见着慕容星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后,柳可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嘟囔道:“神气个什么,等我抓到你的把柄,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命令谁!”   毕竟有把柄在慕容星的手里,柳可儿不论嘴上再怎么抱怨,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苏灵惜的宫里。   “坐吧。”苏灵惜的性子仿佛生来就是淡淡的,对谁都不大热络,即使是在慕容君面前也是如此。   “柳贵人过来有什么事吗?”苏灵惜一边亲自给柳可儿泡了一杯茶,一边开口问道。   柳可儿原本还想着先客套一番,现在见苏灵惜这么直接,索性也就打消了拐弯抹角的念头,隐晦的开口道:“大公主听闻皇后娘娘的身子似乎还是比较弱,肚里的孩子也到底难以保住……”   “苏贵人近来与皇后娘娘走的比较近,不知道对这风言风语有什么看法?”   柳可儿普普通通的一番话,却隐藏了诸多信息——一是表明她现在是大公主的人,二是表明了慕容星不想留下林映雪肚里的孩子。   苏灵惜是个聪明人,虽然柳可儿话说的不甚明了,但她不可能听不出柳可儿话里的意思。   只见苏灵惜听完,连脸色都没变,就顺着开口答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皇后肚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天意,咱们是干涉不了的。”   苏灵惜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完全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柳可儿有心想要多问,可见苏灵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皇后初孕,淑妃意外被蛇咬死,所以现在慕容星最常召去侍寝的人就成了苏灵惜。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温存过后,慕容君在苏灵惜的身旁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眼休息。   苏灵惜小心翼翼地起身,随手摸了件衣服裹上,随后又摸黑走到了桌子旁,刚摸索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忽然有人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她的肩上。   苏灵惜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差点就掀翻了桌上的茶杯。   “妾身只是有些口渴,想要倒杯水喝。”此时在房里除了她和慕容君外也没有别人了,所以苏灵惜很快就对身后的人道。   身后的人闻言,什么也没说就将手收了回去——   慕容君总是这样的,召她们过来侍寝,屋子里永远不许点蜡烛,慕容君也从来不轻易开口说话,宠幸完后就让太监原样将她们抬回去……   慕容君的种种行为简直让苏灵惜觉得他是在跟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相处,可是若是白日在宫里碰到慕容君,慕容君多少还是会跟她们说上两句话,并没有像在召她们侍寝时这样冷漠。   这其中的不对劲,苏灵惜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倒了一杯水递给黑暗中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皇上,喝杯水吧。”苏灵惜的声音在静悄悄的黑暗里听着似乎也没那么冷淡了。   黑暗里的人闻声愣了一下后才从苏灵惜手中借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后,慕容君便摸黑穿好衣服离开了。   而苏灵惜知道,再过不久就会有太监进来将她给送回去。   苏灵惜抚摸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杯子上却没有任何温度,就好像刚才它并没有在慕容君手上待过。   ……   林映雪的肚子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大,而柳可儿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稳住了慕容星,让慕容星暂时放了她一马。   “娘娘怀孕有七个月了吧。”因为之前的事情,无论林映雪怎么给方梦茹道歉弥补,方梦茹都没有再理会林映雪。   而林映雪在宫里也没有什么聊得来的人,只有性子一向冷冷淡淡的苏灵惜偶尔来看看她,陪她说上两句话。   听见苏灵惜的话,林映雪不由就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就快生了。”   过了头三个月后,林映雪的情况就渐渐好了起来,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苏灵惜见林映雪一脸幸福的低头浅笑,她冷淡的面容之上也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剩下的两三个月,娘娘可要更加注意了。”苏灵惜好心提醒着。   林映雪点了点头,“嗯,无论如何,本宫都会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的。”   想起自己前世无辜枉死的孩子,林映雪的体内就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决心。   苏灵惜没说话,又陪着林映雪散了一会步,直到林映雪说有些累了之后,她这才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怎么会这样呢?一回到自己宫里,苏灵惜脸上的淡然就像一张假面具一般一点一点的碎裂了开来。   为什么林映雪的孩子到现在都没事?明明底下的人来报,说慕容君和林映雪最近一直都有房事的。   究竟是为什么?! 第四百九十四章 可怕的真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温存过后,苏灵惜总会给慕容君倒上一杯茶,而慕容君则每次都是毫不设防地一饮而尽。   但慕容君不知道的是,苏灵惜其实在茶里下了药,这药倒不会给慕容君的身体带来太大的损害。   但林映雪不同,她有孕在身,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两人在这个时候有房事的话,林映雪腹中的胎儿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可眼下林映雪都快生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反应,难道是她的药出了问题?   苏灵惜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这时柳可儿带着人过来了,“唉,最近我这身子是越来越娇贵了,才走了两步路,就觉得累得慌。”   柳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就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苏灵惜将柳可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可她面上却装作没看到似的,淡淡道:“柳贵人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歇着吧,不然若是在我宫里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担待不起。”   柳可儿本身是故意做样子给苏灵惜看的,就是为了让苏灵惜开口问她的情况,却没想到苏灵惜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脸色一沉,只好自己主动开口道:“说得也是,我现在可是身怀龙种的人,若真是有了什么闪失,苏贵人可不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吗?”   柳可儿的嚣张中带着一点得意,可苏灵惜听完后面上非但没有羡慕的神情,反而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了有孕,偷偷将避子汤给倒了?”   “嗯。”柳可儿大方承认,“之前我们不能有孕是因为皇后娘娘底下还无所出,现在皇后都已经快生了,我们这些嫔妃们也该帮着皇家一起开枝散叶了。”   柳可儿说着说着,脸上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憧憬的笑意。   “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柳可儿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苏灵惜脸色已经变得分外难看。   “现在你有孕的事,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沉默了好一会后,苏灵惜才开口问道。   虽然不知道苏灵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柳可儿还是回答道:“我打算给皇上一个惊喜,除了把脉的太医,我的贴身宫女和苏贵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而且若不是故意想要气一气苏灵惜,她才不屑过来同苏灵惜打交道呢!   柳可儿说完后,苏灵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脸色苍白,有些站立不稳地坐了下来。   柳可儿还以为苏灵惜是被她有孕的消息给刺激到了,于是不由更加得意地道:“哎哟,不就是一个孩子嘛,苏贵人也别太嫉妒了,到时候若是因为我气出了病来,那我可担待不起啊,呵呵呵……”   柳可儿将苏灵惜刚才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苏灵惜。   苏灵惜却像是完全没听见柳可儿的嘲讽似的,只颤抖着双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而且因为手颤抖得厉害,桌上还洒了许多水出来。   “我奉劝你一句,若是想要活命的话,立刻将孩子给解决了,还有知道这事的其他人,也想办法封口。”   好半晌后,苏灵惜忽然面容严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柳可儿闻言,当即就气得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你居然让我把他打掉,我看你是疯了!”   柳可儿吼完这一句话后,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   随行的宫女们小心翼翼地跟了一路,直到彻底远离了苏灵惜的宫殿之后,才有宫女试探着问道:“贵人,咱们现在是去……”   “当然是去找皇上了!”柳可儿想都没想就开口答道:“哼,她苏灵惜不是嫉妒我吗?我现在就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气死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我胡言乱语!”   宫女原本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可是听柳可儿这么一说,她又合上了嘴,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御书房,听说是柳可儿来求见,慕容君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见。”   钱盛德将慕容君的意思传递给柳可儿的时候,柳可儿在惊讶之下又有些着急,“钱公公,我真的有重要的是要跟皇上说,麻烦您再去帮我跟皇上说一声吧。”   柳可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回头对身旁的宫女打了个眼色,宫女会意,正要上前去‘孝敬’一下钱盛德,可没想到钱盛德却是后退两步,紧绷着脸道:“皇上已经说了不想见柳贵人,柳贵人若真是有顶重要的事儿,不如先告诉奴家,奴家直接进去告诉皇上。”   看这样子,今天她要是不明说的话,恐怕真的难以见到慕容君了。   权衡之下,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柳可儿还是一跺脚道:“那就烦请公公去告诉皇上,说妾身已经有孕,而且快两个月了。”   柳可儿这话一出,钱盛德惊讶得眉毛都不由跟着跳了跳。   “柳贵人请稍候,老奴这就进去将柳贵人的话转告给皇上。”毕竟是有关皇家血脉的大事,钱盛德也不敢耽搁,赶忙就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皇上是否要出去见一见柳贵人?”钱盛德将这么大的事说完后,慕容君面上却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这位在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大内总管一时间竟也摸不清这位年轻君主的心思,于是只能按捺着好奇在一旁等待着。   “叫她好好养胎吧。”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慕容君就又低头开始忙活起来。   比起当初听到林映雪怀孕的消息的反应,慕容君此时的反应可以算得上是冷漠了。   钱盛德纵使有满心的疑问,也不得不暂时退出去,将慕容君的态度转告给外头的柳可儿。   “皇上公务繁忙,嘱咐柳贵人好好养胎,待皇上忙完后,自会去看望柳贵人的。”   “就这些?”柳可儿等待了半天,也没见钱盛德说出别的话来,不由有些震惊的追问道。   毕竟她有孕这么大的事,虽然不指望慕容君能有当初对林映雪那么的荣宠,可怎么也不至于只用两句话就将她给打发了吧?   看着柳可儿一脸失落的模样,钱盛德其实也有些可怜柳可儿,于是他不由开口道:“朝廷上有重要的事正等着皇上处理,皇上暂且分不出心神来给柳贵人,等皇上得空了,一定会好好补偿柳贵人的,柳贵人还是安心回去等消息吧。”   钱盛德的话好歹也是一点安慰,柳可儿告辞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宫里。   不过最终在慕容君还没过来之前,柳可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柳可儿去后山散步,走着走着,跟着她的几个宫女忽然不见了,而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把推进了水里。   “救命啊!救命!”说来也奇怪,往常来来往往的宫人,这天却是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最后不知是否是强烈的求生本能让柳可儿扑腾到了岸边,然后抓着岸边的杂草,费力地爬上了岸。   回去的时候,柳可儿的身下一直在淌血,淌了一路,直到接近她宫殿的时候,才有宫人发现了她,而柳可儿在见到人之后也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最后柳可儿的命虽然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没了。   在醒来后的好几天,柳可儿不断地说胡话,慕容星得知消息过去看望的时候,柳可儿更是一把抓住慕容星的手,神神叨叨地道:“一定是苏灵惜,一定是她!”   “当初她就跟我说,我若是留下这个孩子,一定会性命不保,一定是她嫉妒我怀上了龙种,一定是她害的我……”   慕容星的手被柳可儿抓得生疼,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柳可儿手中把手给抽回来。   “柳贵人这副样子多久了?”慕容星就这眉头问一旁的宫女。   “回公主,自打几天前醒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太医也来看了,只说贵人是因为受了刺激,心绪有些不稳,让好好调养。”宫女恭敬回道。   慕容星看着柳可儿一脸疯疯癫癫的模样,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嫌弃。   她从柳可儿宫里出来,想了想,带着人亲自到苏灵惜那里走了一趟。   “苏贵人是这宫里难得的聪明人,本宫也就不跟苏贵人绕弯子了,为何在柳贵人怀孕之后,苏贵人要劝柳贵人暗中处理掉这个孩子?”   毕竟是龙种,就算是出于嫉妒,苏灵惜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柳可儿打掉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苏灵惜一听到慕容星的问题,就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忍耐的事情似的,激动得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不是皇上的孩子!”苏灵惜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力道大得指节都开始泛起了青白。   慕容星闻言,顿时神情一震,“你什么意思?” 第四百九十五章 麻烦重重   在柳可儿来的那天,苏灵惜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而这猜想在柳可儿出事后,也就被彻底落实了。   以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君每次召她们侍寝的时候,屋里永远都是黑漆漆的。   整个过程慕容君也不会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后来她终于想通了——因为晚上跟她们待在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容君,而是慕容君的替身!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她明明给慕容君下了药,林映雪肚子里的孩子却没受到任何影响;才能解释为什么慕容君听到柳可儿有孕之后的反应会那么冷漠。   还有就连柳可儿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慕容君连过去慰问都没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一点,慕容君从头至尾就没有在乎过她们!   为了堵住朝廷上那些大臣们的口,为了敷衍他们家族里的势力,慕容君甚至不惜偷梁换柱,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苏灵惜在慕容星面前分析完后,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呕……”她扭头在一旁干呕了一会儿,却连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而慕容星听完苏灵惜的话后,也是久久也没回过神来。   之前淑妃来没死的时候,还曾跟她说过慕容君去她宫里多次却没有宠幸过她的事情,她当时大骂淑妃没用,连慕容君的心都笼络不住。   现在看来,她反而是在这宫里除了林映雪以外最幸福的女子了,因为慕容君不想伤害她,所以才不想让底下的人玷污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星心中不知为何好恨,好恨林映雪,恨她可以拥有慕容君这样的宠爱,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只能以长辈的身份待在这宫里。   虽然眼下看来,她衣食无忧,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她最想要拥有的东西……慕容星握紧了秀拳,站起了身。   “你是个聪明人,本公主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你合作。”慕容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   ……   有孕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数着日子,终于在入冬的时候,林映雪顺利诞下了一个皇子。   慕容君喜不自禁,冲进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林映雪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阿雪,阿雪……”慕容君亲吻着林映雪的额头,不住地叫着林映雪的名字。   天知道他在房门在听见林映雪痛苦而隐忍的叫声时,他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地将林映雪抱住。   “皇上,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林映雪的底子养得很好,所以在生完孩子后恢复得很快,只是在没出月子之前,她的大半时间注定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嗯,这几天朕已经想好了,就取名叫慕容安如何,以后我们若是有了女儿,再取名为慕容宁。”   “安宁安宁,一世长宁……”林映雪喃喃自语,脸上不由浮起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好,那孩子的小名叫什么呢?”林映雪又仰着头问。   “这……倒是得好好想想。”慕容君这几天一直在想孩子的大名,根本就没有思考小名这个问题,于是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   夫妻两同时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林映雪双眸一亮,提议道:“现在正好入冬,我看孩子的小名不如就叫小雪球吧。”   “小雪球?”慕容君重复了一遍,笑着点了点头,“你是孩子的娘亲,都听你……”   慕容君的话还没说完,明珠忽然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贤王妃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明珠身为林映雪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林映雪与方梦茹之间的隔阂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所以今日方梦茹主动差人送东西过来,她比林映雪还要高兴。   而林映雪一听到‘贤王妃’三个字,也顿时激动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梦茹派人送了什么来?”   “回娘娘,是把小金锁。”明珠笑吟吟地将东西递给林映雪,“说是送给小皇子的。”   这把小金锁对于皇室来说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这其中包含的意义却足以让林映雪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方方梦茹一样心胸宽广了。   在林映雪出月子的时候,慕容君顺便给慕容安办了满月酒,这场满月酒办得还算热闹,请了不少大臣。   而且过程也很顺利,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开心,但到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   真正麻烦的事情是在满月酒结束之后发生的——民间不知道怎么,忽然开始民怨沸腾,说慕容君奢侈无度,百姓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皇宫里却奢靡浪费,尤其是这场满月酒,花费了不少。   实际上这场满月酒跟民间任何一家人办的满月酒并没有任何区别,慕容君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发酵出来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流言肯定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更有甚者,民间已经有势力开始聚集起来,聚众闹事抵抗,但被官府的人镇压了。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君愤怒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了地上。   原本就是件棘手的事情,官府的人不想事情闹大,自行出兵镇压了闹事的百姓也就算了,可偏偏这次镇压竟闹出了两条人命。   如此一来,现在这件事无疑是发酵得更加严重了。   “皇上,底下的人在动手的时候,臣已经特地吩咐过底下的人不要伤人了,这完全是那群刁民闹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知府满头大汗在下头为自己辩解着。   “是吗?”慕容君却是冷冷地看着知府道:“朕不管事情的过程到底如何,朕只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慕容君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手指着众人怒斥道:“百姓们聚众闹事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想瞒着朕自己解决了,现在出了问题,你们倒是说说,到底有谁能够担责?”   这种事情,谁想出来认罪。   底下的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隔了好久,许是见慕容君的心情平复一些了,才又有人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臣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群人到了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要跟他绕弯子,慕容君气的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   “是。”那大臣则像是完全没感受到慕容君话语中的嫌弃似的,依旧自顾自地答道:“臣觉得这事或许是贤王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大臣这么跟他说了。以前那些大臣因为这事找他的时候,慕容君都是没等那些人开口,就将那些人给打发了。   可现在他倒是想听听,这些大臣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于是他并没有阻止大臣,而是继续听大臣道:“这群百姓们无端端的闹起来之后,很多次都提起说贤王曾是先太子,比皇上更有资格坐这个皇位……”   大臣说到这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君的脸色,见慕容君并没有要迁怒他的样子,他这才放心的接着道:“百姓们还说皇上太过于独宠皇后,后宫里皇后只手遮天,这次更是为了讨皇后开心,所以不惜奢靡浪费,为小皇子办满月酒……”   “胡言乱语!”慕容君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沉着脸低声斥道。   外头的人无论怎么说他,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就是不能说一句林映雪的不好!   几个大臣都是送了自己女儿或是亲人进宫的,见一提到林映雪,慕容君就这么大的反应,几个大臣都不由低头交换了一下眼色。   最后有个大臣做代表,很是不悦地站出来道:“皇上,先不说此事是否真的跟贤王有关,就说皇上如此偏宠皇后,这就是在给人抓住话柄的机会。”   “皇上若是想要平息民怨,还是先从自身做起为好!”   “是啊!”这个大臣说完后,太常寺卿也站出来道:“还有臣的侄女,怀上了龙胎,结果还不到两个月,孩子没了不说,差点连性命都没保住……这事出在后宫里,难道不是皇后的责任吗?”   这事说起来还真怪不到林映雪的身上,可这其中的实情,慕容君也是不能吐露的,所以这黑锅还真只能背到林映雪的身上。   “行了,后宫的事,朕自会处理,各位大臣还是先找出这些天背后挑事的人到底是谁吧。”   慕容君算是发现了,底下这群人明面上是因为百姓们聚众闹事的事情而进宫,可实际上却都将矛头给对准了林映雪。   为了避免这群人再说出林映雪的其他不好来,慕容君赶紧开口打发了大臣们离开。   “……总之之后怕是会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大臣们一走,慕容君就到了林映雪宫里,跟林映雪讲明了眼下的情况,并让林映雪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恐怕要通过后宫这些女子笼络好前头的大臣们,到时候林映雪势必是会受一些委屈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近来多事之秋,不光是朝堂上发生了许多棘手的事,就连后宫也不太安宁,先是慕容君忽然开始冷落起林映雪来,转而宠幸了许多其他的采女。   二是慕容君的新宠苏灵惜忽然身体不适,短期内无法侍寝,于是其他人的机会就更多了。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林映雪对此却反应平淡,每天只不过在宫里摆弄花草,带带孩子,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在柳可儿过来找她之前。   “娘娘,有人要杀我,你一定要帮我!”柳可儿一冲进她的宫里,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脸神神叨叨地道。   宫里的人早就传言说柳可儿疯了,林映雪对此也只不过是听听就过了,直到此时看到柳可儿此时的状态,她才深觉宫里的有些传言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林映雪先叫柳可儿坐下,又叫人给柳可儿上了一杯茶后,才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柳贵人别怕,有什么事慢慢说。是谁想要杀你,柳贵人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有人想要杀你?”   “证据?”柳可儿双手捧着茶杯,身体紧紧的绷着,双眼也谨慎地朝四周打量着,模样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我没有证据,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想杀我!她、她,还有她!”柳可儿伸手将一旁的几个宫女都指了一遍。   林映雪原本还想好好问问柳可儿是不是确有其事的,可是现在看来,柳可儿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没有一句是真的了。   “你们先退下吧。”林映雪将柳可儿刚才指到的几个宫女都打发了,又转头对柳可儿道:“柳贵人一定是身体还没调养好,还是先……”   ‘嘭’的一声,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柳可儿忽然一松手,放开了手中的茶杯,茶杯落下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打湿了柳可儿的绣花鞋面,柳可儿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睁着惊慌失措的双眸一下扑到林映雪的面前,死死地抓住了林映雪的手。   “娘娘,你是皇后娘娘,你是后宫的主子,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柳可儿仿佛将林映雪当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手指用力得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林映雪手背的肉里。   “柳贵人,您这是干什么?”明珠在一旁见了,连忙将柳可儿从林映雪的面前给拉开了。   明月等人也极有眼色的去取了药箱来,为林映雪上药。   “你放心,本宫是一宫之主,自然会护你周全。”为了暂时稳住柳可儿的情绪,林映雪只能这样说。   不过如果林映雪事先知道,这随口的承诺后来居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那她现在一定不会开口说出这句话。   说完后,林映雪一边给宫人打眼色,让宫人们护送柳可儿回去,一边吩咐道:“去请个太医,好好给柳贵人看看。”   虽然柳可儿之前确实令人讨厌,可如今落到这样的田地,却又不免让人有些心生同情。   待宫人们将人给送走之后,林映雪满心以为自己就可以清净了,却没想到夜半,林映雪刚让奶娘将孩子抱走,准备上床休息,可这是明珠却皱眉头从外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娘娘,柳贵人那边吵着闹着非要见您,您看要不要奴婢找个理由将那边给打发了?”   明珠一直就不大待见柳可儿,尤其是柳可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是真的担心林映雪去见柳可儿会受到伤害。   而林映雪这边,小雪球有些闹腾,林映雪又不忍心完全将孩子扔给奶娘,于是今天自己哄了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她现在头都是炸的。   若按照她心里所想,她现在就只想好好休息,可她也知道,以柳可儿现在的状态,她今晚若是不过去的话,柳可儿恐怕会闹腾一整晚。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走吧,随本宫一起去看看。”   “可是娘娘……”明珠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林映雪已经准备出门,于是便只能憋着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赶到柳可儿的宫殿之后,还没走近,就听见柳可儿宫里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   林映雪走过去一看,只见所有的宫女都围在柳可儿的房门前,房门却是大开着,柳可儿一个人窝在床上,牢牢地裹住被子,身体不住地发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皇后娘娘!”在看见林映雪的那一刻,柳可儿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一溜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扑到了林映雪的怀里。   “娘娘,妾身的窗外有人,娘娘不是说会护妾身周全的吗?娘娘快保护妾身……”   柳可儿死死地抱住林映雪,力道之大,明珠和明月两个宫女居然都将人拉不开。   “柳贵人,这都是你太紧张了,所以看错了……”林映雪好说歹说,总算是重新将柳可儿哄到床上,让她躺下了。   而后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等到柳可儿重新睡着,时候已经过了三更了。   回到自己寝宫的林映雪,几乎是倒床就睡。   但次日一早,还没等她睡醒,柳可儿那边就又闹起来了。   “娘娘,还是柳贵人那……”明珠都不想因为此事来通报林映雪了,可是作为宫女,她又怕她不说,到时候柳可儿那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做奴婢的,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林映雪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看来有些话真的是不能乱说的,下次就是情况再糟糕,她也不能随便允诺人什么了。   “好像是有说有人想在菜里下毒害死她……”明珠无可奈何地答道。   林映雪赶过去看了之后,发现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宫女给柳可儿准备了平常她不爱吃的菜色,柳可儿就非认为有人想要害她。   最后还是林映雪亲自试菜给柳可儿看了之后,柳可儿这才消停了。   这次之后,柳可儿总算是平静了两天。   但就在林映雪以为柳可儿终于有所好转了时,柳可儿宫里的宫女又来了。   现在不光是林映雪,就连明珠等人看到柳可儿宫里的宫女都怕了。   “柳贵人又怎么了?”或许连明珠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问起柳可儿的情况时,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不耐烦,而是害怕。   害怕柳可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这人呐,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比如现在,柳可儿的宫女也是一脸畏畏缩缩,不好意思地答道:“柳贵人非说我们这些宫女要杀她,谁都不许进去服侍,只吵着要见皇后娘娘。”   明珠没说话,只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自然是要去的。   到了柳可儿宫里后,柳可儿原本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可一见到林映雪,就变成了乖顺的兔子。   可怜巴巴地拉着林映雪的手臂道:“这些人都要杀我,妾身害怕……”   “……”林映雪已经是彻底没话说了,但老这样迁就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映雪想了想,试探性地道:“要不你搬到本宫的院里去住吧,这样就没有人害你了。”   还真别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住在林映雪的隔壁,柳可儿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了,而且病情还有渐渐好转的趋势。   早知道将人安排在她宫里就能解决问题,林映雪还真后悔没有早点将人给带回来。   柳可儿的事解决完后,林映雪总算是踏踏实实的睡了几个好觉。   “娘娘,娘娘!”这日林映雪刚将孩子给哄睡着,明月就兴高采烈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林映雪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娘带走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回娘娘,奴婢刚才在宫门口的时候好像瞧见贤王妃的马车了,奴婢估摸着一会贤王妃就该到了!”   “是吗?”林映雪闻言,面上立刻就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之前孩子满月的时候,方梦茹就没有过来,而她出了月子又遇到了一堆事,一直也没空出去看看方梦茹。   现在方梦茹肯亲自进宫来看她,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梦茹最爱喝碧螺春了,你们先去备着,再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千层糕和点心,一会送过来。”林映雪有些激动地吩咐着。   “是!”明月应了一声,忙迈着欢快的步子出去了。   只是林映雪最终也没能等待方梦茹,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点心,林映雪不由皱着眉头扭头对明珠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贤王妃现在在哪个宫里。”   按理说方梦茹在宫里相熟的人就只有她才是,可这左等右等的总也不见人影,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明珠领了吩咐下去后,好一会才回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映雪看着明珠的脸色,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明珠点了点头,道:“奴婢去打听了一下,贤王妃今日确实是进宫了,而且是跟着贤王一起进宫的。”   “二人先准备去见皇上,可在到御书房的路上,忽然从贤王妃身上掉出了一把匕首来,而这恰好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于是贤王妃就以意图谋杀皇上的罪名被抓进了大牢。” 第四百九十七章 孩子不见了   林映雪听完明珠的话后,怎么还坐得住,当即就起身前往慕容君那查问情况。   她到的时候,正好慕容封也在,看到林映雪,慕容封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但此时大家都为了方梦茹而聚在一起,其他什么龃龉,也就暂时放到一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映雪皱着眉头道:“最近外头就有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捣鬼?”   林映雪的猜想也不无道理,毕竟前些日子百姓聚众闹事就有人说是慕容封的手笔,现在方梦茹好端端地进个宫,竟然还能被戴上意图弑君的帽子。   若说这些事情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那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至于那人此举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挑拨慕容君与慕容封之间的关系?   “不管那人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梦茹出来。”慕容封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方梦茹的安全。   “这事好办。”慕容封话音刚落,林映雪就开口道:“只需要皇上出面,说梦茹身上的匕首其实是准备给皇上进献的礼物,那这事自然就能圆过去。”   宫里有规矩,任何人入宫面圣身上都是不能带兵器的,所以方梦茹才会因此被扣上意图弑君的帽子,但如果按照林映雪的说法,那这项罪名就扣不上去了。   “好办法!”林映雪话刚说完,慕容封就迫不及待地道:“阿君,我们先去牢里将梦茹带出来吧。”   天牢那种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让方梦茹在那多待。   “嗯。”慕容君应了一声,三人很快就将方梦茹从牢里带了出来。   “没事吧?”方梦茹才被关进大牢半天,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面对林映雪的关心,方梦茹抿嘴笑了笑,之前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又依依不舍地跟方梦茹说了好一会话后,方梦茹才跟慕容封一起离开了。   “累了吧?”见林映雪一脸的疲色,慕容君不由有些心疼地道:“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忽又想起孩子每到这个时辰都会找她,所以不由有些着急道:“孩子应该要吵着见我了,你……先忙国事吧,我先回宫去看看。”   林映雪原本是想慕容君陪她一起回去看看孩子的,可想想慕容君近来应该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于是也就没有开这个口。   “嗯,那朕安排人送你回去。”慕容君一脸歉意地道。   难怪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不再是自己了,回到自己宫里后,林映雪连歇息都不曾,就忙往孩子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房里传来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林映雪的心一疼,赶忙快步朝房里走去。   “怎么回事,奶娘怎么让孩子哭的这么厉害?”明珠等宫女一边嘟囔着,一边也跟在林映雪的身后进了房间。   “啊!”一进屋众人却吓了一跳——   只见奶娘被人打晕了倒在地上,孩子不知被谁放在桌边,只要孩子乱动,那他立马就会从桌子上摔下来。   孩子还这么小,若真从桌子上摔下,那很有可能命就没了。   “安安!”林映雪叫了一声,赶忙扑过去,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林映雪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地用面颊去蹭孩子的脸,直到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孩子在她的怀里之后,她的心这才算是定了下来。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之后,林映雪房里脸色冰凉的吩咐道:“叫人去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   她真不敢想象她今天若是没有及时赶回来,又或者孩子自己乱动从桌上摔了下来,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真儿,你以后就跟奶娘一起负责保护孩子的安全。”不然她是真的不放心。   “是。”乞颜真儿面无表情地应道。   就在林映雪如临大敌的做好防范之时,一切却又仿佛都平静了下来,就连朝堂上的麻烦都少了许多。   但越是风雨欲来,就越是平静。   这一切的开端都在官府的人从贤王府里搜出贤王‘通敌叛国’的来往书信开始。   原本有了之前的事情,慕容封夫妻俩行事都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可尽管如此,麻烦还是会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   “这些书信的字迹伪装的也太像了些。”而且上头还有敌国的印章,虽然此举有点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可也因此而坐实了证据。   并且更为糟糕的是,有心人特地放大了方善的真实身份,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方善是方梦茹和孟易的孩子,这样的情况对慕容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回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慕容君自是百分之百信任慕容封的,可偏偏那幕后的黑手就是不让他如愿。   非要弄出些什么事情来,现在朝堂上的人都在要求严惩慕容封,那气势汹汹,慕容君一个人几乎难以抵挡得住。   见慕容君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林映雪不由开口安慰道:“放心吧,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嗯。”慕容君抓起林映雪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顿时有股心安的感觉涌了上来。   “阿……”林映雪还想说些什么,可明珠却急匆匆地敲门走进了御书房,看那着急的样子,应当是出了什么急事。   “怎么了?”林映雪只好转而问明珠。   “回皇上,娘娘,柳贵人死了。”   而且死状还极其凄惨,不仅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身下还有未干的秽、物。   这证明柳可儿在死之前一定经受了非人的折磨或是惊吓,不然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柳可儿在这个节骨眼忽然被人杀了,林映雪和慕容君都无法肯定这事和慕容封被陷害的事情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但因为此事,宫里变得人心惶惶却是真的。   林映雪心中也有些不安,于是整日将孩子带在身边,除了特殊的情况下,绝不会将孩子交给奶娘。   “娘娘,您今天都带了一天了,还是早点歇着吧。”明珠看着林映雪如此疲累的模样,不由在一旁劝慰道。   “嗯。”孩子还小,正是难带的时候,林映雪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带着,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于是她便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了明珠,“抱过去让奶娘带一会,若是孩子哭闹,就将孩子带回来。”   “是。”明珠满脸心疼的将孩子给抱走了。   “啊!”睡至半夜,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忽然划破夜空,惊醒了正在睡梦之中的林映雪。   林映雪心中一慌,心头顿时浮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九数寒天里,她匆匆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赶忙朝奶娘的屋子快步走去。   还没走到奶娘的屋子,远远地就见房门大开着,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心中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林映雪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安安!”林映雪大叫一声冲进屋去,一进门只见奶娘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按照脖子上的伤口来看,应该是一刀毙命。   但林映雪此刻却无暇关注这些,她转动着目光在屋里着急地四下搜寻着,可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来人!”即使已经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林映雪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去给我找,找!”   两世都是这样,若今世孩子还有什么闪失的话,她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林映雪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慕容安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慕容君一接到消息也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他过来的时候,林映雪还坐在奶娘的屋子里发愣,而奶娘的尸体早已经被人拖下去了,只剩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间屋子里刚才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阿雪。”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是苍白的,慕容君轻轻唤了林映雪一声,一把将林映雪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二人沉默地没待多久,就有侍卫快步过来通报道:“宫里没有发现大皇子的踪迹,反而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乞颜真儿受了重伤,现在已经将人扶回房里,请了太医了。”   听到侍卫的话后,林映雪恍惚的神思才像是回到了自己体内似的。   “对了,真儿一定知道怎么回事!”林映雪站起身来就要往乞颜真儿的房里去。   只是刚一起身,脚下就是一软,幸亏一旁的慕容君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握着林映雪冷汗涔涔的双手,慕容君不由皱了皱眉,“没事的,那人既然没有当场将安儿杀死,而是选择将安儿带走,那就证明他还有别的目的,安儿此刻也一定是安全的。”   “要是日后安儿平安回来,你却倒下了,那叫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慕容君的话对林映雪来说多少是个安慰。   林映雪回头对慕容君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垮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喜半参忧   乞颜真儿虽然受伤不轻,但在太医的全力医治下,还是在第二天转醒了过来。   林映雪等着问话,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乞颜真儿的床边守候了一整晚,乞颜真儿才刚刚转醒,林映雪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那人武功很高,奴婢不是他的对手,咳咳……”乞颜真儿强忍着身上的痛苦回答道:“还有那人当时似乎是打算杀掉皇子的,可不知怎么最后又改变了主意,只将皇子给带走了,奴婢没能追上……”   乞颜真儿苍白的面容之上流露出些许歉疚的神色,林映雪明知道这事怪不到乞颜真儿的头上,可她还是难以开口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后,乞颜真儿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而且奴婢觉得那人的武功招式有点像……慕容勋。”   乞颜真儿曾经和慕容勋交过手,所以对慕容勋的武功有些了解,这个结论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得出的。   而原本正在沉思的林映雪听到‘慕容勋’三个字后,心里忽然一阵慌乱。   “是他!”果然是他!   前几次收到那些威胁的信物时,林映雪还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借着慕容勋的名头来吓她,可事实上当真是慕容勋盯上了她!   都怪她没有早日做好防备,慕容勋那么恨她,现在孩子落到慕容勋的手上,恐怕是九死一生!   乞颜真儿认识林映雪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林映雪露出这样心慌意乱的样子。   但常言道关心则乱,这件事乞颜真儿要比林映雪看得更清楚,“娘娘也不必太过着急了,若那慕容勋当真想要小皇子的性命的话,当时就已经对小皇子下手了。”   “可他既然选择了将小皇子带走,那就证明他还有别的意图。娘娘还不如安心等消息,说不定慕容勋很快就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乞颜真儿的话起到的安慰效果并不太大,林映雪现在满心都在担心孩子的安危,只要一日不见孩子平安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一日不会安心。   ……   堂堂皇子居然就这么在深宫内院被人给劫走了,这事可不是简单的小事,尤其慕容安还是慕容君和林映雪的第一个孩子。   但整整两个月过去,慕容君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找慕容安的下落,可最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慕容安就像是蒸发在了茫茫人海里一样,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林映雪也因为此事整日神思恍惚,人瘦了一大圈不说,对什么事儿也都提不起劲来,是以后宫里所有的事情都暂时交给了慕容星和苏灵惜打理。   “呕……”这日正是用膳的时候,慕容君担心林映雪的身体,特地抽出了时间陪着林映雪一起吃饭,可菜才刚上桌,林映雪就忽然一阵反胃,扭头到一旁干呕起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林映雪这些日子原本就已经像是个行尸走肉了,吃不下也睡不好,若是现在还生了病,慕容君就真得心疼死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后的,这么多人照看着,还让皇后生了病?朕看你们的脑袋是通通不想要了!”慕容君心里焦急,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语气。   一旁站着的宫女们被慕容君迁怒,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很快,明珠就去请了太医过来。   而太医给林映雪探脉后,神情却是一脸的纠结。   “皇后怎么样了?”在有关于林映雪的事上,慕容君总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回皇上,”见慕容君黑着一张脸,一副随时要发火的样子,太医忙拱手回道:“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只是以皇后现在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底子,这一胎恐怕很难保住……”   这才是太医纠结的原因。   就连慕容君听完太医的话后,都是愣了愣之后才走到林映雪的身边坐了下来。   “映雪,咱们又有孩子了。”慕容君将手放在林映雪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下落不明了,现在你又成为了母亲。”   “若是想让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你就该振作起来……”   “那安儿呢?”慕容君的话还没说完,林映雪就红着双眼神情激动地道:“安儿也是我们的孩子,难道因为我们有了新的孩子,我们就要放弃安儿吗?”   “朕不是这个意思。”慕容君连忙上前去安慰林映雪,“安儿和你腹中的孩子都一样重要,朕一定会将安儿找回来,但映雪你不能因为安儿的原因就让现在这个孩子失去生的机会。”   慕容君的话让林映雪沉默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安儿还没有找到,她却不得不为了另外一个孩子去操心,这样会让她觉得分走了原本应该对慕容安的爱,让她心怀愧疚。   慕容君明白林映雪此时的心情,他伸手将林映雪拥进怀里,久久之后才声音低低地道:“你若是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那我们就不要了,安心等着安儿回来。”   林映雪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   慕容封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现在朝廷上的人都在请奏让慕容君发落慕容封,慕容君现在是想尽了办法一拖再拖,但同时他也因为此事有些焦头烂额的。   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是还有件更棘手的事在等着他处理——两天后慕容君到林映雪宫里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林映雪的宫里不再像以往那样死气沉沉的。   尤其是明珠等几个大宫女,脸上都还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怎么了?朕才两天没过来,宫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喜事?”慕容君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皇上,”明珠闻言,忙福了福身,笑着答道:“娘娘这两天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能吃得下东西了,奴婢们这都是在为娘娘感到高兴呢。”   看来林映雪应该是想通了,这个好消息让连日来聚集在慕容君心头的阴霾总算是消散了许多,他带着和宫女们如出一辙的高兴笑容大跨步朝着内殿走去。   慕容君进去的时候,林映雪正在喝宫女们特地为她准备的参汤。   见慕容君进来,林映雪将喝完的空碗交到宫女的手里,抿嘴笑道:“皇上来了。”   看见林映雪现在的状态,慕容君心里一阵欣慰,“你放心,安儿那边我不会放弃的,我现在已经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出去寻找安儿的下落。”   “虽然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就证明安儿现在还好好地活在一个咱们不知道的地方。”   “但愿吧。”林映雪这两天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了,不然她实在难以安下心来。   是以,慕容君此时提起这个话题,林映雪并未接茬,而是转移话题道:“贤王的案子现在有什么进展了吗?”   贤王入狱,方梦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前几日方梦茹来宫里看她的时候,瘦得简直比她还要厉害,只是她满心都想着慕容安,竟也没能好好开导开导方梦茹。   “说起这事,我这次来还真想要跟你商量商量。”见慕容君一脸严肃的样子,林映雪便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   “你说。”林映雪收起心头的杂绪,端正了身子开口问道。   “是靖王叔。”暗卫将线索和证据一同呈给他的时候,慕容君心里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这却是实打实的事实。   “怎么会……”林映雪也有些吃惊。   毕竟她一直以为林映心想要针对的是她,却没想到林映心最后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慕容封一家身上。   “那皇上是怎么打算的?”林映雪心里忽然有些沉重,毕竟这事要是真挑开了的话,靖王一家恐怕就要垮了。   林映心和她之间虽然已经生了龃龉,但一来死去的刘氏曾对她百般照顾,就连林映心之前也对她不错,若真因为这事就要将靖王一家都给扳倒的话,她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像是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似的,慕容君也皱着眉头开口道:“靖王叔毕竟是朕的亲叔叔,而且朕知道他一直没有夺位的心思。”   “只是有些身不由己,若是因为此事就要弄垮靖王叔一家的话,朕,真的下不了手……”   慕容君低下头去,手指紧握成拳,神情也很是为难。   林映雪想了想,最后才开口道:“不如我们先私下叫王叔一家进宫来谈谈吧,若是……”   若是林映心还是执迷不悟,一心觊觎皇位的话,那就让慕容君下旨给靖王指派远一些的封地。   这样林映心就是再想插手皇城里的事,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了。   “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林映雪正在出神的想着的时候,林映心已经在她的面前了。   靖王和林映心两口子都是被慕容君召见进宫的,只是慕容君留下了靖王谈事,而林映心则是被打发到林映雪这里来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进贡   林映雪已经有好段时间没有见过林映心了,如今再次见面,二人却已经是水火不容。   “贤王的事跟长姐有关吧?”到了这个地步,林映雪也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便开口问道。   而林映心像是没想到林映雪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似的,微微愣了一下才开口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皇后这话明显就是想置我这个姐姐于不义之地了。”   林映心到现在还在嘴硬。林映雪心下微微有些失望,“到底是不是乱讲,长姐心里清楚。”   “今日作为妹妹,我最后问长姐一句,长姐肯不肯回头?”   这已经是林映雪给林映心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但林映心显然还没意识到林映雪话语中的肃重。   “什么肯不肯回头?我这向前走得好好的,为何要回头?”林映心态度强硬。   毕竟她觊觎这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先老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林映心就已经打起了皇位的主意,只不过因为靖王不配合,所以她这条路才走得这么艰难。   不过不要紧,她现在有了杨仲,若是慕容靖不愿意的话,她还可以将杨仲给推上去……总之对皇位的执念,她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林映雪光看林映心的神情就已经看出了林映心内心的想法,她眸光一暗,低沉道:“希望长姐以后不会为了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林映心总觉得林映雪这话有些别有深意,可是还没等她细问,林映雪就已经转身走了。   直到回到府中之后,林映心才知道林映雪为何对她说出那番话了——慕容君下旨给他们指派了封地,那块地不是贫穷的地方,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富庶,只是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离皇城太远了。   而且从今以后,没有慕容君的旨意,他们也不得擅自回皇城。   这不就是相当于将他们变相发配了吗?林映心听完旨意后,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林映雪,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撺掇皇上的!”林映心缓过神来后,爬起来就想冲进宫去找林映雪,只是却被靖王给拦住了。   “你拦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林映雪在背后挑事!咱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皇城里站稳脚跟,难道你就甘心这么被发配出……”   ‘啪’的一声重响,林映心的话还没说完,靖王就已经狠狠地给了林映心一个耳光。   这还是夫妻这么多年来,靖王第一次对林映心动手。   这一巴掌落下之后,林映心当场就呆愣在了原地。   “打我,你居然打我……”林映心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满脸的不可置信。   靖王看着林映心通红的半张脸,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硬起心肠道:“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有野心,可出于对你的爱护,我一直都在纵容你,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瞒着我对贤王一家下手!”   “这事阿君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只是念着亲情没有发落我们而已!你现在居然还因此怪罪到映雪的身上,难道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意识到这都是你的错吗?”   靖王的话有如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林映心的头上。   林映心的脑袋顿时间嗡嗡作响,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林映雪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林映雪给过她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不,我不要离开皇城,若是离开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之前她所有的付出也都会付诸东流!   她就是不愿意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所以才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来,可现在一道旨意就要将她打回原形。   她怎么能甘心!   “我去求求映雪,她一定能说服皇上不要将我们发配出去的……”林映心喃喃自语,整个人就如同失了魂一样想要往外冲。   “够了!”见林映心还不醒悟,靖王只能又是痛心又是生气,“来人,将王妃带回房间看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私自放王妃出来!”   “是……”靖王府的下人们还从来见靖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都不敢怠慢,忙将林映心给带下去了。   由靖王掌家之后,三天之内靖王府就收拾好了东西,火速离开了皇城。   此后,皇城的日子一下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反而让林映雪有些不习惯了,摸着自己已经快四个月的肚子,林映雪又想起了慕容安来。   也不知道自己这苦命的孩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林映雪神色黯然地想着。   “娘娘,胡人今日来进贡,现在人已经到宫门外了,皇上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请娘娘准备一下,到时候一同去会客。”明珠从后头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映雪闻声,这才回过神来,收起心底纷乱的思绪,神色如常地跟明珠一起出了后园子。   胡人上贡这是每年的惯例,只是前两年见容国战乱,胡人那边找借口拖拖拉拉,已有两三年没有准时来上贡了。   现在莫约是见容国在慕容君的治理下越来越好,担心容国会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才又重新带了贡品过来。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林映雪抵达会客的大厅没一会,胡人就进宫了。   这一行共有七八人,领头的胡人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看起来莫约四十多岁,另外还有几个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   “平身。”慕容君坐在上首,神色威严。   “今日各位远道而来,朕当尽地主之谊,各位不要客气。”下面早就已经布好了酒席,另外还有作陪的大臣们。   “多谢皇上。”胡人们看起来倒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张扬跋扈,但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只是表象。   林映雪坐在慕容君的身旁,百无聊赖地看着慕容君和一众大臣们同几个胡人交谈。   慕容君在谈话的间隙转过头来见林映雪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于是不由在林映雪的耳边低声道:“要是觉得累了,不如就回去歇着吧。”   “嗯。”林映雪也并未推却,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子,反应虽然没有头胎那么大,但嗜睡却是难免的。   回到自己宫里躺了不一会,再出来散步的时候,林映雪无意中瞥见了几个胡姬似乎正从慕容星宫里的方向出来,于是她不由蹙着眉头扭头问一旁的明珠,“这几个人方才去哪了?”   “回娘娘,”明珠在林映雪身边待了这么久,行事早就已经变得老道起来,但凡宫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必定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奴婢方才打听了一嘴,说是公主觉得此次胡人进贡来的有一批胭脂水粉不错,于是特地叫人过去行了赏。”   “后来有两个胡姬格外伶俐,舞姿也不错,大公主就将人要了过去。”   慕容星要舞姬做什么?   一般达官贵人收舞姬在身边,要么是为自己所用,要么是送给其他人打点关系,可慕容星孤身一人,身边既没有夫君要笼络,与外头的朝臣也没有什么联系,这舞姬留下来有什么用?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单纯喜欢?林映雪微微有些想不通,但也没有为此事去深究。   胡人们一向野心勃勃,三番两次妄图发起进攻,吞并中原的土地,可这次进宫,这些人居然都老老实实的,在城里待了没几天就乖乖走了,从头至尾也没做出什不对劲的举动来。   难道这群人转了性子?这话说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中原人会相信,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只希望动静不要太大,让她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才是。林映雪忧心忡忡地想着。   “见过皇上。”就在林映雪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各种忧虑之中时,慕容君已经受邀到了慕容星的宫里。   刚一踏进门槛,宫人们就纷纷热情行礼,那感觉就好像是已经在这恭候他良久了似的。   慕容君面无表情地跨过一道道门槛,直到在见到慕容星后,紧绷的神色才有了些许缓和。   “长姐特地叫朕过来,是什么要事要说吗?”一般来说,慕容君是很少一个人来慕容星宫里的,今日若不是慕容星说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讲,他也不会过来。   “阿君别急,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说吧。”慕容星是特地差人打探了,知道慕容君晚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才将人给请过来的。   虽然慕容君心中有些不乐意,但为了不拂了慕容星的好意,他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桌上的菜肴很明显是精心为他准备的,全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色,另外慕容星还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   “来,阿君尝尝这酒如何。”不知是否是慕容君想多了,慕容星今日好像打扮得格外艳丽,与平常低调朴素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慕容君轻蹙着剑眉将酒喝下,刚要接着开口问慕容星想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这时乐声忽然响起,屋里的烛火更是忽然灭了好几支。   原本亮堂堂的房间,顿时变得有些昏暗起来,也正是这时,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从外头走进来,随着乐声的节奏翩翩起舞。   其中慕容星前几日留下的那两个胡姬更是尤其出彩。 第五百章 手段残忍   慕容君对歌舞这些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但这些节目慕容星明显就是特地为他安排的,于是慕容君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低头多喝了几杯酒。   也不知道是否是酒性太烈,往常酒量一向很好的慕容君几杯酒下肚,居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眼见着慕容君慢慢倒下去,慕容星眼底不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来人,皇上醉了,将皇上扶到一旁的厢房里去休息。”慕容星很快叫了人进来。   宫人们领了命令,麻溜地就将人抬到了外头的厢房里。   原本还以为今天这个局慕容星是为了两个胡姬能够上位,所以故意设的,却没想到宫人们将慕容君安顿好后,慕容星将两个胡姬也给打发了下去,只留她和慕容君两个人在房里。   正巧苏灵惜来找慕容星有些小事,可到宫门口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个宫人,于是她只能试探着自己朝龚宫里走去。   慕容星的厢房里也没有人,反而是隔壁的一间房里亮着烛光。   苏灵惜走上前去,正要抬手敲门,可在手即将落在门上的那一刹那,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顿,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房里的人并未注意到房门被人给推开了,透过门缝,苏灵惜能够清楚地看到慕容星坐在床边,而床上则好似躺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是谁,值得慕容星这样鬼鬼祟祟的?苏灵惜有些好奇地将目光转到了床上的男子身上,在看清那男子居然是慕容君后,她当场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而这还没完,最让人感到吃惊的是,慕容星此时居然正拉着慕容君的手放在她的面颊上,一脸享受地磨蹭着。   这……这……苏灵惜已经看傻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慕容星和慕容君是实实在在有血缘关系的姐弟。   慕容星此举……苏灵惜的脑子乱糟糟地,她退后两步想要离开,可在极度吃惊之下,她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响。   “谁?”几乎就是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慕容星就从屋里转过头来望向了门外。   四目相对,苏灵惜仓惶地想要逃走。   慕容星起身追到门口的时候,苏灵惜的身影已经走出老远了。   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慕容星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叫人去追。   她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苏灵惜离开的方向,最后也没有再回到慕容君所在的房间,而是叫了宫人进去伺候。   慕容君转醒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有些痛。   “都怪我,给阿君准备了这么烈的酒。”这时慕容星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还特地倒了茶水,亲自送到了慕容君的身边。   “没事,是我酒量退步了。”慕容君接过茶水喝了,忽又想起慕容星要给他说的事来,于是他不由有些疑惑地道:“长姐之前想要跟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慕容星没有再找借口敷衍,而是直接开口答道:“只是这些日子,阿君让我管着后宫。”   “我听说苏贵人已经称病拒绝侍寝良久,可今日在后花园的时候,我见苏贵人身体好好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或许只是我有些小题大做了。”   慕容星说到这的时候,忽然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阿君将这偌大的后宫交到我手上,我自然是不想让阿君失望……这么点小事,也要特地拿出来跟阿君说上一说,或许当真是我最近神经太过紧绷了……”   慕容星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然慕容君却是将此事听到了心里,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没有就此事多说些什么,而是开口安慰慕容星,“长姐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若实在觉得累的话,那朕再多给长姐安排几个帮手。”   “不用不用!”慕容星见慕容君如此关心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我也只是随口跟阿君抱怨两句罢了,现在这后宫人不多,各个妃嫔之间相处得也还算是融洽,我还能应付得来。”   “那就好。”慕容君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朕就先走了,长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向朕提就是,莫不要委屈了自己。”   “放心,我会的。”慕容星跟着站起身,不自觉地就抬手想要去摸慕容君的头,只是抬到一半,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尴尬地将手给收了回来。   慕容君见此,也只作未觉,神色如常地出了门去。   从慕容星宫里出来后没两天,慕容君就亲自到苏灵惜宫里走了一趟。   自从发现了慕容星的秘密后,苏灵惜这几天心里都有些不安,毕竟慕容星不比这宫里的其他妃嫔,那是慕容君的姐姐,就连慕容君也要礼让三分的人。   慕容星若是想动她,恐怕就是她母家也难以将她保住。   就在这样的惴惴不安中,见到慕容君亲自上门,苏灵惜反而平静下来了。   毕竟她怕的是不知道慕容星的手段,现在慕容君亲自上门,那证明慕容星是想要通过慕容君来对付她,那她反而能根据情况想出应对的方法。   “见过皇上。”苏灵惜一眼就看出眼前是真正的慕容君,所以行礼时语气也格外恭敬些。   “嗯。”慕容君淡淡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到一旁坐下。   “苏贵人的身体好些了吗?”端起宫女沏好的茶,慕容君一边拿喝着茶,一边随口问道。   “回皇上,已经大好了。”苏灵惜抿嘴笑着答道。   慕容君闻言,忽然停下动作,认真端详了苏灵惜一会,最后在苏灵惜毫无防备的情况,忽然伸出手挑起了苏灵惜的下巴。   “朕忽然有些累了,既然苏贵人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如就有劳苏贵人伺候朕休息吧。”   像是没想到慕容君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似的,苏灵惜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躲开拒绝,只是却生生忍住了。   “好。”苏灵惜低下头,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娇羞。   慕容君起身跟着苏灵惜进了房间之后,苏灵惜动作轻柔地为他解开了外衣,并且还打算帮他把中衣也脱了,只是却被他抬手给阻止了。   “朕一个人睡未免有些孤单,不如苏贵人陪朕一起吧。”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明,眼底并无其他杂念。   然苏灵惜闻言,一张小脸却更红了。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苏灵惜转过身去,背着慕容君开始宽衣解带,就在香肩半露,就连亵衣也要落地的时候,慕容君忽然又站起了身来。   “朕忽然想起还有些急事等着朕去处理,朕还是下次再来看望苏贵人吧。”慕容君在说话间,已经拿起一旁的衣服,麻利地穿好了。   而就在慕容君穿衣服的同时,慕容君没发现苏灵惜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妾身送送皇上吧。”苏灵惜一边跟着穿衣服,一边想要跟着出去,只是却被慕容君给阻止了。   “不必了,苏贵人好好休息吧。”慕容君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毫无起伏地道:“对了,朕已经拟好了封苏贵人为惜嫔的圣旨,苏贵人今日若是无事的话就不要出去,好好在宫里等圣旨吧。”   要封她为嫔?那岂不是这后宫里,除了林映雪外,就属她的分位最高了?   苏灵惜想到这的时候,正要抬头说些什么,可慕容君却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房门还在轻轻摇动着。   就在获封的圣旨下来后,苏灵惜宫里也发生了一件怪事,就是在某一天晚上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看,在她的床前居然被人放了一只死老鼠!   而且那死老鼠还不是简单的被毒死地,而是被人剖开了肚子,肠子和血液流了一堆,在夜里看起啦格外渗人。   苏灵惜在见到那老鼠的第一眼,脸都吓白了,张了好久的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最后缓了好一会后才叫了宫人进来将老鼠的尸体给清理了。   而这件事没过去多久,苏灵惜带着宫人去后花园散步的时候,居然正好碰见慕容星在教训底下的宫人。   一看到慕容星,苏灵惜转身就想离开,只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慕容星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叫住了她,“惜嫔走这么快做什么?过来一起坐坐啊。”   慕容星语气轻松,可苏灵惜听在耳里,却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走到慕容星的身旁坐下,而慕容星也不管苏灵惜是否在听在看,自言自语地就开口道:“宫里这些贱婢嘴碎,就是欠收拾,若是不好好收拾,这些贱婢就无法无天了。”   慕容星在说这话的时候,苏灵惜的眼神已经落到了一旁被罚的宫女身上,而这一看,正巧就见到另一个行刑的宫女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用铁钳夹着一个小瓶,将里头滚烫的铁水倒进了那宫女的嘴里。   “……滋啦啦”那受罚的宫女眼里满是惊恐,就在铁水倒进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子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她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在宫女倒下去后,一股糊臭味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   而苏灵惜则转头‘哇’的一声就吐了。 第五百零一章 来新人了   苏灵惜当然知道慕容星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意思是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就算慕容星今天不特意做给她看,她也不会那么莽撞的对慕容星下手的。   就是可怜了那个宫女,原本应当不至于落得这样惨死的,现在却被慕容星拿来杀鸡敬猴了。   苏灵惜也不知道慕容星是什么时候带人走的,只知道待她反应过来时周围早已经没了慕容星等人的身影。   她想了想,也没有回宫,反而是一个人朝林映雪宫里而去。   “惜嫔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林映雪一眼见到苏灵惜就觉得苏灵惜的脸色不大好,于是她不由关切地开口问道。   苏灵惜闻言,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答道:“是吗?可能是外头风有些大吹的。”   苏灵惜在说这话的时候,明珠已经贴心地为苏灵惜准备好汤婆子送了个过来,苏灵惜顺手接过。   又在火炉面前坐了一会,苏灵惜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许。   “怎么了,惜嫔可是有什么心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林映雪便看出了苏灵惜的心不在焉。   苏灵惜闻言,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听说皇后在皇上还未登基之前就和皇上在一起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觉得皇上和大公主的关系如何?”   虽然有些意外苏灵惜为何会突然开口问这样的问题,但林映雪还是回答道:“皇上和大公主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关系一向不错,皇上向来是将大公主当做长辈一样看待的。”   “是吗……”苏灵惜喝了一口热热的茶水,又接着开口问道:“大公主还这样年轻,驸马又去世的早,皇上难道就没想过帮大公主再物色一个合适的驸马爷吗?”   慕容君怎么会没想过,只是慕容星觉得自己这些年一个人过习惯了,不想再找,所以这事才作罢了。   林映雪心里想着,嘴上却答道:“这是大公主自己的私事,皇上自然是不便过问的……”   说到这,林映雪忽然话锋一转,转而开口问苏灵惜,“惜嫔似乎对大公主的事很感兴趣?”   “啊,没有!”听到林映雪这么说,原本还低垂着头,一脸心思沉重的苏灵惜紧张得一下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茶杯,摇头道:“没有的事,妾身只是出于好奇,所以随口一问罢了。”   苏灵惜摆明了就是在掩饰什么,林映雪也不拆穿,二人又闲聊了一会,苏灵惜就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   转眼几个月过去,林映雪的的腹中的孩子也顺利出生。   母子平安,唯一让慕容君感到有些失落的就是这一胎又是个儿子,但尽管如此,慕容君还是给孩子取名为慕容宁。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慕容君没有再大张旗鼓的给孩子办什么满月宴,而是只叫了贤王一家和慕容星聚在一起吃了个饭,也就算庆祝过了。   “这孩子生的真好。”林映雪二胎都已经生下了,可方梦茹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看着方梦茹眼底流露出的羡慕,林映雪心里不由又升起了些许愧疚来。   毕竟要是没有上次的事情的话,方梦茹的孩子现在恐怕都已经会走路了。   “娘,这个给你。”就在气氛有些低迷之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在沉默的两人耳边响了起来。   林映雪扭头看去,只见方善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木头人,那小木头人一看就是照着方梦茹的样子雕刻的,看起来活灵活现的。   方梦茹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欣喜,但嘴上却只淡淡道:“这小人是从哪里来的?”   “回娘亲,这是善儿自己雕的,送给娘亲。”方善彬彬有礼,被教养得极好,而且身上也完全看不出孟易的影子。   这对方梦茹来说,应当多少是个安慰吧……林映雪有些感慨地想着。   眨眼又是好几个月过去,慕容宁一天天的长大,可慕容安却还是下落不明。   那个被拐走的孩子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每每林映雪看到慕容宁在她怀里乱动时,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慕容安来。   为了不触景生情,林映雪对这个孩子便没有对慕容安那样照顾的无微不至了。   宫里的生活渐渐趋于平静,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大臣们借着后宫子嗣单薄的借口,所以又塞了好几个秀女进宫。   原本冷冷清清的后宫,因为这些新人们的加入,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宁儿最近怎么样?还听话吗,今日蒙族的人要带公主进宫,一会儿你能否抽出身来,陪朕一起去?”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背后伸手环住了林映雪纤细的腰肢。   林映雪顺势放松了身子往慕容君的怀里靠了靠,“宁儿没安儿那么闹腾,一会儿交给奶娘看着就是了。”   “好。”听见林映雪提起‘安儿’两个字,夫妻俩的脸色不由同时黯淡了一下。   会客大殿。   早就得知蒙族的王要来,所以慕容君和一众大臣早就做好了准备。   蒙族可汗成吉枭应当也是个豪爽的人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见着成吉枭的身影,那爽朗的笑声就已经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见过容国皇上。”终于见到成吉枭,那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满脸都留着长长的胡子,这些胡子在下巴处扎成一个小辫。   这不禁让这位看起来凶猛威武的大汉多了几分和蔼可亲的感觉。   “可汗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先快些落座吧。”慕容君客气的回道。   林映雪跟着慕容君坐下来,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大殿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今天来陪客的大臣里,居然还有好几个皇城里的青年才俊。   又看看坐在成吉枭身旁那一脸不耐烦的小姑娘,林映雪心里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之后,成吉枭就提起了正事,“皇上,小女听说中原能人异士特别多,所以在下这次来中原,特地也将小女一起带过来见见世面。”   成吉枭说到这,就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妙龄少女,“这位就是小女辛娅,辛娅,快来见过容国皇上。”   成吉枭话音落下后,辛娅却是久久都没有动弹。   见此,不光是成吉枭,就连容国的大臣们脸色也渐渐有些不好看起来。   “辛娅!”成吉枭板着脸低喝了一声。   见自家父亲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于是辛娅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了身。   她将右手置于胸前微微低头,算是见了礼之后才板着脸道:“皇上也别怪辛娅失礼,毕竟我们蒙古族一向是以实力服人的。”   “你们中原的男子,一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不定连我都比不过,我才不想对一些比我还弱的男人们卑躬屈膝的!”   辛娅这一番话无疑是把在场所有的容国人都得罪了个遍,慕容君倒是还好,倒是几个大臣差点没被气得头顶冒烟。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中原的男儿顶天立地,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到底还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一些,最先忍不住的还是赵相的儿子。   辛娅扭头看了赵飞龙一眼,嗤笑道:“是吗?是用嘴顶天立地吗?”   辛娅公主果然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得火冒三丈。   ‘嘭’的一声,堂堂武将的儿子,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侮辱,赵飞龙当即就拍了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叫你们蒙古的勇士出来,跟我比一场,到时候就知道到底是谁用嘴顶天立地了!”   “不用我们蒙古的勇士,我来跟你打。”辛娅公主昂着下巴,一脸的不可一世。   赵飞龙虽然上了头,但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你一个女儿家,万一我失手伤了你,岂不是遭众人耻笑,我胜之不武!”   “这样吧,我让你一手,怎么样?”直到现在赵飞龙还是没有将眼前的少女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然而辛娅听了赵飞龙的话后,却是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让本公主?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吧,一会儿别被本公主打得跪地求饶后就是了!”   “你……”这回赵飞龙是被气得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要比试,所以众人一齐从大殿里挪到了外头。   “把本公主的武器拿上来。”面圣之前所有人的武器都被收了起来,辛娅在比武场内环视了一圈,最终没有自己看得上眼的武器,于是便仰着头对一旁的宫人道。   闻声,站在慕容君身旁的钱盛德不由看了慕容君一眼,见慕容君点了点头后,他这才示意宫人下去将辛娅的武器给取了过来。   没想到辛娅看起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用的武器居然是两把流星锤,这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这样,干比试也没有什么意思。若是谁赢了,谁就叫对方一声奶奶或者爷爷,然后大喊三声‘我是猪’,怎么样?” 第五百零二章 看上慕容君了   辛娅的提议无疑是有些侮辱人的,但赵飞龙年轻气盛,先前就已经看辛娅不顺眼了,此时自然也有心想让辛娅吃吃亏,挫挫眼前人的锐气,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承让了!”赵飞龙抱了抱拳,便手持着长枪冲了上去。   而刚才还一脸不可一世的辛娅,真正比起武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瞬间气场全开。   似乎都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刚开始两个人都没有用尽全力。   底下的人看着,不由就开口讨论起来,“你们觉着,谁会赢?”   “那当然是赵相的儿子了!”容国这边不管是看在赵丞相的面子上,还是出于和蒙古族对立的关系,自然都是清一水的支持赵飞龙的。   至于蒙古族那边,自然不必说了,一个个都在拍桌给辛娅加油鼓气。   只有林映雪见慕容君轻蹙着剑眉没有说话,于是不由轻声开口问道:“怎么了?皇上对此有什么看法?”   “赵飞龙要输了。”慕容君这话落下之后,辛娅原先慢吞吞的攻势竟突然变得迅猛起来。   赵飞龙刚开始还和辛娅旗鼓相当,现在辛娅一认真出手,赵飞龙立马就抵挡不住了,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而且没给赵飞龙一点喘气的时间,辛娅一逼再逼,赵飞龙居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飞龙就败下了阵来。   “怎么样,服不服?”辛娅用手中的流星锤,居高临下的指着躺在地上的赵飞龙。   赵飞龙自然是不服的,可他又确实技不如人,于是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只能憋得涨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辛娅见状,不由就有些生气了,“咱们刚才可说好了的,现在你输了,你该履行惩罚了。”   若是对面是个男子也就罢了,可偏偏眼前的少女,说不定年纪比他还小,让他叫眼前人奶奶,还要大喊三声‘他是猪’,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等了一会不见赵飞龙开口,辛娅不由有些急了,“你们中原人怎么这么输不起,不是说好输了的人就要受惩罚吗,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辛娅都这么说话了,成吉枭居然也没有站出来阻止的意思,看来也是有意想看容国的笑话了。   “赵兄今天身体不适,不是最佳状态。”就在气氛一片紧张之时,坐席之中忽然又有一个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朗声道:“这样吧,不如在下再跟公主比一场。”   “若是在下赢了,这个惩罚就作罢。若是在下输了,那在下就和赵兄一起实行惩罚,如何?”   这男子明显就是站出来为赵飞龙解围的。   而辛娅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好,来吧!”   辛娅抬手将流星锤往肩上一搁,那豪情万丈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女子。   而为赵飞龙出头的男子刚才已经见识过辛娅的厉害了,此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取了兵器之后,就先发制人冲了上去。   辛娅见状,眼神一凝,也聚精会神的应付起眼前人来。   赵飞龙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于是也很是关注两人交手的情况,只可惜他朋友虽然比他要好上一些,可终究不是辛娅的对手。   ‘嘭’的一声,男子很快也倒在了他的身旁。   “你们容国的男儿,也不过如此嘛。”辛娅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轻蔑的嘲讽了一句后,又仰头大声对位席上的其他人道:“你们还有没有要上的,都一起上吧,到时候一群人叫我奶奶,那才过瘾呢!”   辛娅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恼羞成怒,只可惜现在位席里的青年才俊们,就只有赵飞龙和刚才那个少年武功是最好的。   现在他们二人都已经败了,他们就算是站出来恐怕也不是辛娅的对手,但若真的如辛娅所说,抱团一起上的话,未免会被人说他们欺负女孩子家。   蒙古族的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吉枭作为一族首领,竟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就在气氛一片尴尬之时,辛娅忽然将目光对准了上首坐着的慕容君。   “听说容国皇帝早些年的时候也曾亲自带兵打仗,那想必应该是会武的。怎么样,要不你来跟我打吧!”辛娅不知是真的不知道容国的礼数,还是任性妄为惯了,竟直接用流星锤遥遥地指着慕容君,一脸挑衅地道。   “你放肆!”如此不将容国的人放在眼里,底下的大臣们自然是忍不了的,有人当即就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只是被慕容君抬手止住了其接下来的话头。   “好。”成吉枭今日故意派辛娅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打他们容国的脸,他自然不能让成吉枭如愿。   慕容君居然要亲自出手,底下的人不知怎么,骨子里忽然就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而辛娅也明显感觉到了慕容君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她不自觉地就握紧了手中的流星锤。   “来吧。”慕容君缓步走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辛娅见状,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涌了上来,于是想也没想就挥舞着手中的流星锤冲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慕容君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眼见着她手里的流星锤已经要落到慕容君的身上了,可慕容君不过轻轻一躲,就躲开了她的攻势。   辛娅在暗自吃惊间,又改变了招式朝慕容君出手。   慕容君见辛娅这一招已经用了全力,于是这才伸出一只手来化解了辛娅的招数。   “不可能!”见自己全力以赴的招式,居然被慕容君轻而易举地化解,辛娅这才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君忽然借着流星锤的力道反将辛娅击退了出去。   ‘嘭’,这次轮到辛娅败了,而且两人交手还不过十招。   在场的人很多是没看过慕容君出手的人,但有辛娅珠玉在前,于是更能衬托出慕容君的厉害,尤其慕容君还只在这么几个交手之间就将辛娅给打败了。   众人在一阵发愣之后,才想起来开始用力的鼓掌,“好!”   容国总算是扳回了一局!   “皇上果然厉害!”成吉枭先去看过自家女儿,见辛娅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笑着夸赞慕容君。   慕容君微微点头,正要转身回到上头,可这时沉默了良久的辛娅却忽然开口道:“我要嫁给你!”   辛娅这话无疑是将众人吓了一跳,慕容君更是停下步子,深深地皱起了眉。   “辛娅公主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朕这就安排御医来给公主看诊。”慕容君就差没明说,他是不是不小心伤到辛娅的脑子了。   “我没有开玩笑。”辛娅原本暗淡的面容忽然焕发出了光彩,“我自从十五岁之后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嫁给一个打得过我的夫君。”   “而至今为止所有被我挑战的男人都失败了,只有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我,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   辛娅说的极其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辛娅,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有关于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这回成吉枭也不沉默了,反而还没等慕容君开口,就急急忙忙的问道。   “父亲,女儿一向是最有主见的,我认定的事就绝不会反悔!我就要嫁给他!”辛娅用手指了指慕容君的背影,一脸的势在必得。   成吉枭见自家女儿一脸执拗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改变不了自家女儿的心意了。   “唉!”最后他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慕容君道:“皇上勿怪,辛娅从小被我宠坏了,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若是皇上答应娶辛娅为妻的话,我蒙古族愿意每年多上供两成物资。”成吉枭提出这样亏本的条件,自然都是出于对辛娅的父爱。   而容国在之前的内乱和争斗之后损失惨重,现在国库空虚,处处都需要花费物资,蒙古族此时提出的条件对慕容君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另外蒙古族实力强悍,之前一直有蠢蠢欲动的意思,如果辛娅能够嫁过来的话,便能将蒙古族拉拢过来。   面对这样诱人的条件,慕容君本应该立马就答应下来的,可慕容君却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   而恐怕没有人比林映雪更能了解慕容君的心思了,她没等慕容君开口答话,就已经接口道:“辛娅公主性格豪爽大方,又对皇上一见钟情。”   “臣妾认为这是天赐的良缘,臣妾建议,皇上早日将辛娅公主娶进宫来。”   林映雪总是这样,处处为他着想。   慕容君扭头看向了林映雪,眼中弥漫着掩饰不住的深情。   其实比起这个皇位来,他更愿意跟她做一对普通夫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   只可惜,以他们现在的位置,到底是身不由己的。   慕容君默然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答应道:“辛娅公主性子活泼外向,又是可汗的掌上明珠,若是愿意嫁给来,朕自然会好好对待辛娅公主。”   “只是这婚姻大事终归不是儿戏,辛娅公主年纪还小,做出这个决定当真不是一时兴起吗?”   慕容君将目光转到了辛娅的的身上。 第五百零三章 刁蛮公主   不用说,辛娅最终自然是如愿嫁给了慕容君,并且辛娅还成了容国后宫里唯一的贵妃。   就连婚礼也办得很隆重盛大,不过到底比不上林映雪的封后仪式就是了。   成亲当日,辛娅学着中原人的礼仪,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只是还没坐上一会,她就坐不住了,一把掀了盖头在屋里溜达起来。   “哎呀,我的公主,这边的人说了新娘子是不可以乱动的,要等君主来揭盖头!”说话的是辛娅从蒙古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婢的其中之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一脸无奈地拿着盖头在辛娅的身后追赶起来。   “不是还没来吗,再说了我是蒙古族的人,遵不遵守中原的礼仪又有什么关系!”辛娅一边回答着,一边就大剌剌地抬起脚搁在椅子上,并捡了一颗葡萄,仰头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哎哟,我的公主,您从今以后可就是半个汉人了,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了,不然到时候连累的恐怕是我们整个蒙古族的人!”婢女一脸的担惊受怕,那模样恨不能拿布条将自家主子的嘴封起来似的。   辛娅听见自家婢女这么说,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没有再开口。   慕容君是半夜回来的,而且回来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由着宫女们伺候洗漱之后就躺下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辛娅一睁眼,旁边就已经没了人影,于是这最为重要的洞房之夜,也就没有完成,但辛娅这样性子大大咧咧的人,竟也没往心里去。   “本公主非得穿成这个样子去见皇后吗?”今日算是真正过门的第一天,自然是要去给身为皇后的林映雪请安的,只是辛娅却任性不肯穿宫装。   丫环们见辛娅执拗的脾气,一时间都急了,“公主,您现在已经是容国的贵妃了,以后可不能自称公主了,还有这衣服是必须得穿的……”   “我不穿,谁爱穿谁穿!”辛娅想都没想就果断的拒绝了。   说着,辛娅就让其他婢女找了件自己惯常穿的衣服换上了。   “她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啊?”穿着蒙古服饰的辛娅与后宫的女子们在一起,自然是显得格格不入的。   其他嫔妃们见了辛娅这幅模样,无不是指指点点的,辛娅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用蒙古的礼仪给林映雪行了礼。   林映雪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再加上辛娅身份特殊,于是也并没有计较些什么,而是和颜悦色的开口让辛娅落座。   但林映雪性子好,不代表其他人性子也好。   辛娅刚走到一旁准备找位子坐下来,这时有个嫔妃就在一旁不忿地开口道:“到底是蒙古的公主,待遇就是格外不一样些,穿成这样,摆明了是没把我容国的礼数放在眼里……”   那嫔妃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够林映雪和辛娅听见。   林映雪闻言不由轻轻皱了皱眉,但还没待她开口,急性子的辛娅就已经转头怒瞪着那人道:“我就穿自己的衣服怎么了,你穿得那花枝招展的,跟只花苍蝇似的,又好看到哪去了?”   “你,你说谁是苍蝇呢!”那嫔妃听到辛娅竟然如此形容她,一时间气得脸都涨红了。   而辛娅却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接着嘲讽道:“说的就是你!怎么,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服气?要是不服气,按照我们蒙古的规矩,那就打一架,谁打赢了谁就说话!”   说着,辛娅就撸起袖子朝那嫔妃面前走了两步,那嫔妃见辛娅这架势,当场就吓得缩了缩脖子。   “谁要跟你打架了,我才不像你那么野蛮呢……”   “你说谁野蛮?!你才野蛮,你们全家都野蛮!”   “够了!”眼见着两人越吵越凶,林映雪不得不开口喝住了两人。   “多大点事,你们成何体统?”林映雪真正威严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至少辛娅和闹事的嫔妃两个人一下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见二人都平静下来后,林映雪才沉着脸开口道:“娅贵妃刚刚嫁过来,对中原的风俗礼仪自然有诸多不适应,但既然娅贵妃已经嫁进了宫。”   “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习惯问题以后可以慢慢改,李贵人不用纠结于此。”   林映雪话里话外还是在偏袒辛娅,李月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林映雪的身份摆在这,她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做声了。   辛娅总算是顺利落座,很快,宫女们就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呸,这是什么!”辛娅喝不惯中原的茶水,才喝了一口下去就赶忙吐了出来。   不过那点心她倒是喜欢吃,一连吃了好几块,直到有些腻了才放下。   周围的嫔妃们看着辛娅粗俗的举动,不由都在明里暗里嘲笑起来,而身为当事人的辛娅也不知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依旧旁若无人的做着自己。   ……   但不得不说的是,自从辛娅嫁进宫后,勾起了很多人的羡慕和嫉妒。   因为蒙古族公主的特殊身份,辛娅在宫里几乎是为所欲为,对宫里的宫女不满意,换了一批又一批;御膳房做的菜不合口,慕容君专门让人给辛娅开设了小厨房,还请了蒙古的厨子……   这待遇,可以说是连林映雪都没有享受过。   但即便是被慕容君这么‘宠着’,可辛娅也并不是全无烦恼的。   “……所以公主到现在都没有与皇上同过房?!”今日辛娅无意中提起这事的时候,她的两个婢女瞬间就惊呆了。   辛娅刚开始还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这又怎么了?成亲当日你们也看到了,皇上喝的不省人事能干些什么?”   “而这些日子皇上又公事繁忙,每日能抽出一些时间来看看我,已经是不容易了,难道我还得要走皇上夜夜宿在我的宫里吗?”辛娅不解。   辛娅带来的两个婢女事先都是通过蒙古族的长辈教导过的,虽然都是跟辛娅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但所懂的远远比辛娅懂的要多得多。   此时两个婢女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有一个皱着眉头站出来道:“公主,来的时候阿嬷教过,女子必须与夫君同房后,才算是真正的成婚,公主……”   到底还年幼,脸皮薄,婢女将话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但辛娅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婢女话中的意思的。   她沉默了一会,就在两个婢女以为自家主子怎么了的时候,辛娅忽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   “公主怎么了?”两个婢女吓了一跳。   “去找皇上。”想办法骗来圆了房再说。   慕容君下完朝之后一般都是在御书房里处理公事,辛娅满心以为只要她到御书房就能找到慕容君,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还没到御书房之前,就已经有人向慕容君通报了她的行踪。   “什么,出去了?”辛娅微微有些失望,郁闷的离开了。   往后几天,慕容君就像是知道了辛娅的心思似的,每次去找慕容君,慕容君都恰好不在。   如此好几次之后,辛娅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都怪我住的太远了,若是我住的近一点,就可以随时去找皇上了。”辛娅生着闷气。   两个婢女希托和希亦对视了一眼,最后希托有些无奈地站出来道:“公主,你现在住的宫殿已经是除皇后之外位置最好的宫殿了……”   “若要说还有谁住的比您离皇上更近的话,那也只有皇后了。”   可她总不能住到林映雪的宫里去吧,两个婢女心中是这样想的,但却并不代表辛娅也是这么想的。   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双眸忽然一亮,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就朝林映雪的宫里走去。   希托和希亦一见这架势,立刻知道坏了,赶忙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辛娅一冲进林映雪的宫殿,就对林映雪道:“我想住你的宫里。”   此时的林映雪正在逗孩子,见辛娅冲进来劈头盖脸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她微微有些发愣:“娅贵妃的意思是,希望本宫能把这朝凤宫让出来给娅贵妃?”   林映雪就算是性子再好,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头上,她多少也会有些火气的。   再说若不是因为辛娅的特殊身份,早在辛娅之前闹腾的时候,她就已经出手了。   可辛娅若是把她的退让当成软弱,那她就该让眼前人好好长长见识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辛娅一边皱着眉头说着,一边就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就是我想离皇上近一点,不然每次总是找不到皇上的人。”   这后宫里那么多人都想见慕容君,就连她也不是时常能够见到,眼前人倒是想得美。   林映雪沉默了半晌没说话,最后才深吸一口气道:“这事本宫会替娅贵妃安排的,娅贵妃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林映雪的语气淡淡的,隐约中还透露出了一丝不悦,只是性子大大咧咧的辛娅却没有发现。   “那你可要快点,我还跟皇上有重要的事没完成呢!”辛娅说完,起身就走。   明珠待辛娅一出门,就忍不住气愤地开口道:“这娅贵妃还以为自己是太皇太后了,这么趾高气昂的,奴婢真是看不惯!”   “哼。”林映雪淡淡的冷哼了一声,没说话,复又低下头去逗孩子,只是眼神却明显变得深沉了很多。 第五百零四章 挑拨离间   林映雪最终还是没有大度到将自己所住的宫殿让出来,而是带着辛娅来到了另外一处宫殿。   “这是仪和皇后曾经住的宫殿,总体来说跟本宫的宫殿差不多,而且离皇上的宫殿也近,只是仪和皇后病逝后,后宫里的人都嫌这宫殿不吉利,所以就没有安排嫔妃们入住。”   林映雪口中的仪和皇后自然就是慕容封的生母了,直到现在慕容封都还在为当初没能见到仪和皇后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   辛娅在宫人的指引下,在宫殿里四处转了转,最后勉强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宫殿一直有安排人在打理,总体来说都收拾得不错,就是有些地方有些老旧了。”   “这好办。”似乎早就料到辛娅会这么说似的,林映雪很快开口答道:“这宫殿原本就已经要翻修了,若是娅贵妃愿意入住的话,到时候还可以按照娅贵妃的喜好来翻修布置。”   “好啊!”辛娅高兴的抚掌大笑,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总体来说,仪和宫没有什么需要大肆翻修的地方,所以辛娅就先行搬了进去,然后安排了工匠一处一处的翻修,这样便两不耽误了。   ……   朝凤宫。   “娘娘,您听说了吗?”这日明秀一脸兴奋地跑进来道:“娅贵妃搬进那仪和宫才没几天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可谁料那娅贵妃偏偏是个不信邪的主儿,于是特地自己宫里的人守株待兔,最后果然抓出闹鬼一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听说那‘鬼’被娅贵妃处理得可惨了,差点连命都没了……”   明秀正津津有味的说着,又有宫女从外头走进来通报道:“娘娘,赵婉仪求见。”   赵婉仪是赵相的女儿赵飞燕,也才进宫不久,她与赵飞燕并没有太多往来,赵飞燕忽然来找她做什么?   林映雪心中有些疑惑,可嘴上还是回道:“去将人请进来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很快就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赵飞燕对林映雪屈身行礼,态度勉强算得上是恭敬。   “赵婉仪不用客气,请坐。”林映雪随手一指,赵飞燕就顺从地坐了下来。   待宫女们上完茶水和点心之后,林映雪就抬手将多余的宫人遣退了出去。   “赵婉仪不常到本宫这边走动,这次过来一定是找本宫有什么事吧?”林映雪平静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来意被看穿,赵飞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答道:“妾身就是想说,那娅贵妃是否太过嚣张了,娘娘身为后宫之主,难道就不打算治治那娅贵妃吗?”   见赵飞燕气愤中带着恼怒的模样,林映雪就已经大致能猜出那差人扮鬼吓唬辛娅的人到底是谁了。   “娅贵妃原是蒙古族的公主,金枝玉叶从小被宠着长大,性子有些骄纵也是难免的……不知道赵婉仪觉得娅贵妃有哪些地方做得太过分了呢?”林映雪反问。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最后竟会将问题抛到她身上来似的,赵飞燕愣了一下后才结结巴巴地答道:“娅、娅贵人她跟各个嫔妃们的关系不太好,还有曾经居然想抢皇后娘娘所住的宫殿……难道这还不算气焰嚣张吗?”   “赵婉仪觉得呢?”林映雪继续笑着反问。   看着林映雪那双平静得像是一汪深潭的双眸,赵飞燕一时间有些没底。   “妾身是反正是觉得娅贵妃这样有些不妥当的……”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   林映雪看穿了赵飞燕的心思,打了两句太极,将人给打发走了。   是以,赵飞燕从林映雪的宫里出来后,不由窝了一肚子的火。   “不就仗着自己是个皇后吗,神气什么神气!又没有母家势力在背后撑腰,早晚有一天被人拉下马来!”赵飞燕在朝凤宫的门口跺了跺脚后,又觉得这样无功而返,心里有些不解气。   于是她心念一转,又调转方向朝仪和宫的方向走去。   “你们站好别乱动!”刚由宫女领着走到后院,一柄飞刀就‘咻’的一声朝她飞了过来。   “啊!”赵飞燕吓得脸色都白了,站在原地动都动不敢动,辛娅看着赵飞燕如此胆小的模样,当即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说,赵婉仪,我这飞刀又不是冲着你来的,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辛娅穿着一身修身的蒙古服饰,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一看就与宫里头这些柔柔弱弱的女人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赵飞燕听辛娅这么一说,这才缓过神来,回头一看,果然见辛娅贵的飞刀是冲着她身后一个顶着苹果的宫女去的。   她拍了拍心口,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丢人,一边没好气地对辛娅道:“娅贵妃,这打打杀杀都是男儿们该做的事,娅贵妃这成何体统?”   “而且娅贵妃就不怕皇上来了见娅贵妃这模样,当场就给吓走了?”   赵飞燕愤愤不平,她想不通为何辛娅这样的粗俗的女子竟偏偏能得到慕容君的偏爱。   “哈哈哈!”辛娅听到赵飞燕这话,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更加大声了,“皇上可是我看中的男人,怎么会被这点小把戏给吓跑呢,倒是你们中原的女子们,一个个弱得跟柳絮一样,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实在很是没趣。”   辛娅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身往屋里走,赵飞燕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在屋里落座之后,辛娅这才看向赵飞燕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顶要紧的事,就是娅贵妃进宫这么久,飞燕还从来没来拜访过娅贵妃,所以今日特地来走一遭,想跟娅贵妃谈谈心。”   赵飞燕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要是被不明就里的外人看了去,还当两人关系多好呢。   可这灿烂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辛娅一句话给打僵了,“你来看我怎么没带东西来?”   “什、什么?”哪有张口就这么直白的找人家要东西的,眼前人该不是个傻子吧?   这也不能怪辛娅太过直接,毕竟这些天想要来巴结她的人着实不少。   且每个人过来的时候,无不是带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礼品,只有赵飞燕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所以辛娅才顺口问了出来。   赵飞燕这下是真的有些尴尬了,她只好打着哈哈道:“哟,你看我这记性,都是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可是出门得急竟给忘了。”   赵飞燕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边就回头给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连忙在一旁道:“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没有提醒娘娘,奴婢这就回宫一趟,帮娘娘把东西给取来。”   宫女说完转身就要走,只是却被辛娅给止住了,“不用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本贵妃才不稀罕你的那点东西呢。”   ‘啪啪’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打脸了,赵飞燕甚至觉得眼前人是不是她的克星?   所有弯弯绕绕在眼前人面前完全行不通,眼前人心思直得简直让她没法跟眼前人交流。   胡乱瞎扯了几句后,眼见着辛娅面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赵飞燕连忙将话题扯回了正道上。   “其实啊,妾身也就是来跟娅贵妃抱怨两句,毕竟皇上心里除了娅贵妃,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了!在皇上心里,这后宫里恐怕没有比皇后娘娘再重要的人了,就连娅贵妃,恐怕也是比不上皇后娘娘的……”   赵飞燕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边说着一边就偷偷觑着辛娅的脸色。   只见辛娅皱了皱眉,就在赵飞燕以为她挑拨成功的时候,辛娅却忽然张口蹦出一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受宠的是你又不是我。”   ‘噗’赵飞燕彻底喷出一口老血。   但其实辛娅也并不是真正如表面上那般毫不在意的,她只是不屑在赵飞燕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最受宠的是皇后么?”辛娅在赵飞燕走后喃喃自语。   她仔细想了一想,慕容君虽然对她不错,可和她却从来没有像她阿爹阿姆那样亲近……想着想着,辛娅心中竟然开始有些嫉妒起来。   于是她不由砖头对希托道:“你们去打听一下皇上现在在哪,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希托应了一声,很快下去打听去了。   不过一会,希托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公主,奴婢打听到皇上一会要到皇后娘娘的宫里陪皇后娘娘一起用晚膳!”   “好!”可算让她逮到人了!   辛娅一阵兴奋,她估摸着时间赶往朝凤宫,果然如愿见到了一直忙于‘公事’的慕容君。   “皇上!”辛娅大大咧咧惯了,也顾不上行礼,唤了慕容君一声后就径直冲上前去挨着慕容君坐下了。   “我们离得这么近,皇后娘娘吃饭为何不叫上我一起?”辛娅说话的口气倒像是自家人似的。   林映雪闻言,不过淡淡一笑,扭头示意明珠又多加了一副碗筷上来。   “只是怕娅贵妃不习惯我这的菜色和口味,所以才未叫娅贵妃一起过来。”林映雪自从坐上了后位之后,一直都是这样雍容大度,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这一点也是让辛娅佩服的。 第五百零五章 全体出游   辛娅跟着林映雪和慕容君二人一起坐下后,还没吃上两口,果然就开始嫌弃起饭菜的口味来。   “皇上,不如去我那吃吧!”随后辛娅就拉着慕容君要走,只是慕容君却是坐在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如此,气氛不由就有些尴尬起来。   林映雪也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吃着东西,那模样就仿若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辛娅性子虽然直,但此刻也看出来,慕容君就是因为林映雪,所以才不愿意走的。   她又是沮丧又是生气地松开慕容君的手臂,喃喃道:“果然她们说的都是对的,皇上心里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摆设。”   辛娅的小性子,林映雪和慕容君都不在意,但辛娅说的这句话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她们?是谁?”林映雪有些疑惑的问。   “还能有谁,不就是后宫里那群花蜜蜂咯。”辛娅有些闷闷不乐地道:“我今日过来就想试试她们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那群花蜜蜂说的话也不全都是骗人的。”   辛娅这么直接的将这种事说出来,一下倒是显得慕容君没有平衡好后宫的这些关系了。   林映雪放下筷子,“皇上,娅贵妃不远万里嫁过来,皇上理应多去陪陪娅贵妃。”   慕容君和林映雪在一起这么久,两人之间何等的默契,只这一句,慕容君就知道林映雪这是让他去套辛娅的话,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   慕容君会意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道:“走吧,正好皇后这的东西,朕也吃得够多了,去娅贵妃那看看那蒙古的大厨,做菜味道如何吧。”   慕容君的话让辛娅原本沮丧的面容瞬间就变得光彩照人起来,“保证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辛娅一边说着,一边就欢快的拉着慕容君往外走,那副欣喜雀跃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贵妃应有的端庄?   林映雪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羡慕,她收回目光,看着一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于是便叫人收了,自己转身进了里间。   再说慕容君这边,以慕容君的聪明才智,还没三两句话就套出了赵飞燕故意挑拨离间的事。   得知答案的慕容君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溜走,沈忽然发现屋里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了他和辛娅两个人。   眼见着辛娅不怀好意的朝他扑过来,慕容君只觉得瞬间如临大敌。   “娅贵妃要做什么?”慕容君谨慎地问。   辛娅初始还有些羞涩,此刻听慕容君这么一问,她立即豪迈道:“同房啊,我底下的人说了,作为女子,要跟夫君的同房后,才算是成为真正的夫妻。”   辛娅说到这的时候,已经开始动手扒起慕容君的衣服来。   慕容君连忙后退几步,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没空!”辛娅却根本不打算理会。   慕容君头一疼,正要开口说话,这时门外的人却赶在慕容君之前开口道:“皇上,有重要的事等着皇上去处理,还请皇上跟老奴走一趟。”   是钱盛德的声音,而且听着这焦急的语调应当真的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辛娅虽然任性了一些,但也没有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于是她只好放开了慕容君,不情不愿地道:“皇上先去忙正事吧。”   慕容君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衣服后就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   如此,辛娅只好又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估摸着下朝时间一到,辛娅就赶忙马不停蹄的去找慕容君去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昨天还好好的慕容君,今天却忽然躺在床上,连下地都成了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辛娅吃了一惊,“是谁胆敢对皇上动手,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辛娅一边说着,一边就撸起袖子准备往外走,这番举动把慕容君宫里的人都看蒙了。   最后还是慕容君抚额道:“朕是一国之君,有谁敢对朕下手?朕是在去军营训练士兵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太医说调养个一两个月就没事了,贵妃不必操心。”   慕容君这番话一出,辛娅的情绪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那就好,我还以为有谁胆大包天敢对皇上动手呢!要真是有这样的人,我一定叫他好看!”辛娅挥舞着拳头,那副随时准备为慕容君出头的样子简直让慕容君头疼。   “贵妃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朕还同大臣们有些事情要商谈。”慕容君找着借口。   辛娅虽然很想留下来照顾慕容君,可听慕容君这么说,她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而辛娅一走,有人就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只见那人身姿曼妙婀娜,不是林映雪还是是谁。   “娅贵妃性子直,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对付的人,皇上为何要以伤害自己的代价,来稳住辛娅呢?”   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屋里自然已经没有外人在场了。   慕容君笑笑,抬手对林映雪招了招手,待林映雪在他身边坐下之后,他才轻声开口道:“辛娅身份特殊,自然不能用对付其他嫔妃的方法来对付她,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下下之策了。”   只是这苦肉计也只能撑一两个月罢了,到时候慕容君还是要……   想到这,林映雪心中不禁有些难受,但她嘴上还是开口道:“皇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   不如后头的话她到底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慕容君闻言,却是难得的板起了脸,“朕答应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朕就一定会做到。”   包括绝对不碰除了林映雪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很简单,但对作为皇帝的慕容君来说,却是难如登天,但慕容君还是去做了。   林映雪心中一阵感动,她倾身趴到慕容君的身上,听着从慕容君胸膛下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她的嘴角不由向上微微勾起了些许弧度。   如此又拖了一两个月后,慕容君的‘伤’也该好了,而正巧赶上盛夏里最热的一段时间,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叫苦不迭。   于是慕容君想了想,干脆提出了带人去避暑山庄住一段时间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对后宫的主子们来说,自然是个好主意。   是以,慕容君以最快的速度叫人安排好了一切事宜,随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去避暑山庄路途遥远,中间至少要走个两天,而因皇家的人马太多,再加上随行的队伍中有女眷,所以原本只要两天就能走完的路线,现在却花费了整整四天。   刚到避暑山庄,众人都累得够呛,只想好好休息一场,可就在众人准备朝安排好的院落走去时,这时在他们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问道。   而慕容君听到这声尖叫后则是快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没走上多久,慕容君就碰到了急急忙忙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跑过来的苏灵惜的宫女。   “怎么了?”慕容君皱着眉头问。   “快,快救救苏婉仪,苏婉仪不小心滚下山坡了!”丫环急得连礼数都顾不上,就满脸是泪的说道。   众人听了丫环的话后,俱是一惊。   但好在人发现得及时,苏灵惜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一些轻微的外伤。   “苏婉仪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山坡上滚下去?”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有身为皇后的林映雪特地在苏灵惜的床前守着。   苏灵惜被问起这个问题,脸红了一下后,才小声回答道:“我有些想要如厕,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才带着宫女想先在偏僻的地方解决。”   但是还没准备完,就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于是苏灵惜就这么滚了下去。   在一旁等候的宫女见此,当即就想下坡去找她,而苏灵惜在昏迷之前抬头看了看那陡峭的山坡,猜测以一个宫女的力量恐怕是无法救她上去,于是这才叫宫女赶快去叫人。   再后来的事,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以后苏婉仪可要小心一点!”不知慕容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总之在听到慕容星声音的时候,苏灵惜的身体不由跟着颤了一颤。   而往往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反应。   这样看来,苏灵惜和慕容星之间似乎是有些过节?   林映雪一直守着苏灵惜,直到慕容星走后,又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通,可却没从苏灵惜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从苏灵惜的院子离开后,林映雪还是不死心,派了人悄悄盯着苏灵惜的院子,但不知是不是慕容星已经有了察觉,一直到离开山庄的时候,慕容星都再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举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抵达避暑山庄一两日后,慕容君就带着林映雪一个人悄悄往外溜。   林映雪见慕容君鬼鬼祟祟的举动,不禁有些好奇道:“皇上这是要带臣妾去干什么?”   “当然是上街去玩了。”慕容君张开嘴,难得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五百零六章 死了   这次来避暑山庄,还是慕容君登基以来,第一次带进林映雪出宫。   但这次出宫的人不少,慕容君难以有跟林映雪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这才会出此下策。   “一会儿若是有人发现我们不在,那皇上要如何跟其他人交代?”林映雪问这话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换了普通平民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了。   现在他们二人看起来只不过是生得好看一些的普通人,若是不认识他们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此时像普通夫妇一样慢慢在街上闲逛的两个人,居然就是堂堂帝后。   “为何要交代,我就是想带我夫人一个人出来走走,怎么了?”慕容君摸了摸林映雪的头,一脸的宠溺。   而林映雪听着慕容君这无赖般的回答。也不由低头轻轻笑了笑。   二人又逛了一会,见到一个卖拨浪鼓的摊位,已经身为人母的林映雪不由就停下了脚步。   “是要买一个回去给宁儿吗?”慕容君走到林映雪身旁,陪林映雪一同挑选着。   林映雪挑了个小号的拨浪鼓拿在手上摇晃了两下,‘咚咚咚’的声响让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慕容宁那圆嘟嘟的脸蛋。   “老板……”   “安儿,安儿!”   林映雪刚准备让老板将这个拨浪鼓拿下,这时他们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妇人焦急的呼喊声。   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林映雪的心几乎是立刻就跟着跳了一跳。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转动着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小孩子正摇摇晃晃的走着。   若是慕容安现在被找到,大概也就这个年纪这么高。   林映雪的呼吸一窒,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朝那个孩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因为跑得太急,甚至忘了她手中还拿着未给钱的拨浪鼓。   而就在慕容君付好钱之后,林映雪却已经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有些疑惑地顺着林映雪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孩子已经被一个妇人抱了起来。   那孩子在妇人怀里乖乖地玩着手中的风车,也是个极听话乖巧的孩子。只可惜却不是他们安儿。   慕容君走上前去揽住林映雪的肩,轻轻道:“总有一天,我们的安儿也会回来的。”   真的会回来吗?林映雪心中一痛,再也没了游玩的心思。   见无论他怎么安慰,林映雪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慕容君只好带着林映雪又回到了避暑山庄。   先前为了偷偷出门,林映雪已经将明珠等人都给打发了,所以即便他此时回来,院里也是空无一人。   林映雪跟失了魂一样走进房里,刚在桌前落座,袖子却不小心扫落了桌上放着的一个物件。   ‘叮铃铃’好像是铜铃的声音,林映雪朝桌下一看,只见桌下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金镯子,在镯子上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安儿!”林映雪一眼就认出那是慕容君失踪之前身上带着的镯子。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慕容安的消息了!林映雪激动得浑身都在发颤。   林映雪花了好长时间才使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她又发现一旁的花盆底下似乎压着一张字条。   她连忙走上前去,将那张字条拿出来展开。   只见纸条上头写着,若是想要见到慕容安,就让她不要走漏风声,自己孤身一人到附近的一间破庙里去。   林映雪救子心切,已然被今天发生的种种扰乱了心绪,于是她顾不上那么许多,拿着镯子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岂料才刚出去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这么急急忙忙地,要去哪?”拦她的人正是辛娅。   辛娅挡在林映雪身前,很是不高兴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我已经看见皇上单独带你出去了,凭什么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个等本宫回来再跟娅贵妃解释吧。”现在林映雪满心念的都是慕容安的安危,哪里有心思在这里同辛娅周旋?   可林映雪的焦急落在辛娅的眼里,却被辛娅误认为成了对她的不屑。   “我不,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辛娅不依不饶。   “本宫说了,回来之后会给你一个解释,现在请你让开!”这还是辛娅认识林映雪这么久,林映雪第一次在她面前发脾气。   辛娅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被林映雪身上传出的气势给镇住了。   她愣了一下,待她再回过神来时,林映雪已经急急忙忙地出了门去。   “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辛娅喃喃自语,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后,她悄悄跟上了前头的林映雪。   林映雪的走得很急,避暑山庄原本又建在山上,林映雪这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辛娅在后头看都恨不得上前去扶林映雪一把,不过好在没一会后,林映雪就停了下来。   见到林映雪孤身一人进了前头的破庙,辛娅却没有急着跟上前去,而是在外头先观望了一下,后来听到里头传来打斗的声音,她这才神色一变,急忙冲了进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陷阱,那人就是为了故意引林映雪过来。   其实慕容安根本就没在这,在林映雪踏进破庙的那一刻,早就隐藏在庙里的刺客就对林映雪出手了。   几个刺客武功高强,林映雪又不会武,不过三两招,她身上就已经都出了好几道伤口。   就在她以为今天逃不掉了之时,辛娅却忽然出现了。   辛娅本身武功不俗,但这次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武器,于是对付起几个刺客来难免有些吃力。   “快走!”辛娅自知不是这几个刺客的对手,于是一边同刺客打斗,一边护着林映雪往外退。   “多谢。”林映雪捂着手臂上流血不止的伤口,低声道。   “回去再说。”平日里辛娅虽然刁蛮了些,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眼前人却是分外冷静。   而那些刺客见她们想逃,于是索性追出来,将她们团团围在中间,并且就连下手也更加狠辣。   辛娅一个没注意,也中了一刀。   “小心!”出了这点意外之后,原本就不占上风的辛娅更是一连被抓到了好几个破绽。   眼见着辛娅身上也跟她一样被鲜血给染红了,林映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好在这间破庙离避暑山庄并不算是太远,林映雪和辛娅两人一路逃跑一路呼救。   那些刺客跟了一段路,怕被发现,最终退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避暑山庄后,见她们二人的模样,整个避暑山庄顿时乱做了一团。   “先救……”   林映雪话才刚开口,她身旁的辛娅忽然就倒了下去,那突如其来的重力连带着将林映雪也带倒在地。   “娅贵妃!”林映雪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辛娅的后背不知何时被人刺了一剑,那伤口极深,只差一点就要贯穿辛娅的身体。   受了这么重的伤,辛娅一路上还强撑着跟她一起跑了回来……林映雪的心绪忽然就乱了,手也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还不快将娅贵妃抬进去!”   林映雪受的伤其实也不轻,只是她在简单的包扎之后就赶紧到辛娅的房里守着了。   “你先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守着就行了。”慕容君看着林映雪帮忙的面容,脸上是止不住的心疼。   只可惜林映雪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慕容君的安排。她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里间端出来,只觉得这盛夏的天里,她却浑身都是冰凉的。   负责医治的两个大夫一直从下午忙活到深夜,可最终,林映雪心里那不好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皇上,娘娘,臣等,已经尽力了……”带出来的两个御医同时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毕竟他们现在没救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妃子,他们没救活的,是蒙古族的公主!   而且最主要的是,辛娅嫁过来还没有几个月就在他们这死了……他们到时候要怎么跟蒙古族交代?   此时的避暑山庄上方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月光一点也照不下来,整个山庄里的气氛都显得很是压抑。   “现在天气太热,尸体保存不了太久。依我看,就就地下葬吧。”慕容君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都怪我!”然林映雪这一个晚上却都沉浸在悲伤之中,“那些原本要杀的人是我,娅贵妃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丢了性命!”   “不关你的事,这都是命。”慕容勋君见到林映雪这幅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将林映雪紧紧拥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安慰着。   办完辛娅的丧事后,避暑山庄的这趟避暑之旅也就提前结束了。   “蒙古那边,皇上打算怎么处理?”现在朝中的人也还不知道辛娅已经死了,他们大多数只对慕容君这么快就结束了避暑之旅而感到好奇。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朕打算暂时先瞒着。”毕竟辛娅可是成吉枭手心里的宝,可这宝送到他们这还没有几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旦要是被成吉枭知道了,那后果都是很严重的。 第五百零七章 密谋坏事   辛娅,对不住了,现在容国的情况才刚刚好转,经不起再横生枝节,所以你死去的消息,只能暂时先隐瞒下来。   林映雪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前几日一同去避暑山庄的主子们此时已经全部聚集在了朝凤宫里了。   “此次娅贵妃遇袭而亡,事关重大。本宫和皇上商量后,决定在将凶手抓到之后,再通知蒙古族娅贵妃的死讯。”林映雪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格外的沉重。   “对外,本宫希望你们也能一样守口如瓶。各宫里那些知道内幕的下人,各位要怎么处理都可,但一旦宫里走漏出一点风声,你们的下场……本宫不敢保证。”   林映雪恩威并施,这一番话下来,底下的人无不是面色沉重。   又交代了一些必要的事项后,明珠忽然走到林映雪的身旁,悄悄在林映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林映雪便皱着眉头对底下的人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底下的人闻言,行了礼后便三三两两的起身走了。   林映雪一回头见慕容星还在,于是不由问道:“怎么,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不,本公主就只是怕皇后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不好处理,所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怎么,皇后这意思是有事是本公主不方便听的?”   之前宫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慕容星帮着打理的,此时慕容星说出这些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林映雪想了想,也就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珠你们将人带上来吧。”   “是。”明珠领命,很快便将辛娅的两个婢女带了上来。   “娘娘。”两个婢女按照中原的礼仪跪下,一脸着急地道:“奴婢今天过来是想问问娘娘,为何娘娘和其他主子都回来了,可我们家贵妃却没有音信?”   早就知道两个婢女必定会有这一问,林映雪神色如常地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娅贵妃突然得了怪病,暂时无法回皇城,所以暂时只能留在避暑山庄休养。”   “啊?”两个婢女闻言,立刻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   “娘娘,还请娘娘让奴婢二人前去伺候娅贵妃!”希托和希亦同时磕头请求。   但林映雪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不可,娅贵妃得的是会传染的重疾,皇城里不能有任何人前去探望伺候。”   见两个婢女担忧得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林映雪不由又接着道:“本宫和皇上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御医前去医治,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林映雪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不由一闪而过一丝伤怀。   “娘娘……”两个婢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林映雪却已经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将她们二人强行带了下去。   两个婢女被带走后,慕容星忽然开口道:“皇后,你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这后宫里人多嘴杂。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你知道若真的将消息走漏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吗?”   林映雪怎么不知道,可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要将那些知情人都杀了,或是将舌头都割下来吗?   林映雪自认为还没有残暴到这种地步。   “劳公主操心了,映雪心中有数。”林映雪低声答道。   慕容星对林映雪回应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但她到底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慕容星离开后,林映雪一个人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才对真儿道:“去暗中盯着慕容星。”   居然连慕容星也怀疑上了,乞颜真儿心里有些吃惊,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拱手领命后就干脆利落的转身退了下去。   希望一切都只是她多想了吧。看着乞颜真儿渐渐消失的背影,林映雪蹙着眉头,有些感慨地想着。   ……   夜半。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皇城几乎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有一片小小的地方却在漆黑的夜色里亮起了灯。   那是一座极偏僻的宅院,面积对于整个皇城来说,可谓是小之又小。   这样一片小小的地方,若不是有人特意寻找,是断然不会有人发现的。   而就是在这样一间宅院里,此时却隐藏了两个大人物。   “您的意思是说,成吉辛娅已经死了?”赵相赵岳山的吃惊的话语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嗯。”回答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只可惜那女子的身影隐在幕后,是以旁人并不能看清那女子的身材样貌。   但堂堂一国之相对这神秘女子如此恭敬,想来这女子的身份也应当不简单。   “那您的意思是?”赵岳山摸着胡子溜溜的转了几圈眼珠,最后才狡猾地问屏风后头的人。   “哼,”那屏风后头的人见赵岳山的反应,不由嘲讽似的冷哼了一声后才道:“我的意思是,想办法将这消息传到蒙古族,最好是能多加渲染成吉辛娅是被林映雪给害死的。”   若真是这样做的话,岂不是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到时候若是牵连到他的身上,他这个相位还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两说。   见赵岳山有些犹豫,那屏风后头之人不由又开口加了一记猛药,“现在慕容君民心渐稳,若是凭着寻常的手法,肯定是扳不倒慕容君的。”   “赵相若真是想成大事,那就得把眼前平稳的局面重新打破,而试问现在还有比这件事更好的契机吗?”   女子破具诱惑力的话语,果然打动了原本就野心勃勃的赵岳山。   最后赵岳山一咬牙道:“放心吧,这件事臣会去办好的,不过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赵岳山什么都好,就是从来不肯吃亏,要他平白去做什么事情,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女子实在太了解这个人了,要是二人中间没有隔开二人的屏风,那赵岳山就能明显的看到女子面上流露出的冷笑了。   “到时候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有我在前头挡着,你怕什么?”   赵岳山等的就是女子这句话,是以女子话声一落,赵岳山就拍了拍大腿,激动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   “啊切!”林映雪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几天她的右眼皮总是时不时的跳动,这让她心中很是不安。   于是她不由将乞颜真儿叫过来问道:“大公主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乞颜真儿却是摇了摇头,“属下一直寸步不离的盯着,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林映雪是信任乞颜真儿的,听乞颜真儿这么说,她心里多少就安心了些许。   “娘娘,各宫的嫔妃们已经都到外头了。”今日正好是各宫的嫔妃们过来月请的日子。   林映雪一大早起来在窗边发了好一会的呆,此时听见明珠这么说,她点了点头后暂时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走了出去。   “参见皇后娘娘。”林映雪出来的时候,各宫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众人齐齐对林映雪行礼,那种被人捧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却让林映雪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逼得她不敢走错一步。   “众位免礼,都落座吧。”其实月请聚在一起,也不过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见没有什么大事,林映雪刚想打发众人离开,可这时奶娘却急急忙忙地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实在对不住。二皇子今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哭个不停,奴婢怎么哄都不行,这才……”   这也不怪奶娘如此担忧,毕竟慕容宁年龄还小,这样撕心裂肺的哭下去。   轻一点只是哭坏嗓子,若是严重一点,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林映雪也顾不上那么许多,赶紧将孩子从奶娘手上抱了回来。   说来也奇怪,在奶娘手里哭闹个不停的慕容宁在林映雪手上后,竟很快就变得温顺安静了下来。   “咯咯咯……”林映雪稍微逗弄了一下后,慕容宁竟还发出了笑声。   “二皇子可真可爱!”其他嫔妃们见此,无不是一脸艳羡。   毕竟在这宫里,就只有皇后一人有所出,她们的肚子却一个个都没有动静,而唯一有过动静的柳贵人,最后却落了个疯癫惨死的下场。   所以她们现在是想怀孕,又害怕怀孕……在如此纠结的心理之下,作为宫里现如今唯一存在的皇子,各个嫔妃们的心理着实是有些复杂。   “娘娘能给我抱抱孩子吗?”其中最为激动的要数赵飞燕,她围在林映雪的身边,满脸的希翼。   而慕容宁竟也不认生,还主动伸手要求赵飞燕抱抱。   见此情况,林映雪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到了赵飞燕的手里。   “二皇子,看这!”其他嫔妃们见此,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围着孩子像看稀奇一样,纷纷开始逗弄起来。   林映雪见状有些担心,隔了不一会后就寻了个借口,让奶娘把孩子给抱走了。   奶娘将孩子抱走时,孩子还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   当时林映雪心里一暖,想着为生孩子虽然受了不少的苦,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这个想法还没持续多久,等到晚上的时候,变故就发生了。 第五百零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疹子了?”林映雪急匆匆地走进屋里,只见下午还好好的孩子,到了晚上,身上却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而且孩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竟还在发烧!   “御医人呢?”纵使林映雪平常再怎么冷静,此时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保持平静了。   “回娘娘,御医们都在隔壁商量用完的方子呢!”奶娘也是急得不行。   一来是因为带了慕容宁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了。   二来则是以慕容宁的身份,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在这样双重焦虑下,奶娘怎么可能不着急。   林映雪闻言,又看了孩子一眼后,才将孩子重新交到了奶娘的手上,而她自己则是快步朝隔壁走去。   到了隔壁,果然见太医院里有名的几个太医都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些什么,但见几人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想必事情并不太乐观。   “宁儿到底生了什么病?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起了疹子?”林映雪沉着脸问。   几个太医听见林映雪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一齐对林映雪行礼。   行过礼后,才有一个年迈一些的太医站出来道:“回娘娘,初步判定二皇子是接触了什么不能接触的东西,导致出现了过敏现象。”   “既然知道病因,为何还不下药?”林映雪皱着眉头追问。   “回娘娘,主要是二皇子病情严重,但年纪又还小。若是药下重了,二皇子身体恐怕受不住,可若是药下轻了,又怕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所以他们才在为这事头疼。   林映雪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这开方子一事,稍有差池慕容宁就会有性命之危。   于是她不由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想办法给宁儿退烧吧。”不然一直这样烧下去,慕容宁也受不住的。   “这……”听见林映雪的话,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人唯唯诺诺地道:“这是红疹引起的发烧,若是红疹不退,高烧也是退不下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朕养着你们有何用?!”慕容君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这一声怒吼下来,几个太医俱是吓了一跳。   “微臣一定努力想办法,绝不会让二皇子有事的!”太医们为了保命,一个个更加努力地忙活起来。   慕容君见状,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怒火。走到林映雪身旁,揽住了林映雪的肩膀,“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君在安慰林映雪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不能流露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来。   不然若是连他都产生了动摇,那林映雪就更加撑不下去了。   两人又等了片刻,太医们怕慕容宁身体受不住,决定先采用土方子给慕容宁退烧。   好在最后方法生效,慕容宁身上的疹子虽然没好,可烧却是确确实实退了下去。   林映雪和慕容君见此,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林映雪呆呆地在慕容宁的床前坐了好一会,刚开始慕容君以为林映雪是在担心慕容宁,可后来却发现林映雪似乎有些走神。   “我是觉得……”林映雪听见声音,不由回过神来道:“宁儿这疹子出的时间有些蹊跷,会不会……”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下的手!   “你有把握确定吗?”这可不是小事,若真是有人敢对慕容宁下手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但林映雪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大确定,可能只是我多心了。”   而且今日这么多人碰过慕容宁,就算是有人趁机下手,要查起来也很难。   林映雪在头疼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破庙行刺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其实林映雪更想问的是有没有慕容安的消息,可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杀害辛娅的凶手更为重要。   “没有。”说起这事,慕容君的眉头不禁又皱紧了几分,“那人十分狡猾,竟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嘭’的一声,慕容君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做什么?!”林映雪连忙上前去抓住了慕容君的手,“我们慢慢来,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   慕容君没答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是一片沉重。   ……   慕容宁高烧反复,一直不见好,而慕容安又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于是宫里开始渐渐有了传言,说是林映雪命数不够,强行做上后位之后,损了自己的子女运,所以才会如此。   这样稀奇古怪的传言也不知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此时林映雪一心扑在救治慕容宁身上,于是也就没有去理会这些传言,却没想到传言愈演愈烈,竟隐隐有成真的趋势。   就连慕容君的桌上,每天几乎有一大半的奏折都是弹劾林映雪的。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成吉枭忽然不经通报,直接带了人进宫求见。   等到慕容君接到这个消息后,成吉枭的身影已经在宫门外了。   “成吉枭这回来势汹汹,朕听底下的探子来报,他还有一队精锐停留在城中,想必是特地为了成吉辛娅而来的。”   事情发生得太仓促,慕容君只来得及跟林映雪匆匆商量一下对策。   “消息走漏得这么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阿君,你是怎么打算的?”几天不见,林映雪就已经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慕容君有些心疼地将林映雪拥入了怀中,“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试着瞒一瞒,若真是瞒不住的话,也只好做最坏的打算了……”   宫内气氛一片沉重,林映雪也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慕容君。   “怎么样了?”林映雪一边关心着慕容宁的身体状态,一边还要操心慕容君那边的状况,于是特地派了明珠去打探消息。   “回娘娘,”明珠回来道:“皇上好像带着人出宫去了。”   “出宫?”看来应该是去避暑山庄了。   避暑山庄离皇城还有些距离,他们上次过去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而今慕容君君若是和成吉枭快马加鞭赶过去的话,应该晚上就能到。   现在只盼慕容君能安排好,先将成吉枭给搪塞过去了。   林映雪是在第二日下午再次见到慕容君的。   因为前一天晚上照顾慕容宁到深夜,林映雪累得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时慕容君正专注地看着她。   “怎么样了?”林映雪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可一见到慕容君,她的瞌睡立刻就散了。   “已经没事了。”慕容君看起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先叫人快马加鞭去避暑山庄那边安排了,成吉枭被我忽悠过去,方才已经带人出了城了。”   “那就好。”林映雪闻言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宁儿怎么样了?”慕容君又朝床上看了一眼。   只见慕容宁睡得香香沉沉的,一张小脸分外可爱。   “已经好多了,只是到现在也没查出宁儿到底是对什么东西过敏……”所以她心中到底有些担心,毕竟慕容宁若真是不小心发病那也就算了,可若真是被有心人害了,那那人还可以接着害慕容宁一次两次三次……   只是这么想想,她就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慕容君看出林映雪的担心,不由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只不过是凑巧罢了,你这些天太累了,所以才容易想多,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林映雪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   夜半,本已是累极,按理来说林映雪应该是倒头就睡,可这夜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眠。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而林映雪向来直觉极准,所以她即便是在黑夜里闭着眼睛,可实际上却留了一丝心。   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后,屋里忽然发生了一声轻响,就像是窗子被人悄悄打开的动静。   林映雪闻声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她将手摸到枕下,悄悄将下头的匕首握在手里。   借着并不太明亮的月光,林映雪隐约能看见有一个黑影正慢慢的朝她的床边走来。   来了,来了……那黑影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就跟着加快一分,等那黑影走到床边掀开床帘的那一刻,林映雪立刻那些匕首刺了过去!   “快来人,有刺客!”与此同时,林映雪大声对着外头叫着。   那黑影显然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醒着,而且会来这么一招。   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仓促躲闪,但林映雪还是刺中了他的肩膀。   “哼!”那人想来也是个汉子,竟也不去管那受伤的肩膀,而是反手一劈,将林映雪手里的匕首打落,随后挥着手中的刀朝林映雪砍去。   ‘嘭’的一声,黑衣人这一刀下来,棉絮齐飞,就连床板都差点断成了两截。   而林映雪刚才朝里一个翻滚,险险的避开了黑衣人的一击,但黑衣人若是再来一刀的话,她就避无可避了! 第五百零九章 混乱   “来人啊,抓刺客了!快保护皇后娘娘!”林映雪院里的宫人都很警醒,林映雪刚一出声,外头就已经有了回应。   眼见着烛火一点一点亮起来,把整个黑漆漆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但一时间却没有人冲进来。   听着外头‘锵锵’的打斗声,想来外头的人应当是被成吉枭的人给拦住了。   那她现在必须在宫人进来之前保全自己!林映雪秀拳紧握,她蹙着黛眉死死地盯着成吉枭,成吉枭也同样死死地盯着她。   就在成吉枭准备拿着刀冲上来的时候,有个满身血污的男子突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可汗,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还是保护您先撤吧!”看男子如此焦急的模样,外头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想来并不太乐观。   其实在林映雪反击的那一刻,成吉枭就知道他先机已失,应该立刻撤离,可是一想到死去的辛娅,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团烈火给炙烤着。   非林映雪偿命不可消!   “你们再抵挡一会,我马上就出来!”成吉枭一边说着,一边就加快速度举起手中的刀朝林映雪冲了过去。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声惨叫忽然从刚才的男子口中传出,随后一道又急又快的破风声紧接着朝他的后背袭来。   成吉枭若是不去理会身后的危险,继续对林映雪下手的话,林映雪恐怕当场就会死,但他也有可能会被身后的人刺死!   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成吉枭还是收回手中的刀,回身抵挡住了身后的攻势。   而林映雪在看到乞颜真儿的那一刻,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是房间到底太过狭小,成吉枭和乞颜真儿在门口打斗,她若是想要出去,就得从两人之间穿过去。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能暂时退后两步,看着两人缠斗。   乞颜真儿和成吉枭的武功相当,但因为外头来的禁卫军越来越多,成吉枭心中焦急,在交手时就有了破绽。   而这破绽被乞颜真儿抓住,‘嗤’的一声,成吉枭身上就多了一道口子。   再这样下去不行,到时候不光林映雪杀不了,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会交代在这里!成吉枭一边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一沉。   但在他眼尾的余光瞟到林映雪就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忽然心生一计,虚晃一招后,直接冲到林映雪的面前挟持了林映雪。   “住手!”林映雪这块挡箭牌果然比较好使,乞颜真儿自然是不敢拿林映雪的生命开玩笑的。   她慢慢退后,眼睁睁地看着成吉枭挟持着林映雪走到了院子里。   “通通都给我住手!”成吉枭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即使在乱成一片的院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正在打斗的众人听到这声音,又看到林映雪被抓,于是俱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成吉枭趁此环视了一圈,只见他带进宫来的几个勇士,现在竟只剩下了两三个。   他目眦欲裂,一边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及时离开,一边越发的痛恨起林映雪来。   “放我们走,不然就杀了你们容国的皇后!”成吉枭手上稍稍用力,林映皙细嫩的脖颈上就多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但在场的众人都不是能主事的人,众人虽然也害怕林映雪出事,可他们又哪里有胆子放走成吉枭?   “可汗这是什么意思?”就在气氛一片僵持之时,慕容君的身影总算是及时出现了。   他是接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毕竟他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怎么都不会料到原本已经被他骗过去的成吉枭居然会在深夜带人进宫杀了个回马枪。   “我什么意思?这话难道不应该我来问你吗?!”成吉枭在看到慕容君的那一刻,身子不由又往林映雪的身后躲了躲,很显然对于慕容君他还是忌惮的。   看成吉枭这反应,应当是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   慕容君剑眉越拧越紧,“可汗,朕觉得你我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可汗若是想知道些什么,我们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谈个屁!”慕容君话还没说完,成吉枭就怒吼道:“你们容国人最是狡猾,我女辛娅嫁过来这才多久就丢了性命!”   “而且你们容国不通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意想要搪塞过去……就你们这样的人,叫我怎么信任!”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确实是容国的问题。   慕容君对此无可反驳,“可汗,对于这件事,确实是朕的不对,朕在此向你道歉,但这其中内情并不是可汗想得这样,还请给在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必了!”成吉枭现在就像是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我已经知道辛娅是为了救你们容国的皇后,所以被人给害死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命抵一命,我女儿因为你们容国皇后死了,那我就取了你们容国皇后的命。”   “如此,容国和蒙古族也就两清了。”成吉枭在说这话的时候,心痛得简直快要滴血。   而这种痛苦非林映雪的死不能化解!   见成吉枭怎么说都不肯让步,慕容君的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成吉枭,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杀意。   但成吉枭既然敢只带这么几个人就夜刺皇宫,自然也不是什么孬种。   他感受到慕容君对他的敌意,神情也越发的肃重,“放我和我的勇士们离开,我兴许会考虑放了你们容国的皇后。若是你不愿意,我保证在死之前也一定能拉上你的皇后做陪葬!”   成吉枭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就又加重了一分。   眼见着林映雪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深,慕容君的心立刻就开始产生了动摇。   “皇上!”慕容君正要下令,刚刚赶到的安小纨就走了上来。   之前他一直是跟着王进云一起在外头行军的,只是他妻子最近要临盆,慕容君体谅他,于是特地将人召回来管兵马司,待安小纨的妻子生产了之后,再将人外放。   虽然他才刚刚赶到,但在路上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跟他说了宫里的情况。   于是他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在慕容君的耳边道:“蒙古族这两年崛起得飞快,这次若是放虎归山,就是给我们容国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属下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将成吉枭就地正法!”安小纨杀意浓烈。   而这个道理,慕容君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一到有关于林映雪的事情上,他就无法再保持那样的理智和冷静了。   “行了,你不必说了。派人去备马给他们,再叫人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另外你带领一队人马在后头和朕一起跟着,最主要的是救下皇后!”   慕容君心心念念的,终究是林映雪的安危。   安小纨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慕容君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他只得憋着满肚子的火下去安排去了。   有了慕容君的放行后,成吉枭顺利带着林映雪和剩下的两三个人出城,但慕容君等人在后头跟得很紧,看这架势,若是他们不放了林映雪的话,恐怕是走不了了。   “可汗,小四恐怕撑不住了!”成吉枭带来的几个人本来就只剩下了两三个,现在其中一个浑身是伤,眼看就要在马背上晕过去,成吉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回头看了看紧跟在后头的容国兵马,想了想后,勒马停了下来。   “吁!”慕容君见状,在离成吉枭不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让我们先走一刻,你们可派一小队人马跟着,我在前头放人下来。”成吉枭虽然也很想就地将林映雪给解决了,可他今晚若是杀了林映雪,那他们一个都走不掉,是以,他只能放弃今晚的机会。   “好。”慕容君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只要能保证林映雪的安全,解不解决成吉枭他都不在意。   “皇上,让属下带人跟着吧。”安小纨主动上前来主动请缨。   慕容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成吉枭,料想以成吉枭对他的忌惮,应当是不放心他在后头跟着的,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行,但一切以皇后的安全为主,万事不要冲动。”慕容君特意叮嘱道。   “是。”安小纨拱手应声的,眼底却一闪而过一丝戾气。   待慕容君等人安排好后,成吉枭正要带着人离开,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只见不知从何处忽然射来了几支利箭,直指成吉枭几人而去。   成吉枭刚开始以为是慕容君出尔反尔,正要破口大骂,可扭头一看却发现那些利箭也同样射入了慕容君所带的队伍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成吉枭一头雾水,但眼下的混乱无疑是给他们逃跑制造了机会。   “走!”都不用成吉枭多说,剩下的几个蒙古族勇士就已经且挡且退,朝远处走去。   “护驾护驾!”而慕容君这边自然是以慕容君为主的,但安小纨帮着抵挡了一阵后,发现了成吉枭那边的小心思。   他眼神一闪,吩咐底下的人好生保护慕容君后,自己便孤身一人朝着成吉枭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铛’的一声,安小纨的攻势又快又猛,而且并不注重防御,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蒙古族的剩下的那三两个勇士根本就不是安小纨的对手。   是以,此时也只有成吉枭能够出马了。 第五百一十章 另有打算   成吉枭很显然并不是安小纨的对手,两人交手不过十几招,成吉枭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而在暗中放暗箭的那些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成吉枭这边的状况似的,放箭放得更加猛烈,而且尤其针对安小纨和林映雪。   ‘锵’、‘锵’,安小纨打掉了飞射过来的两支利箭,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毕竟若是论单打独斗,他是肯定不会怕成吉枭的,但现在那放箭之人明显在针对林映雪,安小纨在同成吉枭打斗的时候,还要顾着林映雪的安危。   如此情形之下,安小纨绔渐渐便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而成吉枭见那暗中之人有意助他,心中也是一喜,忙联合其他几人将林映雪带走了,只是在临走时,他的后背被安小纨划了一刀。   原本成吉枭几人以为逃离了慕容君的追捕,他们就能脱离危险,可实际上,先前那些在背后放暗箭的人,此时却是对他们穷追不舍。   “可汗,后头那些人好像是冲着她来的,咱们要不……”跟在成吉枭身旁的几个属下看了林映雪一眼,丝毫没有掩饰他们对林映雪的产生的杀意。   其实按理来说,成吉枭原本就是打算来解决林映雪的,而先前带着林映雪一起逃出也是因为迫不得已,但他们现在已经暂时逃脱了慕容君的追捕。   而此时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些人又是专门冲着林映雪来的……所以他们现在解决林映雪的话,不仅可以让他们彻底脱离危险,而且还能替辛娅报仇。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成吉枭显然也对属下的提议动了心,   他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只见林映雪平静地站在一旁,脸上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可他们刚刚谈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林映雪,按理说林映雪应该是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内容。   而林映雪在听完他们的话后,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平静,这才是让成吉枭最为吃惊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怕?”若是换了一般的女子,现在早就已经吓破胆了。   可成吉枭仔细想想,林映雪这一路被他挟持,似乎从头至尾都是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慌乱,一点也不像在他的认知中中原女子的性格。   “为什么要怕?”林映雪反问,“无论我死或不死,那都是我的命。我会努力活下去,不会害怕。”   林映雪的话打动了成吉枭,这一瞬间他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家女儿会宁愿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林映雪了。   “我……”成吉枭正要说些什么,可这时却忽然有支利箭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袭来。   “小心!”成吉枭想也没想的就出手帮林映雪挡掉了那支暗箭。   但这还没完,因为他们耽误的这点时间,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杀手已经追了上来。   成吉枭和属下反手抵挡,但因为几人都是深受重伤,尤其是成吉枭的几个下属,几乎是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方缠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林映雪的想法才刚刚落下,有个男子就忽然惨叫一声倒下了,“小四!”   倒下的男子正是之前受伤最为严重的那个男子,“啊!”随后又是一声惨叫。   几乎只是几个交手的功夫,成吉枭身边仅剩的三个手下,就只剩下了一个。   林映雪在一旁看着,不由就皱着眉头大声道:“可汗,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可汗将我交出去,自然可保自己和属下平安。”   “哼,我成吉枭还没轮到要出卖一个女人来活命的地步!”成吉枭冷哼一声,手起刀落之下趁机解决了一个黑衣刺客。   “可汗,你带人先走,我来拖住他们!”剩下的唯一一个蒙古勇士见成吉枭已经决意要带林映雪一同离开,于是也不多说,而是自告奋勇能站了出来。   毕竟从他们决定效忠成吉枭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就已经是成吉枭的了。   “阿扎……”成吉枭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那个被唤作‘阿扎’的男子闻言,却是用力将成吉枭往身后一推,趁着打斗的间隙道:“可汗,你快走,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喊罢,那男子便大吼一声,主动冲进了那些黑衣刺客堆里。   而不知是否是人在临死前被激发出来的意志,那人在黑衣刺客们的围攻之下,竟还反杀了一个人!   “走!”而成吉枭既然能做上蒙古族的首领,自然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   当下就狠下心,带着林映雪走了。   两人也不知逃了多久,最后还是在林映雪的力气彻底用竭之后,成吉枭才带着林映雪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藏了起来。   而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此时天边已经放出了鱼肚白,所以即使两人躲在狭小的山洞里,也不至于完全漆黑一片。   两人在山洞里坐下之后,林映雪见成吉枭竟开始打起了摆子,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就将成吉枭的身体放平,又从衣服上扯下几块布条包扎之后,就赶紧出了山洞。   成吉枭在迷迷糊糊之间看着林映雪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他只能失望的闭上了眼睛——都怪他看错了人。   最后竟又多搭进去三个勇士的命!   都是报应,报应!这一晚他害死了好几个勇士,这是老天爷在让他以死谢罪……成吉枭抱着这样的念头,真正陷入了深层的昏迷之中。   再醒来也不知何时了,只觉外头射进来的光有些晃眼。   成吉枭抬起手挡了挡,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后,世界这才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他先是低头一看,只见他所有的伤口都已经被细细包扎好,而且细闻之下山洞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草药的清香。   成吉枭有些疑惑地在往山洞里扫视了一眼,又见地上躺着几块散落的石头和绿色的草药残渣,至于林映雪似乎是累了,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睡得很沉。   这一幕让成吉枭的心里顿时有些羞愧起来——原来昨日林映雪出去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给他找草药去了,可他却误会了林映雪……   成吉枭怕吵醒林映雪,于是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而是让林映雪安静的睡着。   好在林映雪心里装着事,并没有睡太久,很快就醒了过来。   “可汗醒了?”一睁眼见成吉枭正看着她,林映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自然的过去帮成吉枭开始检查起伤口来。   成吉枭看着林映雪熟练的手法,又开始惊讶起来:“你动作这样熟练,难道会医?”   “嗯。”林映雪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本身就会医,另外阿君在没登基之前,跟着阿君在西北行军的日子里,每日替伤兵包扎,也练就出来了。”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还真是不简单。   成吉枭忽然就有些欣赏起林映雪来了,但他忽然又觉得这欣赏有些对不起死去的辛娅,于是转念间他便将这欣赏又压了下去。   “即使你救了我,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带你回蒙古,交给所有的蒙古族民处置,哼!”成吉枭板着脸站起了身。   “前头有个小镇,先去那个小镇补给一下物资,我们再上路。”不然光凭着他们这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回蒙古了。   “嗯。”林映雪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虽说凭着她的手段,现在想从重伤的成吉枭手下逃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心里另有打算,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两人到了镇上之后,林映雪发觉这个小镇不远处就设有驿站,于是她眸光一闪,心里就已经有了想法。   “我去隔壁买点东西。”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指了指离成吉枭几步之遥的小店。   成吉枭闻言,谨慎的皱了皱眉,“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替你去买。”   “是女子贴身的用物。”林映雪神色如常地答道。   成吉枭闻言,还想要追问,但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沉着脸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林映雪不可置否,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走到那家小店后,林映雪随便买了两样东西,顺便扔了几锭用纸条包着的碎银子在店里。   纸条上是她之前就用草药汁写好的一些要传给慕容君的话,到时候有人要是能传到驿站去,就能辗转让慕容君知道了。   而所以没有直接让店铺里的老板帮忙,一来是因为怕成吉枭忽然过来,二来则是怕店铺老板收了银子不办事。   而她在店里留下碎银子,到时候有人看见了,只会以为自己捡了便宜,悄悄带出店,到时候那人收了银子,可能会去驿站跑一趟。   只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些吧。   在林映雪买完东西出去的那一刻,成吉枭果然冲进店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这才退了出去。   就在林映雪走后不久,又有人进了那家店。   在挑选东西时果然发现了那锭银子,那女子先将一锭银子踩在脚底下,可随后她又发现了一锭银子!   妈呀,今天她是撞大运了吗,居然让她碰到这等好事?见那掌柜的似乎并不知道银子掉了,于是随意拿了些东西让掌柜的结账,随后趁着掌柜的不注意,忙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揣进了自己的钱袋。   离开后,女子将此事告诉自己的相公,并将纸条拿给自家夫君看。   恰好那男人就是在驿站做事的,又正好他今天刚接到命令,说皇后被抓,让他们留意沿途可疑的人物。   那男子喜上眉梢,赶紧就拿着纸条回驿站去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回蒙古   林映雪想要传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慕容君的手里,而慕容星一听到风声,立刻就赶了过来。   “怎么样,映雪她没事吧?”慕容星显得很是担忧。   “没事。”慕容君见慕容星这样焦急,心中多少有些感动,“据阿雪传回来的消息,她现在一切平安,而且叫朕不要轻举妄动,朕猜想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慕容君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慕容星在听到林映雪一切平安时,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寒意。   “阿君,你也别太过担心了,以映雪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化险为夷的。”慕容星走上前去安慰慕容君。   慕容君听了慕容星的话,紧绷的面容微微舒展了些。   “阿雪那边既然能传消息过来,朕倒是不太担心阿雪的安危了,只是辛娅的死,恐怕是内部人传出去的。”   事情一出,慕容君就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只有宫里的主子们才知道真正的内幕,而成吉枭把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一看就知道一定是知情人透露的。   慕容星见慕容君把话题转移到这件事上,心不由跟着跳了跳。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要是查出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慕容星一脸愤慨地道。   慕容君没有接话,但阴沉的脸色却已经透露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慕容星从慕容君宫里离开后,神色匆匆的叫了自己贴身的大宫女过来,也不知吩咐了些什么,那大宫女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随后没过几天,慕容君底下的人就查到了苏灵惜曾经跟蒙古人有过接触。   在这么敏感的时期里跟蒙古人有过接触,就算苏灵惜没有透露消息,但也总归会惹人怀疑。   慕容君叫人带苏灵惜过来问话的时候慕容星也在,“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在慕容君的印象里,苏灵惜一向是不争不抢,低调做人的那种类型,而且苏灵惜本身与林映雪之间的关系也不错,所以慕容君此时才能这么和颜悦色的问话。   “妾身……”苏灵惜刚想说些什么,冷不防却感觉脊背一凉。   她不由抬头望去,只见慕容星正冷冷地看着她,“出卖皇家可不是什么小事,惜嫔可要想好了再说,不要到时候真查出什么,反倒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这……电光火石间,苏灵惜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想法!   她原本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就被抓了,现在看来,无论她怎么退避,慕容星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   而且现在慕容星还在明目张胆的暗示她,她若是敢胡乱说些什么的话,她家里恐怕也要受她连累!   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苏灵惜心里又悔又恨,早知道慕容星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她当初就该站出来同慕容星斗上一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说这些到底已经晚了。   苏灵惜极其缓慢的俯下身子,用僵硬的话语答道:“此事妾身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切都是妾身所为,妾身因为嫉妒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所以暗中将娅贵妃意外被杀的内幕透露出去,想要借蒙古的势力打压一下皇后的气焰,却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闹得这样大……”   苏灵惜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外人听起来就像是确有其事一样。   就连慕容君听完苏灵惜的话后,原本还算好的脸色,现在也越来越阴沉了。   许久,慕容君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反倒是苏灵惜想了想后,又接着开口道:“皇上,这一切都是由妾身的嫉妒所引起的,与妾身的家里毫无关系。此事妾身愿一力承担,请皇上千万不要迁怒于妾身的家人。”   苏灵惜说完后,重重地给慕容君磕了一个响头。   似乎是没想到此事真的是苏灵惜所为似的,慕容君很是失望的抬了抬手,“来人,将惜嫔带下去。”   一旁的侍卫闻言,拱手应了一声,很快走到苏灵惜的面前,打算将人给架走,只是刚走上两步。   苏灵惜却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道:“妾身背叛了皇上,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再亲近的枕边人,也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刻,希望皇上以后千万不要再被像妾身这样的身边人所迷惑了。”   苏灵惜最后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告诫,自然是专门用来提醒慕容君的,只是慕容君太过于信任慕容星,于是在当下甚至好一段时间以后,都没有意识到苏灵惜话语中这个危险的‘身边人’,指的竟然是慕容星。   ……   皇城这边的事,林映雪自然是不太了解了,现在的她正跟着成吉枭一起在去往蒙古的路上。   这一路上,他们二人也遇到过几次伏击,只是凭借着林映雪的的聪明才智和成吉枭的武功,最后两人都有惊无险的避过了。   而两人在共同经历过这些生死瞬间之后,成吉枭对林映雪的的改观也就越来越大,到最后他甚至有些恨不起林映雪来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林映雪总算是跟着成吉枭回到了蒙古族的境地。   蒙古族虽然被称为族,但其实其占地和人口已经堪比一个小国了,再加上蒙古族的勇士们个个骁勇善战,若是蒙古族有一天与中原起了冲突的话,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也因此,慕容君才会对蒙古族这样忌惮。   回到蒙古族的领地后,成吉枭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吃饭休息,而是命人将随他出去的那些勇士的死讯告知他们的家人。   待那些人的嫁人全部过来后,他先一一道歉并慰问之后,又准备了简短的仪式随那些人一起为各个死去的勇士们默哀……林映雪作为旁观者,将成吉枭的举动一一收入眼底。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何蒙古族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了,试问有这样一个有情义的领袖在,整个蒙古族怎么能不越来越往上走?   “可汗,这位是?”直到所有事情都忙完后,才有蒙古族的族民问起林映雪的身份。   “辛娅就是为了救她而死的。”这一路走来,成吉枭几乎是已经忘记了这茬,只有此时经人问起,他的心这才又痛了起来。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辛娅?”成吉枭话音落下以后,立刻就有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少年站了出来大声问道。   那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可一身肌肉却是练得格外精壮。另外因为常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远去,少年的皮肤有些发黑,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很是英气的小伙子。   “我要亲手杀了她,为辛娅报仇!”看这少年的年纪,应当是从小跟辛娅一起长大的玩伴。   是以才会对辛娅的死显得格外激动。   只是他刚要冲上去,就被成吉枭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将他给拦住了。   “这女子是容国皇帝的皇后,不可轻举妄动,先带人下去休息一下,其他的,我会再吩咐的。”说完,像是不愿再多看林映雪一眼似的,成吉枭掀起帘子就转身走进了他身后的蒙古包。   没了成吉枭在一旁坐镇,林映雪感觉这些蒙古族子民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意。   林映雪最终被带到了一个蒙古包里,“想要洗澡,西边一直走有条河,这还有个馕,是你的晚饭。”   到了蒙古族的地盘,成吉枭似乎就不怕她逃走了,毕竟这么大的草原,她又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想逃她也无处可逃。   所以,负责看守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蒙古妇人,随意交代了她两句后,就将那一个人丢在蒙古包里,转身出去了。   幸好这些人对她虽然有敌意,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不按成吉枭的吩咐办事……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低头闻了闻自己浑身汗臭味的衣裙。   她想了想,还是转身拿起了放在一旁叠的平平整整,看起来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干净衣物朝河边走去。   若是一般的大家女子,肯定是不好意思在河里洗澡的。   但林映雪不同,她当初跟着慕容君一起在西北行军的时候,什么样的苦没吃,在河里洗澡对她来说更是小事一桩了。   正如妇人所说,林映雪一直往西走了半个时辰,果然见到了一条小河。   她先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过来之后,这才褪了衣服,跳进了河里。   洗完澡后,林映雪只觉浑身神清气爽,就连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也随着刚才这一个澡一起洗刷掉了。   但正当她抱起岸边的脏衣服打算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个身影背对着她,正站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   林映雪的心几乎是当时就狠狠地跳了一跳,“你是谁?”她冷着脸沉声问道。   听到声音,那男子转过头来,林映雪这才发现这男子就是刚才叫嚣着要给辛娅报仇的少年。   “你别想多了。”见林映雪一副随时都要暴走的样子,巴扎黑赶忙摆手解释道:“放心吧,我虽然想杀了你为辛娅报仇,但我还不至于去做偷窥别人洗澡的下流事。”   “从刚才过来我就一直背对你站着,什么也没看到。”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变成下人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窘迫的少年,林映雪暂且信了少年的说辞。   “你找我有事吗?”刚洗过的秀发还在滴着水,风一吹略微有些凉意,林映雪用干的脏衣服擦了擦。   巴扎黑在一旁看着,只觉心里怦怦直跳——他们不是说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吗?为何在他看来还是如同少女一般?   不过这也只是说林映雪的容貌而已,毕竟若是论气势的话,他真是要忍不住叫眼前人一声‘长辈’的。   “我要跟你单挑!”说起正事,巴扎黑挺了挺胸膛,露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不会武。”林映雪回答得很干脆。   巴扎黑闻言顿时一愣,他似乎是没想到过有这个可能似的,一脸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想为辛娅报仇,可是你又不会武功,我也不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怎么办,怎么办……”   巴扎黑傻傻的模样让林映雪觉得有些好笑。   “你若是现在想不出好的办法来,那就等到你想出办法来之后,再来杀我吧。”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继续迈动步子离开了。   “诶——”巴扎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林映雪单薄的背影,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扬起的手垂了下去。   “辛娅,我该怎么为你报仇啊……”巴扎黑觉得,他是没辙了。   林映雪回到蒙古包里后,还是没有人管她,桌上则依旧放着那块硬邦邦的,已经凉透了的馕饼。   身为中原人,果然还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啊……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叹了口气后,还是拿起桌上的馕饼吃了起来。   只不过那馕饼硬得就像是块石头,林映雪吃了两口,又喝了一大杯水之后,也不管头发还湿着,就合衣躺下了。   次日一早,林映雪睡得正香甜,忽然就有人闯入了她的住处。   “你给我起来!”进来的是巴扎黑,背对着她站在她床边大声道:“你以为你来我们这是来享福的吗?你是我们蒙古族的罪人,罪人是没有资格享福的!”   “可汗既然将你交给了我们家,你就是我们家的奴隶,所以现在我命令你,赶紧起床给我去放牧!”   巴扎黑似乎是想让自己显得凶狠一些,所以说话时嗓门极大。   林映雪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现在被巴扎黑这么一嗓子吼下来,顿时就清醒了。   “知道了。”林映雪淡淡的应了一声,很快就下了床。   而林映雪的顺从又是让巴扎黑一愣,那感觉就像是他卯足了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似的——明明最后顺了自己的意,可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林映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放过牧,而巴扎黑不过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林映雪一个人守着牛羊群。   而且这片草原实在太过广袤,林映雪一个人在草原上待了一个上午,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半下午的时候,天气突变,眼见着就要下起雨来,林映雪只好手忙脚乱的将牛羊群往回赶。   好在巴扎黑也不算一点良心都没有,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来接了她一程,还给她扔了件蓑衣。   其实林映雪此时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了,但她还是将蓑衣换上,并戴上了帽子。   “怎么少了两只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巴扎黑突然响起的声音却让林映雪吓了一跳。   她仔细数了数,果然是少了两只小羊羔。   “你怎么做事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知道羊群对我们草原上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轰隆隆’巴扎黑的怒吼声雷雨声混合在一起,敲打着林映雪的耳膜。   林映雪当然知道在草原上,牛羊群甚至比他们的性命更重要,更何况今天丢失的还是两只小母羊。   “我去找。”林映雪低声说完后就转身冲入了雨幕之中。   “诶——”下这么大的雨,林映雪又人生地不熟的,巴扎黑生气归生气却没有真的想过要让林映雪一个人去找。   眼见着林映雪的身影越变越小,渐渐变成广阔草原上的一个小黑点,而一眼望去,这绿油油的草原哪里看得到羊羔的影子,林映雪又该到哪里去找那走失的两只羊羔?   巴扎黑心里有些焦急,但又不能丢下这些牛羊不管,于是他只能先将牛羊赶回去,到时候再折返回来去找林映雪。   林映雪一个人在茫茫雨幕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巴扎黑找到林映雪的时候,林映雪就如同一枝被雨水打得摇摇欲坠的花枝,就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算了,找不到就算了,先回去!”巴扎黑拉住林映雪的手臂,想要将林映雪带回去。   但林映雪的倔劲上来,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开。   “再找找。”林映雪坚决不肯走。   巴扎黑拿女人一向是最没办法的,此刻也只能顺着林映雪的意,陪着林映雪一起寻找起来。   最终丢失的那两只羊还是被找到了,不过林映雪一回去就发起了高烧。   睡至天明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不说,床边还多了一碗味道难闻的草药。   “咳咳咳……”林映雪端起药碗闻了闻,确认是治退烧的药后,这才皱着眉头一口喝了下去。   “吃饭了。”这时巴扎黑从外头走进来,没好气地放了两个馒头在她面前。   而且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碗里那两个白白净净的馒头和药碗里残余的药渣,林映雪心里一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真好吃。   好在林映雪的身体底子还不算太差,不过两三天就好了起来。   这回巴扎黑不敢再让她去放羊了,而是让她负责挤奶、拾柴等其他杂事。   做这些事每天虽然辛苦了些,但林映雪却感到很充实,而且这里的生活很静谧,完全没有朝廷上和后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择一处这样的地方归老,只是先不说她的身份不允许,就说现在慕容安还下落不明,她也不可能就这样退隐了。   这日起来,林映雪照旧要去忙自己的事,只是却被巴扎黑给拦住了。   “今天我姐姐和姐夫要回来,你去帮母亲打打下手吧。”巴扎黑一边说,一边就顺手拿过林映雪手中的篓子出去了。   而林映雪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巴扎黑还有个姐姐。   林映雪去到厨房的时候,巴扎夫妇早就已经忙活开了,为了迎接女儿和女婿的到来,老两口特地宰了一头牛和一只羊,此时两人正在忙着处理这些牛羊。   “小黑让我来帮你们。”林映雪卷了袖子走上前去。   其实杀牛宰羊的事她并不会,不过好在巴扎夫妇也没打算让她做这些,只是让她帮着打打下手而已。   三人一直从早上忙活到傍晚,巴扎夫妇的女儿和女婿这才赶到。   “回来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家人热情的用蒙古族交流着,林映雪听不懂,于是准备默默退走。   只是她刚走上两步,就被巴扎黑给叫住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喝酒吧。”   林映雪转过头去,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不好推辞,于是便点头应了。   坐下之后,巴扎黑见林映雪并没有怎么动筷子,于是便给林映雪拿了块烤羊排,“这是烤的,你尝尝,没什么膻味。”   在巴扎家里待了这么久,巴扎黑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林映雪的口味,知道林映雪吃不惯太大膻味的东西,于是才有这么一说。   没想到巴扎黑竟还挺细心的。林映雪拿起羊排咬了一口,入口脆嫩,而且果然如巴扎黑所说,一点膻味都没有,于是她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来,喝酒!”大约是蒙古族的男儿都要会喝酒的缘故,原本只是巴扎父亲和女婿在对饮,后来巴扎黑也被迫被拉了进去。   三个人喝得脸红脖子组的,巴扎母亲和姐姐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时不时给三个男人夹菜倒酒。   偶尔两母女也会说些悄悄话,不过林映雪听不懂,只能看见二人笑得很开心。   林映雪的胃口不大,很快就吃饱了。   她有些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下巴扎黑的姐姐,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已经有三十岁的女人,皮肤黝黑而粗糙,身材还有些壮。   不过听巴扎黑说其实他姐姐才二十三,跟她差不多大小,不过可能因为从小在草原上生活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年纪会显得大一些。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林映看到巴扎姐姐的脸上似乎有些淡淡的乌青,还有偶尔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有……这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不是摔的,而是被什么人伤的。   可奇怪的是,这看起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居然谁都没有提及到这个问题,那感觉就像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发觉似的。   这样想着,林映雪忽然就觉得眼前这和谐的场景居然有些碍眼起来,她找了个借口站起身先行离开。   走时,她感觉后头似乎有人在看她。   林映雪转过头去,巴扎姐姐的丈夫原本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见她转头,又马上将目光收了回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放走   林映雪离开后,巴扎一家还在继续吃着饭,而巴扎丽和丈夫完颜洪虬原本是打算待一天,次日就离开的。   可不知为何,完颜洪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在岳父岳母家多住上两日。   能留自己女儿在家多待两天,巴扎夫妇自然是求之不得。是以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这些林映雪自然是看不到了,她稍稍洗漱了一下后,很快就躺下休息了。   只不过睡到半夜时,敏锐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那感觉就好像帐篷里多了一个人似的。   她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后,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她床前站着一个黑影,而在定睛一看,那黑影不正是完颜洪虬?   “你想做什么?”林映雪顿时间睡意全无,她当即坐起了身子,谨慎地盯着床边人。   而完颜洪虬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会突然醒来似的,愣了一下后才磕磕巴巴地答道:“走错了,走错了……”   完颜洪虬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脚下却丝毫没有要迈动步子出去的意思。   林映雪见此,脸色渐冷。   她缓慢地拿起放在床头的利簪,死死地盯着完颜洪虬,而完颜洪虬见此,似乎觉得有些没趣,于是摸了摸鼻子,用蒙古语不知说了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见完颜洪虬离开,林映雪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下来,毕竟完颜洪虬若是真要跟她动手的话,眼前人这么壮,她不一定是眼前人的对手。   虽然完颜洪虬离开了,可林映雪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于是便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明。   次日。   也不知道巴扎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一大早就对林映雪摆起了脸色。   “起的这么晚,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先去圈里清理一下粪便吧。”林映雪空着肚子刚洗漱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巴扎丽给赶去忙活了。   林映雪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没有多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去干活去了。   这一忙活就是好几个时辰,忙完之后林映雪已经是腰酸背痛且饿的两眼发昏,但巴扎丽却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进林映雪就继续命令道:“小黑刚捡回来的柴火,你去将它劈了吧。”   “阿姐。”这回没等林映雪说话,巴扎黑就先看不下去了,“她从早上起来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就算是只牲口也撑不住了,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去做吧。”   “你们就是看上这个中原人了!”没想到巴扎黑的好心劝说,却换来了巴扎丽的一顿怒吼,“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看到漂亮女人就心软!”   “她才做了这么点活,怎么就累了,以前我没出嫁之前,一天下来做的事不知比她多多少,也没见你们心疼!”   说完,巴扎丽就气冲冲地走了。   而巴扎丽的这一通火发的巴扎黑是莫名其妙的,他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最后才转头看向林映雪,很是不耐烦地道:“行了,你去休息吧,这不用你管了。”   林映雪这才得以清闲下来。   往后的几天,巴扎丽仍旧是换着法子欺负林映雪,刚开始巴扎黑多多少少还会帮林映雪说上两句话,可后来发现他说的越多,巴扎丽就越生气,所以他后来索性也就不说了,任由巴扎丽去折腾。   反正巴扎丽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到时候等人走了,林映雪自然也就解脱了。   “我们明天回去了。”这日晚上吃饭时,完颜洪虬终于松了口打算回去。   林映雪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无意中转头时才发现完颜洪虬好像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巴扎丽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林映雪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因为心中的这点不安,林映雪提前从饭桌上离开,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里。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林映雪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看着外头的天色,估摸着已经过了三更了,林映雪却还是不敢合眼,孤零零的蒙古包里,好在她怀里的那把菜刀多少还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到了快接近四更的时候,她的蒙古包外头果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本来已经开始有些困意的林映雪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将菜刀藏在袖子里,冷冷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门口处。   很快,蒙古包厚重的帘子被人给掀开,完颜洪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似乎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还醒着,在对上林映雪那双冷冷的双眸时,完颜洪虬吓了一跳。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畏手畏脚了,而是冷笑着看着林映雪道:“哼,小样,忍了好几天了,今天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我之前尝的那几个中原女子都没有一个赛你这样水灵,今天你要是识相,可以让你免受一点痛苦,不然一会反抗起来,弄疼了你可别怪我太粗鲁!”   完颜洪虬一边说着,一边就淫笑着朝林映雪扑了过来。   林映雪眯着眼睛看了完颜洪虬一眼,心里一阵恶心,可却强自忍耐着。   一直等完颜洪虬扑到跟前后,她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藏在怀里已久的菜刀,直直地朝完颜洪虬的脖子砍去。   而完颜洪虬根本就没想到林映雪会来这么一招,他只觉脖子上一痛,随后一阵血流如注,他就瞪大眼睛直挺挺地朝后头倒了下去。   完颜洪虬就这么死了。   蒙古包里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林映雪坐在床上没有动弹,她冷冷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完颜洪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她现在在想的是,完颜洪虬死了,她该怎么对巴扎一家交代。   以巴扎一家今晚的表现来看,完颜洪虬今日过来是经过巴扎一家默许的。   他们就是打算将她给卖了,送给完颜洪虬享用,却没想到她早已有了防备,竟然将完颜洪虬给反杀了。   如今真不知道巴扎一家会怎么处置她了。   巴扎一家是到第二日天明才知道完颜洪虬已死的事情的,这时的林映雪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事人一样起了床。   巴扎夫人心里原本还有些愧疚,可见林映雪没事人一样的忙自己的事,她不由有些疑惑地走进了林映雪的蒙古包。   才一进去,巴扎夫人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尸体都已经僵硬了的完颜洪虬。   “啊!”受到巨大惊吓的巴扎夫人愣了一下,嗓子才发出了声音。   最后事情终究是闹到了成吉枭的面前。   而直到所有人都用一脸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林映雪这才知道,为何明知道巴扎丽受了完颜洪虬的欺负,巴扎一家还是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为自己的女儿出头了。   这一切只因为完颜一族是草原上实力强大的一族,而且与成吉枭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而巴扎丽能嫁给完颜洪虬,完全是高攀。   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巴扎一家怎么敢得罪完颜洪虬?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知道她身份特殊,巴扎一家却还是将她奉献给了完颜洪虬。   但现在的关键在于,完颜洪虬被林映雪给杀了。   “处死刑吧,留个全尸。”完颜一族过来后,在成吉枭的营帐里吵吵闹闹了半天,非要将林映雪五马分尸。   可成吉枭考虑到林映雪到底是容国的皇后,身份特殊,若是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保不齐会遭到容国的疯狂报复。   但眼下若是不处林映雪死刑的话,又难以平复蒙古族其他人的怒气,所以成吉枭最后才想了这么一个算是折中的办法。   成吉枭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便叫人带人下去处置。   “可汗。”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巴扎黑却站了出来,看着林映雪一脸愤怒地道:“这个女人不仅害死了辛娅公主,而且还亲手杀死了我姐夫,巴扎黑请求可汗能将人亲自交给我处理!”   巴扎黑是辛娅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巴扎黑对于林映雪的怒火,成吉枭心里是有数的。   是以,此时听到巴扎黑提出这个提议,他也就没有多想就抬了抬手,示意巴扎黑将人带下去处理。   林映雪跟着巴扎黑一起出了帐篷,她原本想着巴扎黑会当着蒙古族人的面将她给杀了,可没想到的是,巴扎黑带她越走越远,最后都见不到一个人了才停了下来。   “你走吧。”   “什么?”   林映雪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是你蒙古族的要犯,你要是就这么放走了我,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巴扎黑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我放你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杀了一个混蛋!”   “完颜洪虬那个混蛋总是欺负我姐姐,家里人因为他的身份不敢对他做什么,你杀了他等于救了我姐姐,所以我现在放了你。”   ‘嘘——’巴扎黑说完,没等林映雪再开口,就吹了声口哨,随后一匹健壮的黑马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走吧。”巴扎黑将缰绳递给了林映雪。 第五百一十四章 流落街头   林映雪之所以没有在之前就选择逃跑,一来是因为对草原的地形不熟悉,二来就是因为没有脚力。   若是仅凭着她的两条腿跑出去,恐怕还没出去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巴扎黑交给了她草原上珍贵的马匹,而且若是她现在不跑的话,恐怕真的会死在这。   “多谢。”林映雪知道她这一走恐怕会牵连到巴扎黑,可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她自己而活的了,她还有慕容君和她两个孩子在等着她。   她不可能让自己死在这!   林映雪郑重地说完谢谢后,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林映雪单薄而坚毅的背景,巴扎黑的心里五味陈杂。他想了想,拿起随身携带的刀刃,闭着眼睛朝自己的肚子上捅了一刀。   当然,这一刀他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到他,但这个伤口和流出的鲜血应该已经足以迷惑其他人了。   这样想着,巴扎黑就转身走了回去。   回到成吉枭的帐篷里的时候,完颜一族的人还没有离开。   巴扎黑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于是他一进去就捂着肚子,低头跪到了地上。   “请可汗责罚,巴扎黑办事不利,不小心让那个中原女人跑了。”巴扎黑在说这话的时候,捂着伤口的指缝里还在往外汩汩的流着鲜血。   “什么?”原本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因为巴扎黑这一句话,气氛顿时就变了。   完颜一族的人更是当即就拍了拍桌子,暴怒地站起了身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都解决不了,你哪里有脸做草原的男儿?!”   那男子一边说,一边就抬脚将巴扎黑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   巴扎黑本就受了伤,又经男子这暴怒一脚,顿时间脸色惨白。   “巴扎黑办事不利,愿意受罚。”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巴扎黑自然只能咬死了这句话不敢松口,不然等待他的,将是更为凄惨的下场。   “这……”   “你该不会跟那个女人是同谋,故意联合起来,杀了我大哥吧?”   成吉枭正要开口说话,可是话头却被另一个人给截断了。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完颜洪虬的弟弟站出来,一脸阴沉的看着巴扎黑,眼神格外、阴冷。   “我没有……”巴扎黑一下愣了,他虽然故意放走了林映雪,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联合起来害完颜洪虬的意思。   但完颜洪虬的弟弟已经对巴扎黑起了疑心,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巴扎黑呢?   “哼,若没有,你堂堂蒙古族勇士,怎么会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都制不住?”完颜洪甫一步步逼近巴扎黑,语调越来越急,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尖锐。   巴扎黑到底心虚,面对完颜洪甫的追问,他渐渐就有些露出破绽来了,“我,我……”   巴扎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就在气氛一片僵持的时候,巴扎夫妇忽然从外头冲了进来。   “请可汗和甫大人明察,小黑这孩子从小跟辛娅公主一起长大,对王室那是忠贞不二,怎么可能会害死虬大人!”说话的是巴扎夫人。   巴扎夫人一边说,一边就涕泪纵横地给成吉枭磕起头来。   成吉枭好歹也是看着巴扎黑长大的,到底心软些,见此情形,不由就皱了皱眉道:“我相信小黑这孩子是无辜的……”   “可汗相信,我可不信!”成吉枭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完颜洪甫就已经激动道:“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上次他不是还想跟大哥动手吗?我看他这次就是故意联合那中原女人杀了大哥,再借故将人给放跑了!”   之前有一次,巴扎黑看不惯自家姐姐被完颜洪虬欺负,所以差点就跟完颜洪虬动起了手,却没想到现在竟成为了他的把柄。   而最主要的是,成吉枭似乎也被完颜洪甫给说动了似的,脸上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巴扎夫人一见情形似乎不对,生怕巴扎黑会被冤枉,着急之下,连忙为自己儿子正名。   “可汗,仆妇在您身边服侍这么久,小黑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小黑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巴扎一家世代都是伺候成吉一家的,父母是成吉枭身边的仆人和心腹,儿子是孩子的玩伴……但这些只能代表巴扎一家对成吉一家的忠心,并不能代表对其他人也是一样。   见成吉枭不说话,巴扎黑的心陡然一沉,就在他以为他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的时候。   巴扎夫人忽然又朝成吉枭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仆妇愿以死表忠心,证明巴扎一家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可汗的事情!”   巴扎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巴扎夫人就转手取下巴扎黑腰上的短刃抹了脖子。   这一刀快狠准,直接划破了动脉,巴扎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说出什么话,只嘴唇一张一合地动了几下后就一命呜呼了。   “阿姆!”事情发生得太快,巴扎黑甚至愣了一下才从喉咙里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   成吉枭也没想到巴扎夫人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证明他们一家的清白,他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后悔。   “派人下去好好安排你阿姆的后事吧,另外由你将功补过,务必要将林映雪给带回来!”在成吉枭开口的同时,一旁的完颜洪甫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成吉枭抬手给拦住了。   巴扎黑不知道他是怎么抱着巴扎夫人的尸体走出营帐外的,若问他心里后悔吗?他当然是后悔的。   毕竟若不是他放走了林映雪,那巴扎夫人就不会死。可若是问他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去死吗?那他也是不能的。   也许成人的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但他这次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巴扎黑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林映雪,下次见面,他不会再犯傻了!   ……   蒙古族里发生的事情林映雪是不大知道了,她只知道她骑上了马后就寸步不停地朝草原外奔去。   她害怕被蒙古族的人追上,所以一路上几乎不敢停歇,只在必要的时候让马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她跟着在附近挖着野菜填填肚子,随后就接着上路。   她对这片草原不熟,但好在巴扎黑给她的马匹却是经过训练的上好的马,仿佛能听懂人言似的,最后竟带着她走出了草原。   出了草原就是个小城,经过打听,林映雪这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小城是座边境的小城,过了这座小城之后就是周国。   林映雪害怕继续待在这小城里早晚会被蒙古族的人追上来,可若是越过边境去周国的话,又怕进不了城。   正在林映雪犹豫不决的时候,有几个乞丐一边乞讨,一边就没事人一样,跟在那些普通人的身后进了城,而守城的那些士兵们看到那些乞丐就当没看到一样,根本连多扫一眼都不曾。   看这样子,这些乞丐应该经常对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乞讨,以至于守城的士兵们都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所以才连基本的检查都懒得动手。   林映雪见此,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她在城里找了个僻静处将自己弄得看起来更狼狈一些,然后找机会让她的马跟着其他人的马一起进了城。   见到马儿进了城后,林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那些乞丐再一次跟在过路人的身后乞讨时,她也跟了上去。   有守门的城卫注意到了她,但只不过看了她一眼就毫无兴趣地将目光挪开了。   林映雪就这样心惊胆战的踏入了周国的境地,她一进周国的城门就见到有许多百姓们围在一起对一匹马指指点点的,而被围观的那匹马则是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就是别人怎么拉也不肯走,只是不住的在城门口打转。   看着这匹同她一起共患难过的马儿,林映雪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一丝暖意。   她走到一旁吹了声口哨,那匹马儿立刻就欢快地奔到了她的身边。   林映雪摸了摸马儿的头,‘咕噜噜’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忽然叫了几声。   想起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还有马儿,带着她跑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应该给它喂些吃的才是。   可是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又摸了摸只用衣服碎条绑起来的秀发——她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身上就连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喂马了,就连她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   “跟着我,让你吃苦了。”林映雪有些愧疚地对她面前的马儿道。   毕竟好的马匹在草原上可是顶值钱的东西,千金难换的,为了培养出这样一匹好马,需要付出大量的心血,所以马儿如果继续留在草原里的话,比跟着她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现在跟着她,与它以前的待遇相比较,无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愧疚了一会后,林映雪这才打起精神,准备去想办法弄点银子来。   原本按照她现在的模样,林映雪扮演一个乞丐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城里的乞丐都极其排外,林映雪走到哪被赶到哪,甚至还差点被打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意外之喜   “你是从哪来的,这是老子的地盘,你知不知道?!”林映雪只不过是单纯地想找个地方坐坐,结果却被几个乞丐误以为林映雪要跟他们抢生意,于是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不过还好因为林映雪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连脸都看不清,那些人没起别的歪心思,只是想要驱赶她而已。   林映雪站起来,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起身走了。   至于跟着她的马,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暂时将马儿系住了,但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马会不会被别人牵走,就说她今天总不能饿着肚子露宿街头吧?   林映雪一边想事,一边走路,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你没长眼啊!”撞到的是个身材有些丰腴的女子,因为体型上的差距,虽是林映雪不小心撞的人,可她反倒是被弹回去了一些。   但那女子却根本连看都没看林映雪一眼就开始骂了起来,林映雪黛眉微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有人却从一旁的店铺里追出来,一脸讨好的对那女子道:“张妈妈,您过两天再来,到时候我们这还会有一批‘货’,到时候一定有您满意的!”   林映雪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了说话的两个女子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店铺。   猜想后出来的中年女子应该是牙婆子,旁边就是牙行,买卖奴隶的地方。   那丰腴女子想来是没有挑到合心意的人,而中年女子口中的‘货物’,其实指的就是那些无家可归,或者被各种途径卖过来的人。   丰腴女子听牙婆子这么说,不由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你们这的人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上次那人才待了几天,就手脚不干净,现在更是连一个合适的人都挑不出来,敢情我给你那些银子都是白给了!”   听丰腴女子这意思,这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只是之前买的人出了问题,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事。   眼见两人还在为了人的事争执不下,林映雪心里却已经有了想法。   “两位——”忽然站出来的林映雪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你有什么事?”中年女子眼神转到林映雪身上的时候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忽然间就无比锐利起来。   与中年女子预想中的反应不同,林映雪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后,就转头对那丰腴女子道:“刚才我似乎听见二位在说要找下人的事,不知道夫人有什么要求,我成不成?”   林映雪往丰腴女子的面前站了站,任由着女子上下打量她。   丰腴女子在林映雪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却有些不满意,“不行,太瘦了。”   说完,丰腴女子就打算离开,“我后天再过来看看,若是再没有合适的人,你就按照我们原先说的,将我之前付的银子双倍还给我。”   “这……您放心,过两天来的人,绝对包您满意!”中年女子一听要退还银子,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开口道。   眼见着那中年女子抬脚往前走,林映雪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我是从外地过来的,现在无依无靠。夫人别看我瘦,但我什么都能做。”   林映雪不是那等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人,所以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能找到办法生存。   那丰腴女子原本还不想搭理林映雪,可一听到林映雪说自己是从外地来的之后,忽然间眼睛一亮,“你说你是从外地来的,那你在这没有亲戚吗?”   “没有。”林映雪摇了摇头,“我跟家里人闹了些矛盾,自己跑出来的,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若是夫人愿意要我的话,我一定会认真做事的。”   一般说闹了些矛盾,自己一人孤身在外流浪的,多半都是从别的大户人家偷偷跑出来的丫环。   而这种丫环最好处置了,就算有什么不对,到时候悄无声息的就能将人给处置了……   丰腴女子也误以为林映雪是这样的人,想着,她脸上忽然就浮起了一丝笑意,“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你就跟我来吧。”   “是。”见丰腴女子松口,林映雪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跟着丰腴女子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走到一座宅院面前。   这座宅院从外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也并不大,可一进去才发现里头居然另有乾坤——里头亭台楼阁,每一处都修养得十分雅致且恰到好处,看起来里头住的人一定不简单。   林映雪心里谨慎起来,她跟着丰腴女子七拐八弯的,很快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你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一会我带你去见少爷,另外,以后你在府里就叫我张妈妈吧,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随口的交待了几句后,张妈妈就离开了。   林映雪看了看身后的房间,虽然屋里的摆设比较简单,但好歹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不用露宿街头了。   林映雪没敢让张妈妈等太久,匆匆洗漱完,又塞了几口馒头稍稍垫了垫肚子,就重新找到了张妈妈。   看着收拾利落的林映雪,张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干净了,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就指着旁边的一间房道:“这就是公子的院子,公子身份尊贵,你们平时好好服侍公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这点,想必不用我再三叮嘱你吧?”   “张妈妈放心,奴婢心里有数。”林映雪改了自称。   这点让张妈妈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交待了一下照顾公子的一些注意事项后,张妈妈就安排了事情让林映雪下去忙活去了。   随后就是波澜不惊的生活了,林映雪想办法将马儿弄回了府里养着,每日妥当的服侍院里的那位神秘公子,从不多说多问。   如此大半个月下来,因为她的沉稳和妥帖,很快她就成为了张妈妈的得力助手了。   这日林映雪出去买完东西回来,想从比较近的后门回去,还没走到,远远地就两个人从后门出来。   其中一个林映雪很熟悉,正是她服侍了大半个月的李公子,而另外一个——   林映雪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感觉非常熟悉,该不会真的是……她脑海里浮起一个人的名字,见那人停下来同李公子说话,她赶忙闪身到一旁隐住了她的身形。   不会是那人吧!林映雪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又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朝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果然是他!那个身影,她就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林映雪握紧了秀拳——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她这一路上虽然吃了这么多苦,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居然在这见到了慕容勋!   既然慕容勋都已经出现了,那她的安儿还会远吗?   待慕容勋离开后,林映雪又在一旁平复了好久,才没事人一样回去了。   以前的林映雪只求不节外生枝,先稳定下来,然后再找机会想办法回到容国就行,可现在既然知道这位神秘的李公子居然与慕容勋有关系,那她就一定不能放过了。   “公子吃过晚膳了吗?”院子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三个丫环,但因为张妈妈的赏识,现在这些人现在隐隐都有尊她为主的意思。   听到林映雪开口问话,那些丫环忙回道:“刚刚才吃过。”   刚吃完?听完丫环的回答,林映雪想了想,去厨房一趟,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碟切好的水果。   “公子刚吃完饭,吃点水果解解腻吧。”林映雪平常并不怎么在李常面前说话,现在忽然开口,李常不由就多看了林映雪一眼。   他本想说不用了,但瞧了瞧桌上的水果竟是他最喜欢的梨,于是他就忍不住吃了两块。   林映雪也不说话了,只在一旁守着,见李常不想吃了,就将桌子上的东西给撤了下去。   李常真正感觉到林映雪的不同是因为他出去散步时,林映雪会突然出现一言不发的为他披上披风,而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桌上又会恰到好处地多一碗安神汤。   从前林映雪做事虽然也十分细致,却没有这样恰到好处的贴心,如此几次后,李常看林映雪的目光也就渐渐不同起来。   “今天府上是有客人要过来吗?”平日午时李常总会小憩一会,可今日李常不仅没有休息的打算,而且还特地换了身衣服。   林映雪见李常这架势就知道李常应当是在等人。   “嗯,有位贵客。”李常说完,见林映雪一脸疑惑的样子,于是他又笑着开口解释道:“上次你恰好不在府里,所以没见到,这贵客身份特殊,一会你不要多话,好生伺候就是了。”   “是。”林映雪有预感慕容勋应该又要来了,于是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果然不出林映雪所料,等了不一会后,慕容勋就上了门,林映雪特意避开了慕容勋,趁着二人在屋里谈事的时候,她先打发了其他下人,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去偷听。 第五百一十六章 接近孩子   里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大,但应当是没想到外头会有人偷听,所以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于是林映雪在外头多多少少能听见一些里头的谈话。   “还需要多久……”   “很快了,这个国家,终究是皇子你的……”   ……   林映雪原本只是想偷听一下二人都在密谋些什么,却没想到她在门外却是越听越心惊。   通过里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林映雪大致能够知道的事是——李常其实是当朝皇帝遗留在外,隐姓埋名的私生子,现在周国老皇帝身体不好,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   但周国皇帝底下偏偏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公主,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是老来子,现在还不到十岁。   慕容君和李常现在在里头商量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将李常给推出去,毕竟李常比当今皇子年长,明显是更加合适的继位人选。   就是不知道这二人都交换了什么条件,慕容勋才答应帮李常的……林映雪正想着,忽然听到里头传来脚步声,听着好像是慕容勋要走了,于是她赶紧猫着身子躲到了一旁。   在暗处瞧着慕容勋离开后,林映雪这才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刚才那位公子看着气度不凡,想必是位大人物吧。”见李常心情似乎不错,于是林映雪一边给李常倒茶,一边就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嗯。”李常今天心情确实不错,于是也就顺口答道:“刚才那位公子不仅是个大人物,而且还是本公子的贵人。”   “贵人?公子的意思是?”林映雪正想接着问更多的情况。   可李常却谨慎起来,“阿雪,你今天有点多话了。”   “奴婢知错。”林映雪赶忙低头道歉。   好在李常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错,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并且还看了林映雪一眼道:“虽说是下人,但你每天穿得也太素了些,拿着银子出去买几件像样的首饰和衣服。”   说着,李常就顺手从腰间掏了块银子扔到了林映雪的手里。   林映雪接过那一大锭银子,什么也没多说,点了点头后就沉默地退了出去。   出了宅子大门后,林映雪却没有朝首饰店走去,而是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里有只黑色的小虫,懒懒地,林映雪拨了它好几下才慢吞吞的开始动起来——   她在给慕容勋的茶里下了一种药粉,喝了掺了那药粉的水之后,人的身体会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普通人闻不到,只有这种虫子才能闻到。   那虫子落到地上后,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着些什么,随后才选定了一个方向,快速地朝那个方向爬去。   林映雪跟在虫子后头疾步而行,那虫子分外灵敏,即使路过大街上人来人往,它也能及时躲避过去。   而慕容勋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这一路上林映雪不知道跟着这虫子绕了多少弯子,这虫子才停在一家偏僻的客栈门口不动了。   要是没有这东西,她恐怕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林映雪将虫子重新收好,一个人走进了客栈。   这客栈并不大,而且地处偏僻,是以来往的人也不多,看到林映雪进来,正趴在桌上上打盹的小二这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懒懒地在林映雪面前站着,身上挂着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吃点东西。”林映雪坐下点了一碗面。   趁着厨房去下面的时候,林映雪这才装作不经意似的开口问道:“我刚才好像听见孩子哭闹的声音了,你们这住了孩子吗?”   “哪来的孩子?”林映雪话音一落,店小二就扣着鼻孔回道:“这上头就住了一个男的,别说孩子了,就连个母的都看不到……”   店小二说到这,似乎才想起林映雪是女子一样,拍了拍手,有些尴尬的起身朝去后厨端面去了。   而林映雪对小二这个答案却难免有些失望——现在可以确定慕容勋一定就住在这间客栈里,可慕容勋却明显没有将慕容安带在身边。   也是,才两岁的孩子,正是需要人时时刻刻照看的时候,慕容勋又是个大男人,自然是不方便将孩子带在身边的。   不多时,小二就将面端了上来,只是看着这店的情况,林映雪自然是吃不下的,在店里坐了一会后,她就放下银子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慕容勋就从客栈走了出来。   林映雪躲在暗处看着慕容勋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拍了拍自己胸口,有些后怕,毕竟她刚才若是再慢一些的话,现在恐怕就已经与慕容勋碰了个正着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听院里的其他人说李常今日歇息的比较早,已经睡下了,她也就没有再去李常的屋里,而是回到下人房洗漱休息了。   次日一早,林映雪去李常屋里服侍,李常似乎有些不高兴。   “昨日你去哪了,一出去就没影了,一下午都没回来。”李常的话语中有些不悦。   林映雪没想到李常居然会说她,于是蹙了蹙眉后才开口回道:“回公子,奴婢不是按照公子所说去置办首饰了吗?都怪奴婢挑选得太过入迷,一时间就忘了时辰。”   “是吗?”李常抬起头还想说林映雪两句,可一抬首,只见林映雪正在屋门口忙活着,刚刚升起的日光从外头照射进来,打在林映雪莹白的面容上,将林映雪的肌肤几乎照得透明。   另林映雪平常很少打扮,今日却穿了一身水荷色的轻纱裙,头上还破天荒地插了两支流苏……如此一番看下来,真恍如从水乡里走出来的温柔佳人。   李常被晃了一下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反应过来后,他也不忍心再责怪林映雪什么了。   “公子,该用早膳了。”此时其他丫环正好将早膳端了上来,林映雪一边在一旁帮着摆放碗筷,一边就开口对李常道。   但李常却没说话,而是忽然伸手抓住了林映雪的手腕。   在屋里的丫环见状,俱是一愣,对视一眼后,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李常两个人,林映雪蹙着黛眉想要将手收回来,但李常手劲极大,她一时竟没能挣脱开。   “做本公子的妾室吧。”李常深情款款地看着林映雪,样子极其认真。   然林映雪闻言,却是一下愣住了。   见李常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林映雪想了想后才回道:“实话不瞒公子,阿雪其实已经成过亲了,而且还生了孩子。”   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这下李常总该死心了吧!   林映雪心里这样想着,而李常听完林映雪的话后,脸上也确实浮起了一阵失望。   但让林映雪没想到的是,这阵失望一过去,李常反而更加激动地握住了林映雪的手。   “没关系,本公子不在意这些。”李常看着林映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喃喃自语地道:“本公子其实从小是跟着母亲在外头长大的,我知道一个人女人生养孩子有多么不易。”   “阿雪你年轻轻轻就一个人跑了出来,想必也是生活不易。只要你愿意一心一意跟着本公子,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好好对你。”   原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眼前人倒也不算太差了。   只可惜,林映雪心里已经有人了。   林映雪用力将手从李常手里抽出来,低着头道:“虽然奴婢跟着公子的日子不长,但奴婢知道公子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而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且还有过生养,怎么看都是配不上公子的,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了。”   说完,林映雪就退了出去。   李常看着林映雪纤细的身影,一时间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若失。   ……   李常到底还算是个君子,被林映雪回绝后,也没有做出什么为难林应许的事,还是如往常一样对林映雪以礼相待。   而林映雪则是一直在找机会打听有关于慕容勋的事,但慕容勋实在是太过狡猾了,林映雪再次去到那个客栈的时候,慕容勋早就已经换了住的地方。   这下线索一下就断了,林映雪微微有些失落,但好在她手里还有李常这张牌。   既然慕容勋在跟李常合作,那么只要李常还在,她就不至于完全失去慕容勋的消息。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映雪果然很快又见到了慕容勋。   “慕容兄这衣服?”慕容勋从小出生在皇家,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下,对于仪容都是一等一的看中,但今日他过来的时候,所穿的衣服胸前却清晰地印着一块淡淡的白渍。   所以,李常才好奇的有此一问。   慕容勋听见李常的问话,皱着眉,有些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污渍,随后才随口答道:“过来的时候碰见朋友家的孩子,不小心吐我身上了。”   孩子?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躲在暗中的林映雪心就跟着剧烈的跳了一跳。   慕容安果然就跟在慕容勋身边!想来也是,这么重要的人质,慕容勋怎么放心交到别人手上,孩子就算是没跟着他,也一定离他不远! 第五百一十七章 见到孩子   林映雪在安暗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随后,她想了想,叫来了一个丫环,压低声音在丫环耳边吩咐了些什么,丫环点了点头,很快就下去安排去了。   而不一会后,慕容勋就被丫环带下去换衣服去了。   也是,像慕容勋这样的人,怎么会容易自己以这样的仪容出现在大街上,所以丫环一说备好了干净衣服叫他去后院换,他是一定会去的。   待慕容勋走后,林映雪就赶紧端着事先准备好的糕点,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公子。”慕容勋一走,李常就百无聊赖地在屋里坐着喝起茶来。   见林映雪进来,他抬头看了林映雪一样,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丝笑意,“怎么了?”   “没,只是刚才好像无意间听说那位公子身上的污渍是孩子吐奶弄上的。”林映雪一边放着糕点,一边就装作不经意似的道:“怎么,难道像那位公子这样的人物,也需要自己带孩子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常皱着眉头道:“我对慕容公子的事情并不太了解,方才慕容公子只说是朋友的孩子不小心弄上的,我也没多问。”   “是吗?”林映雪装作关心的样子道:“若是慕容公子需要帮助的话,咱们府里的刘婶,为人老实勤快,又有带孩子的经验,公子可以给慕容公子推荐一下。”   “若是慕容公子需要,不正好是个人情。若是慕容公子不需要,公子也不差多了这一句话。”   林映雪说得有道理,李常点了点头。   林映雪见李常心里已经有了动摇的意思,于是勾了勾唇角,没再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隔了不一会后,慕容勋就换好衣服,重新过来了。   两人谈完事后,李常想起林映雪说的那些话,于是斟酌着开口道:“不知道慕容公子可需要会带孩子的人?”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对于李常突如其来的问询,慕容勋不由谨慎地转头看了李常一眼。   这一眼直看得李常心都跟着抖了一抖,“慕容公子别误会,在下只是听慕容公子提起孩子的事,想起府上有个下人为人老实,对带孩子也有经验,所以就顺带开口问问慕容公子缺不缺人手。”   人手嘛,他自然是缺的。   慕容勋皱起眉头开始思索起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只适合低调行事,不过慕容安实在太难带了,他请的那个婆子,人老实是老实,但也着实笨了一些……   反正李常这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外地人,又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想处理掉也方便,不会有什么麻烦,带一个去帮帮忙也不打紧。   想到这,慕容勋就点了点头,“若是李公子府上有富余的人手,倒是可以支一个出来给我。”   “好!”李常一直觉得慕容勋太过神秘,虽然帮了他不少忙,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   现在正如林映雪所说,有了个卖人情的好机会,李常怎么能不高兴?   慕容勋离开的时候,刘婶也跟着一并离开了。   慕容勋原本是骑着马来的,但因为刘婶的缘故,回去的时候,李常特地给二人安排了马车。   好在马车行驶得并不快,是以林映雪才能远远地跟在后头,不至于把人给跟丢了。   而且出了主街后,慕容勋就让马车停下来,将车夫给打发了,带着刘婶,两个人徒步往前走。   看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现在的住址。林映雪这么想着的时候,慕容勋已经开始带着人在街上绕起圈子来。   估摸着一个本地人都应该已经被绕晕了之后,慕容勋这才带着人在一座偏僻的小宅院面前停了下来。   总算是到了,再绕几个弯,她恐怕不跟丢,体力也跟不上了。   慕容勋带着刘婶进了宅院后,林映雪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在外头检查了一番,确定这座宅院里应当没有什么明里暗里的护卫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暗中开始等待起时机来。   这一等就是接近两个时辰,快天黑的时候,慕容勋出了宅院。   林映雪见状,顿时精神一振,待人走远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墙爬了进去。   应当是想着不会有什么人发现这个地方,所以慕容勋并没有留什么人在府里,左右不过他先请的仆妇和刘婶两个人。   林映雪在悄悄溜进后院的时候,看到那仆妇从一旁路过。   看那仆妇的一言一行,倒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不过她身上挂了个类似于信号弹一类的东西,想来应该是慕容勋特地准备好,以防万一的。   这座院子原本就不大,溜进后院后林映雪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后院里的孩子。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虽然已经这么久不见,可林映雪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也不顾刘婶还在场,冲上去就将慕容安抱在了怀里。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刘婶还以为怎么了,当即吓得差点要大叫出来,但在看清林映雪的脸后,她这才拍拍胸口,缓了一口气。   而像慕容安这么小的孩子,按理说这么久没见到林映雪,应当是对林映雪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的,可是此刻林映雪将他紧紧抱住,他竟像感觉到跟林映雪有某种联系似的。   居然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林映雪的后背。   也就是这一拍,一向不怎么在外人面前失态的林映雪当场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安儿、安儿……”林映雪抱着慕容安又亲又看,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刘婶在一旁提醒前头的人要过来了之后,林映雪这才依依不舍地朝后门处走去。   刘婶见林映雪离开,找了个借口也跟了上去。   “慕容公子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估计奴婢以后就会在这服侍这孩子了。阿雪姑娘若是想要看孩子的话,以后提前通个信,我也好替阿雪姑娘安排。”   送林映雪到后门口的时候,刘婶不但什么也没多问,反而很是贴心地为林映雪着想着。   林映雪闻言,心中顿时一暖,但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刘婶难道就不想问问,我跟那孩子是什么关系吗?”   “不了。”刘婶闻言,当即就笑着摇了摇头,“人活到这把年纪了,早就已经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奴婢从第一眼见到阿雪姑娘的时候就知道姑娘不是个普通人,现在我也不妨给阿雪姑娘交个底。从第一次进李府的时候,我就知道李公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到时候我们这些下人,恐怕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当时奴婢想的是,反正已经到这样的田地了,能舒舒服服地多活两日也是好的,可人又是贪心的,这平静日子一过,又不想死了……”   刘婶说到这的时候,神情忽然一变,看着林映雪,一脸恳求地道:“奴婢也没别的念想,阿雪姑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一定尽力而为,唯一的要求就是请求阿雪姑娘以后也替奴婢谋一条生路。”   刘婶说完这些后,双膝一屈就要往下跪,只是却被林映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刘婶这是干什么。”林映雪皱着眉头道:“在这里大家都是普通人,刘婶肯这么帮我,这份情阿雪记在心里了,以后阿雪若是有那个能力,一定会想办法帮刘婶找一条生路的。”   “有阿雪姑娘这句话,奴婢就够了!”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刘婶一边说一边就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林映雪又说了两句话后,就赶紧离开了。   随后的日子,有了刘婶在宅子里做内应,林映雪时常会到宅子里去看慕容安,顺便和慕容安悄悄玩上一会。   在抱着慕容安的时候,林映雪也想过就这么抱着孩子离开算了,只要离开这里回到容国,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她知道,她一旦带走孩子,刘婶和那个仆妇绝对会没命。   另外她现在还在周国的境地,要带着孩子躲过慕容勋的追捕,谈何容易……   “不好了,慕容公子提前回来了,姑娘你快走!”林映雪正出神的想着,刘婶去忽然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林映雪心中一惊,连忙提着裙摆打算起身离开,可这时前头却已经有脚步声朝着后院来了。   这么快!林映雪左右环顾一圈,最后只好暂时先躲进了慕容安的房间。   “慕容公子。”与此同时,慕容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后院。   刘婶低头行礼,心像是打鼓一样,剧烈地跳动着。   慕容勋走过刘婶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否发现了什么异常,停下来多看了刘婶一眼,随后才没事人一样走到了慕容安的面前。   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容安是被慕容勋给劫走了,可林映雪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慕容勋和慕容安是如何相处的,此时她不由悄悄望了一眼。   只见慕容勋在慕容安面前蹲下,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安。 第五百一十八章 暗中操控   慕容勋蹲在慕容安的身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相互对望着,模样显得怪异又和谐。   林映雪不知慕容勋想要干些什么,正当她打算收回目光之时。慕容勋忽然一脚将慕容安踹倒在地。   “……”林映雪在暗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只不过最终还是死死地忍住了。   老实来讲,慕容勋并没有用太大的力,不然以他的武功,慕容安早就已经死在他脚下了,但即便是如此,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这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来说,也算是一记重击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慕容安居然鼓着一张小脸,吭哧吭哧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映雪将慕容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欣慰。   而慕容勋则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慕容安,因为慕容安那倔强的小脸与林映雪实在是太相似了!   “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慕容勋心里没由来地浮起一阵无名火,他转过头不再看林映雪,而是自顾自地朝屋里走去。   只是刚走上两步他就不动了——原因是他的衣服被慕容安的小手给扯住了。   “你要干什么?”慕容安虽然还不是很会说话,可因为聪明,大人们说的话,他大多都是能理解的。   比如现在,慕容安就使劲拉着慕容勋的衣服将人往一边带,“玩……”,慕容安口齿不清的说着。   慕容勋不想理会,转头还想去慕容安屋里看看,可慕容安就是不肯撒手,慕容勋被磨得没办法了,只能妥协似的跟着慕容安往院外走。   眼见着慕容勋带着孩子离开,一旁的刘婶不由就松了一口气。   林映雪也趁此机会,赶紧溜出了宅子。   回到李宅后,林映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李常站在她放门口,似乎在专程等着她回来。   “公子。”林映雪心中一紧,神色如常的走上了前去。   “你最近为何总是早出晚归的?”李常板着脸问道,神色有些不悦。   林映雪心里微微有些紧张,面上却不露声色地回道:“奴婢这几天都去慕容公子府上看孩子去了。”   “去慕容公子那?”这显然是李常没有想到的答案。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之前奴婢是因为不放心,所以去慕容公子府上看了看,可是在看到那孩子之后,奴婢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奴婢的孩子也跟慕容公子府上的孩子一般大,奴婢一见到那孩子,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所以时常偷偷过去看他。”   林映雪这么坦白地在他面前诉说对孩子的思念,以及作为一个母亲的爱屋及乌,李常原本一肚子的火气竟在顿时就消散了下去。   “以后若是想去看孩子,就同本公子直说,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李常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毕竟林映雪若真是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举动的话,他势必是要处置林映雪的,可现在的他还舍不得对林映雪下手。   好在林映雪并不是真的背叛了他。   李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脸满意的走了,林映雪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这次过后,她特意隔了两天才再次前往慕容勋的宅院,在出发之前,她跟李常打了个招呼,李常还问要不要安排马车送她,只是被她回绝了。   轻车熟路的到了慕容勋的宅院之后,林映雪正想照旧从后门进去,可在离后门几步之遥的时候,她却忽然顿住了脚——   在后门口有棵小小的桃树,刘婶之前都会精心照料,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棵小桃树已经至少有两天没有人好好打理了。   难道是刘婶忘了?   可刘婶做事一向妥帖细致,而且在慕容勋府上这么多天都不曾忘,怎么偏偏这两天就忘了呢?   林映雪当即感觉有些蹊跷,于是悄悄退后几步,找了个暗处隐藏好了身形。   看着不远处那座静悄悄的宅院,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毕竟若是按照最坏的情况来打算的话,刘婶很可能已经遭遇到了不测。   林映雪紧了紧秀拳,她还答应过刘婶,要想办法将人给救出来的,可现在……林映雪心中忽然有些小小的伤感。   在外头蹲守了一两个时辰后,前头的宅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安静的感觉就像是根本没有人住一般。   但林映雪知道,一旦她踏入那座宅院的禁地,她立马就会被一口吃掉,连渣都不剩!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林映雪渐渐有些焦虑起来,按理说她现在已经要赶回李府了,不然李常那边她也不好交待,可是她想了想,心里却有了新的主意。   转眼间天色越来越暗,李常忙完事情,忽然想起一下午都没见到林映雪,于是他不由叫来了下人询问,“阿雪呢?”   “回少爷,阿雪姐姐自从上午出去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答话的丫环见李常脸色不太好,于是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   而李常听完丫环的回答后,面色亦是越来越差——这丫头,莫不是觉得有了他的点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居然一整天都不回府,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李常将手中的书籍重重往桌上一扔!随后就开始顾自生气闷气来。   忍耐着火气等了莫约一刻钟后,李常实在忍不住了,叫来了下人,“你们有谁知道慕容公子的住址的?”   府上这些人,好多人连慕容勋的正脸都没见过,哪来的住址?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就在李常有些失望的时候,有个丫环却忽然站了出来,“回公子,阿雪姐姐好像同奴婢说过。”   这丫环也是经常在他近前服侍的,而且与林映雪的关系不错,林映雪将这些告诉她,倒也不奇怪。   李常一边拿想着,一边就板着脸道:“带路。”   他要亲自去将人给带回来!   就这样,李常在丫环的带路下,很快也找到了慕容勋的住宅。   而李常的到来是让慕容勋万万没想到的,毕竟他虽然想守株待兔,可要待的,却并不是李常这只兔子。   “李公子是怎么找到这的?”慕容勋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看。   “是……”李常刚想说是由自己丫环带着过来的,可忽然想起慕容勋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太多事情,于是他一时间不由卡了壳。   “是什么?”慕容勋皱着眉头追问,两人来往间,气氛已经渐渐有了些许剑拔弩张的味道了。   “慕容公子不要生气,常无意过来叨扰,只是常府里有个丫环,说是过来公子这了,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归府,常心中有些着急,所以才特意带人过来看看。”   李常还要仰仗慕容勋帮他办事,关系自不能闹得太僵,于是他这才缓和了口气道。   然慕容勋听完李常的话后却是一头雾水,“什么丫环?”   慕容勋话音刚落,从别处忽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众人扭头去看,见到慕容安跑出来,慕容勋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吓人。   “你们怎么看孩子的?!”慕容勋吼罢,正想蹲下抱起慕容安,可慕容安那个小机灵鬼,像是早就知道慕容勋会伸手来捞他似的,小小的身子一闪,就从慕容勋的手臂下穿了过去。   “香香……”慕容安穿过去后,便直直地朝李常扑了过去,而且抱住李常的小腿就不撒手了。   被这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黏着,李常倒也不讨厌,只是有些惊喜,又有些手足无措。   “这……”李常求助似的看着慕容勋。   慕容勋也是皱起了眉,原本他今天是特意备了人,看看到底是谁偷偷来看了孩子的,现在那人没出现,李常却出现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在慕容勋皱着眉头沉思之时,一个护卫忽然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并悄声在慕容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慕容勋听完后,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撤!”   说着,他就又要伸手去抱慕容安。   “哇!”岂料平日里对他还算是温顺的慕容安,却转眼间就嚎啕大哭,这一哭不仅把慕容勋吓了一跳,也把院子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李常看得不忍心,忙道:“孩子还小,要不……”   “官府的人已经在外面了,你带着孩子走,到时候我去你府上拿人。”没等李常说完,慕容勋就急匆匆地打断了李常的话头,不然孩子哭闹的话,到时候他们恐怕就难以逃脱了。   而李常一听到‘官府’两个字,也瞬间变了脸色,毕竟他身份特殊,现在不能被朝廷上的任何人发现。   所以慕容勋话音一落,他想也没想就抱起孩子,赶紧朝后门走了。   府里所有人的行动速度都格外的快,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整个宅子就空了下来。   而此时的林映雪就躲在暗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所有的事都是她暗中安排的,地址是她悄悄告诉那个丫环的,官府的人是她找来的,就连慕容安会扑到李常身上,都是她想办法让李常身上沾上了和她同样的香味。   毕竟慕容安还小,这几天又跟她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她忽然两天没来,慕容安定会想她,这时候遇到一个和她有同样味道的人,是一定会扑上去的……   所有的事情都和她预想中的走向一样,分毫不差。 第五百一十九章 进宫见人   李常回到府中之中,还心惊肉跳了许久,情绪才算是平复了过来。   而就在他回府后不久,林映雪也出现了。   “这一整天你……你的伤怎么回事?”李常正准备质问林映雪到底去哪了,可在看到林映雪身上的伤时,他又忍不住转了话头。   “此事说来话长。”林映雪身上的伤自然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激起李常对她的同情和关心。   好在这一招还算是管用,李常光顾着担心林映雪的伤势,一时间就把林映雪一整天未归的事情抛诸在了脑后。   “安儿!”林映雪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让李常不由自主地移开了注意力。   在这府里,慕容安谁也不要,只缠着他一个人。   李常没有办法,只能将慕容安带在身边,林映雪在见到慕容安之后,忍不住将慕容安抱起来亲了亲,随后才将目光转到李常的身上道:“慕容公子是否说的是到时候过来接人?”   林映雪的话让李常一愣,“是。”愣了一下后,李常才点了点头。   而听到李常的答案后,林映雪又很快接着道:“这个孩子不能还给慕容公子。”   “什么?”李常被林映雪的话给弄糊涂了,“这原本就是慕容公子朋友的孩子,为何不能还给慕容公子?”   “因为这就是他的把柄和软肋。”林映雪一边摸着慕容安的头,一边冷冷回道:“公子和慕容公子相识这么久,对慕容公子的事,公子知道多少?”   林映雪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李常皱着眉头回想到,刚开始他只不过是和自己母亲在民间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不,应该可以说是算得上贫穷的日子。   而慕容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出现就点明了他的身份,而且还直说可以帮他坐上周国皇帝的位置。   一开始他自然是不信的,可他母亲为了养活他,在外操劳了半辈子,身体早就已经熬坏了,后来因病去世时,身体甚至比一个小孩还轻。   而他自己,从小他母亲只要他好好读书,是以,他除了空有一肚子墨水之外,再无其他一技之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信任慕容君,祈祷慕容君能给他带来一条出路。   而他呢?除了知道这个帮他的人被人叫做慕容公子,手段非常厉害之外,他对这个人再无其他了解。   “你的意思是?”话说到此,李常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林映雪给牵着走了。   “想办法留住孩子。”明明眼前人还是那个他熟悉的丫环,可李常却又恍惚觉得眼前人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要能够留孩子在身边,慕容公子就会对公子有所顾忌,公子也才有和慕容公子谈条件的底气。”   “我知道了。”   李常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他再转头望向慕容安的时候,眼里已经没了迷茫和不耐烦,反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这孩子粘你,你就先好生照料着吧。”李常抬了抬手,似乎有些累了,面上露出了丝丝倦意。   林映雪闻言,默然带着孩子退了下去。   果然如林映雪所预料的那般,不顾外头官兵们的排查,天一黑,慕容勋就冒险来到了李宅。   “孩子已经睡了。”李常早有预备的对慕容勋道。   慕容勋蹙了蹙眉,似乎是没想到这茬,“去看看。”   慕容勋都已经开了口,李常只好带着人去了后院。   林映雪此时自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守着慕容安的是府里的其他丫环。   慕容勋看了熟睡的慕容安一眼,上手就抱起了慕容安,慕容安被惊醒,一睁眼没看到林映雪,于是立刻开始大哭起来。   “孩子哭得这么凶,带出去也不方便,不如先将孩子放在这吧。”李常见状,适时在一旁开口道。   慕容勋见慕容安哭得脸都红了,想了想,只好不情愿地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丫环。   趁着丫环哄孩子的时候,慕容勋和李常两个人走到了屋外。   “你今天要找的丫环是谁?”慕容勋今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但直到此时才有机会问出来。   “哦……是刘婶认的干女儿。”李常愣了一下,随后不自觉地就开始为林映雪打起了掩护,“这几天一直偷偷去看刘婶,我在府中时常不见她。”   “怕她透露什么消息出去,于是这才亲自带人出去找人去了。”   李常撒起谎来竟还有两分样子,慕容勋从面上倒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但生来谨慎的他还是忍不住借着道:“那人呢,找到没有?”   竟然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出,而且还没被他发觉,这样的人万万是留不得的!   李常像是看出了慕容勋心里的想法似的,眼珠一转就开口道:“人找到了,已经就地解决了,没留下一点痕迹,请慕容公子放心。”   这人不除对李常来说应当也是有威胁的,所以慕容勋并没有怀疑李常话语中的真实性。   他点了点头,又侧耳听了听屋里渐渐平静下来的哭声,冷脸道:“孩子暂时就先放在你这吧。”   像是怕显现出自己对孩子的关心似的,慕容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李常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慕容勋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而林映雪不知道从哪出来,轻轻给李常披上了披风。   李常回头看见林映雪温柔中带着坚毅的面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问,只轻轻地抓起了林映雪的手。   掌心相触,林映雪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我去看看孩子。”   找了个借口后,林映雪就匆匆抽出手走了。   李常看了看林映雪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情绪。   再说林映雪回到房里后,慕容安就扑到了她怀里,紧紧抱住她不放,那反应似乎是怕林映雪会再丢下他似的。   母子连心,林映雪看着一脸委屈的慕容安,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轻轻哄拍着慕容安睡着之后,林映雪也开始思索起来——   这李家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而且还有慕容勋随时都会过来将孩子带走,她得想个办法制住慕容勋才是。   有了这个想法后,林映雪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在周国没有势力,很多消息收集起来都不太方便,但好在李常站在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没给她带来什么阻碍,而且还给了她不少财力上的支持。   这大概算得上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   ……   高贞贞是周国的皇贵妃,因着周国皇帝的宠爱,地位几乎可以与皇后持平。   但最近高贞贞的日子却不大好过了,这一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周国皇帝已经不行了,而到时候皇后膝下的太子即将继位。   她身为皇后的死对头,若是真等这对母子上位,试问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但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转机出现了——她娘家从宫外给她传来消息,说是有个人自称有办法能够帮她扭转眼下的局面,但要求亲自见她说。   高贞贞本是不信这些人的,但眼下情况紧急,她只能暂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叫人将人带进宫来看看了。   正想着的时候,宫人已经将人给带了上来。   高贞贞闻言,顿时回过神来,她抬手屏退了宫里的宫人,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你就是那个号称能帮助本宫的人?”   “正是。”林映雪不卑不亢地答道。   然高贞贞却是不信,“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本宫扭转颓势?”   “高贵妃可曾听过,皇上有个私生子流落在外?”林映雪也没指望高贞贞会相信她,于是索性先得重要的消息抛了出来。   高贞贞听到林映雪这话后,果然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私生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贞贞的眼里折射出一道精光,锐利地盯在林映雪的身上。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其实还有个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远比当今太子更适合继承皇位,若是贵妃……”   “此人现在在哪?”还没等林映雪的话说完,高贞贞就已经着急地扑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林映雪见高贞贞这般模样,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娘娘别着急,奴婢今天到这来,自然是想跟娘娘合作的,但奴婢也有奴婢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本宫能做到的,本宫通通都答应你!”高贞贞很是激动地道。   “很简单,一定是娘娘能做到的事。”林映雪淡淡道:“奴婢并非周国人而是容国人,机缘巧合之下和自己的孩子不小心流落到此,奴婢只希望娘娘能够答应奴婢,想办法将奴婢和孩子送回容国便可。”   “就这么简单?”高贞贞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条件,却没想到林映雪的要求居然如此简单。   “这要求对娘娘来说简单,可对奴婢来说却是难如登天,若是娘娘答应帮奴婢的话,奴婢不日就能将娘娘想要的人带进宫来。”   “成交!”   高贞贞像是生怕林映雪会反悔似的,林映雪话音刚落,她就赶紧应道。 第五百二十章 准备离开   李常自是不知道林映雪去找过高贞贞的事情的。   林映雪回来之后先去看了看慕容安,随后才去了李常房里。   “慕容公子有说过帮公子的条件是什么吗?”林映雪可不相信像慕容勋那样的人竟然会平白无故,大发善心地去帮助一个人。   “没有。”李常摇了摇头,“慕容公子只说等到时候我坐上了皇位,他会告诉我需要做些什么的。”   也是,以李常现在的实力,对慕容勋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   林映雪沉默了一会后才道,“公子难道不想占据主动权吗?要是以后慕容公子提出特别过分的要求,公子该如何回绝?”   林映雪的话李常自然不会没想过,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够坐上皇位就已经不错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其他的?   “我无权无势,如何能够占据主动权?”李常有些沮丧。   林映雪看出李常心中的无力感,于是不由上前一步道:“奴婢会帮公子的。”   林映雪这句话算是彻底打开了李常的心房,李常回头看了林映雪一眼,只觉得林映雪就是上天给他派来的福星。   “我信你。”李常情不自禁地想去抓林映雪的手,只是林映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退后一步避开了。   高贞贞的娘家势力雄厚,林映雪跟高贞贞约定好后,不日就悄悄带着李常过去拜访了。   “这位就是皇上遗落在外的皇子?”高仲围着李常转了一圈。   周国皇帝有私生子流落在外的事情是最近才传出来的风声,所以谁也不敢太当真,就连李常此刻站在高仲的面前,高仲都还有些半信半疑的。   “是假的奴婢也不敢带过来。”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转头看了李常一眼。   李常会意,想了想才站出来,有些痛苦地回忆道:“我母亲名春香,本是蝶妃跟前的大宫女,有一日皇上喝了酒,夜里忽然兴起去找蝶妃,但恰逢蝶妃身体不适,所以蝶妃便叫我的母亲过去服侍。”   “原本就那么一次,岂料我母亲竟怀上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母亲已经有孕三月了。蝶妃的意思原本是要告知皇上,给我娘一个名分的,但没想到蝶妃被人所害,忽然暴毙。”   “娘没有的后盾和靠山,又见不到皇上,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想办法带着我离开了皇宫……”   李常说到这的时候停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和一支簪子,“蝶妃在临死之前已经有了预感有人要害她,于是特地写了亲笔信为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正名,并将皇上送给她的簪子一并交给了我娘。”   “给本相看看。”高仲是朝中的老人了,蝶妃又是宫里出了名的才女,他不会不认得蝶妃的笔迹。   所以在李常说完后,高仲连忙将信接了过来。   信因为有些年头,已经显得很是陈旧,高仲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好几遍信上的内容后,才忽然弯腰行礼,“老臣见过大皇子!”   高仲突如其来的行礼让李常当场就是一愣,他忍不住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   只见林映雪微微对他点了点头——毕竟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李常的身份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不然等到太子上位,高家一派就完了。   在见识过林映雪的能力后,李常站在已经完全听从林映雪的命令行事了。   见林映雪点了点头后,他这才安心地受了高仲的礼。   “高丞相不必多礼,先起身吧。”或许血脉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李常在转瞬间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   “多谢皇子。”高仲也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还没开始就已经将李常捧了起来。   而李常到底没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面子端起来了,里子却还是空空的,于是他不由将目光又转到了林映雪身上。   林映雪见此也适时地站出来道:“丞相,现在外头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而皇子的身份既然已经确认,还望高丞相能够好好地将皇子保护起来,不然皇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林映雪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但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是自然,这事老臣马上就下去安排。”高仲连忙拱手应道。   而后几人又商讨了一下朝廷里的其他事宜后,李常就先行告退了。   在离开的时候林映雪特地落后了几步,高仲老狐狸一般的人物,自然能看得出来表面上李常身份特殊,可实际上却是事事都以林映雪为主,于是他也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待着林映雪开口。   “之前是不是也有人来找过高丞相,说有皇子的下落?”林映雪压低了声音问道。   高仲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这人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林映雪。   见高仲一脸犹犹豫豫,眼珠转个不停的模样,林映雪心里就已经有了底。   “高丞相不必瞒着奴婢了,奴婢既然开口问了,自然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奴婢现在想问的,是高丞相知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林映雪的一双黑眸明明看起来极为平静,可高仲心里就是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人看透了的错觉。   高仲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前些日子是有这么一个人来找过本相,说他有皇子的下落,让本相帮他做些事情。”   “那高丞相做了吗?”林映雪接着追问。   “这个……哈哈哈……”问到正题上,高仲就开始打哈哈了。   林映雪见此,也不再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转而道:“既然现在我们公子跟高丞相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奴婢也不妨告诉高丞相,那位慕容公子名叫慕容勋。”   “什么?!”林映雪话音一落,高仲就惊讶地叫出了声。   前头的李常听到声音都不由转头看了高仲一眼,高仲现在满心都系在林映雪身上,也顾不上解释,歉意的对李常笑了笑后就拉着林映雪走到了一旁。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高仲很是激动地拉着林映雪的手。   毕竟这事可不是小事,慕容勋现在是容国大肆追杀的对象,若是有他的下落,卖给容国的话,到时候可就卖给容国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奴婢句句属实,想怎么做,就看高丞相自己了。”林映雪说完不等高仲再开口就转身追上了李常的步伐。   高仲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对不住慕容公子?”一切虽然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但李常却忽然开始有些感慨起来。   林映雪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就顿了顿,“公子得明白,公子跟普通人不一样,公子得占据主动权,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听出林映雪话语中有稍许不悦,李常连忙回过神来道:“我知道,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   “府里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吗?”李常赶忙转移了话题。   “嗯。”林映雪应道:“慕容勋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去找了高仲的事,所以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越早搬出去越好。”   “你说的对。”李常点了点头,看了看院外忙活的下人,不由又道:“那府里这些人……”   “公子也一并带走吧。”若是在没进府之前,林映雪自然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的。   可是在府里待了这么久,林映雪与这些人多少也已经有了些许感情,于是她不由就为那些人说起了情,“公子现在身边需要心腹,这些人都是张妈妈精挑细选出来的,也在公子身边服侍了这么久,公子将人带走之后,就是公子身边的第一批老人了。”   “好,都听你的。”或许连李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自觉地开始依赖起林映雪来了。   林映雪见李常答应下来,也就没再多说,而是转身让底下的人收拾东西去了。   高仲给李常找的落脚地要比李常原先住的宅院大得多,也气派得多,而且里里外外安排了不少守卫。   由此也能看出高仲对于李常的重视了。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走?”自从上次林映雪进宫见过高贞贞后,高贞贞就开始着手安排林映雪和孩子出城的事了。   现在正好,李常的落脚地和林映雪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越快越好。”看了看越来越粘她的慕容安,林映雪的表情也变得肃重起来。   毕竟慕容勋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搬离了那座宅院,所以她必须得尽快带着慕容安离开。   “回姑娘,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姑娘方便,随时都可以离开。”下人闻言在一旁恭敬回道。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她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细软,毕竟只要银子带够,一切都不是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她要不要去跟李常告个别。   林映雪转头看了看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算了,她和李常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帮李常走到这里,以后的路还得李常自己去走。   想到这,林映雪便硬下了心肠,转头对下人道:“今夜午时出发,你准备好在府在侧门接我。”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举步维艰   林映雪趁着夜色出发,此时的李常正在睡梦中睡得香甜,根本就没意识到林映雪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而林映雪这边,为了护送林映雪和孩子安全上路,高贞贞安排了四个身手不错的护卫保护他们,另还备了马车和不少银子、干粮。   林映雪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上,原本她还担心慕容安会不会受不了这样的奔波。   可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一路上慕容安都极其安静,而且还伸出小手学着林映雪平时安抚他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林映雪的手臂。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林映雪眼眶一热,差点就要掉下眼泪。   她抱起慕容安亲了亲,低声道:“放心吧,安儿,娘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带你回去的。”   慕容安仿佛听懂了林映雪的话似的,往林映雪怀里一钻,没过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后就是不眠不休的赶路,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林映雪一行人几乎都在赶路途中。   在这样的速度下,一行人很快就要踏出周国的境地了。   “在这休息一下吧。”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周国边境最后一座小城。   到时候出去之后有一段路是完全没有人烟的,所以林映雪才决定让众人在这休整一番。   “是。”几个护卫应了一声,便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原本林映雪的打算是一行人在客栈里休息一晚上再接着上路的,可躺在床上后,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于是她想了想,索性将人又都叫了起来。   听到要接着赶路,几个护卫有些不情愿,但命令在身,再加上林映雪给几人加了些银子,几人还是很快开始收拾东西上路了。   而就在几人离开后不久,就有另外一批人马赶到了客栈。   “之前有没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投宿过?”要是林映雪在这的话,就会发现,来追捕他们的人居然是由慕容勋亲自带队的。   而那店家见慕容勋等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于是想都没想就把林映雪一行人给卖了,“回几位大人,确实是有一位年轻妇人带着孩子和护卫在小店住过一晚,只是在两个时辰前这群人已经走了,几位……”   还没等掌柜的话说完,慕容勋就已经转头朝外头走去。   那掌柜的见慕容勋离开,正要松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他和一旁的店小二就同样瞪大眼睛,一起倒了下去。   解决完两人的护卫见此,眼都没眨一下就转身跟上慕容勋的步伐。   更深露重,入秋的夜已经开始泛起了凉意。   四个护卫护着一辆马车快去地在黑夜里疾驰着,他们前后皆是黑暗一片,好似有什么吃人的兽会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将他们一口吃掉似的。   “在这休息一下吧。”天已经快要亮了,不远处就是城门口,只要等到天亮出了这座城,就算是彻底踏出周国的土地了。   “好。”另外的几个护卫应了一声,四人就地休整。   马车上的人并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下来,几人也不理会,自顾自地生了火堆,靠在树边开始睡起觉来。   ‘咔嚓’一声,寂静的黑夜里,似乎有人踩碎了什么树枝一类的东西,然正在休息的几人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动静。   ‘呼’有个护卫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慕容勋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眼中寒光一闪,就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动手。   跟着慕容勋一同出来的两个属下相互对视一眼,如鬼魅一般绕到几个护卫的身后,手起刀落,那些护卫们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死在了睡梦里。   做完这些后,两个下属又慢慢地靠近了马车。   ‘唰’的一声,两人猛地掀开帘子,可里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遭了!”慕容勋一看就知道他中了林映雪的计了。   正当此时,天边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慕容勋的脸上——城门要开了。   “接着追!”慕容勋恨得牙痒痒。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联想到林映雪身上,是没想到林映雪居然会只身离开容国,不惜跋山涉水的到周国来。   但现在看着这行事方式,这人一定非林映雪莫属了!   就在慕容勋气得几乎跳脚的同时,林映雪已经顺利出了城门。   而当慕容勋追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口不知何时居然贴上了他的通缉画像!   “主子,咱们……”跟着慕容勋的两个属下见慕容勋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于是不由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们俩出城继续追。”此生他非得让林映雪死在他手上不可!   “是!”两个下属闻言,拱手领命后就继续骑着马朝城门口走去。   ……   出了周国后,回容国的路上必须要经过蒙古族的境地,林映雪不敢放松,特地挑了一些城镇赶路,毕竟那茫茫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她是不想再走上一遍了。   “来,安儿,吃点这个。”这一路上母子二人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进了城后,林映雪特地找了家汉人开的饭馆,好让慕容安能好好吃顿饭。   “娘也吃。”慕容安本就聪慧,再加上跟着林映雪的这些日子,林映雪有意教他,所以说起话来学得极快,现在都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乖。”看着慕容安圆嘟嘟的小脸,林映雪只觉得自己就算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但就在母子二人吃得正香的时候,外头忽然走进了几个人高马壮的蒙古人来。   “你们,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女人?”几人的态度很是嚣张,进来就直接揪着食客的领子问道。   饭馆里的人见几人一脸凶相,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看了看画像,却都是摇了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问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画像上的人。   林映雪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画像上的人,赫然只见那画像上清楚地画着她的样子。   她心中顿时一紧,而这时已经有个蒙古人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蒙古人过来用蒙语说了一堆话,林映雪一句也没听懂。   那人见他们不答话,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慕容安忽然用小手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就大笑着摸了摸慕容安的头,又转头对林映雪用蒙语说了些什么后就走了。   见那人离开,林映雪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幸好她进城的时候为了伪装,特地把自己和慕容安打扮成了蒙古族人的样子。   那人见他们母子二人的服饰,以为他们也是蒙古人,于是才没有仔细盘查他们。   不过此举有利也有弊,毕竟若是有人让他们开口说蒙语,那她岂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想着,林映雪匆匆起身结了账之后就带着慕容安离开了。   原本林映雪是想带着孩子尽快出城的,可是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后,却发现外头到处都是在找她的蒙古人,甚至大街小巷处处都贴满了她的画像。   她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找了间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   “诶,最近可汗要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值得闹出这么大动静?”林映雪带着孩子在客栈里窝了两天,这天刚好下楼,无意中听到底下的小二在闲聊,于是她想了想,不由走到楼梯拐角处,隐住身形停了下来。   “不大清楚,只听说是个大人物,而且最近那画像上还多出了一个孩子,说人就在咱们城里,现在又派了好些人进城……”   “诶,说起带孩子的,咱们店里不是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少妇?”一个小二正说着,却被另一个小二打断了话头。   那小二一愣,想了想后才道:“说起来那对母子是有些奇怪,一整天在房里也不出门,平时见了也不多话……不过人家要找的是一对中原母子,那对母子好像是蒙古人,应该不是那些人要找的人吧……”   两个小二后头都说了些什么,林映雪没再听,但她知道的是,慕容勋恐怕已经开始动作了,不然蒙古族的人不会忽然连慕容安也要一起抓。   虽然这家客栈的人暂时还没有认出她来,但这间客栈显见着是不能待了。   “娘……”见林映雪开始收拾东西,慕容安似乎知道他们又要赶路了,于是嘟起嘴,有些不开心。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安的头,没有说话,只想快些等到天黑,她好带着慕容安溜出去,不然现在退房,怕是会惹人怀疑。   在傍晚到午夜的这几个时辰里,林映雪如坐针毡,听着外头的更夫打过一更的锣之后,赶忙就带着慕容安准备从楼下出去——   她已经事先观察过了,原本应该在楼下大堂里守夜的小二因为天凉了,晚上总会偷偷溜到客房里去睡觉,等到掌柜的起来之前再回到大堂里。   所以现在就是她的好时机!   林映雪刚刚带着慕容安下楼就听到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敏锐的直觉让林映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她赶忙抱着孩子转道后门,就在她走到后门口的时候,前头的大门处已经响起了大力捶门的声音。 第五百二十二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砰砰砰’那些人敲门敲得极其用力,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是过来拆家的。   “来了来了!”被吵醒的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派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   “进去搜!”大门才刚被打开,几个人牛高马大的蒙古人就冲了进来,那小二见这阵势吓都已经吓傻了,哪里还敢阻拦。   “没找到!”不一会,几个汉子就搜完房间,回到了大堂里。   只是那几个汉子的答案却明显不是巴扎黑想听的答案,“你们店里这两天有没有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入住?”   巴扎黑直接揪起了那店小二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道。   他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善良、正直的少年了,他母亲的死改变了他,现在他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抓到林映雪回去将功赎罪。   “回、回大爷,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女人和孩子在咱们店里,只是他们还没有退房,今天傍晚我还见着了人的,应该就在楼上才是……”店小吓得结结巴巴地回道。   “是吗?”巴扎黑闻言,抬起脚正要上楼,可转念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调转话头问道:“你们店除了大门可还有别的出口?”   “还、还有一个后门……”是平时后厨的人用来进货之类的小门,比较方便。   “坏了!”巴扎黑闻言,一把推开店小二就快步朝后门口走去。   到了后门口之后,只见原本应该紧闭着的后门此时却开着一条小缝,看这样子,明显是有人出去过了。   “快追!”巴扎黑见状,连忙带领人追了出去。   几个蒙古人都是会武的,脚程快,而林映雪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虽然比巴扎黑等人先走一会,可这个差距也很快就被赶上了。   “就在前面!”几个人很快就远远看见了林映雪的身影。   林映雪当然也听到了后头那些人的声音,可她却头也不敢回,只顾埋着头往前跑。   而巴扎黑找林映雪找了这么久,早就将林映雪的身影牢牢记住在了脑海里,看着前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巴扎黑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搭起了手中的弓箭。   ‘咻’的一声,箭矢快速穿过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准确的刺到了林映雪的后背上。   林映雪的身形顿时一阵摇晃,她脚步稍慢,可还是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前头跑着。   巴扎黑见状,还想继续补上一箭,可刚一抬手,林映雪的身影就转身拐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他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弓箭,带着人徒步往前追。   再说林映雪,剧烈的疼痛和不断流血的伤口让她的体力渐渐不支,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不过一会她怕是就要被追上了。   ‘咚咚咚’好在这小镇地形复杂,到处倒是蜿蜒的小巷,林映雪每过一个巷口就会抬手敲一敲周围紧闭的房门……当然,大家都不愿意惹祸上身,所以即便是心生好奇的人也不会开门查看的。   ‘噗通’一声,那箭上有倒钩,林映雪每走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终她终于跌倒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去那边看看!”身后隐约传来了巴扎黑等人的声音。   “娘亲……”慕容安小小的身子跪在一旁,手足无措地轻轻推着林映雪。   “这边看看!”不多时,那群人又转了回来,而就在那群人回来之前,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林映雪和慕容安拉进了一旁的屋子里。   ……   林映雪一度以为她这次再也醒不过来了,睁眼后看到四面灰扑扑的墙壁,她一瞬间甚至恍惚以为她到了阴曹地府。   “姑娘……”直到中年妇人牵着慕容安走到她面前,林映雪这才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你……咝……”林映雪正要起身,可一动就痛,她转头一看,那支箭还插在她的肩胛骨处。   “不好意思啊姑娘,现在那些人在外头查得严,我和我家相公把你救了之后那些人又进来搜了一遍,我们也不敢出去请大夫,所以你的伤……”   “没事。”看着中年妇人一脸愧疚的模样,林映雪勉强抿嘴笑了笑,“您能救我和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伤的事您不用担心,只是怕是要劳烦您帮我去买些药材回来。”   “这个没问题!”中年妇人一听自己还能帮到林映雪,当场就爽快的答应了,“姑娘只管把方子写一写,我一会就叫我家相公出去给姑娘买药去。”   “那就麻烦您了。”能在绝境时遇到心肠如此好的人,林映雪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为了避免中年妇人受到她的牵连,林映雪特地叮嘱妇人买药时分别去不同的药店买药材,以免引起那些蒙古人的注意。   中年妇人认真应下,两夫妻同时出门,按照林映雪的吩咐,三个时辰后才重新回到了家里。   随后林映雪又叫来中年妇人,让其按照她的吩咐帮她拔了箭又上了药,于是林映雪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拿着这些银子去买点鱼肉回来,那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该好好补补,还有孩子那么小,正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得好点……”   林映雪在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中年夫妇俩的说话声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闻此,不由睁开眼睛看了那夫妇一眼。   只见那萍水相逢的妇人此时正从一个铜罐里头倒了些碎银子递给中年男子……从这家人住的地方来看,这家人的生活本就不太好。   现在这善良的夫妇为了她这样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地拿出自己的积蓄来照顾她……林映雪眼眶一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顺着面颊流下来,只是她转了个身,又将泪水给憋了回去。   在妇人家休养了好几天后,林映雪身体刚有好转就打算离开,只是却被妇人给拦住了。   “姑娘,你现在可千万别出去!现在外头到处都是在抓你们的人,就连城门口都被封住了,你们孤儿寡母的,你现在又受着伤,带着孩子出去就等于是送死!”   中年妇人皱着眉头劝林映雪。   林映雪本意是不想拖累这家人,可现在听中年妇人这么一说,她回头看了看慕容安,不由就打起了退堂鼓——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慕容安还在,她不能带着孩子以身涉险。   “那……只能继续叨扰大姐一段时间了。”林映雪只好又厚着脸皮接着住了下来。   “说什么叨扰呢!”中年妇人一边扶着林映雪坐下,一边就笑眯眯地道:“反正这家里就我和我相公两个人,有姑娘和孩子在,我这家里还热闹了不少呢!”   中年妇人毫无芥蒂的态度让林映雪阴云密布的脸上多少也多出了一丝笑容,“外头这么多人要抓我们母子,您就不怕我们母子是坏人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中年妇人无谓的摆了摆手,“要真的怕,我和相公也不会多事搭救你们母子了。”   说的也是。林映雪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是身边的黑暗太多,让她忽略了这个世界上也许天生就有那些心地善良的人。   “唉,你们母子俩还好,好歹是遇到了我们,捡回了一条命,可我们东家的孙女却是惨了,得了怪病,请了好多大夫也看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中年夫妇一家人都在镇上的一户大户人家里做工,这事林映雪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来没问过那家人的事,此时中年妇人这么一说,林映雪倒是来了些许兴趣。   “怪病?那怪病都有什么症状?”林映雪追问。   “症状?”中年妇人想了想后才答道:“就是畏寒,浑身冰冷,时不时还抽搐……”   中年妇人越说,林映雪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话末了,中年妇人还忍不住感叹道:“东家的孙女现在才十多岁,知书达理的一个小姑娘,平常又懂礼貌,对下人也好……唉……”   中年妇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抹起泪来,显然中年妇人跟这小女孩的感情也很是深厚,不然中年妇人不至于如此难过。   林映雪看在眼里,到底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我倒是会些医术,如果大姐若真的想救那孩子的话,不如带我过去看看。”   “这……”看着林映雪沉静的黑眸,又想起林映雪给自己开方子的事,中年妇人想了想,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定。   虽然林映雪现在出门有些风险,但为了报答中年妇人对她的恩情,林映雪还是乔装后冒险出了来到了中年妇人做工的那个东家家里。   “这真的能行吗?”听中年妇人说带过来一个神医给他孙女看病,刘老太爷上下打量了林映雪一眼,眼神有些怀疑。   “……”   “能不能行,得先瞧了才知道。”   没等中年妇人开口解释,林映雪就已经抢先开口道。   而刘老太爷想着给自家孙女找了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让眼前人去看看……   想到这,刘老太爷就让下人带着林映雪进了房。 第五百二十三章 庇佑   林映雪这一进去就是两个多时辰,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人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看起来脸色苍白。   陪同她一起过来的中年女子见状,连忙上前去扶着林映雪坐下,林映雪缓了一口气后才开口道:“我已经给里面的小姑娘施了针,她的病情暂时算是稳定住了。”   “这是方子,你们拿去药铺抓药,到时候每次一副,一日三次,细心调养半年后大约就可无碍了。”   “这……”刘老太爷原本没对这事抱什么期望,所以此时林映雪这话一出,他当即就是一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顾不上说就赶忙颤颤巍巍地朝里屋跑去。   一进屋果然见自家孙女情况大有好转,见他进屋,脆生生的叫了声:“爷爷。”   就这么简单的一声顿时让刘老太爷老泪纵横,“我的乖孙女,你可算是好了,你可真是吓死爷爷了……”   抱着自家孙女大哭了好一会后,刘老太爷这才想起林映雪还在门口等着,于是他赶忙擦了擦眼泪,示意下人照顾好自家孙女后,自己又快步出了房间。   “神医,请受老夫一拜……”刘老太爷一出去就要给林映月磕头。   林映雪见状,忙伸手扶住了刘老太爷,“医者的本职原本就是要救死扶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太爷实在无需如此客气。”   “不,神医不知道,我这宝贝孙女就是我的命,要是她不在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所以神医你今天救了我孙女,实际上却是救了我刘家上下!”   刘老太爷一边说着一边就又要给林映雪下跪,林映雪见状,只好又说了好些话才将刘老太爷给拦住了。   而后刘老太爷执意要给林映雪报酬,林映雪却摇摇头要走。   “神医,您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这银子您好歹收下吧!”刘老太爷急了。   走在前头的林映雪和中年妇人闻言,相互转头对视啊一眼,中年女子似有些犹豫地道:“老太爷,这位姑娘缺的可不是银子。”   说罢,中年妇人就欲言又地带着屋里的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刘老太爷也不是傻子,见此情形,神情一闪,拱了拱手,肃容道:“神医帮了我们刘家这么大的忙,若是神医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若是我刘某人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见刘老太爷态度诚恳,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后,才用手绢沾了沾一旁的茶水,擦去了面上的伪装,“既然刘老太爷这样坚持,那阿雪也就不再隐瞒刘老太爷了。”   “阿雪便是现在城中那些蒙古人费尽心思要找的人……即便如此,老太爷还愿意帮我吗?”   林映雪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神情平静。   然刘老太爷见此却是惊讶得当即就‘噔噔’地往后退了两步,“这……”   见刘老太爷不说话了,林映雪自嘲一笑,打算离开,可刚迈开步子,刘老太爷却忽然伸手拦住了林映雪。   “我刘某人一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要帮神医,就绝对不会反悔,神医只肖开口说说刘某人能够为神医做些什么就是了。”   林映雪没想到还真有人在得知她的身份后还帮她的,她顿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回头看了刘老太爷一眼,“老太爷,我可是外头追查的重犯,若真是牵连到刘家,刘家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是如此,老太爷还愿意帮我么?”   “老夫这一生从来不说大话。”刘老太爷的声音浑厚有力。   刘老太爷的话让林映雪心头一阵震动,林映雪在敬佩的同时又转了头郑重地对刘老太爷鞠了个躬。   而刘家虽然在这座小城里实力还算上不错,但比起外面那些蒙古人来还是差得远了。   林映雪想让这些人帮忙送她和孩子出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尝试过许多办法之后,刘老太爷提出准备一辆特制的马车。   将林映雪和孩子藏在下头的小隔层里,然后将人带出去。   林映雪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出城门的时候,林映雪和同在车上的刘老太爷心都高高悬着。   “站住!”到城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守卫例行盘查,负责赶车的车夫连忙将马车停下。   那守卫掀开马车的帘子超里头看了一眼,见刘老太爷带着孙女坐在里面,于是不由开口道:“出去干什么的?”   “回官爷,我孙女得了怪病,城里的大夫全都看遍了也不见好,所以我想带我孙女出城去看病。”刘老太爷恭恭敬敬地对那守卫道。   那守卫看了刘老太爷怀里的小女孩一眼,见女孩病恹恹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   只是那守卫是个蒙古人,并没有什么人情味,秉着宁遭人恨,不想错放一个的心理,并不肯放刘老太爷出去,“我看你这孙女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现在我们在城里抓人,你们等人抓到之后再出去吧。”   蒙古人说完后就要将刘老太爷往回赶,而刘老太爷一听顿时就急了,“官爷,我孙女的病情拖不得,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放老夫和孙女出……”   刘老太爷话还没说完,那蒙古人转手就重重地给了刘老太爷一个耳光,刘老太爷年纪本就大了,这一耳光下来,刘老太爷一阵晕头转向,当场就栽倒在了地上。   “爷爷!”小女孩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就抹着眼泪去扶刘老太爷。   一旁的其他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都是一阵心酸。   “大人,”城里的老守卫看不下去了,到底还是站出来道:“刘老太爷的孙女病了好些日子,这是城里人都知道的事,再加上刘老太爷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就算出城去了,还有家人在城里。”   “大人不妨行个方便,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的愿意担责。”   老守卫拱了拱手,放低了姿态恳求着。   那蒙古人见状,回头看了老守卫一眼,想着他们还要指望这些守卫们帮他们办事,所以在一阵犹豫后,终究是抬了抬手,有些不耐烦地道:“走走走,赶紧走,以后别让老子再看见他们!”   听到蒙古人松口,刘老太爷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转头无比感激地看了老守卫一眼。   老守卫没说话,只是和小女孩一起将刘老太爷重新扶上了马车。   在出城门的时候,马车绊到了一块石头,车身一阵摇晃,像是装了什么重物似的,剧烈的倾斜了一下。   按理说马车上应该只有刘老太爷和孙女两个人,车身不至于倾斜得这么厉害……那老守卫一边想着,一边挠了挠头,转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挡住了那蒙古人的视线。   那车夫其实是不知道马车的夹层里还藏了人的,只是在马车上的刘老太爷一个劲的催促他快些赶路,再加上他刚才在城门口也见识到了那些蒙古人的残暴。   于是一路上也不敢放松,直到赶到一处荒僻的地方,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你先休息一下,顺便到远处打点水回来吧。”刘老太爷故意找借口支开那车夫。   车夫倒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听了刘老太爷的话后就转身去打水去了。   而见到车夫走远之后,刘老太爷则是连忙招呼着自己孙女将藏在隔层里的林映雪和慕容安放了出来。   “神医受罪了。”刘老太爷满心的愧疚。   林映雪虽然在马车底下颠簸得不行,可还是勉强勾唇笑道:“老太爷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没有老太爷,我和孩子连城门都不了,该是我和安儿多谢老太爷出手相救才是。”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孩子给刘老太爷行礼,只是却被刘老太爷给拦住了。   “神医可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神医,我孙女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起来该是我们多谢神医才是……”   刘老太爷说到这顿了顿,又从腰间拿了个钱袋递给林映雪,“这里头有些银子,神医和孩子路上应该是用得到的。”   “这……”已经麻烦了刘老太爷这么多,这银子林映雪自然是不好意思要的,但刘老太爷却像是看穿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似的,硬是将银子塞到了林映雪的手上。   林映雪无法,只得收下了这片好意。   趁着车夫还没回来之前,林映雪匆匆带着孩子离开了。   离开后又是风餐露宿,直到到了蒙古族的境地,林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林映雪带着慕容安找到了当地的驿站,请求驿站发出消息,让慕容君派人过来想办法接应她和慕容安回去。   这个驿站本就是容国的人驻扎在此,以防蒙古族有什么异动的。   在得知林映雪的身份后,驿站里的人赶忙妥善地将林映雪和慕容安安顿了下来,并且告诉林映雪已经飞鸽传书出去了,最多不过几日容国那边就会得到消息,请林映雪先暂时好好休息,稍安勿躁。   林映雪闻言,不由就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天紧绷着,还带着个孩子在身边,林映雪已经是精疲力竭,所以难得在驿站里得到保护,林映雪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   在驿站里安安生生的过了几天后,林映雪满心以为马上就能等来慕容君的人马了,毕竟边境这一道关卡,她不是这么好出的,需要拿到通关文书才行,所以她现在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慕容君的身上了。   但林映雪到底没料到的是,她先等来的人居然会是巴扎黑和慕容勋。   “驿站里有细作?”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巴扎黑和慕容勋会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是这么聪明。”慕容勋肯定了林映雪想法,但同时也嘲笑道:“但你终归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林映雪不由将慕容安护在了身后。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她的踪迹会被泄露出去,只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样她才有一线生机能将她的下落传给慕容君。   “你们对我怎么都可以,孩子是无辜的。”到了这样的地步,林映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哼,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的?”慕容勋冷哼一声,冷笑道:“你和孩子我都要带走!”   “不行!”慕容勋话音刚落,一旁的巴扎黑却沉着脸道:“孩子你可以带走,但林映雪我要了。”   他是要带林映雪回去交差的,怎么能让慕容勋把人给带走?!   慕容勋当初找巴扎黑合作的时候就料到巴扎黑会要人,但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慕容勋自然是不想把林映雪交出去的。   见慕容勋不说话,巴扎黑顿时感到了不对劲,他悄悄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其他的蒙古人见状也不留痕迹地围了上来。   慕容勋身边自然也是带了护卫的,但若是真跟蒙古人斗起来,他们恐怕不占优势。   这样想着,慕容勋就抬了抬手,止住了护卫们的动作,“孩子我带走,林映雪随你们处置。”   慕容勋话音刚落就冲到林映雪身边抢走了孩子,“安儿!”林映雪为了保护慕容安,却被慕容勋推倒,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巴扎黑不放心慕容勋,直到看着慕容勋走远之后,这才转身去抓林映雪。   “走!”林映雪原本还想同巴扎黑说些什么,可看到巴扎黑冷漠的眼神后,她这才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巴扎黑要拿林映雪回去交差,是以这一路上虽然对林映雪态度不是很好,可到底没做出什么伤害林映雪的事。   但这些草原上长大的男子无论是在身体还是体力上,都比林映雪要好得多,林映雪跟着几人走了几天,就渐渐有些跟不上几人了。   “前头休整!”看着林映雪摇摇欲坠的模样,巴扎黑担心到时候还没回去,林映雪就死在了路上,于是这才下令休息。   天气已经渐渐进入深秋,即便是从小训练有素的蒙古汉子,也开始感觉到冬日的寒冷了。   于是几人找了地方坐下,顺便点了火堆烤火。   “来,吃点东西。”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的几人不由对周围的情况放松了戒备,直到从天而降的利箭一下刺穿了身旁人的喉咙之后,几人才是悚然一惊,赶忙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戒备起来。   “小心!”巴扎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发觉情况不对后,他第一时间就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冲去。   只是没等他抓住林映雪,就已经有人拦住了他的动作。   “保护好皇后娘娘。”鹿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林映雪整个人身体都是一松,只因她知道,有鹿冥在,她就算是安全了。   果不其然,巴扎黑等人并不是鹿冥带来的这些人的对手,两方缠斗一会后,巴扎黑那边死伤惨重,就连巴扎黑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眼见着再打下去,他们怕是会全军覆没,巴扎黑恨恨地看了林映雪一眼后,有些不甘心地抬了抬手,“撤!”   “皇后娘娘,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娘娘恕罪。”鹿冥单膝下跪,虽然是在道歉,可面上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然林映雪却顾不上多说,而是急急忙忙道:“快,救安儿!”   慕容勋离开也还没几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慕容勋的踪迹,不然天高地远,日后她又不知道到何时才能找到慕容勋的下落了。   “是!”鹿冥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分出一部分人马出去追查,自己则和剩下的人找了处地方先将林映雪安顿了下来。   “宫里的情况现在如何?”其实没见到慕容君,林映雪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只是另一方面,她也知道慕容君身为一国之主,不能随便离开皇城,所以她只能强自将心里的失落给压了下去。   “回娘娘……皇上交待了属下,不能说。”鹿冥咬紧了牙关,像是个不屈的死士一般,并不肯开口多言。   但林映雪是多了解慕容君的人,既然慕容君这么说,那想必皇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不然慕容君才不会有意交待人瞒着她。   隔了好一会,鹿冥见林映雪并没有要追问他的意思后,他这才又开口道:“皇上临行前交待属下,一找到娘娘,就将娘娘安全带回皇城,但不知娘娘的意思……?”   若是事情顺利的话,他们本应该现在就返程的,可偏偏现在有了慕容安的下落,他们的计划势必就要有所改变了。   “你们先传消息回去报个平安,然后所有人跟着一起追查皇子的下落!”她已经失去了慕容安一次了。   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再放手了!   看着林映雪不容置疑的面容,鹿冥没有多说,只默默地出去传消息去了。   而后林映雪就带着鹿冥等人踏上了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寻子的道路,只是慕容勋何等谨慎的人物。   越是追查下去,他们得到的线索就越来越少,反而是巴扎黑,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刺客一直对他们穷追不舍。   好几次林映雪都是死里逃生,若不是有鹿冥这个高手在身边,她恐怕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线索又断了!”眼见着能够追查的线索越来越少,即使冷静如林映雪,也多少有些失态了。   而一向不多话,只默默做事的鹿冥,今日进来却一声不吭地将一张纸条放到了林映雪面前。   见鹿冥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林映雪心里‘咯噔’一下,她赶忙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只见上头赫然写道:朝廷动乱,皇上昏迷,大公主暂时接管朝政,靖王带着兵马逼宫。   “怎么会这样!”林映雪震惊得当场就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虽然之前她就已经隐约知道朝廷的情况并不大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不知娘娘如何打算?”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鹿冥的心自然就已经飞回了皇城了,只是慕容君的命令让他留了下来,听从林映雪的决定。   一边是孩子,一边是慕容君。   这个抉择对林映雪来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想了想,最后才猛地睁开眼道:“回城!”   孩子和慕容君对她来说都很重要,但比起孩子,她更想慕容君能够好好的。   林映雪的决定似乎让鹿冥松了一口气,在林映雪下完决定后,他便火速安排回城的事宜去了。   又是一路奔波,在一个多月的跋山涉水后,林映雪和鹿冥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皇城。   这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瞬息万变的皇城来说,已经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赶路的途中,他们忽然断了消息来源。   而在回到皇城之前,林映雪想着,要么皇城已经易主,要么靖王还带着兵马在皇城外僵持。   可偏偏这两样都不是——朝政还是由慕容星掌管着,而靖王和靖王妃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住在原来的宅院里,而且还成了慕容星的左膀右臂。   按理说林映雪应该再多打探一些消息再回宫的,只是她担心慕容君的安全,一刻也不想耽搁,于是一回到皇城就直奔皇宫而去。   “映雪回来了。”在林映雪进宫之前,早就已经有人将她回宫的消息通报给了慕容星,所以慕容星在见到林映雪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一丝意外。   “阿……皇上怎么样了?”这一路上忙着赶路,林映雪黑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   而她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没有以往那样温柔端庄,但气势却磨炼得越发的凌厉了。   “皇上得了怪病,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现在正在寝宫里躺着。”慕容星很是平静地回道。   不知道为何,明明眼前人还是熟悉的模样,但林映雪却总觉得眼前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去看看皇上。”林映雪转身想走,但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宫人给拦住了。   见此,她不由皱着眉头转身看了慕容星一眼。   慕容星正在喝茶,见林映雪回头,她没事人一样拨了拨手里的茶盖,“皇上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宜叨扰,至于映雪你,一身的风尘,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再说吧,以免从外头带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而加重了皇上的病情。”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迷雾重重   林映雪才刚回宫,对眼下宫里的形势还不大了解,只能暂时听从慕容星的话前去洗漱,而她回到宫里后,却发现自己的心腹全都被换了一遍!   明月、明珠和明雪三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宫女。   “明月她们人呢?”林映雪压抑着自己火气开口问道。   “回娘娘,三位姑娘已经被安排到辛者库了。”答话的宫女见林映雪面色不善,于是很是有些战战兢兢地回道。   辛者库?林映雪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没气得暴走。   她才这么一段时日没回来,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宫女,竟然就被贬到了辛者库!   真是岂有此理!   林映雪当即就想去辛者库要人,只是心里到底牵挂着慕容君,于是到底还是先叫人匆匆给她洗漱收拾,而收拾完毕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慕容君。   “皇宫娘娘请止步。”林映雪还没走到床边,就被宫女给拦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看了那宫女一眼,“怎么,难道本宫没有接触皇上的权力?”   “这……”拦住林映雪的宫女一脸的为难,“是太医说皇上的病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只能远观……”   还有这等交待?林映雪站在原地伸长脖子朝慕容君所在的床上看了一眼,只见慕容君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神态安详,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本宫就是大夫,能不能接触,得本宫看过才知道。”说着,林映雪就要强闯过去。   “娘娘别这样,请娘娘别让奴婢难做……”   “大公主到——”   就在林映雪同宫女拉扯的时候,太监尖细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闻声,屋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头朝门口望去,就连林映雪也不例外。   “见过大公主。”屋里的人齐齐弯腰行礼,只有林映雪一个人还站得笔直。   “大公主。”有了之前的小龃龉后,林映雪现在和慕容星之间的关系已经明显开始有了疏离感。   “映雪,不是本公主不让你去看阿君,而是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难道映雪你自认为你的医术能比得过这天下的所有名医吗?”慕容星振振有词,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不让林映雪接触慕容君。   慕容星如此推三阻四的不让她接触慕容君,林映雪心里已经开始渐渐起疑。   “本宫的医术不一定能比得过那些举世有名的名医,但本宫是皇上的妻子,有权利和义务照顾皇上。今日若是因为本宫看了皇上而闹出什么事,后果本宫一力承担。”   说罢,林映雪就又要往里冲。   慕容星见状,眼神一冷,回头给屋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刻伸手上前拦住了林映雪。   “娘娘别逼属下们动手,一会若是误伤娘娘,属下们担待不起。”侍卫面无表情地道。   林映雪见此,心里又是一惊。   她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一段日子,慕容星现在就已经在宫里只手遮天了。   “皇后。”就在林映雪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慕容星又走了上来,“不是本公主多心,皇上是在皇后离开后没多久就忽然得了怪病的,这其中保不齐跟皇后有什么关联。”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请皇后避嫌,不然到最后若是真查出这其中与皇后有什么干系,那到时候就别怪本公主大义灭亲了!”   慕容星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林映雪,却完全不提及林映雪是被人抓走,而并非自己离开的。   林映雪看着满屋子都在防备着她的宫人们,知道现在势单力薄的她并不是慕容星的对手,于是她只能忍了又忍才开口道:“本宫不慎被蒙古首领抓走,才刚回宫,对宫里发生的事情还不大清楚。”   “但这并不代表大公主能够胡乱往本宫身上泼脏水!皇上突生怪病的事情,本宫也会着手去查,到时候就看本宫和大公主,谁先查出个所以然吧!”   说罢,林映雪甩了甩袖子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林映雪离开的背影,慕容星脸色沉了沉,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杀意。   而林映雪出了慕容君的宫殿后就直奔辛者库而去。   “明月,有人找你,你收拾东西可以走了。”正在做活的明月听到管事宫女的话后,干活的动作顿时一顿。   “走,去哪?你们要将我赶出宫吗?不行,我还要等娘娘回来,我……”   “明月。”   正当明月焦急地抓住那管事宫女的手,想要为自己求情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她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   她缓慢而僵硬的转过身子,见林映雪当着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顿时间喜极而泣,“奴婢这不是在做梦吧,娘娘,真的是您回来了……”   “是,本宫回来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看着明月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林映雪好一阵心疼。   “娘娘!”而明月在确定林映雪是真人,而不是她的幻觉之后,不由激动得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林映雪。   其余的明珠和明雪在见到林映雪的时候,也是好一阵激动。   “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一带人回到宫里后,林映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回娘娘。”先开口的是明月,“首先是娘娘被抓走后没几天,皇上就抓到了走漏消息的罪魁祸首——那人就是惜嫔。”   “惜嫔娘娘被处死后,皇上有一段时间常常一个人来朝凤宫坐,每次都是在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后来朝堂上开始乱了起来,许多大臣们都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皇上一边忙着派人出去救娘娘,一边处理朝堂上的事,忙得是晕头转向……”   “当时幸好有大公主帮着出手处理事情。”明月说到这的时候,明珠忍不住抢过话头道:“大公主一出手,帮皇上分担了很多压力,朝廷里的人一致夸赞大公主能干,虽说有小部分的大臣觉得女子插手朝政不大好,但最后都被其他人压了下去。”   “但奴婢们却觉得皇上似乎并不开心。”明月和明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仔细回想着她们所知道的情况——“因为有一次皇上来娘娘宫里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是这样’,似乎是对什么事情不可置信,在这之后,皇上就突发怪病病倒了。”   怎么会是这样?阿君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发出如此感叹?   林映雪听完明月和明珠的话后,只觉得疑问重重,太多太多的疑惑包裹住了她。   “那靖王带兵逼宫又是怎么一回事?”隔了好一会后,林映雪才接着问道。   “是误传。”她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就响了起来。   林映雪扭头朝外头一看,只见鹿冥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娘娘,奴婢们下去备茶。”虽然被贬去辛者库这么久,可几个宫女仍然是机灵过人。   见鹿冥面色严肃,她们便知林映雪和鹿冥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进行商讨,于是不等林映雪开口,几个宫女就齐齐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映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日,皇城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了。   “听说是宫里有大臣要造反,大公主特地去书让靖王带着兵马过来支援……外头的百姓们对这其中的内情了解得并不清楚,所以才有了如此谣传。”鹿冥沉声回道。   听完鹿冥的话后,林映雪原本就紧蹙的眉头不由就越蹙越紧了。   “照你这么说,那靖王带回来的那些兵马呢,现在在何处?”   “就在离皇城几十里以外的地方驻扎着。”   明明皇宫里什么事也没有,慕容星却利用职权擅自让靖王带兵回来,而且还让军队驻扎在离皇城如此近的地方……   这要不是为了谋反的话,恐怕就是慕容星有意设套让靖王夫妇能够重回皇城,另外再利用这些兵马的威慑,帮她稳住朝堂上的那些人。   还有,朝里的那些老古董们,明明是最排斥女子接触朝政的。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只是偶尔过问一下朝政上的事,都会被那些老头子们参一本。   现在慕容星执掌朝政这么大的事,居然有那么多大臣们叫好支持……要说慕容星没有暗中收买这些大臣,恐怕是没有人会信的了。   而照这么一推论的话,那阿君之前喃喃自语的不可能的事,是否就是因为他知道了是慕容星所为呢……   林映雪这一番推论下来,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你速速去查惜嫔死时的内幕,顺便派人密切监视大公主的动向。”毕竟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没了。   “是,只是皇上在城中安排的势力被不明身份的人打击惨重,现在剩下的人大半在修养生息,低调行事……总之属下会努力去查,娘娘自己一人在宫中,也请多多保重身体。”   鹿冥原本是想说现在他们不宜有太大的动作的,可他为了避免进一步打击林映雪,所以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将事情给接了下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炫耀   鹿冥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林映雪忧心忡忡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她原本以为等上一段时间就能够收到鹿冥传来的消息了,可是这都好几天了,鹿冥那边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她悄悄派出去的人都被人拦了下来,所以外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一点也不知。   “娘娘,门口冷,还是进屋待着吧。”明月从背后走到林映雪身边,给林映雪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又捧起手掌,轻轻的哈了一口白气暖手。   林映雪扯了扯披风,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才刚刚入冬,这天气就能将人的血液给冻僵了。   林映雪有些落寞地转身回到了屋里,明月见火炉里的火已经不大旺盛,于是不由皱着眉头问一旁的明秀,“昨日炭火就剩的不多了,不是吩咐了去内务府取吗,怎的到今天还没取回来?”   “回明月姐姐。”明月是林映雪宫里最能管事的大宫女,所以即便是在一起服侍了林映雪这么久,明秀还是有些怕明月。   此时见明月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她连忙低着头回道:“明珠姐姐一大早已经去内务府去了,估摸着时辰,也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明秀话音刚落,明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明珠快步走到屋门口,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又关上了房门后,才一个箭步窜到火炉边上,烤起已经冻得通红的小手来。   “炭呢?”明月见明珠两手空空,不由疑惑地开口问道。   一听明月问起这话,明珠立刻就怏怏不乐地站起了身来,“内务府说今年的炭不够,各个宫里都需减少分例,而咱们宫里的分例已经没了……”   明珠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委屈和愤怒,毕竟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哪能不知道这都是内务府故意搪塞他们的。   不就是看林映雪现在大势已去,所以底下的人就开始落井下石了。   屋里的气氛忽然就沉默了起来,几个宫女心里都是好一阵难受,明月扭头看了还在走神的林映雪。   想了想后,小声吩咐明珠二人,“那晚上多给娘娘准备几床被子,再多灌些汤婆子放在娘娘的被窝里。还有不能贪睡,警醒一些,多起来几趟给娘娘的汤婆子换水……”   “娘娘身体金贵,若是把娘娘给冻着了,仔细你们的手!”   明月疾言厉色起来很有几分林映雪的风范,明珠和明秀两人听了,连连点头应声,丝毫不敢忤逆。   “这些天,你们辛苦了。”待明珠和明雪退下后,林映雪忽然开口道。   明月听见林映雪这话,手上的动作当即就是一顿,“娘娘这都是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林映雪听明月如此回答,心中不由一暖。   其实她知道宫里的人为了打压她,她现在的待遇恐怕还不如一个管事嬷嬷,要不是有明月、明珠几个丫环给她撑着,她恐怕连现在的舒坦都不会有。   “本宫想去看看皇上。”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来。   毕竟她虽然不能接触慕容君了,但远远看着还是行的,去看一眼,她就会多几分力量。   “是。”明月一边应声,一边就忙上前扶着林映雪朝外头走去。   主仆俩刚走到房门口,脚还没迈过门槛,院子里忽然呼啦啦来了一群侍卫,将院子和门口团团围住。   明月当即就是眉头一皱,怒瞪着一个侍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寝宫?!”   “属下只负责看守朝凤宫,不许任何人出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侍卫的态度冷冰冰的。   明月上前去想要理论,只是刚一迈开步子,两柄利刃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明月见此,只能暂时退了回来。   “娘娘……”明月转头看了林映雪一眼,脸上写满了着急和疑惑。   林映雪见状也是轻轻皱了皱眉,她想了想,故意提高了音量开口道:“既然是有人下了命令,那也别为难他们了。已经过了午时了,本宫肚子有些饿了,明月你去御膳房取午膳吧。”   林映雪这是有意支开明月去外头打听消息,明月原本就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林映雪话中的意思。   于是她忙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走,只是那些侍卫却仍然不肯放人。   明月气得无可奈何,正要发火,这时林映雪却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递给了门口的侍卫,“想必上头只是下命令让你们主要看着本宫吧,那本宫的宫女出去一趟,应当无伤大雅吧?”   林映雪就算境况再怎么差,但好歹也是堂堂皇后,身上戴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门口的两个侍卫一看那玉镯的成色,顿时间眼睛都放出了光。   “娘娘说的有道理。”其中一个侍卫赶忙将镯子从林映雪手里抢了过来,又板着脸道:“一炷香的时间,快去快回!”   “哼!”看着这些狗仗人势的侍卫们,明月冷哼了一声,离开时故意狠狠地踩了其中一个侍卫一脚。   那侍卫疼得龇牙咧嘴的,正想要回击,一抬头却见明月已经走远了,于是他只能独自骂骂咧咧了两句,又如同木头一样站着不动了。   林映雪转身回了屋,等了不一会,明月就提着食盒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按理说从她这到慕容星的宫殿,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是。   “回娘娘,奴婢怕回来晚了,那些人又想办法欺负娘娘,于是让明珠和明秀去打听消息去了。”   方正方才明珠和明秀也不在屋里,那侍卫们不会知道她们派人出去了。   闻此解释,林映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明月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林映雪看了那些饭菜一眼,最后却是一口也没吃。   屋里又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外头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后,明月这才双眼一亮,赶紧开门迎了出去。   “明……”   明月正要开口叫明珠二人,可是刚一开口,却见明珠在院里被人给缠住了。   “哼,没想到会在这再见到本少爷吧。”那熟悉的声音引出了屋里的林映雪。   林映雪紧蹙着眉头看着院子里正一脸得意地抓着明珠手腕的杨仲,只觉得顿时间火从心起。   “你不是最袒护你的丫环了吗?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保护你的人?”杨仲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这才特地在林映雪面前调戏她的宫女。   “杨少爷,请你自重……”   眼睁睁地看着杨仲的手在明珠的身上乱摸,而明珠满脸抗拒的挣扎……然林映雪除了能捏紧秀拳之外,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被侍卫拦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丫环被人欺负,而且她还不能开口说些什么,以免刺激到杨仲,以至于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仲儿!”就在杨仲正要当着众人的面扒掉明珠的衣服的时候,林映心的一声低喝止住了杨仲的动作。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还不快下去!”杨仲可是林映心费了大心思想要培养的人,不管杨仲私底下为人如何,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杨仲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来的。   也幸好杨仲虽然放浪形骸,但也知道谁才是他的靠山,他应该听谁的话,于是也就乖乖地松了手,有些不悦地看着明珠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回了林映雪的身边。   林映雪安抚了明珠一下后,让明珠先进了屋,然后自己也转身进去了,从头至尾都没多看林映心一眼。   林映心被林映雪忽略也不介意,反而让随行的宫人留在外头,一个人带着笑意跨进了林映雪的房门。   “哟,这屋里头怎么比外头还冷。”林映心一进屋就故作夸张地打了一个寒颤。   林映雪却连理也不理,只是顾自坐下来喝茶。   林映心这次过来就是故意过来炫耀的,可却遭到了林映雪三番两次的无视。   任凭她城府再深,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五妹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会踏回这座皇城吧。”   林映心满是留恋地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也不知是在怀念林映雪的屋子,还是在怀念整个皇城的味道。   “皇上之前下过旨意,没有圣旨,靖王一家不得踏进皇城一步,否则便是死罪……大姐现在和靖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回来,可想过皇上醒来后,会怎么处置你?”   林映雪连头也没抬,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往林映心心口上扎了一刀。   林映雪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回道:“现在是大公主掌权,我们是接到大公主的旨意回来的,又不是擅自回来,就算皇上醒来,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呵,”听见林映心自欺欺人的话后,林映雪却只想笑,“可这容国,它终归是皇上的,大公主只是代掌朝政,而不是真正的皇上……这一点想必不用我跟大姐腔调吧?”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冰天雪地   林映心原本是兴高采烈地到林映雪面前去炫耀的,可从林映雪宫里出来的时候,可她整个人却开始变得怅然若失起来——   林映雪说得没错,只要慕容君活着一日,那这朝廷就是慕容君的。   等慕容君醒来,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会顾念亲情放他们一马吗?林映心只是想想,就觉得打从心底冒起了一股战栗。   但要是慕容君死了呢……这个念头从林映心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林映心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就连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可她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保全他们的唯一办法,但慕容星那边将慕容君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并不好下手……林映心想着想着,就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了一个邪恶的深渊。   林映雪坐在屋里,看着林映雪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她之前认识的林映心是真的不在了。   “外头那些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缓过神来的林映雪这才记起转头问一旁的明珠。   “回娘娘,奴婢打听过了。”短短一会,明珠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认真回道:“听说是蒙古族那边派来一个叫巴扎黑的将领,也不知道同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大公主忽然就下令要将娘娘您看管起来了。”   “巴扎黑?”林映雪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免不了有些意外,毕竟以蒙古族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巴扎黑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容国,那不是过来找死吗?   可现在巴扎黑等人没事,反倒是她被看管了起来……看来这一切应当都是慕容星的安排,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林映雪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慕容星很快就召集了朝廷的大臣们商谈该怎么处置她的问题。   “蒙古族特地派来使者道歉,讲明对皇后并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在入宫之后想要讨要一个公道,结果却被误认为了刺客。”   “为了顺利离开容国皇宫,蒙古族可汗在离开时迫不得已挟持了皇后,但却并没有伤害皇后,最后也是皇后自己逃跑的……”   慕容星说到这的时候,顿了顿,才很是为难地道:“现在蒙古族那边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容国给他们一个交代……但皇上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而这事本公主也不好擅自做决定,所以才召集了大家一同商讨。”   “不知诸位大臣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慕容星既然能将巴扎黑给找来,心里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为了避免慕容君醒来后找她的麻烦,所以她才故意召集了这么多大臣过来。   这样一来,到时候就算慕容君醒来雷霆大怒,也不能怪罪到她身上了。   然慕容星的想法,底下那些人却是不知道的。   一众大臣们听了慕容星的话后,一个个都皱起了脸。   “大公主,”众人在底下议论了好一会后,才有一个大臣拱了拱手,站出来道:“这事事关重大,既然想要解决此事,就得先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之前皇上不是说娅贵妃是因为怪病而死的,怎的又牵扯到了皇后?”   之前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惹怒蒙古族的人,所以容国对外放出的消息都是说辛娅得了怪病,最后在山庄里不治身亡了。   再到林映雪被抓住的事,慕容君和慕容星对外也是随口带过,故而此时这些大臣们才会有此一问。   “唉,”见大臣终于问起她想要的问题,慕容星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道:“其实娅贵妃并不是因为怪病而死,而是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和皇后一起遭遇到了刺客……”   “可怜娅贵妃武功高强,却惨死刺客手下,反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完好无损地跑了回来……”   慕容星故意将事情说得模糊不清,引起底下各个大臣的猜想。   果不其然,她话音落下之后,底下很快就响起了纷杂的议论声。   “娅贵妃武功高强,这是我们都亲眼看到的事!可偏偏这么巧,一去避暑山庄就和皇后一起遇到了刺客,而且最后武功高强的娅贵妃没跑出来,反倒是皇后这个弱女子跑了出来……”   “莫不是因为皇后嫉妒皇上对娅贵妃的宠爱,担心自己后位不保,所以才有意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借以除掉娅贵妃?”   “对啊对啊,有可能!”   “当初娅贵妃圣眷正浓,听说皇后没少被打压,一定是皇后怀恨在心,所以才设计害死了娅贵妃!”   ……   这世间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以为的事情,就比如现在,明明只是一个猜想,可底下的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的怒骂着林映雪的过错,却好似完全忘了,他们根本就没在现场,也根本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心中所想。   “我看,就应该处死皇后,给蒙古族一个交代,还我容国与蒙古族的和睦!”   “对,处死皇后!”   不知是谁先提出了要处死林映雪的提议,底下的人纷纷开始附和,那势头大有现在就要将林映雪拖出去处斩的意思。   慕容星见此情况,心中大喜,可面上却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道:“映雪到底是国母,若是就这么将人处死了,本公主怕皇上有朝一日醒来后会怪罪本公主。”   “皇后蛇蝎心肠,根本就不配为国母!”慕容星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怒气冲冲地接道:“这是百官们的一致决定,皇上醒来后若真是要怪罪,那就连微臣所有人在内一起怪罪了吧!”   此人所言正中慕容星的下怀,慕容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眼底的笑意,开口道:“这事还是容本公主再考虑考虑吧……”   毕竟她若是答应得太过爽快了,难免会透露出她的小心思,还是由其他人将此事推进来得更好些。   “大公主……”   底下的人还要再说,一旁的太监却已有太监得了慕容星的眼色,站出来大声道:“退朝~”   ……   林映雪自己不能出去,却买通了外面的宫人们帮忙打探消息,所以朝会结束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这些人为了除掉娘娘,已经疯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听完宫人的转述后,明月远比林映雪更为气愤。   然林映雪却没有急着说话,看着林映雪沉思不语的模样,明月跺了跺脚,到底没敢打扰林映雪,自己一个人静静退了出去。   就这样,屋里沉寂了好一会后,一旁的窗子忽然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林映雪扭头望去,只见竟是几天不见的鹿冥从窗子外跳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林映雪又惊又喜,要知道她这几天被困在自己院里,没有人手不说,打探消息也格外不方便,所以此时鹿冥对林映雪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救星。   “前些天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但娘娘放心,现在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而且属下答应过皇上,一定会护娘娘周全,所以请娘娘尽管放心。”   鹿冥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贯冷漠的模样,但神色看起来却比前些日子见的时候要憔悴许多,显然宫外的那些事处理起来也并不像鹿冥此时这样说的轻描淡写。   “本宫暂且没有什么大碍,你在外头可查到了些什么?”林映雪将慕容星的心思摸得很清楚,见慕容星没有急着处置她,就知道慕容星还想装个好人,拖些日子,这样到时候慕容君醒来不但不会怪罪她,而且还会念着她的好。   所以,她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在这段日子里扭转局势。   “属下已经查过了,之前的娅贵妃的死都是大公主透露出去的消息,还有惜嫔的死,柳贵人的疯癫……”   鹿冥一口气说了许多慕容星犯下的罪状,林映雪越听只觉得越心惊。   毕竟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星居然这样的人!   那慕容君呢?是因为也查到了这些事,所以才会被慕容星下手了吗?林映雪打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怒意。   鹿冥见林映雪面带寒霜,顿了顿后才又小心地开口道:“现在皇上昏迷未醒,大公主又处处针对皇后娘娘,娘娘是否要到外头避避风头?”   鹿冥这话中的意思无非是在暗示是否要暗中带林映雪出宫了,然林映雪却是摇了摇头。   “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她现在虽然势单力薄了些,但却并不代表她没有反击之力。   “你先去查查之前给皇上看病的都有那些名医和御医,再去打探一下外头那些大臣们的动向,看看有谁是没有附和大公主的。”   林映雪的吩咐落下后,鹿冥的双眸里不由一闪而过一丝光亮,“是,属下这就去办,娘娘在宫中万事小心。”   说罢,鹿冥就如同来时那般,跳窗离开了。   不知鹿冥走后多久,林映雪忽然感觉面颊有些僵,而且似乎还有些冰冰凉凉的。   她伸手抹了抹脸,一手的湿润,再抬头朝窗口望去,只见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飞雪。   漫天飞雪,茫茫无际。 第五百二十八章 反击   容国七十二年,冬,小雪。   天气严寒,但殿内的炭火备的十分充足,以至于整个大殿都是暖融融的,只有站在大殿之外的林映雪一人独自经受着风雪的洗礼。   慕容星坐在大殿的正中央,殿门未关,从殿外吹进的寒风冷得她悄然打了个寒颤。   她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遥遥望了一眼孑立在风雪之中挺拔出众的林映雪,沉声开口道:“经过大家这些天的商议和本着给蒙古族一个交代的想法,本公主决定, 还是按照大家的意愿,当场处死皇后,以给大家一个交代!”   慕容星的面容很是沉重,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忍。   底下的大臣们见此,不由纷纷开口安慰道:“大公主不必伤心,林氏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那拍马屁的大臣话音一落,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他忙转头望去,狠狠瞪了一眼刚才偷偷嘲笑他的官员。   “怎么,李大人难道另有想法?”那大臣很是不服气地问道。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立即就落到了李从山的身上,李从山见此,不得不懒懒地拱了拱手开口答道:“怎敢,刘大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仅凭几句话就能要了人的命,在下怎敢胡乱言语?”   李从山这话无疑是在暗暗嘲讽这殿中的众人草菅人命,不分黑白,没有主见。   殿里的大部分人听了,自然都是火冒三丈,对李从山群起而攻之,“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两派文官就要吵起来,慕容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于是连忙开口道:“诸位,巴扎勇士还要赶着回蒙古复命,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处置了皇后,其他的事情,我们容后再议。”   说着,她就抬了抬手,示意外头的侍卫准备将人带下去动手。   但就在此时,林映雪却掏出了一个令牌。   那侍卫一看到令牌,先是一愣,随后才犹豫着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   见令牌如见慕容君,这是慕容君的贴身令牌。   “参见皇上!”转眼间殿外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在大殿中的人见到外头的景象,都是一脸疑惑。   也不知林映雪跟一个宫人说了些什么,那宫人很快小跑着走了进来。   “大公主,皇后娘娘说有些话要对大公主说。”那宫人低着头老老实实地通报道。   听到宫人这么说,慕容星当即就是眉头一皱——林映雪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害怕在这关头上,林映雪会闹出什么事来。   可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若是回绝了这个简单的请求,恐怕这些大臣都会认为是她心里有鬼。   于是她只好不情愿地道:“将人带进来吧。”   林映雪很快随着侍卫的脚步一起走进了殿内,她转动目光环视一圈,只见殿内的人无不对她怒目而视,那种冷漠又愤怒的眼神,像极了刑场上的刽子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慕容星坐在上首,高高在上地开口问道。   林映雪一身素衣,长而柔顺的黑发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却空灵而秀丽,“我只想问问,大公主因何给我定罪,证据在哪?”   慕容星还以为林映雪要说什么,听到林映雪这话,她内心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一旁的巴扎黑道:“自从娅贵妃进宫后,皇上对娅贵妃万般宠爱,百般爱护,以至于冷落了皇后,而皇后与娅贵妃只见也因此有了龃龉。”   “于是皇后便趁着去避暑山庄避暑的时候,买通刺客,杀死了娅贵妃……皇后此举,破坏了我容国与蒙古族的和平。”   “秉着维持两族和平的原因,皇后难道不觉得自己该为容国做出牺牲吗?”   慕容星故意将问题放大,把话说的好像林映雪不主动牺牲,就是容国的罪人一样。   而林映雪听完后,却只觉得好笑。   “说来说去,大公主还是没有证据,是我买凶杀死了娅贵妃是吗?”林映雪抬起头,一双黑眸平静地看着慕容星。   然对上这双平静的眸子,慕容星心底却隐约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时出事的时候,现场只有皇后和娅贵妃两个人,而现在娅贵妃已死,死无对证,敢问若不是皇后下的手,难不成是娅贵妃自己杀了自己不成?”   “不,大公主错了。”林映雪紧接着慕容星话头开口道:“当时在场的不止有本宫和娅贵妃,还有准备刺杀本宫的杀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星眯起了眼睛。   林映雪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本宫的意思是,只要找到了那些杀手就能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了。”   “你……”慕容星心里开始有些慌乱起来,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林映雪就抬起手拍了拍掌。   掌声落下不一会,鹿冥就带着一个男子从殿外走了过来。   因鹿冥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的身份,是以宫人们并没有一个出手阻拦的。   “这是谁?”   “不知道啊……”   一众大臣们见此情形,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慕容星也和那些大臣们同样疑惑,只有她身旁的大宫女碧丝在见到鹿冥带来的陌生男子后,瞬间就变了脸色。   “此人是谁,难道就是那天刺杀皇后的杀手吗?”慕容星沉声问。   然林映雪却是摇了摇头,“不是,那些杀手任务失败,已经全部被处死了。”   这是慕容星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慕容星当场就冷笑了出来,“既然那些杀手都已经死了,那皇后带着无关的男子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慕容星眉眼间隐约露出的不屑神色,林映雪素净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一丝嘲讽,“那些刺客虽然已经死了,可这个人却与那个刺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夫记起来了,这是无牙阁的阁主!”   林映雪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臣惊讶地叫出了声。   林映雪转头看了那老臣一眼,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无牙阁的阁主。”   见许多人还是一脸的疑惑,于是林映雪接着解释道:“无牙阁是城中有名的杀手组织,许多人在无牙阁内买凶,杀人,至今为止,无牙阁接下的单子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有关于朝中达官贵人的单子。”   “无牙阁因此声名大噪,朝廷也曾经派兵意图剿灭无牙阁,甚至将无牙阁阁主的画像张贴于市井小巷,重金悬赏,可惜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而无牙阁经过朝廷的大力打击后,损失惨重,行事日渐低调起来……”林映雪说到这,顿了顿后才又接着道:“但低调并不代表消失,就比如刺杀本宫的刺客,就是有人在无牙阁里花钱请的。”   “这,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一众大臣们听到这,神情开始渐渐有了变化,而慕容星也有些坐不住了。   “皇后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说什么?”慕容星眯着眼睛直视着林映雪,眼神冰凉,完全没有之前的平和与温柔。   见慕容星开始急躁起来,林映雪的神色却是更加的从容,“本宫想说的是,虽然那些刺客已经死了,但无牙阁为了自保,会暗中查明买凶之人的身份,并且记录在册——”   林映雪说到这,‘唰’的一下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来,“眼下本宫手中这本,就是近一年来,所有到无牙阁买凶过的人记录。”   ‘哗’!   林映雪拿出这本册子后,殿里有好些大臣们就开始不淡定了,毕竟在朝中摸爬滚打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至少眼下在殿中的这些人,不乏有跟无牙阁有过交易。   所以,此时林映雪手中拿着的这本册子,不光是有关于洗清她自己,更重要的是,还会牵扯出更多不干净的人。   “一派胡言!”事情说到这,慕容星已经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猛地拍了拍桌子,怒斥道:“皇后这些话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可谁又能证明这本册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啊对啊,万一这本册子都是胡编乱造的呢!”   “还是赶紧将林氏给处置 ,以免她在此胡言乱语!”   ……   慕容星一开口,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们也瞬间急了,纷纷开始附和,想要立刻将林映雪给处置了。   林映雪见状,只不急不缓地看了发话的几个大臣一眼,然后翻开册子,慢慢念道:“二月十日,初一,高大人惨死南巷子。四月七日,城内李员外惨死青楼。六月十三日,一女子在河边被杀并抛尸……”   林映雪一条一条的念下来,刚才还叫嚣得格外起劲的几个大臣们顿时憋红了脸,默不作声了。   林映雪见状,这才满意地住了口,合上手中的册子,抬头看向上首的慕容星道:“七月十日,大公主亲自去到无牙阁,付定金一万两,要求无牙阁取娅贵妃首级!”   林映雪在说到这一段话的时候,忽然提高了音量,以至于殿内的所有大臣们皆是一惊。 第五百二十九章 占据上风   “你胡说!”林映雪话音落下后,最先开口说话反驳的竟然不是慕容星和其他大臣们,而是慕容星身边的大宫女。   见众人立刻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碧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一脸慌乱地转头看向了一旁,但林映雪却已经勾起唇角,紧追不舍地开口道:“为何你知道本宫是在胡说?为何你听到这些话后,比大公主还要激动?”   “奴婢、奴婢……”碧丝急得说不出话来。   而在碧丝开口的那一刹那,慕容星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好,她正想要开口帮碧丝打圆场,但林映雪却抢先一步截断了她的话头。   “还是让本宫来替你解答这个疑问吧。”林映雪抬起头,遥遥看着站在慕容星身边的碧丝道:“因为去无牙阁买凶的并不是大公主,而是你,而且你买凶要杀的人也不是娅贵妃,而是本宫……所以,你才会如此不由自主地反驳本宫的话,对吗?”   “奴婢没有!”事到如今,碧丝只能咬死了不松口,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林映雪也没有指望碧丝能这么爽快的承认,她再度笑了笑,又回头对明月使了个眼色。   明月会意,很快又下去带了一个人进来。   这回明月带上来的人,大多数人都认识了。   因为此人是宫里人,专管宫人们的出行记录,林映雪将那人叫到跟前,问:“七月十日宫里有多少人出宫?”   “回皇后娘娘。”显然林映雪已经事先吩咐过了,于是那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找了一下后回道:“七月十日那天一共有五人出宫,三男两女。”   “嗯。”林映雪点了点头,“三男两女,三个侍卫,两个宫女。三个侍卫是因为休沐出宫,其中两个去了青楼消遣,一人回家中探亲,这些都有人证能够证明。”   “至于剩下的两个宫女,一个外出替宫中的嫔妃采买物品……另外一个……”林映雪说到这的时候,寒冬腊月里,碧丝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映雪见状,冷笑了一下后才接着道:“当日有一个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去了无牙阁,交付了一万两黄金的定金,要求无牙阁取本宫的命。”   “而那女子身戴宫中腰牌,再根据这宫中的出行记录,可见当时去无牙阁替人办事,就是大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碧丝!”   林映雪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碧丝骇得当场就倒退了两步。   是,林映雪说的没错,与那天的情况分毫不差!   她原本以为蒙上了面纱就没事了,却没想到她竟因为一块腰牌泄露了身份!   “怎么会是这样,幕后黑手居然是大公主?”   “大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   原本今日众人是聚在一起准备处置林映雪的,却没想到情况一变再变,最后竟然牵扯到了慕容星的身上。   大臣们的议论让慕容星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而一旁的巴扎黑看着慕容星的眼神也明显变得不善起来。   一旁的碧丝见情况不对,眼神一闪,忽然‘扑通’一声在慕容星面前跪了下来。   “大公主,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背叛了您!”碧丝摸着眼泪抽泣着道:“这一切都是皇后指使奴婢去做的,为的就是要以大公主的名义,将大公主陷于不义之地!”   碧丝说了这么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忽然又转头对着林映雪泪眼婆娑的怒吼道:“皇后娘娘,你就杀了奴婢的家人吧,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公主蒙受不白之冤!”   这番话喊罢,碧丝趁着众人不注意,竟飞快地朝一旁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拦住她!”林映雪赶忙开口,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嘭’的一声闷响,碧丝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当场就没了声息。   碧丝一死,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因为每个人的脑子现在都是蒙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就连林映雪都没想到碧丝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快,见事情兜不住了,于是立刻反过来栽赃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而现在碧丝一死,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碧丝死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一个证人。   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扭头去看一旁的无牙阁阁主,但在她身旁本应该被点了穴道的无牙阁阁主,却忽然跳起来朝她冲了过来。   这么快的速度和距离,林映雪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幸亏一旁的鹿冥反应神速,赶忙就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了男子。   这一剑鹿冥原本只是想将男子逼开,却没想到见他拔剑,男子竟用身体直直地朝他手中的剑尖冲了过来。   “不好,他是要自杀!”林映雪见状,赶忙大声提醒鹿冥,鹿冥闻言,当即准备收手,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剑尖刺穿男子的身体,鹿冥不敢将剑拔出来,而是赶忙上前去查看男子的情况。   “怎么样?”林映雪跟着走了上去。   “死了。”鹿冥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严肃,那模样像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那男子似的。   这样的结果多少也让林映雪有些失落,毕竟这男子是他们手头仅剩的人证了,现在死了的话,对他们的形势来说很是不利。   但这样的情形却让坐在上首的慕容星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然她今日恐怕真的要栽在林映雪的手上了!   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但慕容星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下去。   冰凉的感觉让她一个激灵,神色也渐渐平稳下来。   “皇后说了这么多,可却没有一个人证能够证明皇后说的是真的。依本公主看,皇后还是不要挣扎,乖乖受刑吧!虽然皇上暂时还未苏醒的,但本公主保证,一定会给皇后一个风光的葬礼的。”   看着慕容星阴冷的面容,林映雪却是冷冷一笑,“本宫现在手头是没有人证能够证明本宫的话是否是真的,那敢问大公主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娅贵妃是被本宫害死的吗?”   “你……”   “还有,本宫有皇上御赐的金牌,除非皇上亲自下令处死本宫,不然大公主可没有权力做这个主。”   林映雪步步紧逼,已经由先前的颓势一步一步占领了上风。   而慕容星怎么也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这么能沉得住气,受了这么些日子的苦都没有将令牌拿出来,反而是挑在这个时机拿出了令牌。   现在好了,她们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了。   “哼,你们容国人都是骗子!”就在殿内一片寂静之时,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巴扎黑忽然拍桌而起。   怒瞪着林映雪和慕容星道:“你们既然交不出一个凶手来,那今日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可汗,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迎接我蒙古族的怒火吧!”   巴扎黑说完这话后,带着人转身就走。   “诶——”慕容星见状,也跟着站起了身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殿内的众人,却又将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直到巴扎黑带着人走远之后,慕容星才再度坐下来,一脸气愤地看着林映雪道:“因为皇后的搅局,现在我们容国与蒙古族的关系算是彻底无法缓和了!”   “呵,此事原本就与本宫没有干系,本宫为自己澄清,怎能算得上是搅局?”林映雪看着慕容星冷笑,“倒是大公主这招栽赃陷害,血口喷人,着实是让本宫开了眼界!”   “你!”慕容星似乎是没想到一向看起来被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林映雪,居然敢这样跟她顶嘴似的,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而这还没完,还没等慕容星缓过一口气来,林映雪就接着开口道:“还有,据本朝律法,皇上身体不适或特殊情况时,可由皇后暂时代理朝政。”   “之前本宫被人抓走不在宫中,现在本宫回来了,大公主是否该将手里的权力让出来?”   慕容星本以为今天处置不了林映雪已经是让她最难受的事情了,却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还有这么一招!   而林映雪这话一出,最为着急的并不是慕容星,而是那些依附于慕容星的大臣们,毕竟他们之前可没少对林映雪落井下石。   要是这时候让林映雪掌了权,那还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   “皇后,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皇后才刚回宫,一来对朝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二来大公主身为皇上的长姐,也有权力为皇上分担国事……所以,微臣觉得,现在不宜换人打理朝事,不然朝堂上恐怕会闹得一团糟!”   “对对对,臣也觉得现在并不是换人的好时机!而且皇后才刚刚回来不久,还是先好调理一下身子,至于接管朝事的事,可以容后再议!”   “就是就是,大公主将朝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根本就不需要换人!”   ……   殿内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个个都急着阻止林映雪掌权。   林映雪没急着说话,而是目光扫视一圈,将刚才说话的那些大臣的脸都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第五百三十章 心腹丫环   慕容星在接管朝政之前恐怕就已经在拉拢大臣这件事上下了不少功夫了,不然此时也不会有这么多大臣站在她那一边。   而此时林映雪的深谋远虑就起到效果了——她之前就已经让鹿冥去查了有哪些大臣是中立,或者不是慕容星派系的。   她一一去找过这些人,此时这些人见林映雪处境不妙,于是相互对视一眼,也都站了出来。   “家有家法,国有国规,皇上身体欠安不假,但朝政和规矩不能乱!”   “这国事到底还是要交到皇后手里的,大公主还是慢慢将手里的事交接到皇后手中吧,这样才符合规矩。”   “请大公主让权!”   ……   两派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而林映雪也不想将慕容星逼得太狠了,毕竟她在朝中的势力没有慕容星大。   若是将慕容星逼急了,恐怕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所以,最后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皇上生病期间,一直是由大公主打理朝政,想来大公主对朝堂上的事应该比本宫更为了解……这样吧,在皇上未苏醒之前,就由本宫和大公主一同处理朝事吧,大公主以为如何?”   “只要皇后没意见,本公主也没意见。”慕容星面容阴冷地与林映雪对视了一眼,眼底闪烁着寒光。   而林映雪则是面容坚毅,冷静从容。   回到朝凤宫已经是午后的事情了,一回去就见院子里堆满了东西,明珠和明秀正带领着手底下的宫人们在收拾。   林映雪随意扫了一眼,见都是些日常用物,于是不由好奇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回娘娘,”明珠一直在忙活,都没看见林映雪进来,此时听见林映雪的声音,她连忙福了福身,答道:“这些都是内务府补送过来的,不仅如此,还多送了好些东西……”   哼,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林映雪闻言,嘴角不由划过了一丝嘲讽的笑。   她没说话,而是径直进了房内。   她太累了。   为了今天能扳回这一局,她步步为营,这些天来都未曾好好歇息,耗费了太多心神,直到回到自己宫里,她才能摘下面具,好好地歇上一会。   “娘娘?”明月不过去烧壶水的功夫,林映雪就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明月轻声唤了一声,本想让林映雪起来去床上歇息,可见林映雪那在睡梦中还紧蹙着的眉头,她心有不忍,于是只拿了条毯子轻轻給林映雪盖上了。   但林映雪心里放着事,睡得并不大安稳,不过一会就转醒了过来。   “娘娘醒了!”林映雪刚一转醒,明珠就凑了过来,“鹿大人来了好一会了,只是怕打扰娘娘,一直在外间等着。”   “是吗,快将人请进来吧。”虽然只睡了一小会,但林映雪的精神还是恢复了许多。   “是。”明珠应了一声。   鹿冥很快就走了进来,明月等人知道林映雪和鹿冥有事要谈,于是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是之前让你去办的事情有眉目了吗?”为了尽快掌控皇宫的局面,林映雪费了不少心思,鹿冥也是成日在外奔走,并不比林映雪轻松到哪去。   “回皇后,已经解决了御医院的一个太医,只是他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只是给了属下一张皇上日常吃药的方子。”鹿冥一边说着,一边就递了一张单子给林映雪。   待林映雪接过之后,他又接着道:“另外服侍皇上的都是大公主的心腹,一时间恐怕无法解决……”   那就是她还是无法接触到慕容君了。林映雪心头微微有些烦躁,她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看了看手里的方子,只见方子上的都是普通的维持慕容君身体健康的补药,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嘭’看完方子后,林映雪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恼意,一把将手里的方子拍在了手旁的桌子上。   “那你跟本宫说说,都是那些人在贴身服侍皇上吧……”   真正服侍慕容君的,其实只有两三个人,三个都是慕容星身边的宫女,但三个人中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其中一个宫女之前由慕容星送给慕容君。   慕容君看在慕容星的面子上封了个贵人,但从来未曾宠幸过。   现在除了慕容星每日定时去看望慕容君外,其他慕容君需要服侍的时候,都是由这个宫女和另外两个宫女一起完成的。   林映雪若是想要接近慕容君的话,要么从慕容星身上入手,要么从这三个人身上入手。   但就现下的情况来看,明显还是从这三个人身上入手比较简单。   ……   慕容君寝宫。   每次从慕容君寝宫出来的时候,丽秀都感觉自己如释重负。   因为慕容君的寝宫里守卫实在是太过森严,虽然她是奉慕容星的命令过去服侍的,可这仍然让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秀贵人。”正当丽秀出神地想着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她带着疑惑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普通,但很是沉稳的丫环正不卑不亢地站在她的身后。   她认出那是林映雪身边的大宫女明月,于是赶忙客气回道:“明月姑娘找我有何事?”   “回贵人,是我们家娘娘想要请贵人过去坐坐,贵人还请跟奴婢走一趟吧。”似乎是想要避开宫里人的耳目似的,明月在说这话的时候,谨慎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眼。   而刚好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外头天寒地冻的,就是平日里最勤快的宫人,能不出屋子,也绝不会踏出屋子半步。   所以,此时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相对而立的两人,再也没有旁人的踪迹。   丽秀想要找个人传个口信给慕容星都找不到,于是她只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再怎么说她也是慕容星身边的人,林映雪就算要对她做些什么,怎么也不至于太过分才是。   这样想着,慕容星就跟着明月一起离开了。   “秀贵人请坐吧。”到了林映雪宫里后,林映雪开口让一脸局促不安的丽秀坐下。   丽秀坐下等了一会,左右不见林映雪开口,于是不由主动开口问道:“皇后娘娘找妾身来,是有什么事吗?”   即使丽秀已经努力克制,但林映雪还是能够听出眼前人藏在话语底下的紧张之意,她轻轻笑了笑,“秀贵人不用紧张,本宫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本宫今日来,只是想跟秀贵人唠唠家常罢了。”   林映雪亲和地态度让丽秀微微松了松心神,“皇后娘娘若是想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的话,皇上现在很好,只是一时半会醒不……”   “本宫想要跟秀贵人说的不是这些。”还没等丽秀说完,林映雪就开口打断了丽秀的话头,“本宫听说秀贵人是大公主身边的家生子,从小就在大公主身边服侍?”   “是。”虽然不知道林映雪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些,但丽秀还是点了点头,“奴婢家里人几代都是在公主身边服侍的,所以奴婢从一出生就在公主身边长大了。”   只是她从前并不是慕容星身边的亲信,而只是一个普通丫环,后来慕容星在庵堂里修生养息的时候,她一直忠心服侍在侧,慕容星这才渐渐开始将她提拔了上来。   “很好。”林映雪听见丽秀的话后,点头夸赞了一声,“这种家生的婢子是最不容易背叛主子的,着实是难得。”   林映雪这话说的没错,但丽秀不知道林映雪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于是便也没有急着再说话,而是等到林映雪再度开口道:“但本宫听闻你曾经在外头有个未婚夫,原本是想等着你二十五岁出宫后和你成亲的,怎的你最后却做了皇上的枕边人?”   林映雪这话算是戳中了丽秀心中的痛点,丽秀神色微微一变,微微平复了一下后才神色如常地开口道:“这婚约是两家人在我们儿时随口定下的,并不作数。”   “是吗?”林映雪当然知道丽秀是在撒谎,“但本宫所知道的却怎么是那负心汉子在外头找了别的姑娘,还弄大了人家的肚子,最后因为与一青楼女子有纠葛,结果被怀有身子的女子给一刀捅死了呢。”   林映雪三言两语就将这事给袒露了出来,可真正的事实又哪里有林映雪说得这样轻松?   许是被林映雪的话勾起了往昔的痛苦回忆,丽秀不由回忆起与林映雪口中这个‘负心’男人的点点滴滴来。   其实她与这男子原本是两情相悦的,而这男子家境虽然比她好得多,可却是一心一意对她,等她,之前多少媒婆给他家里说亲都被男子给推了,为的就是等她出宫。   可后来她没想到的是,曾经的痴情男子转眼就变了心,不光与别的女子发生了关系,而且对她也判若两人起来。   她去找他质问时,男子甚至伸手打了她!   丽秀当时很是痛苦,可由于她实在爱得太深,就在她准备委曲求全,还是准备嫁给男子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男子的死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没了盼头,这才听从慕容星的安排,到了慕容君身边。 第五百三十一章 找了个帮手   按理说自己未婚夫死了,为自己另谋出路,这并不是什么错事,但错就错在——“秀贵人提出要出宫的时候,是否正好是皇上将大公主从庵堂里接出来的时候?”   “娘娘怎么知道?”丽秀惊讶地反问林映雪,可随后又想起林映雪既然特地找她出来问话,自然是什么都打听好了的。   于是她又将前倾的身子缩了回去,平静回道:“什么时候提出有什么打紧的吗,到底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丽秀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无愤慨之意,看来其实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洒脱。   “是吗?难道秀贵人就不想知道,为何原本一心一意对你的未婚夫,为何会突然变心吗?而且据本宫查探得知,张公子平时为人检点,根本不是会去青楼鬼混的人。”   “那他又为何会与青楼女子扯上关系,最后还惨死在那等女子手中呢?”   林映雪连珠炮弹似的抛出这些问题,丽秀也不得不跟着林映雪的思绪重新思考起这些她不愿意回想起的事情来。   其实林映雪提出的这些问题她当时也想过,只是一来她当时被伤透了心,二来张丁已死,她也就没有去深究这些问题了。   她不明白林映雪为何一定要揪住这件事不放,“皇后娘娘到底想告诉妾身什么?”   “本宫只是不想让一个痴情人含冤而死罢了。”关子卖到这已经够了。   林映雪一边说,一边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丽秀,“这个中原因,秀贵人只消看了这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信?”丽秀带着疑惑拆开了林映雪递过来的信,才看了没两行,她就瞪大了眼睛,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瞬间将手中的信打了个湿透。   而趁着丽秀看信的时候,林映雪也在一旁接着道:“本宫知道大公主曾经许诺过你,说会提前两年放你出宫,只不过大公主身边的心腹在庵堂的时候重病,没多久就去了。”   “那时候大公主没有可用之人,当然不可能放你走,于是便一直拖着你,还派人悄悄威胁了你未婚夫的家人,因此你未婚夫不得不妥协,做出一副狠心绝情的样子来伤害你。”   “大公主原以为做到这个地步你就该放手了,却没想到秀贵人你对自己的未婚夫痴心一片,在明知道他负了你的情况下,你仍旧不愿放手……事情走到这一步,大公主也只好派人杀了张公子,以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张郎……”林映雪话说到这的时候,丽秀已是抱着手里的信,哭得泣不成声。   林映雪看在眼里,也是分外感慨,“而张公子早知道自己要死,所以才留下了这封信,交待了他变心的前因后果,但本宫想,张公子到死也不会想到的是,大公主居然狠毒到连他的父母双亲也没放过!”   “什么?!”林映雪这话一出,丽秀当即惊讶地抬起了头来,“张郎的父母不是因为张郎的死去,在伤心欲绝之下所以远走他乡了,怎么会是被大公主杀死的呢?”   “前两天在城南的护城河里捞出了两具尸体,正是死去的张公子父母的,但不知为何此事却被官府的人给压了下来。秀贵人若是不信的话,本宫可以安排秀贵人出去一见。”   林映雪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证明这些事都是实打实的了。   丽秀是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星会做出这样的事,枉他们家世代都忠心于皇家,结果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丽秀死死地攥住手里的信纸,似乎要用尽全力将它捏碎。   林映雪见丽秀如此模样,于是没有急着再说话,而是等丽秀自己平复了一会后,才又接着开口道:“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挽回不了了,秀贵人若是想为自己的心上人报仇的话,不妨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有本宫在旁协助,秀贵人的胜算多少更大一些。”   丽秀性子虽然软弱了些,但也不是傻子,知道以她一个人的能力,肯定是报不了仇的,而林映雪虽然也有利用她的成分在里头,可她们现在的敌人是一致的!   想到这,丽秀没有多加思考便开口道:“娘娘是想问有关皇上的事吧?”   虽然是在问着,但没等林映雪开口,丽秀就已经自顾自地开口答道:“妾身只知道大公主之前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江湖人,那人给了大公主一瓶药,说能够让人像活死人一样昏迷,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大公主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从那人手里将药买下,然后想办法给皇上服下……后来皇上就一直昏迷至今,而大公主一来不放心别人服侍皇上,二来担心有人会趁着皇上昏迷的时候,意图刺杀,于是皇上的日常梳洗和吃食都交给了妾身亲手负责。”   “药?那药还有吗?或者,你可知道给药那人是什么身份?”终于抓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林映雪不由着急问道。   然丽秀却是摇了摇头,“那药分量很少,已经用完了,至于那人行踪不定,大公主当初也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那人。那人将药给了大公主后就走了,妾身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映雪微微失落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情绪,接着问道:“那你可有办法让本宫接触到皇上?”   “这……”林映雪这个要求倒是让丽秀有些为难起来,“大公主每日只要有空闲都会去皇上那待上好几个时辰,而妾身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带人去服侍皇上,所以……”   “只需要一刻钟便可。”林映雪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毕竟她只有弄清楚慕容君的病情后才能着手救治,不然一切就都成为空谈了。   丽秀想了想,只能点头应道:“那妾身想办法尽力一试吧。”   次日丽秀只带了一个人过去服侍慕容君洗漱,负责看守的侍卫也是慕容星的人,见丽秀今日带来的宫女有些陌生,于是不由有些疑惑道:“这个宫女是谁,春花秋月怎么没来?”   早就料到侍卫一定会盘查,所以丽秀想都没想就开口道:“大公主那有些事让春花二人去办,你快放行吧,一会若是大公主过来,见我怠慢了皇上,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慕容星对于慕容君的重视,那是宫里人都知道的,那侍卫听丽秀这么说,心头也有些害怕,于是也就没有多想,赶忙侧开身子让丽秀进去了。   因每日丽秀都要给慕容君擦拭身子,所以一旁的宫人们很快就搬来了屏风,将慕容君的床挡了起来,另外又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后,才退到屏风的外侧等候。   而此时屏风里被围着的就只剩下了昏迷的慕容君、紧张的丽秀和伪装成普通宫女的林映雪了。   时隔这么久,终于再次触摸到自己心爱之人,林映雪只觉得心潮翻涌,内心难以平静,但理智到底是占了上风。   于是她顾不上多端详慕容君几眼,就赶紧伸手搭上了慕容君的脉搏。   大夫看病,需要的就是安静和专注,丽秀在一旁瞧得紧张,也不敢开口多说些什么,只怕会扰了林映雪看诊。   如此静静地等了一会后,外头忽然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隐约间似乎还有人再说‘大公主’三个字。   丽秀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当即就是一惊,“娘娘,好了吗,大公主来了!”   丽秀在说这话的时候手心不停地在冒着冷汗,然林映雪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在专心致志地检查着慕容君的身体。   丽秀见状没有办法,只好跺了跺脚,自己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见过大公主。”外头果然是慕容星带着人来了,丽秀低头行礼,心头微微有些紧张。   慕容星看见丽秀,随口道:“今日过来的时候似乎比往日要早一些。”   那还不是专门为了避开眼前人,可这话丽秀自然不敢说出口,她只寻了个旁的借口道:“妾身一整天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瞧着今天天气似乎又冷了些,所以妾身就早些过来了。”   “嗯。”丽秀的回答也不知慕容星到底满不满意,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要朝屏风后头走去。   丽秀不知道里头情况到底如何,又担心林映雪被慕容星发现,一时间是急得焦头烂额,“大公主!”   丽秀突兀的一声呼唤似乎是吓到了慕容星,慕容星皱着眉头转过头来,面上微微有些不悦,“大惊小怪地,有什么事就说。”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公主今日格外好看,若是皇上醒着的话,一定会夸赞公主的。”丽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然慕容星闻言,却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一闪而过一丝黯然,随后她什么也没说就一头钻进了屏风后头。   而这回丽秀是再没有借口和理由拦住慕容星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隐患   丽秀心惊胆战地跟在慕容星后头进去,却见里头一切如常,一个普通宫女正端着水盆拿着毛巾往外走。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但就在林映雪即将走出屏风后的那一刻,慕容星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丝不对劲,“站住!”   她仿似抓到了些什么,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而就在慕容星沉默的这个档口,丽秀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连林映雪都是身体一僵。   “你转……”   “啊!”   慕容星刚开口想要林映雪转过身来,这时站在最后头的宫女忽然脚下一滑,直直地朝前头扑去。   屏风后头留住的位置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方才慕容星又带来了不少人,那宫女这一扑,直接扑倒在了前头的宫女身上,于是转眼间尖叫声四起,屋里的人乌拉拉倒了一片。   ‘嘭’的一声,屏风被宫人们砸倒,差点砸到慕容君床上。   而慕容星在看到屏风倒下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便是回身护住床上昏迷的慕容君。   待确认慕容君没事后,慕容星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对身后的那些宫人怒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连站都站不稳,要是皇上有什么闪失,看本公主不打断你们的腿!”   宫人们没想到慕容星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而林映雪则早就趁着刚才混乱的时候悄悄溜出去了。   一路走出慕容君的宫殿好远后,林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   只见在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两颗珍珠,这是她方才急急忙忙从她的发饰上拆下来的,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场。   那宫女要是没有一脚踩到她悄悄扔的珍珠上,还真给不了她趁乱逃出的机会呢。   林映雪重新将手里的两颗珍珠收好,又绕了个圈子确认没人跟着她之后,这才回到了朝凤宫。   “娘娘进去多久了?”一回宫林映雪就将自己关进了小药房里,而且一关就是好几个时辰,明月和明珠几个宫女一直守在外头,又不敢进去打扰。   一直守到半夜,几个宫女纷纷坐不住了,准备进去查看情况,但这个时候林映雪却开门走了出来。   “娘娘!”见林映雪一脸疲色,明月连忙上前去扶住了林映雪。   “本宫没事。”林映雪抚了抚额,示意几个宫女不用担心,随后她将手里的小药瓶递给明月,“把这个交给秀贵人,让她想办法加在皇上的吃食里,一日一次,每次一小指甲盖的量就够了。”   明月从林映雪手中接过那药瓶,药瓶虽小,但明月知道这是林映雪费尽心思才制作出来的,于是格外小心。   “奴婢知道了,这么晚了,奴婢先扶娘娘回去休息吧。”说着,明月和明珠两人便一左一右地扶着林映雪回到了房里。   回到房里后,林映雪连洗漱都顾不上,倒头就睡。   ……   而林映心那边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宫里的动向,于是林映雪重新翻身的事自然也没有逃过林映心的耳目。   都顾不上隔夜,林映心在知道消息的当日傍晚就急急忙忙地赶着进宫了。   “大公主,之前您不是说收拾林映雪万无一失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让林映雪重新掌了权力,你可知道林映雪重新掌权对我们来说影响多大吗……”   “够了!”慕容星原本就在心烦着,林映心一过来还一直说个没完,所以慕容星当场就有些怒了。   “本宫难道不想铲除林映雪吗?只是映雪的狡猾程度,你不是不知道,本公主已经在尽力想办法了,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铲除林映雪!”   慕容星这话一出,林映心瞬间就不吱声了,毕竟她现在在宫外,势力也不如慕容星,若是单凭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整不垮林映雪的。   缓了一口气后,林映心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公主别动怒,我也是太着急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我这次和靖王回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和林映雪之间又已经有了龃龉……”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重新翻身,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哼,”见林映心满脸担忧的模样,慕容星却是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有本公主在,你们怕什么?”   “林映雪现在虽然凭借一些小伎俩,暂时占了上风,但只要皇上一日不醒,这皇宫就是本公主的天下,她林映雪想要真正翻身,还远着呢!”   见慕容星一脸不屑一顾的模样,林映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一趟来皇宫注定是无功而返,而且不光无功而返,隐隐约约间,还有点惹恼了慕容星的意思。   要是这宫里掌权的人是她的话,那她就不用这么委曲求全的了……回去的路上,林映心愤愤不平的想着。   而这个念头一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是啊,她虽然搭上慕容星这条船,顺利回到了皇宫,可这皇宫里真正管事的人还是慕容君。   虽然慕容君现在还没有转醒,可林映雪回来了,以后还有靖王府的好日子过吗?   靖王府若是想要长长久久的留在皇城里过好日子,那林映雪和慕容君就是必须要铲除的人!   还有慕容星……心思深沉又让人捉摸不定,也是不能留的!   想着这些事,林映心的心思顿时又沉了几分。   次日。   “娘娘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次日一大早,林映雪就起了床,若不是明月一向起得早,恐怕还赶不上伺候林映雪。   “今日不是有早朝吗?”林映雪一边由着明月给她穿鞋,一边语气沉沉地开口道:“本宫若是不去早朝上露个脸,那些人恐怕不会将本宫放在心里的。”   林映雪说的也是,她现在正是要立威的时候,可不能懈怠了。   明月这么一想,做起事来也郑重了几分,连同几个宫女一起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才给林映雪收拾完。   完事后林映雪在铜镜面前转了个圈儿,现在的她从头到脚看起来一丝不苟,恐怕就连最为刁难的大臣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皇后也来了?”众人似乎都还没习惯林映雪已经重新回来的事实,看见林映雪出现在朝堂上,许多大臣连同慕容星都是吃了一惊。   转而想起前些天的事后,那些已经暗中投靠慕容星的大臣们,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   “都说了要帮大公主分忧,本宫自然不能偷懒。”林映雪平静地回了慕容星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慕容星最是讨厌林映雪这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波动的心情后,才扭头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点了头,很快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开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要奏!”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孙大人请讲。”似乎是急于维护自己的地位,没等林映雪开口,慕容星就已经急急地开口问道。   然事实上林映雪并没有要抢着开口的意思,她端起手边的茶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茶,并不往底下看。   而慕容星原本还想看看林映雪吃瘪的样子,现在见林映雪如此淡然,她顿觉无趣,只好将注意力又转回了那个大臣的身上。   “是。”那大臣应了一声,双手将手中的折子往前送了一送,“据边境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蒙古族有些骚乱,似乎是有进攻中原的打算,而蒙古族实力不俗,臣觉得我朝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哧!”这个大臣才刚说完,一旁就响起了另一个大臣的不屑的嗤笑声,“我朝国力强盛,蒙古族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强过我容国不成?孙大人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周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杞人忧天呢,这是未雨绸缪!”被人这么一怼,孙忠全立刻激动地反驳道:“蒙古族兵强马壮,而且这些年势力增长得飞快,实力堪比一小国!”   “若真是打起来,容国就算不惧,到时候势必也会受到损失!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受到磨难,我们为何不能早做防范!”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边境有王小将军镇守,怎么会出什么大事……”   眼见着两个官员要为此事吵起来,坐在上首的慕容星皱了皱眉,不由呵斥道:“够了,蒙古族或许有些难缠,但我容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本公主觉得周大人说的没错,边境只是有些骚动而已,孙大人有些过于杯弓蛇影了。”   慕容星这话一出口,一旁的林映雪就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她转头朝底下看了一眼,只见得到慕容星肯定的周施一脸的得意,而孙忠全则是涨红了脸,有些不服气,但却只能闷闷不乐站回去……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中现在拉帮结派太严重,慕容星没上过战场,眼界到底太窄,只顾着护着自己一派的大臣,而忘了看向更远的大局。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这好不容易重新在慕容君手上活起来的容国,恐怕很容易就要再次坍塌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心系爱人   因着与慕容星之间的龃龉,林映雪原是不想过多参与朝事,以免和慕容星产生分歧,到时候两个人都闹得不好看,可此时事态严重,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本宫倒觉得孙将军担心得有道理,蒙古族骑士生来骁勇善战,若是真与我容国的士兵打起来,能够以一敌多,若是我国不早做防范的话,恐怕会吃亏。”   林映雪终于开口了。   见林映雪开口,慕容星还以为林映雪是故意冲着她来的,目的就是想跟她作对,于是慕容星不由冷嘲一笑,见目光转向了底下的大臣们,“本公主与皇后意见想悖,不知各位大臣们以为这件事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在慕容君的带领下,容国渐渐恢复往日荣光,再加上战事的减少,不光朝中的大臣们,就连外头的百姓们都处于一种极其懒散、懈怠的状态。   就比如,明明在如此严重的问题上,朝中的文武百官们,还大多都不当一回事,只知一昧的附和慕容星,趋炎附势。   虽然也有少数的大臣支持林映雪的看法,但那些微弱的声音最后都被淹没在了大众的声音里。   最终林映雪的提议自然也没引起众人的重视,且慕容星还把这当成是一种比试,为赢了林映雪而沾沾自喜。   “让鹿冥多注意边境传来的消息,一旦那边有什么动向,立即禀报给本宫!”出了朝堂之中,林映雪就赶忙低声吩咐身旁的明月。   “是……”   “皇后。”明月刚应了一声,二人身后就传来了慕容星的声音。   相隔这么近的距离,林映雪也不好意思装作没听到,于是只能站定步子,回过了身去。   一回头只见慕容星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皇后今日也看见了,这朝堂上的事,本公主一人也能忙活得过来。”   “皇后何不就好好在宫里休息,免得到时候因为忧思过甚,身体反而受不住了呢。”   慕容星的语气半是不屑,半是嘲讽,林映雪听在耳中只觉刺耳。   “不劳大公主费心,映雪自会好好保养身体,至于朝堂上的事,本宫是皇后,皇上生病,那本宫就有责任替皇上好好守住这个皇朝!”   这是慕容君费尽了心血才救回来的国家,她怎么也不能看着这个国家一点一点地衰败下去!   慕容星很讨厌林映雪那坚毅的目光,那感觉就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垮眼前人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很讨厌!   “哼,皇上不止有皇后,还有本公主,本公主也会一直陪着皇上走下去!”慕容星说完这话后便转身拂袖而去。   林映雪站在原地细细品味了一下慕容星方才所说的话,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吧。   容国七十二年,农历腊月二十五日。   容国有一个习俗,每年年末,新年伊始,皇室族人以及各大皇亲贵胄,都要去法度寺祈福。   一是要祈祷容国新的一年繁荣昌盛,二则是在经过寺庙的洗礼,洗掉过去自己身上过去一年来积攒的污秽之气。   去祈福的日子定在农历二十八日,虽然慕容君现在还昏迷在床,但习俗却不能废,林映雪作为皇后,也自然是要出席的。   “这次去法度寺祈福,宫里的大多数人都会随同出去,所以皇上这边一定要格外小心,多派些人手看护,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出去,林映雪最担心的就是慕容君的安全,毕竟慕容星虽然把慕容君看得很重,可这却不代表朝中的每个人都和她们一样。   总有些乱臣贼子会觊觎那把椅子的。   林映雪遥遥望了望慕容君宫殿所在的地方,快了,已经快了,若是她的药起作用了的话,再过上不久,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就能转醒了!   看着林映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明月忙在一旁答道:“娘娘放心吧,大公主那边已经派了许多人保护皇上了,今天绝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再说了娘娘不是特意让鹿大人留守宫中,暗中保护皇上的安全吗?那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明月说的也有道理,再说她不过出去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大事地……想到这,林映雪的心里才勉强安心了些。   正是年关,街上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和买卖年货的百姓们,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几乎全是人头。   不过幸好为了避免出事,宫中的轿撵一大早就出行了,等到真正人多的时候,林映雪一行人已经成功抵达法度寺了。   “阿弥陀佛。”知道林映雪等人今日要来,法度寺早几天就贴出了今日不接待香客的告示,另外方丈更是早早地就等候在了门口迎接。   “度海方丈。”林映雪和慕容星站在人群的最前头,二人同时低头给方丈回礼。   方丈则是弯腰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一切都已经备好了,各位这边请。”   祈福不是小事,需有院内高僧和和尚一百零八名在一旁诵经,林映雪等人轮流上完香后,还要同院内的众人一起坐下来诵经,一直到一百零八声钟响落下之后,整个祈福仪式才算是完成。   这些流程林映雪之前已经做过,所以便轻车熟路,一开始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可就当一百零七声钟声落下之后,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殿内的众人被惊扰到,一个个有些不满地抱怨起来,毕竟在这个时候打断祈福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去看看怎么回事?”方丈也从打坐的状态中被惊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吩咐身旁的一个年轻和尚。   那和尚闻言,很快便起身去外头查看情况去了。   这一去没过多久,和尚就急急忙忙地又跑了回来。   “不好啦,外头来了一群山匪,现在正跟护卫们打起来了,各位贵人烦请去后院避一避吧。”也不怪那和尚着急,毕竟这一屋子的人几乎是整个容国的核心,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方丈听了和尚的话后,也无法保持淡定了,连忙就带着人往后院走。   林映雪一边跟着方丈的步伐往后院走,一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皇亲国戚,而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试问哪拨山匪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林映雪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好!”   快走到后院的时候,林映雪终于知道她的危机感来自于哪里了。   “立刻给本宫备马!”她要立刻赶回皇宫!   大敌当前,林映雪不忙着跟其他人一样躲起来,反而要出去,其他人不禁都是一头雾水地看向了林映雪。   慕容星更是挡在林映雪跟前,冷冷道:“皇后这个时候要出去,莫不是因为与外头那些山匪有什么勾结,所以心里有鬼吧?”   见慕容星这个还在针对她,林映雪只恨不得一脚将眼前人给踹开。   “大公主还是醒醒吧,那群人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故意来攻击我们,这其中的深意,大公主想不通吗?”   林映雪说完后也不管慕容星疑惑的面容,当然就推开慕容星,快步朝外头走去。   而直到林映雪的身影消失在慕容星的视线里后,慕容星这才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不好,皇上有危险!”   是的,这群山匪根本就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想拖延时间,将他们暂时困在这。   只要将他们困住,皇宫里就没了主心骨,到时候要捅出一点乱子来,皇宫里就会乱做一团,而他们,就能趁乱对慕容君下手了!   想通这个关节的慕容星双腿当场就有些发软,她勉强在宫女的搀扶下站稳脚,心却早已经跟着林映雪一起飞走了。   “本公主也要回去,快,快去备马车!”慕容星颤抖着声音吩咐一旁的宫人。   宫人们正要去办,这时却又有一个和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不可,现在外头全都是山匪,大公主在这个时候出去不安全,还是等侍卫们将那些山匪逼走后,大公主再出去吧。”   “凭什么?!”那和尚的话音一落,慕容星就吼道:“凭什么林映雪能出去,本公主就不能?!”   “回大公主,”那和尚被慕容星这么一吼,当场就出了一头的汗,“皇后娘娘是从后山的一条小道走的,那里能够下山,但只能骑马,而且不能同时容纳太多人下去……大公主要乘坐马车的话,就只能等侍卫赶走那些山匪后,从正门出去了……”   和尚的话音落下后,慕容星半天没说话,好半天后才开口道:“皇后是一个人走的吗?”   “是。”虽然和尚不知道慕容星问这干什么,但还是如实答道。   而这一声一落下,慕容星就顿时如同泄了气一般,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林映雪为了慕容君,一个人骑着马下了山。   林映雪不怕外头的山匪,也不怕路途和皇宫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她只想飞奔回皇宫去保护慕容君。   可她呢?却只能躲在这个小小的后院里,连寺庙的大们都迈不出去。   她终究比她更爱他。 第五百三十四章 惊险一刻   “驾!”飞奔而过的马匹扬起阵阵尘土,有避让不及的摊贩因为惊慌不小心摔倒在一旁,愤怒地站起身,正要骂咧两句,这时一锭银子却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他的脑袋。   看着那沉甸甸的银子,那摊贩顿时不生气了,甚至还隐隐有些希望有人来多撞他两次才好。   而林映雪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旁人对她的目光了,她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法度寺后,就朝皇宫的方向策马狂奔。   心里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慕容君千万不要出事!   “站住,宫内不许骑马!”行至皇宫门口时,远远地还没靠近,守门的侍卫就伸手拦了起来。   “滚开!”林映雪来势汹汹,顾不上解释,只随手扯下自己的腰牌扔给了那侍卫。   那侍卫看了看腰牌,又仔细看了林映雪一眼,这才认出林映雪的身份来。   “原来是皇后娘娘!”侍卫赶紧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只是面上却还是有些为难,“娘娘,宫内规矩,不可更改,娘娘……”   ‘唰’!   那侍卫话还未说完,林映雪就扬起手中的鞭子,一鞭甩在了侍卫的身旁,“本宫有急事,谁再敢阻拦,杀无赦!”   林映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让一旁的侍卫顿时一个寒颤,门口的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当即让开了身子,打开宫门让林映雪进了宫。   毕竟规矩可比不上他们的脑袋重要,林映雪莽撞行事,到时候自有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们去谏言,用不着他们在这搭上性命阻止。   好不容易进了宫内,经过侍卫们这么一阻拦后,林映雪心里更着急了。   “驾!”见有人竟然敢策马在宫内狂奔,宫里的宫人们都下了一跳,在避让间又免不了在暗中议论起林映雪来。   林映雪也知道她此举恐怕到时候又会给人留下话柄,但她此时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只一心想要确定慕容君的安全。   好在一路上看见宫人们悠悠闲闲,一如往常的模样,想来宫里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大事的……这个念头才刚在林映雪的脑海里落下,宫院内不同地方就忽然升起了浓烟。   “不好!”林映雪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起火了,快救火,快!”整个皇宫在静寂了一瞬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骚乱。   方才还宽阔无比的宫道上瞬间涌出了大批的宫人,林映雪没法再骑马,只好扔掉马匹,提着裙摆,发足了力朝慕容君所在的宫殿奔去。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林映雪在心中默念,但是看着慕容君宫殿上头升起来的熊熊火光,她手心还是不住地冒着冷汗。   好不容易跑到慕容君的寝殿门前后,只见门口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   林映雪一眼看去,只觉心底顿时一凉。   “阿君!”林映雪喃喃了一句,神思恍惚地就要朝火场里冲去,只是却被一只带血的手给拉住了。   “属下去,娘娘在这等着!”   林映雪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转身一看,只见鹿冥浑身是血,想来方才肯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林映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可鹿冥却将手中的刀往她手里义塞就自顾自地冲进了慕容君的寝殿。   林映雪紧随其后,也想要跟着冲进去,但刚走到门口,一根带火的横梁就一下砸在了她的面前,若不是她走慢一步,这横梁恐怕就要砸在她的身上了。   看着机会已经烧成一个火球的寝殿,林映雪跺了跺脚,只得退后了两步。   这么大的火势,现在救火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而且现在宫里起火的地方很多,整个宫里都乱做了一团,禁卫军不知道去哪了,宫人们害怕刺客也不敢过来。   当真是一团糟!   林映雪又是担心又是恼怒,想了想正准备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到里头的鹿冥,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声。   她黛眉一蹙,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侍卫倒在不远处,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刺客。   看来是去别处放火的刺客朝慕容君所在的寝殿会和了。林映雪看了看还没有动静的寝殿,先找了个地方隐藏身形。   毕竟这么大的火势,这些刺客应该不会冒险再冲进去,但一会鹿冥要是带人从里头冲出来的话,情况就不好说了。   林映雪想着的时候,已经趁着那群刺客不注意,悄悄藏身在了隐蔽处。   那几个刺客方才隔得远,看是看到了林映雪,但以为只是普通的宫女因为害怕而逃跑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到了寝殿门口后,见火势太大,几个刺客交换了一下眼神,莫约是觉得慕容君应该已经被烧死了,于是几个刺客转身想要撤退。   林映雪在暗中瞧着这一幕,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正当那几个人要离开的时候,鹿冥却带着慕容君从火场里面冲了出来。   糟了!   果不其然,林映雪心里话音声刚落,几个刺客就眼神一凝,慢慢朝鹿冥和慕容君围拢了过去。   若鹿冥在全盛时期,面对这些人,说不定还能抵挡一会,甚至还有几分胜算,可眼下他本来就已伤痕累累,再加上刚才在火场里,火势太大,鹿冥身上有许多地方都被烤糊了,有些地方还在汩汩地往外留着鲜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上这些刺客,他们几乎全无活路。   这宫里的禁卫军也该整顿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到现在还不见影子!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而那几个刺客见到鹿冥带着人从火场里冲出来,刚开始只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后赶忙就抽出手里的刀朝鹿冥挥了过去。   鹿冥眼神一冷,躲过两个刺客的攻击,可却不小心被其他刺客所伤。   林映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瞅准时机,飞快地朝她最近的刺客扑了上去。   “啊!”那刺客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躲在暗处偷袭他们,一时不察之下竟然让林映雪解决了一个。   但解决完这一个后,其他人也发现了林映雪的踪影,其中有几个人调转目标朝林映雪冲了过来。   林映雪握紧了手中的刀,神情多少有些紧张。   鹿冥见形势不对,忙主动进攻,拉近与林映雪之间的距离。   “刀给我,娘娘带皇上先走!”鹿冥虽然身受重伤,可身上的气势却是一点也不弱,那浑身的冰凉气息更像是要形成实质一样,给人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   林映雪从鹿冥手中接过慕容君,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都只化作了两个字:“小心”,随后就在鹿冥的掩护下带着慕容君离开了。   到底是悄悄潜进宫的,刺客的人数并不太多,鹿冥拖住了大半后,还是有两个刺客跟了过来。   林映雪丝毫不敢放松,只带着慕容君赶忙朝人多的地方走,只是因为慕容君还在昏迷之中,格外的沉,林映雪再怎么努力,也走不了太快。   “啊!”林映雪一个不注意就被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她受了击,当即带着慕容君摔倒在了地上。   “速战速决!”那个侍卫与另一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用不太标准的汉话说完后便抬手准备解决慕容君。   眼见刺客手里的刀锋快速落下,林映雪想也没想就抱住慕容君,想用自己的身体替慕容君挡下这一刀。   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反而是耳边响起‘叮’的一声,林映雪疑惑地抬头去看,只见禁卫军终于赶到,刚才就是禁卫军的首领远远地放了一支箭,阻拦住了刺客的动作。   “撤!”见援军已到,刺客知道他们的优势已去,所以果断撤走。   “追!”一部分禁卫军去追捕刺客,禁卫军首领汪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单膝跪下给林映雪行了个礼。   “臣救驾来迟,还请娘娘恕罪!”汪声音洪亮,神态却很平静。   林映雪看了汪一眼,愠怒道:“你的账一会再跟你算,先将皇上带到本宫的寝宫去。”   说着,林映雪便扶着昏迷的慕容君站了起来。   在将人交到汪手中的时候,林映雪似乎感觉到慕容君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惊讶地抬头望去,却见昏迷的慕容君安静地躺在禁卫军的背上,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林映雪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待她回过神来,发现汪正背着人在等她,于是她只好暂时将刚才的感觉抛诸脑后,赶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刚刚安顿好慕容君不久后,慕容星就匆匆忙忙地从闯进了林映雪的宫殿。   “皇上没事吧?”一进来慕容星连看都没看林映雪一眼就径直朝床边走去。   掀开被子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慕容君一眼,没在慕容君身上见到明显的伤痕后,慕容星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君不怕,长姐回来了,长姐在这……”慕容星拉着慕容君的手轻声说了几句话后,这才将慕容君的手放下,没事人一样的转过了身。 第五百三十五章 着手调查   宫里的人一直都知道慕容星与慕容君姐弟之间关系很好,但一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方能窥见这其中的亲密之一二。   但就在众人都在感叹慕容星与慕容君姐弟情深的时候,只有最为了解慕容君的林映雪才知道,对于慕容君来说,对慕容星,更多的恐怕只是尊敬,而并无其他。   那慕容星这份格外的关心,是否显得太过突兀了些?   难道慕容星是在做戏,想要故意博一个好名声?可那份实实在在的关切神情看起来又不大像是装出来的。   想来这其中究里,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慕容星才最清楚了吧。   “宫里发生了一些事,但皇上无碍,大公主不必担心,本宫会好生照顾皇上的。”林映雪适时开口,打破了房内的静谧。   只是慕容星听到这话,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能苟同的事情一般,猛地转过了身来,“不行,皇上必须放在本公主的宫里照料!”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她在回来的路上魂儿都快吓没了,怎么会再放心将慕容君放在别处照料?   慕容星的激动反应不仅让屋里的宫人们一愣,就连林映雪也不由轻轻蹙起了眉,“大公主对皇上的关心,本宫和大家都明白,只是人放在大公主那,毕竟多有不便,还是放在本宫这……”   “哪里不便?”林映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星态度强硬地给打断了,“本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皇上出事,谁能比本公主照料得更好?”   “总之皇上交给本公主照料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谁要是敢再多言,那就是当面跟本公主作对!”   慕容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旁人还能说些什么?   一旁的明月悄悄看了林映雪一眼,只见林映雪虽然面容还算得上是平静,可呼吸却明显变沉了些。   而据她跟了林映雪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自家主子这是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怒气。   也是,慕容君原本是林映雪正儿八经的夫君,现在大公主却公然冒出来抢人,这算是个什么事?   明月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应该说房内,连同林映雪在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林映雪就在沉默中看着慕容星将慕容君给带走了。   “娘娘?”眼见着慕容星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林映雪却还站在屋里一动不动,明月不由有些担心地唤了林映雪一声。   听到明月的声音后,林映雪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了一般,转头问道:“方才本宫见大公主的腿似乎有些一瘸一拐的,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奴婢……”   “听说是大公主非要冒险从法度寺冲出来,结果乘坐的马车遭到了山匪们的正面阻拦,然后大公主在混斗中也不小心受了伤。”   明月刚要开口,一旁的明珠就已经抢着开口答道。   “是吗?”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林映雪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些。   明月和明珠二人见林映雪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不禁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开口道:“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将慕容星之前的所作所为联想在了一起——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又不肯让她和旁人靠近慕容君,再加上之前对慕容君的过分关心……   若是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未免也有些太过了吧?   而且就算姐弟之间关系再怎么好,到底男女有别,这样亲密总归是有人会说闲话的,难道……林映雪实在是不愿意将念头往那方面想,可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林映雪揉了揉眉心,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里忽然开始下起了大雪,林映雪看着院内的漫天飞雪,又眺望了一下远处被烧焦的残垣断壁,暗自想到,这大概是容国过的最为狼狈的一个新年了。   在除夕前夜,宫内四处大火,皇帝还差点遇刺……说出去恐怕真是会沦为百姓们的笑柄。   “娘娘,外头凉,还是先进屋吧。”明月不知何时走到林映雪身后,给林映雪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这宫里的事自有宫人们去收拾,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新的一年得开开心心的才是。”   “……”   “母后!”   林映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却有一只小手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裙摆,奶声奶气地叫了她一声。   她低头看去,只见阿宁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她,一派的天真无邪,林映雪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都化了。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林映雪弯腰抱起阿宁,心里又不免想起慕容安来。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宫中锦衣玉食,一个却在外头风餐露宿,下落不明,她这个做娘亲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愧疚。   夜里睡得并不安稳,但好歹是熬到了天亮。   一大早起来,林映雪正打算叫禁卫军过来询问一下昨日的情况,却没想到慕容星比她动作还快,早就已经将人给召去了。   林映雪想了想,便带上了宫人朝慕容星的寝宫而去。   到了慕容星的宫里后,没想到慕容星宫里比她想象得还要热闹,不光有禁卫军统领在,还有林映心也赶进了宫。   “皇后来了。”似乎是不想让林映雪知道太多似的,林映雪刚进来,慕容星就挥了挥手,示意汪退了下去。   在路过林映雪身边时,汪与林映雪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轻蔑。   林映雪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没说话,只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皇后过来有什么事吗?”慕容星的语气很是冷淡。   看样子在掌管了宫中大权之后的眼前人,都已经不屑于与她维持表面的和睦关系了。   “昨日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自然是想过来同大公主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理的……”林映雪说到这,习惯性的抬手想要去端茶杯。   可是一转头,她的手边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站在林映雪身后不远处的明月和明珠见状,两人不由同时皱了皱眉,随后明珠就悄悄退了下去。   看来明珠应该是打算亲自动手给林映雪泡茶去了……林映心今日进宫也带了杨仲,只是杨仲今日比较低调,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林映心身后,所以一时间连林映雪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明珠出去后,眼珠一转,也跟着悄悄退了下去。   而林映雪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小细节的,她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来,看了气定神闲的慕容星一眼后,才勾起唇角嘲讽似的笑道:“看来大公主是打算一个人查明此事了?”   听出林映雪语气里的些许嘲讽,慕容星终于开口道:“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文武百官们都在家休沐,既然皇上没什么大碍,这事自然等到过完年再说。”   慕容星这话分明是在搪塞林映雪,林映雪也不点破,只是笑着补充道:“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蒙古人,而且这些人很有可能还是宫内的人故意放进来的,大公主若是真要查的话,不妨顺着这条线去查查。”   想起昨日在她面前交谈的两个此刻不标准的汉话,林映雪不由如此道。   说完后,林映雪起身便走,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映心手腕一抖,杯中的茶水洒落了些许在桌上。   “娘娘,皇上的事咱们就不管了吗?”跟着林映雪出来后,明月忍不住多嘴道:“都是为了皇宫好,为了皇上好,大公主何必要这样排斥娘娘呢?”   “哼,她排斥的不是本宫,而是皇上喜欢的女子。”林映雪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她的想法是真的了。   “这……”然明月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去库房找些药材和补药,一会陪本宫去看看鹿大人。”宫里可调动的势力几乎全权被慕容星把控,只是林映雪也不可能真的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是。”这句话明月总算是听懂了。   好在鹿冥伤势虽然重,但还不至于危及生命,林映雪嘱咐鹿冥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鹿冥的住处回到了皇宫,但她猜想以鹿冥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听她的的。   “奇怪……”回到宫里后时辰已经接近傍晚了,明月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在问过几个宫女后,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林映雪有些好奇的开口问。   “是明珠,明珠不见了。”明月的神色有些担忧,毕竟明珠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一般是不会做出突然失踪的事情的。   而明月这么一说,林映雪这才想起来,早上她是带着明珠一起出门的,可是后来她离开的时候明珠并没有同她们一起。   难道当真出什么事了?   林映雪皱起眉,正要吩咐其他宫人派人出去寻人,可这时一个脸生的宫人却急急忙忙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林映雪和明月同时扭头朝那人望去,只见那人气喘吁吁地道:“不好啦,在湖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是娘娘院里的明珠姑娘!” 第五百三十六章 发现明珠的尸体?   宫人这话一出,林映雪当即就是心头一震,而一向跟明珠关系要好的明月更是当即就站立不稳的倒退了两步。   “万一只是看错了,先去看看。”林映雪简短地安慰了明月一下,随后就提起裙摆,快步跟着宫人朝湖边而去。   待林映雪带着明月到湖边的时候,湖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宫人了,只是大多数人只是围在一旁指指点点,并不敢上前。   “皇后娘娘来了!”带着林映雪过来的宫人一边大叫着,一边帮林映雪拨开了围观的宫人们。   林映雪穿过人群,才看了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一眼,当即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身旁的明月一眼。   只见明月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愣了一愣,随后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明珠!”   明月扑到明珠的尸体旁,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天还好好的人,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记得今天早上,明珠还在抱怨林映雪偏心,多赏给了她一只镯子,却没想到这句抱怨竟成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永别!   “明珠……”明月哭得几乎泣不成声。   林映雪心中自然也是大为悲痛,只是比起痛哭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见林映雪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头悲痛的情绪,转头问发现尸体的宫人:“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时可还有旁人在场?”   “回娘娘,”那宫人听到林映雪问话,赶忙开口答道:“尸体是在半个时辰前发现的,发现时周围没有任何人。”   “是吗?”林映雪听完,轻轻蹙了蹙眉,还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明月却止住了哭声,似是惊讶地唤了她一句:“娘娘!”   林映雪将视线转到明月身上,只见明月手中拿着一块小小的布条,那是她刚才从明珠的手中找到的,而且明珠将这布条抓得极紧,明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明珠的手指掰开,取出布条。   林映雪从明月手中接过布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明珠的尸体,只见明珠脖颈处有清晰的掐痕,手掌和膝盖处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这以上的种种已经足以证明,明珠并不是因为意外死的。   而且更为可气的是,明珠腰上还绑了根绳子,但绳子下头却空空如也。   林映雪猜想,杀死明珠的人应该本来是想将明珠沉尸的,但不知为何,绑在明珠身上的石头不小心脱落了,这才导致明珠的尸体从湖面上浮了起来。   林映雪攥紧了秀拳,又通过尸体的肿胀程度,估摸着明珠应当是上午就被人给杀害了,于是她不由冷冷道:“查!去给本宫查查早上明珠都见过什么人,一个一个带来给本宫审问!”   “啊切!”远在靖王府的杨仲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林映心见状,连忙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仲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不怕,有干娘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林映心膝下只有慕容慧一个女儿,这些年她年纪也打了,于是早就将杨仲认作了干儿子,当成是亲儿子一样养在膝下。   眼下见林映心像哄几岁小孩一样将杨仲搂在怀里,一旁的靖王不禁有些没好气地道:“够了,照我说,趁着映雪还没发现这事,赶紧带着仲儿去宫里赔罪,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以映雪的脾气,不会让仲儿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然林映心听完靖王的话后,却是当场就瞪了靖王一眼,不满道:“不过就死了一个宫女而已,能有多大的事?而且这事咱们仲儿还是受害者呢!”   “看仲儿吓成这个样子,还不是被林映雪的淫威给吓得。若是仲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她林映雪拼命!”   林映心在其他事情上都好,唯独在有关于杨仲的事情上,总是蛮不讲理,靖王是说了说了,该发脾气也发了,总之就是不起作用。   “唉,你就等着看吧,你这么惯着仲儿,早晚有一天是要出事的!”靖王苦口婆心的说完后,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而林映心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紧紧抱着杨仲不撒手。   “来,仲儿,吃点东西吧……”   正当林映心觉得差不多已经安抚好杨仲了的时候,外头的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林映心被吓了一跳,有些恼怒地抬头朝门口望去,但在见到刚才踹门而入的人居然是林映雪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就顿时变得惊慌了起来。   “映雪,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都到了这个地步,林映心还在强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而林映雪自然是没答话,只是径直将目光投到了林映心怀里的杨仲身上。   “明珠是不是你杀的?”林映雪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开口便直接问道。   而杨仲本就因为失手错杀了明珠而惶惶不安,此时见林映雪一脸寒霜,满身杀气的模样,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地朝林映心身后躲去。   林映心见此,只好一边安抚杨仲,一边敷衍林映雪,“映雪你在说什么呢,仲儿在封地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改过自新了,是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但林映雪既然能找到这来,心里自然是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林映心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只见她抬起手,拿起那块从明珠手里扣出来的布条,冷冷质问道:“是吗?那本宫倒是想问问,这块布条是从哪来的,为何会在本宫死去的宫女手中?”   林映心在看到那布条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躲在她身后的杨仲不由自主地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上面果然缺了一块!   物证在此,这下他就是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救我,干娘救我!”杨仲平日里虽然张扬跋扈惯了,可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他是看林映雪不顺眼,想让林映雪不痛快,可也不敢真的将林映雪给惹恼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失手杀死明珠后,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杨仲,林映心好一阵心疼,一边拍了拍杨仲的手背,一边就改变态度,扭头对林映雪说起了好话,“映雪,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仲儿又是我收的义子。”   “这次的事情是他不对,可就只是一个宫女罢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个做姐姐的,在这代仲儿给你赔个不是……”   林映心自认为她的这番道歉,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但没想到林映雪听完后,却只是露出了一丝冷笑。   “长姐,映雪可记得,长姐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说要与映雪断绝关系的。再者,明珠是本宫身边的心腹,本宫一向待她们亲如姐妹。”   “如今长姐的义子却亲手杀死了她,难道长姐觉得,这事只用一句道歉就能解决了吗?”即便林映雪已经极力压制住了她心中的怒气,可汩汩的寒意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冒出来。   林映心见林映雪软硬不吃,于是心里也有了火气,“一个宫女而已,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让我仲儿一命抵一命吗?”   “不巧,映雪正有此意!”林映雪接完这句话后,没等林映心再开口说话,便扭头示意身后的明月和明秀上前来。   “靖王妃与其义子感情深重,本宫怕一会动起手来,靖王妃会受不住,明月、明秀,你们二人上前去好好扶着靖王妃,千万别让靖王妃磕了碰了。”   “是!”明月和明秀在一旁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是以此时林映雪话音一落,她们二人就赶紧冲上前去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林映心。   而林映心自然是没想到林映雪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的,她在吃惊的同时,也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放肆!我可是靖王妃,你们两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敢对我不敬,你们还不快放开本王妃!”   林映心扯着嗓子大叫着,言行间全然没有一个王宫贵胄该有的优雅。   然林映雪可不管林映心反应如何,她只是慢慢地走到了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杨仲身旁,并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了她早就备好了的匕首。   那闪耀的刀锋晃得杨仲有些发晕,他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一边满脸恐慌地看向林映心,恐惧道:“干娘救我,干娘救我!”   可林映心此时已然是自顾不暇了,又哪有精力再去救杨仲呢?   “你们谁都不许动仲儿,谁都不许动仲儿!”林映心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叫着,但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   林映雪只不过一个眼神,她带来的侍卫就立刻朝杨仲冲了过去。   杨仲见此情形,在极度害怕之下,慌不择路地朝后院跑了进去,林映雪和其他侍卫见此,自然是紧随其后的跟上。   “你们放开本王妃,放开本王妃……”林映心的歇斯底里的声音还在身后响彻,只是随着林映雪越往后院走,这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杀伐果决   杨仲一路惊慌失措地往后院跑,只是靖王府里的侍卫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保护他的,而且不知是否是天意,最后杨仲竟被逼到了后院的一处池塘边上。   里头喂养的鱼儿们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喂食的人来了,于是纷纷游到岸边,长大了嘴巴朝岸上张望着。   “还跑吗?”林映雪在离杨仲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看着杨仲冷冷道:“本宫说过,有谁若是胆敢动本宫身边的人,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随着林映雪话音落下,杨仲激灵灵地就打了个冷战,他看着面前像是从九数寒窟里走出来的林映雪,几乎双膝一软就要跪倒下去,只是他到底还剩下一点骨气,忍住了内心这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惧。   “不,你不会杀我的,我是靖王的义子,你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杀了我!”杨仲心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希望。   而如果换做了是别人,为了大局着想,肯定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下人,而与堂堂靖王府结下解不开的死仇的,但偏偏这人竟是林映雪,那这道理在她这可就走不通了。   毕竟她重活一世,曾经暗暗在心里发下过两条誓,一是要找那些前世伤害过她的人复仇,二就是保护她身边的人。   而杨仲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她的心腹宫女,那无异于是踩了她的底线。   所以,今日杨仲的性命,她取定了!   看着林映雪那不为所动的面容,杨仲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一边倒退,一边安慰自己似的喃喃自语道:“不,你不会的,你不会的……啊!”   杨仲在极度恐惧之下,忘了他身后的池塘,于是待他退到湿滑的池塘边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当即就仰身摔倒在了池塘里。   “救命啊,救命啊……”池塘里的水其实并不大深,只是杨仲不会游泳,在惊慌之下,不住的在水里扑腾着,殊不知这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有靖王府的下人听到动静,想过去将杨仲救上来,只是见林映雪像是一座磐石一样守在岸边,其他人顿时就不敢动作了。   “救命啊……”   时间过去得越久,杨仲扑腾起的水花就越小,渐渐地,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   而从头至尾,林映雪一直守在岸边,冷冷地注视着杨仲的生机一点一点的消散。   “走。”眼见着杨仲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林映雪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而她刚走到几步,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隐藏在一旁。   在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时,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皱了皱眉,她快走几步在那个小身影面前蹲了下来,“慧儿,你怎么在这?外头这么冷,看守的嬷嬷呢?”   林映雪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慕容慧的视线,毕竟孩子还小,她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懂得太多,失了童真。   “仲哥哥是犯了错吗?”慕容慧却没有回答林映雪的问题,反而脆生生地开口问道。   发觉慕容慧话语中的那一丝害怕,林映雪不由就揉了揉慕容慧的头,轻声答道:“是,犯了错的人都要受罚,你仲哥哥只是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而已。”   “哦。”慕容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又接着道:“那娘亲呢,娘亲犯了错,也会受罚吗?”   慕容慧的问题让林映雪微微一愣,但林映雪想了想,还是肯定地回了一个字:“会。”   林映雪的答案似乎让慕容慧有些难受,她垂下了小小的脑袋,静了好一会后,才拉着林映雪的手道:“那惩罚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点、”   慕容慧一边问,一边就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看那漂浮在池塘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看着慕容慧眼中流露出的点点害怕神色,林映雪心一软,不禁就答应了下来,“好,小姨答应你,若是慧儿娘亲犯了什么错的话,小姨会惩罚得轻一些的。”   而此时远在前院的林映心并不知道,正是慕容慧这一番话,在以后救了她一条命。   林映雪从后院出来后,明月和明秀两人就将林映心给放开了。   林映心看了看后院,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林映雪,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当即就瘫倒在了地上。   “仲儿,我的仲儿……”林映心喃喃自语,心如死灰。   林映雪出门的时候,一直未出现的靖王恰好出现,两人擦肩而过,林映雪却什么也没说——从违抗慕容君的命令从封地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经完全沦为林映心的附庸,没有一点立场了。   “娘娘,就这么解决了杨公子,靖王府这边……”解决掉杨仲,明月虽然也深感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可想起她们离开时,林映心那心如死灰般的眼神,她又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回头又看了靖王府一眼,低声道:“无妨,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从林映心和靖王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就算没有杨仲的死,他们也早晚都会有撕破脸皮的时候。   而现在杨仲的死不过是加快了这个时候的到来罢了。   明月品出林映雪话中的意思,忽然间有了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林映心似乎沉浸在了杨仲死去的悲痛之中,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但以林映雪对林映心的了解来看,林映心是不会就这么甘心息事宁人的,所以眼前的风平浪静并不能让她降低谨慎。   这日鹿冥急匆匆地从外头赶过来,林映雪只瞧了一眼便知恐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只听鹿冥张口便道:“蒙古族已经正式打算出兵攻打容国了,消息不日便会送达皇城。”   “到底还是出手了……”林映雪喃喃自语。   这其实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慕容君还没昏迷的时候,他们就曾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   蒙古族近两年扩张得很快,几乎是成了草原上的霸主,而且人口也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蒙古族人是迟早不会满足他们眼前所拥有的这些的,所以蒙古族对容国出兵是早晚的事,而辛娅的死只是给了蒙古族一个出兵的借口罢了。   “现在镇守边境的主帅是谁?”林映雪只觉得有些头疼,毕竟慕容君还没转醒,宫里又是内斗不断……眼下的情况对容国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是徐老将军的孙子,徐洪波。”鹿冥拱手答道。   “徐洪波?”林映雪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后,才勉强回想起了这个人来,“徐老将军的这个孙子不是不学无术,前两年才进了军队吗?又没有军功在身,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边境的主帅了?”   “这……此人是最近两个月才擢升的……”鹿冥欲言又止,似乎在鄙视着些什么。   而林映雪如此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定是慕容星的安排——镇守边境这等差事,只要是没出事,那就是劳苦功高。   徐老将军搭上慕容星后,利用慕容星的权力,硬生生地将徐洪波一个小小的将门之后,提到了主帅的位置,以为这样混几年,到时候再将人调回皇城,面子上好看,履历上也有了色彩。   但千算万算,这群人恐怕怎么也没算到,边境竟然真的会有战事吧!   “这事本宫会召集大臣们商议的,你还有别的事吗?”林映雪沉声问道。   “还有一事,”鹿冥神色肃重的接着道:“皇上被行刺一事已经证明是有人在暗中和蒙古人勾结,但那悄悄放蒙古人进宫的宫人已经自缢。”   “另禁卫军统领汪曾经在事情发生之前见过一个神秘人,但暂时还没有更多的线索。”   难怪她那天就觉得奇怪,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窜,可却唯独不见禁卫军的身影,恐怕就是因为禁卫军也被人给买通了,所以才会姗姗来迟。   “本宫知道了,你继续追查皇上遇刺一案吧。”她得先去慕容星那里一趟,看看慕容星有何打算。   到了慕容星宫里后,林映雪又看见了汪。   看这样子,慕容星对汪应该很是信任……林映雪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慕容星道:“皇后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额……本宫来看看皇上。”林映雪临时改了口。   似乎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慕容星没空敷衍林映雪,于是只有些不悦地扭头吩咐一旁的宫人,“带皇后娘娘去见皇上。”   “是。”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后就领着林映雪往外走。   林映雪也没多说,跟着宫女一路走到了一处小院。   这还是慕容君搬过来这么久后,林映雪第一次来看慕容君,一进院里,一阵压迫感就迎面而来,看了看院内的一大堆精卫。   慕容星对慕容君的上心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进了屋后,恰好丽秀刚给慕容君喂完药,林映雪看了丽秀一眼,丽秀却急忙将眼神移开了,并没有同林映雪对恃。   林映雪见此,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她与丽秀勉强也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为何丽秀的态度却忽然有了转变? 第五百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你们出来跟我一起拿点东西。”丽秀率先开了口,明显是在帮林映雪将屋里的人支走,好让林映雪和慕容君有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映雪原本对丽秀表达一下她的谢意,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丽秀就已经带着人转身出去了。   林映雪对此微微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在慕容君床边坐下,轻轻地抓起了慕容君的手。   “阿君。”她低声唤他,又将慕容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朝堂上发生了好多事,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醒来主持大局……”   林映雪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地同慕容君说了好多话,这可惜床上的人却始终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反应。   没想到那江湖神医的药居然如此神奇,她让丽秀给慕容君吃了这么久她调配的药,慕容君都没有任何转醒的意思,难道真的是她的医术还不到家吗?   林映雪是真的有些失落了,她有些沮丧地想了一会,正当外头的人催促她离开的时候,她掌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这一次她可以肯定不是她的幻觉,床上的人一定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并且给了她回应!   “阿君!”林映雪的心激动得几乎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我在呢,我们都在等你!”   在宫人疑惑的注视下说完这句话后,林映雪这才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当做没事人一样站起了身。   从慕容星宫里离开的时候,林映雪原想着再过去提醒一下慕容星边境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她若是这一提醒,慕容星领不领情还是两说,要是知道了她在暗中还有能够调派的势力,难保慕容星不会对她出手……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在宫里的唯一一点生存的依仗都被铲除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划算。   这样想着,林映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再过一两天,边境的人也会将消息传过来的,到时候再做安排也不迟。   抱着这样的想法过了两天之后,蒙古族出兵攻打边境的消息果然如约传来。   一接到消息,慕容星就立刻召集了朝中一些重要的大臣们商议事情,而林映雪虽然没在邀请之列,但她还是不请自去了。   慕容星在见到林映雪时,虽心有不悦,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与林映雪闹得太难看,于是只能板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在她身旁坐下了。   “对于蒙古族出兵一事,诸位大臣有什么什么看法?”慕容星还没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不慌不忙的,似乎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大公主,”此事最着急的居然是徐老将军,慕容星话音一落,徐老将军就急急忙忙地站了出来,拱手道:“老臣觉得,应该立刻派兵过去增援,另外再派一个老将过去坐镇,如此方能保证万无一失!”   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别人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可徐老将军对自己的孙子可是再了解不过了,知道自家孙子肯定应付不来,所以才格外着急。   “徐老将军,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岂料徐老将军话音刚落,就立刻有大臣站出来道:“咱们镇守在边境的,少说也有好几万兵马,那蒙古族才多少人?”   “这还没开始打呢,徐老将军就开始着急了,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吗?”   “不是……”徐老将军急得满头大汗,已经开始在心中后悔当初为何要同意自家孙子的无理要求,将人给塞到边境去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红着老脸道:“徐羽年纪到底还轻,又没带过几年兵,我也是怕他领兵能力不足,到时候反而出什么乱子,还是派个老将过去领兵,稳妥一些……”   “哧!当初徐老将军非要将人调往边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朝中本就是尔虞我诈,其中不乏有嫉妒徐宗柳抱上慕容星大腿的人,所以此时一出事,站出来嘲讽的人就格外多。   “是啊是啊,当初不是徐老将军说徐小将军骁勇善战,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领兵奇才吗……这才过了多少日子,怎么徐老将军就改口了?”   ……   眼见着进宫的几个大臣围绕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争论不休,而慕容星却没有多加阻止的意思,林映雪不禁有些恼怒了。   “够了!”她猛地拍了拍手边的桌子。   剧烈的声响让殿中的人皆是一愣,所有人不由齐齐转头朝林映雪看去,只见林映雪面色愠怒,怒瞪着他们道:“边境战事在即,今日召集你们进宫来是想听你们有何解决办法,而不是来这听你们吵嘴的!”   “枉你们身为朝廷栋梁,却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待到皇上醒来,不如通通送你们回家养老算了!”   林映雪对外向来都是平和大气,还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过这么大的火。   底下的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面上虽有不屑,但到底没再开口,毕竟他们虽然不惧怕林映雪,可却不代表他们不怕慕容君。   若是慕容君有朝一日醒来,身为皇后的林映雪在慕容君耳边吹上一些枕边风,使得他们丢了饭碗,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这样吧,微臣觉得以边境的兵力对付蒙古族那群人绰绰有余,只需要再从附近调派过去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就行了,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办法不错……”   另有大臣提出来的方法总算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一旁的慕容星见被林映雪抢了风头,微微有些不悦,正要开口,可这时一个太监却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不知体统!”慕容星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见这个太监不守规矩,正要借机好好惩治一番。   却听那太监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不好了,各位,皇上被人下了毒,快不行了!”   “什么?!”   太监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当即变了脸色。   一群人再也顾不上商讨什么国家大事,急急忙忙地就朝慕容星的宫殿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皇上怎么会出事呢?”一路上慕容星虽然在不停地指责、怒骂,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话中的颤抖和惊慌。   好不容易到了安置慕容君的房里,慕容星掀开帘子就抢在林映雪前头朝慕容君的床边扑去。   林樱雪落后一步,正要跟上,这时眼尾的余光却瞥见了地上躺着的丽秀的尸体。   “皇上怎么样了?”此时床边已经围满了太医。   在慕容星焦急地抓着太医的袖子询问的时候,林映雪也转头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宫人,“秀贵人怎么会惨死在此?”   “回娘娘,”遇见这么大的事,一旁的宫人也都吓傻了,听见林映雪的声音后,这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秀贵人今日如往常一样过来服侍皇上。”   “后来过了好一会,都不见秀贵人从里头出来,奴婢进去查看,这才发现秀贵人不知何时已经撞柱身亡,鲜血流了一地……而床上的皇上也是面色发紫……奴婢吓坏了,赶紧就跑出去叫人了……”   这么说难道是丽秀给慕容君下了毒,而后又畏罪自杀了?   只是丽秀为何要对慕容君下手?林映雪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旋涡里,四面而来的乱涌一浪接着一浪,几乎随时都要将她给击垮。   “回大公主……”这时候一旁的太医也开了口:“皇上中的是一种不知名的剧毒,本来这药下下去之后,一刻钟之内,必定要人性命,可幸好皇上似乎是从昏迷中转醒了,利用内功护住了心脉,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续太医都说了些什么,林映雪完全没听进去,她满心只想着太医说的那一句‘用内功护住了心脉’……   真是好险好险,若是她事先没有调配解药让慕容君悄悄服下,慕容君恐怕根本就不会及时转醒,也不会留下这一线生机……   一切都是幸好……林映雪惊出一身冷汗,差点没软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走上前去,对那太医道:“查出是什么毒了吗?解药配出来没有?”   “回娘娘,已经给皇上放了毒,宫人也下去煎药了,后续虽然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清理皇上体内的余毒,但皇上已经性命无虞了。”   太医这话总算是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打发了外头的那些大臣们后,屋里这才算是重新平静了下来。   林映雪看了看外头那些重重把守的士兵们,只觉得有些讽刺,“大公主,依本宫看,皇上还是交由本宫来看护吧。”   “你说什么?!”林映雪话音一落,慕容星就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转过头来盯着林映雪恶狠狠地道:“皇上本公主是不会让出去的,皇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 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慕容星反应激动,甚至隐隐还有些……癫狂?   林映雪轻轻皱了皱眉,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抬手将屋里的宫人们都打发出去后,这才冷冷开口道:“皇上始终是要醒过来的,大公主能留皇上在身边一阵子,难道还能留一辈子不成?”   林映雪的话无疑是让慕容星心中一痛,但只不过一晃神过后,慕容星就转身将慕容君紧紧搂在了怀里,“只要本公主想,本公主就能一辈子将人一辈子留在本公主身边!”   哪怕是不择手段!   慕容星明显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偏执之中,林映雪知道不下一点狠药,眼前人恐怕是清醒不过来了。   是以,她顿了顿,很快就接着道:“大公主当真觉得将皇上留在身边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吗?”   “你看看外头那些重重把守的士兵,有什么用?在阿君寝宫的时候,阿君还不是差点在火场里被烧死!还有你自以为是的心腹,就是她给阿君下毒!”   “若不是本宫暗中一直在叫人给阿君服本宫配下的解药,阿君在命悬一刻间转醒,用内功护住了心脉……难道大公主你现在还能好好生生地在这同本宫争论究竟该由谁来继续照顾阿君?!”   林映雪这些天也算是窝了不少火气,如今总算是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而待林映雪说完后,慕容星整个人都震了一震。   她不在乎林映雪和外头那些人怎么看她,她在乎的是林映雪方才所透露出来的——因为她让慕容君昏迷,结果慕容君险些因此丢了性命的事!   她一心一意的想要保护慕容君不受伤害,结果到头来,却也是因为她,差点害死了慕容君?   慕容星转过头,满眼泪光的看着床上那张冷漠的,没有生气的面容。   是她做错了吗?   见慕容星似乎因为她的话而有所动容,林映雪赶忙趁热打铁,接着道:“大公主,你可以瞒得了世人,却瞒不了你自己。”   “本宫知道,你对阿君起了不该有的感情,这种感情本就为世不容,大公主也该醒醒了!”   “你……!”   慕容星没想到林映雪居然连这都已经知道了,她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向林映雪,“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明明……”   “明明大公主掩饰得这么好是吗?”没等慕容星说完,林映雪就接过了慕容星的话头,冷嘲道:“这只是大公主自己以为的罢了,待到日子一长,不光是本宫,这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大公主的心思。”   “届时大公主该如何自处,难道将这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杀光吗?”   是啊,她能杀一个两个,难道能将所有的人都杀光吗?可是她就是深爱着床上的人,若是没有慕容君,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不,阿君是我的,是我的……”   见慕容星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林映雪皱着眉头叫来了外头的侍卫和宫人,“大公主身体有些不适,将皇上带到本宫宫里去,再请太医来给大公主好好瞧瞧,没有本宫的命令,无事不许放大公主出去!”   外头那些宫人和侍卫,原本大多都是慕容星的人,听见林映雪的话后,不由自主地就有些踯躅,但见慕容星紧紧抱着慕容君,一直喃喃自语不肯撒手的样子,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想着莫不是慕容星患上了失心之症?这样想着,几个侍卫便一齐上前将慕容君给带走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总算是将慕容君重新带回了身边,虽然这样的结果是以慕容星的疯癫换来地,但林映雪却并不后悔。   毕竟慕容星在宫里做下了这么多坏事,这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但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边境忽然又传来消息——边关被破了!   短短三天,不过才短短三天,边境就丢了,有史以来,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是早知道徐羽这么不靠谱,林映雪一定早早地就将人给换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   “本宫已经传令让张将军即刻启程去往边境了,另外再从附附近的城池抽调了三万兵马前往边境支援……众位爱卿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事情一出,林映雪就以雷霆手段下了决策,那速度之快,出手之果断,一众大臣们都是自愧不如。   底下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有一老臣有些担忧地站出来道:“边境被破,这对我容国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敢问娘娘是从哪一座城池抽调的兵马?”   “元州城。”林映雪很快回道。   “元州城,怎么会是元州城……”   然而底下的大臣们听完林映雪的回答后,却是一脸惊讶,那站出来问话的大臣更是不解道:“元州城并不是离边境最近的城池,娘娘为何会下令抽调这座城池的兵马?”   “因为元州城易守难攻。”林映雪语气有些沉重地回道:“边境一时半会肯定是夺不回来了,张将军就算此时赶过去,也只能退守二城。”   “而蒙古族的人若是一直按照边境这条路线直接攻至皇城也就罢了,就怕蒙古人想要绕弯,改变路线,而边境附近的所有城池就只有元州城一座城池的地形是最为复杂的……若当真有什么意外情况,元州城也能撑得久一些。”   出了事众人都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却没想到林映雪居然心细如尘,连这等细微的事情也想到了。   到底是跟着慕容君出生入死,一手打下江山的奇女子,这等智谋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够比拟的!   “皇后英明!只是那蒙古族人的兵力到底只有这么多,应当是分不出兵力再去进攻别的城池了。”底下的大臣宽慰道。   “但愿吧。”林映雪喃喃自语,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映雪的预感一向都是极准的,这次也不例外——没过上两天,元州城那边就传来消息,有不明敌军进宫。   好在元州城还有一万留守的兵力,再加上地理上的优势,城池倒是没有那么快失守。   “现在怎么办啊,蒙古人那边都没解决,不知道又从哪冒出了一支野军,咱们容国难道是真的要亡了吗!”   原本就艰难的境地,因为这个变故,更是让容国现在的处境雪上加霜。   一时间容国的百姓和大臣们都是人心惶惶,“今天又抓到一个偷了宫内玉器准备偷偷溜出宫的宫人,再这样下去,宫里当真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明月从外头走进来,皱着眉头,一脸沮丧地对林映雪道。   林映雪听完,正在抚摸慕容君的手不由微微一顿——宫里都已经乱成这样了,就更别说外面了。   “现在外头还都在传言,说我国是亡国之像……”明月是林映雪的心腹,所以说话也不像外人那样遮遮掩掩的,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多加欺瞒。   林映雪听到这,一直还算得上是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丝许波动。   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林映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大公主宫里一趟。”   “啊?是。”听到林映雪忽然要去慕容星宫里,明月稍稍愣了愣,才赶紧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自从被林映雪下令看管起来后,慕容星的宫里冷清了许多。   林映雪进屋的时候,慕容星正在跪在堂中的坐垫上,轻轻敲打着木鱼,看着已经换成简朴摆设的大堂,再看看那有些单薄的背影,林映雪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凄凉之感。   林映雪没有急着打扰慕容星,而是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后,才听到慕容星慢慢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请求你好好照顾皇上。”林映雪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开口便直接挑明了来意。   慕容星闻言,敲木鱼的手当即就是一顿,“你都已经知道我龌龊的心思了,还愿意将皇上交到我手上?”   慕容星很是不解。   林映雪闻言,不由蹙了蹙眉,轻轻道:“大公主到底是皇上的亲姐姐,本宫相信大公主会想明白的,而且本宫要离开一段时间,本宫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没有人比大公主更适合照顾皇上了。”   “你要离开?”慕容星终于转过头来看了林映雪一眼,“现在外头这么乱,宫里正是需要人坐镇的时候,你要去哪?”   “不,公主错了,现在最需要本宫的,不是宫里,而是战场。”林映雪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而慕容星仿佛是有些不理解,隔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映雪道:“你的意思是要亲自上战场?!”   慕容星是真的吃惊了,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一任皇后有这样的胆识和谋略,居然敢到那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去指挥!   “是。”林映雪丝毫不理会慕容星的惊讶,只面色平静地回道:“皇上和宫里就交给大公主了,本宫相信,大公主一定会替皇上好好守住后宫的。”   看着林映雪波澜不惊的模样,慕容星仿佛明白了,为何这世上女子千千万,慕容君却独独倾心眼前人一个人了。 第五百四十章 他回来了   林映雪要亲自上战场的事自然是遭到了所有大臣们的反对,只是林映雪做下的决定向来是少有人能够更改的,这次亦是一样——   她力排众议将朝堂里的事交给了慕容星打理,自己则是带了一队侍卫,低调前往元州城。   战争果然已经让原安宁的容国民不聊生,林映雪这一路走来。看到最多的就是拖家带口,风餐露宿的难民。   她看得一阵心痛,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加快了马力,努力赶往元州。   “皇后娘娘来了?!”镇守元州城的主帅张眠听了底下人的汇报之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一介女流之辈,来战场上做什么,难道真嫌元州还不够乱吗?!”张眠气得半死,当即就扭头对一旁的士兵道:“去告诉外头的人,就说本将军没空,皇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死在战场上也不关本将军的事!”   军营里和朝堂上不一样,军营里士兵们,大多只服从有军功在身,或者是有能力的统领,而林映雪以女子的身份过来,自然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那士兵见自家主帅火气冲天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些什么,领了命之后就赶忙退了下去。   而到了林映雪这边,那士兵也不好将张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张眠有事,暂时不能过来接见了。   然一来林映雪不是傻子,二来她当初也跟着慕容君在行军里浸淫了好一段日子,哪能不明白这里头的一些弯弯绕绕,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只让人先安排了营帐,让她和侍卫暂时住下了。   毕竟这一路奔波,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精力解决事情。   这一路忙着赶路,连闭眼的机会都是奢侈,所以林映雪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时辰。   张眠听说此事后,免不得又是一阵嘲讽:“哼,放着皇宫里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非要道战场上来装模作样博取百姓们的好感,我容国有这样的皇后,真是让本将军感到耻辱!”   “咳咳……”   张眠话音刚落,一旁就有军师捂着拳头咳嗽了几声。   但张眠却没懂军师这番暗示,依旧自顾自地道:“这样的女子就该吃点苦头才能让她长记性……”   “咳咳!”眼见张眠越说越不像话了,一旁的军师连忙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并且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张眠。   “军师你撞我做……”张眠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在见到他身后的林映雪后,他的说话声顿时戛然而止,但脸色仍然很是不屑。   “这里是各位主帅商议作战计划的地方,不是皇后娘娘该来的地方。”张眠连礼都没行,只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张眠的态度让跟着林映雪一起来的侍卫很是不悦,林映雪拦住了想要为她出头的侍卫,神情自若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张将军和军师们尽管商讨,本宫就在一旁听着就是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都这么说林映雪了,林映雪的反应还能如此平静似的,张眠气鼓鼓地接着道:“哼,但愿皇后能听得懂吧。”   说罢,张眠就打算和一旁的副帅以及军师开始商讨对敌之术,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始,一个士兵就忽然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不好啦不好啦,敌军攻城了!”   外头的敌军已经将他们围困了小半个月了,因元州城易守难攻,所以这期间外头的兵马一直想要刺激元州军出城迎战。   只是张眠等人却不受激,一直采用保守打法,牢牢地守护着元州城。   而外头的那些敌军似乎是没有了耐心,直接选择了强攻!   “呵,”但听到这个情况,身为主帅的张眠却并不显得惊慌,“那些蛮子们,我元州城的城门岂是这么好破的?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们准备好东西,将那些意图攻城的虫子们都赶下去!”   张眠一边说着,一边就随着士兵走了出去。   而一旁的林映雪见状,却没有跟着出去查看情况,而是轻轻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了营帐里摆放的地图前。   之前提醒过张眠的军师李千见林映雪神情逐渐变得肃重,不由好奇道:“娘娘对这地图有什么见解吗?”   “这!”李千话音刚落,林映雪就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地方,“立刻叫人去水渠旁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映雪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分外尖利。   李千吓了一跳,却没有立即去办,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所指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元州城内有一条河,是最近新修的河道,因为之前元州多雨水,城内有积水,所以特意修了这条河道来排水。   但因为是才修不久的河渠,挖的必定不深,若是敌军够聪明的话,就会利用这条河渠偷偷进城!   “……刚才张将军也说了,元州城的城门不好破,但敌军却还是从正门发起了进攻,所以这要不是敌军脑子坏了,就是他们另有安排。”   而林映雪刚才看了半天,地方都不容易突破,只有这条河渠是最好下功夫的。   李千听完林映雪的分析后,当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回不等林映雪再开口,他就风一般的跑出去安排去了。   至于林映雪,在见到李千出去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叫人拿来了兵服,亲自上了城楼。   “杀,杀了他们!”此时的张眠正在城楼上兴高采烈的指挥着,看着那一个个妄想爬上城墙的敌军们像柿饼一样摔下去,张眠脸上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林映雪故意没有跟张眠走得太近,可即便如此,张眠还是发现了林映雪。   “战场上刀剑无眼,娘娘站在这墙头上,若是被底下的飞箭给射伤了,到时候可别怪属下保护不力!”   因为林映雪是女子的缘故,所以张眠天然地就对林映雪抱了偏见。   林映雪不想跟张眠一般计较,是以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拿了个独眼的望远镜,远远地朝底下看去。   张眠见林映雪不搭理他,顿时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于是转身闷闷不乐的又走开了。   而林映雪通过望远镜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正要将东西收回来,却没想到到最后时刻居然在镜头里看见了慕容勋!   “怎么会是他!”林映雪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拿下独眼镜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再次朝方才的方向望去,而似乎是有所感应似的,慕容勋也远远地朝她所在的地方望了过来。   按理说这么远,慕容勋又没有使用工具,应当是看不到她的,可不知为何林映雪就是有预感——慕容勋已经发现她了。   她退后两步,将手中的独眼镜还给一旁的士兵,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   难怪,难怪边境一爆发战事,元州城也就差点沦陷了。恐怕这一天慕容勋已经等了许久了,就等着看容国一出事,就即刻落井下石!   若是遇到的敌军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对上的是慕容勋,还是以少敌多,林映雪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一路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城楼之后,只见李千喜滋滋地跑过来道:“皇后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敌军果然想暗中从水渠潜过来,只是被我们的人及时发现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千为林映雪的料事如神和洞察先机感到极为激动,可林映雪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失魂落魄地朝营帐走去。   “娘娘……”李千一头雾水地看着林映雪离开,在原地愣了一会后,又赶紧上城楼将这个消息告诉张眠去了。   到了晚上敌军退走之后,张眠就被李千半逼半推的到林映雪这来道歉。   张眠原本是不想来的,可到底拧不过李千,于是只能来了。   “之前说看轻娘娘是属下不对,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属下一般见识。”这番说辞还是李千教张眠说的。   从张眠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张眠只觉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但岂料林映雪根本就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是面色肃重地道:“本宫已经摸清楚了,此次忽然冒出来的敌军是由慕容勋带领的……”   见张眠和李千一脸疑惑的模样,林映雪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心中的答案,“是的,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勋王爷。”   “此人心狠手辣,谋略过人,能力可以说能与皇上媲美,而我们这边兵力也不及他们……所以,这场战,我们难打了。”   几人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慕容勋的事迹的,此时又见林映雪如此严肃,于是张眠和李千等人心里也开始有些沉重起来。   “今天这一计不成,还不知道慕容勋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从今天起,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小疏漏都不能有,另外敌军和我军的所有动向,本宫都要知道!”   林映雪有力的声音在营帐里经久不息地回荡着。 第五百四十一章 殊死一战   原先林映雪没来的时候,慕容勋带领的兵马进攻得并不算太过猛烈,但是在林映雪过来之后,敌军忽然进攻得开始猛烈起来。   而慕容勋谋略过人,元州城的兵马好多次都险些中计,幸亏林映雪及时识破了敌军的计谋,及时挽回了局面,不然元州城恐怕就已经沦陷了。   “得亏有皇后娘娘在这,不然咱们早就撑不住了!”军营里士兵们大多没什么心眼,林映雪很快就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士兵们的尊敬。   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就是张眠对林映雪抢了他风头这件事显得耿耿于怀,于是一直都对林映雪有些不冷不热的。   正当营帐里的气氛以前融洽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鼓声,一听到这鼓声,营帐里的人都是一惊,因为这鼓声代表着是有紧急情况发生。   顾不上细想,林映雪和众人一起一股脑地跑到了外面,一出去只见外头重兵压城,随时都要有进攻的意思。   张眠一看这还得了,扭头就吩咐一旁的士兵:“快,叫人准备工具,绝不能让那群狗贼们攻进来!”   “是……”   士兵领命正要转身下去安排,只是却被林映雪给拦住了,“慢,下头情况不对,先不要轻举妄动。”   “这有什么情况不对的,没看到敌军都过……”   “情况确实不对!那些敌军面前还有人!”还没等张眠的话说完,李千就着急的吼道。   张眠因此有些不悦,但见众人没一个理他的,都在朝下头张望,于是他也朝下头探头望去。   这一望他也发现了不对,只见在敌军面前还有好多未穿着盔甲的人,仔细一看,那些竟然都是普通的百姓和难民们!   没想到慕容勋为了逼他们正面迎战,居然连这种阴毒的招数都用了出来!而他们刚才要是下令出击的话,这些难民们就都成了炮灰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遇到事,军营里的士兵们第一反应都不是听张眠的了,而是转头问林映雪。   林映雪皱着眉头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敌军和那些穿着破烂的百姓们,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团火。   “叫所有人准备好吧,这场战,我们可能要硬接了。”   果不其然,林映雪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下头有人大声喊道:“元州城的所有人听着,我们马上就会攻城,你们要么正大光明的出来迎战,我们就放了这些无辜的人,要么我们就带着这群人攻城,看你们是否狠得下心对你们的同胞动手!”   慕容勋这招不可谓是不毒了,他们不还手的话,城门可能会因此被破,可他们若是还手的话,这群百姓们就是最先送命的!   看来看去,他们似乎都只有正面迎战这一条路了。   “下令让所有士兵们准备正面迎战吧。”林映雪一边说一边打算下去安排战术,却没想到张眠却伸手拦住了她。   “慢着!”张眠看了底下的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敌军兵力是我们的三倍,我们若是正面迎战的话必败无疑!而我们若是败了,到时候死伤的可就不止这几十个百姓了!”   “那张将军的意思是,这几十个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林映雪冷冷地质问张眠,一张小脸上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想让娘娘明白,凡事应该以大局为重!”   张眠话里有话,隐约中还有些嘲讽林映雪妇人之仁的意思。   “呵呵!”林映雪被张眠给气笑了,什么也没说,而是略过了张眠,直接发布了应战的命令。   这次林映雪是带着兵符过来的,所以也有下令的权力。看着众人一个个视他若无物一般从他面前走过,甚至就连李千都未曾搭理他,张眠眼里不由闪过了一丝阴冷。   “咚咚咚!”激动人心的战鼓声响起,元州城城门大开。   “杀啊!”看着冲过来的元州军军马,慕容勋擦了擦手里的利剑,也翻身上了马。   一旁的副将见状,不由开口道:“慕容将军,元州城这点人,属下带领一半军马就能解决了,用不着慕容将军亲自出手。”   “不,这场站本将军一定要亲自出手。”慕容勋遥遥朝前方的战场望去——   他一定要亲自拿下这场战役的胜利,然后一路打到皇城,拿下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一旁的副将不知道慕容勋心里的想法,但感受到隐隐从慕容勋身上传来的寒意,他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后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两军相斗,场面自然是格外惨烈,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可是看着底下血流成河的场面,林映雪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阵悲凉。   这场战一打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两方体力都耗尽了,才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守地。   “去清点一下伤亡人数,然后来向我汇报。”林映雪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她乌黑清澈的眼珠里都浮起了丝丝血丝。   “娘娘,吃点东西吧。”李千忙完事情回来,见林映雪还在看着地图思考对策,不由有些心疼地道。   “不用。”林映雪揉了揉眉心,头也不抬地回道:“没胃口。”   是啊,先不提方才看过的场面,就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她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什么东西。   李千听见林映雪的回答,顿时低着头不说话,隔了好久后才有些沉重地道:“我们不光兵力与敌军悬殊太大,而且敌军各方面的素质明显都强过我们的军马,所以输赢只是早晚的事,依属下看,要不娘娘还是……”   李千的话还没说完,‘唰’的一声,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林映雪和李千听到动静,齐齐转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张眠面色不善地从外头走进来,狠狠地瞪了李千一眼后,才转向林映雪,递给了林映雪一封信。   接过信的时候,林映雪发现手里的信封似已经被人给拆开过了,但她还是没有当即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拆开信封,在看完信里头的内容后,饶是林映雪控制得再好,面上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沮丧。   李千最先捕捉到林映雪面上这点细微的变化,不由自主地就上前一步问道:“出了什么事,属下能够看看吗?”   “嗯。”林映雪转而又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李千。   只见信中写道:蒙古族来势汹汹,就连王进云都在战场上身受重伤,现在朝廷已经就近先给那边增派了援军,至于元州城这边,要从更远的地方调兵过来,希望元州城能够再撑久一点……   信的最后,似乎又觉得这个条件似乎有点太为难元州城的人了似的,所以又添道:若是实在守不住,就将元州城交出去,尽量保证林映雪等主要人员的安全。   这样一封信,任谁看了恐怕也高兴不起来。   在林映雪和李千垂头丧气的时候,张眠又在一旁冷不丁地开口道:“我们这次死伤惨重,直接损失了一半的军马,再打下去,我们恐怕坚持不过三天。”   其实张眠说三天都是好的估量了,在林映雪看来,他们的兵马恐怕连两天都撑不下去!   “娘娘……”李千犹豫了一下,才试探性地道:“实在不行,要不就先护着娘娘撤退吧……”   这也是不得已的决定,不然堂堂一国皇后,居然惨死在战场上,这要是传出去,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本宫会跟你们一同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林映雪语气坚定,不容更改。   李千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张眠冷冷地‘嗤’了一声就转身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张眠这态度未免有些太无理了,一旁的李千都看不下去,连忙站出来帮张眠打圆场,“张将军就是这个坏脾气,娘娘别跟张将军一般见识。”   林映雪没说话,但是内心里却真真实实地对张眠有些不满了。   原以为元州城应该撑不过两天了,却没想到慕容勋的人马忽然就不急着进攻了,只是会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每当元州城的人马手忙脚乱地准备迎战的时候,慕容勋的兵马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这种一天三次的耍猴技能惹得元州城里的每个人都是火冒三丈,可偏偏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就别提有多憋屈了。   “要死就让我们死个痛快!这种玩弄人的,算什么本事,要不我们所有剩下的人出去跟他们拼了!”   说话的是军营里的一个都尉,其实不光是这个都尉,军营里的人也是一样的看法。   林映雪看着争吵的众人,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其实在她看来,这样虽然受辱,但多少还能多坚持一些日子,若是敌军对他们一网打尽……   “嘭!”林映雪还没想完,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响,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仿佛让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   “不好,敌军怕是真正要攻城了!”   因为之前的几次试探,使得元州城的士兵们都疲于应对,所以等到现在敌军真的要攻城了,元州军的反应却是出奇的慢。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不归   元州军总共就只有一万兵马,而慕容勋那边的兵马加起来却有足足三万!再加上元州军死伤惨重,又仓促迎敌,准备得并不周全,在如此情况下,自然更加不是慕容勋人马的对手。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元州军就已经要撑不住了。   “娘娘,这元州城恐怕是守不住了,属下还是安排娘娘先撤吧!”不然就算他最后好不容易活下来,林映雪却死了,那他这个脑袋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林映雪闻言,皱着眉头,一边小心地躲避着流箭和火球,一边探头往下望——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群黑压压的军马将一群红色的小点一点一点的消灭、挤压,然后愈来愈逼近城门。   而那黑色的一团代表的是慕容勋的兵马,另外那些被挤压的,一点一点被踩在脚下的,则是他们的人。   难道就真的守不住吗……元州城是容国重要的城池,若是就此失守,后续不知还要带来多少的伤亡。   ‘嘭’又是一声巨响,林映雪恍惚间觉得她脚下的这座城楼都要倒下。   李千见情况不过,也顾不上僭越了,拉起林映雪就往城楼下走,“娘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映雪倒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慕容君还在皇城里等着她回去,她还有两个孩子在等着她,她不可能就这样死在这!   一路匆匆忙忙往下,刚离开城楼不远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早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让城内那些原本就已经绝望的士兵们,面上更蒙上了一层死灰。   “完了……”虽然早就知道元州城会被攻破,可是当季千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倒下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   “小心!”相比之下,林映雪反而要比李千镇定得多,她帮着李千躲过一支从远处射来的箭矢后,无意中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   这一眼只见慕容勋浑身是血,在一众士兵们的簇拥下缓缓朝城内走来,那满身的杀意让远处的人仿佛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她若是落在慕容勋的手上,恐怕下场要比在战场上被人乱刀砍死凄惨得多……林映雪光是想想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起来。   “快走!”林映雪知道再耽搁不得,于是转而拉着李千快跑起来。   但林映雪不知道的是,她此刻已经被慕容勋盯上了。   慕容勋的眼神跨过城内这些瑟瑟发抖的士兵们,遥遥锁定在了她身上,“追!”   慕容勋轻启薄唇,没有丝毫表情地吐出了这个字。   ‘嗒嗒嗒’,士兵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魔音一般,紧紧跟在身后。   林映雪的手心渗出了细汗,脚下的步伐也越跑越快,但这仍然掩盖不了她身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的事实。   李千见情况不对,连忙大声喊道:“护驾!护驾!保护皇后娘娘!”   只是在此城破人亡之际,所有人都在忙于逃命,根本就没有人理会李千那微弱的呼喊声。   ‘嘭’,有路过逃命的百姓不小心将李千撞到在地,林映雪忙要转身拉着李千起来,李千一边就着林映雪的手起身,一边回头朝身后张望了一眼,但见那些士兵们已经追到了近前,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想了想后他果断的甩开了林映雪的手,“娘娘你快走,属下去抵挡一下!”   说着,没等林映雪答话,李千就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大吼着朝他身后的敌军们冲了上去但李千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军师,又能够抵挡多久呢?   林映雪见人已经拉不回来了,她也不想白白浪费李千为她牺牲的这条生命,于是她没有时间难过,便接着转身继续开始发足狂奔起来。   在奔跑中,她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都是被箭射死的,但那射手似乎准头不太好,每次都是射中她身边那些无辜逃命的百姓们。   终于,在又一支箭射中她身旁百姓的咽喉之后,林映雪终于回过了味儿来——这箭手射出的箭又快又准,一击毙命,根本就不是剑法不准的表现。   于是这只能解释为,这就是那人故意的,他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每跑一步就会有一个人因她而死。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林映雪就算是不回头,也猜出那射箭之人就是慕容勋了。   那她到底是跑还是不跑呢?接着跑,她有可能会活下去,可也会有无数无辜百姓因她丧命,可她若是不跑,慕容君将会失去他的妻子,他的两个孩子将会失去他们的母亲……这个抉择,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然在林映雪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她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她的心早就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哼,你还是选择了你的百姓!你这么假仁假义的,对待本将军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善良呢?”   林映雪无法回答眼前人的话,因为早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与眼前人就注定是不共戴天了。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林映雪下巴微昂,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冷傲。   “哼,你还是这样的脾气,一点也没变。”慕容勋走到林映雪近前,捏起了林映雪的下巴,一脸冷酷地道:“我知道你想要一个痛快,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会将你带到你的夫君和孩子面前,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一点将你折磨而死,这样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慕容勋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林映雪不由抬起头狠狠瞪了慕容勋一眼,她想过眼前人万千种折磨她的方式,却没唯独没想到眼前人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方式来。   看着林映雪眼中汹涌的恨意,慕容勋一阵大笑,“怎么,恨我吗?这都是你自找的。”   慕容勋说完后,便转过了身,冷冷吩咐一旁的士兵,“将人带走!”   而就在这慕容勋转身,士兵还没有过来的这一刻,林映雪敏锐的抓住了机会,反手就抽出了一旁士兵的佩刀,意图自尽。   ‘铿’的一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林映雪手中的刀被箭击落,只是出手的人不是元州军的人马,也不是慕容勋,而是另有其人。   “你……”林映雪呆呆的看着来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杀!”而就在林映雪震惊不已的时候,喊杀声忽然响起,一大群陌生的士兵叫嚷着朝慕容君的人冲了过来,而这些人自然都是这个男人带过来的。   慕容勋似乎也没想到会出此变故,他神色一变,目光越过了那个男子,朝城门外望去,只见外头不知何时涌进了大批的兵马,那人数远远在他们的人数之上。   而且他们的人同元州军打了这么久,精力耗费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此时这群人的加入,带给他们的,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杀!”以慕容勋的武功,若是在此时逃走,恐怕没人能够留住他,但他却想到没想就转身加入了战斗。   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打从脚底冒起了一阵寒意,就连那带兵及时过来救援的男子也不敢缨其锋芒,连忙让自己身边的人挡住,自己骑马将林映雪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李……周公子怎么及时带兵到此?”林映雪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危急关头站出来的居然会是李常,不,现在眼前人应该已经是周国的君主了。   “此事说来话长……”周常欲言又止,看着林映雪的眼神格外复杂,似乎有愤怒,又似乎还夹杂着的什么情绪。   林映雪被周常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不由转过了身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再说吧。”   林映雪说罢便皱着眉头看向正杀红了眼,行走在尸山之中的慕容勋。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情况不对,咱们还是先撤吧!”慕容勋武功高强,一般士兵已经被慕容勋身上的杀意骇到胆寒了,是以根本不敢主动上前招惹,都是慕容勋追着他们砍杀。   但慕容勋的副将却是不一样,被重重士兵们包围的他,渐渐地开始体力不支,费尽了力气才勉强杀出重围,抵达慕容勋的身边。   可慕容勋却根本没有要退走的意思,反而红着眼转过身来抓起副将的领子,恶狠狠地道:“不许退,所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慕容勋说完后,又转身加入了战斗,只是一个人武功再高,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副将不知道慕容勋为何这么执着,不,不止是副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慕容勋的想法。   但这其中,林映雪除外。   她知道,她知道这是慕容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甚至也许是唯一的,最后的一次机会,所以即便是知道要输,他也要一直战到最后!   最后,林映雪是亲眼看着慕容勋死的,死在那高高的尸堆上,眼神冰冷,神色决绝。   “一切都结束了。”看着这一幕,周常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毕竟恐怕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招惹上像慕容勋可怕的敌人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恢复   元州城的这场战争虽然暂时结束了,可打扫战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刚开始出事不见人影的张眠,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在林映雪的面前晃来晃去,显得格外的殷勤。   “这是谁家的孩子?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林映雪在战场上巡视帮忙的时候,一个士兵的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停下手中的事,转头朝那个士兵望去,只见那士兵抱着一个孩子背对着她,正在四处张望着。   不知为何,看到那孩子的背影,林映雪的心忽然猛然一跳,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快步走了上去。   “安儿!”其实林映雪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真的是慕容安,直到真真切切看到孩子的脸后,她才声音发颤的叫了出来。   那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当即就扭过了头来,只是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林映雪,并不说话。   林映雪也没想那么多,当即就扑上去将慕容安从士兵的手里接了过来。   “安儿,我的安儿……”林映雪还以为要找到慕容安,恐怕还要花费一番心力,却没想到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是找到孩子的喜悦冲淡了林映雪的敏锐感知力,她未曾留意的是,她一直抱着慕容安,亲昵地蹭着慕容安的脸颊的时候,慕容安的眼神却一直望向慕容勋倒下的地方,久久没有挪开。   忙活了一天,慕容安在傍晚的时候趴在林映雪的怀里睡着了,林映雪也舍不得将慕容安给叫醒洗漱,于是便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了床上。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样的烦心事,小小的孩子睡着之后竟然还紧皱着眉头。   林映雪上手轻轻将那紧皱着的小眉头抚平,越看越觉得床上的小人儿面容与她父亲似乎有几分相似……念及远方的慕容君,林映雪面上的表情就不由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在想谁?”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林映雪整个人都从垫子上弹了起来。   她转身有些不悦地对周常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周常不要吵到孩子,有什么事到外头去说。   周常点点头表示理解,二人走到外头后见到处都是士兵,说话有些不大方便,于是二人便又另外找了个营帐谈事。   “这次周王能及时出手相救,映雪代替容国和容国的百姓们对周王表示感谢,若是周王有什么需要我容国做的,只要在我容国能力范围之内,我容国义不容辞。”   在面对周常时,林映雪便又恢复了国母风范。   而周常显然对林映雪这样疏离的态度有些不满,“哼,本王不辞劳苦的过来,才不只是为了你的一个承诺。”   “那周王是为了什么?”林映雪皱起了眉头。   “自然是你!”   虽然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周常的心思,可林映雪怎么也没想到周常居然会如此直接。   “周王,你我虽有过短暂的交集,,但那都只是因为当时形势所逼,映雪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映雪觉得,当初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让它过去吧。”   “映雪是容国的国母,膝下育有两个皇子,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周王有什么关系的。”   林映雪的语气决绝而冷漠,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了周常的心上。   “好一句容国的国母!”周常气愤地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林映雪道:“当初若不是本王护着你,你还哪有机会回到容国,继续高枕无忧的当你的国母?!”   “还有,你当初丢下本王一走了之的事情,本王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先摆起架子来了!本王告诉你,本王就是为了你而来,你要是不跟本王走,本王现在就可以命令外头的士兵们填平你这元州城!”   “是吗?!”周常话音刚落,张眠的声音就紧接着在门口响了起来。   林映雪和周常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同时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张眠带着几个士兵冷笑着从外头走进来,“我早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原来堂堂皇后居然在外头偷人,让自己的姘夫过来救人!”   “哼哼,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对我们容国来说,简直是大大的耻辱!来人!”   张眠一声厉喝,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朝着林映雪和周常所在的方向围拢了过去。   “大胆!”这样的意外情况让周常愣了一下后才大声喝道:“本王的兵马现在就在外面,你们若是敢胡来,就不怕本王杀了你们?”   “哼,杀了我们?恐怕等不到人来,你的尸体就已经凉透了!”张眠一边说话一边就举起了手中的剑,用剑尖直指周常的咽喉。   周常就算是再镇定,遇到眼下的情况也未免有些慌乱了。   “这位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杀了本王,一会本王的军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周常强装镇定的说着,但他那悄然后退的步伐却已经暴露他内心的恐惧。   “是吗?”张眠自然是不会将周常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毫不在意地逼近周常,并用剑拍了拍周常的脸颊,“你狂个什么你狂,你知道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吗!”   “只要杀了你,外头那些人群龙无首,要解决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不定周国还会因此大乱,到时候本将军要是带着你的人头和兵马回去,指不定还能混个王位坐坐……这事想想还真是两全其美呢!”   “你……你敢!”看着张眠得意洋洋的嘴脸,周常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呵,我怎么不敢!”像是有意吓唬周常似的,张眠故意在手上用力,让剑锋在周常的脖子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周常的身体顿时因此而变得紧绷起来。   看着周常因为或许紧张而变形的面容,张眠不由哈哈大笑,“你不是很狂吗?怎么,来啊,再说啊!”   “不光是你,还有这个非要多管闲事的贱货!本张军也一样不会放……”   张眠话音刚落,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映雪和周常又是一惊,林映雪脑子还没转过来,就看见了站在张眠背后一脸冷漠的慕容君。   “阿君……”林映雪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慕容君!   这两天发生的意外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林映雪甚至已经有些分不清她现在到底是处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了。   “我来了。”仿佛看出了林映雪心中的犹豫似的,慕容君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林映雪的头。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大敌当前都没有丝毫畏惧的林映雪却忽然红了眼眶。   她像个孩子一样扑进了慕容君的怀里,“你总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多少事,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累……”   周常还从来没有见过嚎啕大哭的林映雪,一时不由有些愣了,但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周常的离开是悄无声息的,没有给林映雪留下只言片语,悄悄带上自己的兵马就离开了,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这一夜林映雪和慕容君都没有睡着,林映雪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晚上的话,而慕容君则是认真的听了一晚上。   直至天明,两人才小眯了一会。   林映雪醒来时见慕容君正在换盔甲,于是她半坐起身,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有些迷糊的问道:“你要去战场上巡视吗?”   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却并不代表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了,所以林映雪才会有此一问。   但没想到慕容君却是摇了摇头,“我准备启程去边境了。”   慕容君的话似乎一下将林映雪从温馨之中拉回了现实。是啊,她都忘了,边境那边才是主战场,真正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见林映雪忽然不说话了,慕容君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走到林映雪的面前,伸出双手摸了摸她的脸,“现在边境需要我,我会让鹿冥护送你们娘俩回去,你安心在皇城等我便是,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嗯。”林映雪闷闷的应了一句,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勉强平复好心情,挤出一丝微笑对慕容君道:“去吧,你只要记住我和孩子在皇城等你回来,这便够了。”   心里有家的人,一定会比人更加珍惜生命。   这一点,她从来都是坚信的。   慕容君没说话,只是抱着林映雪久久没有松开。   林映雪在目送着慕容君离开之后,又安排了一下战场上的事便启程踏上了回皇城的路。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在路上的时候慕容安不哭不闹,可也不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待在一旁,有时候林映雪觉得慕容安很让人省心,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作为一个孩子,慕容安似乎太过安静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城,回到宫里后,林映雪正打算带着孩子好好休息一下,但没想到刚回到自己宫里就变故突发……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宫中变动   林映雪回到自己宫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一群士兵忽然冲出来将朝凤宫团团围住。   随后明月和奶娘以及慕容宁也被抓着一起赶到了林映雪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林映雪这回是真的有些蒙了。   “怎么回事?就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林映雪转头去看,只见林映心一脸冷傲地从一众士兵身后走了出来。   林映雪何等聪明的人,当即就隐约猜出了眼下的情况:“你反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林映心为何能命令这些士兵对他们动手。   “什么叫反了?妹妹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本宫只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本宫的东西而已。”林映心已经改了自称,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新的皇后。   “呵呵,只不过是阿君对你们太仁慈了。大姐这样做,是在给自己自掘坟墓。”林映雪冷冷地回道,一双黑眸里已不见丝毫往日情谊。   毕竟她对林映心已经够仁慈了,一次两次的放过眼前人,可是眼前人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次次得寸进尺。   而她与林映心之间的亲情,也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中彻底磨灭殆尽了。   “自掘坟墓?哈哈哈哈……”然林映心听完林映雪的话后,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自掘坟墓?林映雪,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马上你就要和你的孩子一起下地狱了!”   林映心话说到这,顿时间杀意丛生,她一个眼神下去,周围的士兵们就齐齐上前了几步,拿起手里的武器指向了林映雪和屋里的宫人和孩子们。   “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以绝后患!”不然有林映雪在,林映心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还会横生变故。   “慢着!”林映心话音落下之后,一道声音便紧接着响起。   众人又是一齐转头望去,只见慕容星也带着一群人匆匆走来,面容有些严肃。   林映雪看到慕容星的出现时,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惊讶,毕竟她和她宫里的人都被控制了,可慕容星却依旧能带着人来去自如,这是否证明慕容星跟林映心是有所勾结的?   与林映雪的惊讶不同,林映心面上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怎么,大公主有什么指示?”   “不敢。”在面对林映心时,慕容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高高在上。   “本公主来这只是想告诉靖……皇后娘娘一句,边境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慕容君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并且还有可能会带兵回来!”   “皇后娘娘若是就这么杀了林映雪母子们,到时候手里可不就没有一张能用的底牌了……所以,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慕容星虽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她的说话声还是能隐隐约约地传到林映雪的耳中。   而一听到这些话,林映雪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一些——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慕容星好像是与林映心站在了一起,但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慕容星很有可能只是迫于形势假意先同林映心走在一起,真正的立场到底如何还未尝可知。   慕容星说的倒也有道理,林映心看了林映雪等人一眼后,默默回想道:当初慕容君醒来后,听到容国眼下的情况,顾不上好好休养一番就急急忙忙的奔赴战场。   也因为当时走的匆忙,所以并没有来得及怎么处置他们,只是缴了他们的兵符,将他们暂时关在了靖王府内。   造反的想法是林映心主动提出来的,因为若是等慕容君从战场上回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拗不过林映心的蛊惑,靖王想办法从慕容星那里盗走了慕容君暂时交给慕容星保管的兵符,并起兵拿下了整个皇城,且期间封锁了所有消息。   而已经远赴战场的慕容君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特地留下来想要保护皇城的兵马,最后却成了林映心夫妇造反的势力!   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这一步已经踏出来了,他们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林映心紧握住秀拳,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决绝。   “那就听大公主的,暂时将人看管起来吧。”说罢,林映心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至于慕容星则是看了林映雪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那模样就像同林映雪之间还有很深的芥蒂似的。   虽说明面上只是被看押起来,但实际上底下的人对林映雪等人的待遇甚至还不如一个囚犯。   “娘娘,您也吃点东西吧。”奶娘将一碗白色的粥水推到林映雪面前。   这碗粥水上面只飘了零星几粒米,但这却已经是林映雪等人的晚饭了,奶娘和明月心疼孩子,把粥水里的米粒都挑了出来,去喂慕容安和慕容宁。   甚至连林映雪面前这碗几乎都算不上是粥的口粮,都是从几个人嘴里省出来的。   “本宫不饿,你们吃吧。你们一天下来照顾孩子辛苦了,若是再病倒了、饿倒了,那本宫和孩子怎么办?”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面前的碗推回了奶娘的面前。   “娘娘……”   奶娘还想说些什么,但林映雪却抬了抬手,止住了奶娘的话头,“行了,都别说了。林映心留着本宫还有用,暂时是不会让本宫饿死在这的,而你们现在是本宫身边仅剩的助力了,必须都得给本宫好好的!”   林映雪威严起来,底下的人一般都是不敢有二话的,于是奶娘也只能将自己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顺便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粥碗喝了起来。   似乎是有意折磨林映雪似的,如此艰难的日子过了几天之后,底下的人有时候连粥都不供应了,而是隔两天送一点水过来,再隔两天送上几个馊了的窝窝头……   这样的做法。,林映雪几个大人都渐渐撑不住了,就更别说两个孩子了。   眼见着两个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慕容宁甚至开始断断续续的发起了高烧,这可急坏了林映雪和明月等人。   三个大人几乎是轮流着寸步不离的看守着慕容宁,林映雪更是将她宫里能流通出去的贵重首饰,都塞给了看守的宫人,这才勉强换回了几服药吊住了慕容宁的性命。   “咳咳……”三个大人里,最先倒下的是年纪最大的奶娘。   于是照顾慕容宁的任务就只能交给林映雪和明月两个人了,这天林映雪实在太累了,见慕容宁安稳的睡着,眼皮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间便睡了过去。   “哇!”最后林映雪是被慕容宁的哭声给惊醒的。   一听到这哭声,林映雪几乎是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宁儿!”林映雪一醒来就见慕容宁摔倒在地上,身下还有一堆碎瓷片,不知道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时,不小心将桌子上的杯子带下来压到身下了。   在见到从慕容宁身下流出来的那一摊殷红之后,林映雪眼前一黑,差点自己也没倒下去。   “来人,快来人!”慕容宁很显然是被碎瓷片给划伤了,林映雪心痛不已,沙哑着声音朝外头怒吼着。   外头的人原本还不想理会,最后是林映雪以性命做威胁,说若是不请大夫来,她就当场死在他们面前。   几个看守的侍卫这才慌了,赶忙去太医院请了个太医过来。   最后好在是有惊无险,瓷片只划伤了慕容宁的手臂,但因为伤口有些深,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但这比起丢掉性命来虽然要好多了。   “宁儿,怎么样,还疼吗?”慕容宁和慕容安年纪虽然小,但都是懂事的孩子。   尤其是慕容宁,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只是在刚才嚎了两声,在见到太医后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撇着嘴,努力没有哭出来。   “不——疼——”慕容宁还不大会说话,那拖长了尾音,努力回答林映雪的样子,让林映雪又是一阵心疼,刚刚才干涸的眼眶差点又被泪水浸湿。   “好孩子,咱们忍一忍,过两天就不痛了。”   林映雪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宁抱进怀里,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想道:慕容宁从来都是个安静的孩子,平常就算是睡觉醒来也是不哭不闹的,从来不给奶娘添麻烦,只会等到有人的时候,再伸手叫人抱下来。   可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居然从床上摔了下来。   林映雪满腹的疑惑,可是她睡着的时候,屋里就只有她和两个孩子在……两个孩子?林映雪像是才想起这茬似的。   赶紧扭头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只见慕容安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都没有因为自己亲生弟弟受伤,而流露出什么伤心的情绪。   虽然说小孩子懂得不多,但慕容安这样的反应也多少让林映雪赶到有些害怕。   她想了想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安儿,刚才你弟弟醒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第五百四十五章 当众羞辱   林映雪的心情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复杂过,她看着眼前表现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冷漠的慕容安,只觉得心中又是纠结又是愧疚。   而慕容安紧抿着嘴唇,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映雪也就越发的觉得慕容宁就是被慕容安给推下来的。   “安儿,娘亲再问你一遍,宁儿从床上摔下来,跟你有没有关系?”即使林映雪已经努力地用平静的语气开口,但从她心底散发出来的丝丝怒气还是让房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的严肃起来。   可慕容安偏偏也是个执拗的,你越是对他生气,他就越是梗着脖子不肯开口。   “不……”就在林映雪终于耐不住心头的怒火,打算强行逼问的时候,她怀里吓得有些不安的慕容宁,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口齿不清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慕容宁这一出声,算是将屋里僵持的氛围给打破了。   林映雪低头去看她怀中的小人儿,只见慕容宁扬着小脑袋看着她,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的,似乎是在替自家哥哥感到委屈。   林映雪见此,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宁儿乖,如果不是哥哥做的话,那娘亲给哥哥道歉。”林映雪哄好了慕容宁后,又放缓了语气转过头对慕容安道:“安儿,对不起,娘亲刚才关心则乱,所以误会了你,你不要生娘亲的气。”   其实以慕容安现在的年纪,林映雪并不需要如此郑重的道歉。   但慕容安似乎比别的孩子更加早慧,所以林映雪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才会也因此有所不同。   然慕容安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抬头看了慕容宁一眼就转身自己到角落里玩起小物件来了。   林映雪的目光跟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看了一眼,只见慕容安自己用木头削了一柄小小的木剑,正在小心的把玩着。   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林映雪自己都是焦头烂额,似乎已经完全忽略了慕容安,就连慕容安喜欢上了新鲜玩意,她竟也到现在才知道。   林映雪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慕容安,想着以后要好好补偿慕容安后,林映雪就又低声同怀里的慕容宁开始说起话来。   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孩子低声细语,另外一个孩子蹲在墙角,安静地玩着自己喜欢的小玩意……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静谧和谐。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一间被团团看守着的屋子里就更好了。   ……   战事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这一场战,容国和蒙古族打得分外激烈,战事连绵了一两个月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这可苦了被看押起来的林映雪等人。   为了生活下去,几个大人不得不没日没夜的熬夜绣些手绢,或是做些小玩意,托宫里的宫人拿出去卖,然后用卖来的银子做换些吃的。   而反观篡位成功的林映心夫妇二人却是极尽的铺张浪费,大肆在宫中摆宴,兴建宫殿,那感觉就像是要把之前没有享受过的荣光都补回来似的。   边境附近城池的百姓们还在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可皇城里却如此纸醉金迷,这传出去简直是寒了百姓们的心。   但以林映雪现在的处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容国显现出亡国之像。   “娘娘!”这天明月兴高采烈地从外头回来,而且一进来就神神秘秘地关上了房门。   林映雪一看便知道是什么回事,于是便笑着道:“是神秘人又托人送东西来了吗?”   “嗯!”明月点了点头,将篮子的隔层揭开,只见里头放了一些糕点,还有一些碎银子。   “真不知道这个暗中接济我们的神秘人是谁,若是没有他,恐怕我们和娘娘早就已经饿死在这宫阙里了。”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以林映雪以前的身份来说,这些糕点差不多都吃到吐了,可对于她们现在的处境来讲,这些糕点却已经堪比山珍海味了。   明月将里头的糕点分给两个孩子,又将剩下的一块给了林映雪,但林映雪却没有伸手去接。   “你们吃吧,本宫不想吃。”   “娘……”   明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才刚一开口就被林映雪给打断了:“听话,去分一点给奶娘,再用这碎银子托人去外头抓一些治风寒的药过来,不然奶娘再这么咳下去,恐怕要伤到肺了。”   奶娘相比几人,年纪要稍大一些,上次病倒后,身体也一直没有好完全,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咳嗽之中。   为了不传染给两个孩子,于是奶娘便搬到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里住着,平常没事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接触两个孩子。   “咳咳……”   听到从房里隐约传出来的咳嗽声,明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糕点,想了想,掰了一半塞到林映雪的手里,随后就去找奶娘去了。   林映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糕点,摇了摇头,有些憔悴的面容上却流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但林映雪却并没有吃那半块糕点,而是随手用手绢将糕点包起来放到了桌上。   静静地绣了一会绷子之后,房间门却忽然被人大力踹开,见房门被人踹开,林映雪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慌,而是挪动了一下桌上放置的糕点,以免它被闯进来的人发现。   “林映雪在哪?”闯进来的有一伙人,领头的是一个太监,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群侍卫。   那群人来势汹汹,似乎是专程为了林映雪而来。   林映雪心中一紧,这时候明月和奶娘也听到动静,赶紧从隔间走了出来。   “几位官爷有什么不妨跟奴婢说吧!”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林映雪面前,将林映雪护到了身后。   但这却并没有什么用——那太监一把就将明月给推开了。   “皇后娘娘那边的宴会缺一个服侍的丫环,你跟洒家走吧。”那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就扭头对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一接收到太监的意思,当场就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将林映雪给架住了。   “几位官爷!”明月见状,当场就急了,赶忙拉住那些人道:“奴婢就是丫环,几位官爷带奴婢去吧!”   “滚开!”可是那侍卫却毫不留情地将明月给推开了,“皇后指定要的是林映雪,你是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那人的力气格外大,明月被推倒在地上之后,好半天都没爬起来,最后还是奶娘走过去将人给扶起来的。   眼见着两个侍卫将人给带走了,明月赶忙追上了门口,“娘娘!”   “什么娘娘!”明月话音刚落,走在最后头的太监反手就重重给了明月一个巴掌,“现在的皇后娘娘是林家大小姐,她只是一个囚犯,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太监恶狠狠地说完后,就快步跟了上去。   而明月只能被堵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再说林映雪被带离自己宫里后,一路上跟着侍卫来到了新的皇后宫。   “把这个换上吧。”那个带她过来的太监不知道从哪找了套衣服,居高临下地扔在她面前。   林映雪捡起来看了看,只见那是一套很是破旧的宫女服,应该是不知道从哪个宫女身上淘汰下来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让她换上这衣服是何意……不过她现在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这样想着,林映雪就走到一旁的屋子里,将衣服给换上了。   “磨磨唧唧地!”太监似乎急着去交差,嘟囔了一句后,居然没有过多的为难林映雪,就将人给带走了。   “哎呀,这花儿开得可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儿了!”   ……   太监将林映雪带往了一处院子,越往后走,耳边也就响起了莺莺燕燕说话的声音。   林映雪抬眼望去,只见林映心在院子里摆了个赏花的宴会,到场的全是王公贵胄和排的上号的大家小姐。   而她呢?林映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已经洗的发白的宫女服,在这些名贵的,华丽的布匹和这些光彩照人的大家闺秀面前,她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又卑微。   “哟,这不是我们的前皇后吗?”林映雪一到来,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有个穿着鲜艳的女子昂着头,一脸趾高气昂地看着林映雪,仿佛林映雪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样。   林映雪轻轻皱了皱眉,但并不想同这种人一般计较,于是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垂着头现在太监身旁。   林映心远远朝林映雪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林映雪即使身着布衣,素面朝天,可那优雅的身态却还是阻挡不了她在人群中散发出来的光芒。   林映心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生气,她慢慢走到林映雪的面前,冷冷道:“你这个婢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还杵在这做什么,不知道去做事吗?!”   林映心这番指示,摆明了就是想要当众羞辱她了。   林映雪还没做出什么动作,林映心身旁的一个嬷嬷忽然就上前一步,重重地给了林映雪这个耳光,“我们娘娘说话听不见吗,还杵着干什么呢?!”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受尽屈辱   皇宫里多的是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人。   这些人在林映雪辉煌的时候,陪着笑脸百般讨好,眼下见林映雪大势已去,便调转枪头来侮辱她,以取悦新的上位者。   林映雪身处皇宫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她捂着脸踉跄着站起身来,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眼下对她出手的人,牢牢的将这些人的面容记在了心里,却什么话也没多说。   林映心身旁的嬷嬷被林映雪平静的眼神看过来时,却莫名觉得后背冒起了一股寒意,于是像是为了壮胆似的,她又提高了嗓门道:“你个低贱的奴才,还敢直视主子们的天颜,信不信我挖了你那双狗眼!”   似乎是为了给林映雪解围似的,嬷嬷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宫女悄悄给林映雪递来了一个托盘,上头有刚泡好的茶水,是用来给各位贵人加茶的。   林映雪接过之后,顶着脸上的五指印,面无表情地走到各个坐席前去给人加茶。   那嬷嬷见此,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狠狠地瞪了林映雪的背影一眼后,就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回了林映心的身后。   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不乏有一些曾经跟林映雪有过过节的人,于是几人嘲讽一笑,结伴走到了林映雪的面前。   “怎么磨磨唧唧的,没看到本小姐的茶都凉了吗?”女子的声音还算好听,只是那话语中的盛气凌人却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林映雪并不想跟这种人过多计较,于是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过去将茶杯给加满了。   加满后,林映雪转身想要离开,可刚才那女子却抬手就将桌上的热茶朝林映雪泼去。   好在林映雪反应够快,连忙用手挡了一下,那热茶将她上半身的衣襟全部打湿,手臂也灼热刺痛,林映雪就算不撸起袖子去看,也知道自己的手臂现在必定红了一大块。   真不敢想象刚才这杯热茶若是直接泼在了她脸上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林映雪放下手臂,心里有些微恼,而那女子却还不当一回事,反而反过来指责她:“你会不会做事,这茶这么烫校本小姐怎么喝?!”   眼前人明显是在故意找她茬,可偏偏以她现在的处境,却连顶嘴的权力都没有。   林映雪拿着托盘的手不自觉收紧,嘴上却平静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给小姐重新换一杯。”   说着,林映雪没等女子再说话就转身走了。   走出老远后,林映雪都还能听到从她背后传来的轻笑声。   “奴婢帮娘娘去吧。”待身后的笑声渐渐远去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林映雪转头去看,只见说话的人正是先前给她托盘,帮她解围的那个宫女。   林映雪很感激这个宫女对她的帮助,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本宫现在是众矢之的的人,你还是不要同本宫走得太近为好,不然恐怕会连累到你。”   “娘娘请不要这么说。”然那宫女听了林映雪的话后,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有些激动的反驳道:“娘娘端庄大度、待人亲和,本就不应受此屈辱。奴婢能帮娘娘的也不多,还请娘娘莫要推辞。”   那宫女说完后,没给林映雪再说话的机会,微微朝林映雪弯腰行了一礼后,就径直端着茶壶朝先前为难林映雪的女子所在的方向去了。   林映雪看着宫女坚定不移的步伐,忽然觉得内心里又多了一丝温暖。   只是尽管有了这个宫女的帮忙,宫里这些人对林映雪的刁难也远远没有结束——   她才刚接着走上两步,一碟子糕点忽然就散落到了她的脚边,那模样就好像是有人看到她走过来故意扔到她的面前似的。   “哎呀!”还没等林映雪细想,一个惊讶的声音就在一旁响了起来:“刚才一时手滑,竟不小心将糕点给打翻了。”   “呀,这可是宫里的御厨做的糕点,可珍贵着呢!”那女子话音一落,一旁立刻就有人搭腔道:“就这么掉了,多可惜啊……也不知道这宫里有没有哪位贵人是养狗的,一会给贵人的狗吃了,也不算是浪费。”   “呵呵,怕什么,现在我们面前不是有一条现成的狗吗?”另一女子的说话声落下之后,众人的目光便齐齐地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既然这些人的目光将落在她身上,那肯定是又要找借口收拾她了……林映雪心里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其中一个女子斜着眼睨了林映雪一眼,很快就不屑地开口道:“这地上的糕点就赏给你了,你快趁热吃了吧。”   照眼前这群人的意思,是已经把她当成狗了吗?   如此屈辱,林映雪如何能忍?   她正要说些什么来反抗,可那些女子却好似看出了她心中的意图似的,眼色一使,立刻就有两个宫女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将林映雪给按住了。   “小姐们好心好意赏东西给你吃,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磨磨唧唧的,真是不识好歹!”   说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嬷嬷,一边说,一边就捡起地上散落的糕点,动作粗暴地朝林映雪的嘴里塞去。   林映雪一身傲骨自然不肯服软,于是便紧闭着嘴唇,不让那嬷嬷得逞。   而那嬷嬷见塞不进去,反手就给了林映雪两个耳光,“没看出来脾气还挺倔,我看一会把你牙敲了,你还怎么倔!”   说着,那嬷嬷居然真的作势要捡地上的石头去砸林映雪,只是还没等她动手,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啼哭声。   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抱着这个疑问,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被一个宫女牵着,满脸是泪的哭嚎着。   “怎么了?”在见到那孩子后,立刻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满脸担心地朝那孩子冲了过去。   “麟儿,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做事的?!”那妇人冲上去后,不由分说就开始责备底下的下人。   “回夫人……”那牵着孩子的丫环只能等妇人训完后,才可怜巴巴地回道:“小少爷没事,只是风筝不小心飞到树上去了,然后一直哭着闹着要找夫人,奴婢没办法,这才将小少爷给带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听完丫环的解释后,妇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那风筝掉在哪了,娘亲这就派人去帮你捡回来。”妇人抚摸着孩子的脸蛋,语气和面容皆是一派柔和,那模样就好像刚才盛气凌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掉、掉在那边了……”孩子抽抽搭搭地回头朝远处指了个方向。   “你……”那妇人闻言,正要吩咐宫人去帮孩子取风筝,可转眼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忽然双眼一亮,转头将目光落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本夫人看你身姿轻盈,不如就由你上树帮麟儿将风筝给取下来吧。”那妇人唇角微扬,脸上明显就写着‘不怀好意’几个大字。   而林映雪刚才被那一番折腾,现在早已是蓬头垢面,浑身脏污。   她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管他呢,去捡风筝总比被人逼着吃地上掉落的点心好。   似乎是想看林映雪究竟会怎么出丑似的,林映雪这一走,许多人都跟在她身后一齐走了过来。   顺着丫环的指引走到一棵树下,林映雪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大树高高的枝丫上挂着一只风筝。   林映雪用肉眼估摸了一下这树的高度,一个普通人若是想要爬上去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容易,不过眼下却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好在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虽然有些费劲,但林映雪终究还是爬到了树上。   “噗嗤!看她那样子,真像一只猴子!”   “可不是吗,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啧啧啧,要我说啊,她就是脸皮厚,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要是我就一抹脖子,一了百了,免得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这么大的丑!”   ……   底下的人在议论林映雪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是以,在树上的林映雪能讲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爬树的动作略有僵硬,可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恢复了常态——这些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大家小姐们根本就不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不会因为这点屈辱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想着这些的时候,林映雪已经成功爬到了树顶,而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就在不远处的一支枝丫上挂着。   但因那根枝丫太细,并不能承受林映雪身体的力量,所以林映雪只能伸长了手臂去够它。   眼见着林映雪就要拿到风筝了,那妇人转头见林映心也在不远处注意林映雪的动向,妇人眼珠一转,当即转头对身旁的丫环道:“她还差一点就够到了,你们去摇一摇树干,帮帮忙,说不定风筝自己就能掉下来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变动横生   林映雪此刻正在几人高的大树上,若是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那后果……   林映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有几个宫人走到了树下。   “我要风筝,我要风筝……”丢了风筝的孩子在树下跺着脚大叫着,那几个宫人闻声,二话不说就抱着树干开始摇晃起来。   “啊!”林映雪的指尖本来都已经碰到那风筝了,结果被底下的人这么故意一捣乱,她不仅没拿到风筝,而且一个没抱稳就生生从树上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闷响,那沉沉的一声,一旁的宫人们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林映雪此时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了。   “哼,真是没用,一个风筝都拿不到。”见远处的林映心面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妇人一脸得意地嘲讽着地上的林映雪。   而林映雪疼得面容扭曲,冷汗直流,已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趴在地上没有动弹。   她甚至都不知道周围的人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总之待她缓过神来之后,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了。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都急死奴婢了!”明月等人被看管在屋里不能出去,只能在屋里干着急,看见林映雪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林映雪进屋后却没说话,而是一下瘫倒在了椅子上。   明月见状不对,这才注意到林映雪回来的时候不仅一瘸一拐的,而且左手一直捂着右手的手臂,神色有些痛苦。   “娘娘,您怎么了?”   “别碰!”   明月着急地想要去查看林映雪的情况,只是却被林映雪轻声喝住了:“不用,我的手怕是摔骨折了,你去屋里看看有没有纱布和外伤药。”   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一刻,林映雪就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只是那时候她疼得厉害,顾不上这么多,所以才只能等回来之后再处理了。   而明月听到林映雪的手摔断了之后,眼泪差点当场就冒了出来。她赶紧转身离开,但过了不一会就沮丧地走了回来。   “娘娘,咱们……”她们宫里早就已经是一贫如洗,别说药和纱布了,就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了。   虽然明月的话没有说完,但仅仅只是看明月的表情,林映雪也就猜到她们此刻的窘境了。   见林映雪低下头去不说话,明月心里有些难受,想了想后,忽然就朝门口冲了过去,“这位大哥,求求你去给我家主子请个御医吧!”   明月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就将自己身上仅剩的首饰,甚至连束发的簪子都取下来一股脑递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给你,这些通通都给你,只求官爷能去帮我家主子请个太医来,求求你了……”   然她们被关在这这么久,身上值钱的,能卖的东西早就已经卖完了,现在身上剩下的这些东西,外头这些人又怎么会看得上?   果不其然,见到明月的动作后,那侍卫低头朝明月手里看了一眼,见明月拿出来的东西不过都是些低等货色,卖不到几个钱,于是他当即就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明月一把。   “这种东西拿出来打发乞丐都不够,你还是滚回去让你家主子等死吧!”   侍卫下手毫不留情,明月当即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可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立马又爬了起来,“求求你了,官爷,求求你行行好吧,只要你愿意帮我家主子,你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明月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无助,而原本一脸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厌烦的侍卫在听了明月这话后,忽然双眸一亮,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明月一眼。   “只要我去帮你请御医,真的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侍卫摸着自己的下巴,试探性地问道。   而明月虽然心里焦急不已,但好歹也在宫里浸淫了这么多年,并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眼前人的意思呢?   她在侍卫直勾勾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自己胸前的衣服,正当她犹豫着要开口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略带怒气地低吼:“明月,回来!”   她们虽然已经穷途末路,但她就是不要这只手了,也绝不会让自己底下的人委屈到去做这件事!   明月原本都已经有些动摇了,可眼下林映雪的怒意却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多说什么,低着头起身默默回到了林映雪身边,没有再多看那侍卫一眼。   入了夜之后,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在天气一天一天的热起来,她们倒是不用担心被冻死在宫里了。   “两位小主子,咱们先去休息吧。”奶娘的咳嗽还是有些没好,但林映雪给奶娘号过脉后,说奶娘的病并不会传染给孩子,于是奶娘这才又出来重新服侍了。   而眼见着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就连两个孩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于是奶娘这才出声将孩子带走了。   孩子和奶娘一走,屋里就又只剩下了林映雪和明月两个人。   明月见林映雪板这一张脸,似乎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她想了想后,‘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不要生气了,奴婢只是心疼娘娘的身体……呜呜……”   明月一说到这,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见明月哭得伤心,林映雪的脸也板不住了。   她面露心疼地伸出一只手将明月从地上扶起来,“本宫知道你是心疼本宫,只是你们同本宫一起相依为命这么久,本宫早就已经在心里把你们当成了亲人!”   “既然是亲人,那本宫怎么会忍心让你们为了本宫去做这样的事情?本宫宁愿是死也是不……”   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外间忽然就传来了动静,屋里的二人闻声,齐齐转头朝门口望去。   通过门口的倒影,只见门口似乎有人给守门的侍卫塞了些东西,那侍卫便很快点头哈腰的将房门诶打开了。   “方太医……”在见到进来的人的时候,林映雪不由有些吃惊。   那被林映雪称为方太医的男子闻声,不由就对着林映雪拱了拱手,稍做行礼。   “娘娘不必害怕,在下是奉命来给娘娘看伤的。”说着,方太医便将自己身上的药箱取了下来。   明月没想到峰回路转,她们没法去请太医,太医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她当即激动地要去给方太医泡茶,只是才走上两步,忽然想起她们宫里已经连招待人的茶水都锻不出来了,于是她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方太医,屋里简陋,没什么能招待太医的,奴婢只能给太医倒上一杯白水了。”   “明月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时间不多,给娘娘看完伤,就要尽快离开了。”方太医一边在嘴上回着,一边就动作麻利地给林映雪看起伤来。   而听到这话,林映雪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她吗?”   林映雪的问题让方太医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方太医苦笑了一下后,才摇摇头回道:“那位说娘娘聪明过人,一定能猜出她的身份,看来果不其然。”   得到肯定的回复,林映雪面上却连半点波澜也无——早从有人暗中给他们送吃的和一些用品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应该是那人所为了。   看来当初留了一丝情面是对的,那人虽然犯了错,可也只是一时糊涂。   两人之间一来一去的对话听得一旁的明月是一头雾水,她很想开口问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有了太医来看过之后,林映雪这条手臂总算是暂时保住了,而林映心那边似乎是对她暂时失去了兴趣,没怎么亲自派人来刁难她了。   但林映心不动手,不代表底下的那些人也无动于衷——有很多想要讨好林映心的人,总会变着花样的来为难林映雪,这让林映雪等人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林映雪在宫里忍气吞声,一边希望着消失已久的鹿冥能够出现,一边希望慕容君能够平平安安地从战场上回来。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后,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折。   这日,林映雪忙完手头的事情已经是夜半两更了,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正要去休息,这时大门却忽然被人给推开。   林映雪当即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快收拾东西离开这。”   来人自然是慕容星。之前慕容星一直隐藏着身份在暗中帮助着林映雪,林映雪想不通有什么大事能够让慕容星忽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林映雪知道能让慕容星这么火急火燎的,一定不可能是什么小事,她非得心里有个底才行。   “前线传来消息,那边出事了,银子干粮 还有马车,我都已经派人备好了,你带上人,收拾两件衣裳,赶紧离开就是,两个孩子我会替你照顾的。”   慕容星似乎是有意想要隐瞒林映雪些什么,并不明说,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林映雪快些离开。 第五百四十八章 想要找的人   林映雪何等聪慧的人,慕容星越是有意想要隐瞒,她就越是能察觉到事情一定不简单!   “是不是阿君出事了?”林映雪紧紧抓住慕容星的袖子。   现在两个孩子都好好地在她身边,唯一有可能出事的就只有慕容君了,林映雪几乎不敢想象慕容君若是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见林映雪不问出个所以然不肯罢休的样子,慕容星知道那事恐怕是瞒不住了,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将实情给林映雪交待了——   “在阿君的带领下,原本来势汹汹的蒙古族暂时被压制住退兵了,只是阿君却在战场上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外头传言阿君是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慕容星说到这的时候,林映雪的身体眼见着就是一阵摇晃,像是随时都要栽倒下去。   慕容星见此,赶紧出手扶住了林映雪后才接着道:“这个消息现在想必已经传到林映心他们的耳朵里去了,没了阿君,他们也没了后顾之忧。”   “而林映心早就想除掉你已久,你若是再不走,到时候恐怕就走不掉了!”   难怪慕容星不惜暴露自己的立场,也要急急忙忙的过来,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林映雪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慕容星刚才说慕容君在战场上尸骨无存的事……   见林映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慕容星不由有些急了,连忙重重地摇晃了一下林映雪的身子,“林映雪,你快醒醒,你不止只有阿君,还有两个孩子,你要是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慕容星似乎唤回了林映雪的一丝理智,林映雪仿佛神游一般,喃喃道:“对,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林映雪的手在虚空之中摸索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慕容星见林映雪这副样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别找了,你先出宫,孩子到时候我会过继到我膝下,我手中还有林映心的把柄,那边暂时是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慕容星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就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慕容星听到后,当即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一定是那边来人了!快,来不及了,马上离开!”   林映雪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只知道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她就已经坐在行驶的马车上了。   “娘娘……”车上只有林映雪和明月两个人,奶娘留下来继续在宫里照顾两个孩子。   明月一脸担忧地伸手握住了林映雪的手,只是那双手却始终冰凉刺骨,怎么也捂不热。   马车和赶车的护卫都是慕容星安排好的,为了防止身后有追兵,一路上护卫还故意换了好几个方向走,并且连续不断地走了一个晚上后,这才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找了个地方落脚。   “主子和明月姑娘今天先好好在这歇息一下吧,属下去采购一些物资,咱们明天再启程上路。”护卫名叫华政炎,是慕容星身边的心腹,个子高大,话不多,但看起来很牢靠。   “有劳了。”明月点头对华政炎致谢,随后才开始为林映雪张罗洗漱等事情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几人的疲惫一扫而光,只是很快新的问题就又来了——他们该往哪逃?   现在容国里处处都是动荡,街道上不仅人烟萧条,而且随处可见背井离乡,凄凉愁苦的百姓们……林映雪看在心里,只觉得心如同针扎了一般痛。   屋里的几人都没有说话,明月和华政炎时不时会悄悄地看上林映雪一眼,二人都不敢主动开口,害怕触碰到林映雪心里的伤口。   “去雁城。”屋里忽然响起的林映雪的声音让明月和华政炎二人都吃了一惊。   二人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娘娘,雁城那边正是跟蒙古人打得正凶的时候,娘娘在这个时候过去,恐怕会有危险!”   开口说话的明月,她一脸担忧地想要劝阻林映雪。   只是林映雪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不相信皇上就这么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非得亲自去看个究竟才是!”   碰到这样的事,一般的女子恐怕都已经倒下了,可林映雪偏偏不是那一般人,她身上的坚毅和果敢,根本就不允许她颓废!   但明月还是担心林映雪的安危,于是不由转头对一旁的华政炎使了个眼色,示意华政炎说些什么来同她一起阻止林映雪。   只是偏偏这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护卫,脑子却不是太好使。   明月这眼神一抛过来,华政炎会错了意,连忙高声道:“娘娘,您放心吧,虽然前路艰险重重,但属下和明月姑娘一定都对娘娘至死不渝,拼尽全力地保护娘娘的!”   “你……”华政炎这话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明月气得吐血。   可偏偏华政炎还不自知,还得意地对着明月挤眉弄眼,那神情似乎在说——看,他多聪明!   二人从林映雪房里出来后,华政炎见明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于是不由追上去奇怪问道:“明月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华政炎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哪错了,明月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个呆子,别和我说话!”   气冲冲的吼了一句后,明月就加快步伐走开了,只留华政炎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地挠着头——他哪里做错了,女人生气怎么莫名其妙的?   有了目的地后,几人便重新启程朝雁城而去。   而这一路上,林映雪一行人遇到了许多百姓,大多都是背井离乡,从雁城逃出来逃难的,听说林映雪一行人要往火坑里去,一个个都表示不理解。   “这位姑娘,不是我说,那边现在战火正燃,蒙古人杀红了眼,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兵,只要见到汉人就杀,你们现在往那走,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   一般打仗,哪怕是敌军,也会留点人性,不会轻易伤害平民百姓们。林映雪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居然这么残忍,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主子……”明月之前跟着林映雪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此时听逃难的百姓们这么一说,她心里不禁更加害怕了,于是不由就悄悄扯了扯林映雪的衣袖,期待着林映雪能够改变主意。   林映雪转头,见明月一脸害怕的样子,想了想后,不由拍了拍明月的手背,“这样吧,若你实在害怕的话,我让华护卫带你找个安全一些的地方安顿下来,本宫一人只身前往战场就……”   “不行,不论是死是活,奴婢都要跟主子在一起!”林映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月激动地打断了。   “你……”林映雪正打算说些什么,可这时一滴豆大的雨水却忽然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不好,下雨了,主子,明月姑娘,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几人原本只是停在路边休息一下,眼下下起了雨来,华政炎不由赶忙招呼着林映雪和明月二人上了马车。   大雨说来就来,转眼之间倾盆似的大雨就不要命似的砸了下来。   华政炎原本想赶着马车带着林映雪二人找一间客栈落脚的,但这一下雨,路上赶着避雨的百姓们实在是太多了,赶着马车根本行驶不开。   华政炎没办法,只能就近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废弃的庙宇前停下了。   “委屈主子先在这避避雨,等一会雨停了,咱们再上路吧。”华政炎伸手将林映雪二人从马车上扶下来。   “你看你,都淋湿了,快擦擦吧。”明月见华政炎身上和脸上都是雨水,于是不由自主地取下了腰间的手绢给华政炎擦了擦。   但擦了两下后,明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红着脸将手绢塞到了华政炎的手里,“你自己擦吧。”   说着,明月就扶着林映雪进了庙宇。   华政炎看着明月离开的背影,又想起明月刚才忽然变化的情绪,不由就挠了挠头——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看来他以后得更加小心注意,不要随便惹女人生气才是。   附近能够躲雨的地方不多,所以林映雪等人在进了庙宇之后,很快又陆陆续续地有许多人也躲了进去。   眼见着庙里渐渐拥挤起来,许多穿着破烂,身上散发着异味的人朝她们靠拢过来,明月不由皱着眉头将林映雪护得更紧了。   不过她这番举动,也不仅仅是因为对这些人的嫌弃,更多的是怕这些人对林映雪做出什么。   毕竟她们虽然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扮,可以林映雪出众的外貌和气质,看起来还是与周围这些人格格不入,而这些来避雨的人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本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很快就会停,却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是几个小时,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汗臭味和说不出来的异味让林映雪和明月脑子都有发晕。   而且因为时间过长,很多人包括林映雪等人在内,肚子都开始有些饿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雨后天晴   庙里时不时会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有人的肚子在叫。   听见声音后,明月不由就摸着自己的肚子转动目光在庙里环视了一圈,这一看,只见已经有人悄悄拿出了吃的,开始吃了起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小心翼翼地吃着,就像是一个小偷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主子和明月姑娘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正当明月满心疑惑的时候,华政炎已经拿出干粮递到了二人的面前。   明月伸手接过干粮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的许多人都朝他们投来了直勾勾的眼神,可就当她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些人又飞快地将目光给移开了。   “这些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明月小声嘟囔了一句后,就拿起干粮开始啃了起来。   其实说是干粮,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不过是几块面饼而已,可是在眼下的环境下,不知怎么,吃起来仿佛就格外的香。   “两位姑娘,我都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能不能行行好,给点吃的……”   二人还没吃上两口,忽然就有一个老人被一个孩子扶着,挤到了林映雪的跟前。   林映雪低头朝那老人看了一眼,只见老人瘦骨嶙峋的,就像是一具被风干的骷髅上挂着一层皱皱巴巴的皮。   而那搀扶着老人的孩子也好不到哪去,瘦瘦小小的,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   林映雪心有不忍,于是不由就转头对华政炎道:“还有干粮吗,分他们一些吧。”   “有。”华政炎一边应了一句,一边就从随身的包袱里,又拿出了两块面饼递给了哪一老一小的爷孙俩。   “多谢姑娘,姑娘真是活菩萨下凡!”那老人接过面饼后,当即激动得要给林映雪跪拜。   “老人家使不得!”林映雪见此,连忙伸出手将老人给扶住了。   “真不知道这一场战还要打多久,唉……”看着那一老一小相互依偎着的身影,明月心中颇为感慨。   而她的感慨才刚落下,紧接着就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两位女菩萨,我们也好久没吃饭了,能不能施舍一点,多谢两位了……”   这几个人看起来也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样子日子似乎也十分难过。   林映雪心有不忍,于是不由再次转头问身后的华政炎:“还有干粮吗?也分这几位一些吧。”   华政炎闻此,不由就低头看了看包袱,答道:“剩下的干粮不多了,若是都分出去的话,主子和明月姑娘也就没有晚饭了,要等到下一个镇子才能补给物资。”   华政炎话中的意思无非是在提醒林映雪和明月两人,做好事也要有个度,若是都给出去,他们也会陷入困境。   这个道理林映雪其实也明白,只是她再怎么理智,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伸手向她讨要吃食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林映雪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留下你那份,还有多少都分出去吧。”   “是。”林映雪既然都这么说了,华政炎也就不再多说,先从剩下的干粮里拿出两个面饼,后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一个,并将那些都分了出去。   剩下的干粮都分完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见到林映雪等人分出干粮后,庙里的一大部分人忽然全都涌了过来。   “女菩萨行行好,给我们也分点吃的吧……”   那些人伸出手,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爪一般在林映雪等人的面前挥舞着。   明月何曾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有些吓傻了,但反应过来后,还是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愤怒,牢牢地将林映雪护在了身后。   “你们干什么?吃的都已经分完了,没有了!”明月一边将那些人奋力地往外推,一边大声地喊道。   只是那群人却仿佛听不见明月的声音似的,依旧拼了命地想要从林映雪和明月身上抢夺些什么。   “主子!”方才华政炎也被人缠住,他一脱身后,第一时间就挤到了林映雪的跟前,将两个女子护到了身后,“明月姑娘,你护着主子往外走。”   华政炎一边说,一边就一脚踹倒了几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这群人原本也是可怜人,林映雪见此情形,心中有些不忍,正要说些什么,可那些人却已经爬起来,更加疯狂地朝他们动起了手来——   好吧,这下是不想出手也不行了。   眼下的情况让林映雪再无暇去顾及太多,只低着头同明月一起,两个人在华政炎的掩护下,奋力地往外挤。   好不容易挤到外头后,林映雪三人忙跳上了马车。   庙里那些人见他们上了马车后还不肯死心,追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驾!”华政炎见状,一狠心,一鞭子抽打在马儿身上,骏马当即抬起双蹄,嘶鸣一声,将最近的几个百姓给踢翻了。   见有路可走之后,华政炎连忙就驾马离开了。   林映雪通过马车上的小窗朝后望,只见那群百姓们还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叫嚷着跟在他们身后。   雨下得太大,路上泥水多,尤其遇到一些土路,马车更是不好走。   华政炎本想将马车赶到下一个小镇去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淋点雨倒不怕什么,可车里的两位姑娘还湿着衣裳,若是一会着凉了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华政炎便改变了方向,将马车往林子里赶,好在没过多时三人就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   山洞里头有枯木树枝,可以生火,华政炎为了避嫌,却没有跟两个姑娘待在一处,而是一个人待在山洞口。   在山洞口待了好一会后,才听到里头明月的声音传来:“华大哥,你也进来将湿衣服烤一烤吧。”   想必两个姑娘都已经收拾好了,所以才叫他进去的。华政炎一边想着,一边就起了身。   进去之后果然见林映雪和明月都已经收拾好了,在火光的映衬下,明月的脸蛋红扑扑地,但华政炎却低下头去没敢多看,只低头拨弄着树枝,好让火能烧得更旺一些。   明月倒也没有注意到华政炎的异样,而是在一旁翻弄着方才换下来的湿衣服,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好!”隔了一会后,才见明月一脸恼怒地道:“主子,咱们的钱袋被偷了!”   明月在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浮起的便是之前搀扶那难民孩子的时候,恍惚间感觉到那孩子似乎在她腰间摸了一把,当时她以为是那孩子不小心的,所以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她们好心好意给那一老一少送东西吃,那老人和孩子却没安好心,真是气煞她也!   见明月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林映雪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伸手往自己腰间摸了一把——果然,她身上的钱袋也没了。   见林映雪轻轻皱了皱眉,明月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完了完了,现在可怎么办啊,这里离雁城还有那么远的路程。正值战乱之际,外头的物价都在飞涨,我们手头若是没有银两的话,如何能够走得过去!”   因为明月的话,山洞里的气氛显见着就低迷了下来。   华政炎见此,一脸懊恼地用拳头锤了锤地面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最后摸索出了一个钱袋来。   明月一见到华政炎手里的钱袋,当场眼睛就亮了,“华大哥,你的钱袋还在!”   “额……”在林映雪和明月希冀的目光下,华政炎把钱袋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往手心里倒了倒,可半天才倒出了几锭可怜的碎银子来。   明月上前去拨弄了一下那些碎银子,立马又哭丧着脸道:“就这点碎银子,还不够我们住两晚客栈的,能顶什么用……”   其实明月在宫里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爱埋怨的性子,只是这些天从宫里出来,一路风餐露宿,经历了许多波折,于是这才有了些小性子。   而华政炎不知怎么,一看到明月不开心,心里顿时就慌了,忙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还有主子饿着的!我一定会带你们平安抵达雁城的!”   见华政炎信誓旦旦的模样,明月睨了华政炎一眼,轻轻的‘戚’了一声,虽然语气有些不以为意,但面上的神色却明显好看了许多。   在一旁的林映雪将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面上却是苦涩一笑。   她呆呆地望向外头的雨幕,只见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她接下来要走的路一样,什么也看不清,一切都是未知的。   也不知道慕容星现在宫里怎么样了,两个孩子有没有事,慕容君又在哪里,有没有战死沙场……   林映雪出神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明月一声尖叫,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主子,你看!”   顺着明月手指的方向,林映雪看到雨后蔚蓝的天空上挂着一条七彩斑斓的彩虹,她笑了笑,一行人便继续上路了。 第五百五十章 折磨   皇宫。   果然不出慕容星所料,她前脚才送林映雪离开,林映心后脚就带着人杀到了宫里。   “人呢?”林映心一进屋见到慕容星后,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后她就开始焦急地在屋里开始打量起来,左看右看,见屋里只有奶娘和两个孩子,她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林映雪去哪了?”林映心气急败坏地冲到慕容星的面前质问道。   好在慕容星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如常地回道:“本公主也是过来找林映雪的,只是和皇后娘娘一样,晚了一步,林映雪已经跑了。”   “什么?”林映心眯起眼睛,明显有些不信,“怎么会这么巧,林映雪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今天晚上就跑了?而且这座宫里守位森严,林映雪一个弱女子,难道是插了翅膀飞出去的?”   “那本公主就不知道了。”慕容星走到两个孩子面前,一边帮睡眼朦胧的两个孩子整理衣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本公主与林映雪之间的龃龉,皇后娘娘不是不知道。”   “本宫也是巴不得林映雪去死的,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林映雪逃跑呢?”   慕容星这后一句话似乎有些打动林映心,不过仅凭着这两句话,也是不能完全打消林映心对慕容星的怀疑的。   “林映雪一定还没走远,你们马上派人去封锁全城,就连一只鸟也不能给本宫放出去!”   不然她有预感,若是就这么放走了林映雪,她这个皇后的位置恐怕也就坐不长久了。   “是!”底下的人领命连忙就去安排了,而林映心目光一扫,最后不由自主地将眼神落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慕容星似乎从林映心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她当即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孩子挡在了身后。   “安儿和宁儿是阿君的骨肉,你要怎么动林映雪,本公主不管,可这两个孩子,你不能动!”慕容星的语气很是强硬,听起来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映心闻言,不禁就皱了皱眉,“现在这宫里都是本宫做主,若是本宫真的想要解决这两个孩子,大公主觉得自己拦得住吗?”   “皇后娘娘!”听到林映心这话后,慕容星当即就加重了语气道:“本公主虽然在宫里的权利没有皇后娘娘大,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而且皇后娘娘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到时候闹个鱼死网破,指不定让谁渔翁得利呢!”   慕容星的话让林映心一阵心惊,而见许是见她神情变幻不定,慕容星很快又放缓了语气开口道:“若是皇后娘娘答应放过两个孩子的话,本公主愿意迁居皇宫后的佛堂,带着两个孩子,一生一世都不踏出一步。”   “你说的是真的?”似乎是没想到慕容星居然有这么大的决心似的,林映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慕容星一眼。   “本公主一向说话算话。”慕容星低头爱怜地看着两个还一脸懵懂的孩子——只要能保住慕容君的骨肉,别说是一辈子都不踏出佛堂了,就是搭上她的性命,她也是甘愿的。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大公主能够说话算话了。”林映心说完后,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而见那群人离开后,慕容宁才迈着蹒跚的小步伐,走到慕容星的面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裙摆,奶声奶气地问道:“娘……娘亲呢?”   这个问题算是将慕容星给问住了,慕容星愣了一下后才摸了摸慕容宁的头,轻声回道:“娘亲出远门去了,等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可不就是出远门嘛,只是这趟远门,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而已。   若是回不来的话,这两个孩子就要跟她一起,一辈子呆在佛堂里了,不过这样也好过丢掉性命的好。   希望林映雪和慕容君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吧……慕容星这么想着的时候,慕容君正好在一间屋子里睁开了眼。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屋子里堆放着很多东西,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只有他身下躺着的这一块地方铺上了干净柔软的褥子。   他动了动身子,浑身却是疼痛得厉害,那感觉就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一般,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尽管如此,他还是奋力地坐起了身,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这明显是个杂物间,不过为了方便给他治伤,所以特地腾出了这么一块地方来。   再低头看看他身上包扎的那些纱布,手法看起来很是专业,应当是大夫所为……就是不知道这救下他的人,既然有能力给他请大夫,又为何要将他藏身在这样一个地方呢?   似乎是为了解答慕容君心里的疑惑似的,他这个疑问刚从心底升起,杂物间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开锁的声音。   慕容君听到声音,顿时浑身一紧,他四下搜寻着可以用来防身的物品,但是还没待他找到,外头的人就已经进来了。   “哟,果然不愧是容国的王,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进来的是个女子,且在女子身后还跟了个牛高马大的护卫。见两人穿衣的风格和那深邃的五官,很明显眼前这两个人是蒙古人。   虽慕容君此时满脑子都是疑问,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被眼前这点小场面吓倒,于是他只冷静道:“你想干什么?”   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关在这个小杂物间里进行救治,说没有企图,那是任谁也不信的。   见慕容君落到如此田地,还一副高高在上,宁折不屈的模样,努尔云梦显得有些不悦。   她上前一脚就将好不容易起身的慕容君踹倒在地,慕容君捂着胸口向后翻去,只觉胸腔里一阵碰撞,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地震一般让人难受。   云梦见到慕容君这副模样,不由收起脚,围着慕容君转了一圈,“你这个问题倒是将本公主给问住了,本公主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将你从战场上救回来,还为你瞒着父王……那本公主却是应当好生折磨一下你才是……”   ‘嗤’,云梦的话音刚落,慕容君就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将云梦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这声冷笑却是不出意外地惹恼了云梦,云梦转身就狠狠地掐住了慕容君的脖子,“本公主最看不惯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本公主了,你想死本公主可以成全你!只是你就真的不想活着回去见你的皇后和孩子了吗!”   云梦这句话算是戳在了慕容君的心坎上,他可以不畏艰险,可以不怕死,却唯独放不下林映雪和两个孩子。   见慕容君的神色出现些许动摇,云梦就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   她伸出手,带着不屑地笑容抚摸过慕容君的脸庞,“很好,你的表情告诉本公主你不想死!”   云梦一边说,一边就站直了身体,想了想后,忽然双眼放光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留在本公主身边做一个为本公主端茶倒水提鞋的奴隶吧……”   “堂堂容国的王,却沦为一个低贱的奴隶,真是想想就令人兴奋呢!”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到了慕容君被羞辱的场面,云梦说到兴起时不由抚掌大笑,只是那笑容却未免让人有些胆寒。   慕容君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悄悄握紧了拳头——不管是身为一个男儿,还是作为一个君主,他自然都是不愿意忍受这样的屈辱的,可是一想到林映雪……   慕容君脑海里的想法还没落下,一阵破风声猛然袭来,他想躲却因为身受重伤,所以躲不开,于是下一刻云梦手里的鞭子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哧’皮开肉绽的声音,慕容君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又多了一条血痕。   他皱着眉头抬起头,只见云梦拿着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主的奴隶,本公主叫你往东你不准往西,本公主叫你活,你也不许死!”   “……”   见慕容君沉默不语,云梦又是狠狠一鞭子落下:“你聋了,听到没有?”   “……是”慕容君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听到慕容君的回应,仿佛驯服了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似的,云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主新收的奴隶了。”   云梦说完,转身便走,房门再度被人关上,连同那一点点光亮,也被门扉阻隔在了门外。   而后慕容君一个人在杂物间又待了几天,这期间云梦没再出现,只是按时有人过来给他送吃的,为他换药。   在这期间,慕容君也很努力地陪着养伤,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更为残酷的挑战。   果不其然,慕容君的伤才刚有好转,云梦的身影就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呀,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好的这么快,看来汉人也不都是弱不禁风的嘛。”云梦稍稍检查了一下慕容君的身体,见慕容君的伤势有所好转,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狗伤既然好了,那本公主也该牵着狗出去遛一遛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大雨连绵   “阿君!”林映雪惊叫一声,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主子怎么了?”一旁的明月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林映雪喘了几口气,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后才轻声道:“没事,你接着睡。”   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胸口,示意她不用担心,而明月也确实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后就接着睡去了。   “主子?”华政炎见明月睡着了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林映雪摆了摆手,起身走远了一些坐着——他们身上的钱袋被偷后,这几天都迫不得已睡在野外,之所以走开一些,也是怕说话的动静吵到原本在她身边熟睡的明月。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慕容君浑身是伤的在一个囚笼里,任凭她怎么喊叫,慕容君都无动于衷……那样的场景让她想起来就浑身冒冷汗。   “主子喝点水吧。”华政炎将水壶递给林映雪。   林映雪伸手接过,见华政炎面露疲色,想起华政炎这几天都在守夜,恐怕都没休息好,于是她又接着道:“你去休息吧,下半夜我来守。”   “可……”   “别说了,若是你不休息好,怎么保护本宫和明月?本宫明日还能在马车上休息,可是你却是不行,所以现在本宫命令你去休息。”   林映雪的话丝毫不容人拒绝,华政炎想了想,也觉得林映雪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便乖乖起身走到一旁找了个地方靠下了。   长夜漫漫,林映雪回首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只觉分外苦涩,抬头望天,整片夜空亦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见一颗星辰,看来明天又是一个雨天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天明,雨就开始下了起来,因附近没有能避雨的山洞,于是一行三人都上了马车避雨。   “最近怎么见天儿的下雨,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雁城……”   明月在马车上低声地抱怨着,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们前行的速度几乎跟乌龟有的一拼,原本一两个月就能到的地方,现在就算走上三四个月也不一定能到了。   明月这话一出后,马车里原本就有些低迷的氛围仿佛变得更加沉重了。   华政炎在一旁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没关系,不管要走多久,属下都会好好保护主子和明月姑娘的……”   华政炎话音一落,明月就忍不住抬手给了华政炎一个爆栗,“你个呆子!”   她担心的是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吗?她担心的是,他们晚到一天,慕容君就会多一分的危险,可是华政炎这个傻子偏偏什么都不懂。   而华政炎还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只满脸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到底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等了一天,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途中华政炎冒着雨出去给林映雪二人找吃的,但因为难民过多的原因,附近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已经被挖光了,最后华政炎只找回了一些野菜。   虽然这点吃的不够三人果腹,但是有点吃的总比没有吃的好……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雨停之后,三人想办法生了点火,煮了点野菜汤,一天的饭也就这样解决了。   而后大雨又接连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晴天的日子,华政炎想着这几天林映雪和明月都受苦了,于是准备进林子里去给两人打点野味,两个姑娘就在原地等着华政炎回来。   华政炎出来时想着不过是几只野味,想必是不在话下的,却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连野味也被人打完了,居然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只。   “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主子和明月想必都已经饿坏了……”华政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走入了林子更深处。   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华政炎心里的呼唤,这一次竟真的被他逮到了一只野鸡,只是待他兴高采烈地去拿野鸡的时候,一只飞箭忽然射在了他的手边。   “小子,这只野鸡让给大爷,大爷们饶你不死!”一道张狂的声音响起。   华政炎转头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兽皮,吊儿郎当的男子正居高临下,一脸不屑地望着他。   他一眼扫过去,估略了一下,对方大概有七八个人,而且不知道实力如何,若是真打起来,他这边恐怕不占优势。   这样想着,华政炎便抱了抱拳,和气道:“各位,在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这林子里的野味又不止这一只,几位不妨再打打看吧……”   “叫你让你就让,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爷几个今天不想动手,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再叨叨,小心爷几个打得你满地找牙!”   刚才放箭的那个男子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威胁着。   华政炎看这群男子痞里痞气的样子,猜想这几个人应该是里头的山匪,与这些人讲理恐怕不太现实……   华政炎的想法才刚刚落下,其中有一个人就挥拳朝着他冲了过来,华政炎见状,连忙侧身闪避。   而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华政炎居然会武似的,一时间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华政炎找准机会,快狠准地出击,一拳砸在了男子的鼻梁上,瞬间男子面上朝鲜血直喷。   “艹!”一旁的人见状,立刻又有两个人朝着华政炎冲了过来,有了这两个人的加入之后,华政炎压力倍增,但还能勉强应付。   剩余的人见了,不由有些惊讶道:“老大,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啊!”   毕竟一般的普通人虽然会武,但不会这样厉害。   被称为老大的男子闻言,也不禁轻轻皱了皱眉,但是却没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人打斗。   而一旁的人见自家老大没动静,眼珠子一转,搓了搓手后,也冲了上去,“老子已经好久没打架了,说起来还有些手痒痒,今天就看看你这个小崽子有几分能耐,能不能护住这只肥鸡!”   话音刚落,华政炎就见一个壮硕的身影一拳朝他面门砸来,他反应极快,立刻将双手交叉,举在面前一挡。   却没想到那人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一拳下来居然有如千斤,击得他噌噌倒退了好几步。   “好家伙,再来!”见华政炎居然挡住了他的一击,出手的男子显得很是兴奋,又忙朝华政炎发起了第二击。   而华政炎原本只以为这是一群普通的山匪而已,却没想到却跟这些人一样,越是交手就越是心惊——这些山匪们个个武功不凡,跟普通的山匪简直是大不相同!   “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输……”就在华政炎犹豫着要不要先退走的时候,其他几个人找到他的破绽,一下将他打倒在地。   “哼,臭小子,你一个人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我们兄弟几个!”   华政炎被几个人反手按在地上,好一通嘲讽,他心里有些恼火,却不愿意开口说话,最后还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子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前。   “一只野鸡而已,大爷见你也是条汉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拼了命的要吧,是不是在林子那边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不得不说,老大毕竟是老大,看事情都要比其他小弟看得透彻一些。   而华政炎明显也没想到眼前人居然这么聪明,仅仅从他的行为就猜出了还有人跟他一起。   “没有!”华政炎一口否定了男子的猜想,毕竟他自己受伤也就罢了,可不能连累林映雪和明月两个人。   但华政炎越是这副样子,就越是惹人生疑。   “呵呵,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逞英雄保护其他人?行,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咱们就在这等着,反正你若是一直不回去,与你同行的人应该会出来找你的。”   “你……你个臭土匪,你要杀要剐,老子悉听尊便,欺负两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呀,原来是两个姑娘。”   难怪明月天天说华政炎傻了,人家山匪还没说些什么,华政炎自己就说漏了嘴。   “不是……不是姑娘……是两个大汉,一会他们若是真的来了,被打的满地找牙的是你们才对!”华政炎着急地想要掩饰,只是已经没什么用了。   “兄弟们,咱们在这林子里已经多久没见过年轻姑娘了?这回看看这两件货怎么样,一会要是兄弟们看上眼了,咱们就直接抬回去当压寨夫人!”   “哈哈,好,还是咱们老大给力!”   其他人闻言,顿时间喜笑颜开,一时间污言秽语响起,华政炎几乎听不下去,只扭过头当做没听见,心里却在暗自祈祷林映雪她们一定不要找过来。   但这回华政炎的祈祷却好像并没有奏效,隔了不一会,远处就传来了明月的呼喊声:“华大哥?华大哥!”   在听到明月声音的那一刻,华政炎的心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别过来,快走!”   ‘轰隆隆’华政炎的喊声刚落下,一声雷声忽然同时响起,将华政炎的声音完全遮盖了下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比试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将慕容君从走神的状态之中拉回来,此时的他正戴着手链和脚镣跟在努尔云梦的身后,行走在蒙古族的部落里。   可笑这些人在外面还对他喊打喊杀的,现在他就明目张胆地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却丝毫不知。   “我尊敬的云梦公主,属下给您请安。”正走着,迎面走过来一队人马,其中一个男子将左手放置于胸前,一脸热切地看着云梦。   云梦却连理也不理,只将目光落在领头的男子身上,“哥,你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事,倒是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努尔云力一边问着,一边就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梦身边的慕容君。   云梦见慕容君引起了云力的注意,于是不由得意的介绍道:“这是我新降服的奴隶,大哥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眼前人戴着面具,手脚都被戴上铁链,不像是奴隶,反而更像是个囚犯。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似的,云力有些用怀疑的目光紧盯着慕容君。   慕容君没说话,只是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   “捡回来的。”云梦的反应倒是很平淡。   “是吗?”云力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带着人正要离开,可才走上两步,忽然一个转身,直接伸手扯下了慕容君脸上的面具。   ‘哗’面具一扯下,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了一声同情的惊叹声,就连动手的云力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没想到面具下面的那张脸被划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触目惊心,血肉翻滚,仿佛是新鲜的口子,连血迹都还没干。   云力有些嫌弃的将面具扔回慕容君的手上,皱眉叮嘱了一句:“别玩的太过火了。”随后便步履匆匆的走了。   “哥哥慢走。”云梦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而慕容君则是面无表情地将面具给戴上了——出门前云梦说他这张脸实在太惹人注目了,要想个办法掩盖一下,于是就在他脸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并给他戴上了面具。   云力离开后,刚在跟在云力身后同云梦打招呼的男子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讨好似的问道:“一会公主打算去做什么?”   “本公主要去做什么关你屁事!”云梦显然对男子的讨好并不买账,斜了男子一眼就转身换了个方向走去。   那被吼的男子被云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公主离开的方向,是想去骑射场吧?以前不都是属下陪着的吗,今天属下也陪公主一……”   “你烦不烦啊,没看到本公主已经有新奴隶了吗?你有多远给本公主滚多远,别在本公主面前晃悠!”   云梦在蒙古族的身份应该不低,所以性子也被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并不将眼前人放在眼里。   阿克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云梦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了,但多少有点下不来台,于是只好将心中的不快转移到了慕容君的身上。   “公主,这个奴隶长得又丑,身材也单薄,根本连属下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赢得公主青睐,倒是让属下见识一下?”   阿克苏是努尔部落的第一勇士,除了血统比不上云梦等人珍贵之外,自认为其他方面都是个无人可比。   虽然也有很多蒙古姑娘因为他的实力而对他表示过爱慕之意,但他觉得只有云梦才能配得上他,所以才会一直对云梦死缠烂打。   云梦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倒是不介意应付一下眼前人,可更多时候她都只当眼前人是副狗皮膏药,没有什么好脸色。   就比如现在,云梦就有些恼了,“嘁,那你还真说错了,若是跟其他那些蠢蛋比也就算了,跟他比,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云梦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一根手指在阿克苏面前摇了摇。   阿克苏闻言,顿时气得双眼冒火,两个鼻孔如同牛鼻子一样,大力地喷吐着热气。   “你说什么,我比不上这个又丑又瘦,风一吹就倒的怪物?!”阿克苏显然是被气得上了头,以至于对云梦的态度都开始不好起来。   云梦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耸了耸肩,无谓似的答道:“对啊,你跟他比,你就是个废物!”   明明已经看到阿克苏快要失控了,可云梦却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在里头挑事。   试问阿克苏这个愣头青,又怎么能受得了云梦这样激他?   只见他一个箭步就冲到慕容君的面前,揪起了慕容君的衣领,火冒三丈地道:“小子,公主说你比我厉害,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蒙古人很快都被吸引了过来,众人将慕容君三人围起来,小心地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在三人之间打转,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大多数人看慕容君的目光都是充满着不屑的。   “你说话啊!”见慕容君跟丢了魂的木偶一样站着不动,也不说话,阿克苏不由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但回应他的,依旧是寂静无声。   先不说周围的人已经等着看热闹了,就说阿克苏刚刚因为慕容君的缘故受了轻视,此时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又怎么会因为慕容君的沉默就放过他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数三个数后开始出手,小子你最好做好准备,别一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克苏松开慕容君的领子,退后几步拉开与慕容君的距离,同时活动了一下筋骨。   听着那‘咔咔’作响的骨头声,周围看热闹的士兵们又蹭蹭地倒退了几步,生怕一会打起来会波及到他们。   “一、二、三——”阿克苏并不受旁人的行为干扰,他慢慢地数了三个数,在最后一个数落下的瞬间,他猛跑几步,一拳砸在了慕容君的胸口。   ‘嘭’的一声,不出所料的,慕容君的身体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哗!’阿克苏这一拳出手极重,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可以直接砸死一头小羊。   底下的人见到这副场景,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同情的惊叹,更有甚者,直接蒙住了眼睛,不敢去看慕容君的下场。   “哼,公主看见了吗?这个废物,连我一拳都受不住!”阿克苏一边说着,一边就大跨步走到慕容君面前,想要继续对慕容君出手,只是却被云梦给拦住了。   “住手!”云梦皱着眉头拦住阿克苏的动作,脸上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淡然。   然阿克苏见云梦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奴隶而阻拦他,反而更加怒不可遏。   “公主,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废物阻拦我吗?这可不符合我们蒙古族人的作风!”阿克苏握紧了拳头,眼中杀意盎然,似乎连云梦也不放在眼里了。   “是啊是啊,这奴隶这么弱,哪里值得公主站出来保护?”周围也很快响起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声音。   云梦被众人说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得低声道:“等本公主跟他说两句话。”   没等阿克苏应答,云梦就走到慕容君身旁蹲下了身,“慕容君,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赢得这场比试的话,本公主就永远不会放你离开!”   说完,云梦也不管慕容君的反应就径直起了身。   阿克苏见云梦让开,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后,抬手正要一拳砸下去,只是拳头在半空的时候,慕容君却仿佛忽然活过来了一般,伸手接住了阿克苏的拳头。   “你……”似乎是没想到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慕容君一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阿克苏满脸震惊地看着慕容君。   而慕容君却连看也不看他,只用一只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随后就抓着阿克苏的拳头,慢慢地站起了身。   看着那一点一点高大起来的身影,阿克苏憋红了脸,几乎使出了十成十的力,可还是将慕容君压不下去。   而慕容君站起来后,看起来只不过轻轻一推,阿克苏壮硕的身体就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阿克苏一脸震惊地看着慕容君,似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慕容君的手上落了下风。   “好!”而见慕容君扳回一城,云梦很是开心,还有些得意地在一旁拍了拍手。   而阿克苏见此,哪里还能忍?   “啊!!!”他大吼一声 ,这次取下腰间的兵器重新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慕容君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而且加上刚才硬吃了阿克苏一拳,现在的状态并不是顶好,所以动作有些迟钝,以至于阿克苏这一招并没能完全躲过去。   ‘哧’的一声,见慕容君手臂上添了心伤,阿克苏心中一喜,正要乘胜追击,可慕容君却已经借力打力,反手给了阿克苏一掌。   蹭蹭蹭!阿克苏又是倒退好几步,差点连站都没站稳。   “呀!”阿克苏不服输,又大喊着冲了上去。   这下接连过了数十招,但最终还是阿克苏身上受的伤更多。   而慕容君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兵器,直指阿克苏的咽喉。 第五百五十三章 落脚的地方   慕容君竟然赢了,一个手上脚上还带着的沉重铁链的奴隶竟然打赢了努尔部落的第一勇士!   在看到这个结果后,周围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着慕容君和阿克苏指指点点,阿克苏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大吼一声后,又猛然朝慕容君冲过去,然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住手!”但这回没等慕容君出手,云梦就一鞭子狠狠抽打在了阿克苏的身上,“阿克苏,你已经输了。”   虽然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但阿克苏却觉得这句话简直比当场将他凌迟还要残忍。   见阿克苏紧握着拳头,低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云梦满意地笑了笑,“你做的很不错,没有给本公主丢脸。”   云梦这话自然是对慕容君说的,随后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云梦忽然踮起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隔着面具在慕容君额头的位置落下了轻轻一吻。   “这是给你的奖励。”云梦的声音落下后,无数人心碎的声音却在周围响了起来。   尤其是阿克苏,他觉得云梦这一吻,简直是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又狠狠扎了一刀!   蒙古人生性好斗,自从慕容君打赢了阿克苏后,其他部落的人勇士们也纷纷来向慕容君挑战,慕容君在云梦的威胁下,不得不一一应战,而且无一不胜!   因此,蒙古族人再看着慕容君的目光也不仅仅是将慕容君当成了一个奴隶,而是对慕容君充满了敬畏。   “小妹,玩归玩,但你得有个度,最近你玩的有些过火了。”经过这么多事后,云力不得不再次找到了自家妹妹,板着脸,有些严肃地训斥着。   然云梦却一脸无所谓地道:“大哥这话怎么说?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带着我的奴隶打打架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打打架而已?”云力听了这话,差点没气得头顶冒烟,“你这个奴隶将各大部落勇士的脸都丢光了,现在他们都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个奴隶,还有,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怎么传你和这个奴隶的关系的?”   很明显,云力这些话中,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怎么传的?”云梦是真的有些好奇。   “怎么传的?!”见云梦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云力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外头那些人都说,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奴隶,而是你豢养的男宠,还有甚者,说是你日后的夫君!”   “是吗?”云梦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言自语地道:“男宠倒是不错,夫君的话……”   云梦话说到一半瞥见自家哥哥已经黑成炭的脸色,连忙转口道:“这些人都是瞎说的,哥哥同这些人计较些什么?”   “真的吗?你当真对那奴隶一点心思都没有?”云力有些怀疑地追问着。   云梦轻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都说是奴隶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奴隶呢?大哥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见云梦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云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还有一事,阿克苏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部落里一直都有意撮合云梦和阿克苏,可是前几日云梦做的事,却是彻底将阿克苏给惹恼了,就连云力亲自去说了好话,起到的效果也不大。   “什么怎么打算的,那个空有一身蛮力,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才不喜欢他呢!大哥若是让我嫁给他,那我就杀了他。”   云力知道云梦不是在开玩笑,若是真逼得太紧的话,眼前人是做的出来的。   “哎——”云力对自己这个妹妹着实是有些没辙,“你也差不多到了婚嫁的年纪了,若是实在看不上阿克苏,也得物色个合适的对象了。”   “若是看上了哪个勇士或王子,记得告诉大哥一声,大哥帮你去安排,另外,父王想见一见你那个奴隶,你抽空带着他去见父王吧。”   ‘轰隆隆’,云力话音落下,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雷响。   又变天了。   不知道为何,今年的雨水好像格外的多,再加上战乱,百姓们的生活几乎是举步维艰。   林映雪抬头看了看天,大雨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她又扭头看了看正被按在地上的华政炎,冷静道:“诸位,现在这世道,过活都不容易,不知道我家哥哥是怎么冒犯了几位?”   林映雪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几人不是善茬,只是眼下她们处于弱势,不得不暂时低头,所以林映雪才放缓了语气说话。   那群人原本就在等着林映雪和明月过来,此时见到人后,几人不由就转动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映雪和明月身上打量着。   “也没什么大事,只要两位姑娘愿意回去帮我们寨子里的兄弟们洗衣做饭,那这事也就过去了,哈哈哈!”说话的是人群里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华政炎揍了,所以这会儿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   “小心!”   林映雪刚要说话,华政炎却忽然朝着她身后大吼了一声。   林映雪闻声转过头去,在看清身后的状况后,当场就变了脸色。   “快跑!”她想也没想就拉起明月的手朝远处跑去。   而那群山匪早在林映雪开口之前就已经动作了——一群人都不要命似的朝远处狂奔,就连华政炎也顾不上了。   这也不怪他们如此,毕竟谁也没想到连日来的雨水居然会导致山体滑坡,他们若是走得慢了,一条小命指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幸好他们发现得还算及时,林映雪几人都没有受伤,反倒是一个山匪在逃跑的过程中把腿给摔了。   “阿全,你没事吧?”林映雪等人停下来之后才发现,摔到腿的那个男子居然好巧不巧正是那个被华政炎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   “好疼啊!老大,看来我们以后出门要看黄历,今天这日子真的不适合出门……”阿全一边扶着自己的腿,一边惨叫着,模样十分痛苦。   “先随便包一包,把人给背回去再说吧!”现在说话的是方才同华政炎打得不相上下的壮硕男子,名叫阿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从身上扯了块布条下来给阿全缠了缠。   林映雪在以一旁看着男子的手法,只觉得浑身难受,“这样不行的。”   林映雪到底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她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一边从腰间掏出了一瓶药油,一边就吩咐旁边的人,“去找一下附近有没有木板,或者直一些的树枝也行。”   “这……”其他人对林映雪站出来对他们‘指手画脚’显得有些错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家主子可是有名的神医,不计前嫌给你们的人看伤,你们还磨磨唧唧的。”明月对这群人没有丝毫好感,所以说话时也显得格外不客气。   “你……”有人指着明月想要站出来反驳,但是却被领头的男子给拦住了。   “去照这位姑娘说的做。”领头男子的话看起来要比其他人的话管用得多。   只听他话音一落,刚才还犹犹豫豫的男子立马就按照林映雪的吩咐去找东西去了。   而就在男子去找东西的时候,众人只见林映雪蹲在阿全的面前,从药瓶里倒出一点药油,轻轻地在阿全的腿上有章法的揉捏着。   说来也奇怪,方才也疼的龇牙咧嘴的男子,在林映雪按了一会后,忽然就不怎么疼了。   “真是神了,你还真是大夫啊!”阿全一脸惊讶地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也没说话,只等着旁人找到树枝回来,用树枝将阿全的腿固定住,随后便站起了身,“伤得不是很严重,这几天尽量不要下地,养个几天就无碍了。”   说完,林映雪就带着明月和华政炎想要离开,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头有人叫他们,“等等!”   林映雪顿住脚,黛眉轻蹙。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我们家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帮你们的人治了腿,你们还要恩将仇报?”明月气不过,没等林映雪开口,就转身怒道。   领头的男子被明月这一番苛责,不由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说,几位反正也要找落脚的地方,现在天气又不好,不妨先跟着我们到寨子里避一避,到时候再做打算。”   这话说的倒是让明月有些动心,只是这群人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明月扭头看了看林映雪,询问着林映雪的意思。   林映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些人比他们人多,若是真想对他们怎么样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动手,不用跟他们说这些。   在回去的路上,林映雪一行人发现很多地方都受到了坍塌的影响,好在那群人的寨子还是完好无损的,不然他们身无分文,又浑身湿漉漉的,一时间真是不好找地方落脚。   到了寨子里以后,明月去烧了热水,几人好生洗漱了一番,再等到收拾完,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山匪之斗   林映雪三人现在落脚的寨子并不很大,至少在他们住的房里,还能听见前厅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   三人沉默无言地坐着,这时候房门却忽然被人给推开,屋里的三人听见响动,齐刷刷地转头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人被三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倒退几步,有些尴尬地在门口敲了敲门后,才再次走了进来。   “有事吗?”这下屋里的三人也反应了过来。   见进来的男子是那群山匪的领头人,华政炎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拦在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对华政炎这样防贼似的举动,似乎微微有些不悦,他抬了抬手里的篮子,没好气地道:“好心来给你们送点吃的,没想到倒是狗咬吕洞宾了。”   男子的话让华政炎顿觉尴尬,他不由就转头望向了身后的林映雪,见林映雪点了点头后,他这才让开了几步,让男子过去,不过却并没有要给男子道歉的意思。   毕竟有之前的事情在先,无论这些人做些什么,他对这些人都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好在男子也没有要和华政炎计较的意思,他自顾自地走到林映雪的面前,将篮子放在了桌上。   明月往里头看了看,有两碗汤,还有两个馒头和几个窝窝头。   是鸡汤的味道!早在男子提着篮子进门的时候,明月就已经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了。   真没想到这群人在逃命的时候,竟然还没忘了带上那只鸡!   “吃吧,这个是给你们的。”虽然明月已经极力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情绪,但从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渴望还是被一旁的男子给捕捉到了。   但明月却不敢去拿,而是悄悄地看了林映雪一眼。林映雪没说话,端起那碗鸡汤闻了闻,随后又轻轻抿了一口,明月这才敢将剩下的鸡汤也拿了出来。   毕竟林映雪是大夫,若是林映雪都看过没问题的东西,那就是真的没问题了。   “炎哥,你也过来吃点东西吧。”明月没忘了招呼华政炎过来。   华政炎过来后,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却没接明月递过来的馒头,而是拿起里头的窝窝头开始啃起来。   “诶……”明月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是不是见屋里还有外人,所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了,先前虽然对几位多有冒犯,但现下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在下是青山寨的寨主,外头的兄弟们都尊称在下一声虎哥,几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在下一声阿虎吧。”   虽然林映雪三人一直都是以兄妹相称的,但阿虎何其聪明的人,一早就看出这三人之中,林映雪才是主事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找准了林映雪开口。   林映雪对着阿虎点了点头,态度礼貌却并不热络。   阿虎也不在意,而是接着自来熟似地开口问道:“不知三位这是打算去哪?”   “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在这落脚,要去哪,与公子有何关系?”林映雪防得滴水不漏。   阿虎闻此,不禁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姑娘要去哪是与在下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今日有多处滑坡,什么道路都被堵了,也不知道姑娘要走的那条路有没有被堵。”   说完,阿虎没等林映雪开口答话便起身走了,很显然心里也是憋了气的。   待阿虎走后,明月这才走上前来,有些忧心忡忡地对林映雪道:“主子,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要去的路该不会真的被堵了吧?”   这她又如何知道,只是若真是被堵了,他们又该怎么办?林映雪看着桌上的鸡汤和馒头,忽然就没了胃口。   寨子里的房间并不多,林映雪好说歹说才劝服明月跟她一起躺在了一张床上,而华政炎则是将就一下,靠在门口睡了。   因为担心慕容君的安危,夜里林映雪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等到夜半的时候,似乎又隐约听见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林映雪不想吵到熟睡的明月,于是悄悄下床,想要自己去查看个究竟,这时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林映雪闻声,披了件外衣后,就快步走到房门口将房门给打开了。   一开门看到的就是华政炎焦急的面容,“主子,外头好像出事了,咱们要不要先撤?”   华正炎话音刚落,一个山匪忽然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外头打起来了,大哥说让我带你们从后门先走!”   没想到阿虎居然还有点良心,出了事之后也没有对他们不管不顾……因为这事,林映雪对阿虎的印象多少又扭转了一些。   林映雪跟着山匪走向后门的时候,隐约瞥见前头的情况,只见满地的鲜血,地上还躺了不少人,也分不清到底死的是哪边的人。   于是林映雪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别的寨子的人过不下去了,想吞了我们寨子,夺走我们的粮食!这群逼崽子,居然搞夜袭,不然咱们的人才不怕这群狗杂碎呢!”   带头的山匪义愤填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就加快的步伐带着林映雪几人到了后门口。   “行了,我就送你们到这了,你们快走吧!”说完,山匪就提着刀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   “主子,咱们快走吧!”明月怕外头那些人会伤害到林映雪,于是焦急地拉着林映雪想要离开。   而此时的前厅正打得火热,在这战乱之际,一点点小事都能够成为杀人的理由,更何况过来的这些人已经许久没有食物果腹了。   是以,这两方人打起来,过来偷袭的这帮人,打法也更加不要命一些。   “大哥,咱们已经牺牲了好几个兄弟了,这样打下去咱们吃亏啊!”有山匪满脸是血地凑到了阿虎的面前。   可是剩下的这些粮食也是他们活下去的根本,他们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就算此时不死在这,早晚也会饿死在外头。   两条路都是死路,不过要是打赢了,他们就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   想到这,阿虎不由就狠了狠心,咬牙道:“这群人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他们打了这么久力气也该用完了,咱们兄弟再撑一撑,不能退!”   听到自家老大发话,原本那些想退的山匪咬了咬牙,正要接着冲上去硬刚,只是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粮食已经转移了,退!”来人正是华政炎,这话是他低声在阿虎耳边说的。   阿虎听完后,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华政炎一眼,见华政炎面容严肃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他果断改了命令:“兄弟们,撤!”   另外一帮人主要也是为了粮食,见青山寨的人退走,也就没有要追的意思。   青山寨剩下的人出来后,一眼就看到林映雪和明月两个人在后门口没有离开。   阿虎稍稍有些吃惊,“你们怎么没走?”   毕竟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事,跑的指不定比兔子还快,可林映雪看起来却格外镇定,这简直出乎了一众山匪的预料。   “刚才转移粮食的时候,看到厨房还有些油,我和明月已经围着寨子周围撒了一遍了,现在有风,你们点火的话,火势很快就能起来,到时候里面的人也就都能解决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林映雪深深的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更何况里头那些都是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的匪徒。   等里头那些人缓过神来,到时候下场凄凉的就是他们了。   阿虎听林映雪这么一说,心里不由更加震惊了——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就半个时辰左右,林映雪却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先是将粮食转移,然后就连他们的退路也铺好了。   眼前人,果然是奇女子也!   震惊过后,阿虎连忙按照林映雪的话命令道:“所有人立刻准备火把点火!”   林映雪在叫华政炎将粮食转移的时候还留了一小部分在那,里头的人现在又累又饿,看见粮食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先填饱肚子。   另外,他们肯定想不到被他们打退的青山寨的人并没有走远……所以现在放火是最好的时机,里面的人肯定是来不及反应的。   而事实也正如林映雪所预料的那般,就在里头的人争先恐后的抢夺粮食时,外头的大火在风的助燃下,很快就燃了起来。   闻着空气中的焦糊味儿,和里头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声,阿虎松了一口气,但多少也觉得有些可惜,“唉,又要挪窝了!”   不过像他们这些匪徒,换地方也是常用的事,所以阿虎不过感叹了一小会,就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次多谢姑娘了,之前在下和在下的兄弟们对姑娘几人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等一般计较。”   阿虎的这份道歉可谓是真心实意。,毕竟在见识过林映雪的智谋后,阿虎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招惹像林映雪这样的女子的。   “举手之劳而已,算是还了公子的饭恩,我们也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说实话,若不是阿虎在出了事之后还知道让人带他们先跑,林映雪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见林映雪转身就要走,阿虎又连忙开口道:“姑娘请留步!”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往死里折磨   慕容君被迫跟着云梦一起来见努尔部落的首领,努尔裘德。   裘德上下仔细打量了慕容君一眼,慕容君戴着面具,身上也仍然戴着象征他奴隶地位的锁链,可是眼前人看起来却没有他臆想中的凶神恶煞和狂暴不安,反而安静得像是一片摸不透的深海。   “你就是那个打赢了多个部落勇士的奴隶?”裘德蓄着满脸的大胡子,坐在上首,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审问着慕容君。   慕容君对裘得的问题不置可否,并没有出声回答。   一旁的云梦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父亲脸上透出来的不悦,于是忙开口道:“父王,这个奴隶木讷呆滞,也不怎么会说话,父王若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就问女儿吧。”   云梦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向来是很少开口为人说话的。   裘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梦一眼,仍继续盯着慕容君道:“话不会说,做总会吧,既然你武功过人,不如就在这演示一番,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过人法。”   说着,裘得就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下去,看这样子,他是已经准备好看戏了。   然蒙古族与容国乃是死对头,尤其是实力强劲的努尔部落,更是杀了不少的容国士兵!   让慕容君去跟那些人打架也就罢了,现在叫他给裘德演示,他是万万不愿的。   屋内安静了一会 ,见慕容君久久没有动作,裘德不由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   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云梦就已经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了慕容君的身上。   “我父王叫你打套拳,你还傻愣愣地站着干什么呢!”云梦的声音很大,一张略微有些暗沉的小脸上也明显地堆积起了怒意。   但慕容君却仿佛无知无觉似的,仍然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云梦见此,是又急又气,想不通一向还算听话的慕容君怎么就忽然闹气了性子。   她又狠狠地抽了慕容君几鞭子,并凑到慕容君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你还想不想见到你的家人了!”   慕容君仍旧是不说话,两片薄唇抿得紧紧地,仿佛正在努力地克制着什么情绪。   云梦一连打了许多鞭子下去,见慕容君都没有反应,知道慕容君这是劝不动了,跺了跺脚后,只得重新转向了裘德,“父王,云梦这几天带着奴隶四处挑战,他受了很重的伤,暂时不能给父王表演了,等过几天他休养好了,云梦再将人给父王带过来!”   裘德自然知道云梦是在替慕容君打掩护,他冷哼一声,再也坐不住,自己站起身走到了慕容君的面前。   透过面具,裘德隐约能够看见慕容君那冰冷的眼神,他一把掐住慕容君的脖子,冷冷道:“不管你武功有多厉害,本王都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父王!”眼见着裘德一点一点加重手上的力气,云梦不知怎么,一时间竟有些慌了。   她想要阻拦裘德,但她知道她的阻拦只会让慕容君死的更快,于是她只能一脸祈求地看着裘德,期盼着裘德能停下手来。   然而慕容君渐渐无力垂下去的手,让云梦的心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而就在她握紧手中的鞭子,忍不住要出手的时候,裘德却出乎意料地松手将慕容君给放开了。   “下次别给本王耍这些花招,本王看中了你的武功,你若是能为蒙古族人上场杀敌,那你就是有用的奴隶,若是不能,你就是个死人!”   裘德说完后,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捂着脖子的慕容君和一脸气愤的云梦。   “你给我过来!”云梦气呼呼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也大步朝外头走去。   慕容君晃了晃有些晕沉的头,慢了几步跟上去。   跟着云梦来到房间之后,门刚关上,云梦就一脚狠狠地踹了过来。   慕容君原本就有些没缓过来,云梦这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本公主看你是真的不想活着回去了!敢在我父王面前闹脾气,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若是下次见我父王,还是这副样子,那本公主以后就只能让你见你妻子和孩子的尸体了……”   云梦显然是被气上头了,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而她丝毫没注意到,因为她的怒骂,慕容君在面具下的脸也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不说话,你是哑巴了吗?!父王说了,下次让你上战场打仗,那你还有一条活……”   “不可能!”   云梦话还没说完,慕容君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蒙古人,必败!”   云梦从来没有与离慕容君这么近过,他们之间只有几寸之隔,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慕容君面具下那双混杂着怒火与冰冷的黑色双瞳。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目光。   云梦心底一颤,她一直以来都只想着怎样折磨眼前人让自己快活,却忘了眼前人是堂堂一国君主,是骨气,有血性的男儿,让他上战场,对他的同胞下手,似乎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待云梦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慕容君已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当压迫和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袭来的时候,云梦终于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你……干什么……”云梦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一边奋力的挣扎着。   可慕容君的手却像是一把铁钳一样,无论云梦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开。   就在云梦的身子一点一点无力地瘫软下去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公主!”   刚好路过门外听到动静踢开房门的阿克苏,见云梦被慕容君掐住脖子,当即神情一变,冲上前去,双手抱着慕容君的身体,用力将人甩向了一旁。   蒙古族人本就主修体魄,是以阿克苏力气极大,慕容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下被扔出去老远。   “公主!”阿克苏也顾不上慕容君是死是活,连忙上去接住几乎软倒的云梦,焦急地查看着云梦的情况。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云梦大喘了好几口气后,才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慕容君断断续续地道:“他……把他……给本公主……押下去!”   最后三个字,云梦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吐出来的。   而得罪了云梦的慕容君,就是用脚指头想想也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慕容君现在所在的这间囚室,原本是容国本城池用来审问重要犯人的囚室,只是这座城池被蒙古人拿下之后,也就成了蒙古的了,而囚室里那些原本用来审问重犯的刑具,也一一的用在了慕容君的身上。   “啧啧啧,难怪说你们中原人心狠手辣,这些东西在我们蒙古族,我们可是见都未曾见过!”负责审问慕容君的人正是阿克苏。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慕容君落在了阿克苏的手里,阿克苏自然是高兴不已,恨不得将囚室里所有的刑具通通都在慕容君身上用一遍。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你又为何要行刺云梦公主?”不过才进了囚室一天,慕容君就已经不成人样了,全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遍布全身,看起来很是有些吓人。   然而慕容君却并不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他已经惹恼了云梦,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只是可怜林映雪和两个孩子,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见慕容君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曾有过,阿克苏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以为你不开口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阿克苏恶狠狠地掐住慕容君的脖子,要不是云梦,交待了要留活口,他现在早就已经将慕容君给就地解决了。   “来人!”阿克苏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   阿克苏的眼神如蛇一般阴冷,他定定地盯着慕容君看了一会才道:“去把人吊起来,用吊刑,我就不信他今天不出声!”   “是!”慕容君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了,听到阿克苏还要对慕容君用吊刑,过来的下属在微微惊了一下后,才按照吩咐下去准备去了。   而所谓吊刑,就是将人反手绑住吊起来,然而再在脚踝上系上重物,这样受刑的人会待被重力拉扯,十分痛苦,而且甚至会导致手脚脱臼。   不多时,下头的人就准备好了,看着在吊架上的慕容君,阿克苏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给我升!”随着阿克苏的话音落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慕容君的身体也慢慢升高。   那种四肢被剧烈撕扯的痛感让慕容君忍不住皱起了眉,血水混合着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可他且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阿克苏将慕容君的表现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哼,我至今为止佩服的中原人不多,你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吧!”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对慕容君的惩罚,阿克苏却是一点也没放松。   绳子升得虽然很慢,但人的身体却是有承受限度的,当‘咔擦’一声响起的时候,慕容君的双臂,脱臼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快要饿死在路上了   林映雪不明白阿虎为什么还要叫她,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阿虎带他们回寨子里,给他们吃的,她也帮他解决了外敌,按理来说他们之间是再没有什么纠葛了的。   见林映雪疑惑地看着他,阿虎就知道林映雪一定误会了。   “在下无意间听到了林姑娘底下的人谈话,知道林姑娘你们要去雁城,但是因为前两天的泥崩,去雁城的官道已经被堵住了,以朝廷现在的情况,没有好几个月怕是清理不出来的……”   明月和华政炎私底下说话的时候一向很注意,却没想到两人的谈话竟被人听了去,想来这一定是眼前人故意的!   想着,明月就不由狠狠地瞪了阿虎一眼,阿虎被明月这一眼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仅仅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因为阿虎很快就接着道:“在下说这些是因为在下知道有一条去雁城比较近的小道,只是现在正值战乱,走官道都都不一定安全,就更别说这条小道了……”   “想必来往的人鱼龙混杂,这个傻头傻脑的护卫不一定能完全护两位姑娘安全,不如带上在下一起,路上也能多个照应。”   没想到说来说去,阿虎居然是要同他们一起上路?明月等人对此都有些惊讶,两人不由就转头望向了林映雪。   林映雪闻言,也是迟疑了一下后才轻蹙着眉头开口道:“雁城是主战场,现在那边的百姓为了活命,都往外逃,你为何要去?”   “那你们又为何要去?”阿虎脱口而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秘密,“我不追问姑娘的秘密,也请姑娘不要打听我的。”   阿虎有些不想说,林映雪见此,不禁就摇了摇头,“如果公子不说实话的话,恕我不能带上公子一起。”   说罢,林映雪就带着明月两人想要离开。   阿虎见此,不由就有些急了,“林姑娘——”   “大哥,你为啥非要往雁城那个地方钻啊?”   阿虎底下的人也有同样的疑惑,看着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阿虎知道他若是不解释清楚,恐怕是没办法出发了。   “哎!”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似的,阿虎的面容开始变得惆怅起来。   “其实我在当山匪之前,也只是个普通人。那时候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干点卖力气的活计,结了工钱就去花天酒地。”   “而那时候就只有我那在世的老母亲还能稍稍管的住我一下,后来我老母亲病死了,我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我那尚还年幼的弟弟恨铁不成钢,说过我一段时间,见我一直不改,后来一气之下与我断绝了兄弟关系,一个人去参军去了……”   “那大哥你弟弟是在雁城吗?”话说到这,众人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阿虎心情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初老母亲生病的时候,为了给老母亲看病,我借了不少债,后来还不上了,就躲进山里,凭着一点本事当了个山匪……现在寨子也毁了,我也没心情再东山再起了。”   “倒是想去看看我那个仅剩的弟弟还在不在人世……”   “那我们跟大哥一起去啊!”阿虎的话还没说完,阿全就在一旁激动地道:“我阿全生是大哥的兄弟,死也是大哥的兄弟!跟着大哥一起,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雁城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去!”   阿全的话说的大义凛然,其他山匪听了,不禁也是心头激动,纷纷开口附和道:“对对对,阿全说的对,我们就是死也要跟着大哥的!”   看着自己的兄弟这么支持自己,阿虎心头也是一阵感动,“此去雁城凶险异常,以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再开一个山头,何必跟着我去送命呢!”   “大哥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兄弟们做这行,本来就是把头系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又怎么会怕死!”   “对啊对啊,大哥就让咱们跟着吧!”   ……   一众山匪纷纷开口,眼巴巴地看着阿虎,而阿虎却将局促的目光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林姑娘,你看……”   好,这厮竟把问题抛到林映雪的身上了。   被七八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任谁也会有些不自在。   林映雪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太多关系,可是又想让阿虎带路,权衡之下,只好开口道:“一起走可以,但我们两拨人互不干涉。”   “好!”阿虎一口答应。   就这样一行十几人就浩浩荡荡地上路了,原本明月还担心跟这群人一起上路,路上会遇到一些麻烦,但那些山匪有阿虎压着,竟也老老实实的,并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这倒是让林映雪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而正如阿虎所说,去雁城的官道已经被堵了,一行人走的都是小道。   小道上来往人众多,大多都是从雁城那边避难过来的难民,还有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但先不说林映雪这边实力如何,就说他们浩浩荡荡这么一大群人,旁人看了心里都发憷,也就更加不会有人不长眼,找他们的麻烦了。   “大哥,咱们今天吃什么啊?”一群人一起走,哪里都好,就是食物成问题。   因为战乱的缘故,外头的物价飞涨,野外能吃的食物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抢,很多人基本都是忍饥挨饿。   而林映雪等人的盘缠被人给抢了,这些山匪们就更不必说了,身上一个子都没有,又被阿虎压着,不能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于是没有食物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城南那边有人在施粥,大家快去啊!”正当林映雪一行人跟着难民们在一起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过来嚎了一嗓子。   一众难民们听到这话,纷纷爬了起来,就连林映雪几人都是眼前一亮。   于是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一群人,现在纷纷起身朝城南方向赶去,生怕晚了一步就抢不到粥了。   林映雪几人才饿了几天,比起那些早就被饿的半死不活的难民们,手脚多少还是麻利点的,于是一群人都领到了粥水。   施粥的人原本看着山匪一群人人高马大的,并不是很想施舍,但是又不好得罪,所以便都给了。   “妈的,这人饿了肚子,小小一碗粥都成了人间美味了!”力气最大的阿石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粥,最后还不忘舔了舔碗底。   配合着那壮硕的身子,这动作看起来居然有些滑稽。   “哇,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正吃着,几人耳边忽然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林映雪几人闻声,不由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一对夫妇带着一个胖墩似的孩子从远处赶过来,急急忙忙地朝施粥的摊位走去,想来也是准备去领粥水的。   只是难民实在太多,等这一家三口赶到的时候,粥水早就已经派发完了。   “对不住,今天的粥已经派完了,几位明天请早吧!”负责打下手的家丁一边说着,一边就麻利地收拾好了摊子。   那妇人见状,还想上去纠缠,“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不是要做善事吗,我都还没领到,你们这是做什么善事呢啊?!”   妇人拉着家丁的衣服开始撒泼,就在林映雪身旁的阿石目睹这一切,不由冷笑着嗤了一声。   看来,就算是山匪,也看不上这种人的做派的。   那妇人最后当然没有要到粥水,孩子还在一旁哭闹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大宝乖,娘一定不会让大宝饿肚子的!”孩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娇惯坏了,都这样了,那对夫妇竟还哄着孩子。   而且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妇人顿了一下后,居然冲到一旁抢了一个孩子手里的粥!   那孩子饿地全身上下就只剩几根骨头了,由另外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婆婆带着,见有人抢了他们刚领的粥,那老婆婆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妇人一眼给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老东西,你跟你孙子吃一碗就够了,我儿子都快饿死了,给我儿子一碗能怎么样!”一边说着,那妇人就理直气壮地端着粥走开了。   “来,大宝,看娘给你弄到吃的了,快吃!”妇人走到孩子面前,满脸堆笑地将粥递过去,可没想到却被小胖墩一手就给打翻了。   “我不要这个,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孩子还在哭闹着,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小的一碗粥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围的人见状,有不少人都对那妇人投去了鄙视的目光,但更多的人却都不想给自己惹事,于是都没有站出来,就连阿全想要起身,都被阿虎给按下了。   林映雪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捡起地上摔碎的破碗,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倒了半碗粥递给了那孩子。   “快吃吧,吃完了好好照顾婆婆。”林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那孩子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没说话,但眼里却充满了感激。   几个山匪将林映雪的善举看在眼里,阿石和阿全不由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后,悄悄地就起了身。 第五百五十七章 爱恨交织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就连一个小小的山匪都比不上的,就像那对抢食他人救命食物的夫妇,又弃之不顾的人,就连山匪也看不下去了。   这不,阿石和阿全多少年的兄弟了,只需一个眼神就默契了起了身,悄悄地跟在了那一家三口的身后。   而原本他们两人只是想着暗中收拾一下这一家三口的,却没想到这三人离开施粥的摊子后,竟然鬼鬼祟祟地走向了一间酒楼。   阿全和阿石见此,两人心中纳罕,于是便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一家三口快到酒楼门口时,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悄悄地从他们那个破破烂烂的包袱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   阿全眼尖,远远地看见似乎是块碎银子。   “哥,看来这一家三口身上有货啊!”   ‘有货’是他们这一行的行话,意思就是说别人身上有他们值得抢的东西,阿石听见阿全这么说,也不由自主地就摸了摸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赞同道:“嗯~你看那一家三口,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可是油光满面的,一点也不像个难民,而且刚才那孩子还哭着叫着要吃鸡腿。”   “搞不好这一家三口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装的,咱们现在上去,指不定能捞一笔!”   说干就干,阿石和阿全达成共识后,两人搓了搓手,就快速地接近了那一家三口。   “阿全和阿石怎么不见了?”林映雪一群人发现这两人不见已经是好一会后的事情了。   一行人同路走了这么久,虽然林映雪表面上说的是他们两队人互不相干,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一起走了这么久,多少也会担心其他人的安全。   但对此阿虎的反应却显得很是平淡,“不用管他们两个,不知道上哪寻摸什么坏事去了,咱们先休息一会,一会接着上路,他们俩会回来的。”   欸,还真别说,阿虎话音刚落,阿石和阿全两个人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刚才这两人还因为吃不饱而显得焉不拉叽的,现在才隔了多久,两个人就变成满面春风的样子了,看来这两人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大哥,我跟你讲,咱们今天撞了大运了!”阿全是个藏不住事的,还没等阿虎开口细问,阿全就已经开口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本来我跟石哥只是想去教训一下那三口人的,却没想到这对夫妻居然是个有家底的,藏了好多私货,于是我们哥俩就把他们一盆给端了!”   “咱们现在有钱了,去下馆子吧,俺已经饿了好几天了,现在都可以吃下一头牛了!”阿石在一旁应和。   然阿虎的面色却出乎意料的有些不自在,只见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眼神有些心虚地瞟向了林映雪的方向——   他们之前说好了,同路时不能做坏事的,可是他们现在已经违反他们之间的规定了。   原本以为林映雪知道这事一定会很生气,却没想到林映雪居然一脸平静地道:“还等什么?都不饿吗?”   林映雪居然没有计较?!   阿虎等人在愣了一瞬后,几人瞬间爆发出笑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饭馆走去,只剩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结伴离去的其他难民。   如此,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虽然两拨人路上也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大体上一行人相处得还算是和谐。   而林映雪等人在走到风城之后,才知道雁城早就已经被蒙古人拿下了,慕容君也仍然下落不明,他们要是想找人的话,暂时只能先进风城。   “站住,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可能是看阿虎几个人人高马大的,看起来不像是好人,所以一行人刚走到城门口就被守城的人给拦了下来。   几人被拦下之后,不由就将目光转到了林映雪的身上——这一路上见识过林映雪的能力后,一行人已经隐隐有尊林映雪为首的意思了。   林映雪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两步,不紧不慢地道:“我们有几个亲人在里面,是进城打算去寻亲的,还请几位官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不行!”林映雪话音刚落,守门的官兵就不耐烦地道:“为了逃命,现在人人都是往外走,哪有主动要进城的!是知道你们要进城干什么,上头已经下了命令,所有普通百姓只许出,不许进了!”   “你们还是走吧,趁着还能跑,跑远一点!”   看来战争的情况虽然是暂时稳住了,但官兵们对于蒙古人的进攻已经产生了胆怯之心,从心底里就不认为容国能战胜蒙古人。   “几位官爷,我是真是进城去寻亲的,还请……诶诶诶……”   明月还想上前去求个情,只是刚一开口就被官兵无情地给推开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林映雪等人退到一旁商讨的时候,阿虎已经在向那些官兵打听有没有他弟弟这号人了。   林映雪皱着眉头没说话,现在正值战乱,城门口是守得最严的地方,可他们若是不走城门的话,根本就进不去。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阿虎也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大哥,怎么样了,有你弟弟的消息吗?”虽然看阿虎的表情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尽人意,但阿全还是忍不住张口问了问。   最后阿虎当然是摇了摇头,“官兵太多了,他们根本连我弟弟的名字都没听过……”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来,却被拦在了城门外。   一行人无不是一脸沮丧,而林映雪此时也并不知道,慕容君就在离她一城之隔的地方,正在遭受着非人的酷刑。   ‘嘭’的一声,囚室的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云梦的身影在一众下属的簇拥之下走进来。   阿克苏听见动静,也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转过身去对云梦稍稍行了个礼。   而云梦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正被吊在空中的慕容君,她黑色的瞳仁猛然一缩,胸膛也微微的起伏了一下,那模样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什么情绪。   “问出什么来了吗?”她转过头去,冷冷地询问阿克苏。   阿克苏还不知道此时的云梦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只皱着眉头回道:“回我亲爱的公主,这家伙骨头很硬,还没有问出什么来……”   阿克苏话音刚落,云梦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拿起手中的鞭子朝阿克苏抽去,好在阿克苏眼疾手快地给抓住了。   “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克苏愤怒地质问着云梦。   云梦闻言,柳眉一竖,冷冷道:“你还有脸说,叫你办一点事都办不好!这么久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没想到云梦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发火,阿克苏一时间没话反驳,只能松开手低下了头去。   ‘唰唰’似乎是为了泄愤似的,阿克苏刚一松开手,云梦就扬起手,狠狠地抽了几鞭子下去。   一直打到阿克苏身上都是血痕之后,云梦这才停手。   “滚!把人给放下来,本公主自己来审!”许是气都撒够了,云梦收了手,阿克苏握紧拳头站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动弹,最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梦一眼后,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在阿克苏走远之后,云梦似乎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神情再度恢复了冰冷。   此时的慕容君已经被底下的人给放了下来,只是他受伤太重,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只能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猛兽一般,无助的蜷缩在地上。   慕容君不知道自己是过了多久后才醒来的,只知道睁眼时,他已安然躺在了房间里。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努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他的两条手臂完全使不上力,两条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不但沉重不已,而且稍微一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疼。   “你醒了?”正当此时,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云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显得有些刺目。   慕容君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   他在生气吗?慕容君冷漠的态度让云梦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你放心吧,你现在伤的这么重,父王暂时不会让你上战场了。”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烦心事,云梦在说这话的时候紧皱着眉头语气十分不耐烦。   而慕容君也似乎并不想搭理眼前人,只偏着头不说话。   云梦是个火爆脾气,当场就抬起手想对慕容君出手,只是想了想,不知为何又忍住了。   “给本公主好好照顾他,要是把人给看死了,你们一个个通通都给本公主去陪葬!”说完,云梦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慕容君的房间。   云梦发完脾气离开后,负责照顾慕容君的两个丫环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而慕容君整个人难受得紧,不多时后,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嘭’正睡得昏昏沉沉地,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大力踹开,慕容君的意识还没来得及随着动静而苏醒,他就已经被人揪着领子从床上抓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决战   慕容君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阿克苏阴沉的面容,只是他现在浑身是伤,根本就不是阿克苏的对手。   “阿克苏大人……”守在门口的丫环谨记着云梦的吩咐,生怕阿克苏对慕容君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一脸紧张地看着阿克苏,只是却被阿克苏一眼就给瞪了回去。   “都给我滚出去!”阿克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吼了一句,那丫环被吼得一激灵,差点没当场哭出来,最后还是另一个丫环悄悄将她给拉出去了。   丫环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慕容君和阿克苏两个人。   虽然慕容君现在根本就不是阿克苏的对手,可慕容君却始终从容冷静,从阿克苏闯入到压制他,他从头到尾连脸色都没变过。   不过阿克苏可看不见他面具下的冷静面容,见慕容君不说话,他只当慕容君是被吓的不敢开口了。   于是,只冷笑着开口道:“你放心,公主现在把你当个人看,我暂时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不过,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公主不是你这个小小的奴隶能够染指的,我马上就要和公主成婚了!”   “等到我和公主成婚的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最后一句话阿克苏说的寒意彻骨,很显然他早就已经将慕容君恨到了骨子里,只等找到机会就要将慕容君给收拾了。   ‘嘭’的一声,阿克苏说完后,又将慕容君狠狠地扔回了床上。   慕容君被摔得生疼,但脑子却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难怪今天云梦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想必就是因为阿克苏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给云梦施压,好让云梦嫁给他……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据阿克苏刚才的表现,明显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对手,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阿克苏何故会把他如此放在眼里?   带着这个疑问修养了几天后,在云梦深夜到来的这个晚上,他心里总算有了想法。   此时时辰已过了三更,门口守着的两个丫环,一个偷懒躲到了一旁的耳房里睡觉,一个歪倒在了房门口。   而云梦过来后,却没并没有要教训两人的意思,而是自己悄悄推开了慕容君的房门,但她不会想到的是,此时的慕容君根本就没有睡着。   慕容君原本是想睁眼询问云梦的目的的,可又觉得云梦的行为有些反常,于是便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继续躺在床上假寐。   通过耳边传来的微弱的动静。慕容君隐约能够判断云梦似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并踱步到了他的床边。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因为在这之后,慕容君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感觉床边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好在慕容君是个耐性极好的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始终呼吸平稳,不露出一点破绽。   至于床边的人竟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不过静静地看了一会后,脚步声就逐渐走向了门口。   云梦应当是要离开了。慕容君终于轻轻地蹙了蹙眉,他本想就这样放任云梦离去,可是转念想到阿克苏的话和云梦有些‘怪异’的举动。   他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发出了轻轻的两声咳嗽。   随着咳嗽声响起,原本已经离去的脚步声也是戛然而止。   她被发现了吗?云梦的身子顿时僵立在了原地,就在她犹豫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了慕容君微弱的声音:“水……水……”   他是要喝水吗?   丫环都已经睡着了,要是她将丫环叫起来,那她该怎么对外人解释她深夜出现在此的事情?可她若是不叫,慕容君手臂还没恢复好,自己也倒不了水……   “水……”就在云梦在原地挣扎的时候,慕容君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隐约间甚至还透了丝急迫感。   看来真的是渴得急了……云梦咬咬牙,到底还是没忍心就这么抛弃慕容君走了。   她转身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但到底是从小没照顾过人的,也不管那水是温的还是凉了,倒满了一杯就往慕容君嘴边送。   “咳咳咳……”慕容君躺着喝了两口就因为呛到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梦慌了手脚,忙用衣服手忙脚乱地帮慕容君去擦胸前的水渍……如此一番忙乱后,也顺利地将慕容君给‘折腾’醒了。   看着慕容君冷静还带着有些迷茫的双瞳,云梦只觉得浑身都跟针扎似的不自在。   “我……你别想太多了,本公主只是想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云梦站起身,背对着慕容君,努力不让慕容君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原本慕容君还不解为何阿克苏要千方百计地针对他,可是现在看了云梦的反应后,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些什么了。   “谢谢……”   慕容君的声音虽然有些迟疑,可这两个字对于云梦来说,却如同天籁,她不知为何,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兴奋的情绪更是直冲她的脑际。   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心头的那股躁动,让她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从她眉梢眼角隐约透出来的那丝丝许许的笑意,还是将她此时的好心情给出卖了。   “看来这两天阿克苏对你的毒打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你会说谢谢了。”云梦很是满意地看着慕容君。   慕容君沉默了一下后才低声开口道:“前几日阿克苏来找过我。”   “什么?”一听到这话,云梦当即就皱起了眉,“他还来找你干什么?”   “他说他与公主成亲之日,就是属下的死期。”慕容君的语气很平缓,但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激起云梦的怒火了。   果不其然,待他话音落下,云梦当即就狠狠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个坏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啊,给我父王施压,让我嫁给他,现在居然还敢来威胁你,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云梦的话证实了慕容君的猜想,眼前人果然是因为阿克苏的原因,所以最近才情绪不佳,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可以实行他的计划了。   慕容君一边想着,一边就已经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公主算是救了我,我欠公主一个人情,公主若是想要除掉阿克苏的话,我可以帮忙。”   “你……”慕容君难得同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这次居然说要帮她。   有那么一瞬间,云梦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在看见慕容君严肃的神情后,她才确定床上人没有在同她开玩笑。   “可是阿克苏是我们部落的第一勇士,要是他死了,你……”   若是换做以前,云梦必定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毕竟有人替她解决麻烦,她巴不得呢,又怎么会担心那人的安全?   可是现在,她却开始犹豫了。   “这是我欠公主的。外头人都知道我与他关系不好,到手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有我一力担着,保证不会连累到公主。”   慕容君现在想的便是,蒙古族与他们大战后,也是元气大伤,像阿克苏这样的人,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到时候精锐减退,蒙古族就难以成为他们的对手了。   但云梦却是不知慕容君心里的真实想法的,她只当慕容君是在为她着想,一时间激动不已,犹豫再三后,终是点了点头。   “你先好好养伤,我这边还能拖一拖,到时候我再安排你解决阿克苏!”   此时的阿克苏还不知道云梦已经在他和慕容君之间选择了慕容君,现在的他满心都沉浸在云梦即将要嫁给他的喜悦之中。   “决斗吧。”慕容君跟阿克苏说这话的时候,阿克苏正在忙着操办他和云梦的婚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对他百般抗拒的云梦会突然同意与他成婚,但一想到云梦马上就是他的人了,他就什么也顾不上想了。   “就你?”阿克苏上下打量了慕容君一眼,虽然慕容君已经能够站着同他说话了,但他知道以慕容君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敢,还是不敢?”慕容君知道阿克苏的性子,于是并不同阿克苏废话,只是对症下药地挑衅着眼前人。   而阿克苏这个力大无脑的,自然受不了慕容君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他当场就应道:“好,到时候我要把你的头骨捏碎,看你还怎么狂!”   慕容君没有理会阿克苏的怒火,而是冷冷道:“今夜午时,后山见。”   “好!”满心想要打败慕容君的阿克苏根本就没有想过慕容君为何要将时间定到这么晚,位置定的这样偏僻。   他一口答应后,云梦忽然出现了。   “公主!”见到云梦,阿克苏瞬间就变得恭敬起来。   云梦看了阿克苏一眼,装作没事人一样道:“刚才我的奴隶来做什么了?”   “回公主……”见云梦问起,阿克苏想都没想就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了云梦听,并冷嘲道:“他小子还敢挑战我,我今天晚上就要送他见阎王!”   见阿克苏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云梦有些不耐烦地走到一旁给阿克苏倒了一杯酒,“不管他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夫君了,这杯酒你喝了吧,就当是我为你打气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进展顺利   子时。   蒙古族里人虽然多,晚上也有巡夜的人,但后山却很是僻静,几乎是无人过来。   阿克苏是踩着时辰过来的,他到的时候慕容君已经在等他了,远远看去,那颀长的身影被月光照射着,竟显得有些冷漠以及高不可攀。   一个小小的奴隶而已,而且马上就要成为无家可归的游魂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阿克苏摇摇头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同时在离慕容君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冷嘲道:“哼,这么着急来送死?”   “决斗还未开始,胜负尚且未知。”慕容君的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可却莫名地带了一丝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为了甩开心头那莫名地不详感,阿克苏低吼一声给自己助力,随后便猛地朝慕容君冲了过去。   慕容君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阿克苏朝他冲过来,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这小子难道真的不怕死?阿克苏在想着这个疑问的时候,手中用了十成力的拳头已经重重地朝着慕容君砸了过去。   可没想到,慕容君手一抬便轻而易举地化开了阿克苏的攻势。   “怎么可能?!”阿克苏当即就惊叫出了声,“你重伤未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接下我这一拳?!”   “哼!”慕容君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又反手给了阿克苏一掌。   阿克苏明明看着慕容君这一掌绵软无力,可不知为何,他抗下这一掌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   “你……”阿克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再度蓄力,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始终蓄积不起来,而且还隐隐有泄力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阿克苏的脸上浮起一丝惊恐的神情,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重伤之下的慕容君还能接下他刚才的那一拳了,那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及他巅峰的十分之一!   “你对我做了什么?!”看着从头至尾都镇定自若的慕容君,阿克苏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是中了什么陷阱。   慕容君见阿克苏脸上流露出的迷茫,遮在面具下的嘴角不由缓缓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情是烈酒,亦是穿肠毒药。”   “什么?!”随着慕容君话语声的落下,阿克苏当即瞪大了眼睛。   随后他就看着云梦缓缓出现在了慕容君的身后,“居然……”阿克苏到死也不敢相信,最后他居然是死在云梦的手上的!   “哼,惹恼本公主,这就是你的下场。”云梦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同情的神色,反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而此时的阿克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捂住胸口,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一会之后就没了声息。   “公主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会处理的。”慕容君站在云梦身后,声音平静而坚定。   云梦心里没由来的就浮起了一阵安全感,她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快步离开了。   次日,天还没亮,阿克苏的死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是怎么回事?阿克苏勇士居然就这么死了……”   阿克苏是努尔部落的第一勇士,威名和武功都是排的上号的,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不免让蒙古族有些人心惶惶。   “行了,都散了!”云力一接到消息也赶紧赶了过来。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恐慌,阿克苏的丧事处理得很快,几乎是在几天之内就全部摆平了。   不过明面上事情虽然就这么平息了,可暗地里,云力受裘德的吩咐,还是在暗中追查杀死阿克苏的凶手。   “哥,你叫我来干嘛?”虽然早就知道阿克苏出事,云力一定会找上她,但云梦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打鼓。   见云梦到来,云力先是瞟了寸步不离跟在云梦身后的慕容君后,才沉下脸问道:“阿克苏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得不说,到底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   云力知道答应嫁给阿克苏,云梦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所以才会特地叫了云梦过来询问。   “哥,你这是说什么呢!”云梦努力用高声掩饰着自己的心慌,“我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也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阿克苏是我们努尔部落的第一勇士,我就算再讨厌他,也不会动手把他给杀了!”云梦一边说着,一边就气鼓鼓地转过身背对着了云力,以免云力从她的面上看出什么不对劲。   而云力见自家妹妹反应这么激烈,一时间心里不禁浮起了些许惭愧,“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哥只是跟你确认一下,看你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既然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你就走吧。”   云力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云梦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就当她要带着慕容君离开的时候,云力的声音忽然又在她身后响了起来:“等等!”   “还有什么事?”云梦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但她面上仍旧努力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   好在这次云力并不是针对她的,而是看着她身边的慕容君道:“阿克苏死了,底下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我看你这个奴隶不错,暂时先借给哥哥用几天吧。”   蒙古族对外虽为一族,但对内其实是由许许多多的部落拼凑起来的。   这么多不同的部落之间难免有些摩擦和攀比,现在他们努尔部落的第一勇士去了,在武力上明显就比不上其他部落了。   正好前段时间云梦带着慕容君四处挑事,倒也让慕容君积累了一些名气,现在正好招到他手下,为他所用,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听到云力这么说,云梦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转头看了慕容君一眼,见慕容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后,她这才松口应了下来,“哥你要人可以,但是这是我的奴隶,你可要好好对他。”   “放心吧,人留下,你可以走了!”云力正因为许多事感到焦头烂额,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家妹妹何时居然对一个奴隶这样上心了。   他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就将云梦给打发了。   比起慕容君这边渐渐顺利的计划,林映雪那边却被进城给难住了。   “哎,跑这么远有什么用,最后连城门都进不去!”在想遍了法子也进不了城之后,阿全不禁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始抱怨起来。   其他人听阿全这么说,心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咱们现在怎么办?”阿虎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听取林映雪的意见了。   而林映雪已经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了,就在她也一筹莫展之际,她的目光不知道扫到了些什么,随后她当即就是眼神一亮。   “这样真的能行吗?”明月一边问着,一边就满脸嫌弃地闻了闻她身上还带着汗臭味的衣裳——   这是他们刚才用仅剩的银子去跟其他人换来的男装,现在她和林映雪都是做男子打扮,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正打算去‘征兵’。   几人一起走到离城门口不远的征兵处,这里人烟寥寥,负责招兵的两个侍卫甚至无聊地打起了哈切。   毕竟这年头招兵可不好招,想要逃命的人远远比想要报效国家的人多得多!   “我们要参军!”林映雪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征兵处的两个士兵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们没搞错吧?!这里是征兵处,上了战场,是有可能丧命的!”士兵‘好心’的提醒着林映雪几人。   “别那么多废话,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快点把我们弄进去,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打那些蒙古人了!”   阿虎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示意他们快些走流程。   而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等来林映雪这么一群人,守门的士兵当然不会放过。   当即就屁颠屁颠地让几人开始填写自己的名字来,只是他目光在扫到林映雪和明月后,却有些嫌弃地道:“这两个瘦不拉几的,刀都提不起,不要不要!”   她为了进城,特地强忍着不适装扮成这幅模样,但这两个士兵却想都没想就把她们给拒绝了?!   明月一看当即就不干了,“诶,你说谁瘦呢,姐……大哥我劈柴挑水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你……”   先前拒绝林映雪和明月的士兵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士兵扯了扯袖子,“行了行了,这年头能招到人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条件挑三拣四的!”   “上战场不行,就把人分到后厨里挑柴火去,也总算是给上头一个交代,不然咱们俩今天回去,又得挨骂了!”   一想起自己那个暴脾气的上司,两个士兵不禁就同时打了个冷颤。   “行,今天就放宽一点条件,你们都填吧!”说着,士兵就把笔递给了林映雪二人。   见终于能进城了,林映雪心中当即就是一喜——虽然还不知道慕容君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但她总算是到了她的身边不是?   希望后头的事情都能顺利些吧,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在纸上写下了慕君两个字。 第五百六十章 传递消息   林映雪一行人填完卷宗后,便跟着士兵一起进了城,因为分到的兵种不一,所以一大群人被分开带往了几个营地,但好在林映雪和明月分在了一起,不然林映雪还真不放心明月一个人。   “行了,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到时候你们再跟着百户,他会给你们安排活计的。”带路的士兵态度很差,把林映雪二人带到一个帐篷前就不管了。   林映雪和明月二人定睛一看,只见营帐里最少躺了七八个汉子,横七竖八的躺着,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而且帐篷里臭味熏天,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像林映雪和明月这样有些身份地位的女子了。   “主子,这怎么住啊?”明月悄悄扯了扯林映雪的衣服,又是嫌弃又是担心,就差没当场哭出来了。   这样的地方林映雪当然也是住不下去的,可是他们现在刚进军营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办法?   见林映雪也开始为难了起来,明月想了想,捏着鼻子对躺在营帐里的男子们叫道:“喂,你们有没有知道王大将军住在哪个营帐的?”   最后当然没有人回应明月,明月等了一会,见这些人连个礼貌的回应都没有,于是不由有些恼了。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要是有眼力劲的,就赶紧告诉我答案,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嗤’,这回明月话音刚落,就有人发出了讥讽式的笑声,“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是关系户?既然是关系户,怎么被分到我们这个破营帐来了?!”   “就你们?还想找王大将军,我看是在做梦吧!”   军中等级森严,一般的人根本就见不到王进云这样等级的人。   营帐里的人见明月开口闭口就要找王进云,以为又是进来了两个好吃懒做,一心只想攀关系的蛮小子,于是态度便很是恶劣起来。   “你们……”明月跺了跺脚。   见事态一点一点的恶化起来,林映雪制止住了明月。   而正在这时,外头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开饭了!”   听到这三个字,刚才还懒懒散散,躺在营帐里的七八个大汉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飞快地从营帐里爬起来冲了出去。   林映雪和明月两人站在门口,还差点没被这群人给掀翻了。   “这群人真的是……主子,你没事吧?”明月扶着林映雪站稳之后,那群人的身影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没事,我们也去吃饭吧。”吃饭是大事,不管怎样,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林映雪和明月也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快跟了上去。   只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军中这些人的战斗力,等到她们赶到的时候,吃的早就已经被抢光了,桌上的饭盆里连一点渣渣都不剩。   “这……这群人是土匪吗?”明月瞠目结舌地看着狼吞虎咽的这些人,只觉得自己这不是来参军,而是进了土匪窝。   “请问,还有吃的吗?”明月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众人,只是却无一人回答她的问题。   “不吃饭就别挡道,自己跑的那么慢,怪谁!”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却被一个士兵不耐烦地给推开了。   “主子,我们……”明月一脸委屈地转头看向林映雪——看来她们今天晚上怕是吃不上饭了。   而一想到她们还要回到那个全是大汉的营帐里,明月就头疼。   至于林映雪,即便她是个足智多谋的奇女子,可面对眼下的情况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两人一脸苦恼的时候,华政炎不知道从哪里挤了过来,“可算是找到你们俩了,给!”   华政炎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了林映雪二人。   明月看到馒头的时候,当即眼神就亮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吃上饭的?”   “嘿嘿,军营里都是些糙汉子,现在粮食又紧张,我看他们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怕你们抢不过他们,所以特地给你们抢了两个馒头,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看着华政炎那副憨憨傻傻的样子,明月第一次觉得眼前人没那么讨厌了,反而还有些傻的可爱。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有人带着林映雪和明月去安排活计,因为两人体型较为瘦弱,于是便只安排了两人在厨房干一些烧柴、挑水之类的打下手的杂活。   忙完之后,明月踌躇着不想回去,最后还是林映雪想到办法,在柴房里收拾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两人晚上就在柴房里凑合一下,白天再出去忙活。   虽然这样的日子有些累,但好歹也算是暂时在军中站住脚了,只是他们身份低微,在军中始终见不到王进云等人,这难免也让林映雪有些焦虑。   “来,给你们!”在厨房做事做的久了之后,林映雪和明月总会悄悄带些吃的给华政炎等人,毕竟他们都是男子,又整日在校场上操练,难免有吃不饱的时候,有林映雪二人一接济,反而要好上许多。   “真好,快吃!”阿虎和华政炎几人刚刚操练完,众人找个了相对偏僻的地方围坐着,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边坐下来谈事。   “你的弟弟有消息了吗?”待几人吃的差不多后,林映雪这才开口问阿虎。   然阿虎却是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沮丧,“已经问过很多营帐的人,都没有人知道阿牛在哪。管理卷宗那边也是,因为最近死了许多士兵,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楚,所以也找不着人……”   众人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林映雪等人也已经把阿虎当做了朋友,见阿虎有些不开心,众人的情绪也开始有些低落下来。   最后还是明月开口道:“那你们在操练的时候有没有见到王将军或者孙将军?”   明月口中的孙将军和王将军自然就是孙大虎和王进云了。他们来了军营这么久,连二人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好像这二人根本就不在营里一样。   “诶,说起这事,这里头倒是有些门道……”转了话题之后,阿全顿时来了兴趣,有些神神叨叨地道:“我们在校场操练了这么些日子,负责练兵的都是些校尉,王大将军和孙将军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这是为何?”明月的紧张情绪也被带了起来。   “听说是因为王大将军和孙将军都受了重伤在休养,因为害怕军中有蒙古族的奸细,所以没有透露两个将军具体在哪个营帐养伤,以免遭到暗算……”阿石小声地补充着。   而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无不变了变。   林映雪更是不由自主地就蹙起了眉——虽然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就王进云和孙大虎这样谨慎来说,他们的情况必定是不好的。   “这算什么,我最近还听说了一件事!”另外有人不屑一顾地接着道:“我最近还听说蒙古那边接连有头领离奇被杀`!现在那边是人心惶惶,听说几个部落都产生了龃龉,不知道这仗还打不打得下去!”   “是吗?这事是真的吗?”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于是纷纷开口询问,只是还没等他们问个清楚,一旁就有其他士兵的声音响了起来——   “集合了,集合了!”   阿虎几人闻声,一个个匆忙就爬起了身,林映雪和明月二人也不得不起身回到了后厨。   “你们俩在这干什么呢,大家都出去忙活去了,你们还不去拾柴!”两人刚一到后厨,就迎来了一顿臭骂。   毕竟是身处军营,二人也不愿意惹事,于是便一声不吭地出去做活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拾柴的地方在后山偏僻一些的地方,还好林映雪和明月作伴,倒也不会感到害怕。   两人到后山拾了半个时辰后,背篓就差不多装满了。   “主子,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一会太黑了有些不安全。”她们身处在一片林子之中,在林子的另一边就是蒙古人的驻地,看着这黑漆漆的天色,明月心里总有些发憷,总觉得那林子后面会突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蹦出来一样。   林映雪拍了拍明月的手以示安抚,并回应道:“嗯,反正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说着,两人就结伴着往回走,只是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林映雪的背上,有些重,有点疼。   林映雪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只见在她身后静静地躺着一块小石头,而在石头上还包裹着一张小纸条。   林映雪带着疑惑将那块小石头捡了起来,又抬头朝黑漆漆的林子里瞟了一眼,只见林子里黑暗一片,隐约可见一根树枝轻轻摇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待过的原因。   “主子,怎么了?”见林映雪一脸严肃,明月不由在一旁问道。   林映雪没说话,只是将石头上的纸条展开,见上头歪七扭八地写道:“消息为真,把握机会。”   短短八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消息为真,又要把握什么机会?林映雪开始有些头痛起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汇合   林映雪拿到纸条后,一晚上都没睡好,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报告给上头的人,只是她手里只有这么一张毫无凭据的纸条,就算是给了上头的人,上头的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该怎么办呢……   “喂,你听到没有?”林映雪正在走神之际,忽然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把,林映雪顿时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与她同在后厨做事的士兵正满脸痛苦地看着她。   “你帮我把这个送到西区的右边的第三个帐篷门口,交给门口的人就行了,我肚子有点疼,要先去茅房解决一下……”那人递给林映雪一个食盒。   林映雪本身是大夫,那人将食盒递给林映雪的时候,林映雪敏锐地从食盒里闻到了一丝丝的药香。   可是今天早上并没有人在厨房里煎药,于是这只能证明,药是这人单独煎的,可是普通士兵的药又何须这么神神秘秘的单独熬制呢?   林映雪仿佛想到了些什么,赶紧就应道:“好,交给我吧。”   随后林映雪就按照那士兵所说的,提着食盒走到了指定的营帐前。   在营帐外面果然有个人在东张西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您好,属下是来送药的。”林映雪走上前去。   那人看到林映雪,不由谨慎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你是谁?小张呢?”   小张自然是那个经常过来送药的人,“他身体有些不舒服,于是让我过来代劳一下。”   林映雪镇定地回答着,目光却已经瞟向了士兵身后那个把守得严严实实的帐篷。   “知道了,你走吧。”那士兵对林映雪打量的目光似乎有些不满,接过食盒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行了,东西已经送到了,快滚吧,别在这磨磨唧唧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士兵的这句话无疑是更加证明了林映雪心中的猜想——她现在几乎敢肯定这个营帐里住着的,一定是某个重要人物。   要不要冲进去看看呢,说不定能碰到王进云他们……林映雪开始犹豫起来,毕竟若是想要靠正常求见的话,她定然是会被人给轰出来的。   “你怎么还不走?”见林映雪跟个木头人一样似的杵着,士兵开始有些暴躁起来。   可就在士兵准备对林映雪动手的时候,林映雪忽然动手推开了面前的人,三两步就朝营帐里奔去。   “你要干什么?!”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强闯营帐似的,守在营帐门口的两个士兵还愣了愣才出手开始阻拦。   “让我进去!”林映雪故意加大了嗓门,想让营帐里头的人听见动静。   而这招也确实管用——她虽然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可里头的人却成功被她的声音吸引了出来。   “吵什么呢!”掀开帘子出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的士兵。   “妙琴!”然林映雪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士兵’的身份。   听到这一声呼喊,那‘士兵’当场就是一愣,“娘……你怎么在这?”   妙琴连忙快步走了上去,将拦住林映雪的两个士兵推开,“这是我娘家的亲戚,你们下次见到直接放行就是。”   说着,妙琴便将林映雪拉进了营帐里。   主仆相认,两人免不得好一阵抱头痛哭,隔了好一会后,两人才算是平复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的?”妙琴毕竟是个女儿身,出现在军营这种地方,委实有些不便。   “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位……”说起这事,妙琴的神色就忍不住黯了黯,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掀开里面特地设的一层隔帘子,将林映雪带往了里头。   林映雪跟着妙琴一进去,就见孙大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一看就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而没等林映雪多想,妙琴的声音就已经接着响了起来:“我家这位受了重伤,我心里如何能够放心?只得巴巴地跑到这来照顾他了。”   原来也是因为心系爱人……想到这,林映雪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慕容君来。   到底是在林映雪身边服侍了多年的人,见林映雪脸色不好,妙琴就立刻猜到了林映雪心中的想法,她赶紧上前去安慰道:“娘娘也不用太过担忧了,虽然皇上至今下落不明,但我们在战场上的每一寸都翻遍了,并没有找到皇上的尸体,这证明皇上一定还活着!”   这句话其实妙琴说的心里也有些没底,不过是为了安慰林映雪,所以才故意说的这样肯定罢了!   “先不说这个了,王将军怎么样?”孙大虎都伤得这样重,就不用说王进云了,想来应当情况也不大好。   果不其然,只见妙琴叹了一口气道:“王将军的被断了一手一脚,大夫说以后都没有办法再骑马、拿剑了……”   “这……”林映雪在心中预想过王进云的伤势,却没想到竟这样严重。   不能骑马拿剑,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林映雪不敢想。   “先带我去见见王将军吧。”林映雪语调有些沉重。   “嗯。”妙琴点了点头,二人轻手轻脚地出去,尽量不吵到还在昏迷之中的孙大虎。   出去后,妙琴带着林映雪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才带着林映雪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前。   而那帐篷看似无人看守,其实周围游荡的士兵都警醒得很,只是见是妙琴带人过来,于是便没有上前来阻拦。   “将军。”妙琴进去的时候,王进云正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似乎是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到底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人,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却还不肯张一张口,麻烦一下外头的那些士兵。   “妾身来吧!”妙琴见状,赶忙上前去帮王进云倒好了水,又吹凉后才送到了王进云的嘴边。   王进云却不习惯让人喂,反而是用自己笨拙的左手接过了茶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多谢,过来有事吗?”王进云的性子比较严肃冷淡,见妙琴忽然过来,是以有此一问。   妙琴没说话,只是让开身子,让王进云看到她身后站着的林映雪。   “娘娘?”王进云在见到林映雪的那一刻,显得很是惊讶,他当即就要起身行礼,只是却被林映雪给拦住了。   “王将军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皇后了……”   听林映雪的语气有些不对,妙琴和王进云两人都忍不住同时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两人都按捺不住的好奇,林映雪没有办法,只好将皇城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不过是只丧家之犬罢了。”   “岂有此理!”听完林映雪的讲述后,王进云激动地差点要用那只废手去拍桌子,“本将军和皇上辛辛苦苦地在前线征战,他们居然在皇城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有朝一日我等回朝,就是那些逆贼的死期!”   “对!”妙琴亦是气愤不已。   但林映雪却没有两人这样乐观,“话虽是这样说,可现在皇上下落不明,若是皇上不能平安归来的话,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   林映雪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毕竟靖王是实实在在的皇室血统,若是慕容君真出了什么事的话,靖王顺位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林映雪才收拾好心情,再度开口道:“话说回来,王将军你跟我交个底,阿君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林映雪在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好在王进云没有给她最沉重地打击,“娘娘请放心,现在虽然还没有皇上的下落,但是微臣敢肯定,皇上现在绝对还活着!”   “是吗?”王进云的笃定多少让林映雪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当时属下和皇上一起被摔下马,属下担心皇上的安危,解决完身边的危险后,就打算去搭救皇上,可是再转头的时候,皇上已经不见了……”   “而那时候皇上已经身受重伤,很显然不是自己离开的,这就证明一定有人暗中带走了皇上,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干些什么……臣是怕那人想要利用皇上来达成什么条件,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却没想到直到现在也没有皇上的消息传出来,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听完王进云的话后,林映雪有些若有所思。   很快,她从腰间拿出了那张无意中得来的纸条,“昨天有人想办法将这张纸条传了过来,我也不知真假,不知王将军怎么看?”   王进云一边听着林映雪的话,一边就从林映雪手中将那张纸条接了过来,“……这人似乎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字迹?”   “对,而且我们的细作都有专门的联络方式,这个人明显不是专门的细作,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传递消息……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上面所说的消息为真,是否是指近日传闻许多蒙古族首领莫名死亡的事?”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进蒙古大营   “这真的能行吗?”阿虎和阿全几人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居然会为了官家办事,而且还是那种要把命豁出去的事。   “这事肯定是有危险的,但富贵险中求,若真是做好了,日后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所以你们考虑好要不要去吧。”   做了男装打扮,还换上了夜行衣的林映雪看起来居然有了几分英俊飒爽的味道,若是阿虎等人没有事先认识林映雪,恐怕根本看不出林映雪的女儿身。   “大哥,你怎么说,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都不怕!”阿全和阿石自然都是以阿虎马首是瞻的。   然阿虎却显得有些犹豫,毕竟他们现在要去办的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要夜袭蒙古大营,去烧人家的粮仓!   这要是被发现了,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林姑娘,你跟哥几个说句老实话,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会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而且你带我们这几个半吊子去,真的没问题吗?”   阿虎不知道林映雪为何会突然领到这样的任务,刚开始他甚至以为林映雪是开玩笑的,直到林映雪拿出容国探子费尽心思搜集到了蒙古大营的大概布防图,他这才确定林映雪没有在开玩笑。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完这件事,会更加方便找到你弟弟,而且就算找不到你弟弟,你也要为你和你底下的人谋一份生计。你总不能带着他们当一辈子的山匪吧?那日后你们归老之后,谁来照顾你们起居住行?”   林映雪的话算是戳到了眼前几人的软肋,阿虎等下低下头沉默了半天,最后才恶狠狠地说了句:“干!”   见阿虎答应下来,林映雪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孙大虎和王进云的身体都不好,不适宜站出来调兵遣将,而整个军营里又没有能力过人的主事,王进云这才迫不得已将这事交给了林映雪。   而王进云的意思是怕军营里有蒙古的细作,不宜将此事声张出去,让林映雪挑一些信得过的精兵去做这事,林映雪思来想去,还是将阿虎等人给带了出来。   好在这群人没有白费她这番苦心,不然她可算是白为这些人费心了。   说干就干,几人打定主意后,很快就趁着夜色潜入了蒙古大营。   此时是三更时分,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林映雪身上的布防图拿出来看了看,这只是一份大致的布防图,实际上并不详略,他们只能通过这张图猜测粮仓的位置。   “照咱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两个地方被蒙古人作为粮储的地方的可能性比较大。”林映雪指了指布防图的两个点,压低声音道:“蒙古人夜间有巡防的人,半个时辰为一组,一组有六个人,刚好咱们也是六个人。”   “一会我先放飞粉,然后你们迅速上去解决这组人,我们换上他们的服饰,这样更便于伪装。”   不得不说林映雪做事想事就是要周到些,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计划,现在他们只需要按照林映雪所说的去做就是了。   “好!”华政炎和阿虎等低低地应了一声,几人静静地在黑暗里蛰伏着,等到蒙古人巡逻的人马过来的时候,林映雪先将手里的粉末扬了出去——   那是她特制的一种药粉,只要吸入一点,喉咙就会极其不舒服,说不出话来。   这样也就避免了一会动起手来,这群人呼救。   “咳咳,这是什么……”果然如林映雪所预料的那般,这群人一吸入她特制的药粉后,便捂住嗓子,当场就说不出话来了。   “上!”华政炎等人看准时机,也赶紧冲了出去。   几人武功本就不弱,再加上他们是偷袭,那群蒙古人没有防备,几乎是顷刻之间便全军覆没。   几人将尸体拖到偏僻处暂时隐藏,然后快速地换上了那群人的衣服。   “一队人巡逻的时间是半个时辰,那两个可能的地方相隔较远,咱们要快些行动,另外,尽量不要同别人过多交流,以免被人看出我们是汉人。”   蒙古人从小历经风吹日晒,皮肤粗糙,五官较汉人也更加深邃,虽然现在是深夜,但也难保他们不会被人给认出来,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是!”几人都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自然都是对林映雪唯命是从。   几人火速换完衣服后便朝着林映雪所说的第一个可能是粮仓的地方赶去,这一路上一行人也遇到了其他蒙古人,但是好在都有惊无险,并没有被认出来,毕竟蒙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林映雪一行人才几个人就敢来闯蒙古大营。   “这里是吗?”到了地方后,几人却感觉有些不像,于是阿虎不由压低了声音问林映雪。   林映雪看完后亦是摇了摇头,果断道:“去下一个点!”   在来之前,几人原本还在为能不能顺利混进蒙古军营而发愁,可是现在进来了之后才发现,最难的不是混进来,而是该怎么确认粮仓的位置。   但上天好像是故意与他们作对似的,好不容易到了第二个点,却也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咱们怎么办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他们‘这批人’已经快到去交接的时候了,若是到了时间没有过去的话,蒙古人就会发现不对,到时候他们想要安全走出这个大营就难了。   “我们……”林映雪皱着眉头,也有些头发,毕竟她猜测的两个地方都不是粮仓的地点,现在就算再胡乱猜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到。   “安全重要,咱们先慢慢往外撤!”   林映雪原本的打算是想着,现在容国正在闹旱灾,蒙古人的粮食也一定很紧张。   他们可以趁着蒙古人内部出现动、乱的时候,烧了蒙古人的粮仓,这样他们再打起来的话,就会容易得多。   只是现在看来,她的计划很可能要搁浅了。   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几人往外走的时候,林映雪特地选择了离另一个她之前排除过的猜测点的方向走。   在靠近那个地方的时候,林映雪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已经是深夜了,按理说大多数士兵都已经歇下了,只有少数像他们这样‘巡逻’的士兵。   可他们现在路过的地方却不同,这个地方放置了好几个守卫,而且一个个神情紧绷,几双眼睛就像鹰眼一样到处观察着。   这种表现,要说这里头没什么不对,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林映雪稍稍转头朝后头的人使了个眼色,阿虎等人也是机灵的,立即就知道,林映雪这是发现不对劲了。   几人心中一喜,林映雪当先走上前去,用事先专门学过的蒙语道:“有可疑的人混进来,上头让我们来检查一下粮仓。”   林映雪故意将头和声音都压得很低,守粮仓的守卫并不大能看清林映雪的脸。   “这里没人进来过。”守卫用蒙古回答道。   但林映雪毕竟只是临时抱了佛脚,并不懂蒙语的她只能通过这个守卫的表情猜测眼前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上头的命令,请让我们进去检查!”林映雪只得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守门的士兵这回有些动摇了,扭头跟其他士兵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而后就有另外一个士兵朝林映雪走了过来,那士兵身材高大,几乎高出林映雪半个身子,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朝林映雪压了过来。   林映雪不由自主地就向后退了一步,那人扯着嗓子,也不知道用蒙语对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单看这人的神情,向来并不是什么好话。   华政炎和阿虎等人在身后看着,一个个都绷紧了身体,只等万一发生什么,就赶紧冲上去保护林映雪。   不过那人到底也没有对林映雪做出什么来,只是推了林映雪一把,神情间有些警告的意味。   而林映雪等人就是再听不懂蒙语,也知道这些人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进去了。   林映雪只好带着人假意转身离开,一边走,一百年就听到身后的阿虎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动不动手?”   看守粮仓的守卫有七八个,他们打起来并不是毫无胜算,只是弄出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其他人,就看他们能不能在其他士兵赶过来之前进去粮仓,放上一把火了。   “我们……”这个抉择对林映雪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毕竟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胜算很小,但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等蒙古族人处理好他们内部的动、乱,他们就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该怎么办?这个重大的决定,全都压在了林映雪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林映雪犹豫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又响起了士兵的声音:“见过大人。”   这次那士兵用的居然是汉语,林映雪有些惊奇地转过头去,只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几个士兵正在毕恭毕敬地同一个男子说话。   虽然那男子背对着她,但林映雪不知为何,还是突然觉得自己体内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涌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蹦出来一样。 第五百六十三章 顺利逃脱   林映雪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激动感觉从何而来,她只是如同呆了一般,定定地盯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刚刚接到消息,有一伙混进了我们大营,杀了一队人马。据观察,那队人马是冲着粮仓来的,上头传令检查粮仓,你们是负责看守粮仓的,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上头派的人可曾过来……”   慕容君一连说了许多话,虽然眼前人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可在慕容君一开口的时候,林映雪就已经听出了慕容君的身份。   而后慕容君说了什么,她全然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心头也是酸酸的,像是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要从眼里流淌下来,不过却被她极力忍住了——   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天塌下来也是断断不能哭的,不然就是害了他们一群人。   林映雪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嵌入血肉的疼痛,多多少少让她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你们进去吧!”听完慕容君的话后,那些蒙古人非但没有怀疑他们就是那群汉人,反而以为林映雪一群人就是上头派来检查粮仓的,于是这才发了话。   阿虎和华政炎等人不知道慕容君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居然碰到这么傻的蒙古人,一时间心中大喜。   只有林映雪心中五味陈杂。   在路过慕容君身边的时候,林映雪没有丝毫停顿,就像根本就不认识身旁的人一般,而慕容君也从头至尾都没有多看林映雪一眼。   林映雪等人进了粮仓之后,还有一个护卫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走进去,就连林映雪也有些惊叹——难怪这些蒙古人一直有恃无恐,敢跟他们打消耗战,就仅凭粮仓里这些储备物资,也确实跟他们耗得起了。   “哎,这位兄弟,咱们去那边检查吧。”接下来他们要在粮仓里做的事不能让别人发现,于是阿全一边遮挡着那个跟着他们进来的护卫的视线,一边想要将人往一旁带。   “兄弟,看你长得这么帅,年纪应该不大吧,有没有娶过媳妇?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平常吃饭喜欢吃点什么?”   原本阿全在这个情况下说汉话,是极度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全的话太多,那护卫一时间被他给绕晕了,居然没有起疑。   趁着阿全将人拉往一边,林映雪对华政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默契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硫磺弹,点燃后放置在各处。   硫磺弹的引线是特制的,很长,点燃后还要燃烧一段时间才能烧到硫磺弹,所以林映雪等人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溜走,到时候等几个硫磺弹炸开,火势很快就会起来。   那个时候蒙古人再救火,也难免会损失很多粮食。   放置好硫磺弹后,林映雪对阿全使了个眼色,阿全会意,也放过那被他绕得头晕脑胀的蒙古人,几人一起走了出去。   “里面没有异常。”这话是跟着林映雪等人一起进去的蒙古人说的。   说完后,林映雪用蒙古的礼仪客套地行了个礼就开始往远处走。   刚开始他们还是保持着正常的步伐和速度,等走远一些后便开始快步而行,毕竟里头的硫磺弹就快炸了,他们得在硫磺弹炸开之后,赶紧逃离现场。   林映雪等人离开后,慕容君却没有立即离开,他久久地注视着林映雪等人离开的方向,一向平静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细微的起伏和波动。   ‘嘭’、‘嘭’、‘嘭’!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发出来的声响?”原本以为万事大吉的蒙古守卫们在听到忽然传来的奇怪声响后,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身后的粮仓里开始冒出了青烟和明火,这群人这才反应过来是粮仓出了问题,“不好啦,粮仓起火啦,快救火!”   现在粮食就是他们的性命,所以看到粮仓着火之后,所有蒙古人都慌了阵脚。   见情况开始乱起来,慕容君也适时在一旁开口道:“不好,刚才那一群人是假冒的!留下两人救火,两人去叫人,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追捕方才逃跑的那群人!”   在慕容君的指挥下,那些蒙古军护卫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只是粮仓的火势燃烧得很快,两个人救火对于整个火场来说基本等同于杯水车薪。   另外慕容君说是去追捕林映雪等人,但走的却是与林映雪等人离开时完全相反的方向。   反正刚才这些人也没有注意林映雪等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现在他正好再帮他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慕容君在心里如是想着。   “着火了,着火了!粮仓那边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现在的状况是形式越乱越好,所以林映雪等人一边忙着逃跑,一边还不忘将其他营帐的士兵们都吵醒。   而那些原本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士兵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头都炸了,哪里还会去留心林映雪等人的身份,匆匆忙忙的,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就赶紧朝着火的方向跑去。   “好了,快出去了!”   好不容易跑到边界处,眼见着就要离开蒙古大营了,林映雪等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有个男音叫道:“站住!”   林映雪等人这下傻了眼,听声音他们身后的人明显不止一人,而且都是骑了马的,马蹄声在他们身后停下,只听刚才那男子的声音接着响起:“你们去哪,里头乱哄哄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男子似乎是正好从外面回来的,好巧不巧地就碰到了林映雪等人,于是这才叫住了他们。   “怎么办?”阿虎和华政炎两人扭头用眼神询问着林映雪。   林映雪先示意阿虎等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转身用自己会的有限的蒙语说道:“回大人,好像是有人潜入了军营,我等看见人朝这边走了,于是想要去追。”   林映雪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粮仓起火的事,不然粮仓都起火了,他们几个人还有心思往外跑,这一看不就将他们给暴露了吗?   但虽然林映雪的反应够快,可努尔云力可不像那些普通士兵一样好糊弄,他坐在马上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映雪,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你抬起头来。”这句话云力同样是用蒙语说的,只是林映雪却有些听不懂,而且就算是听懂了,他们也不能抬起头来,不然岂不是一下就将他们给暴露了?   见林映雪迟迟不动,‘锵’的一声,云力就将自己腰间的佩剑给抽了出来。   在林映雪后头的华政炎等人见此,也不由自主地就上前了两步。   “他们就只有三个人,咱们要不拼一把吧?”他们人多,对上云力等人并非没有胜算。   当务之急他们是得抓紧时间走出去,不然一会更多的人来了之后,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映雪见瞒不下去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低声叮嘱道:“小心,以退为主。”   毕竟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在此时拼命。   “是!”见林映雪点头许可,华政炎等人二话不说就抽出手中的兵器朝云力三人冲了过去。   “不好,这些人是汉人!”云力一声大吼,两方人就此缠斗了起来。   林映雪不会武功,本来是应当自己先撤的,可是她放心不下华政炎等人,于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焦急地在一旁观战——   只见两方人打起来之后,华政炎这边虽然占了人多的优势,可云力久经沙场,也不是吃素的,三个人竟然生生地将华政炎几人给拖住了。   “这群人还有几把刷子!”云力在见识了华政炎几人的实力后,也不敢托大,找到机会就放了信号弹。   看着‘嘭’的一声,信号弹升上天空,一瞬间将周围照亮,林映雪心道一声不好,连忙高声道:“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华政炎几人听到林映雪的声音,原本是准备打算边走边撤的,可是云力却咬的很紧,根本就不给华政炎等人这个机会。   “主子,你先走!”迫不得已之下,几人打算掩护着林映雪先行离开。   ‘咻’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黑暗中不知道从哪飞来了一支箭矢,直朝云力的要害而来。   云力在应付着华政炎等人时匆忙躲闪,到底没能完全避开,身上挂了彩。   “是谁?”云力转头朝着黑暗之中望去,这时却又是两只箭矢‘噌噌’而来。   而这次这两支箭对准的却并不是云力了,而是他的两个下属。   “当心!”云力虽然已经及时出声提醒,但那两个下属毕竟不是他,两声闷哼之下,双双倒地死亡。   “快走!”华政炎一行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帮了他们,但趁此机会,他们却能顺利逃脱了。   “该死!”云力此时单枪匹马,又受了伤,自然不敢追林映雪等人。   他在原地怒骂了一声,看都没看倒地的两个属下,只翻身上马,愤怒地朝着蒙古大营内部奔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精密计划   林映雪等人是顺利逃走了,可云力却被气了个半死。   “你们这群饭桶!竟然让几个汉人混进了蒙古大营,而且还放火烧了粮仓,本王子养你们这群人何用?!”   云力的怒气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刀刃,刺穿底下人的心房。   底下的几个主要将领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自己那个眼神不对,就丢了性命。   “回将军,这事不能怪我们,是有人识人不清,将人主动放进了粮仓的……”站出来说话的人意有所指,众人不由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慕容君身上。   云力闻言,也不禁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君身上,“怎么回事?”   “回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没等慕容君答话,就有人站出来,迫不及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而且还着重强调,若不是因为慕容君,林映雪等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得了粮仓。   “岂有此理!”云力听完后,气得当场就拍碎了手边的桌子。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云力手指着慕容君,“居然引狼入室,你到底是何居心?!”   因为慕容君是汉人的缘故,这是云力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再加上此时一出事,云力自然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慕容君是故意的。   “还有,我蒙古部落的勇士们最近接连死亡,是不是也是你在暗中搞的鬼!”云力怒气冲冲地看着慕容君,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慕容君并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拱手道:“将汉人误带粮仓的事,确实是我的失误,这点我认罪,至于营中勇士们的死,还请将军拿出证据来再说话。”   放林映雪等人入粮仓的这件事被太多人看见,这点慕容君没得洗,但杀害那些蒙古族勇士头领的事,云力却没有直接证据,不然早就不会留他了,所以慕容君才能这样从容的说出这番话来。   “你……”云力被慕容君从容的反应气得够呛,当即就冲上去,一把揪住了慕容君的领子,“你当真以为本将军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治你了吗?!”   “怎么,将军难道要滥杀无辜吗?”   “你……”   云力终于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朝慕容君一拳砸去,只是危急时刻,门外却有人道:“住手!”   这一声一响起,殿内的几人不由齐刷刷地转头朝门口望去,这一看只见云梦急匆匆地跨过门槛,着急道:“哥,你要干什么?!”   云梦一向是最护着慕容君的,所以在看到云梦的那一刻,云力就开始头疼了。   “这是军中的事情,妹妹你就不要插手了!”云力说完,就继续转向慕容君道:“不管那些勇士是不是你动的手,但光是引狼入室,害军营损失巨大这一项,就已经够问你死罪了!”   云力这话说的倒也不算是夸大其词,毕竟粮食对他们来说就是性命之本,少了粮食,他们就少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尤其是在这个灾荒的时候,粮食的作用更是尤其重要。   慕容君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这次出事责任全在我,我任凭将军处置……”   “不可以!”慕容君话音才刚落,云梦就激动道:“哥,阿慕只是无心之失,你怎么能仅仅凭着这一点是就判阿君的死罪呢,我不同意!”   “梦,你别再胡闹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云梦驳了面子,云力怒不可遏,脸上青筋暴起,就差没连云梦一并给处置了。   “我没有胡闹,是大哥先以权谋私,因为自己的成见胡乱下军令的,那我为什么不能为阿慕出头?”   云梦一边说,一边就将腰上的鞭子取了下来,那模样大有要跟云力大打出手的意思。   但关键时刻,慕容君却拉住了云梦的胳膊,“粮仓失火过错在我,云力将军要罚是应该的。”   “可……”   “好了!”云力刚才也是一时气话,若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处理了慕容君,底下的人难免会对他这个将军寒心,所以他说归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不能草率的将慕容君给处死的。   “谁都不要说了,他犯下如此大错,按照军令,需杖责一百,到时候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   杖责一百?!   军中的责罚可不比外头,就算是身体极好的那些将领,能挨过五十军棍都已经是极少的了,若眼下真的是一百军棍下去,慕容君能不能熬住当真还是个谜。   “哥……”   云梦皱着眉头还想为慕容君求情,可是却被慕容君拉住了手臂,“公主,是在下识人不清,错将那群汉人放进了粮仓。将军不过是在秉公处理,这是属下该受的责罚,属下愿意领罪。”   慕容君都这么说了,而且殿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云梦也不好意思过于胡搅蛮缠,于是只能有些担忧的默认了这事。   “安排人暗中盯着这个奴隶!”他总觉得慕容君有问题,他就不信慕容君一点马脚都不露!   再说慕容君受罚的时候是云梦亲自盯着的,那些人虽然碍于军令,可也不敢太过得罪云梦了,于是后面稍稍有些放水。   但这样也仅仅只是避免了慕容君丢了性命,真正说起来慕容君还是被打得几乎没了半条命,云梦扶着慕容君回去的时候,心几乎在滴血。   “阿慕,你好好休息,我会保护你的,不再让大哥找你的麻烦……”   与云梦同样担忧慕容君安危的,还有林映雪。   在回军营的路上,华政炎几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庆幸着今天的顺利,只有林映雪一个人有些愁眉不展,只是其他人太过高兴,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注意到林映雪的情绪。   “回来了,回来了!”林映雪此番跟着华政炎等人一起出去,妙琴是提心吊胆,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等候着林映雪等人回来了。   见林映雪一行人平安归来,她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主子,你没事吧?”妙琴第一时间冲上去对林映雪嘘寒问暖。   然林映雪却显得心事重重,“先回王大将军的军营再说。”   妙琴见林映雪神色严肃,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挽着林映雪的手腕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华政炎等人面面相觑。   王进云虽然没有到城门口去迎接林映雪,但也是一夜未眠,见林映雪来到他的营里,他张口就想要问些什么,只是被秒琴用眼神给阻止了。   妙琴先是给林映雪倒了杯热茶,让林映雪喝下,缓和了情绪之后,这才开口问林映雪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林映雪先是将他们进去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随后才着重说起了有关于慕容君的事:“……虽然他一直戴着面具,但我敢肯定,那三番两次帮我们的人一定就是阿君,而且除了阿君,没有人的箭法会如此准!”   “什么?!娘娘说的可都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王进云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太好了,太好了!”王进云一向沉稳,很少会有失态的时候,可此时却忍不住激动道:“臣就知道皇上一定还活着!也只有皇上有这个能力,能在被绑到蒙古大营后,还有实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那皇上接下来可还有什么计划或吩咐?”王进云接着兴奋地追问着,林映雪想,眼前人若不是因为有伤在身的话,这会恐怕已经兴奋得当场耍了一套拳了。   “没有,当时情况紧急,并没能跟皇上说上话,但是我建议明日子夜,准时出兵,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   “为何要选在子时?”   出兵一事,妙琴和王进云都能理解,毕竟他们刚刚放火烧了蒙古人的粮仓,现在那些蒙古人正是方寸大乱的时候,他们趁机动手,便能抢占先机。   可奇怪的是,一般出兵都是白天,哪有在晚上攻城的?   见王进云和妙琴疑惑的眼神,林映雪不由抿了抿嘴,开口解释道:“我们放火烧了他们粮仓,蒙古人也会想到我们最近一定会攻城,所以一定会有所防备。”   “而我们白天按兵不动,等到晚上再出兵,他们一定想不到,这样一来,他们必定仓促应付,我们的胜算也会更大。”   王进云认真听完林映雪的解释后,当场就是双眸一亮,“还是娘娘想的比较周到!”   “还有,我们营里肯定也会有蒙古的细作,所以要在晚上攻城的命令,先不要下达下去,只先透出风声,说你的伤情有所好转,要在半夜抽查他们最近的训练成果,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样他们白日里便会养精蓄锐,到时候到了晚上先借抽查的名义集合好士兵,再直接攻城!”   不得不说林映雪的心思果然十分缜密,一点一滴都计算在内,不给蒙古人丝毫可以钻的空子。   王进云光是在脑海里想着林映雪这个计划,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蒙古人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的景象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圆满(大结局)   容国的军马攻打到城门之下的时候,蒙古军们正在呼呼大睡,直到城门都快被攻破了,蒙古军马们这才仓促集合迎战。   “杀!”而容国军马却不同——因为占据了上风,而显得格外勇猛,比之前战斗的时候,状态不知道好了多少。   两军相斗,一边是刚从睡梦中走出来蒙古军,一边是早有心理准备,精神抖擞的容国军,这场战斗的结果自不必说——   蒙古军节节败退,眼见着容国军马攻破城门就已经是时间问题了,于是在城里没有出战的蒙古统领们,都开始方寸大乱起来。   “阿慕,你怎么来了?”云梦正准备出去查看外头的情况,但刚一出门就碰见了过来找她的慕容君。   “情况不对,云力将军下令说让我们先行撤退,我来保护你和王一起离开。”慕容君口中的王自然就是云梦的父亲裘德了。   而云梦现在已经百分百信任慕容君,所以慕容君的话她深信不疑,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赶紧带着慕容君朝裘德的军营而去。   “爹!”云梦和慕容君赶过去的时候,裘德正拿着兵器也往外走。   连自家父亲都要往外走了,可见现在外头的形式究竟是多么糟糕了,云梦的心一沉,连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爹,您这是要去哪?”云梦挽住裘德的胳膊明知故问。   裘德见是自家女儿,于是也没有隐瞒:“我们落了下风,爹自然要亲自出去助阵!”   说着,裘德就要迈步离开,幸好云梦早有准备,连忙拉住了裘德的手臂。   “爹,哥都已经下了命令,说情况不好,让我们先退,你现在过去不就是送死吗?!”云梦紧紧拉着裘德的胳膊,那模样好像生怕裘德会突然甩开她跑掉似的。   “胡闹,身为我蒙古勇士,只有退缩之理?!”裘德似乎对云梦很生气,气冲冲的硬要离开。   但云梦却是毫不退让,“爹,要是为守卫我蒙古的家园就算了,可这城原本就是中原人的,丢了也就丢了!中原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座城丢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拿回来,可是您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那女儿可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云梦这番话算是彻底打动了裘德,见裘德面上露出迟疑之色,云梦刚要松一口气,可这时一柄利刃却直直地刺穿了裘德的身体。   “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梦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出手的慕容君。   而慕容君却没给云梦缓过神来的机会,他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剑抽出来架到云梦的脖子上,并快速点了云梦的穴道。   “王上!”周围有士兵看到这一幕,冲上来想要救主,但碍于云梦还在慕容君手上,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慕容君原本是还想要解决更多人的,只是奈何他昨天被伤得太重了,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实力,只能借助云梦先逃出去再说。   仿佛是心有灵犀似的,在慕容君拼命想要往外逃的时候,林映雪也给底下的人下了命令:“现在两军交战,蒙古军营的守卫势必是前所未有的薄弱,你们赶紧偷偷溜进蒙古大营,找寻皇上!”   几个校尉和将军一听说是要去救慕容君,顿时间神色肃重,拱手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要离开。   可林映雪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又开口叫道:“对了,皇上现在的装扮应当是戴着银色面具!在蒙古军营里带面具的人应该不多,你们千万不要弄错了!”   “是!”在林映雪的千般叮嘱和万般担忧之下,那些去营救慕容君的属下总算是走了。   随后就是焦急的等待了。   这场战一直从子时打到天明,最后蒙古人因为军中缺少领军指挥,打起仗来毫无章法,更因仓促应敌,缺少信心,最后自然败北。   容国重新收复失地,而慕容君也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骑马带着云梦出现在了林映雪的面前。   尽管隔着面具,可四目相对的时候,林映雪的眼里还是闪出了泪花。   多少次生死之间的时候林映雪都未曾哭过,可是这次爱人归来,她却忍不住泪目了。   “阿君,你的脸……”晚上林映雪揭开慕容君的面具之后,双手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条横亘在慕容君俊俏的面容之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似乎在清晰地告诉着林映雪,慕容君这些天到底吃了多少苦。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慕容君握起林映雪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那唇上的温度热烈而又熟悉。   “……呜呜呜”而一向在外人面前果敢坚毅的林映雪也终于忍不住扑到慕容君的怀里大哭起来。   ……   虽然慕容君也是重伤未愈,可是有了慕容君的回归之后,容国的兵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变得一下士气大增。   在林映雪和慕容君在幕后的带领和指引之下,原先还被蒙古人压着打的容国军一时间势如破竹,连战连胜,直将蒙古族逼回老巢,缴械投降。   至此,容国建国以来,最艰苦的一场战斗终于结束。   剩下的自不必说,便是带着几位功臣凯旋归城了。   “什么,你说皇……慕容君已经带着军马到皇宫门口了?!”   自打林映雪跟王进云等人会合之后,按林映雪的吩咐,军中都是传的假军报回去的,所以远在皇城里的林映心根本就不知道军营里的真实情况。   甚至直到慕容君都已经带兵走到城门口了,她才得到消息。   “完了,一切都完了……”林映心瘫倒在自己宫里的时候,林映雪和慕容君已经带着人进了皇宫。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映心还没自大到觉得她能与慕容君和林映雪抗衡。   “趁着人还没过来,不如娘娘和皇上赶紧带着公主逃吧!”总算林映心身边还有一个真心的婢子,在所有宫人们都忙于与林映心撇清关系的时候,有个宫女还匆匆忙忙给林映心收拾了一些细软,让林映心方便跑路。   “对,跑……”听了婢女的话后,林映心才像是恍惚回神了一般,双腿发软地想要站起身来。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她身前忽然就投下了一片阴影。   ‘扑通’在看见林映雪和慕容君后,林映心当即就吓得一屁墩跌坐在了地上。   “刚才慕容靖已经当着皇上的面自刎了,你呢?”慕容靖虽然犯下的错事不少,可多多少少还算是条汉子,知道这事是逃不过了,于是便拦住慕容君以死谢罪,并请求慕容君放过林映心和慕容慧。   但此事事关重大,而且主谋就是林映心,林映雪就算是在宅心仁厚,也不可能将林映心无罪释放的。   “皇上,罪妇都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做出了谋权篡位这种荒唐事来,请皇上看在你我关系上,放了罪妇吧!”   到底还是贪生怕死,到了这种境地,林映心也无法再保持往日的从容模样了。   只可惜慕容君却只撩了撩衣摆,一脸冷漠地将林映心一脚给踢开了。   而林映心见对慕容君求情不管用,于是又将主意打到了林映雪的身上。   “五妹,五妹!请你看在你我姐妹一场,和我们故去的母亲的份上,放了大姐一条生路吧!大姐日后一定吃斋念佛,潜心修行,再也不干任何坏事了!”   “林映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林映雪的语调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显然她并没有因为林映心的求情而心软。   “罪妇……”   林映心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却有宫女端着白绫和毒酒等物走了进来。   这是宫里处理罪大恶极之人才会拿出来的东西,林映心一看到,当即就吓得面无血色。   “你自己选一种死法吧。”林映雪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映心。   “小姨!”正当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在林映雪的身后想起。   林映雪转过头去,只见慕容慧满脸是泪地跑了进来。   “小姨,你不是答应过慧儿,若是娘亲犯了什么错,要放了娘亲一条生路的吗?”慕容慧满脸期望地抬头仰望着林映雪。   林映雪心中一动,摸了摸慕容慧的头,也想起了慕容慧说的这茬。   答应孩子的事是万万不能失信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完全没有往日风华的林映心,林映雪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最终林映雪到底还是遵守约定放过了林映心,只是林映心被贬为了庶民,而且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踏进容国一步,而慕容慧则被留在了宫里,被林映雪当做了亲女儿一般看待。   当然,慕容安和慕容宁也不能忘,早早地就被接回了宫,倒是慕容星似乎完全收了心,一心拜佛,拒绝再回到宫里。   “母后,那人是谁啊?”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林映雪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散步,慕容安远远地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抱着一张面具痴痴的傻笑,于是不由问道。   林映雪闻言,不由就皱了皱眉——云梦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大,以至疯癫,而她到底对慕容君有恩,慕容君没舍得下狠手,只安排了一处小院,几个丫环将人好生伺候着……   到底是个苦命的女子……林映雪一边想着,忽然有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想什么想的这样入迷?”   林映雪回头看见刚下早朝的慕容君,脸上当即就忍不住绽放出了笑容。   “我在想……我们今晚吃些什么。”林映雪轻声答道。   (全文完。)   番外篇:第五百六十六章   “小姨,人多了太吵,慧儿不喜欢人太多。”   慕容慧知晓如今自己地位尴尬,因此不想太劳师动众,再惹那些人非议。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明说,因此只能撒娇。   林映雪摇头,这次却并不想听慕容慧的,就算她小心谨慎,她在宫中依旧惹眼,因此还是多派些人才能照顾她周全。   慕容慧知晓说服不了林映雪,也只好乖乖的点头。   “东偏殿之前一直空着,并没什么好玩的,待会儿朕命人送些好玩的给你。”   慕容君自然也看得出慕容慧的心里有些别扭,因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慕容慧眼前一亮,笑着点头:“谢谢小姨夫,慧儿喜欢小兔子,小姨夫能否送我一只活的?”   “活得不可,不过朕最近倒是得了一对玉兔,待会儿一并给你送过来。”   慕容君笑了笑,他一直都喜欢纯真可爱的小孩,尤其是慧儿这样,因此满口答应。   站在一旁的何宁眼皮跳了一下,他心中惊讶,心说那对玉兔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的,大皇子可是很喜欢的,昨日还说要向皇上讨要。   但见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看着并不反对,他也只好闭嘴了,同时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慕容慧可是慕容靖的亲生女儿。   皇上不该对她太好,这孩子定是养不熟的。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得空得提醒一下皇上,就算要留慕容慧一条命,也不必对她太好。   “多谢小姨夫,慧儿会把小兔子放在床头,每天这样每日早起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它们。”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中稍微有些踏实了,至少在这宫中林映雪和慕容君都是真心对她好的。   “正巧库房之中有几块暖玉,待会儿朕都给你拿过来,冬日里别冷着。”   慕容君像是突然想起来,转头冲着林映雪说完,才摸了摸慕容慧的头道:“朕要去上朝了,慧儿多陪你小姨待一会儿。”   慕容慧点了点头,就见林映雪站起身,亲自帮着慕容君系好了披风,两人携着手一同走到整点的门口,慕容君才匆匆离开。   “慧儿,可用过早膳?”   林映雪见慕容君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过身看向慕容慧问道。   “小姨,慧儿吃过了。”   慕容慧仰着头冲林映雪甜甜的笑了笑,跟着往正殿里面走去。   “本宫刚命人制了糕点,你也尝尝看。”   林映雪冲着身旁的宫女瞥了一眼,拿几名宫女立刻会意,恭敬的行礼之后,便悄无声息的朝着小厨房走去。   这些宫女离开倒没什么,但她们在走时,竟直接将青燕也一并拽走,倒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林映雪已经带着她走到里间的小厅。   两人闲聊了一刻钟,就见几名宫女端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   她们将点心一一摆放在小桌上,又特意煮了一壶新茶送过来,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林映雪拿起一块递给慕容慧,自己则拿起了另外一块吃了起来。   “又甜又酥当真是好吃,小姨,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慕容慧早饭并没吃多少,因为早饭端上来时,就已经是冷的了。   如今见到点心,就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你若喜欢本宫便命人多做一盘待会儿送到东偏殿给你,这点心叫莲叶糕,是你小姨夫在民间找的方子,制作材料并不稀奇,只是做法特别一些。”   林映雪的眼中透出几分柔光,慕容慧看的分明,这糕点定然是慕容君特意给林映雪弄来的。   她虽年幼,但也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深厚的感情。   “小姨,你跟小姨夫感情当真是好。”   慕容慧忍不住感叹,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她记事起娘亲就十分的霸道,尽管娘亲与父亲也有感情,但终究不如林映雪和慕容君这样深厚。   “感情都是要慢慢经营的,日后本宫定然也会帮你找一位,才貌品行都十分出色的丈夫。”   林映雪温柔的摸了摸慕容慧的头,一脸坚定地说道,她既然决定了要照顾慕容慧,日后自然也不会让她过的太差。   慕容慧懵懵懂懂的看向林映雪,她还年幼根本部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她扑闪着大眼睛道:“小姨,咱们为何要说这些?”   林映雪也觉得说这些有些早了,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又递给慕容慧一块点心道:“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在此玩会儿,等陈嬷嬷带人回来了,你再回去。”   “小姨,你去忙吧,慧儿吃饱了就在这玩。”   慕容慧点了点头,她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映雪见到青燕双眼红肿,肯定会过问。   到时自然会知晓自己的处境,有些事情不必细说,其实林映雪心中也都明白。   林映雪见她如此说,便点了下头,起身走出了小厅。   慕容慧又等了一刻钟,就见陈嬷嬷走了进来,向慕容慧行了个礼道:“慧公主,奴婢已经选好了伺候您的嬷嬷和宫女,如今都送到东偏殿去了。”   “有劳嬷嬷了,我这就回去看看。”   慕容慧客气的冲着陈嬷嬷道谢,起身就朝着正殿走去。   陈嬷嬷客气了一句,就跟着慕容慧往外走。   慕容慧和林映雪道了声别之后,便回了东偏殿,果然此时东偏殿之中,除了清平和青燕之外,还有六个脸孔陌生的人。   慕容慧款款走到桌边坐下,那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便一同朝着慕容慧行了礼。   “老奴拜见慧公主。”   见两名嬷嬷都已经行礼了,那四名宫女自然也开口向慕容慧行礼道:“奴婢拜见慧公主。”   “嗯,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慕容慧点了下头,也没多理会她们,她可没觉得这些人会和清平有何区别。   只是经过今日的事,她们多少会收敛一点。   “小的拜见慧公主,这是皇上命小的送来给慧公主玩的。”   这时一群太监走了进来,领头的太监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扯着公鸭嗓子说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离别   “小姨,这里很好,多谢您的照顾。”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能感受到林映雪对自己的善意,于是笑了笑道。   “本宫会尽快让礼部拟定册封的吉服,下个月初三就本宫就给你举行册封礼,若是有人对你不敬,你只管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严惩他!”   林映雪坐在软榻上面,将慕容慧拉到自己的怀中,声音中透出几分威严。   周围十多名宫人齐刷刷的低下头,没有人敢吭声。   慕容慧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在皇家长大,她自然清楚林映雪刚才那些话,根本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在敲打周围的宫人。   “小姨放心,慧儿晓得了。”   她乖乖的点头,至少有林映雪在,她的深宫生活也不会太难熬。   “皇后娘娘……”   这时一个嬷嬷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慕容慧欲言又止,这明显是有什么事要和林映雪单独说。   “慧儿好好休息,本宫就先回去了。”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的头,就站起身在众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   刚才传话的嬷嬷是最后离开的,她看了一眼慕容慧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林映雪一走,这东偏殿立刻显得冷清了许多,只有两名宫人远远的站在一旁,垂着头完全没有要过来向她行礼的样子。   慕容慧权当没有见到她们两个,快步走进了东偏殿的书房。   从前她母亲还是皇后时,她经常道凤仪宫来请安,因此对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的熟悉。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见慕容慧离开了,周围又没有人看着,干脆搬了凳子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唉,真是晦气,费了这么大力气进了凤仪宫,原还想着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过的好一点,谁知道竟被分过来照顾她!”   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发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嘀咕道。   “清平姐姐,你小点声。”   另一个宫女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她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慕容慧会听到。   清平撇了一下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好歹这里是凤仪宫,皇后还是在意慕容慧的,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你别看皇后娘娘对她还有几分感情,但这宫里不待见她的人可多着呢。”   清平停顿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青燕,我劝你也别和她走的太近!”   青燕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哪里懂这些,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其实慕容慧根本没走远,她就站在拐角的旁边,因此清楚的听到了刚才那两个宫女说的话。   她心里倒是没多难过,毕竟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她悄无声息的走进书房,拿出一本游记安静的看了起来。   这本书还算有趣,因此她看了半个时辰,等缓过神来时,发现太色都有些黑了。   若是在以前,她身边的宫女早走过来,将蜡烛全都点上了。   然而如今却没一个人过来,慕容慧轻轻叹息了一声,才放下游记朝着外面走去。   “我饿了,该到用膳的时辰了吧。”   等她出来时,就见清平和青燕都坐在一旁休息,半点没打算起来给她行礼。   慕容慧没有去理会她们的态度,而是淡淡的吩咐她们做事。   青燕忙站起身,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清平见状也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转身跟着青燕一同离开。   慕容慧独自坐在东偏殿的小客厅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青燕才终于将饭菜拿回来。   她一一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数量不少却都已经有些凉了,味道自然会差一些。   她微微蹙了下眉头,自然知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拖延时间,将菜放凉了,再命人给她端过来的。   清平没吭声,而是走过来拿起筷子就往慕容慧的碗中布菜,半点没有问慕容慧爱不爱吃的意思。   看到她们这副样子,慕容慧还有什么部明白,再饭菜上算计她的主意,定然是这清平出的。   只不过她只是个小丫鬟,想来若是没人挑唆,她也不敢这么做,看来这宫中讨厌自己的人还真的挺多的。   她盘算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火,更没想过和林映雪说。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也清楚这阎王好送,小鬼难缠的道理,即便她和林映雪说了。   顶多让这些宫人忌惮一些,心中却是对她更是恨上了几分,到时候她得日子会变的更不好过。   “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吃。”   想到这她索性不去理会这两个宫女,将她们都打发走。   清平听后立刻放下筷子,和青燕一起行了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那样子就像是一刻都不想在慕容慧身边多待似的。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拿起碗简单吃了几口,味道自然是有些差,但还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她晓得自己得适应这样的生活,不然日子会更加难过。   吃过饭之后,她便独自进了卧房休息,果然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听到小客厅的位置,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不用想也知晓,是清平她们回来收拾碗筷了,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女,若非故意又怎么会农出这么大的动静?   慕容慧忍不住笑了笑,却完全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半倚在床上继续看那本游记。   过了一会儿,她才瞧见青燕走进来,看样子是来守夜的,她小心靠着她的床边坐下,一声都不吭。   “你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慕容慧觉得就算再怎么不上心,对自己身边的人也要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放下书问道。   “奴婢是豫州人,老家遭了饥荒,家里就只剩下奴婢和一个弟弟,也不知晓弟弟被卖到何处去了。”   青燕垂着头老实的回答,她脑子里可是记得清平的提醒,绝不会和这位主子套近乎。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是没有再问,只淡淡说了句:“明日卯时,叫我起来。”便没了声响。 第五百六十八章 冷遇   青燕小声应了一声,随后歪着头朝上面看去,隔着层层厚厚的帷帐,她根本看不清慕容慧的身形,因此只能放弃了。   她却不知晓,慕容慧也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盯着她,她是在试探这两个宫女。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总要有一些自己的人手,不然肯定寸步难行。   清平私心太重,根本没法培养,只有青燕看着单纯一些,倒是更适合培养。   她也不指望青燕能偏袒她,只要在她快要倒霉时,稍稍提点一点便可。   想通了之后,她才安心躺下睡觉。   转天卯时,慕容慧却没等到青燕叫她,她爬起来自己披上外衣掀开了层层帷帐。   就见卧房之中,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偏窗户不知被什么人给打开了。   丝丝冷风从外面钻进来,伴随着雪花,将整个卧房仅有的温暖全都侵蚀殆尽。   “人都去哪了?”   慕容慧重新缩回卧房,圆圆的杏儿眼之中透出几分寒意,她能容忍一些小把戏,却不能容忍这样的手段。   此时可是冬季,在睡梦之中被这样冻着,她很有可能会感染风寒,甚至丢了性命。   这样的把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过了一刻钟才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清平手中端着热水,青燕跟在她的身后,垂着头手中拿着帕子。   “这窗户怎么还被风吹开了?”   清平见窗户还开着,房间里冷的像冰窖一样,她忙将敷衍了一句,将窗户给关上了。   “青燕,昨日是你上夜,你刚才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卯时叫我起来?”   慕容慧甩了一下被子,冷眼盯着青燕,青燕吓得一哆嗦,慌忙得跪在地上。   “奴婢……奴婢……”   青燕吓得直哆嗦,求助似的看向清平,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奴婢和青燕……”   “我没问你,我在问她呢,有什么事她不能自己同我说?”   慕容慧迅速裹着棉被下了床,冷声冲着清平质问道。   清平退后了一步,并没敢出声,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慕容慧自然看到了,只是她今日气得狠了,也顾不上这些,嘟着嘴冷哼了一声,就见青燕哆嗦着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到她当真被吓到的样子,慕容慧的气反而消了一半,只是心中余气未消。   “清平,伺候我更衣!”   慕容慧掀开被子,冷眼瞥向清平,圆圆的杏眼中透着几分冷意,清平这才不甘愿的走了过来。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慕容慧用过早饭,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青燕道:“你知错了吗?”   “奴婢知错了。”   青燕早就不哭了,只是眼睛还有些肿。   慕容慧见她这副样子,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并不想真的罚他们,却又不得不罚。   今日他们所作的事,就是在试探她的底线,若是她忍了,那日后她定要一忍再忍。   因此今日她必须杀鸡儆猴,见效果已经达到了,慕容慧才微微点了下头道:“那你起来吧,待会儿随我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青燕忙不迭的起身,行了个礼就匆匆走出了餐厅,只留下清平一人。   “不如待会儿让奴婢陪您一起去请安吧,青燕眼睛都肿了,看着总不太好。”   清平一听忙开口道,她在心中盘算着,这次在皇后面前好好表现,若是能得皇后娘娘青眼,便可调离这鬼地方了。   “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清楚吗?”   慕容慧皱了皱眉,不耐烦的丢下筷子,见青燕已经回来,便起身朝着正殿走去。   青燕忙垂着头跟在身后,目光中透出几分惶恐。   刚走到正殿门口,慕容慧便看到总领太监何宁领着太监们正等在门口,很明显昨日皇上是宿在凤仪宫的。   “慧公主安。”   总领太监何宁知晓林映雪很看重慕容慧,因此并没敢怠慢慕容慧,只是她知晓慕容慧的身份,也根本没打算讨好,只是稍微扶了个礼。   慕容慧微微点了下头,冲着何宁道:“那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进去拜见小姨和姨父。”   何宁躬身行礼,随后淡淡道:“慧公主稍等。”   说完他就推门走进了正殿,不多时便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请您进去。”   慕容慧立刻踏步走进了正殿,刚走进正殿时,她还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以往这正宫由她娘亲掌控时,修建得十分华丽,一帘一物无不精致奢华。   而且她娘亲尤其喜爱艳丽颜色,因此整座宫殿都十分得奢华恢弘。   然而如今这宫殿之中得珍宝被搬走了许多,原本靠墙放着得九扇和田玉屏风,被换成了一副字画。   虽价值相同,但山水字画却显得更为大气,整座宫殿都被装饰得素雅了许多。   慕容慧乍一走进来,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另外一座宫殿。   她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不禁感叹,这当真是物是人非呀。   行至正殿慕容慧立刻冲着慕容君和林映雪跪拜行礼。   “慧儿这是为何,从前如何相处,以后一切照旧,你不必和我们拘这些虚礼!”   林映雪明显感觉到慕容慧的反应很不对劲,忙开口说道。   说完她冲着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走过来,将慕容慧扶了起来。   “慧儿,昨日睡得可好?”   慕容君见慕容慧的脸色不太好,她身边的宫女还双眼红肿,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   “冷不丁换了地方,睡得不太踏实,不过还好。”   慕容慧微微仰着头,看向慕容君,发现慕容君正穿这身金色的龙袍,看着十分的俊朗,依稀还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   “过来让小姨抱抱。”   林映雪伸出手,温柔的冲着慕容慧催促道。   慕容慧飞快的走过去,伸出小手握住林映雪的手指。   林映雪感觉到掌心一丝冰凉,她心中一惊,立刻知晓慕容慧这是受了冷遇了。   “昨日事多也是我疏忽了,陈嬷嬷待会儿亲自去挑四名宫女和两名嬷嬷去伺候慧儿。她身边的宫女年纪太小,实在不经事。”   林映雪见状,转头看向身边的嬷嬷,淡淡道。 第五百六十九章 宠爱   “小姨,人多了太吵,慧儿不喜欢人太多。”   慕容慧知晓如今自己地位尴尬,因此不想太劳师动众,再惹那些人非议。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明说,因此只能撒娇。   林映雪摇头,这次却并不想听慕容慧的,就算她小心谨慎,她在宫中依旧惹眼,因此还是多派些人才能照顾她周全。   慕容慧知晓说服不了林映雪,也只好乖乖的点头。   “东偏殿之前一直空着,并没什么好玩的,待会儿朕命人送些好玩的给你。”   慕容君自然也看得出慕容慧的心里有些别扭,因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慕容慧眼前一亮,笑着点头:“谢谢小姨夫,慧儿喜欢小兔子,小姨夫能否送我一只活的?”   “活得不可,不过朕最近倒是得了一对玉兔,待会儿一并给你送过来。”   慕容君笑了笑,他一直都喜欢纯真可爱的小孩,尤其是慧儿这样,因此满口答应。   站在一旁的何宁眼皮跳了一下,他心中惊讶,心说那对玉兔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的,大皇子可是很喜欢的,昨日还说要向皇上讨要。   但见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看着并不反对,他也只好闭嘴了,同时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慕容慧可是慕容靖的亲生女儿。   皇上不该对她太好,这孩子定是养不熟的。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得空得提醒一下皇上,就算要留慕容慧一条命,也不必对她太好。   “多谢小姨夫,慧儿会把小兔子放在床头,每天这样每日早起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它们。”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中稍微有些踏实了,至少在这宫中林映雪和慕容君都是真心对她好的。   “正巧库房之中有几块暖玉,待会儿朕都给你拿过来,冬日里别冷着。”   慕容君像是突然想起来,转头冲着林映雪说完,才摸了摸慕容慧的头道:“朕要去上朝了,慧儿多陪你小姨待一会儿。”   慕容慧点了点头,就见林映雪站起身,亲自帮着慕容君系好了披风,两人携着手一同走到整点的门口,慕容君才匆匆离开。   “慧儿,可用过早膳?”   林映雪见慕容君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过身看向慕容慧问道。   “小姨,慧儿吃过了。”   慕容慧仰着头冲林映雪甜甜的笑了笑,跟着往正殿里面走去。   “本宫刚命人制了糕点,你也尝尝看。”   林映雪冲着身旁的宫女瞥了一眼,拿几名宫女立刻会意,恭敬的行礼之后,便悄无声息的朝着小厨房走去。   这些宫女离开倒没什么,但她们在走时,竟直接将青燕也一并拽走,倒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林映雪已经带着她走到里间的小厅。   两人闲聊了一刻钟,就见几名宫女端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   她们将点心一一摆放在小桌上,又特意煮了一壶新茶送过来,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林映雪拿起一块递给慕容慧,自己则拿起了另外一块吃了起来。   “又甜又酥当真是好吃,小姨,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慕容慧早饭并没吃多少,因为早饭端上来时,就已经是冷的了。   如今见到点心,就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你若喜欢本宫便命人多做一盘待会儿送到东偏殿给你,这点心叫莲叶糕,是你小姨夫在民间找的方子,制作材料并不稀奇,只是做法特别一些。”   林映雪的眼中透出几分柔光,慕容慧看的分明,这糕点定然是慕容君特意给林映雪弄来的。   她虽年幼,但也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深厚的感情。   “小姨,你跟小姨夫感情当真是好。”   慕容慧忍不住感叹,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她记事起娘亲就十分的霸道,尽管娘亲与父亲也有感情,但终究不如林映雪和慕容君这样深厚。   “感情都是要慢慢经营的,日后本宫定然也会帮你找一位,才貌品行都十分出色的丈夫。”   林映雪温柔的摸了摸慕容慧的头,一脸坚定地说道,她既然决定了要照顾慕容慧,日后自然也不会让她过的太差。   慕容慧懵懵懂懂的看向林映雪,她还年幼根本部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她扑闪着大眼睛道:“小姨,咱们为何要说这些?”   林映雪也觉得说这些有些早了,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又递给慕容慧一块点心道:“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在此玩会儿,等陈嬷嬷带人回来了,你再回去。”   “小姨,你去忙吧,慧儿吃饱了就在这玩。”   慕容慧点了点头,她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映雪见到青燕双眼红肿,肯定会过问。   到时自然会知晓自己的处境,有些事情不必细说,其实林映雪心中也都明白。   林映雪见她如此说,便点了下头,起身走出了小厅。   慕容慧又等了一刻钟,就见陈嬷嬷走了进来,向慕容慧行了个礼道:“慧公主,奴婢已经选好了伺候您的嬷嬷和宫女,如今都送到东偏殿去了。”   “有劳嬷嬷了,我这就回去看看。”   慕容慧客气的冲着陈嬷嬷道谢,起身就朝着正殿走去。   陈嬷嬷客气了一句,就跟着慕容慧往外走。   慕容慧和林映雪道了声别之后,便回了东偏殿,果然此时东偏殿之中,除了清平和青燕之外,还有六个脸孔陌生的人。   慕容慧款款走到桌边坐下,那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便一同朝着慕容慧行了礼。   “老奴拜见慧公主。”   见两名嬷嬷都已经行礼了,那四名宫女自然也开口向慕容慧行礼道:“奴婢拜见慧公主。”   “嗯,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慕容慧点了下头,也没多理会她们,她可没觉得这些人会和清平有何区别。   只是经过今日的事,她们多少会收敛一点。   “小的拜见慧公主,这是皇上命小的送来给慧公主玩的。”   这时一群太监走了进来,领头的太监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扯着公鸭嗓子说道。 第五百七十章 两位皇子不喜欢她   慕容慧微微点了下头道:“都放着吧。”   小太监恭敬的应了一声,招呼身后的太监将一样样装在盘子里的东西,全都放在桌子上。   慕容慧见状随手抓起桌上一把金瓜子,递给领头得太监:“拿去喝茶吧。”   “多谢慧公主。”   小太监喜笑颜开,转身带着一群太监就离开了偏殿。   一众宫女之前被分来时,还对这位慧公主不带待见,觉得帝后二人留下她,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仁慈罢了。   如今看来貌似不是这样,这位慧公主是真的得帝后二人喜爱的。   “钱嬷嬷,日后我的小库房由你来管,今日皇上送的东西,你全都等级造册,收起来吧。”   慕容慧站起身,冲着其中一个嬷嬷吩咐道,说完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随手抓起那一对玉兔,快步走到床边,将玉兔放在了床头上。   “那老奴就将后罩房当作小库房,帮公主收拾一下吧。”   钱嬷嬷躬身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坐在床边摆弄着手中的玉兔,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不禁也有些惊讶,这对玉兔的材质着实是好,哪怕之前在她娘亲的寝宫之中,也不曾见过玉质这样好的东西。   一时出神,她竟没发现有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突然一把将玉兔抓走。   慕容慧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就见慕容宁正站在她的面前,玉兔正是他抢走的。   “二表哥,大表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慕容慧不由得有些惊讶,她其实和这两位表哥都不太熟悉。   “我是慕容宁,我们两个也有不一样得地方,我这里有颗痣,大哥就没有。”   慕容宁凑到慕容慧跟前,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玉兔就已经被慕容安抢走了,他一脸阴沉的盯着手中的玉兔,像是恨不得将这玉兔丢在地上摔碎了。   “我和大哥原本早想过来了,只是有别的事给耽误了,才拖到今日,你在此处住的还习惯吗?”   慕容宁脸上闪过一丝不在在,他可是知晓原本他和哥哥先看上这对玉兔的,当时还想着一人一只。   没成想他们还没等开口,就被皇上送给了慕容慧,慕容安听后怒火中烧,再被人一条所,就立刻冲过来找慕容慧来了。   他自然不放心,生怕大哥和表哥骑宠国土,这才赶过来的。   “我知道的,若不仔细看,两位哥哥当真很像。   小姨夫今日正巧送了我一对玉兔,就送给你们吧,一人一个。”   慕容慧不知晓慕容安的想法,但见他一直定则和玉兔舍不得放手,便笑着说道。   谁知她话音刚落,慕容安就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慕容慧,眼神中透出几分阴冷的神色。   “不了,这既然是父皇送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慕容宁忙摇头,他了解他哥哥,若是一开始玉兔就送到他的手上,他肯定会喜欢。   但若是这时得到玉兔,恐怕他哥哥肯定会将玉兔给摔坏了,这么好的东西弄坏了可惜。   “去点几盘点心,再泡壶茶。”   慕容慧见宫女还杵在旁边,皱了下眉头,摆手吩咐道。   这些宫女这才应声离开,慕容慧招呼两人坐下,慕容宁立刻拉住慕容安,坐在了桌边。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慕容安就突然将玉兔丢在桌子上淡淡道:“出来的时日也够久了,该回了。”   “好,那我们改日再来。”   慕容宁转头冲着慕容慧笑了笑,慕容安则一脸不耐烦的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慕容慧站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到房间冲着走过来的钱嬷嬷道:“嬷嬷,将这对玉兔也收到库房之中吧……”   “公主不是挺喜欢这对兔子,还和皇上说要摆起来的吗?”   钱嬷嬷面露不解,奇怪的看向慕容慧,她之前还觉得这位公主的脾气不错,并不像反复无常之人。   “突然不想摆了,收起来吧。”   慕容慧怕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钱嬷嬷见状也没有吭声,小心将玉兔拿出来装在盒子里,亲自送到库房去了。   “看到了吧,两位殿下并不如何喜欢她。”   钱嬷嬷放完东西,刚走到小客厅,便听到清平正在与人议论,语气之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钱嬷嬷皱了皱眉头,却并没说什么,原因无他,清平说的是事实。   毕竟慕容慧只是皇后的侄女而非女儿,身份到底没有那么贵重。   慕容慧爬在床上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到书房去看书了。   直到天快黑时,才见到青燕走进来将烛火全都点亮。   “慧公主,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青燕垂着头,眼神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恭敬的说道,她今日才被慕容慧修理过,自然有些畏惧。   “那便走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起身便往外走。   等她走到小客厅时,便见到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四菜一汤,很附合普通公主的规制,不过仔细看,就见这四个菜都是荤菜,一个素菜都没有。   毕竟如今是冬季,便是在宫中也只有暖棚之中菜能养出蔬菜来,因此这蔬菜量十分少,她也只能吃荤的。   微微叹息了一声,知晓如今已经不同往日,她只好坐下安静的吃饭,好在饭菜还不难吃,她也能勉强接受。   转眼又过了三日,慕容慧正坐在书房之中看书,便见钱嬷嬷走进来,行礼道:“慧公主,皇后娘娘命人将您的吉服送过来了,您还是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还来得及改。”   慕容慧这才想起,林映雪说过,会册封她为灵慧公主,因此忙放下书,就朝着卧房走去。   果然等她进来卧房之后,便见到卧房的桌子上正放着七个盘子。   分别摆放着她册封是要穿的吉服、鞋子和首饰。   钱嬷嬷小心的将吉服展开,走到慕容慧身边,笑道:“老奴伺候您更衣。”   慕容慧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摸吉服上面的牡丹花。 第五百七十一章 册封   这吉服绣制的十分精美,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如同活得一般,慕容慧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下。   “皇后娘娘对您还真是疼爱,看这吉服做得,当真是精致。”   钱嬷嬷这次是真心赞叹,她之前也曾见过其他公主册封的吉服,都不及这一件看着华贵。   慕容慧笑了笑,心中得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我试一下吧,免得到时候不合身。”   慕容慧见到这样华贵得衣服,忍不住试一试。   宫女帮着她将吉服换好,十分得合身,慕容慧对着镜子照了照,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她娘亲还在世时,还曾说过按照本朝律法,皇帝的女儿也要等到出嫁之时才能册封为公主。   因此即便她娘亲和父亲还在时,她也没有被册封为公主,如今竟然被册封了。   如今站在镜子面前,看到穿着吉服得自己,她不禁有些恍惚。   “慧公主,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可有得忙呢。”   钱嬷嬷见慕容慧有些走神,忙开口说道。   慕容慧这才点了下头,小心得将吉服换下来,便沐浴休息了。   第二日才过卯时,她便被叫起来焚香沐浴,换好吉服之后,便去太庙上香,入皇家玉蝶之后,才重新回到凤仪宫。   到凤仪宫得正殿,去拜见皇后娘娘。   林映雪早等在正殿里,见到慕容慧进来之后,等她跪拜完了,忙叫人将她扶起来。   “这是你得公主印信,你自己收好。”   林映雪将白玉制成得印信递到慕容慧得手中,温和得说道。   “多谢小姨。”   慕容慧起身,双手接住印信,只觉得这东西有千金重。   她陪着林映雪在正殿聊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印信回到东偏殿去。   一日忙活下来,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慕容慧强撑着回到东偏殿,便命人将一身吉服脱掉,靠在小客厅里面休息。   “公主先用些饭菜再去休息吧,从明日起你便不能得闲了。”   钱嬷嬷走过来,见慕容慧的脸色不太好,忙开口提醒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自然清楚她的意思,作为被正是册封过的公主,她便要开始在宫中的上书房读书。   本朝对待皇室子弟教育几位严格,因此即便是公主她的课业也并不轻松。   简单用了些吃食,慕容慧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间她走进御花园,正看见慕容靖正在伺弄花草。   他站在一片花丛跟前,见她走过来立刻温和的招呼她:“慧儿,快过来,这是为父刚修建好的好的玉玲珑。”   慕容慧忙跑过去,她觉得已经很久不曾见到父亲了,心中甚是想念。   然而跑到父亲身边时,与慕容靖一同侍弄花草,后花园之中春意盎然,蝴蝶飞舞,如同仙境一般。   慕容慧沉浸在这样的梦幻之中,虽觉得哪里不对,却不愿意多想,恍惚间像是过去了很久。   等她悠悠醒过来时,才猛然间想起,父亲已经自刎了,如今登上皇位的是慕容君。   她心中一痛,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过来片刻才觉得脸上有些温热,随后摸了一把,便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   慕容慧赶忙用被子将脸蒙住,缓了许久才慢慢缓过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守夜的清平过来叫她起床时,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忙洗漱了一下,用过早膳便去给林映雪请安。   她去时林映雪正用着早饭,她的脸色红润,看着心情也相当不错。   见到慕容慧过来,忙将她拉到身边问道:“今日是你入上书房的日子,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   “钱嬷嬷都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慕容慧乖乖的点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小客厅角落摆着的一处画上,脸上透出几分好奇的神色。   “这画上的叶子以前不是绿色的吗?为何又变成红色了?”   “公主有所不知,绣这副绣品的丝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这丝线会随着冷暖变化而准便颜色。”   还不等林映雪开口,陈嬷嬷便继续,得意的笑着说:“寻常绣品过于单调,这可是皇上特意为皇后娘娘寻得绣样。”   “当真是特别。”   慕容慧点了点小脑袋,仔细感受了一下,如今这正殿得温度,的确比上次来时要暖和几分,难怪叶子会转变颜色。   “我都告诉过他,这正殿修缮得足够好了,偏他还总是觉得不够,硬要添置这些个东西。”   林映雪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神中得喜悦之情,却是无法抑制得。   “小姨夫当真是别出心裁,寻常人哪里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不过慧儿还是好奇,这丝线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慕容慧摸着小下巴,一脸不解的问道,这若不是在皇后宫中,她都想要凑过去好好的摸一摸。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库房里应当还有这样的绣品,待会儿我命人去找找,也送到你宫中一副。”   林映雪根本不关心这东西的具体制法,她摸了摸慕容慧的头,温柔的说道。   “小姨,那你多吃一些,我要去上书房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和林映雪告别。   “头一日去读书,早些去也好,我给你安排的两位伴读也都到了,你到时和他们好好相处。”   林映雪点了下头,让陈嬷嬷亲自送慕容慧离开。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她还不知晓自己多了两个伴读,只是林映雪没告诉她这伴读的身份,她便也没有多问,反正很快便会见到了。   她心中对两个人还有些期待,因为以往她便没有什么玩伴,若是这两位能合得来,她自己也不直于这般寂寞了。   回到东偏殿时,青燕已经提着书袋等着她,慕容慧见状干脆招呼她一同跟着去上书房。   上书房位于东南侧,距离凤仪宫还算近,慕容慧乘坐轿子,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上书房的门口。   她下了轿子,便快步走进上书房,原本这上书房之中还时不时能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然而在她进门的瞬间,书房之中便霎那间安静下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两位伴读   慕容慧就像完全没有发觉书房之中的气氛有变一样,淡定的走进书房,直接坐在书房第一排的位置上。   不过任谁都没敢说她这么做不对,她如今虽不是皇后的女儿,却是皇后的亲侄女。   是上书房为唯一的一位公主,因此即便有不少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怪异,却都不敢又什么异议。   慕容慧拿出书本没多久,便见到给她们上课的女夫子走了进来。   这位女夫子是交刺绣的,她们这样的贵女,虽不用非要学会多精湛的绣工,但至少要会。   女夫子瞥了慕容慧一眼,忙上前行了礼,然后才走到最前面,开始给众人上课。   慕容慧一直都很认真的听着,倒不是她对刺绣有多感兴趣,她只是觉得既然入了书院,便该好好学习。   一个时辰之后课程结束,女夫人才放下绣品道:“今日的作业便是,独自绣一朵花,明日上课是我要看,希望诸位能独立完成课业。”   说完她特意看了一眼慕容慧,随后快步走出了上书房。   慕容慧从头到尾都冷着脸盯着她,她可是记得这位教习刺绣的女夫子的,她是内务府的绣娘绣工极为精湛。   从前她还给她的娘亲做过吉服,当时可是对她娘亲极尽巴结,对自己更是卑躬屈膝。   如今竟换了一副面孔,当真让慕容慧觉得讽刺,不过她并不会说什么,到底她如今的身份也变了。   女夫子走了之后,便是她们休息的时间,慕容慧揉了揉肩膀,将黄嬷嬷做的点心拿出来吃了两块,及爱你众人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并没有打算理会她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想往前凑合。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见到两个女孩凑了过来,这两个女孩一高一矮。   个子高的长得十分的清秀,眉宇间带着几分骄矜,一看就是在家中时很得宠的女孩。   以往每年过年,命妇都要进宫给她娘亲请安,有时她们也会带上自家的女儿。   因此慕容慧认得许多官家的小姐,这位正是她认得的,之前的户部左侍郎,如今的户部尚书的嫡次女程絮婷。   矮个的是汝阳伯的嫡长女韩湘,这两位之前和她关系平平,不知她们凑过来所为何事。   “慕容慧,日后我们二人便是你的伴读了,你近日不曾来过书院,因此落下了许多的课程,若是哪里不会的,定要赶紧向夫子请教,可别到时候答不上了。”   程絮婷率先开口,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敬意,冷声说道。   她的意思自然是说,你什么都不会,赶紧将课程补上,别到时自己答不上题还得牵连我们。   “灵慧公主,婷婷没旁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跟不上课程罢了。”   韩湘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十分的可爱。   但慕容慧可是知晓,这位从来不是省油的灯,程絮婷的高傲只在表面上,她却很是恨在心中。   “多谢你们的提醒,我省的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依旧平静的吃着点心,并且完全没有打算分给她们的意思。   这两个伴读有还不如没有,不过看她们的身边便知晓,这两位都是林映雪精心为她挑选的,因此即便不喜,她最多也只能无视她们。   程絮婷自然看得出慕容慧对她的无视,她的脸立刻涨红,原还想发火,却被韩湘给拽住了。   秦湘硬是将她扯到一边,她松开了手,笑着道:“公主自然不必担心,天家公主又不是我们这等小官的女儿,自然不必太辛苦的学习。”   “哼……”   程絮婷原想说些难听的,却见书房之中有不少人,自然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   “我没有担心,而且你说的那些话,日后还是别说了,当真是没教养。”   慕容慧转过身,平静的盯着韩湘,一字一顿的说道。   韩湘垂下头五官都跟着扭曲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挤出一个笑说道:“您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却得皇后娘娘宠爱,自然不需要太辛苦,我哪句说错了?”   “这话你敢当着皇后娘娘得面再说一遍吗?”慕容慧眯着眼睛盯着韩湘,突然觉得自己高估她了。   韩湘呵呵一笑,随后道:“不过是说些闲话,又何必传到皇后娘娘那去?”   “你是不敢吧,得亏了我小姨没有女儿,不然按照你的话来说,日后我小姨的女儿也不必学习,即便终日不学无术也可了?”   慕容慧可没打算放过她,刚第一天入书院她就来搞事情,那日后肯定麻烦不断,不如这次就给她个教训,免得她日后总来烦自己。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是歪曲事实!”   韩湘到底只是个孩子,如今才七岁大,听了慕容慧的话后,立刻尖声反驳道。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朝着门口看去,就见教习她们书法夫子已经走了进来。   这位夫子朝着韩湘看了一眼,淡淡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韩湘脸色一白,垂下头嘴唇蠕动了几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她还是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位夫子就像是没听到刚才的那些事似的,翻开字帖就开始给众人讲解簪花小楷的写法。   她足足讲了一个时辰的课,临近中午时,才收起字帖淡淡道:“回去之后写五十个大字,明日一早交!”   说完她便拿着东西离开了,慕容慧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只觉得冷不丁上书院读书,还真的有些累了。   见夫子走了之后,书院之中的学生便三三两两的走出了书院,到小厨房去吃饭了。   慕容慧站起身活动了几下之后,才在清平的跟随下,朝着小厨房走去的。   她作为公主,不必去小厨房吃饭,自然可以回到东偏殿去吃饭,休息一下,到上课的时辰子再到书院去。   因此等她从书院走出来时,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她刚抬起头便看到了慕容宁和慕容安两兄弟…… 第五百七十三章 做新衣   慕容慧见到他们,忙开口的道:“大表哥,二表哥安。”   “慧儿好,今日头一日到上书院可还适应?”   慕容宁笑了笑,眼中透出几分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慕容安原本根本不像理会慕容慧,只是见自家弟弟停了下来,他只好停下来等弟弟,却根本没打算开口。   “劳二表哥挂念,一切都好。”   慕容慧中规中矩的回答,她敏锐的发现这两位虽然是同胞兄弟,淡性格迥异。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到东书房来找我。”   慕容宁笑着点了点头,在慕容安催促了一下,才淡淡一笑道:“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慕容慧恭敬的应了一声,便见两人上了轿子,匆匆离开了。   她看着两顶轿子,顶着不断落下的飘雪,匆匆被人抬走了,心中莫名的勇气一种孤寂的感觉。   “公主,请上轿!”   清平见慕容慧还在发呆,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凑过来说道。   慕容慧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走进轿子,这轿子里面虽也不算暖和,但好歹比外面暖和多了。   轿子走了三刻钟,才终于回到凤仪宫的东偏殿,她下了轿子之后,便匆匆朝着正殿赶去。   林映雪正在用午膳,见她进来之后,忙笑着招了招手道:“吩咐厨房,将慧儿的午膳送过来,咱们一同吃饭。”   “小姨,可有小荷叶汤?”   慕容慧笑了笑,凑到林映雪跟前,嘟着嘴问道。   “你这个小馋猫!你既然说了,那自然是有的,吩咐厨房做份小荷叶汤,待会儿一并送过来。”   林映雪揉了揉慕容慧的头发,冲着身旁的陈嬷嬷吩咐道。   “今日在书院过的可好?”   林映雪自然知晓,慕容慧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她担心会有人欺负慕容慧。   “挺好的,今日小姨给慧儿找的两个伴读,还过来和慧儿聊天。”   慕容慧点了点头,眼神十分的清明,童言稚语让林映雪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哦,你们都聊些什么?”   去端饭菜还需一些时间,因此林映雪笑着问道。   “她们提醒慧儿要赶紧向夫子请教以前落下的课程,免得日后夫子闻起来慧儿会答不上。”   慕容慧拿起桌上的点心,脆生生的说着,她咬了一口桃花酥,只觉得口吃生香,若不是马上要吃饭了,她还想再吃一块。   清平听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当真是有些反感慕容慧,心说这不过就是件小事而已,你忍忍不就过去了,又何必非要说出来?   林映雪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过眼神却暗了暗,她看着慕容慧懵懂的样子,还以为她慕容慧根本没听出那两人的弦外音呢。   “不必理会她们,你慢慢学便是了,若是实在不懂不如到小姨这来,小姨给你讲解。”   林映雪给慕容慧倒了杯茶,温柔的说道。   “小姨宫务繁忙,慧儿不该总是来打搅小姨,不过来这里吃点心倒是不错。”   慕容慧歪着头,脸上带着笑意。   “你这孩子,你便是每日都过来,小姨也不会烦的。”   林映雪捏了捏慕容慧的脸,眼神中透出几分宠溺的神色,这些年她只有两个儿子,不曾有女儿,因此早将慕容慧当成了她的女儿。   过了片刻饭菜才终于上齐,两人忙一起用起饭来,林映雪特意给慕容慧夹了几块青菜,这在这个季节都很难吃到。   “过些日子便是新年了,小姨定会很忙,您可要保重身子。”   慕容慧看着外面的飘雪,忍不住开口道。   她能在宫中继续过下去,而不是像她的父母一样,被打落到尘埃之中,便是因为林映雪对她的宠爱。   因此她自然感激林映雪,希望她能一直身体健康,一直保护她自己。   “不过是按照往年的旧历办而已,大体上也不会有什么错,不会很累。”   林映雪温柔的摇了摇头,又给慕容慧夹了两块青菜,柔声道:“待会儿下了雪就赶紧回来,我已经吩咐人给你置办新年穿的衣服,内务府的人回来给量尺寸。”   “小姨,我可不可以不穿红色的。”   慕容慧不由得一顿,按照容国的习俗,她应当为她父亲守孝三年。   但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和她如今的处境,她也只能妥协。   只是这些日子她都尽量穿浅色的衣服,若是新年的时候做红色的衣服,她也是不会穿的。   林映雪倒是没有多意外,她虽然极为厌恶林映心,对慕容靖倒也没有倒恨之入骨的程度。   何况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大的仇恨也都烟消云散了,慕容慧到底是他的女儿,会这样想只能说慕容慧是个重情义的。   林映雪看来,这反倒是一件好事,若是慕容慧从此再不提她的亲生父母,林映雪反倒会觉得她凉薄。   “拿是自然我会命人给你做一些紫色或是蓝色的衣服,这些我都会帮你想着。”   林映雪点了下头,耐心的说道。   “多谢小姨,小姨这世上除了你,再每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慕容慧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在听到林映雪的话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凑到林映雪跟前说道。   “慧儿乖,早些吃完东西,便会寝殿休息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林映雪笑了笑,愈发觉得慕容慧心思纯良,和蔼得笑了笑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吃完饭之后,便起身告辞朝着东偏殿走去。   她刚走进东偏殿,便见清平跟在她得身后,时不时就用眼神盯着她,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她权当没有看到,让清平回去休息,招呼旁人替她更衣,躺在床上却全然没有半点睡意。   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时辰,眼看着去上书房的时辰快到了,她只好起身穿衣服。   收拾好了之后,她便走出卧房朝着周围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清平的影子,于是转头朝着钱嬷嬷问道:“清平呢?”   “清平帮其他丫鬟给您绣香囊去了,不如让青燕陪您去上书房吧。”   钱嬷嬷自然一早就发现清平不在,于是笑了笑说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叫清平过来,让她随我去上书房。”   慕容慧摇头,随后坐在客厅的桌前安静的等了起来。   钱嬷嬷和黄嬷嬷对视了一眼,只好让丫鬟去将清平叫过来。   看慕容慧这副样子,若是今日不将清平叫过来,她怕是不会走了。   果然不到片刻,清平就匆匆赶了回来,慕容慧见状一声不吭的站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清平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得跟着,谁让慕容慧是主子,即便是个不算多尊贵,但也不是她能随意反驳的。   慕容慧坐进轿子里之后,轿子便缓缓抬起,朝着上书房的方向赶去。   若是寻常天气这段路并不难走,偏如今这几日下着大雪,天气寒冷,因此路并不好走。   迎着风雪往前走,那更是又不少雪丝不停的拍打在脸上,攥紧脖子里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等慕容慧进入书院之后,她也不能离开,还得继续在上书房旁边的小厅里面等着。   这小厅里面虽也有个炭盆,但并不算暖和,在这等上一个时辰根本缓不过来。   等慕容慧出来,她还得迎着雪继续跟着走会凤仪宫,这绝对是个苦差事。   然而慕容慧点名要叫她,还算是对她的重用,她还不能不同意。   清平忍不住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安静的等着。   慕容慧自然知晓清平要遭什么样的罪,因此故意为之。   她就是想要借机敲打清平这个东偏殿最不安分的丫鬟,让众人都看得分明,她是怎么对待不安分的宫人的。   慕容慧刚走进上书房,程絮婷便将头转向了一边,明显是不想搭理慕容慧。   但见众人全都站起身向慕容慧行礼之后,她也只好不情愿的站起身,冲着慕容慧敷衍的行了个礼。   “都起来吧。”   慕容慧连看都不曾看她们,便快步走到第一排坐下,安静的等着夫子过来。   她将手炉放在桌子上,笔墨便开始写大字,挽城今日夫子的留下的课业。   其他女孩都有意无意的朝着她这个方向看,眼神中透出几分一样的情绪,多半是透着几分不屑和嘲讽的。   慕容慧权当看不见这些人的目光,只专心继续写着大字,就再她写到第十个字时,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她抬起头便见到一位大学士走了进来,这位大学士再本朝算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如今已经七十高龄,因此跟她们这些女孩子,也不用机会什么男女大防。   老先生刚走进来,所有的学生便都起身向老先生行礼。   大学士却只是向慕容慧微微作揖道:“灵慧公主安好。”   “黄大学士客气了。”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忙开口道。   大学士这才打开一本诗经,给她们讲了起来,慕容慧很认真的听着,因为这位是饱学之士,能听到他的课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大学士合上诗经淡淡道:“今日的功课便是将刚才我将过的内容全都被下来。”   说完他带着书走了出去,慕容慧见人走了之后,便收起诗经往外走。   “灵慧公主,待会儿我们想到御花园去赏雪,你可要同去?”   慕容慧站起身刚要离开,就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女孩说道。   她转头看去,便见到刚才说话的是婉仪郡主。   她是林郡王的女儿,之前一直保持中立,如今算是投靠到了慕容君了。   慕容慧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便不同去了。”   “人家灵慧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御花园的风景早看腻了。”   程絮婷走过来,不阴不阳的开口道。   “你们若是想要赏雪那便尽快去吧,然后早些出宫,冬季路滑天光也黑的快。”   慕容慧权当没听到程絮婷的话,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拿着书走出了上书房。   清平正站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之后,赶忙走过去将轿帘掀开,慕容慧看都不看她便进了轿子。   此时雪比之前下的更大了,厚厚的积雪不断飘洒下来,就连坐在轿子里的慕容慧都能感觉到,轿子的行进速度满了许多。   寻常要走三刻钟的路程,这次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回到了凤仪宫。   慕容哦那个会刚走进凤仪宫,便命人去煮姜汤,免得受了风寒,耽误明日的课程。   钱嬷嬷听后,忙吩咐人去做,随后朝着清平看了一眼,见清平浑身都冷的直哆嗦,便招呼她赶紧下去休息。   慕容慧则坐在书房之中,开始完成今日的功课,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晓。   自然她也不清楚,其实今日她们根本就没打算去御花园赏雪,只是想要将她骗过去。   早有人在御花园的角落之中的一处空殿之中,若是她真的过去,她们便会将她锁在宫殿之中,给她一点教训。   反正此时上书房所有的上课的女孩都会参与,秉着法不责重的想法,自然就能免于受罚。   只可惜慕容慧根本不上她们的当,她们也不敢硬来,因此只好作罢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慧去给林映雪请过安之后,便招呼清平随她去上书房。   清平满脸的不愿,但还是得跟着,一整天跟下来,等晚上回来时,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慕容慧淡淡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从前在哪里任职?”   “回公主,奴婢之前在御膳房任职。”   清平垂下头,眼神之中透着冷意,她原本就看不上慕容慧,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却不成想如今会被慕容慧这么刁难。   “那我让你回御膳房如何?我觉得你更适合待在那里!”   慕容慧坐在桌前,一边吃着有些凉了的饭菜,一边状若无意的问道。   清平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终于被分到凤仪宫的。   虽说如今不在正殿当值,但只要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一旦回到御膳房,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求您别让奴婢回去,无论公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再不敢有半点怨言。”   清平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意图,赶忙跪在地上说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 姜汤方子   “那你倒是说说,东偏殿那扇窗户是谁打开的?”   慕容慧继续吃着饭,继续淡淡问道,她可是半点都没打算放过清平。   这个宫女继续留在她的宫中,除了给她惹麻烦之外,不会有半点作用。   “奴婢也不知晓是谁开的,奴婢当真不知晓。”   清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很快便冷静下来,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   “不是你便是青燕,这东偏殿之中当时可就只有你们两个人,青燕,难不成是你开的窗?”   慕容慧拿出一块点心吃了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冲着站在角落之中,一直垂着头的青燕看去。   青燕原本心中就有些忐忑,听到慕容慧的话之后,更是惊的立刻跪在了地上。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清平,她自然清楚那扇窗户是清平开的,只是若是清平真的坐实了这个罪名,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钱嬷嬷站在一旁,目光闪烁了一下,却并没有打算给清平求情,她只静静的站着,想看看慕容慧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青燕,你哑巴了吗?”   慕容慧转过头,见青燕仍没有开口的意思,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清平开的,她一直都不满分到你宫里……”   青燕垂下头,带着哭腔说道,她可不想帮清平背锅,何况这本来就是她做的。   清平的表情瞬间边得有几分狰狞,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抬起头朝着慕容慧看去。   刚刚不过是冷不丁被问起这件事,她心中才没转过来,如今冷静下来之后,便没了之前的畏惧。   “清平,你当时是如何想的?”   慕容慧转过头看向清平,刚才清平的反应,她可都看在眼中,这就是个胆大包天的。   “奴婢知错了,求公主恕罪。”   被揭穿之后,清平直接磕头认错,她装出一副很惶恐的样子,但慕容慧自然看得出她并没有那么畏惧。   “我看了一下咱们回来的路,发现许多地方的雪还没来得及清理,今后你便降为末等宫女,去打扫长街吧。”   慕容慧说完便站起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她还有诗经没有背完,也不想与她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之前她不是没给过清平机会,不过看清平的样子便知晓她根本不会悔改。   “公主,奴婢只是想要开窗透透风,并没甚得大错,何况奴婢是陈嬷嬷亲自挑过来的,求你好歹给奴婢一次机会。”   清平满脸的震惊,她是当真都没有想到,慕容慧会这么对她。   “你的意思让我去和皇后娘娘说,你是如何虐待我的,然后我小姨来亲自处置你?”   慕容慧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眼中透出几分嘲讽,真不知该说她胆大,还是该说她张狂过头了。   清平抖了一下,她当真没想到当初不过是心中不平,做出的无意举动,竟会让自己栽这么大的跟头。   “我想息事宁人,你最好受着,不然别怪我下狠手!”   慕容慧说完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这次再没有回头。   清平在地上跪了片刻,这才匆忙起身想要出去找门路,就算调离凤仪宫,也总比去扫长街强。   然而她刚站起身,就见陈嬷嬷走了过来,见她往外走忙拦住了她:“我来传皇后娘娘的口谕,让你去浣衣局当值。”   “陈嬷嬷,求你帮帮忙。”   清平整个人如遭雷击,她赶忙凑过去将手上一只金镯子褪下来塞给陈嬷嬷道。   陈嬷嬷根本没打算接她的镯子,不耐烦道:“皇后娘娘已然知晓你在东偏殿做的事了,你平日里掐尖要强便罢了,竟敢谋害公主殿下,没将你杖毙都算仁慈了,赶紧走吧!”   说完完全不理会已经彻底呆愣煮了清平,匆忙朝着正殿走去。   清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直到有人催着她去收拾东西,她才挣扎着站起身。   “她是来补清平缺的宫女清月,钱嬷嬷,这几日你带她吧。”   清平刚收拾好东西走出东偏殿,便见一个宫人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两人擦肩而过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此时无比后悔对慕容慧出手,但如今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经此一事之后,东偏殿中许多不太安分的宫女,也都安分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恭敬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第二日一早,正巧是沐休日,慕容慧早早起来,吃过早饭之后,便到小厨房去按照古方命人熬了姜汤,装好了之后便朝着正殿走去。   等她走进正殿请安时,便见慕容君也在正殿之中,慕容君已经下了早朝,此时正和林映雪一同下棋。   “小姨,小姨夫,我今日特意按照古方熬了姜汤,你们尝尝与平日里喝的有何不同?”   慕容慧行了礼之后,便命人将姜汤端过来,给两人倒上。   慕容君倒是没在意,端起来就喝了一口,不由得笑了笑道:“你这方子不错,里面的姜去了辣味,很适合你小姨,她不太喜欢吃辣。”   “当真不错,不过这等小事,日后交给宫人便是,不必你去煮。”   林映雪喝了一碗姜汤之后,只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刚才她还觉得身体有些凉,如今身上倒是暖和多了。   “今日沐休,慧儿本来也没什么事。这几日和的姜汤实在太辣了,慧儿才想找些其他的方子熬制姜汤,没想到还真被我找到了。”   慕容慧得意的说完,便坐在林映雪的身边。   林映雪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摸了摸慕容慧的头,动作十分的温柔:“正巧小安和小宁也嫌姜汤辣,待会儿也按照这方子,给他们煮了姜汤送过去。”   “小姨,昨日婉仪郡主还要邀我去御花园玩,不知她们几时回去的,昨日天气那样冷,也不知晓她们怎么样了。”   慕容慧突然想起来,昨日婉仪郡主邀她去御花园赏雪的事,忙开口道。   林映雪听后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可不曾听说,昨日那些贵女们留在宫中赏雪,想来根本没这回事。   “你不必担心,我待会儿命人去问问,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林映雪心中这般想着,但还是开口笑着道。 第五百七十六章 暗流涌动   慕容慧点了下头,其实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昨日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去赏雪,但如今见到林映雪的表情之后,她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人必然没有去赏雪,只是想要诓她过去,而且肯定不止是想要让她挨冻那么简单。   只是既然她没有去事情便已经过去了,日后多防备她们便可。   在皇后宫中待了片刻,她便回到了东偏殿之中,找出一本医术看了起来。   她虽没机会学成太医那种水平,但还是想要学一些药理,说不定日后能用的上。   一天转眼便过去,第二日慕容慧便招呼青燕同她一同去上书房,青燕因为之前清平的事,始终都非常惶恐。   生怕慕容慧一个不高兴,也将自己打发到浣衣局去,因此她一直都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如今听到慕容慧说让她跟随去上书房,青燕险些没吓得直接跪下。   不过见慕容慧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只好闷着头跟在慕容慧走出偏殿,一起朝着上书房赶去。   刚进了上书房她便看出,上书房之中的气氛不对,和平日里颇为不同。   她虽不曾来这上书房读过几日书,但也看的分明。   这不过十四个人的上书房之中,也分出了好几个小团体,有些小团体里的人还看其他小团子不顺眼。   因此每日都会有些磕磕碰碰的事出现,若是这些小团体之间发生了什么摩擦,她倒是不会觉得奇怪。   怪就怪在,今日闹出矛盾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两个平日里好的像亲姐妹一样的人。   平日里两人都坐在一起,今日却坐在两边互相不搭理,这场面相当反常。   慕容慧只略瞟了一眼,就找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将东西全都拿出来之后,便见韩湘凑到了她的面前。   “灵慧公主,咱们坐一块可好?”   韩湘的语气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并没打算商量,就笑着坐在了慕容慧的旁边。   “这位置也不是固定的,你爱坐哪就坐哪。”   慕容慧淡淡一笑,翻开课本便开始检查自己写的大字,怕有什么纰漏,再让夫子给看到。   韩湘笑了笑,看着慕容慧的目光之中透出几分鄙夷,她故意瞥了一眼慕容慧写的大字,脸上透出几分算计的神色。   慕容没有去看她,自然没看到韩湘的反应不对。   就在此时,大学士走了进来他特意检查了一下,所有学生的大字,这才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一个时辰之后,大学士讲完课才将众学生写的大字,全都拿出来摆在桌案上面。   “诸位已习字多年,但习字的水平长进的却不多,你们之中习字还算有小成的,不过韩湘和灵慧公主两人。”   大学士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韩湘和慕容慧的身上。   “多谢大学士夸赞。”   韩湘笑了笑,随后客气的站起身冲着大学士行礼道谢。   慕容慧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坐着,忙站起身冲着大学士行了个礼。   大学士是个学究,只在乎学问,见两人字写的不错,才多说一句,说完便拿着众人的字离开了。   慕容慧见人已经离开了,便走到旁边的小隔间去休息,青燕见状忙走过来服侍。   只是看着慕容慧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要和慕容慧说什么。   “你有何事,直说便是。”   慕容慧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淡淡道。   “奴婢刚才听到有人在议论殿下。”青燕看了一眼慕容慧,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说您是白眼狼,帝后对您那么好,你还忘不了您的亲生父母……”   青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必要再说,整个容国就没人不知晓慕容慧的亲生父母是谁。   慕容慧正吃着点心,听到这话险些没噎住,她虽然相信林映雪不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   林映雪肯定会继续对她好的,只是这样得话别人说的多了,终究不太好。   “不然奴婢帮您查查,是谁在说此事?”   青燕虽不太待见这位皇后的侄女,但待在慕容慧的身边,总好过去浣衣局,因此她特别想向慕容慧证明,她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们为何如此说?”   慕容慧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为何还会有人传出这样的话来?   “听说是因为您之前,和皇后娘娘说想要穿的素淡点,众人都以为你这是忘不了你的亲生父母。但这样会让皇后娘娘和皇上沾上晦气,因此他们都觉得您是白羊狼。奴婢觉得这些人当真是太过分了,若是查出来是谁传这样的闲话,定要给他们点教训。”   青燕见慕容慧已经留意到此事,赶忙开口说道,在她看来慕容慧听到这样的话,必然会气愤难当。   到时自然会招人查清楚此事,然后再教训这些胡说八道的人。   然而她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慕容慧的回话,小心的抬起头才发现慕容慧正拄着下巴,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慕容慧似乎完全没有觉得生气,这让青燕觉得十分不解,却又不敢吭声。   慕容慧听完青燕的话之后,便已经猜到这话是从凤仪宫传出去的。   那到处传闲话的人,必然就是凤仪宫之中的人,也就是林映雪身边的人。   她不能确定是谁散播了这样的话,自然不好做什么,毕竟那些都是林映雪的人。   “管好自己的嘴,这话日后别再与任何人讲了,此事我自然不会处理的。”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这一招当真是够狠的。   她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的依靠便是林映雪,若是哪里林映雪都不肯管她了,这个人岂不是想要她的命?   青燕本向继续劝说慕容慧几句,但见慕容慧表情坚决,也只好应了声是,便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慕容慧看了一眼时间,赶忙站起身便朝着上书房的方向走去,原还想休息一下,但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没什么心情继续休息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谣言四起   “慧儿,可是有何心事?”   谁知她刚走出小隔间,就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慕容宁和慕容安,慕容宁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慕容安见到她之后,立刻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从前他就不太喜欢慕容慧这个堂妹,如今发现这个堂妹竟如此的给他们幕后找晦气,他就更加不喜欢慕容慧了。   “并没什么心事,劳二表哥担心了。”   慕容慧和这两兄弟之间并没有多身后的感情,但她能体会到慕容宁的善意,因此忙开口回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总给旁人找麻烦,别人都没什么事,偏你事多!”   慕容安耻笑了一声,不等慕容宁开口,他便冷声说完,随后一甩袖子走开了。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些流言,事由人故意散播出来,就是为了抹黑慕容慧的。   只是他觉得慕容慧就不该想念她的父母,既然已经变成了灵慧公主,那自然就要事事以他们父母为准,权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才对。   慕容宁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慕容慧道:“大哥今日的功课没做好,被夫子训了,因此心情不太好,他说的话你不必在意。”   慕容慧点了下头,淡淡道:“也是我多事,不该和小姨提,要素淡颜色的料子,毕竟是过年。”   窗外寒风卷起,白雪如同盐粒一样,打在油纸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透着渗入心底的冷意。   “世间子女惦念记挂亲生父母,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不必想太多,娘亲也会体谅你得。”   慕容宁淡淡一笑,随后温柔伸手摸了摸慕容慧的头。   “多谢二表哥宽慰。”   慕容慧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真心向慕容宁道谢。   两人见时间差不多了,没聊几句便回到上书房去学习。   慕容慧回到上书房,透过半透明的窗纸,便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落下来。   外面分明是在下着鹅毛大雪,也不知这雪几时才能停下来。   果然他们中午散学时,雪仍没有停下,慕容慧坐在轿子里,仍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从棉布帘子的缝隙之中钻进来。   慕容慧吃过了饭之后,便在书房之中习字,她刚写了三个字,钱嬷嬷便走过来,请她去客厅一趟。   说是内务府的宫女过来,要给慕容慧测衣服的尺寸。   之前林映雪还说内务府的人会过来给她量衣服的尺寸,谁知她等了两日,这人才终于过来。   不过对于这宫中众人的怠慢,大多数事她都会装作不知情,听钱嬷嬷这样说,她立刻放下毛笔就朝着客厅走去。   果然量尺寸的宫女,还带了十多匹料子,见到慕容慧之后立刻恭敬的行礼道:“奴婢拜见灵慧公主,皇后娘娘说您自己挑选衣料。”   慕容慧点了下头,走到布料跟前,从中选了三匹颜色素淡的料子,淡淡道:“便就这三匹吧。”   宫女见状忙让宫人将那三匹料子收拾起来,给慕容慧两完尺寸之后便要离开。   “大雪天的还劳烦你们跑一趟,这些便拿去喝茶吧。”   慕容慧拦住她们,招呼钱嬷嬷拿了一把金叶子,递给了领头的宫女。   那宫女忙向慕容慧行礼,之后客气的离开了。   慕容慧见事情已经结束了,刚想休息便听宫人来报,说是程絮婷求见。   慕容慧不禁有些意外,因为今日就只有半日的课程,她还以为程絮婷早回家去了。   谁知她并不曾回家,竟还跑到凤仪宫你来了。   “请她进来。”   虽不知晓这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但毕竟程絮婷名义上还是她的伴读,因此她还是将那人请了进来。   “臣女拜见公主。”   程絮婷进门之后,特意向慕容慧行了个礼,这才继续说道:“雪天难行,臣女家那边的路又被大雪封死了,因此臣女恳请公主让臣女在您宫中暂居一夜。”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忙站起身冲着钱嬷嬷问道:“今年的雪,竟下的如此大?”   “回公主,的确如此。京城已有不少百姓的房子被雪压塌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治理雪灾了。”   钱嬷嬷是宫中老人,因此消息十分灵通,她既这么说,那这次的事情必然不小。   “清月,你带程絮婷到客房暂居一晚。”   慕容慧想了想,便招呼清月去应付程絮婷,她则开始盘算起雪灾的事情。   这冬日里天寒地冻的,若是家中房子塌了,连容身之所都没有,这些人便是不被饿死,也被冻死了。   朝廷此次必定要花费不少财力物力,才能将这场难关渡过去。   “钱嬷嬷,命人……罢了,我亲自去吧。”   宫外的事她是半点都插不上手,但她至少能炖些补汤,给林映雪和慕容君送过去。   这两位如今必然正在为此事忧心,弄些补汤送过去,好歹是一份心意。   钱嬷嬷不声不响的跟在慕容慧的身边,进了厨房之后,便亲自给慕容慧打下手。   她之前并不经常做汤,因此手艺并不熟练,但前朝留下的补汤方子众多,慕容慧自然也是知晓一些的,因此做补汤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这边正忙着,却不知程絮婷正在另一边忙着贿赂清月。   “清月姑娘,在殿下宫中多久了?”   程絮婷脸上带着笑意,只是作为天之娇女,她眼中的不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清月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来,却不肯说什么,毕竟她在东偏殿还没站稳脚跟。   慕容慧权当她不存在,因此她的处境十分尴尬,根本不想告诉外人。   然而她这样的反应,落在程絮婷的眼中,那就是桀骜和不识抬举。   “程姑娘,这便是您今日住的客房,您还有何事要吩咐,只管叫奴婢,奴婢就住在对面的房间。”   清月说完,行了个礼便想要往外走,却被程絮婷一把给拽住了。   “多谢清月姑娘了,这个送给你玩,我瞧着殿下往哪个方向走了,她是去何处了?”   程絮婷在离开时,便见到慕容慧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中盘算着,那是不是书房的方向,因此赶忙追问道。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奴婢也不知晓,程姑娘请这边请。”   清月可是知晓清平是怎么被撵走的,就算她同样不觉得慕容慧是多尊贵的人,她也不敢轻易在背后将慕容慧的事告诉程絮婷。   她毕竟在宫中多年,自然看得出慕容慧和程絮婷的关系,并不太好。   程絮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暗自啐了一口,心说,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收了东西竟还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清月自然不知晓对方的心中所想,即便知晓也不在意。   清月将人送到客房之后,便半步都不停留的朝着下人休息的房间走去。   慕容慧走进小厨房之后,便净手洗菜,钱嬷嬷亲自帮着她忙活。   两个人在厨房带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将汤煲好。   “咱们这便去皇后娘娘的宫中,听说她晌午用的就不多,这会子定是饿了。”   慕容慧将汤煲好之后,便命人将她披风拿过来,穿上披风立刻朝着凤仪宫赶去。   等她到了凤仪宫时,发现今日的凤仪宫比平日里要安静许多,见她过来才有宫女行礼道:“给公主请安。”   “烦请通报一声,我来给小姨请安。”   慕容慧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透出几分深思的神色,她装作不经意的扫向周围众宫女。   在心中盘算着,将她和林映雪说过的话散播出去,并且挑拨离间的会是她们中的哪个人?   “公主稍等。”   宫女忙恭敬地说完,便朝着内殿走去。   慕容慧足足在门口等了一刻钟,也不见有宫女走出来,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心中多了几分猜测。   或许不是某一个宫女看她不顺眼,而是好几个都看她不顺眼,而且这其中还不乏几个地位比较告得宫女。   不然一个普通的守门宫女,根本不敢这样怠慢她,她必然是得到了某人的授意。   慕容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之前,何时得罪过凤仪宫正殿的宫女,让这些人这样针对她。   “慧儿,为何站在此处?”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容慧转过头,就见慕容君的鸾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忙转身冲着慕容君行礼。   “小姨夫,慧儿亲手给小姨煲了汤,特意给她送过来,你要不要一起用?”   慕容慧笑了笑,决口不提她被人故意针对在门口被晾了一刻钟的事。   只是就算她不说,慕容君也能看出来,他出身皇家历经世事,怎么可能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同样没有说破,而是冲着旁边的总领太监使了个眼色,就笑着拉着慕容慧的手说道:“走,虽朕一同进去。”   “小姨夫手真暖,慧儿也有带手炉,但仍觉得有些冷。”   慕容慧笑了笑,眼角余光却看到总领太监已经朝着另外一个看门的宫女走去。   用脚趾头想,就知晓他想要干什么,慕容慧并没有打算帮那个宫女求情。   别人的确授意她做事,但她不该太过分,如此便该的一些教训。   凤仪宫之中温暖如春,淡淡的百合熏香味在整座宫殿之中弥漫开来。   两人走进正殿时,就见到林映雪正坐在桌案之前,不知晓在写着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赶紧去休息一下,这几日因雪灾闹的,你一直都没休息好。”   林映雪见慕容君走进来,眼中立刻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她忙走过来,拉住慕容君就往寝殿拽。   慕容君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顺从的被她拽到了卧房之中。   慕容慧没跟着走进去,她将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面,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林映雪刚才写的东西。   林映雪素来就十分聪慧,因此对于很多家国大事她也总能想出一些独到见解。   此时她正写的,便是一份治理雪灾的计划,慕容慧好奇的凑过去,将所有的内容全都看了一遍,不禁点了点头。   “慧儿,你能看得懂这计划吗?”   林映雪不知何时从寝殿走了出来,她的头发略微有些散乱,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比之前要多了很多。   “大部分都能看动,小姨真聪明。”   慕容慧站起身,顶着一张带着一张婴儿肥的脸看着十分的可爱。   “听说你给我带了汤,在何处?我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林映雪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了笑。   慕容慧听后,忙让钱嬷嬷将汤端过来,给林映雪倒了一碗,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姨,容国这么大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你千万别太担心,还是要多主意休息,慧儿觉得,你比以前都瘦了。”   “你一个小小的人都知晓要治理要这偌大的容国并非易事,我自然也知晓,因此才不忍心看你小姨夫太辛苦,总想帮他一些。”   林映雪的皮肤本来就比较白,这几日又思虑过重,自然显得有些憔悴。   “小姨夫也不希望你病倒不是,若是你病倒了,慧儿也会很难过的,小姨千万要保重身体。”   慕容慧见林映雪喝完一碗汤,忙又给她添了一碗,皱着小眉头说道。   林映雪心中一暖,心中对慕容慧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虽然今日宫中传出不少谣言,但林映雪并不相信,她仍然觉得慕容慧是个好孩子,她和她的父母是不一样的。   “慧儿放心,我没事。”   林映雪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转而问起慕容慧在上书房的情况。   慕容慧自然不会将自己,在上书房的被人孤立的事情告诉林映雪,在她看来有些事情林映雪也帮不了她。   因此笑了笑,只挑了一些高兴的事情告诉她林映雪,必如她的字写的好,被大学士表扬了。   林映雪认真的听着,眼中却透出几分怜惜,慕容慧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这孩子从来报喜不报忧。   “慧儿,这个皇庄日后就是你名下的了,你若是觉得在宫中闷了,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可出宫到皇庄上去散心。”   林映雪想了一下,便将之前给慕容慧准备的嫁妆中的庄子地契,拿出来递给了慕容慧。 第五百七十九章 送皇庄   慕容慧瞪大了眼睛,不曾想到林映雪会送她一个庄子。   她心中欢喜,不禁想起,幼年时和自己父亲一同种花的情景。   那是她童年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于是她忍不住问道:“那小姨,慧儿可以在那个庄子里种花吗?”   “自然可以,庄子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那个庄子都行。”   林映雪难得见到慕容慧如此高兴,她觉得觉得慕容慧的笑很耀眼,比之前的乖巧的假笑,看着舒服多了。   “多谢小姨,若是慧儿在庄子上种出什么特别的花,一定送小姨几盆!”   慕容慧收敛起笑容,捏着手中皇庄的地契,满脸感激的冲着林映雪说道。   她出身在皇族,自然清楚就算是皇族,也不是谁都又资格拥有皇庄的。   尤其是公主,迟早有一日要加入道别人家去,因此皇室很少会将皇庄给公主。   但如今林映雪却在她如此小得年纪,就将一个皇庄给了她,这足以说明了林映雪对她的疼爱。   “小姨,这世上再没人比您对慧儿更好了,慧儿明日做……兔子糕给你吃。”   慕容慧有些感动,忙凑到林映雪跟前说道。   林映雪被她认真的小摸样给逗乐了,用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好,小姨等着吃你做的兔子糕。”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林映雪才淡淡道:“其实这皇庄是你小姨夫提出要给你的,我盘算着你日后家人,总要学会管理自己的产业,因此才提前将这皇庄你手上的。”   “那你替我谢谢小姨夫,慧儿会多做一些兔子糕,带上小姨夫那份。”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深宫之中能真正在意她的,就只有林映雪一个。   如今听到林映雪这般说,登时笑了笑说道。   “好,等他醒了我便告诉他。”   林映雪和慕容慧又闲聊了一会儿,慕容慧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了之后,慕容君便从后殿走出来,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你为何要说是我要送她的?”   那皇庄的土质极好,还带着一个小温泉,是他专门跳出来送给林映雪的。   却不曾想到会被林映雪松给慕容慧,而且还是借着他的名义。   “只是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表面上看着平静乖巧,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多慌,想来你也听说了今日这宫中的那些谣言了吧,她听到这些谣言,心中指不定是什么滋味。”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林映雪早将慕容慧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到慕容慧被人这样编排,她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罢了,南枝行宫里也有温泉,到时咱们一同去汤泉沐浴。”   慕容君点了下头,到是不曾想太多,他从后面揽住林映雪的腰,温柔的说道。   “那得等雪灾的事解决了,过了年,祭了天,才能过去。”   林映雪揉了揉肩膀,轻轻的叹息。   她如今反倒有些怀念,当年不做皇后,能够随意去任何地方,不必受这么多繁文缛节束缚的日子。   只是可惜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无妨,再迟明年四月咱们总能抽出空来。”   慕容君每日要做的事,比林映雪还要多,见林映雪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忙开口安慰了几句。   “只要同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我都愿意。”   林映雪握住慕容君的手,轻轻的侧过头,蹭了蹭慕容君的脸颊。   “雪儿,等日后小安和小宁长大了,我便禅位给他们中的一个,然后咱们二人去云游天下如何?”   慕容君眼睛一亮,突然小声冲着林映雪说道。   “你呀,定然是睡糊涂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慧儿送来的汤味道不错,你赶紧喝一碗醒醒脑!”   林映雪忍不住笑了笑,她当真没想到慕容君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我可是认真的,咱们再忙乎哦十多年,便能解脱了,有何不好?”   慕容君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对,他接过林映雪递过去的汤,喝了一口问道。   林映雪笑而不语,却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皇上,戍边大将军的长子长女送来年礼,皇上可否要见见?”   这时首领太监走进来,恭敬地冲着两人行礼,随后冲着慕容君说道。   “让他长子在勤政殿等朕。”   慕容君想了一下,这位戍边大将军手握兵权,他还是有必要见见这家伙的长子的。   “他女儿,你就帮着安排一下,暂时先让他们住在宫中。”慕容君想了一下,又转头冲着林映雪说道。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林映雪淡淡一笑,他们之前就已经计划过,让这位大将军的儿女进京,算是对大将军的一种牵制。   因此林映雪一早便已经计划好了,要如何应对他们。   慕容君自然相信林映雪的办事能力,因此起身就匆忙的朝着勤政殿赶了过去。   两人正忙乎时,慕容慧已经回到了东偏殿,她刚走进东偏殿,便见程絮婷正站在客厅床边。   她的手中还拿着本书,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晓她根本不曾认真看书,更像是在等人。   “灵慧公主,我突然想起今日功课还不曾做完,可否借书房一用?”   程絮婷见慕容慧走进门,便立刻站起身,恭敬的说道。   慕容慧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若是想要算计她,为何不是韩湘过来?   程絮婷的脑子可没有韩湘好使,若是韩湘想要知晓她的书房在哪里,根本不会如此笨拙的打听。   “不可,我做功课时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客房之中也有桌椅,你还是在客房写吧。”   慕容慧盘算了一下,她根本不想应付这些人的小算计,因此摇了下头,淡淡道。   程絮婷一下子哽住了,她以为慕容慧作为公主,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伴读。   却不曾想到慕容慧这么干脆的便拒绝了她。 第五百八十章 篡改功课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慕容慧已经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程絮婷站在原地,气的一甩袖子就朝着客房走去,这里毕竟是皇宫她也不敢太放肆。   “钱嬷嬷,找个人盯着她,别让她乱走!”   慕容慧拐了个弯,见钱嬷嬷还跟在自己的身边,压低声音吩咐道。   钱嬷嬷点了下头,丝毫都不觉得惊讶,毕竟看刚才程絮婷的样子,就和慕容慧的关系不怎么样,因此立刻派人去“伺候”程絮婷。   慕容慧来到书房之后,便屏退众人,自己坐在书桌旁边认真的练字。   她写完今日所有的大字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书房之中一片静谧,雪簌簌落在窗户上的声音,听的十分的清晰。   慕容慧走到窗户跟前,跟着薄薄的窗纸,看着窗外朦胧的夜景,只觉得心里慢慢的安静下来。   “公主,盖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这时青燕走进来,冲着慕容慧低声提醒道。   慕容慧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着客厅走去,走到一半时她才想起来,程絮婷还住在她的东偏殿之中。   于是她忙开口问道:“程絮婷现在何处?她用过晚膳了吗?”   “回公主,程姑娘此时正在自己的房中,她似乎身体不适,想在自己的房中用餐。”   青燕垂着头,眼中透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她可是刚刚才领教过程絮婷的傲娇脾气,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架子竟然比公主还大,让她们着实有些看不上。   慕容慧听后点了下头也不在说什么,她本来也不想和程絮婷一起用餐,她不乐意出来反而更好。   餐桌上和往常一样,都是一些肉菜,慕容慧吃的有些腻歪,只用了一点,便分给下面的人吃了。   她在客厅走了几圈,权当是消消食,然后才拿着书回到卧房去看书。   程絮婷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之中,自从被慕容慧拒绝之后,便再没有出房间。   慕容慧也乐的清闲,不打算理会她,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就在众人都休息之后,程絮婷才终于从房间之中走出来。   悄悄的朝着她书房的方向走去,被钱嬷嬷派去伺候她的青燕早就睡着了,根本不曾留意到她已经溜走了……   转眼早上慕容慧向林映雪请完安之后,便带着功课虽程絮婷一同朝着上书房赶去。   今日第一节 课便是大学士的,因此慕容慧格外在意。   等她和程絮婷到上书房时,就见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到了,大概是起的太早的缘故,这些学生都不太精神。   她等了不到一刻钟,大学士便过来了,他放下书本便招呼众人将昨日写的大字交上来。   慕容慧没有迟疑,这些大字昨日她就已经写好了,因此听到大学士这么说,立刻将自己的功课交了上去。   大学士挨个翻看了众人的大字,在翻到慕容慧的大字时,立刻皱起了眉头。   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不清楚大学士为何是这副表情,她觉得这几日自己的字还长进了一些,为何大学士会是如此表情?   然而大学士并没有说,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便继续翻看其他学生的。   上书房之中的气氛瞬间便的冷凝了起来,众人都纷纷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慕容慧权当没有看到,只是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字到底有何问题。   大学士看完所有人的字之后,便开始上课,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将的内容十分的丰富。   慕容慧很快便听得入迷,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等课程结束之后,大学士这才整理好了自己得书本,冲着慕容慧说道:“灵慧公主,烦请您跟老臣出来一下!”   若是对待旁人,他肯定当着众人得面直接训斥这个人了,偏偷懒的人是灵慧公主,他不好太不给灵慧公主面子。   慕容慧丝毫没有惊讶,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因此起身便跟着大学士走出了上书房。   到了走廊之中后,大学士便将慕容慧写的大字拿出来给慕容慧看。   “灵慧公主,老臣之前还觉得你的字很有灵性,而且你之前一直很勤奋,老臣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这做学问最怕的可就是懈怠,您可懂?”   慕容慧看着大学士拿出来的字,不由得一惊,因为此时大学士手中写着她名字的字,根本不是她写的。   这字明显带着几分敷衍,写的很不像样子,但笔体和她的确有几分像。   不过慕容慧自问,就算用左手写,她也不至于将字写的这么难看。   她转头看了一眼上书房里面,就见程絮婷和韩湘正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十分开心的样子。   看到她们这副样子,慕容慧还有何不明白的?   这定然是程絮婷故意留在她的东偏殿之中,就是为了换掉她的功课。   慕容慧攥紧拳头,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如今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了。   “灵慧明白了,有劳大学士教导。”   慕容慧垂下头,压下心中的情绪,恭敬的说道。   大学士虽不满慕容慧这种懈怠的行经,但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学究,自然而然会认为一个几岁的孩子,不过是玩心太大了,才会如此。   因此点了下头说道:“既如此,你便将昨日的大字全部重新写一遍,明日交给我。今日的功课也要认真做好。”   “灵慧定会认真完成。”   慕容慧点了下头,客气的说道,心中的怒火却一点点在侵蚀她的理智,让她快要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大学士走了之后,慕容慧回到上书房之中,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程絮婷不禁有些疑惑,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大学士是如何责备慕容慧的,按照常理来说,慕容慧不该如此平静才对。   韩湘确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慕容慧,之前她还觉得慕容慧是个绣花枕头,只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的空头公主。   但如今看到她如此能忍,倒是让韩湘觉得有些低估了慕容慧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留住宫中   慕容慧留意到周围人的注视,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们,安静的上完一整日的课之后,见要散学了,慕容慧才突然站起身看向程絮婷。   “程絮婷,你的手炉落在了本宫的寝殿之中,待会儿别急着走,本宫命人给你送过来,路上太冷仔细别冻着。”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程絮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更是透出一分冷意。   程絮婷之前只是想要捉弄一下慕容慧,刚刚看到慕容慧被大学士教训,她还在暗暗窃喜。   不曾想到这么快,慕容慧就找上她了,让她心中不禁有些心虚。   “那我陪着婷婷一同等着!”   韩湘见状自然看出,慕容慧已经猜到是程絮婷算计她了,慕容慧毕竟是个公主,若是真的想要针对程絮婷。   程絮婷很有可能会吃亏,这主意毕竟是她出的,若是她自己跑了,程絮婷毕竟会对她心生嫌隙,因此她决定留下来一同应对慕容慧。   “既如此时辰尚早,你们不如随本宫到凤仪宫的东偏殿一聚,说起来你们还是本宫的伴读,韩湘却从未去过本宫的寝殿,倒是本宫疏忽了!”   慕容慧攥紧拳头,淡淡一笑说道。   事到如今韩湘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推辞,毕竟她们两个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为慕容慧选的伴读。   若是不去的话,那不是明着说她们不给慕容慧面子吗?   “那就叨扰公主了。”   韩湘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镇定的笑了笑说道。   慕容慧微微点头,命人收拾好了东西,便率先走出了上书房。   她刚一走,众人就朝着韩湘和程絮婷两人看去,婉仪郡主耻笑了一声说道:“她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敢将你们怎么样的,你们不必怕她!”   韩湘点了点头,对待婉仪郡主可比对慕容慧恭敬多了:“多谢郡主宽慰,我们二人巴不得她受不了说,不用我们当伴读了呢!”   婉仪郡主呵呵一笑,便招呼两个伴读一同走出了上书房,见这几位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纷纷离开了。   慕容慧带着两人回到凤仪宫之中,并没有急着回偏殿,而是先带着两人去正殿拜见林映雪。   三人赶到时,林映雪刚处理完今年过年要做的宫务,听说慕容慧过来,忙叫她进来。   “给小姨请安,小姨这两位便是的伴读,韩湘和程絮婷。”   慕容慧给林映雪请完安之后,便凑到林映雪跟前坐下。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韩湘和程絮婷对视了一眼,忙恭敬的给林映雪请安。   “都起来吧,出落的都不错。”   林映雪点了点头,她虽将两人指给慕容慧做伴读,也不过是看两人的家世不错而已,并没怎么在意这两人的长相。   如今见到她们两人的长相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暗觉得,这两位姑娘长得不错,只是一看就知晓是被家中娇惯大的。   “谢皇后娘娘夸赞。”   两人还是头一次和皇后娘娘距离这么近,都紧张的浑身僵硬,再反观慕容慧的样子,心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嫉妒的心思。   毕竟慕容慧也不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如此得宠,还能被封为公主?   “赐坐。”   林映雪见到她们两个这副表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之前可没发现这两位竟是这样的性子。   “小姨,慧儿直到今日才想到一件事。”   慕容慧亲手给林映雪剥橘子,笑着说道:“按照皇家规矩,伴读是要住在宫中的,既然她们两个都是慧儿的伴读,那自然也要住在宫中,反正这宫中也没有和慧儿同龄的玩伴,留下她们两个正好能给慧儿解闷。”   韩湘和程絮婷听了心中都咯噔一下,她们这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慕容慧会想着怎么对付她们。   两人一直如临大敌,原以为慕容慧会将将她们关到东偏殿之中,质问她们为何要算计她?   这些她们都能应付,反正慕容慧也不敢真的将她们怎么样。   然而她们却没有想到慕容慧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虽说快到年关了,但到底还得上半个月的课。   她们就得在宫中住半个月的时间,这在宫中可是处处都要守规矩,绝不像家中那么轻松。   尤其是程絮婷,一听说要住在宫中不能回家,脸上就流露出几分苦色。   “的确如此,那便让她们住在宫中吧,本宫记着凤仪宫旁边有一处凝翠宫,你们便到那去住吧,日后再有入宫的伴读,也一并住到凝翠宫去。”   林映雪点了下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毕竟按照规矩也应当这么办。   “如此变好了,省的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回家的路若是再被堵了,不能回家还得和我一同挤在东偏殿之中!小姨今日不如就让她们留在宫中吧。”   慕容慧狡黠的笑了笑,看着两个眼中含着泪花,却还要努力装笑的女孩,调笑道。   “陈嬷嬷,去命人将凝翠宫收拾一下,待会儿便送她们两个过去。你们先去暖阁休息吧。”   林映雪点了下头,一摆手便让韩湘和程絮婷下去,独留慕容慧陪她闲聊。   “小姨,上书房的夫子教了一个绣花的花样,我瞧着好看,我绣个荷包给你如何?”   慕容慧见两人离开,便仰头看向林映雪说道。   “绣个帕子便好,绣荷包太费时间。”   林映雪摇头,她摸了摸慕容慧的头,绝对她还是个孩子,自该好好的玩闹,不该将心思花在这些个辛苦的事上。   “那小姨一定要用哦,慧儿会很认真的绣的。”   慕容慧点了点小脑袋,仰起头脆生生的说道。   “你绣的小姨自然会喜欢,慧儿今日留下与小姨一同用晚膳吧。”   林映雪笑了笑,绝的慕容慧有几分孩子气看着十分的可爱。   “还是不要了,待会儿小姨夫定然会过来的。”   慕容慧摇头,她每次看到林映雪和慕容君之间浓情蜜意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尴尬,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你这孩子,他来便来呗,你只管吃自己的便是。”   林映雪笑了笑,颇为不解的看向慕容慧,她不太明白慕容慧在想什么。 第五百八十二章 选秀风波   “这可不好,我还是先回去了,待会儿再过来配姑母聊天。”   慕容慧站起身,冲着林映雪行了个礼,便起身离开了。   林映雪见慕容慧坚持要走,也不强留却命人将刚做好的点心,一并让她带回东偏殿去。   慕容慧刚走出凤仪宫,便看到韩湘和程絮婷正站在暖阁的门口,见到她出来之后,脸上都透着几分慌乱的神色。   “能住在皇宫之中可是件光彩的事,你们应当感激我主动提出此事 才对。不过既入了宫便要守宫中的规矩,切不可再随意乱走,尤其是不要再乱入旁人的书房。”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两人,眼中不带任何情绪,这次她只是给这两人一个警告,若是两人再不安分,她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了。   “臣女自然清楚不该随意乱走动,不过仍感谢公主的提醒。”   韩湘是半点都不畏惧,表面上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笑着说道。   “黄嬷嬷,教教她们在宫中的规矩。”   慕容慧点了下头,冲着从东偏殿走出来的黄嬷嬷吩咐了一声,便转身朝着东偏殿走去。   “是,老奴领旨。”   黄嬷嬷自然都听说了此事,于是恭敬的应了一声。   慕容慧点了下头,转身就朝着东偏殿走去,韩湘和程絮婷看到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慌了。   这进了宫可就不像是在家中了,而且听刚才的意思,慕容慧明显是知晓了她们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事情。   程絮婷吓得有些发抖,只是碍于黄嬷嬷在身边,她不敢乱说什么。   “两位还请先休息片刻,等凝翠宫收拾好了,老奴再去那边教两位宫中的礼仪。”   黄嬷嬷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冲着两人行了个礼,转身也朝着东偏殿走去。   “韩湘……你们先下去吧。”   程絮婷将所有的宫女全都赶走,又关上门这才敢开口:“这下可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就是了,她毕竟是个公主,若是做的太过分我们自然可以向皇后娘娘说,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还能一味的偏袒她!”   两人自己是什么心态,自然便将慕容慧也想成什么样的人,以己度人一番心中难免慌张。   不过韩湘到底城府更深一些,因此立刻稳住了情绪,淡淡开口道。   程絮婷一向以她马首是瞻,听她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坐在桌旁不吭声了。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有宫女过来告诉她们,凝翠宫已经收拾好了,让她们过去休息。   两人听后只好先去和林映雪说一声,再到凝翠宫去。   只是她们还没等进凤仪宫正殿,便听到正殿之中传出一阵笑声。   韩湘心中一紧,闷头走了进去,果然见到慕容慧正在正殿之中和林映雪下棋。   “凝翠宫已然收拾好了,你们今日便搬过去住吧,这些是赏给你们的,你们若是有何不习惯的,只管和管事嬷嬷说。”   林映雪见她们两个走进来,笑了笑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那臣女告退。”   韩湘和程絮婷对视了一眼,忙谢恩带着东西离开了凤仪宫。   “小姨,你怎么能毁棋呢!”   慕容慧根本没理会她们是否离开,她将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棋盘上面。   见到林映雪毁棋,不高兴的撅起嘴,眼中装出几分愤怒的深情。   林映雪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道:“好了,我再不毁棋了,咱们继续。”   慕容慧这才认真的捏起一枚白子继续下了起来。   她的棋艺其实不如林映雪,但林映雪的心思并不在下棋上面,因此才会频繁的出错。   “小姨可有何心事?以往你绝不会错这么多次的?可否与慧儿说说?”   慕容慧放下棋子,有些担忧的看向林映雪,不知晓她为何会这么心神不宁。   林映雪放下棋子,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窗户。   透过薄薄的窗纸,依稀能看到簌簌的雪花飘落下来,透着几分凄然的美意。   慕容慧抬起头看到林映雪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神色。   她不禁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之中林映雪这个人,就像是一缕暖阳一般。   她还从未见过林映雪如此伤怀,这让她有些奇怪。   “小姨,你别吓唬慧儿,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慧哪里还有心情下棋了,连忙凑到林映雪跟前仰着头问道。   “慧儿,我今日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林映雪摇了摇头,她心中所想之事,哪里是慕容慧这样的孩子该知晓的?   慕容慧自然知晓这是逐客令,只好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告辞。   只是她心中一直在想着此事,见钱嬷嬷还跟着她,便开口问起。   “你可听说这宫里宫外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上次发生雪灾,也不见小姨如此伤怀,这次到底是为何?”   慕容慧走入东偏殿,坐在小客厅之中,招呼人给自己沏茶,自己则眉头紧锁的,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   “老奴劝您还是别打听了,这事只有陛下才能宽慰皇后娘娘。”   钱嬷嬷垂下头却不肯多说一个字。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她越是这样说,慕容慧便越是好奇,于是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朝中有大臣劝说皇上选秀,皇上虽拒绝选秀,但朝中许多大臣却不思心,皇上也因此十分头疼。”   钱嬷嬷见慕容慧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只好将事情说了出来。   慕容慧立刻恍然,原来是因为选秀才让林映雪如此难过。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她娘亲也不乐意自己的父皇有别的妃子,而且娘亲当时十分强势。   父皇对娘亲终究有情,因此最后还是决定不选妃子了。   因此当林映雪和慕容君当上帝后之后,慕容慧也没有觉得宫中没有妃子,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但旁的大臣却不这样想,毕竟这天下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   身为皇上自然不可能只守着皇后过日子,这天底下的男子真正痴情的又有多少?   慕蓉慧不禁叹息了一声,转而想到这的确不是自己该插手的事,只是心中想起父亲,不禁有些怀念。 第五百八十三章 煽风点火   “公主可要用膳?”   此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钱嬷嬷见慕容慧在发呆,忙开口提醒道。   慕容慧这才回过神来,冲着钱嬷嬷点了下头。   只是晚膳摆到桌子上,她却半点食欲都没有了。   她略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道:“剩下的你们分了吧。对了,我那两个伴读可用膳了?”   黄嬷嬷这时走过来道:“回公主的话,那两位似乎对住的地方有些不满,因此晚膳端过去之后,她们也没用多少,如今仍在抱怨着。”   “随她们吧,既然是自找的,那便要受着。”   慕容慧点了下头,起身便朝着书房走去。   黄嬷嬷和钱嬷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深意。   这宫中的人都知晓,那凝翠宫曾住着一位极为得宠的贵妃。   只是那贵妃后来夺嫡失败,被赐死之后,这宫殿便一直空着。   就这样空了足有五十年,那宫殿之中的冷寂可想而知。   这样的地方可不是多添几个炭盆便能烧暖和的,那两位伴读想来要吃点苦头了。   慕容慧进了书房,便安下心思,用心将昨日和今日要写的大字,全都重新写了一遍。   等她写完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便朝着寝殿走去。   刚走进寝殿便看到清月正站在寝殿之中,她的手中拿着根香,想来是要将香放入香炉之中。   “我不喜焚香,因此以后这寝殿之中也不必焚香了。你到这炕边来睡,这炕边还有些温度,不至于太冷。”   慕容慧扫了她一眼,便沐浴更衣拿着本书靠在床上看了起来。   “谢公主。”   清月垂下头,走到炕边坐下,安静得不发一声。   慕容慧看了会儿书,便躺下来沉沉的睡着了。   恍惚间她梦到自己又回到凤仪宫的正殿之中,林映心正坐在正殿之中,冷着脸看着她。   “你若是个男孩,我便不会被人诟病了,那些人也不会因此逼着你父皇选秀,都是你的错!”   林映心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苛责,慕容慧听到心中一颤。   她攥紧拳头努力平复心情,明明知晓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心中依旧会难过。   “公主,卯时了。”   恍惚间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声,她才恍恍惚惚的从梦中惊醒,便见清月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慕容慧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挣扎着起身,因为有昨日的梦影响,她有些恹恹的,连带着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直到中午下了学,她才松了口气,坐着轿子直奔凤仪宫正殿。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说一下林映雪,让她宽宽心,不要因此难过。   “慧儿刚下了学吧,正巧陪我一同吃饭。”   林映雪见慕容慧走进来,站起身笑着迎上来,牵住慕容慧的手说道。   “小姨,慧儿都听说了,你不必担心选秀的事,因为你有两个儿子。”   慕容慧鼓足勇气冲着慕容慧劝慰道。   林映雪有些惊讶的看了慕容慧一眼,淡淡一笑说道:“那些大臣的家中很多都有适龄的女子,他们希望这些女子能进宫,日后生下孩子说不定也能争一争从龙之功,如此他们巴不得我没有儿子。”   林映雪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即便她说的这些事情,仔细想想多让人愤怒,她依旧十分的淡然。   慕容慧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映雪,她来之前竟没想到这些。   “那小姨会同意选秀吗?”   慕容慧仰着头看着林映雪,她很好奇林映雪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不会,我相信你小姨夫也不会同意。”   林映雪笑了笑,笑容中透出几分自信的神采,这是她对自己和慕容君之间感情的信任。   慕容慧怔怔的看着林映雪,点了下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慧儿,小姨告诉你一件事,你日后嫁人,一定要找一个会全心全意在意你的人,这样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林映雪说的十分郑重,说这些话时眼中更是透出几分奇异的身材。   慕容慧懵懂的点了点头,对于她来说嫁人,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更听不懂林映雪的话,她只是觉得林映雪不会骗她,因此点了点头,记住了这段话。   两人一同用过午饭之后,慕容慧才回到自己的东偏殿之中,她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转天一早,她便从钱嬷嬷那里得知,皇上在早朝时,坚决的驳回了选秀的奏折,而且生成他在位期间,绝对不会选秀。   这件事在朝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众大臣都议论纷纷。   慕容慧倒是没有意外,她昨日中午看到林映雪时,见到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知晓她和慕容君已经做了决定。   “公主可想要劝说一下皇后娘娘,若是她同意选秀,陛下多半会同意的,这也算是您对咱们容国做的一件好事,毕竟皇家是讲求多子多福的。”   这时钱嬷嬷凑了过来,继续冲着慕容慧煽动道。   “你之前不还说,这件事只有我小姨夫能做决定吗?这哪里是我能左右的事。”   慕容慧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说,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劝说林映雪答应此事。   她如今反倒有些看不懂这位钱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能说这样的话,必然不是皇后娘娘那边的,当真是让她觉得意外。   “您是皇后娘娘亲近之人,旁人劝说没用,您劝或许有用。若是皇后娘娘坚持不同意选秀,难免会落下嫉妒的骂名,这对她可不好。您若是劝说她,她日后定会感激您,对您加倍的好。”   钱嬷嬷由不死心,见慕容慧不为所动,忙笑着继续劝说道。   “我考虑一下,你先下去吧。”   慕容慧揉了揉肩膀,敷衍的冲着钱嬷嬷说道。   等钱嬷嬷离开之后,她才转头看向清月。   “清平走了之后,我的宫中就只剩下一名一等宫女了,我觉得你挺合适做这个一等宫女的。”   慕容慧发现这小客厅之中就只有她们两人,便开口说道。   “公主有何吩咐,清月自当尽力为公主分忧。”   清月比青燕要稳重得多,因此听到慕容慧这么说,忙恭敬的行礼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背后的人   “钱嬷嬷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她是何意思?”   慕容慧没直接说要她做什么,而是淡淡一笑说道。   清月垂下头想了一下,她可不敢贸然说钱嬷嬷的坏话。   毕竟钱嬷嬷在宫中的身份地位都比她高,更比她人脉广,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传到钱嬷嬷的耳朵里,她定然是死定了。   在这深宫之中,死个个把宫女绝对是不会有人理会。   慕容慧见她不吭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若是能帮我查到,是谁指使钱嬷嬷和我说这些话的,我便让你做这一等宫女。”   清月眼前一亮,不禁点了点头,这段时日她也发现林映雪慕容慧很是宠爱,因此能做她宫中的一等宫女,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奴婢自会尽力。”   清月忙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慕容慧摆了摆手,让她尽快去查,自己则走进书房继续练字。   才过了一日,清月就悄悄走进书房,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说道:“外面雪停了,公主可要出去走走?”   见她这副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一样,慕容慧见状干脆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正巧我也写累了。”   说完她便叫人将她的狐皮大氅拿过来,披在身上便招呼清月一同出去。   两人走到一座凉亭跟前,见周围没人清月才开口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和慕容慧说了一遍。   “奴婢查到钱嬷嬷今日与一名宫女走的很近,这位宫女是婉仪郡主的贴身婢女,随郡主一同进宫读书。”   清月刻意压低声音,说完她向四处看了看,像是生怕有人留意到她们这边似的。   慕容慧挑了下眉头,她是知晓婉仪郡主一向不待见她,却不知晓她会出这样的损招来对付她。   她想了一下,又觉得这其中漏洞很多,于是冲着清月问道:“你确定是婉仪郡主授意的吗?”   “并非郡主授意,婉仪郡主的母亲凌王妃出身浩宁侯府,浩宁侯府的嫡长女今年刚及笄,正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   清月摇了摇头,她特意费了不少钱财查这件事,因为将事情查的很细。   慕容慧一挑眉头,这才终于明白清月的意思,原来是凌王妃授意钱嬷嬷,来怂恿自己去劝说林映雪。   为的是让林映雪答应选秀,到时候她的侄女便能通过选秀进宫为妃了。   这位姑娘出身侯府,又有一位做秦王妃的姑母,只要入宫生下儿女至少能坐上一宫主位。   指不定这位姑娘日后生的孩子,还能争一争皇位。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看着凉亭外冰封的湖水,嘲讽道:“野心真是不小。”   清月见慕容慧是这种表情,自然清楚慕容慧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果然不出片刻,慕容慧就淡淡道:“你想个办法把此事传到皇后宫中去。”   “奴婢定会做好。”   清月恭敬的行礼,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会儿,便重新回到东偏殿,她便没有再提这件事。   转天晌午慕容慧刚从上书房回来,便见到陈嬷嬷站在凤仪宫的门口等着她。   “老奴拜见公主,公主千岁。”   陈嬷嬷一向规矩极严,见慕容慧的轿子过来,忙躬身行礼。   “陈嬷嬷快请起,可是小姨找我有事?”   慕容慧忙从轿子里走出来,冲着陈嬷嬷问道。   “皇后娘娘请您到正殿用膳,因此让老奴在此处等候您回来。”   陈嬷嬷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晓林映雪叫她过去绝对不止是用午膳这么简单。   她点了下头,心中略微有些猜测,于是随着陈嬷嬷便朝着宫殿里面走去。   等她走进宫殿之后,便见到正殿的客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小姨,今日为何做了这么多的饭菜?”   林映雪素来节俭,平日里吃饭顶多准备四菜一汤,看着简单又营养均衡,到也还不错。   却不像今日这般,做了这么多的饭菜,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快坐下,没拿汤婆子吗?怎得手这么冷?”   林映雪将慕容慧揽入自己的怀中,摸了摸慕容慧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不禁嗔怪道。   她抬起头看向今日跟着慕容慧去上书房的钱嬷嬷,脸上立刻透出了几分冷意。   “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办事还不日不周到?待会儿你便去庆丰司任职去吧。”   林映雪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愠怒,她见钱嬷嬷还要求饶便淡淡道:“既然你伺候不好人,那便去伺候牲畜吧。”   这庆丰司正是宫中,用来掌牛羊牲畜之事的地方。   钱嬷嬷一听,整个人都傻了,她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当上了执掌东偏殿的嬷嬷。   谁知还没当多久,就被贬去养马了,这样的差距让她觉得如坠冰窟。   “谢皇后娘娘恩典。”   但她知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若是执意求饶定会招至林映雪的厌恶,因此只好忍痛谢恩了。   “小姨,这处罚也太重了,您放过钱嬷嬷一次吧。”   慕容慧仰起头,当真是没想到清月的效率这么快,传出去的话这么快就到了林映雪的耳朵里。   不过既然钱嬷嬷明面上是她的人,她自然要为钱嬷嬷求一下情,免得让人说她冷酷无情。   “慧儿还小,必须找些稳妥的人来照料,钱嬷嬷如此大意是她的错,你不必多言了,咱们用膳了。”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的头,心中还有些自责,当初让人挑人的时候,她可是特意留意过钱嬷嬷的。   毕竟钱嬷嬷是挑给慕容慧做掌事姑姑的,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凌王府的人,竟然还在慕容慧面前说了那样的话。   这个人断是不能留了,必须得将她打发到慕容慧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   慕容慧见她这都如此说了,只好点了点头,闷头吃起饭来。   清月站在一旁看的分明,自然清楚慕容慧要让交代她办的事情,她都已经办好了。   “小姨,我宫中的一等宫女位置还空着一个,不如就让清月做吧,我瞧着她还稳妥,主要是她做的雪花糕好吃。”   慕容慧特意给林映雪夹了一块肉,这才撒娇似的说道。 第五百八十五章 凝翠冷宫   “待会儿我再给你挑一位嬷嬷,这次我定会帮你找个细心的。既然你喜欢这宫女,那便提她做一等宫女算了。”   林映雪没觉得一等宫女有多重要,因此点了点头便算是答应了。   两人边吃边聊,不多时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慕容慧看了一下时辰,也到了该去上书房的时间,因此向林映雪告辞,便朝着书院赶去。   她刚走进书院,便见到韩湘和程絮婷的脸色都不太好,两人能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脸色还透着几分苍白。   很显然这几日她们在凝翠宫住的并不好,甚至都没心情找她的茬了。   慕容慧乐的清闲,自然也不想搭理她们两个,安心的上完课之后,便坐着轿子往回赶。   韩湘和程絮婷两人见慕容慧的轿子已经走远了,这才苦着脸盯着风雪往凝翠宫走。   她们这几日可算是吃尽了苦头,毕竟凝翠宫十分的阴冷,那宫中就像是有股子阴气一样。   即便烧再多的炭盆,她们都仍觉得浑身冰冷,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此这几日她们吃不好吃不好,只想快点熬到沐休日能早点回家。   “我有点撑不住了。”   程絮婷哆嗦着,有种想哭的感觉,即便她们如今经历的一切,在普通百姓看来,都不算什么苦头,但她们已经受不了了。   “再坚持一下,在过两日便是沐休日了。”   韩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心中却也有些为慕容慧的手段感到胆寒。   程絮婷听了她的劝慰之后,才终于冷静下来,垂着头继续往凝翠宫走。   等慕容慧回到东偏殿喝了碗姜汤之后,她们才终于回到了凝翠宫之中。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寥寥几名宫女和她们,空旷的带着几分死寂,两人都尽量回避心中得恐惧,快步走进了卧房。   “再在这里住下去我就要疯了,这皇宫之中怎么会有这样得地方?”   程絮婷有些暴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带着哭腔说道。   韩湘则做在一旁,叹息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道:“习惯便好,咱们或许只是不习惯。”   两人正说着时,便听宫女来报,说是婉仪郡主过来了,两人不禁有些意外。   不过两人还是站起身,忙迎了过去,刚打开卧房的门,便见婉仪公主就站在门外。   “进去再说吧。”   婉仪公主走进卧房,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当真是不怎么样,不过这样更好。   若是慕容慧对她们太好了,反倒不利已她的挑拨。   “郡主今日来可有何事?”   韩湘亲自给婉仪郡主倒了茶之后,便轻轻退到一边小声问道。   婉仪郡主捏着水杯,心中有些恼火,那钱嬷嬷可是她们家费了不小的力气,才终于安插进凤仪宫的。   本来这次她们也是冒险,让钱嬷嬷怂恿慕容慧去劝说皇后娘娘。   谁知晓慕容慧非但没有中招,还命人将此事透露给了皇后娘娘,才导致钱嬷嬷这颗棋子废掉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就有气,心中盘算着怎么将面前这两个人当成棋子,用来对付慕容慧,好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她抬起头冲着面前这两位淡淡道:“在这住着可还习惯?”   “您也瞧见了,这大概是整座宫中最凄冷的宫殿了,我们也是倒霉,给那样一位空头公主做伴读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住在这种鬼地方!”   程絮婷一向口无遮拦,而且她认为婉仪公主是自己人,因此听了婉仪公主的话之后,便立刻抱怨起来。   “程大姑娘还请慎言。”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门边便被打开了,慕容慧带着两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就站在门外。   “灵慧公主好大的排场呀!”   婉仪刚是一愣,见来的人是慕容慧之后,当下嗤笑了一声说道。   慕容慧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之后,走进宫殿便坐在桌旁,抬头扫了一眼这座卧房,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刚才她是得到了清月的提醒,才知晓婉仪郡主过来找程絮婷和韩湘了。   这两个人可是刚老实一些,慕容慧还希望她们能继续这么安分下去,哪里会给婉仪机会,让她继续怂恿这两个人给自己找麻烦。   “这座宫殿可不是全皇宫最凄冷的地方,相反这里曾是整座皇宫最华丽的宫殿。”   慕容慧说着便将她以前偶然间听到的,关于住在这座宫殿之中那位贵妃的故事,和三人说了一遍。   “据说那位前朝贵妃最后便是在卧房之中悬梁自尽的,不过你们不必因此畏惧,毕竟这座宫殿之中,有这么多间卧房。再说事情都过去五十年了,想来她已经离开了吧。”   慕容慧的语调不急不缓,带着几分平静的,她不对那位贵妃做任何评价,只是将事实陈述出来。   然而这故事却听得在场众人全都心中冷飕飕的,便是连平日里胆子最大的婉仪郡主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辰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这天都黑了。”   慕容慧说完便缓缓起身,在这几个被吓的面色惨白的人面前,转过身便快步离开了。   “不是吧,这里竟出过这样的事,我要回家!”   她刚离开程絮婷便有些崩溃了,激动的哭嚎起来。   韩湘微微有些发抖,不过还是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淡淡道:“你刚才不也听她说了嘛,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便是以前有什么如今也早就离开了,别自己吓自己。”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过来找你们。”   婉仪郡主站起身,不等两人说话,便招呼婢女匆匆离开,走出门时她还小声的骂了一句晦气。   说完便坐上轿子匆匆离开,心中始终有点毛毛的。   慕容慧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面,冷眼看着她坐上轿子匆匆离开,心中则盘算着,该怎么应对她。   婉仪郡主明显是对她有敌意的,若是任由她布置下去,慕容慧的处境会越来越难。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两人都生病   她们两人都走的潇洒,留在凝翠宫中的两个人却吓得面色惨白。   程絮婷蜷缩在雕花木床之中,仰头看着对面的桌子,越想越觉得像是有个什么人,就吊在桌子旁边,她的心跳都不由得加速。   韩湘虽然比她强一点,但也吓得心中发慌,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几乎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第二日早上便没什么精神。   慕容慧比她们早到上书房,等她们两个进来之后,便见到两人得脸色都不太好。   她心中自然清楚,自己得计划成功了,这两人定然在宫中待不了多久了。   她便没有再理会这两个人,转头安心的检查昨日完成的课业。   第二日是沐休日,慕容慧早早便起床,亲自煮了补汤,熬了一个多时辰,才装在陶罐里面,命人提着朝凤仪宫走去。   果然等她走进凤仪宫时,皇上刚刚离开,只有林映雪一个人在。   “小姨,慧儿给你熬了补汤,你尝尝慧儿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慕容慧得意的将陶罐端到林映雪的面前,笑着说道。   “慧儿真乖,的确有长进,正巧今日我刚得了一对紫水晶,待会儿便让人拿去做用紫水晶做一套头面给你。”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的头,心中不禁觉得有个女儿当真是好,可惜她只有两个儿子。   “谢谢小姨,小姨若是喜欢慧儿天天煮汤给你喝。”   慕容慧凑到林映雪跟前,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她眯着眼睛像是一只小猫一样。   “可别,我怕累到你,你若是无聊宫中不是还有你两个伴读吗?找她们两个玩去,别总闷在自己寝殿里。”   林映雪觉得生活在皇宫中的孩子,有些时候也挺可怜的。   虽享受了富贵,同时也享受了枯燥,眼看着这里富丽堂皇,却实在没有易趣,反而还没有民间的孩子过的自由。   “慧儿昨日还去看过她们两个呢,当时婉仪姐姐也在,我们四个聊了好一会儿呢。”   慕容慧乖巧的点头,随后扑闪着眼睛天真的说道。   她假装没看到林映雪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神色,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林映雪喝了一碗汤,便开始处理宫中事务,慕容慧见不便打扰,便起身告辞了。   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继续坐在书案跟前练字,临近中午时才放下笔休息。   这一日过的安静闲逸,自从成为灵慧公主之后,对于她来说还从未这样平静过。   她悠闲的过完了一日,转天去上书房便看到韩湘和程絮婷都没有来,她丝毫没觉得奇怪,安静的找了自己平时习惯的位置坐下。   等了一刻钟之后,夫子便走了进来,程絮婷和韩湘仍旧没有出现,显然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众人上了一个时辰的课之后,便有人开始议论韩湘和程絮婷二人,一边议论一边将目光扫向慕容慧。   慕容慧坦然的面对她们的目光,半点都不躲闪,这倒是让原本以为慕容慧虐待两个伴读的人,都有些怀疑起来。   上完一日的课之后,慕容慧边被林映雪请进了正殿,正殿之中还坐着婉仪公主和两位命妇。   慕容慧只扫了一眼,便认出这两位正是程絮婷和韩湘的母亲。   她心中冷笑,这两位在家中还真的是受宠呀,家中的长辈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臣妇拜见灵慧公主,灵慧公主千岁。”   两人命妇见到慕容慧走进来,眼中都闪过几分阴冷的神色,不过表面上仍然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冲着慕容慧行礼。   “慧儿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婉仪姐姐安。”   慕容慧权当没看到她们两个,而是恭敬的给林映雪行了礼,又朝着正襟危坐在凳子上,似笑非笑盯着她的婉仪郡主看去。   “公主安。”   婉仪见状不得不起身,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脸上带出几分笑意。   “慧儿快过来,到小姨这坐!”   林映雪冲着慕容慧摆了摆手,眼中透出几分笑意来。   今日一早她便听说程絮婷和韩湘没有去上书房,不到晌午她们两人的母亲便进了宫,这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定然是两个孩子不想来了。   慕容慧这才起身,冲着两位命妇说道:“两位夫人请起吧。”   说完她就走到林映雪的跟前坐下,看着站在对面的两位夫人,想听听她们打算说些什么。   “臣妇想问公主一个问题,您昨日和婷婷说了些什么?婷婷昨日回家之后便发了高烧,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些奇怪的话,着实让臣妇有些担心。”   见慕容慧坐下,程妇人率先开口问道。   “我说过什么,婉仪姐姐都知晓呀,你们问她不就是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十分平静的说道,脸上露出几分无辜的表情。   “婉仪公主说您说那凝翠宫之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婷婷胆子小公主何必如此吓唬她?”   程夫人见慕容慧是这般态度,当下便觉得慕容慧目中无人,因此语气之中难免带出几分愠怒。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可不是吓唬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这皇宫存在几百年了,哪座宫殿不曾出过人命?她的确胆子够小的,婉仪姐姐就没被吓到。”   慕容慧嘟着嘴,皱了皱眉头看向婉仪郡主,眼中透着天真的神色。   “我之前便知晓此事,初听到时也吓了一跳,昨日在凝翠宫是第二次听到,因此才没被吓到,你将的的确有些吓人。”   婉仪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当下开口反驳道。   “哦,原来如此,婉仪姐姐对宫中秘辛如此了解,还真的是出乎慧儿的预料,等哪日闲暇,咱们也交流一番,分享些对方都不知晓的事如何?”   慕容慧点了下头,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倒是险些没将林映雪给逗笑了。   婉仪郡主听到这话却觉得莫名的刺耳,偏如今她在凤仪宫中,还不能够表现出来,因此只好攥紧拳头忍着。   “我知晓的也不多,不过恰巧知晓此事罢了。”   婉仪郡主呵呵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质问和开脱   只是她话音刚出,众人都知晓她这是在欲盖弥彰,到底是年纪太小了。   这五十年前发生在一座宫殿之中的事,她竟都知晓那宫中其他事情,想来她知晓的不会少。   “韩夫人,韩湘也病了吗?”   慕容慧见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转而看向韩夫人问道。   韩夫人点了下头,恭敬的冲着林映雪说道:“禀皇后娘娘,小女前日回家之后便感染了风寒,想来要修养一阵子,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慕容慧冷眼看着这位韩夫人,如今愈发觉得程絮婷和韩湘的性格,很像她们的母亲。   “既如此,那本宫准了,让她们两个还是好好养病吧。”   林映雪听了婉仪的煽风点火之后,便已经大概猜倒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根本不想深究,因为这说到底不过是群小女孩之间的勾心斗角,根本不值得她费心思。   “多谢皇后娘娘。”   韩夫人和程夫人听了林映雪的话之后,便恭敬的行礼,便被林映雪给打发出去了。   “灵慧公主说话的确有些口无遮拦,我劝你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一些。”   婉仪见皇后娘娘就这样轻拿轻放,当下就忍不住爆发了,只是她不敢冲着林映雪发货,指得将矛头指向了慕容慧。   “你也先回去吧。”   林映雪连看都没看她,这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就是婉仪郡主背后搞得手段。   婉仪郡主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慕容慧,恭敬的行了礼便匆匆的离开了。   “小姨,慧儿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免得给您惹麻烦。”   慕容慧没想到婉仪会突然发难,但她绝对不会让婉仪郡主的得逞,于是仰头冲着林映雪撒娇道。   林映雪点了下她的鼻尖,无奈的说道:“你这个小不点,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样的事,竟还到处说,结果将两个伴读都给吓病了。”   “婉仪告退。”   婉仪郡主本来还想再继续挑唆几句,但见林映雪的态度,她便知晓挑唆已经没用了,被身边的丫鬟推了一下,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告退。   “都是你下好的套?”   等婉仪走了之后,林映雪才忍着笑说道。   她用的是肯定句,表示她已经明白慕容慧就是这样想的,慕容慧也没有隐瞒,飞快的从包中拿出几张纸。   “程絮婷借住到东偏殿那日,偷偷潜入书房,改了我做好的功课,导致我被夫子给罚了。”   慕容慧觉得这等事情没必要隐瞒,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让这两个人再继续给自己当伴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自然能看出来,程絮婷和韩湘都对婉仪郡主言听计从。   林映雪翻看了那几张大字之后,不禁想起前段时间,还有人曾和她提起过,慕容慧在上书房被黄大学士罚写大字。   说她不好好做功课,敷衍了事结果被黄大学士看出来了,才因此受罚的。   林映雪将那几张大字放在桌子上淡淡道:“这么瞧着,她们两人和你不太合得来,那便不必她们进宫做伴读了,小姨再给你挑两个伴读,正巧快过年了,到时候朝中大臣都会带家眷进宫,到时咱们再仔细看。”   “小姨,慧儿不需要伴读,慧儿自己也可以做功课,何况那凝翠宫的事定然传来了,想来也没人乐意进宫做伴读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以往在宫中时,父亲忙于朝政,娘亲忙于宫务和想办法生个儿子,都不能长陪着她。   她以前也时常人待着,因此她并不怕寂寞,只怕再找两个像韩湘那样的伴读,来扰了自己的清静。   “此事不急,你只管忙你自己的事便好。”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的头,朝着陈嬷嬷看去,陈嬷嬷立刻有些不自在。   之前给慕容慧的宫中安排下人便是她做的,伴读也是她帮着挑选的。   如今竟都出了差错,这明摆着是她不用心,这让林映雪的心中升起了几分怒意。   慕容慧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却没有火上浇油,因此她清楚陈嬷嬷还是得林映雪信任的,她如今还没必要得罪陈嬷嬷。   “慧儿都听小姨的,小姨这个糕点好好吃,是用什么做的?”   慕容慧听后立刻转移话题,这件事该就此揭过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是用红豆粉,混着糯米做的,待会儿我让御膳房做一份送到东偏殿去。”   林映雪笑了笑,只是笑容不到眼底,眼中总透着几分神思的神色。   慕容慧点了点头,向林映雪道谢之后,便起身回了东偏殿。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慕容慧走出凤仪宫之后,便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畅快。   她特意招呼宫人,陪她到湖心亭去看看风景暂时还不急着回去。   她刚走进湖心亭,便看到慕容宁和慕容安正在放风筝,两人边跑边笑,整个后花园都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这小声很有感染力,连慕容慧听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打打闹闹半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被催着离开了。   “公主,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时黄嬷嬷走过来,小声提醒道。   慕容慧这才起身走出了凉亭,朝着东偏殿走去,她正面对一桌子晚膳时,林映雪也在对着饭菜一脸的神色。   坐在她对面的慕容君见状,不禁有些不解,林映雪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让她颇为奇怪。   林映雪被他盯了几分钟,这才缓过神来,朝着众人扫了一圈,便让众人全都退出去了。   “你觉得陈嬷嬷这人如何?”   等人都推出去之后,林映雪才开口问道。   “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只是私心重了点,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慕容君有些奇怪,放下筷子问道,这陈嬷嬷可是皇后宫中的权利罪大的嬷嬷,自然和旁人不同。   林映雪便将之前慕容慧那边出的事,和慕容君说了一遍。   “两次的人都是她挑的,偏偏挑的都是和凌王府走的近的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她有意的。”   林映雪用筷子拨弄着碗中的碧梗米,有点不想相信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嬷嬷,竟不与她一条心。 第五百八十八章 恩放出宫   慕容君最见不得林映雪一脸伤神的样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却并没有吭声,因为他知晓林映雪是个心软的人,若是直接让她处死陈嬷嬷,她肯定不忍心。   因此慕容君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来对付陈嬷嬷,总之不能让这个人再继续待在凤仪宫之中了。   “先吃饭吧,菜都快冷了。”   慕容君夹了一块肉,放在林映雪的碗中,温柔的说道。   林映雪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闷头开始吃饭,她其实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只是她不能接受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欺骗自己而已。   吃过饭之后,两人在御花园之中散了会步,慕容君便会勤政殿批折子去了。   他拿起折子看了片刻,才抬起头冲着站在旁边的总领太监说道:“去查一下,之前皇后宫中是谁说是非,挑拨皇后和慧儿的关系?”   “老奴遵旨。”   首领太监也是个人精,联想到着段时日,围绕着慕容慧发生的事,他不禁想到皇上这是看陈嬷嬷不顺眼了。   他匆匆离开,慕容君便继续闷头批折子,过了两刻钟太监总管便走了回来,冲着慕容君行了个礼说道:“回皇上,事情都已经明了了。”   这谣言是凤仪宫看门的宫女传出来的,不过的确是经过了陈嬷嬷的授意。   不然一个毫无根基的看门宫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能量,将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   慕容君听后便淡淡说道:“将此事告诉皇后吧,陈嬷嬷是她的人,最终还是要她自己解决。”   慕容君倒不是多在意慕容慧和林映雪的关系,只是他自来讨厌在这样,喜欢没事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   何况她今日能将慕容慧说过的话传出去,制造些是非,那日后没准也敢将他和林映雪说过的话,也一并说出去。   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林映雪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等消息传到凤仪宫之后,林映雪只略微犹豫了片刻,便将陈嬷嬷叫了过去。   “一般宫女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你在宫中的时日也不短了,趁着新年降至,本宫和陛下想恩放一批人出宫,您也准备一下,到时一并离开吧。”   林映雪到底是心软的,她还想要给陈嬷嬷一条活路。   陈嬷嬷浑身一震,她没想到林映雪找她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天,整个人都蒙了。   “奴婢愿一辈子服侍皇后娘娘。”   但她到底在宫中待了许多年,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因此在短暂错额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跪在地上冲着林映雪求饶。   “你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想出宫和人亲人团聚吗?你父母尚在,家中也有几个兄弟,多年不见还是和他们好好想出一下吧,本宫祝你出宫之后也能过得顺遂。”   林映雪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淡淡的说道。   陈嬷嬷整个人险些趴在地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半点机会都不肯给她。   “老奴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求皇后娘娘再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日后定会尽心尽力。”   陈嬷嬷虽在宫外还有亲人,但到底二十几年都不曾见过了,她父母又十分重男轻女,她回家之后定然没什么好日子过。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珍惜过,慧儿是我的亲侄女你可知晓?你是如何对她的?”   林映雪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淡淡道:“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本宫身边便不用你伺候了。”   陈嬷嬷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她竟然不知晓皇后娘娘是因为慕容慧才要将她放出宫的。   不过她可没有半点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而在心中恨上了慕容慧。   若是没有慕容慧,她依旧是皇后娘娘身边,最的用的嬷嬷。   便是进宫的命妇,都要给她几分颜面,如今却因为慕容慧全都毁了。   “那老奴告退,皇后娘娘定要保重身子,老奴……拜别娘娘.”   陈嬷嬷说完,便跪在地上给林映雪磕了一个头,便恭敬的离开了。   慕容慧此时正在上书房之中,对于凤仪宫所发生的一切,还都一无所知。   因此她根本不知晓,她在盘算着除掉那个凤仪宫之中,对她有敌意的人成功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不过饶是知晓之后发生的麻烦,她也不会后悔,将陈嬷嬷这颗钉子拔出去。   等她晚上放学回来时,便被林映雪叫到了自己的宫中。   “慧儿快看,这几个都是我给挑的嬷嬷,你从中挑一个合眼缘的吧,日后她和黄嬷嬷,便是你宫中的主事嬷嬷。”   林映雪觉得对慕容慧照顾的还不够周到,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因此她这次特意让慕容慧自己亲自挑。   慕容慧仔细盯着面前的四个嬷嬷看了起来,这几位都是生面孔,她也不了解众人,便和她们简单说了几句,权衡再三才挑了张嬷嬷留下。   “张嬷嬷以前是御膳房的,那厨艺定然不错,慧儿要和张嬷嬷学厨艺,然后给小姨做好吃的。”   慕容慧仰着头,扑闪着大眼睛,眼中透出几分欢喜的神色。   她刚才盯着这四个嬷嬷看时,就看出其中两个明显有些排斥她,想来是想要攀高枝,并不想去她的东偏殿。   另外两位一个是圆脸看着慈和,可眼神之中却不经意间透出几分尖锐,这人定然表里不一。   因此她最后才选了张嬷嬷,这位看起来是四位嬷嬷之中,最弱的一个。   “慧儿喜欢研究厨艺也无妨,但你可别总让她接触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她到底是位公主。”   林映雪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尊重了慕容慧的选择,冷着脸敲打了张嬷嬷一通,又赏了东西,才放慕容慧离开。   张嬷嬷自然随着慕容慧一同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东偏殿,张嬷嬷并没有留意众人,而是直接将视线落在了黄嬷嬷的身上。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过年   在张嬷嬷看来,这整个东偏殿之中,能和她平起平坐,有资格对比的,也只有黄嬷嬷一人。   黄嬷嬷也不动声色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两人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客客气气的向对方行了礼,俨然是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慕容慧只冷眼看着两人,这样的场面她从小看到大,半点都不觉得稀奇。   “我素来喜静,希望二位嬷嬷能和睦相处,这样咱们众人也能少些事端。从我住进东偏殿,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换了不少宫人了,因此我希望咱们都能安分一些,我也不喜欢身边的人总被换来换去的。”   慕容慧说完,便招呼青燕将张嬷嬷带到之前,钱嬷嬷住的房间。   她则快步朝着书房走去,完成今日的功课。   一个时辰之后,等她用晚膳时,便发现桌子上多了一道汤。   她特意喝了一碗,发现这汤虽清单,但十分的甜香,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这不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吧。”   御膳房送过来的饭菜,基本都冷掉了,以往带回来的汤她都一口不喝。   如今这汤却还是冒着热气的,倒是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回公主,这汤是老奴做的。”   张嬷嬷这时凑过来行了个礼说道。   张嬷嬷是罪臣之后,这辈子都没机会出宫了,为人并没有多大野心,只想安分的待着。   因此既然到了东偏殿,她自然想要一直待下去,最好到时候能随着公主出嫁才好,因此她还算尽心。   “厨艺不错,不亏是从御膳房出来的,以后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每日随你学一个时辰的厨艺。”   身处在这深宫之中,原就没有什么乐子,又没有什么玩伴,慕容慧有时也觉得时间太漫长。   漫长的让她想要找些事情来打发辰光,学习厨艺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公主乐意学,老奴自然会尽力教。”   张嬷嬷躬身行礼,心中的石头也不禁落地了,这位公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有了公主和她学习厨艺的由头,她也算在东偏殿站住脚了。   慕容慧难得多吃了些东西,便在小客厅之中散步消食,清月见状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垂着头一看便知晓是有事要说。   慕容慧见状,干脆朝着卧房走去,进了卧房便打发走了所有的人,独留下清月。   “何事,说吧。”   她坐在床上,有些疑惑的看向清月,这段时日风平浪静,她有点不清楚清月要说什么。   “回公主,今日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打算在年前将一批到了岁数的宫女恩放出宫,陈嬷嬷就在此列。”   “好在没白费精力,也不知晓日后凤仪宫的主事嬷嬷是哪位?”   慕容慧点了下头,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恩放宫人出宫这种事,想来林映雪也早就想做了,只是确少一个理由罢了。   毕竟这宫中有不少人的眼线,她正好利用机会将该清理的人全都清出去。   “还有别的事吗?”   慕容慧思索了片刻之后,发现清月还站在她的旁边,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嬷嬷毕竟在宫中待了多年,她这次多半是因为公主才出的宫,所以……”   清月家中姊妹众多,偏家中穷困,因此有好几个都被送到宫中做宫女。   她又在宫中待了多年,因此人脉很广,她可是听说陈嬷嬷今日联系了相熟的人,想要算计慕容慧。   “咱们如今也不知晓她们要给我下什么样的套,只能兵来将挡,小心提防着些,一旦她们出手,我便不会饶了她们。”   慕容慧点了点头,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五两碎银子递给了清月。   “这些银子权当是给你打探消息的费用,若是不够你只管来找我要。”   慕容慧将银子塞到她的手上之后,便脱了鞋半躺在床上看书。   清月见状便揣好银子,悄悄的离开了。   转眼便到了除夕,慕容慧一早便将新做的一身紫色的宫装穿好,去给林映雪请安。   “今日便留下来陪我吃吧,晚上除夕宴也坐在我的旁边。”   林映雪穿这身大红的华服,整个人都比平日里更耀眼了几分。   “小姨今日真漂亮。”   慕容慧不禁惊叹了一声,凑到林映雪的跟前,仔细的朝着林映雪身上的刺绣看。   “等慧儿出了孝,我便命人也给你做几身这样的衣服。”   林映雪温柔的摸了摸慕容慧的头,突然发现这孩子似乎长高了不少。   慕容慧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去吃早饭。   一大早吃过饭之后,便已经有诸位皇亲贵胄的正妃侧妃,入宫来给皇后请安。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她们,目光不经意朝着凌王妃看去。   这位凌王妃早年就是她娘亲林映心十分不合,今日又出了这么多事,她如今看着慕容慧的眼神十分的不善。   但慕容慧如今到底是宫中唯一一位公主,她自然不敢说什么。   林映雪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到底没说什么,和众位妃子聊了一会儿,便快到了中午了。   林映雪设了宴席招待众人,慕容慧并没有作陪,而是回了自己的东偏殿之中。   “嬷嬷,去小厨房。”   她刚走进东偏殿,便见到张嬷嬷正忙着训导那些小宫女,慕容慧见状冲着她提醒了一声。   “公主,今日可是除夕。”   张嬷嬷中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慕容慧,总觉得这位公主太不一样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做些吃的吃,免得等晚上饿,这样的家宴注重的是形式,哪里谁是真的去吃饭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命人将她头上略微有些重的璎珞撤了下去,冲着张嬷嬷摆了摆手说道。   张嬷嬷不禁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这里距离凤仪宫的暖阁可是不远。   慕容慧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好事的人听去,好在门口没人,她才松了口气。   “公主还是慎言吧,事情虽是这样,但到底不该说出来的。”   张嬷嬷凑到慕容慧跟前,眼中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自从到了东偏殿之后,这位公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也多少了解一些。 第五百九十章 除夕宴   “那嬷嬷快些吧。”   慕容慧笑了笑,便换下华丽繁琐的衣饰,朝着小厨房走去。   其实她这小厨房中能做的东西十分有限。   平日里也只能做一些糕点,炖一些汤品之类的。   若是想要炒菜那是不能的,因此慕容慧决定暂时先学习煲汤。   在冬日里能喝上一碗热汤,那绝对是种享受。   张嬷嬷跟在慕容慧旁边,时不时便指点她一下,她发现这位公主虽看着不是十分伶俐的样子,但做事有点不稳,倒是颇有几分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让她颇为欣赏。   两人在厨房住了一个时辰的汤之后,清月便走了进来,招呼慕容慧该准备去赴除夕宴了。   慕容慧让张嬷嬷继续煲汤,她便去洗了个澡去了去身上的油烟味,又重新换上了繁琐的服饰,吃了些糕点,才朝着凤仪宫中走去。   等她到了凤仪宫时,便见林映雪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面。   她的肌肤胜雪,在大红的华丽宫装映衬下,愈发的清丽脱俗,岁月似乎对她格外优待。   即便林映雪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但她的保养的依旧很好,看着她躺在贵妃榻上的样子,便像是在看一场风景。   旁边的宫女轻轻的帮她按摩,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慕容慧却仍能感觉到,她觉得这样的应付十分的疲累。   只是如今林映雪作为皇后,有些场面不得不应对罢了。   慕容慧上前行了个礼,便走上前去给林映雪揉捏肩膀。   林映雪见状笑了笑,抓住她的小手笑道:“慧儿,快坐下休息片刻,待会儿到了除夕宴上,可没时间休息了。”   “慧儿回去煲了汤,这会儿正让张嬷嬷看着呢,等咱们赴完宴回来,正好能喝到。”   慕容慧摇头,她可不觉得去赴宴是什么愉快的事,不过是必须得去罢了。   林映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便是知晓慕容慧这孩子十分的早慧,却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相携朝着宴会赶去。   两人可能是最晚到场的,刚进门便见到正殿之中,正坐着一排排的命妇,众人都在等着皇后娘娘赶来。   见到皇后娘娘终于出来之后,他们忙起身,冲着皇后行礼,又冲着慕容慧行礼之后,才重新落座。   慕容慧坐在林映雪的旁边,目光朝着下面那群人扫了一圈,便见到凌王妃正坐在右首的位置,此时也在盯着她看。   只是她刚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凌王妃便立刻避开了视线。   慕容慧懒得理会她,林映雪应付周遭命妇时,她只管将那些生面孔给记住,日后见面也能认识便行了,其他时候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当一个看客。   一个时辰的宴会结束之后,慕容慧觉得真的有些累了。   她和林映雪分开,正想回东偏殿去,便在路上遇到了凌王妃。   “三伯母安。”   凌王在堂兄弟之中行三,因此慕容慧得叫凌王妃一声伯母。   “不敢当,灵慧公主。”   凌王妃虽然笑着,但眼神之中却透着慢慢的嘲讽神色。   “长幼有序,您当得起,您这般身份,自然做的事都是附合身份的。”   慕容慧笑了笑,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凌王妃眼中的嘲讽,淡淡的说道。   “我倒是小瞧你了,不过灵慧公主,这宫中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地方,日后你会清楚的。”   凌王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是没有想到慕容慧如此伶牙俐齿。   “旁人呆不下去,慧儿却能呆下去,有劳三伯母提醒了。”   慕容慧自然不甘示弱,面对凌王妃反复的针对她早就不胜其烦了。   “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凌王妃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被她盯上的人定会被她找麻烦,而且除非看那人倒了大霉,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慕容慧在宫中多年,自然也深知这位凌王妃的性子。   只是凌王是个脑子清醒的人,一直都能稳住自己的位置,因此在众多皇室成员之中,凌王府的地位一直都是超然的。   她如今还斗不过凌王妃,因此只能能躲则躲。   见凌王妃已经走远了,她才朝着东偏殿走去。   进了东偏殿之后,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烫饮的味道。   “快去给我倒一碗,剩下的给小姨送去!”   慕容慧松了口气,招呼张嬷嬷将汤倒出来一碗,便催着她去凤仪宫的正殿送汤。   张嬷嬷自然觉得这是个好差事,忙不迭的送了过去。   慕容慧则喝了两口,便觉得这汤不错,到底张嬷嬷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比旁的嬷嬷做菜更是入味。   她喝完一碗汤,才见到张嬷嬷提着陶罐子走了回来。   她满脸堆笑,一看便知晓是被林映雪夸过了。   “公主,咱们去的巧,皇上也在凤仪宫,还特意尝了您煲的汤,不禁赞不绝口,还说要赏您东西,明日一早便送过来!”   慕容慧倒是没多意外,毕竟今日是除夕,皇上宿在正宫本就是见正常的事。   “天色不早了,嬷嬷也早些休息去吧。”   慕容慧点了点头,到书房去写了二十个大字,这才回卧房休息。   转天早上,她一早便被叫起来去祭奠太庙,冬日里雪厚风冷,慕容慧攥紧拳头等了一个时辰,才总算是祭完了祖。   慕容慧冷的直打哆嗦,回到东偏殿之后,便钻到被窝里面,抱着汤婆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转天还要继续折腾,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心中腹诽着,若是用两个字来形容过年,那这两个字定然是遭罪。   她如今无比怀念去上书房读书的日子,虽说要和那些同学勾心斗角,但起码要比现在过的舒服些。   好容易熬过了正月十五,日子才算平静下来,慕容慧终于时间走出门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慕容慧刚走到御花园之中,远远的便看到一片点点的红色。   这红色若是放在夏日肯定十分不起眼,但如今偏出现在冬季,在周围一片素白的映衬下,先得格外得遗世独立。   “咱们过去看看。”   慕容慧玩心大胜,飞快得走了过去,身旁得宫女只得跟过去。 第五百九十一章 解意宫   这偏梅花林生长的十分好,占地面积也很大。   只是这地方十分的偏僻,因此平日里也甚少有人过来。   这次慕容慧不过是难得放松,走的远了一些,才看到它们的。   “公主,您若是喜欢着几只带回去放在花瓶之中如何?”   清月这时走过来,小心的问道。   慕容慧摇了摇头:“花就不折了,你们只管帮着收集下梅花上的雪水,带回去之后咱们煮茶喝。”   慕容慧在书中时,可是见过那用雪水煮茶的场面,只觉得十分的雅致。   清月听了之后,忙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一同去采梅花上的雪。   慕容慧独自在梅园之中转悠,转了片刻之后,等再次转过头时,就风险清月和两个小丫鬟全都不见了。   此时她正一个人处在这偌大的梅林之中,这让她心中有些发慌。   “清月……”   慕容慧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慌张,忙冲着周围喊了一声,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慕容慧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刚才可没走几步,因此她就算有树木遮挡,她看不到清月她们三个,但她们至少能听到慕容慧的声音才对。   但如今周围却悄无声息,让慕容慧愈发的惶恐,她看着从树枝上不断掉落的梅花瓣,突然有种可能有大麻烦的反应。   她蹲在地上朝着周围扫去,以期望能找到清月她们的脚,然而盯着看了片刻,却仍没看到那几个人,像是一瞬间就不存在了。   慕容慧才终于有些慌了神了,她再次朝着周围喊了几声贴身宫女的名字。   但回应她的就只有呼啸的风声,慕容慧身形晃了晃,险些没有摔倒。   她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遇到这样明显不对劲的场面,心中难免会产生几分惊恐的情绪。   偏在此时天上突然飘下了细碎的雪花,冰冷的雪花落在慕容慧的身上,更是凭添了几分冷意。   虽说她如今穿着身狐皮的披风,一时半会儿没事,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着凉,甚至被寒气侵体,大病一场。   若是还找不到人,那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回到东偏殿去,再派人过来找清月等人。   她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才朝着地面上看去,仔细找她们来时走过的脚印,飞快的往外走。   她一路上光顾着闷头往前走,然而等她走到脚印彻底消失的地方,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竟出现了一座宫殿。   而不是她以为的,能离开梅花林的路,慕容慧不禁心中生出几分退却的意思。   这座宫殿并不大,但依稀能看出它曾经的精致和华丽,想来曾经是个很富丽堂皇的地方。   慕容慧绕到宫殿的正面,看到宫殿正上面清楚的写着解意宫,再配上这一大片的梅树林,不免让人想到了那句矫情的诗词,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慕容慧摇了摇头,转身便想要离开,偏在此时,解意宫的大门突然开了。   她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才转过头朝着身后看去,便见一个老宫女正站在宫门口。   “灵慧公主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老宫女神情淡漠,看着有几分历经沧桑的感觉。   慕容慧狐疑的看着她,随后淡淡道:“天寒地冻,我便不进去了。”   留在此处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于是便想要匆匆离开。   只是她刚转过身,便被人按住了肩膀,这人的手劲极大,愣是捏的她惨叫出声。   “你干什么,快松手!”   慕容慧疼的几乎无法思考,她失声尖叫了一声,便拼了命的挣扎。   “公主,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留你待一会儿。”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的,将慕容慧往解意宫中拖。   慕容慧不停的挣扎,却也知晓这样并没有什么用,索性她趁着这老宫女不注意时,将香囊丢在雪地上。   这香囊是红色的,被丢在地上显得十分的显眼,若是有人经过,定然会看到的。   哐当……   她刚被提进宫中,宫门便被人给关上了,慕容慧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老宫女,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毕竟只是个孩子,面对这个疯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公主这位便是我的主子,她去世多年,除了这幅画之外,便再没留下任何东西了。”   老宫女将慕容慧拖到一间卧房之中,指着卧房墙壁上的一副画,一脸肃穆的说道。   慕容慧仰头看着那幅画,画上的年轻女子长得清丽脱俗,乍一看和林映雪有几分像。   只是她比林映雪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看着格外的不真实。   “你主子姓甚名谁?也是这宫中的妃子吗?”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她不禁开始后悔,刚才不该乱走,应当在原地等着清月她们去找她。   如今落到这疯子的手中,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我主子当年被封为萼妃,是先帝的妃子,正是被你娘给害死了!”   老宫女一脸恶毒的盯着慕容慧,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慕容慧心中狠狠的抖了一下,脑子里仔细回忆起关于萼妃的情况。   只是她想了半天,记忆之中都不曾出现过这个人。   按照道理来说,这妃子一看当年就十分得宠,为何她从未听人提起过?   “谁告诉你,萼妃是我娘亲害死的?我娘亲虽先后做了王妃和皇后,但到底和前朝妃子没什么瓜葛。”   慕容慧倒不是真的为林映心辩解,毕竟林映心就是那种心思歹毒的人。   她若是想要做成什么事,从来都是不折手段的,牵连到一两个人也不正常。   只是她要拖延时间,免得这个老宫女突然一把掐断了她的脖子。   “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林映心那个贱人当年因为萼妃娘娘支持的皇子不是慕容君,偏又得宠,便想法子设计害死了她。”   老宫女越说越激动,不停的往慕容慧跟前走,慕容慧连忙躲闪,这座宫殿本就不大,不出片刻慕容慧便被再出抓住了。   “我苟延残喘多年,为的便是要为主子报仇,今日杀了你,等过几日出了宫再去杀了林映心那贱人!”   老宫女说着便放声大笑起来,她的声音异常凄厉,听得慕容慧不受控制的发抖。 第五百九十二章 食谱   慕容慧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她赶忙咬了一口舌尖,一阵剧痛传来倒是让她冷静下来。   她半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那老宫女见状狂笑起来,手中更是加大了力量。   慕容慧见状,突然抬起手,就朝着这老宫女的胳膊上,狠狠的刺了一簪子。   老宫女吃痛,本能的松开了手,慕容慧被摔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查看身上的伤势,便飞快的朝着后殿飞奔而去。   她知晓如今向要从门出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因此只能走其他地方。   那老宫女咒骂了一声,从后面追了上来,慕容慧到底不了解环境,钻尽一个破旧的房间之后,便躲在了门后。   等老宫女冲进房间之后,她转身便逃出了房间,转而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只是她到底是个小人儿,她的速度哪里赶得上有些拳脚功夫的宫女,因此很快又被再次抓住了。   老宫女抢走了她手上的簪子,再次卡住了她的脖子。   “这次我看你……”   她满脸狰狞,只是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就突然仰面倒了下去,晕死了过去。   慕容慧揉着自己的脖子,暗暗庆幸自己带了那只簪子。   那簪子是她娘亲林映心留下的,她娘有许多这样的首饰,多半都是沁了毒的。   林映心之前走的匆忙,带走的东西不多,她剩下的东西林映雪便都给了慕容慧。   慕容慧便将其中一支沁了麻药的簪子,戴在了身边,原以为不过是对生母的一种念想,不曾想今日竟用上了。   她松了口气,也知晓这簪子上下的只是普通的迷药,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醒过来。   她想到这忙到房间之中,找了一个布帘子,用布帘子将老宫女紧紧的绑了起来。   她费力的将老宫女拖到一边之后,才重新走进解意宫的正殿含雪殿。   这正宫之中还挂着刚才老宫女给她看的,萼妃的画像。   慕容慧搬了一把凳子,她踩在凳子上面,凑近去看那幅画,同时伸出手去摸了一下。   只是这是她才发现那画的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她赶忙将画掀起来,果然看到画后面有一个暗格。   她有没有指望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毕竟能在这皇宫之中混下去的,必然都是些人精。   连她都能看出的隐蔽处,那些太监宫女定然也能看出来,若是有什么宝贝,这么些年早被人拿走了。   “殊不知,这里曾经被人说是不祥之地,因此在萼妃死后,除了那老宫女之外,便再没人来此处,这暗格之中的东西,反而得以保存下来。”   慕容慧好奇的将暗格打开,便看到里面正放着两册书。   这书看着十分的古旧, 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慕容慧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两本书竟全都食谱。   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一些药膳的方子和做药汤的办法,上面还对应着能治疗什么病症的详细介绍。   慕容慧不禁眼前一亮,她最近正在和张嬷嬷学厨艺。   她原就想着学一些补汤的做法,日后好孝敬林映雪,没想到这次竟因祸得福了。   慕容慧将两本书放在披风的夹层里面,便在解意宫中转了起来。   发现这宫中当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兴趣索然,又觉得有些冷,便打算自己先离开,不等清月他们过来了。   然而她刚打开解意宫的大门,便看到几个人正出现在门口。   领头的两个正是慕容宁和慕容安,他们身边还跟着几个男童,应当是他们的伴读。   “慧儿?你为何在此处?”   慕容宁有些诧异的看着慕容慧,他们原本是觉得憋闷,跑出来在皇宫中探险的。   毕竟他们入皇宫的时日也不长,许多地方他们还不曾去过。   谁知走着走着,便走到这偏僻所在了,他们原听旁边的太监说,此处极为不吉利,正打算离开时,便看到慕容慧打开了。   慕容慧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下意识的攥紧了她娘亲留下的簪子,淡淡道:“两位表弟好,慧儿就是这几日太无聊了,因此便带着宫女出来完,谁知后来突然与宫女走散,偶然见到这座宫殿,便过来避寒的。”   慕容慧没提那个老宫女,因此她觉得如今提了,也不过是节外生枝。   倒不如等回去之后,直接和林映雪提,让她来处置这个宫女。   “那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慕容安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指着慕容慧被掐青的脖子,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指觉告诉他,慕容慧肯定在撒谎,他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下,慕容慧到底为何撒谎。   说完不等慕容慧回答,他便迈步走进大门,飞快的朝着里面走去。   慕容慧一见便知晓此事瞒不住了,因此叹息了一声,只好转身根了上去。   慕容宁见状也跟了过去,到底是小孩,好奇心有些强,因此全都凑了进来。   等众人见到院子的水缸旁边,躺着个被帮着的老宫女时,都不由得一愣。   “此处居然还有其他人,你和此人是什么关系?”   慕容安狐疑得盯着慕容慧,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慕容慧。   毕竟她可是林映心得女儿,这样得人留在宫中那便是后患。   只是他父皇母后已经决定了,他也只好无视慕容慧。   如今出来这样的事,他自然觉得慕容慧形迹可疑,别是还和林映心留下的人接头,要谋害他爹娘,结果被这宫女发现了,才被她给害了。   慕容安瞬间便在脑子里脑部出了,各种阴谋论来。   “这个宫女是先帝萼妃的宫女,是她将我引进来的,还想杀了我。”   慕容慧一看便知晓,今日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的话,肯定不能善了。   “萼妃?从未听过。”   慕容宁摸了摸下巴,有些迷茫的呢喃道。   “我倒是听过前朝有位异常喜爱梅花的妃子,不知封号是什么,不过她后来的确因为通敌叛国被赐死了。”   这时大学士之子赵煜,突然开口说道。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回到宫中   “我之前也打算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既然你们来了,那便带上这个宫女,一并去凤仪宫走一趟吧。”   慕容慧见慕容安还有些不相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既如此,那便走吧,你们两个抬着那宫女。”   慕容宁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他们再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交给林映雪追查。   几人这才走出了解意宫,只是刚出宫门,慕容慧便想起来一件事,冲着身后众人问道:“你们可曾在门口见到一个红色的香囊?我被那个宫女抓紧解意宫之前,特意将香囊丢在地上来着。”   众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是一脸的茫然,显然没人看到她的香囊。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毕竟这周围十分的偏远,应当没多少人经过才对。   “先别想那香囊的事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凤仪宫吧。”   慕容安见慕容慧还愣在原地,有些不耐烦的说完,便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慕容慧心中虽还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她可不想再在这片林子里迷路一次。   几人走出梅花林之后,慕容慧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和小太监说话的清月。   她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清月的手上,就见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红色的香囊,正是她丢下的那一只。   “公主,你这是去哪了,可是急死奴婢了!”   清月连忙迎上来说道,不管她对慕容慧忠不忠心,她都不希望慕容慧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丢了。   不然她们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   慕容慧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香囊拿起来问道:“这香囊是你从哪捡到的?”   “在最那边的一片湖边,奴婢当时还以为……幸好您没事。”   清月一脸的庆幸,她仔细打量着慕容慧确定对方真的没有手伤,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那条河和解意宫完全是两个方向,这么短的时间内,慧儿定然走不了一个来回,难不成是有人……”   慕容宁摸着下巴,脸上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   “别想了赶紧上轿子吧,着实冷的很。”   慕容安早不耐烦了,他摆了摆手,便快步朝着轿子走去。   慕容慧心中虽有疑惑,但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不是靠她自己能查清楚的。   此次还是少不得要麻烦林映雪,她现在猜测,是有人故意将清月她们支开。   将她引到解意宫去,再借刀杀人,让那解意宫中的宫女杀了她。   这样既能除掉她,又能不被牵扯道,也算是个不错的谋划。   只是这个人千算万算,大概都没算到,慕容慧并没有被杀了。   过了三刻钟的时间,一行人终于赶到凤仪宫的门口。   慕容慧随着慕容安和慕容宁一同进了正殿,见到林映雪正在翻看账本,便一同行了礼。   “你们的事我已然听说了,那人我已经让人去审,到时自会有个结果。”   不等他们开口,林映雪已经率先说道了。   说完之后她才抬起头,有些担忧的说道:“慧儿,我已经给你请了太医,马上便会到,你且再次等上片刻。”   “谢小姨关怀,慧儿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那老宫女实在太可怕了,慧儿别吓到了。”   慕容慧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甚至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好孩子,待会儿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神汤喝,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映雪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多问,便让慕容慧离开了。   慕容慧早巴不得离开,她刚才在雪中走了许久,又冷又饿,又受了惊吓,自然是疲惫不堪,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才好。   回到东偏殿之后,她便看到张嬷嬷正等着她,见她回来之后,忙开口道:“公主赶紧将姜汤喝了,去去寒气。”   慕容慧依言,几口将姜汤干了下去,只觉得满口都是辛辣的味道,她忍了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   便坐在客厅的小桌旁等着太医过来看诊,果然不出一刻钟便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了寒,又受了些惊惧,微臣给您开一些安神的方子,您喝上几贴便好了。”   老太医对慕容慧还算和颜悦色,嘱咐了一对事情之后,写好了房子,就提着药箱匆匆的离开了。   “我先去谁会儿,等药熬好了再去叫我。”   慕容慧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吃了两块点心之后,便躺在卧房的炕上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轻声叫她,这才醒了过来,便见到青燕正站在她的旁边。   “公主,药已经煎好了,张嬷嬷派我过来,叫您去喝药。”   青燕见慕容慧醒了之后,忙开口说道。   慕容慧揉了揉胀痛的头,这才起身将那苦的倒胃的药全都给喝了。   这药大概还真的有一些安神的作用,慕容慧刚喝完药,她便再次昏昏欲睡。   青燕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之前她虽也不太待见这位公主,待遇不是十分好。   但其他宫中的奴婢,可是过的相当轻松的。   因此听说慕容慧突然失踪时,她只觉得五雷轰顶,赶忙也跟着出去找。   如今见慕容慧安稳得回来了,心中不由的安定了几分,坐在旁边安静的守着。   慕容慧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等她醒过来时,便觉得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只是肚子非常饿,想来她是被饿醒的。   “张嬷嬷,去给我做点吃的。”   正巧看到张嬷嬷走进来,慕容慧连忙冲着她说道。   “公主你可醒了,老奴这就去做。”   张嬷嬷不禁有些激动,忙作揖离开。   慕容慧自己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套好了衣服,招呼宫女进来帮她梳妆打扮。   等饭做好之后,她便朝着小客厅走去。   张嬷嬷就侍立在一旁,只是表情十分严肃,也不知在想什么。   “张嬷嬷,你可曾听说过中药龙骨汤?”   慕容慧喝着张嬷嬷煲的汤,突然想起在解意宫中的来的那两本食谱。 第五百九十四章 赏赐   张嬷嬷正端着茶杯听到慕容慧的话之后,手一抖茶水都撒在了桌子上。   “老奴不曾听过这种汤,公主是在何处听说的?”   张嬷嬷不着痕迹的将溅在桌上的茶水用帕子擦掉,冲慕容慧问道。   “我也忘记了,貌似是在书房的食谱中看到的。”   慕容慧没有抬头,但也能想象到张嬷嬷的表情,她肯定知晓些什么,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见张嬷嬷这种反应,慕容慧也没有继续问,因为她知晓就算问了也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   沉默的吃过饭之后,慕容慧便换了衣服朝着凤仪宫走去,之前清月就提醒过她,之前皇后娘娘得知她昏睡还亲自来看过她。   如今她醒过来了,自然要去请安。   她走进凤仪宫时,正巧看到林映雪正在逗一只毛色鲜亮的鹦鹉,这鹦鹉十分活泼,站在白色的象牙架子上,跳来跳去的。   “好漂亮的鹦鹉!”   慕容慧好奇的跑到鹦鹉跟前,仰着头笑着说道。   “这是皇上今日命人送来的,听说是今年祁国送来的贡品,听说十分稀有。”   这时一旁的嬷嬷立刻凑过来笑着说道,眼中透出几分与有荣焉的神情。   这个嬷嬷是陈嬷嬷出宫之后,又选上了的,以前她被陈嬷嬷压的死死的,如今也总算扬眉吐气了。   “慧儿,正巧你来了,快过来看看。”   林映雪说着便拉住了慕容慧的手,朝着西偏殿有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全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西偏殿可是林映雪的私库,便是慕容安和慕容宁都不曾涉足过,如今林映雪竟然想带慕容慧去,众人自然惊奇万分。   林映雪却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拉着慕容慧便走到库房门口,命人打开库房。   “慧儿,这几样便是你小姨夫刚命人送过来的东西,你挑几件拿回去玩吧。”   林映雪并不是好奢侈的人,因此对这些身在之物一向不在意,她从来在意的都是送她礼物的人。   因为这些礼物都是慕容君送的,她才不舍得送人。   只是那解意宫的事她已经查明了,是陈嬷嬷报复慕容慧,于是勾结了宫中和凌王府的人,将慕容慧引到解意宫去,慕容慧险些因此丧命。   到底陈嬷嬷是她宫中出去的人,这件事她有一定的责任,因此她才想着要补偿慕容慧。   慕容慧看到面前架子上摆满的各种珍宝,深吸了口气,便想明白了林映雪的用意。   她没有推辞而是走进库房,拿出了一本前朝书法名家的字帖和一本游记孤本。   林映雪见状笑了笑,冲身边的嬷嬷说“去将那紫玉头面和点翠头面都送到东偏殿去。”   “小姨,慧儿现在也用不上头面。”   慕容慧摇了摇头,自然清楚这两套头面必然不便宜。   “日后总会用的着的。”   林映雪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了笑,她觉得这两样东西留着,日后正好能给慕容慧做嫁妆。   两人又逗了会鹦鹉,谁都不曾提起解意宫的事,就像是忘记了一般,慕容慧在凤仪宫待了片刻,便回到了东偏殿。   她拿着两本书,刚走进东偏殿便看到,小客厅的桌子上,正放着一堆赏赐。   不仅仅有那两副贵重的头面,还有六匹绸缎,两匹雪缎两匹蜀锦两匹软烟罗,都是极好的料子。   “都收去库房中去吧。”   慕容慧略看了看,便冲着黄嬷嬷说道。   黄嬷嬷忙开口应承,之前她还对慕容慧存着几分敷衍的心态,如今却是不敢了。   慕容慧却不知她在想什么,只管快步走进书房,去临摹名家书法去了。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她忙揉了揉眼睛,天色早暗了下来。   她有些疲惫的走进寑殿,半躺下打算休息片刻再看那本孤本。   “公主,夜里光线暗,仔细伤了眼睛。”   这时清月走进门,小声提醒道。   “我睡着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   慕容慧一早便想问了,尤其是看到林映雪刚才的举动之后。   林映雪分明已经什么都知晓了,明显是存着不想告诉她真相,却还想补偿她的心思。   “旁的奴婢不知,自从上次的出事之后,凤仪宫的口风就很紧。奴婢只打听到,此事与陈嬷嬷和凌王府有关。”   清月垂着头,眼神中透出几分心有余悸的神情,昨日可是她陪着慕容慧去梅花林的,若是慕容慧真的死了,她们都得给慕容慧陪葬。   因此她如今算是恨透了陈嬷嬷,只是这陈嬷嬷出了宫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当真是让她想报复都不能。   果然。   慕容慧听了她的话之后,就立刻想到了这两个字。   “你肯定想找到陈嬷嬷吧,不必费心了,她定是在凌王府里。”   慕容慧想通了这些之后,便淡淡说道。   清月不禁恍然,难怪到处都找不到陈嬷嬷,原来她进了王府,那王府之中戒备森严,她自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公主若是皇后娘娘知晓这件事,定然会惩戒那凌王府的,公主不必生气。”   清月想通了之后,便开口坚定的说道。   今日可是满皇宫的人都知晓,皇后娘娘亲自开了私库,让慕容慧进去挑东西。   “不会,此事已然过去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如今总算明白了,除夕宴后凌王妃那些话的意思。   在皇宫中杀死一位公主可不是容易的事,因此她们谋划的时间想来是不短了。   只是慕容慧不清楚,凌王妃为何如此针对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和林映心那点过节吗?   若只是如此,她总觉得不至于做的这么绝。   慕容慧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转而回想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平日里可是不怎么走远的,昨日也是闷的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因而走的远了些。   之前她并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却是脊背发冷,凌王府和陈嬷嬷的人,为何那么肯定她会去梅花林?   怕不是她身边出了内鬼,不然绝无此种可能。   慕容慧越想心中越乱,干脆摆摆手,让清月先出去。 第五百九十五章 内鬼   清月满脸的不解,不过见慕容慧眉头紧锁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恭敬的行了礼,便退出了寑殿。   慕容慧这边在仔细回想,昨日将她引去梅花林的人,林映雪和慕容君却正坐在桌前喝茶下棋,只是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雪儿,我知晓你疼爱慧儿,但这未免太过了,如今传的满宫沸沸扬扬,当真是不好。便是被小安和小宁听到了,心里都会吃味。”   慕容君下了一盘棋之后,便忍不住开口道。   “你清楚我为何这么做。”   林映雪没有抬头,依旧摆弄着手中白子,她看了片刻,才将白子落下,淡淡笑道:“你输了。”   “赏些东西便是了,没必要这般……你是故意给凌王府看的?”   “正是,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吗?在我身边安钉子不说,还想害死我的侄女。”   林映雪是个温和的人,但她的温和也是又限度的,在面对该做的事时,她向来干脆利落。   “凌王妃已经被禁足了,他们到底还有些实权,因此暂时还不能动他们。”   慕容君叹息了一声,虽不赞同林映雪的做法,但他的语气还是难免温和了许多。   “我不过是想给他们点警告,但若是他们再敢做出些什么来……”   “我自会处置他们,你不必插手。”   不等她说完,慕容君已经率先开口说道。   “重来一盘如何?”   林映雪这才笑了笑,将棋子一一捡起来放回去,才抬头看向慕容君。   “难得今日事少,咱们别都将时间浪费在下棋上面。”   慕容君说着,便凑到林映雪身边小声道:“咱们都没个女儿,不如抓紧些时间,给那两个小子生个妹妹如何?”   “这么多人看着呢!怎的如此没正形?”   林映雪立刻羞红了脸,起身便朝着寑殿走去,慕容君也不恼,慢悠悠的跟着,林映雪刚走到寑殿门口,便被慕容君打横抱了起来,笑着快步走进了寑殿。   周围的宫女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安静的关了门,不敢去打扰他们。   很快寑殿之中,便传了阵阵喘息之声,便是守门的宫女听了,都控制不住的脸红。   然而此时东偏殿的寑殿却异常安静,慕容慧独自半坐在炕上,手中拿着笔和纸,一点点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事。   她将所有记住的线索,全都写在了纸上,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终于查到将她们全都引到梅花林的人是谁了。   “公主,该休息了。”   这时门外传来黄嬷嬷的声音,今日是她给慕容慧上夜。   慕容慧起身套好了衣服,才打开门,冲着黄嬷嬷说:“先和我去个地方。”   说完她不等黄嬷嬷反应过来,便朝着门外走去,黄嬷嬷见状也只得跟上。   慕容慧一路飞快的走着,很快便走到了下人的房间门口。   黄嬷嬷正疑惑时,慕容慧已经将门给推开,走了进去。   “公主,这般晚了,你有何吩咐?”   清月看到慕容慧出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慕容慧却并没理会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青燕身上,眼中透出几分冷意。   “你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青燕,心中略有些失望,她曾还想过要培养青燕。   如今看来,人家早选好了主子了,哪里还需要她瞎操心!   “奴婢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青燕哆嗦了一下,但经过这么久的锻炼,她早没了刚入东偏殿时的怯懦,很快便镇定下来问。   “你是想步清平的后尘吗?”   慕容慧直视着她,嘲讽的笑道。   “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但求公主赎罪。”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竟还想恕罪!不想进慎刑司就赶紧说!”   慕容慧的耐心终于用光了,她攥着拳头,冷冰冰的说道。   青燕垂下头却没吭一声,一副抵死不认的样子。   “黄嬷嬷找人看着她,别让她死了,明日一早我便回了皇后娘娘,让她离开。”   慕容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黄嬷嬷看了几眼,面如死灰的青燕摇了摇头,便招呼了两个小宫女,并清月一同盯着她。   清月之前还没想到她们内部出了问题,如今才知晓,心中气恼异常,便命宫女将青燕给绑了,让她吃点苦头。   “姐姐犯不着生气,公主不是说了吗,会将她打发到慎刑司去,进了那处可是生不如死。”   小宫女见状忙劝解道。   清月一听,也的确是这个理,便没再理会她,上了炕躺下,只让小宫女看着她。   慕容慧回到房间之中,却半天都没睡着,眼看着天快亮了,才终于有了睡意,她顶多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就见黄嬷嬷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像是想说什么,却不敢说,憋的脸色发青。   “出什么事了?”   慕容慧直觉不好,便起身开口问道。   “青燕咬舌自尽了。”   黄嬷嬷在心中责怪清月没看好人,说完便去看慕容慧的反应。   慕容慧心中也有几分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意料之中,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害怕。   “更衣!”半晌她才开口说道。   黄嬷嬷忙不迭的将衣物拿过来,伺候慕容慧穿上,两人才走出了寑殿。   “公主还是不要去看了,着实晦气。”   黄嬷嬷见慕容慧往下人房间走,忙阻拦道。   “摆膳吧。”慕容慧原还想看看青燕留下的遗物,但想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青燕收到什么,怕是也都被她毁了。   吃过早饭之后,她才朝着凤仪宫有去,慕容君已经上朝去了,宫殿中只有林映雪一人。   “慧儿,脸色这般差,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映雪冰雪聪明,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异样。   “小姨,慧儿昨日仔细回想了一下,便想出了,前日怂恿慧儿去梅花林的宫女,原想着将她交给你,结果……”   慕容慧捏着衣襟,心中难免有点难受,这还是第一个因为她而死的人。   “慧儿不必自责,她那是咎由自取。”   林映雪说着便招呼身边的嬷嬷去处理,东偏殿里的事。   “小姨,你说她为何如此?慧儿从未苛责过她。”   慕容慧想不通,便忍不住问道。 第五百九十六章 试探   “慧儿,人心从来都是最可怕的。”   林映雪将慕容慧揽入怀中,温柔的说道。   慕容慧却并没被安慰到,反而觉得心中有点茫然,不知那东偏殿之中,还有多少人想要算计她。   在正殿待了片刻,慕容慧见到已经有几个嬷嬷过来请安,定是有事要找林映雪处理,因此慕容慧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她回到东偏殿时,青燕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殿中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清月和昨日负责看着青燕的两个宫女。   昨日慕容慧可是特意提醒过,千万别让她死了。   结果她们还是将此事搞砸了,如今自然心生惶恐,生怕慕容慧会责怪她。   “昨日那几个没看住青燕的,自己到出来,到窗边跪一个时辰,小惩大诫!”   慕容慧自然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只是如今她心情实在低落,并不想理会这些事,随意惩罚了之后,便催着张嬷嬷去小厨房,她要继续学厨艺。   “公主,今日不然就别……”   张嬷嬷有些犹豫,任谁都能看出来,慕容慧今日心情不好。   “无妨,快走吧!”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现在急需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免得继续想这件事。   两人走进厨房之后,慕容慧便将其他人,全都打发出去了,独留下张嬷嬷一人。   她看了一下面前的食材淡淡道:“张嬷嬷咱们开始吧。”   张嬷嬷的手抖了一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慕容慧刚才那瞬间变的很怪,让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不过张嬷嬷只是略微愣了一下,便缓过神来,忙开始给慕容慧指点起来。   慕容慧很认真的听着,她的记性很好,因此一般做过一次的菜,她都能清楚的记住做菜的所有步骤。   两人在厨房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慕容慧才将宫女叫进来,让她们将做好的菜全都端到桌上去当午饭。   她刚走进小客厅,便看到客厅中正站着一个面生的宫女。   看到她的瞬间,慕容慧立刻想起了青燕刚入东偏殿时的样子,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公主,这是内务府刚分过来的宫女。”   清月见状忙开口说道。   “你叫什么?”   慕容慧点了下头,冲着宫女问道。   “奴婢叫小桃。”   这宫女的规矩还不错,听了慕容慧的话后,忙不迭的跪下答道。   “日后你便叫青燕吧。”   慕容慧略想了一下,她觉得有必要给东偏殿的众人提个醒,别脑子一热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果然她的话刚说出口,除小桃之外所以的宫人脸色都骤然变色。   小客厅中鸦雀无声,但是让小桃感到奇怪。   “谢公主赐名。”   虽觉得气氛怪异,但她到底没忘了规矩,忙冲着慕容慧磕头谢恩。   “清月,日后她就和你住一起。”   清月如今是宫中大宫女,自然住的更好一些,原本她那房间就只有她和青燕两人住。   如今青燕死了,便只剩下她自己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原本她觉得自己就很倒霉了,没想到今日来的比她还倒霉,要直接住那个死人的床铺。   她忙起身,领着新来的宫女朝着她们住的地方有去。   “嬷嬷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慕容慧见张嬷嬷正现在她的面前,忙开口说道。   张嬷嬷连忙上前,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公主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若用心练习,不出三年便能在厨艺上超越老奴了。”   张嬷嬷这倒是没有拍马屁,慕容慧的确是有几分天赋的。   两人正说这话,便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说是来给公主请安的。   “何人?”   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她在如今这群勋贵和官员家中可没什么交好的手帕交。   “是程姑娘和韩姑娘。”   宫女垂下头,她可是知晓公主不待见这两位姑娘的,不过人都在门口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通报。   “请她们进来吧。”   慕容慧嘲讽的笑了笑,真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就不能消停些。   林映雪肯定已经告诉她们,日后不再是自己的伴读了,她们还过来干什么。   很快两人便走了进来,一同给慕容慧行礼。   慕容慧看到这两人的样子,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程絮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韩湘的眼底也有些青色,一看就没休息好。   慕容慧原以为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们应当早缓过来才对,没想到她们似乎还没恢复好。   “坐吧,你们今日来所谓何事?”   慕容慧只短暂的愣了一下,便开口问道。   “听说公主前几日病了,今日能进宫请安,便过来看看您。”   韩湘客气的看着慕容慧,眼神中透着几分打量。   程絮婷虽坐的很端正,眼神却一直往周围瞟,像是在寻找什么。   不多说清月便带着青燕走了进来,清月垂着头便回到窗户底下跪着去了。   青燕则走过来,给慕容慧和程絮婷她们两人倒茶。   “这个宫女叫什么?”   程絮婷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青燕。”   慕容慧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是吗?我的上次在公主这借住时,那个伺候我的宫女也叫青燕,长的却与她不同。”   程絮婷说着说着便明白了,看着慕容慧的眼神中透出几分震惊的神色。   “她昨日自尽了,这个是内务府今日刚派过来的。”   慕容慧见她们这副表情,便清楚了这两人带着病也要到她这里走一遭,定然是凌王府授意的。   新伴读“公主看来已经大好了,那我们便不久留了,这便告辞。”   韩湘探出了自己想知晓的事,便不再久留,站起身行了礼之后,便往外走。   “替本宫像婉仪郡主问好。”   慕容慧也没留她们,而是继续呡着茶说道。   两人脚下一顿,韩湘立刻转头笑道:“若是能遇到婉仪郡主,臣女自会代公主问好的。”   “雪天路滑小心些,可别迷了路,再遇到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可就不好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不能拖   慕容慧继续喝着茶,淡淡的茶香让萦绕在口腔中,让人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片刻之后,想起刚才程絮婷和韩湘离开时,那猪肝一般的脸色,心情就格外的好。   临近中午时,便看到如今掌管凤仪宫的蔡嬷嬷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蔡嬷嬷要比她前任陈嬷嬷稳重许多,待人也更谨慎。   “小姨可说过有何事?”   慕容慧站起身,有些奇怪的问道。   “皇后娘娘今日瞧见您那两位伴读,看着病都没好利索,因此想给再挑两名伴读,让你过去看看。”   蔡嬷嬷中规中矩的回答。   慕容慧其实半点都不期待有什么新的伴读,在她看来即便再找几个伴读,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毕竟她之前可是领教过,婉仪郡主对上书房的把控能力。   但凡进了上书房的人,除了慕容慧之外,哪个都得给她点面子,不然保准混不下去。   婉仪可不是好,性子的,她那些跟班也都不怎么样,因此就算进了上书房,这两个伴读也不会向着她。   她有心说不选什么伴读了,但转念一想便知晓,林映雪不会同意。   “您先回吧,我换身衣服便过去。”   慕容慧心中有几分不情愿,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等蔡嬷嬷走了之后,她便进了寑殿拿出一对玉镯,便换了衣服朝着凤仪宫走去。   等她到时,发现凤仪宫中已经聚集着不少官家小姐。   慕容慧大致扫了一眼,有六成她都见过,心中自然对她们也有些了解。   心中略略有些底,她才走进了凤仪宫的正殿。   “慧儿给小姨请安。”   慕容慧给林映雪行过礼之后,便见几名命妇起身给她行礼。   双方行完礼才重新落座,林映雪率先开口:“慧儿,你总得有伴读的,此事不能拖了,毕竟后日就要继续去上书房,因此今日你便从她们中挑两名作为新的伴读好了。”   林映雪都将此事说的如此明白,慕容慧自然没了拒绝的借口,只好起身行礼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走出凤仪宫的正门,现在门口看着下面那些官家小姐,发现她们的反应不一。   有的垂着头一副不过是过来有个过场的表情,也有些好奇的盯着她,其余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讽刺,现在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这时便见蔡嬷嬷走了出来,冲着众官家小姐呵斥道。   她们这才面对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不过多事带着几分敷衍。   “你们都跟我过来。”   慕容慧扫了她们一眼,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走了一段路后,清月才发现,这是去解意宫的路。   “公主,你可否告知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其中一个官家小姐忍不住开口道。   这些小姐全都娇生惯养的,大冷天的要在外面站这么久,本就够受的了,如今竟还要走这么远的路,许多人都有点受不了了。   “本宫带你们去赏梅,顺便去看一个有趣的地方,你们坚持不了的,可以不去!”   慕容慧继续往前走,头都没回过。   旁边跟着的清月一脸无奈的看着慕容慧,她真搞不懂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早说嘛,就不跟着走这么远了!”   徐国公家的嫡次女听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转身便往回走。   她原就不想来,不过是她母亲说了,其他家的小姐都来,单少你一个,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怕是不好。   因此她才跟着母亲进宫的,她才不稀罕做什么伴读。   有她带头立刻便有几个人跟了上去,慕容慧见状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梅花林跟前时,她身边便只剩下两名小姐了,她们都面色苍白,显然是有些累了。   “这附近刚巧有一座宫殿,咱们去歇一会儿再回去。”   慕容慧见状不禁有些意外,她刚才就是想用这法子,让所有的官家小姐全都离开,这样等她回去以后,她便可以直说,那些贵女连陪她走一会儿都不乐意,如何能当好伴读?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跟着她,说完后她便继续往前走,将两人都带进了解意宫。   “你们两个看着面生,都叫什么名字,父亲是做什么官职的?”   慕容慧觉得这两位既然已经跟着她走到这了,索性就她们个吧。   “回公主臣女名高紫悦,家父是皇商,主要供应宫中酒水,臣女的大伯是户部侍郎。”   高个的女孩站起身说道。   另外一个女孩是徐国公庶出二爷的嫡长女徐晴,她家这一支迟早要分出去,因此自然想着多争取一些。   因此她们两个才一直跟着她,希望能留下来做伴读。   “如此也好。”   慕容慧略想了一下,便淡淡道。   三人闲聊了片刻,便往回走去,等回到凤仪宫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小姨,慧儿挑了她们两个做伴读。”   慕容慧指着很着她走进来的徐晴和高紫悦说。   林映雪其实很不满意她们两个的出身,只是刚才的事,她也清楚了,自然清楚慕容慧为何这么选。   “赏她们两个一人一套文房四宝,你们明日便过来入住凝翠宫吧。”   林映雪就算心中觉得有些不足,到底还是没反对,略说了几句,便打发她们离开了。   慕容慧留在宫中陪她用过晚膳,才回到东偏殿去。   “黄嬷嬷,还有多少碳?”   慕容慧刚坐下便开口问道。   “回公主,皇后娘娘怕您冷着,特意多送了些,如今还有不少,烧到入夏还有剩余。”   黄嬷嬷自然挑好的说,不想影响到慕容慧的心情。   其实这碳的量但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碳的品质却不好,银霜炭只有五筐,其他的都是黑炭,烧了也不容易热。   “那你命人去将凝翠宫烧上,空了这么久了,定然十分阴冷,她们明日便要住进来了,别冻住她们。”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开口吩咐道。   黄嬷嬷倒是没在意,索性今日也没人住,便命人提了一筐黑炭去凝翠宫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慕容慧出手   等到上书房开课的日子,所有人都知晓了慕容慧对前后两拨伴读的态度差距。   在见到慕容慧带着两个伴读走进书院时,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的神色。   尤其是徐国公府的嫡长女,更是一个劲的瞪着徐晴,眼中透出几分狠厉的神色。   慕容慧全当没看到,自顾自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翻开书页开始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身后传了的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声音多半是冲着她那两个伴读的。   慕容慧刚转过头,便见徐国公府那个嫡长女正抓着徐晴的头发,徐晴眼角都透出泪花,她还不肯松手。   慕容慧没吭声,而是快步走了过去,等走到徐国公嫡长女跟前,扬手就是一下。   啪……   伴随着这一下,徐国公府那位嫡长女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安静了几秒之后慕容慧才开口道:“徐玟,松手!”   徐玟捂着半张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慧,她从小到大可都没被人打过,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的。   “慕容慧!”   她立刻炸了毛,腾的一下站起身,冷声尖叫道。   她其实还想说些不好的,但还没等开口,便被婉仪郡主给拦住了。   “灵慧,你这就过分了,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打人!”   婉仪郡主和徐玟一向交好,见她要发飙,立刻冲过来给她出头。   “婉仪郡主,你若是觉得我这种处置不对,那待会儿下了上书房,咱们去请皇后娘娘评评理,问问皇后娘娘,徐玟欺负我的伴读,我该不该管?”   慕容慧半点都不退让,她自然清楚这些人存着什么心思。   无非是想让这两个伴读都听她们的,不然就要将她们排挤走。   她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因此挑了徐玟来当出头鸟。   皇后还不是向着你!   婉仪郡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涌起一阵愤怒,她真没想到慕容慧敢当众打人,不然她至少会找个没外人的地方,收拾一下这两个人。   “那你也不能直接动手,徐玟可是徐国公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   婉仪郡主眼睛有些发红,她到底只是一个小孩,还不能完全掩饰情绪。   “她再尊贵,还能尊贵的过公主或是郡主?说句难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她这样欺负我的伴读,就是在给我难堪,我自然要收拾她,教教她什么是规矩,这里是皇宫不是徐国公府,想撒野回家撒去!”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婉仪郡主不由的一怔,随后转头狠狠的瞪了徐晴一眼。   “不过是堂姐妹闹着玩呢,怎么到你这就说的这么严重,徐晴,你堂姐只是和你闹着玩呢,你这是做什么表情?”   说完她还不满的看向徐晴,催着她服个软,给徐玟低头。   “婉仪郡主真是风趣,随便扯人头发,就见闹着玩,这徐国公的教养还真是奇了!”   慕容慧可是知晓徐晴他们这一房只有她一位姑娘,才这么说的。   “你胡说什么,凭你也敢质疑我的教养,你自个什么出身自己不清楚吗?你也配得上尊贵二字!”   徐玟本就不是什么能忍的,听到慕容慧这样说,又一脸轻蔑的盯着自己,她的火气瞬间升腾起来,一下子将她仅剩不多的理智给烧没了。   众人听后表情都不一,但无一都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出身。”   慕容君平静的看着她,眼中透出几分嘲弄的笑意。   “你……”   徐玟刚想开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只是被惯坏了的小孩,并不蠢,因此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么不该说。   “说呀,刚才嗓门不是挺大吗?”   慕容慧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满眼都是嘲讽的神色。   若是婉仪郡主也像她这么好对付,她的日子可就清净多了。   这时夫子走了进来,一脸严肃的看了眼众人,道:“请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这位练习刺绣的夫子,本就是尚服局的尚书,林映雪的亲信。   因此连慕容慧都要卖她几分面子,听了她的话后,便安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夫子没过问刚才的事,而是先检查了她给众人布置的课业,对众人课业的优缺点都做了评价,才继续讲课。   只是这一堂课下来,除了慕容慧,没人还有心情听课。   下课了之后,慕容慧才发现徐玟一直在哭,夫子之前也并没有理会她,如今见夫子走了,她便哭的更大声了。   几个平日里和她走的近的,便都过去劝慰她,慕容慧只冷眼看了一眼,便起身走出了上书房,到旁边的隔间休息去了。   直到第二节 课快开课时,她才赶回来,发现徐玟已经不哭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徐晴则有些坐立不安,眼中透着慌乱的神色。   她但是不在意自己受点委屈,就怕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会因此受到徐晴那一家子的排挤。   她虽知晓慕容慧是好心,但她宁愿被徐晴欺负一下,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将事情闹大。   慕容慧却并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她知晓今日早上,那位教习刺绣的夫子已经将徐晴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不到晌午皇后便会知晓此事。   徐晴不会再有机会待在上书房里,在这种情况下,徐国公和国公夫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去针对徐玟家。   不然就真坐实了他们教养有问题,这样的贵族世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因此徐玟家肯定不会有麻烦。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徐玟这一家子,还有点脑子的前提下。   慕容慧想通这些之后,便放下了心,认真的听起课来。   果然等她回到东偏殿时,便听说徐玟已经离宫了。   她们下午还有课,她平时中午都留在宫里的,今日急着离开,无非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急着回家告状去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慕容慧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心中暗想着,她这么一走,日后怕是都没机会总进宫来了。   “不必理会此事,摆膳吧。”   慕容慧摆了摆手,便招呼众人给她摆膳。   和平时一样,餐桌上依旧是些大鱼大肉,看着丰盛,其实半点绿色斗没有。   如今好在张嬷嬷勤快,每次都将从御膳房拿回来的饭菜重新热一下,不然她还得继续吃不冷不热的菜。   她这边正吃着,就见凤仪宫的一名宫女走了进来。   “奴婢给公主平安,公主福寿安康。”   这宫女恭敬的行礼之后,一直垂着头,都不敢看慕容慧一眼。   凤仪宫的宫女可是从没对她这么恭敬过,但是胖慕容慧有点惊讶。   “起来吧,有何事?”   慕容慧放下筷子,淡淡的问道。   “回公主,皇后娘娘知晓公主在学厨艺,便将之前搜罗的两本做药膳的书找出来,命奴婢给您送过来。”   宫女说着便将两本做药膳的书递了过来。   张嬷嬷将书接了过去,退到一边。   “劳烦你转告皇后娘娘,下午下了学之后,我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慕容慧心中欢喜,她早想学一些医术,却始终没机会,如今总算能学着做药膳。   虽不能给人治病,但至少懂得一些基本的药理,这也是好的。   张嬷嬷给了宫女赏银,这宫女立刻恭敬的退了出去。   慕容慧见人走了之后,便催着张嬷嬷将药膳书拿给她看。   “公主先用饭可好,不然等会儿,饭菜都凉了。”   张嬷嬷无奈的笑了笑,便将两本晚膳的书放在桌上。   慕容慧点了下头,很快便吃完了,迫不及待的拿起书看了起来。   清月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张嬷嬷制止了,她也只好闭嘴。   眼看着快到去上书房的时辰,慕容慧才将书放下。   “张嬷嬷,将这两本书放到我寑殿去,晚上回来我接着看。”   慕容慧记忆力超群,书上面看过的药膳做法,她都记住了,只等着有空试一下。   张嬷嬷赶忙应下,便朝着慕容慧的寑殿走去。   “公主,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命人送书过来,难不成是暗示此事不怪您?”   清月到底还是觉得慕容慧冲动了,没必要为这个庶出子的女儿,去打徐国公府嫡长女的脸。   “此事我并没有错,小姨自然不会怪我什么。”   慕容慧一脸淡然,披上披风之后,她便招呼青燕随她去上书房继续上课。   在路上慕容慧刚好看到结伴而行的徐晴和高紫悦。   三人索性一同前往上书房,等她们到时,慕容慧意外的发现,徐玟仍坐在上书房中。   她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见到慕容慧盯着她,立刻将头撇向一边。   慕容慧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林映雪送书的意思。   定然是因为她心中明白,徐玟借着刁难她的伴读说了些,对她不敬的话。   但徐国公府势大,既然徐国公府要徐玟继续留在上书房,皇后也就给他们家留个面子。   那两本书不过是补偿一下慕容慧,让她不至于在看到徐玟没滚蛋之后,继续闹下去。   想通了这些之后,她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整个上书房都比之前安静了许多,慕容慧全当没留意到上书房的气氛不对,依旧认真的练习着大字。   直到上完课下午的课,上书房的气氛也没缓过来。   慕容慧见课散了,便照顾徐晴和高紫悦一同离开。   “公主,臣女知晓您是好意,但她到底是我堂姐……”   刚走出上书房不远,徐晴就忍不住开口。   “你怕她,忍她,让她,不是因为她是你堂姐,而是因为她是徐玟。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忍了,让了,结果如何?”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不禁想起了幼年时听过的那些关于宫廷妃子的传闻。   在深宫中不争宠,不掐尖的妃子,就真的有好下场吗?   “有些时候不是你忍了便能风平浪静,相反你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让她变本加厉,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如此?适当反抗一下,虽不能改变现状,但至少让她明白你不是什么都能忍的,好歹让她收敛点。”   慕容慧耐心的说些,她希望徐晴能听进去一点,不要觉得忍气吞声就能平安度日。   “多谢公主教诲。”   徐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恭敬的行了礼,便随着高紫悦朝着凝翠宫走去。   慕容慧看着她们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之中渐行渐远,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悲凉的感觉。   过了片刻她才缓过神来,催着轿夫朝凤仪宫赶去。   等她进了凤仪宫之后,便见到慕容君也在,她不禁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恭敬的行了礼。   “慧儿,今日怎么还将徐家二姑娘给打了?”   这徐家二姑娘指的便是徐玟。   慕容慧并没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小姨夫,慧儿只是一时气愤,所以才打了她,后来看到她哭,还是有些后悔了。”   慕容慧垂着头,她知晓对待慕容君,和林映雪是不一样的。   慕容君是个帝王,他更加冷静,除了对林映雪和他们的两个儿子之外,不可能再对其他人有什么感情。   因此她在慕容君面前,从来都是很乖巧的,不会像面对林映雪那样活泼。   慕容君眉头一挑,发现这和他听到的可不一样。   他可是听说慕容慧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欺负上书房的同学,飞扬跋扈至极。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林映心,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因此才会特意赶过来问个究竟。   “那徐玟便是前几日选伴读时,带头离开的姑娘吧。”   林映雪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此事,便开口问道。   “正是。”   慕容慧乖巧的点头“我告诉她们宫中有片梅花林景色正好,便想带她们去看,但她们嫌太远了,我便说若是不愿去的话,可先行回去,徐玟便立刻离开了。”   林映雪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转头冲着慕容君道:“他们家不愿给慧儿做伴读,但是挺乐意让徐玟在上书房读书,心气还真是高!”   “” 第六百章 婉仪请假   “此事我会处理的,慧儿既然来了,便一同用膳吧。”   慕容君稍想了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没有再继续纠结此事,而且催着宫人去上菜。   “今日正巧做了鳕鱼汤,你尝尝味道如何。”   林映雪见此事就此揭过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便转而说起了别的。   慕容君点了下头,摩挲着手上带着的玉扳指,眼中透出几分思索的神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慧没敢吭声,在她的印象之中,慕容君一直都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至少看上去,要比她父亲难懂的多,因此她不想去揣测他的心思。   很快晚膳便上齐了。   三荤三素,外加一碗鳕鱼汤,很明显是因为慕容君会过来用饭,因此特意加了菜。   林映雪亲自给慕容君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温柔的看向对方。   慕容君抿嘴笑了笑,他本就十分俊朗,尤其是在龙袍加身时,更透出几分冷峻。   不过这种气质不过是对待外人的,在面对林映雪时,他的眼神从来柔情似水,像是能将寒冰融化了一般。   他端起汤喝了一口,眼前不由的一亮,惊喜道:“这难道是你亲手熬的汤?”   林映雪点了点头,柔声道:“这过年封笔之后,定然堆积了不少折子,今日肯定批阅那些折子定然十分辛苦,你多吃些。”   林映雪担心慕容君的身体,怕他太过操劳国事,而累坏了身体,因此特意亲自做了汤羹。   “既然是雪儿的手艺,我自然要多用一些。”   慕容君心中欢喜,同时更加厌烦徐国公府那两口子。   皇后知晓他最近事忙,徐国公这种权贵会不明白,偏偏还要在此时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当真是不让他清闲。   慕容君心中虽这样想,嘴上却不会说出来,安静的陪着林映雪吃饭。   慕容慧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到帝后两人的共处时光,一顿饭也没敢吃多少。   直到慕容君吃完了,她才跟着放下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等慕容君回勤政殿继续批折子之后,她便起身和林映雪告别了。   “慧儿今日的事你别当真,都已经过去了。”   林映雪知晓慕容君是来质问慕容慧的,因此怕慕容慧多心,连忙开口劝慰道。   “慧儿明白,小姨早些休息,慧儿还要回去完成功课,便先告退了。”   慕容慧行了个礼,便乖乖的退了出去。   等回到东偏殿之后,她还真觉得有些累了,被强行灌了一碗狗粮,又吃了顿压抑的饭,使她的心情都有些疲惫。   缓了片刻之后,她才总算缓了过来,起身冲着张嬷嬷说:“去小厨房。”   “公主今日想学什么?”   张嬷嬷一脸诧异的看着慕容慧,没想到她还要坚持,她原以为慕容慧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对厨艺失去兴趣。   没想到她竟然能坚持这么久,难免动了些心思。   觉得能有慕容慧这样一个传人也不错,因此笑着问道。   慕容慧想了一下,淡淡道:“那便做粥吧,刚才我没什么胃口,此时倒是有些饿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   张嬷嬷忙帮着慕容慧更衣,两人便一同朝着小厨房走去。   张嬷嬷这次教慕容慧比平日里要用心一些,慕容慧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也觉得这位张嬷嬷,为人还算靠谱。   若是培养好了,或许能成为一个好帮手,她虽没打算做什么事,但经历过上次解意宫的事之后,她愈发的觉得不安,若是心中有个亲信,她心里能踏实一些。   因此慕容慧学的也比之前认真的多,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只是同一时间,凌王府可就没这么融洽了,凌王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凌王妃也现在他的旁边,一脸愤愤的看着凌王,心中正憋着股气。   而婉仪郡主也跪在他们面前,垂着头脸上满是泪水。   “都跪了这么久了,差不多了吧。”   凌王妃一向疼爱女儿,自然忍不住开口道。   “不过半个时辰而已,若是惩罚的这么轻,她肯定不会长记性!”   凌王面色阴沉,冷声说道。   凌王妃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竟然要这样惩罚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当真是过分,你若是容不下我们娘俩,那我明日便回娘家去。”   “这根本不是一个慕容慧的问题!你们这次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定会将徐国公府给牵扯进去!”   凌王气的没了脾气,冷声呵斥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徐国公府也没做什么,而且如今还政局不稳,皇上肯定不会对徐国公府怎么样的。”   凌王妃不以为然,她心里其实是觉得,慕容慧不过是个空头公主,她根本没那么大的能量,撼动徐国公府这颗大树。   凌王抬起头看向凌王妃,见她一脸的不信,便知晓她肯定是被恨意蒙住了眼睛,一碰到和林映心有关的事,根本没发正常思考。   再多说下去也是无意,他也有些疲惫了,便摆了下手道:“会不会被牵扯到,你只等着看便是了。这段时日便让婉仪在家待着吧,别进宫了。”   说完他也不管凌王妃的反应,便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凌王妃看着他的背影之中,透着冷意,她转过头将婉仪郡主从地上扶起来,恨声道:“婉仪,你日后一定要争气,不然这府里早晚有一日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婉仪郡主看着后院侧妃住的院子,心中不由的深恨自己不是个男子,不然她父亲也不会在意买个侧妃生的儿子。   “母妃,我真的不能入宫读书吗?若真如此,让人岂不是要认为我怕她了?”   婉仪郡主叹了口气,不禁有些不甘的说道。   毕竟家中这个庶弟还不敢惹她,但慕容慧确实她如今不能明年得罪的。   以前在上书房之中,她便是老大,但如今慕容慧才是品级最高的,连她都要向慕容慧行礼,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如鲠在喉。 第六百零一章 徐国公府受牵扯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父亲都这样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转转吗,如今也有时间多出去走走,用不了多久,我便让你父亲松口,继续送你入宫读书。”   凌王妃心中虽十分不愿,但到底还是要听凌王的,因此只好安慰婉仪郡主。   婉仪郡主不情不愿的低头,也知晓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发了几句牢骚,便被丫鬟扶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日慕容慧进了上书房,才发现婉仪郡主竟然没来,但是让她有些意外。   婉仪虽然爱使小性子,但凌王对她管教严厉,因此她除了生病,从不缺席。   今日没过来,想来是凌王不让她过来。   慕容慧心中这样想着,便愈发觉得这凌王府之中,真正厉害的人,便是凌王了。   向来他已经想通了所有的事,也知晓是婉仪郡主宰背后,挑唆着让徐玟欺负她的伴读,因此才让她在家中避避风头的。   只是不清楚婉仪郡主,清不清楚凌王对她的用意,只怕她不会明白。   没了婉仪郡主的上书房,一下子就安静了很多,甚至连几个之前敢对她爱理不理的皇族姑娘都消停了不少。   慕容慧让她们免礼之后,便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故意忽略点徐玟眼中的惊慌神色,摊开书本认真的读了起来。   连着几日婉仪郡主都没有来上书房,慕容慧这几日却过的十分轻松,虽有些贵女还会偶尔找着麻烦,但大多数时候,众人还能相安无事。   直到沐休日到了,慕容慧才发现婉仪竟然这么久都没来了,   “公主,或许婉仪郡主不来了。”   清月打听了一下消息,发现婉仪郡主近几日都没有要进宫的打算,不禁笑着说道。   “不可能,她是郡主,继续进宫读书是迟早的事。”   慕容慧摇头,她心中在疑惑另外一件事,婉仪郡主这个假请的也太长了。   若是只是为了避开风头,那肯定足够了。   “不然奴婢在去打听一下?”   清月不知晓慕容慧在疑惑什么,不过还是开口说道。   “不必了,而且最近安分点。”   慕容慧摇头,她总觉得如今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清月点了下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两人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便忙着去学厨艺,做功课,半点都不去打听外面的事。   然而若是事情闹得太大,即便她不想知晓,也难免会听说的。   刚过了晌午,慕容慧正研究着刺绣针法,便见青燕凑了过来。   “公主,徐国公被皇上派到西北边境去了。”   她刚走进了,便笑着对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当下手中的刺绣,突然有种恍然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婉仪郡主这么久,都没入宫读书。   原来是凌王怕婉仪郡主这段时日,再在宫中惹出什么事来,将凌王府牵扯进去,才让她在家中待着。   “听说西北那边还在打仗,徐国公被派过去任什么职务?”   一旁的清月好奇的看向青燕,小声问道。   “听说是让徐国公去做资政大夫,押送粮草去西北。”   青燕想了一下之后,便认真的说道。   慕容慧瞳孔都紧缩了一下,忙开口问:“这情况可属实?你在哪听来的?”   青燕忙点头道:“回公主,奴婢和勤政殿的小太监是同乡,是他说的,如今徐国公已经领旨了。”   慕容慧听后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暗想,这资政大夫听着是从二品大员,但实际却不是那么风光的职位。   因为本朝文武官的地位是差不多的,军队在外打仗时,很多时候都是武官说了算。   哪怕是平级官职,也多半听武官的,徐国公肯定别想得到兵权了,能调动的权利实在太少。   而且此次他一离京,皇上肯定贵收回他在京城的权利,相当于变相的削弱徐国公府的势力。   等徐国公回来之后,徐国公府肯定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张嬷嬷,那汤煲好了吗?”   慕容慧想到片刻,还是不太确定,他想去探探林映雪的口风。   “已经好了。”   张嬷嬷忙开口答道。   “那便将汤装起来,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慕容慧站起身,便吩咐人给她更衣,之后她便带着张嬷嬷,朝着凤仪宫赶去。   她原本还想着,还怎么向林映雪讯问此事,谁知她还没等开口,便听到林映雪开口说道:“徐国公府的事与你无关,你小姨夫查出他们徐家仗着势大,没少做霸占人财产的事,他们家也该受点教训了。”   听到林映雪的话后,慕容慧也确定了,青燕听来的消息没错。   “小姨,慧儿只是怕会因此牵连到旁人,徐晴性子温和,慧儿很喜欢她。”   “她家还算安分,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也不会被牵扯太深,看在你的份上,我到时会帮他们家一下的。”   林映雪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   慕容慧这才放下心,知晓此事应当多半都是徐国公府的人做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容慧才回到东偏殿,便有人通报,徐晴和高紫悦过来给她请安。   慕容慧但是没有意外,她都知晓的事,作为徐家人,徐晴自然也会知晓。   “请她们尽快吧。”   慕容慧坐在小客厅的桌前,喝了口茶,淡淡道。   不多时便见徐晴和高紫悦走了进来,两人见到慕容慧后都有些拘谨。   之前她们坚持做伴读,无非是家里告诉她们,给公主做伴读说出去好听。   日后嫁人也能增加筹码,她们才会过来的。   她们对皇宫有敬畏,对慕容慧这个身份尴尬的公主却没多敬畏。   但就在今日,得知徐国公府出事以后,她们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慕容慧,心中同时升起一阵凉意。   “徐家仗着权势,做过许多夺人钱财的事,因此皇上会这么做也不奇怪,不过你家已然被分了出来,被牵扯的应当不深,日后需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格的事。”   慕容慧请两人坐下之后,便开口冲着徐晴说道。   “公主,您能帮忙说情,不要让臣女的大伯去西北吗?”   徐晴闭了闭眼睛,鼓足勇气说道。 第六百零二章 大战告捷   高紫悦原本还垂着头,但听到她的话之后,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万没有想到,徐晴敢提出这种要求,这明摆着是想要友尽的节奏。   慕容慧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比较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她也也该真心要给徐国公求情,无非是徐家让她这么做的。   “皇上已经下旨了。”   慕容慧没有多说,但想来徐晴听明白了,这是皇上的主意,没人能改变的了。   “是臣女唐突了。”   徐晴突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   她刚才其实特别紧张,生怕慕容慧会生气,将她轰出去,听到慕容慧这么说后,她反倒冷静了不少。   “无妨,我清楚你的处境。”   慕容慧但是没多在意,徐晴这样的世家女许多时候,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徐晴见慕容慧还算好说话,不由的松了口气,留她们吃了茶,才遣人送她们回去。   “公主,这位徐姑娘太不懂事了。”   两人刚走,黄嬷嬷便走过来,一脸嫌弃的说道。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哪来的胆量给公主提要求。   “我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慕容慧没接茬,而是开口冲着黄嬷嬷问道。   黄嬷嬷赶忙说道:“回公主,算上过年收的银子,总共一千三百四十八两。”   说完她奇怪的看向慕容慧,不清楚慕容慧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马上要打仗了,国库必然要花费不少银子,因此这段时日,我手中的银子需得紧着些用,理由不必我说了吧。”   慕容慧点了点头,当下青花茶碗,垂着头看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淡淡道。   打仗本就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若是在这节骨眼上铺张浪费,那肯定会碍了旁人的眼。   这皇宫中看她不顺眼的人着实不少,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以此为借口生事,慕容慧这么做,也只是想要省去一些麻烦。   “公主当真是太谨慎了。”   黄嬷嬷笑了笑却没反对,能在宫中当嬷嬷的人,都活成了人精,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意思。   慕容慧揉了揉肩膀,没再说什么,便拿着字帖写字去了。   转天去上书房之后,果然发现这上书房的气氛,和平日里完全不同,安静了许多。   平日里喜欢带头找茬的人,也都安静了不少。   慕容慧自然知晓,她们这是因为西北战事才突然安分下来的。   这几个小女孩平日里虽娇纵了些,但到底出身够高,朝中局势也清楚一些,自然知晓如今是特殊时期,必须安分些。   尤其是徐玟,尽管看着慕容慧的眼神,依旧像是刀子一样,却没敢在上来挑衅。   慕容慧难得安静的过了几日,同时认真钻研厨艺、医术和书法。   转眼半年过去,西北的战报就从未断过,据说打的十分惨烈,荣国有胜有败,好在胜的多败的少,总体还算有利的。   好在仗快打完了,根据线报再过一个月大军便能凯旋。   这几日慕容慧每次去给林映雪请安,都见到她在忙中秋宫宴的事,为的便是犒劳这些从前线回来的将士。   慕容慧有空时,便过去帮忙,顺便旁观一下,林映雪的行事风格,日后若是遇到差不多的事,也知晓如何应对。   “慧儿,中秋宴时,你要随我一同邀请京城中各位命妇,因此这些事你也对跟着看看。”   林映雪有心想让慕容慧多学一些东西,这孩子迟早会离开她,多学一些东西,日后也能过的轻松一些。   “慧儿晓得,小姨咱们也做些鲜花馅的月饼吧,总是用枣泥豆沙五仁做月饼,着实单调了些。”   慕容慧笑了笑,她发现自己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更喜欢研究吃的。   “这个主意不错,也不费什么事,待会儿我便命人去安排。”   林映雪眼前一亮,笑了说道。   两人商量了一通之后,慕容慧见林映雪有些累了,便起身回东偏殿去了。   “娘娘,灵慧公主还小,让她总是参与这样的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慕容慧刚离开,一旁的嬷嬷就立刻说道。   “该如何管教公主我自有主意,你们休要多言,去忙吧。”   林映雪觉得慕容慧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生的慕容安和慕容宁都做不到一日两次晨昏定省。   但慕容慧一向如此,而且平日里也乖巧可爱,让她忍不住想多教她一些。   那嬷嬷讨了没趣,又不敢反驳,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   慕容慧自然不知晓,如今这凤仪宫中,还有看她不顺眼的人,只是这人做的没陈嬷嬷那么明显而已。   她回到东偏殿,也觉得有些累了,正巧明日就是沐休日,她也不急着做功课,便让人给她更衣,躺在床上便安静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刚醒过来,便见清月凑过来说:“公主奴婢刚才打听到,婉仪郡主随着凌王妃入宫了。”   “多半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继续入上书房读书。无妨,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慕容慧揉了揉脖子,倒觉得很正常,之前婉仪郡主不来读书,无非是因为凌王怕她在西北打仗这段时间在宫中,闹出些什么事来。   如今仗都快打完了,因此他们自然美什么好顾及的了。   想来后日婉仪郡主就会过来上课,慕容慧根本阻止不了,也只能平静接受。   清月欲言又止,但她也知晓慕容慧说的是真的,叹息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慕容慧起身写了一个时辰的字,才继续学习厨艺。   眼看着天快黑时,她才终于做好了两盘点心,命人端着便去凤仪宫请安去了。   “慧儿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我还想让人去叫你。”   林映雪见慕容慧走进来,便笑着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朝着正厅里面走。   “小姨有何事?”   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忙仰着头问道。   “你小姨夫送来的,你挑两件带回去玩。”   林映雪笑了笑,满眼都透着幸福。   她在意的不是慕容君送了什么,而是慕容君对她的心意。 第六百零三章 藏书阁   “可是还不到进贡的日子呀?”   宫外送进来的东西,自然是会受到严格的排查,因此若是有进贡的东西送进宫,那定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她肯定会知晓。   “这次不是进贡的的,而是战利品。”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的头,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也不多说,一直将她带进了正厅。   就见正厅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这些珠翠宝石在珠光的照耀下泛着流光,如同流淌的星河一般。   绕是慕容慧这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吃过见过的人,都忍不住惊叹。   “这次在西北收复的小国盛产珠宝,因此便送过来这些,你也带回去几块拿着玩吧。”   林映雪的眼中都透着笑意,她倒不是因为得到这些珠宝高兴,而是因为终于打赢了这场仗而高兴。   慕容慧点了下头,笑道:“谢谢小姨。”   说完她便走到珠宝旁,低头看了看,挑了三块不同颜色的宝石,看着都挺名贵的,但品质都是这堆宝石中中等的。   “就这三块了。”   慕容慧拿起宝石仔细看了看,这才冲着林映雪说道。   “你这孩子,太过目下无尘可不是好事。这夜明珠你拿回去,放在书房之中,夜里读书也省的伤眼睛。”   林映雪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便随手拿起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塞到了慕容慧的手中。   “小姨,您没让表弟们挑一下吗?”   慕容慧总觉得若是只让她挑不太好,林映雪为她开私库的事,就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   自从那之后,慕容安看她的眼神都比以前冷了许多,或许是觉得她抢了林映雪的注意力,让他不爽。   “那两个坏小子,哪里会像你这么乖,若是让他们挑,还不得将这点东西都搬回去,命人将宝石全都嵌在墙上。”   林映雪笑了笑,随后用下巴指了一下旁边的小桌子。   小桌子上有两个小托盘,里面都放着一样的珠宝,看来都是林映雪之前就分好的。   “这便给他们送去吧。”   林映雪说完便催着宫女,将东西全都送到慕容安和慕容宁那里。   “小姨,这是我今日刚学着做的糕点,还热着呢,你尝尝。”   慕容慧命人先将宝石送回东偏殿去,便将糕点拿出来,一脸得意的说道。   她在厨艺方面还算有天赋,因此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林映雪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口,一脸惊喜的说道:“慧儿真是聪慧,这糕点做的不比宫中的御厨差。”   “当真这般可口,那朕也要尝尝。”   她话音刚落,便见慕容君从外面走了进来。   近日天气转暖,因此慕容君也只穿了一套明黄色绣了五爪金龙的袍子,他疾步走进来,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这几日西北不断传来捷报,他心情大好,便提前下朝过来陪林映雪。   “我命人煮了茶,你就着茶吃。”   林映雪一见到慕容君,连神情都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小姨夫,慧儿想到藏书阁去找几本书可以吗?”   慕容慧趁这个机会,忙凑过去问道。   “你想找什么书?”   慕容君倒是没多在意,随口便问了一句。   “小姨刚才送了慧儿一颗好大的夜明珠,说是西北那边一个小国就是盛产宝石的。慧儿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因此有些好奇,想要找几本游记看看,好歹增加点见识。”   慕容慧抿了抿嘴,便将刚才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其实她是想要多学一些东西,日后或许能用的上。   金银珠宝或有散尽的一日,就像她娘亲林映雪心一样,纵然做过皇后又能怎样,到头来一无所有,注定要客死他乡,余生潦倒。   但学会的东西,确实谁也抢不走的,因此在这宫中,她最在意的不是公主的头衔和财富,而是无数古籍孤本。   “你若喜欢那边去看吧,只是别讲书弄坏了。”   慕容君吃了两块糕点,淡淡一笑说道。   他但是不在意慕容慧看那些书,毕竟那藏书阁在宫中就是半开放的,真正的秘密也不会放在那里。   “谢小姨夫,那慧儿就先回去了。”   慕容慧心中欢喜,冲着两人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来,直奔东偏殿走了过去。   看到林映雪和慕容君在一起,那副腻歪的样子,慕容慧可不想被撒狗粮,因此果断的离开了。   转头休息一日,她便早早起床,朝着藏书阁走去。   这藏书阁还是前朝留下的产物,原本里面就有很多藏书,再加上容国历代君王收集来的古籍,书的数量非常可观,曾听黄大学士偶然说起,这宫中藏书阁里的书,足够一个人不间断读上三十年的,可想而知有多少。   因此慕容慧的心情有些激动,已经在盘算,要从哪个类型的书开始看了。   拿着令牌走进藏书阁之后,慕容慧立刻闻到一个很浓的墨香味。   这味道让人心里莫名的安静,慕容慧不禁有些喜欢这个地方。   她转了转,最终还是决定先看游记类的,旁的太过深奥的她也也该能看的懂。   她借了书便离开了藏书楼,去给林映雪请安,只是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刚从凤仪宫走出来的婉仪郡主和凌王妃。   “三伯母安,表姐安。”   慕容慧心中虽不喜这两个人,但此时毕竟是在皇后的正宫门口,自然还是得遵守规矩。   凌王妃盯着慕容慧看了片刻,发现慕容慧的下巴很像林映心,她心中就升起一阵厌恶的情绪。   她只点了下头,便继续朝着骄子走去。   婉仪郡主更是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便追着凌王妃一同离开了。   “公主……”   “无妨,咱们进去吧。”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但是没往心里去,便朝着正殿里面走去。   “从明日起,婉仪郡主就要继续在上书房里读书了,我知晓你们闹了些不愉快,但她到底是皇室血脉,也是你的表姐,只要她不太出格,我也不好说不让她过来。”   林映雪见到慕容慧以后,立刻拉着慕容慧便说了一通,简单点来说,林映雪便是希望慕容慧明日要心平气和的和婉仪郡主相处。 第六百零四章 小厨房的去留问题   慕容慧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毕竟一早就已经查出来了,早有心理准备。   从凤仪宫回来,慕容慧像往常一样,完成每日要做的功课之后,刚从书房出来,便听黄嬷嬷说,徐晴和高紫悦过来过。   不过听慕容慧在做功课,便没有打扰她。   慕容慧略微想了一下,她猜测这两人,多半也知晓明日婉仪郡主就要回上书房了,因此才过来看看她的反应。   “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不然她们也不会走。”慕容慧但是在意,揉了揉肩膀,看向仍现在原地的黄嬷嬷。   “还有何事?”   慕容慧有些奇怪的看向黄嬷嬷,这位在东偏殿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因此慕容君都很少想到她。   “公主,老奴有句话不知如何说才好,若是说的不对,还请你恕罪。”   黄嬷嬷忙躬身行礼,一脸的小心谨慎。   慕容慧也被她弄得怔住了,她忙当下手中的书,看向了黄嬷嬷。   黄嬷嬷鼓足勇气,开口道:“公主不应当再弄和小厨房,这样会让御膳房里的人不满。”   黄嬷嬷自己说的很委婉了,慕容慧自从开始学厨艺,自然听到了不少,说她矫情的话。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帝后和两位皇子都是吃御膳房的饭的。   偏偏只有慕容慧一人,除了要吃御膳房都饭菜外,还硬要每日小厨房再加一两道菜。   这样的待遇,便是皇后娘娘都不行。   慕容慧之前听到这些消息,还并不太在意。   但今日从黄嬷嬷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些惊讶。   她瞥了一眼,不声不响但脸色明显很差的张嬷嬷。   “此事你怎么看?”   慕容慧从心底不想撤掉小厨房,因此才向张嬷嬷。   张嬷嬷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之后,她还是小心的看向慕容慧:“其实每次派人去御膳房拿食材,那些御膳房的人总会酸一两句,时间久了去要东西的人也不在意了,因此和那些人混的愈发熟悉。   这些人也的确说了些难听的。”   张嬷嬷说完便退回到黄嬷嬷身边,慕容慧想了片刻,最终想到银子上面,可惜现在她手头没有多少银子,慕容慧想到这便仔细捉摸起赚钱的办法。   两个嬷嬷本想等着慕容慧的回复,她们之前都商量好了。   这样一唱一和的,才能将戏给唱下去。   慕容慧冷静一下之后,便回过味来,淡淡一笑:“不必说了,小厨房自然还要来下去,我还有很多菜品没学会做。”   两个嬷嬷听后,脸色都不太好,因为慕容慧一句话成功的,两人便将两人的心情打落到谷底。   不过慕容慧一向是有主意的,她们也不敢深劝,知得先退出去再想别的办法。   “公主,她们这是想干什么,好端端的竟还想着劝说您撤掉小厨房。”   这时清月走进来,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有些奇怪的问道。   慕容慧咬了一口苹果,抬头问她:“东偏殿每个月的份利都是一样多的,有小厨房自然要多花出一份开销。若是撤掉小厨房这些银子就省下了,省下的银子,必然会落在两个嬷嬷的手中。”   慕容慧吃了两口苹果以后,发现这苹果十分清甜,便是在苹果成熟的季节,也难吃到这样好的苹果。   她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这苹果是凤仪宫送过来的,听说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尝鲜的果子。”   清月做事卖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皇后娘娘对慕容慧的宠爱。   就算公主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但只要得皇后娘娘的宠爱,也就足够了。   慕容慧点了点头,知晓这又是皇上特意让人给皇后娘娘送来的。   她这次又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光,在这个季节吃到苹果。   “去把那几本孤本拿来我看一下。”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擦了下手靠在贵妃椅上休息。   清月见状便退出去拿孤本去了,不多时便拿来了两本孤本。   慕容慧其实没什么心情看书,只要一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婉仪郡主了,她的心情就一落千丈。   只是再不想面对,也终究要面对,转天早上慕容慧便带着一脸寒霜走进了上书房。   婉仪郡主比她早一点,见她进来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气氛也跟着冷了下来,众人都齐刷刷的去忙旁的事,气氛诡异的安静。   慕容慧就像是没有留意到气氛不对似的,坐在常坐的位置上,打开了课本。   高紫悦和徐晴就坐在她的两边,两人也看出上书房的气氛不对,因此都安静的待着,生怕惹上麻烦。   好在经过之前徐玟的事,她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们两个。   一上午的课总算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慕容慧倒是有些意外,觉得婉仪郡主太消停了。   “公主,看样子婉仪郡主的性子改了一些,这也是好事。”   刚离开上书房,徐晴就凑到慕容慧跟前,小声说。   “本性难移,她装不了几日。”   慕容慧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也多少知晓了一下,林映心和凌王妃之间的过节。   林映心自己就只生了慕容慧一个女儿,却为了拉拢凌王,硬塞了一个侧妃给凌王。   这凌王妃生婉仪郡主时伤了身,还在调养阶段,听了这个消息更是气病了。   后来凌王侧妃还生了一个儿子。   这儿子虽是庶出,确实凌王唯一的男丁,日后要继承王府。   这就意味着林映心这么做,不只是让凌王夫妻离心,还让凌王妃失去了一切。   因此凌王妃才对林映心恨之入骨,这种情绪自然会影响到婉仪郡主,婉仪郡主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慕容慧知晓一切之后,就不指望能和她们缓和关系,只想着双方互不干涉便可。   徐晴听了慕容慧的话后,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她紧张的搓了搓手,不禁想起了昨日回家后,父亲唉声叹气的样子。   徐国公府虽分了家,但到底一次写不出两个姓来,和凌王府交好的徐国公被削了权,他们家也会受影响。 第六百零五章 吉服被毁   “朝中的事咱们管不了,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慕容慧看出徐晴的心思,便开口劝说道。   徐晴忙不迭的点头,便随着高紫悦回了凝翠宫。   慕容慧刚回到东偏殿,便看到桌子上摆着两套吉服,这一看便知晓是中秋家宴上穿的衣服。   “公主快试试看,若是哪里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张嬷嬷一脸激动,这样的宴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   慕容慧能参加,自然说明她在宫中的地位很高。   慕容慧但是没多在意,再华贵的衣服她都穿过,因此对这些看着十分漂亮的衣服,并没有多少欣喜。   她试了一下以后,确定这吉服没问题,便命人将吉服收起来,放到库房去,等中秋家宴那日再拿出来。   因为此事打岔,慕容慧吃过午膳,来不及午睡,便匆忙的赶到了上书房。   她进门时,就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觉得有些眼熟,也没多想就走进了上书房。   之后她再没有见过那名宫女,便将此事都给忘了,转眼便到了中秋家宴的前一日,张嬷嬷特意将吉服拿出来,满脸堆笑的凑到慕容慧很前。   “公主,这宴会上的妆容可是半点马虎不得,公主卯时前就得起来。”   慕容慧但是没多抵触她的话,因为记事起她就是这么过来的,皇宫之中有无数繁琐的规矩,和永远的勾心斗角,就像是一个华美的笼子一般。   想到这慕容慧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抬头朝着张嬷嬷看去,过去在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了。   “这……这是谁干的?”   张嬷嬷失声尖叫,手一抖,便将吉服又重新丢回到匣子里。   “别叫了,吉服等同于御赐,御赐的东西损坏了,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慕容慧半点都没意外,她这东偏殿一直都像筛子一样。   暂时被她拉拢到的也只有清月一个,其他人都有嫌疑这么做。   张嬷嬷听了慕容慧的话后,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慕容慧见她这副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便继续说:“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吉服,确保她明日有穿的衣服,至于谁是凶手,只能容后再查。”   “公主放心,老奴定会将这小蹄子揪出来的,只是这吉服毁成这样,怕是弄不好了。”   张嬷嬷拿起那件胸口被狠狠割开一条长线的吉服,一脸为难的说。   “将东偏殿的宫女全都叫进来,此事既然瞒不住,不如说开了吧。”   慕容慧比她倒是淡定了许多,冲着她一挥手,连看都没看那件吉服。   张嬷嬷心中也十分惊讶,若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肯定要发一通脾气,但慕容慧却半点也不紧张。   因为她知晓,遇到这样的事,就算生气也没用。   张嬷嬷速度很快,众人都聚拢人慕容慧的寑殿门口。   "你们也都看看吧,这便是在你们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做出的事。这事若是不解决,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慕容慧将吉服拎起来,给他们每一个人看。   众人眼神都有些闪烁,但到最后谁都没有吭声。   “谁会针线,能将这衣服给补好了?”   慕容慧见众人不说话,她便将衣服丢在桌子上看向众人。   张嬷嬷这时又翻看了第二件吉服,发现和第一件毁的也差不多,她便哭丧着脸朝众宫女看去。   “桃儿,你以前不是尚服局出来的吗?难道不会做刺绣?”   张嬷嬷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做出来,一脸的为难。   “回嬷嬷,奴婢虽会刺绣,但这种吉服绣工极为复杂,奴婢一周能补好,时间上来不及。”   慕容慧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盯着她们,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很想看看这些人将她坑倒了之后,自己会是什么好下场。   这是一个小宫女也走出来:“奴婢不才也学过一些绣活,没有刺绣的地方,奴婢能帮忙补上。”   听了这小宫女的话之后,黄嬷嬷的目光闪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开口。   “还有谁?”   慕容慧命人将绣架支好,朝着仍现在原地的一群宫女问。   “公主,不然您先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老奴和黄嬷嬷。”   张嬷嬷见慕容慧的脸色有些发白,忙开口劝说。   “出了这样的事,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你们问吧,我就在一旁看着。”   慕容慧单手支着下巴,冷着脸看向剩下的宫女,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的神色。   张嬷嬷一听,便知晓慕容慧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她也不再多话,在一群宫女中又挑了两个,让她们也帮着补吉服,剩下的则被她和黄嬷嬷一道带到隔壁房间审问。   慕容慧反正也睡不着,所以就拿起之前没看完的孤本继续看了起来。   转眼三个时辰过去,慕容慧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慕容慧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觉得浑身都累。   “公主,吉服快补完了,咱们先用膳上妆,不然就来不及了。”   黄嬷嬷一脸的疲惫,想来是一夜没睡,慕容慧看了一眼,已经退出去的宫女:“查出什么来了?”   “回公主,老奴无能,并没查出是谁毁了吉服。”   黄嬷嬷垂下头,眼中透出几分镇定的神色。   慕容慧揉了揉脖子,想了片刻道:“等过了今日,再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老奴明白。”   黄嬷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不过她还是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礼。   “你该不会已经说了吧。”   慕容慧放下毛巾,有些无奈的看向黄嬷嬷。   “是皇后娘娘关心公主,吩咐老奴,若是公主什么问题,务必即刻通知她。”   黄嬷嬷跪在地上,一脸的不卑不亢。   慕容慧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由的一凉,因为她知晓她不可能拉拢的了黄嬷嬷。   日后若是要做一些不想让皇后娘娘知晓的事,必须得将她支走,这无疑是对慕容慧的有一种桎梏,只是她如今还必须得接受。   “你起来吧。”   慕容慧见黄嬷嬷还跪在地上,便淡淡开口道。 第六百零六章 当众写字   黄嬷嬷听到慕容慧这么寡淡的声音,就知晓她日后是别想成为慕容慧的心腹了。   不过她本来就是忠于皇后娘娘的,一奴不事二主,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公主,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清月走进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随后朝着黄嬷嬷扫了一眼,看她的表情,明显是一点都不意外。   慕容慧没吭声,起身便朝着客厅走去,等她吃过早膳,那件吉服也终于补好了。   熬了一夜,终于补好了一件吉服,那四个修补吉服的宫女,也都累的面色惨白,眼中满是血丝。   “先给他们准备点吃的,吃完了休息一个时辰,再修补另外一件。”   慕容慧不确定这宴会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两件都修补好了,肯定更稳妥一些。   那四个宫女都面露苦色,她们现在恨不得睡上三日三夜。   “等此事了结,我给你们放三日假,每人五两银子的奖励。”   慕容慧也看出她们是真的累了,她并不想压榨这些宫女,这次也不过是迫不得已而已。   “公主,这五两银子也太多了。”   黄嬷嬷连忙凑过来劝道。   “怎么?那毁坏吉服的人,还将我的私库搬空了?”   慕容慧奇怪的看向黄嬷嬷,之前这人可是一直沉默低调,没想到最近竟变得这么爱管事。   “那倒没有,老奴这便去拿。”   黄嬷嬷见慕容慧有些温怒,忙开口说道。   用过早膳之后,慕容慧便换上吉服,朝着凤仪宫赶去。   她原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可没想到凤仪宫中,已经聚着好几个人了。   慕容慧略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惊讶,发现这次过来的,竟是几位早就出嫁的公主。   这几位看到慕容慧,眼神都有些复杂,周围瞬间冷场,好在慕容慧这段时日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种情景,早就能泰然自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几位姑姑请安。”   慕容慧的宫礼是从小学到大的,因此规矩的无可挑剔。   “慧儿快起来,到小姨这来坐。”   林映雪冲着慕容慧招了招手。   慕容慧忙走过去,坐在了林映雪的旁边,林映雪便随手便将既然她平时爱吃的点心,全都摆在她的面前。   慕容慧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管安心的吃点心。   今年战事不断,又是慕容君重登帝位后的,第一个中秋,因此来的人格外多。   慕容慧陪着林映雪应付了一个上午的皇亲贵戚,吃过午膳之后,又帮着林映雪去查看晚宴的布置,全都忙完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慕容慧本想直接去参加晚上的中秋家宴,但刚走出凤仪宫就被清月给拦住了。   “公主,吉服都皱了,还是换另外一套吧。”   清月的声音压的很低,听她的意思,慕容慧便明白了,另外一套吉服也已经补好了。   慕容慧也觉得有些累了,正好趁着这个空挡,回东偏殿休息片刻。   在路上就听清月继续说,今日有东偏殿也有不少宫女被借调到别处干活,因此今日是定然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慕容慧早知晓会这样,他们既然都敢动手,自然会扫清尾巴,这件事靠她自己肯定不行。   所以黄嬷嬷已经将所有的事,全都告诉了皇后娘娘,想来皇后娘娘肯定会仔细将事情查清楚。   慕容慧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累的一屁股坐在桌前,清月连忙给慕容慧倒了杯水。   “公主,有个小宫女今日打翻了一套茶具,被罚去慎刑司了。”   黄嬷嬷这时走过来,垂着头一脸丧气的看着慕容慧。   她刚刚被皇后娘娘叫去训斥了一顿,怪她没能照顾好慕容慧。   她不敢反驳,知得比以前更加用心,不然她这嬷嬷的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了。   “是之前看守小库房的宫女吧。”   慕容慧喝了两口茶,才开口讯问,她还真没预料到林映雪下手这么快。   “正是,之前一直都是老奴和她两人看守的,如今竟出了这样的事,老奴难辞其咎,请公主责罚。”   黄嬷嬷心里很憋闷,却还得跪在地上冲着慕容慧讨罚。   “那就罚一个月的月例,日后谨慎小心,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说了个不轻不重惩罚。   “老奴谢恩。”   黄嬷嬷磕了一个头,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至少这件事算是就此揭过了。   “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去正殿。”   这时就见一个宫女走进来,客气的说道。   慕容慧不禁有些诧异,她才刚回来这么一小会儿,林映雪若没急事不会命人过来叫她。   “你先回去,我更衣之后便过去。”   慕容慧站起身冲着旁边的清月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朝着寑殿走去。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清月便走过来悄声说:“听说中秋家宴的上面,摆的花卉是牡丹。”   慕容慧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林映心特别喜欢华贵的东西。   百花之中她比较喜欢的便是牡丹,这件事情在容国的上流社会无人不知。   但林映雪和她相反,林映雪向来不喜华贵,因此这样的宴会,必然会布置一些淡雅一些。   慕容慧之前也是留意到这一点,才决定在中秋宴上摆放菊,花。   可谁知她才离开就有人将菊,花换成了牡丹,偏偏这时候还让林映雪看到了,这摆明了是在坑她。   慕容慧相信林映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她生出嫌隙,但这么被挑拨的久了,也难免会影响两人之间感情。   慕容慧揉了揉脸,果然是半点都不能放松。   等她到中秋家宴时,就见家宴上还没多少人,   只是见到慕容慧过来之后,眼神都有几分讳莫如深。   慕容慧扫了一圈,发现林映雪已经在了,只是脸色如常,并没有半点因为此事生气的样子。   慕容慧走过去行完礼之后,便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   “小姨,这牡丹花和布置不是很配,为何还要摆这种?不然换一种吧,反正时辰还早。”   慕容慧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便冲着林映雪提议道。 第六百零七章 比赛   “无妨,今年中秋家宴意义非凡,摆得喜庆点也好,去问问是谁布置的,赏她十两银子。”   林映雪刚端起酒杯,听到慕容慧的话后,微微摇头。   慕容慧听后便不再多言,安静的坐在一旁当个陪衬。   很快便听人传话,说是徐国公夫人到了,林映雪一挑眉毛,命人将她引进来。   慕容慧听到之后,便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对这个人半点兴趣都没有。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国公夫人带着徐玟给林映雪行礼之后,便落了坐,位置正好在慕容慧的旁边。   慕容慧瞥了她们一眼,心中不禁盘算起这座次来,她可是记得徐国公夫人的位置没这么靠前。   慕容慧心中正疑惑着,就见该来的命妇基本都到齐了。   但徐国公夫人始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慕容慧便也没有太留意她,只盘算着将这一个多时辰熬过去。   然而她还是太小看这些命妇了,她这边刚偷偷将话本拿出来,便有妇人提议,寻常的歌舞俗气,要诸位官家小姐轮到表演才艺。   这些人的热情很高涨,连林映雪都不好反驳,只好拿一个水晶的月宫摆件做彩头。   若是谁赢了,那这水晶摆件就送给谁。   这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众官家小姐全都清醒过来,在众人看来,能得到一件皇后娘娘赏的东西,那绝对是非常有面子的。   和众人积极响应不同,慕容慧只平静的看着众人,并没表现出太热切。   “灵慧公主倒是淡然,想来是时常得到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因此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件。”   这时一旁的徐玟突然挑衅似的开口。   她这么一说,妥妥的是在拉仇恨,完全是将慕容慧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慧儿,这些贵女中属你品级最高,那便由你开个头如何?”   林映雪见状,神情颇为不悦的瞥了一眼徐玟,这才转而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自知今日是别想躲过去了,因此忙起身道:“儿臣遵旨。儿臣别无所长,唯独在书法上尚有些进益,因此便这几个字献丑了。”   “你年岁小,便是写的不好也无妨,日后多加练习便是。”   林映雪完全没在意,在她看来九岁的孩子实在太小了,能会写什么书法?   慕容慧忙点头应和,便搬了桌子过来,摊开纸笔,在众人的注视下,挥墨便写下了起来。   我醉拍手狂歌,举怀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正好是苏轼《念奴娇?中秋》的下阕。   “慧儿的字写的极好,本宫在你这个年纪,绝对写不了你这样好。”   林映雪看到慕容慧的字之后,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她早就知晓慕容慧非常坚持的,学习书法和厨艺,却不知书法究竟练到什么程度,如今看到便忍不住夸赞起来。   “谢谢皇后娘娘夸赞,慧儿若是不能拔头筹,您将那盘红豆沙的月饼赏给慧儿可好?”   慕容慧笑了笑,伸出小手指着林映雪面前的月饼。   “这便给公主端过去。”   林映雪一听,当下毫不犹豫的命人将月饼端到了她的面前。   慕容慧道谢之后,便拿起一块月饼吃了起来。   徐玟见状撇了撇嘴,心说,还不是好命,被皇后娘娘看中,不然凭她的出身,早够死一百回的了。   不过有了慕容慧起了头,剩下的官家小姐也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演。   她们基本都是演奏乐器,水平虽不能和宫中乐师相比,但也能看都是勤加练习的。   慕容慧正无聊时,便见婉仪郡主拨弄起手中珠子,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慕容慧在心中暗暗注意,却并没有去理会,反正她要真想算计谁,肯定憋不了多久。   果然一群人表演完以后,还差半个时辰才到宴会散席的时辰。   林映雪瞥了一眼众人,便笑着说:“诸位家中的姑娘都教养的很好,本宫看着都喜欢。只是要从这些贵女中选出个第一名,还真有些为难。”   “臣妇觉得婉仪郡主的画着实不错。”   婉仪郡主擅画这一点众人皆知,再加上凌王妃的不懈宣传,仿佛她们这一代的女孩子里,就没有画作的能力在她之上的。   慕容慧初期听到这些事时,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毕竟有些事情真不是靠夸就能真的提高水平似的。   婉仪郡主虽在画作上有几分天赋,又是爱拔尖的性子,事事都想争第一,在画作上也愈发刻苦。   这反倒让她的绘画能力到了瓶颈,画作技巧掌握的十分好,但匠气太重,失了灵气,自然就不吸引人了。   在座许多夫人都出身极好,水平不见得多高,但眼光都很毒辣。   因此这位夫人的话说出口后,便有好几位夫人都微微摇了摇头。   “在臣妇看来,这次最出彩的便是灵慧公主的字,和婉仪郡主的画作了。”   这时有位夫人突然抬起头,一脸含笑的看着慕容慧,眼神出奇的亮。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这位可是凌王妃的庶妹,一看这两人的关系就不太好。   果然她的话,成功的让凌王妃阴下了脸。   若是换个场合,凌王妃怕是已经开口骂人了,但现在这种场合,她也只能忍着,憋的脸色涨红。   “这字和画评判的标准不同,臣妇觉得两者根本不该放在一起比。”   这时徐国公夫人总算开口了,她原本想要给慕容慧点难堪,毕竟之前慕容慧对徐玟不是特别友好。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禁有些害怕皇后娘娘偏心慕容慧,直接将这个由头送给慕容慧。   那婉仪郡主岂不是要怄死了,那位姑奶奶可是从来没输过的。   “皇后娘娘既然不能分出高下,那不如臣女与灵慧公主再比一局如何?”   婉仪郡主并不稀罕什么水晶摆件,她只是不甘心会输给慕容慧,因此唐突的站起身说。   “提议不错,那你们打算比什么?”   林映雪在心中轻笑,觉得相比较之下,婉仪郡主这种性格,才更像林映心的女儿。 第六百零八章 输了   “灵慧公主比臣女要小上两岁,因此臣女觉得还是让灵慧公主来选择比什么吧。”   婉仪郡主丹凤眼一挑,眼中的得意神色已经溢了出来。   慕容慧倒是也没意外,这么说话很符合婉仪郡主的个性,既暗讽慕容慧不如她,又能展现出她的大度。   “寻常比试难免有些无趣,不如请诸位夫人姑娘都参与进来如何?”   慕容慧在心中冷笑,她本不想掺和进来,但既然婉仪郡主非要如此,她便陪她玩一把大的。   林映雪听后眼前一亮,笑着说:“慧儿是想用射覆来分出高低?”   慕容慧点了下头,转而看向婉仪郡主,意思是在问她同不同意。   所谓射覆,是用巾盂等物覆盖东西让人猜。   覆者先用诗文、成语、典故等隐寓某一事物,射者猜度,用也隐寓该事物的另一诗文、成语、典故等揭出谜底。得饱读诗书的人才能玩。   这比的不仅仅是记忆力,还有对于诗词的积累。   这种游戏在宴会中十分盛行,像婉仪郡主这样交友很广,因此对这种游戏异常的熟悉。   因此婉仪郡主简直快要笑出来,她听说慕容慧最近在学厨艺,还以为她这次打算比试厨艺,顺便用做好的吃食讨好一下皇后娘娘。   婉仪郡主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该怎么奚落慕容慧,却没想到慕容慧居然要玩射覆,她觉得自己这次有七成把握能赢。   “那便听灵慧公主的吧。”   婉仪郡主嘴角含笑,盈盈的行了个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烦请各位配合一下,每人取一件东西放在盘子里,游戏结束后,自会奉还。”   林映雪见状便让身边的嬷嬷拿来托盘,下去收众人的东西。   有皇后娘娘发话,众人自然都要配合,全都解了一件东西放在托盘上。   转了一圈之后,嬷嬷才在东西上盖了帕子,重新拿了回来。   在场的夫人姑娘不少,因此东西装满了三个盘子,嬷嬷还特意将东西分了类。   “慧儿,这东西有些多,怕是不好猜吧。”   林映雪有些犹豫,转而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站起身扫了一眼盘子,便开口道:“若是我没猜错,这最左边的盘子里,放的都是首饰,中间的盘子里,放的是挂件玉佩之类的,最右侧的盘子里,放的是一些杂件。”   林映雪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那嬷嬷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忙点了下头。   “表姐,咱们开始吧。”   慕容慧见众人都一脸惊讶的看向她,便将视线放在了婉仪郡主的身上。   婉仪郡主攥紧拳头,却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常玩这种游戏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些盘子里大概放的是什么。   “那灵慧公主先请吧。”   婉仪郡主深吸了口气,便一脸得意的说道。   慕容慧也没客气,随手指着一样东西,便开口:“白玉兰花戒指。”   嬷嬷掀开帕子,将东西拿出来,慕容慧猜的没错。   婉仪郡主不甘示弱,大概扫了一眼,便指着中间的盘子:“最边上的是满翠蝴蝶玉佩。”   “婉仪郡主也猜对了。”   嬷嬷将玉佩还了回去,转而看向婉仪郡主说道。   两人连着猜了十三场,两人全都猜中,甚至都不必让人提示。   众人啧啧称奇,眼看着盘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众人也都一脸对比试的结果产生了兴趣。   “灵慧公主,该轮到你了。”   婉仪郡主自然也看出东西越来越少,在猜对一样东西之后,便冷笑了问道。   “这盘子里最左边的放的,应当是程絮婷头上的红丝带。”   慕容慧其实不知道那上面具体有什么,但她刚才留意过程絮婷,因此知晓她身上少了什么。   程絮婷气的拍了一下桌子,见她母亲盯着她,才赶忙调整好情绪。   婉仪郡主听了以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不少。   之前好猜的,都已经猜出来了,她本来也想猜丝带来着,却被慕容慧抢了先。   犹豫片刻之后,婉仪郡主才不太确定的看向最左边的盘子:“红珊瑚耳坠。”   嬷嬷掀开帕子,那托盘上果然放着一对珊瑚耳坠。   婉仪郡主不由的松了口气,心里却一直悬着,因为这对珊瑚耳坠是凌王妃的。   再让她猜一轮,她怕是挺不过去。   慕容慧瞥了她一眼,连着指出五样东西,转头看向婉仪郡主。   “表姐,该你了。”   慕容慧笑得天真,但这表情落在婉仪郡主的眼里,那就是面目可憎。   婉仪郡主有些紧张的看着仅剩的两件东西,脑门都渗出了冷汗。   慕容慧自然看得出她猜不出来,却也没有吭声,只等着她如何收场。   场上安静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林映雪才开口道:“嬷嬷,给个提示。”   “老奴遵旨,婉仪郡主请认真听好,盘丝系腕,巧篆垂簪,玉隐绀纱睡觉。”   林映雪身边的嬷嬷一脸平静的看着婉仪郡主,缓缓开口道。   这嬷嬷的反应很平常,但婉仪郡主现在心情很差,她觉得这嬷嬷就是在嘲讽她。   不过她还是按捺住心里的愤怒,仔细思索了一下,谨慎答道:“是五彩丝线。”   嬷嬷笑着点头:“最后一个郡主还猜吗?”   “你说吧。”   婉仪郡主咬了咬牙,只觉得今日已经相当丢脸了。   慕容慧坐在一旁,剥着瓜子,看着婉仪郡主一脸涨红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之前故意将秋菊换成牡丹,想要坑她时,难道就没想过会有此时的处境吗?   “那郡主听好了,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   嬷嬷瞥了一眼最后一件东西,开口提醒。   婉仪郡主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知晓这件东西,必然和芍药有关,却始终猜不出是什么。   “是绣着芍药花的帕子?”   婉仪郡主想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的开口。   慕容慧垂下头,掩住眼中流露出的嘲讽。   见嬷嬷摇头婉仪郡主立刻急了,她红着眼睛看向慕容慧,心里却不肯认输。   “是绣着芍药花的荷包。” 第六百零九章 水晶摆件   婉仪郡主再次开口,这次她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不过嬷嬷仍然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个也不对,婉仪郡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禁恨上了这件东西的主人。   放什么不好,偏放这种不好猜的东西,让她猜的有些头疼。   “婉仪,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林映雪本就对凌王妃和婉仪郡主没什么好感,因此见她踌躇不定,便开口提醒道。   婉仪郡主忙应了一声,仔细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应当是扇子,这次可对?”   “郡主猜错了。”   嬷嬷表情如常,像是早预料到婉仪会输一样。   “慧儿,你可知是什么?”   林映雪见婉仪郡主实在猜不出,便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想了一下,站起身看向那托盘:“若是慧儿没猜错,那应当是一枚红芍药的胸针。”   “灵慧公主猜对了,正是胸针。”   嬷嬷这次才掀开了帕子,给众位夫人看。   婉仪郡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原以为放杂件的盘子里,一定都是些帕子荷包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的目光随着嬷嬷手中的托盘移动,很快就见到嬷嬷将胸针还给了徐国公夫人。   徐国公夫人脸色自然也不太好,她参加过这么多次宴会,还从未像这次这般尴尬。   “你这胸针甚是别致。”   林映雪见状,还不忘夸赞一句,更是让徐国公夫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连忙起身谢恩:“皇后娘娘谬赞了。”   “快请坐,今日宴会便到这吧,咱们喝一杯,祝容国兴旺强大,长治久安。”   林映雪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端起酒杯,冲着众人说道。   席间不少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像是终于结束了折磨一般。   等宴会散了之后,林映雪才单独将慕容慧叫到了凤仪宫。   “慧儿坐,今日你可是让小姨开了眼界,今日必须得告诉小姨,你是如何猜出那么多样东西的。”   林映雪原本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这事让她觉得十分稀奇,便忍不住发问。   “这游戏容易,便是容易在嬷嬷特别分了类,才方便了许多。其实慧儿没什么特别好的招数,只是仔细观察过每一位夫人和姑娘,因此才能猜出来。”   慕容慧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她无非是多用了点耐心,记忆力又还不错,不然还真没法实行。   “那说明,慧儿的记性不错。”   林映雪摸了摸慕容慧头,一脸的惊喜,她从前便觉得慕容慧是个聪明的孩子。   今日才觉得自己低估了她的聪慧,日后对待她不得不认真一些才行。   “那水晶摆件已经让人送回东偏殿了,另外我这还得了两本孤本,我也没耐心看,你便拿回去看吧。”   林映雪哪里是不爱看,她分明是爱不释手,但既然慕容慧喜欢这类的东西,她便忍痛割爱,反正这样的孤本,她还有不少。   “谢谢小姨,您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慕容慧见林映雪的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色,很知趣的拿着孤本便离开了。   等她回到东偏殿时,就见众人都在围着一个东西看。   慕容慧走近一些,这些人才终于发现她回来了,赶忙冲着慕容慧行礼。   慕容慧这才看清楚,原来她们围着看的,是一个水晶的摆件。   这水晶并非同体透明,而是有好几种眼色组成,被雕琢成一个女子的样子。   这女子只有半米多高,却栩栩如生,让人忍不住称奇。   “都起来吧,还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都在此处围着。黄嬷嬷,这水晶摆件,摆几日便收入到库房之中,太张扬了不好。”   慕容慧伸手摸了摸那水晶,入手一片冰冷,虽然看着好看,但终究是一件死物,没什么灵性。   黄嬷嬷忙点头应和,心中虽不以为然,但到底还是会照做。   慕容慧也累了一天,尤其是晚上还和婉仪郡主比试,着实耗费了不少力气。   因此她只简单沐浴完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转天早上她才知晓,皇后娘娘帮她请了假,准许她休息一日。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心中不由的一暖。   虽说有婉仪郡主时不时的针对,但她好歹还有林映雪的关心,这让她觉得无比的温暖。   只是刚过了晌午,她正吃着午饭时,高紫悦和徐晴,便一同赶了过来。   “公主,得亏今日您没去,不然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高紫悦性子更率直些,一进门便开口笑道。   徐晴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别再说了。   高紫悦这才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下去。   “我还以为她今日也不会过来上课,不曾想她竟来了。”   慕容慧倒是有些意外,她可是记得婉仪郡主是个很娇气的人。   昨日丢了人,她肯定不想这个时间出来见人的。   “人虽来了,但整个人就像是……总之很可怕。”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想到下午还得过去面对他,心情顿时低落了不少。   “若是不想看她,只管别去看她便可,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们只管安心。”   慕容慧见两个伴读被吓得脸色苍白,跑到她这来求安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婉仪郡主如今特别爱诗词,今日上午的诗词课,她听得格外认真。”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之前还觉得心里不踏实,但见到慕容慧以后,这种感觉总算压制住了。   慕容慧见两人来了,索性一同用过午膳后,两人才相携离开。   慕容慧见两人走后,揉了揉眼睛,拿起没看完的孤本,又继续看了起来。   “公主,听人打听昨日凌王府闹了一个眼神,因为动静太大,见周围的邻居都被吵醒了,想来是婉仪郡主受了什么刺激。”   “可她今日不还到上书房读书了吗,想来还闹得不够彻底。”   慕容慧继续盯着手中的书,片刻之后没得到回应,才抬起头,就见自己面前正站着两个锦衣华服的小童。   “表姐,听说你昨日在中秋宴会上拔了头筹,这便是赢回来的水晶吗?” 第六百一十章 请柬   慕容慧见慕容安和慕容宁过来了,她忙站起身,走到水晶摆件跟前。   “没错,这便是这次的奖品。”   慕容慧一脸诧异的看向他们两个,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知晓了此事。   “表姐,你是如何知晓那些射覆游戏中的东西。”   慕容宁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把慕容慧都给逗乐了。   “昨日射覆虽要猜很多东西,但容易就容易在并不需要一一对应,只需猜出都有什么东西便可。”   慕容慧一脸笑意,她记忆力超群,又和那些夫人姑娘,在一起待了一日。   因此她们身上都有些什么,后来又少了些什么,她都十分清楚。   慕容宁不由的一愣,他没有想到,慕容慧还有这样的能力。   在他印象之中,慕容慧一直都是个单纯又弱势的人,许多时候都需要别人保护。   没想到是他想错了,他们这位表姐远比他们想想中的要聪慧许多。   慕容安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他对这些事都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那个水晶摆件。   他自小就喜欢这些华贵的东西,慕容慧自然看的出慕容安的心思,她盘算了一下,过不了多久,就是慕容安的生日。   不如就将这件东西,当作慕容安的生日礼物。   三人又聊了片刻,眼看着就到了下午进上书房的时间,三人便一同赶往上书房。   等慕容慧赶到上书房时,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了。   慕容慧扫了一眼婉仪郡主,就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很明显刚才哭过。   慕容慧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心说,既然没冷静下来,为何还要来读书,就不怕自己暴走吗?   果然她刚走进来,婉仪郡主的表情就立刻变得有些狰狞。   慕容慧全当没看到,安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能平静不代表婉仪郡主也能平静。   她刚坐下,婉仪郡主就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旁边的人拉了她一下,却被她推开了。   “灵慧公主,后日沐休我在凌王府设宴,我邀请你同去。”   说完她便将一张烫金的请帖,放在了慕容慧的面前,一脸郑重的说道。   “这可是我头一次设宴,你若是不去,便是不给我面子。”   婉仪郡主一脸的坚定,而且她说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慧翻看请柬看了一眼,便笑道:“既然是表姐设宴,我自当捧场,还望表姐多准备些美食,慧儿平时最爱吃了。”   婉仪郡主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慕容慧:“那是自然,灵慧公主若是能去,我自当厚待。”   两人刚说完,夫子便走了进来,婉仪郡主便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跟前。   夫子扫了一眼众人,什么都没说,便开始认真讲起课来。   下午上完课后,慕容慧后便先去了凤仪宫,林映雪忙完昨日宴会的事,正有些疲累,此时靠在太妃椅上看着书。   慕容慧走到她跟前,她便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眼神中透出几分慵懒。   “小姨,慧儿是来和你请假的,后日沐休慧儿要出一趟宫,去凌王府参加婉仪郡主的宴会。”   慕容慧说着,便将手中的请柬递给林映雪。   林映雪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的表情,那样子就像是预料到会这样。   “难怪今日凌王府准备了不少兰花,原来是婉仪郡主要来宴会。”   林映雪将请柬递给林映雪,继续道:“你想去便去,不想去随便想个理由,这宴会必然是个麻烦。”   林映雪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婉仪郡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昨日才因为慕容慧丢了脸面,她明日无论如何都想扳回一局。   林映雪倒是不担心,婉仪郡主要求慕容慧和她们玩什么游戏。   她担心的是,婉仪郡主若是再次输给慕容慧,很有可能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泄愤。   凌王府到底是婉仪郡主的地盘,慕容慧很有可能会吃亏。   “就算我能躲过这次,也会有下次,是祸躲不过,因此慧儿还是决定去一趟。”   慕容慧摇头,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在面对困难时,选择退缩的人,这次自然也不会。   林映雪见慕容慧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反对:“既然你坚持要去,那就将身边的两个嬷嬷都带去,她们都是宫中积年老人,比普通宫女经验丰富。”   林映雪到底还是不放心,因此又忍不住叮嘱道。   “放心吧小姨,凌王府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扣押公主,我会安全回来的。”   慕容慧见林映雪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不由的一暖,乖巧的点了下头。   两人聊了片刻,便回到了东偏殿,她刚走进门,就见高紫悦和徐晴正坐在客厅中等她。   两人给慕容慧行礼之后,高紫悦便率先开口:“公主,后日千万不要去!”   徐晴也点了下头便是赞同,看两人的反应,明显是将凌王府当成了龙潭虎穴。   慕容慧见到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我既然敢去,那便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见慕容慧如此不在意的反应,徐晴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她是没想到,慕容慧会如此固执,那婉仪郡主分明对她不怀好意,她为何还要去?   “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们先回去吧。”   慕容慧见到两人的反应,还是有些感动的,她在这深宫之中,本就没什么亲近的人。   林映雪虽对她不错,但林映雪毕竟是皇后,很多时候都要顾全大局,不能完全顾及她,因此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层。   如今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她但是觉得或许她们之间也能发展友谊。   至少她在这深宫之中,不至于太寂寞。   两人见慕容慧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刚走,黄嬷嬷和张嬷嬷便凑了过来,明显也是想要劝说慕容慧的。   “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请过假,后日你们两个随我同去。”   慕容慧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便果断的开口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赴宴   两位嬷嬷听到这话,无异于听到了晴天霹雳。   但主子已经决定了,她们也只好服从。   慕容慧见状,便吩咐她们准备后日要用到的东西和要准备的礼物。   她也快步走进了书房,在书房之中,她摊开了刚从林映雪那里要来的,整座凌王府的布局图,认真的看了起来。   凌王府是亲王府,因此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布局也十分复杂。   慕容慧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将所有的地方全都记住,她在脑子里反复记了一遍,才全都记住。   这时天热刚暗下来,慕容慧便让人掌灯,先将功课做完,才去找张嬷嬷继续学起厨艺来。   张嬷嬷在一旁热她的晚膳,她也认真的学着做今日刚学的菜。   等做完之后,她才用过了晚膳,在小客厅之中转圈消食。   黄嬷嬷正巧从小库房中走出来,一脸商量的问:“公主,库房中有一副前朝的百寿图,不去后日就送那件吧。”   慕容慧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有这么一张图,而且是她父亲就给她的。   林映雪当初整理好库房,便将她都东西,全都送到了东偏殿。   那副画是前朝名家的画作,价格既然不言而喻,她可不想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婉仪郡主,何况这画还是她父亲就给她的遗物。   于是她想了一下,才肯定的说:“将那对玉如意带着,明日再绣几个荷包,便足够了。”   黄嬷嬷本想说,那对玉如意本就是很普通的玉质,这礼物未免太简薄了,应当加一些。   但见慕容慧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这才冷静下来,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慕容慧只是怕婉仪郡主继续搞事情,才决定要去参加宴会的,并非她和婉仪郡主的交情有多好。   她自然不会想要将什么好东西给这么个人,挑一些不失礼的就行了。   黄嬷嬷不是不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她总觉得慕容慧这么做有点置气的成分。   慕容慧也没想反驳,而是趁着还没去赴宴,开始准备各种东西。   转眼便到了赴宴的日子,慕容慧特意换了身紫色绣着兰花的袍子,披着月白色披风,便坐上马车朝着凌王府赶去。   马车行进了一个时辰,留在慕容慧快要睡着时,终于到了凌王府的大门口。   慕容慧让黄嬷嬷去给守门的人看请柬,那人看了请柬之后,原本绷着的脸,此时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极为里面请吧,今日赶来的都是参加宴会的,慕容慧算是来的晚的了。   慕容慧见状扫了一眼,确定了婉仪郡主之后,她便直婉仪郡主赶了回去。   “表姐,这次我特意请了一天假,为的就是要参加这次宴会。””   慕容慧见婉仪郡主,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狞笑,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肯本看不成。   “恭喜你呀,又老了一岁。”   慕容慧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笑意,因此婉仪郡主虽听得生气,却还是笑了一下:“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若是累了,便自己找地方休息。”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目送婉仪郡主离开,慕容慧一直盯着婉仪郡主,直到她走远了才将视线移开,看向周围的环境。   刚才丫鬟虽带着她七拐八拐的。但她仍然分析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位于整座凌王府的中轴线上的揽翠阁。   这应当是婉仪郡主平日里住的地方,十分宽敞明亮,院子也十分的宽阔。   很难想到婉仪郡主心眼这么小的人,竟然喜欢宽敞的格局。   慕容慧快步走进原因,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全都不吭声了。   “表姐生日快乐。”   慕容慧说这便命人呈上礼物,婉仪郡主假笑了一下,便指着旁边的位置:“请坐。”   “郡主,我这次送的礼物你可喜欢,那是我父亲特意淘来的粉珍珠。”   慕容慧刚坐下,她旁边的姑娘便开口道。   这姑娘的父亲是船舶司的,专管海运,这个职位不高,因此她没有入上书房的机会。   不过这个职位的油水大,因此十分的富贵,是个肥差,有不少人挤破脑袋想做。   “颗颗浑圆,当真是难得,多谢你了。”   婉仪郡主对于这样还有些用处的人,一般都不吝赞美,因此笑着称赞道。   旁边的姑娘也瞥了那姑娘一眼,冷哼了声:“就知道送些黄白之物,当真是俗气。”   “穷酸,你这次难不成又送婉仪郡主些自己画的字画?也亏的你拿的出手,凌王府里有的是名人字画,哪个不比你画的好。”   刚才的姑娘自然不甘示弱,立刻反驳回去。   “你懂什么,婉仪郡主自然什么都不缺,与其送些黄白之物,倒不如送些有心意的东西,总比某人送的些不值几个钱的黄白之物,来敷衍人要好吧。”   这姑娘也是个嘴皮子利落的,说话干脆利落,说完还不留痕迹的朝着慕容慧看了一眼。   慕容慧正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她发现这茶杯十分精致,竟不比宫中的差。   一不留神就发现,刚才她们正将话头引到她的身上。   “公主,不然咱们将各家送的礼物都打开,给众人看看如何?”   这时刚才说话的人,又开口提议道。   婉仪郡主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但见众人都在起哄,她只好点头同意。   命人将众人送的礼物,全都拿过来,挨个拆开看了一下。   慕容慧倒是没什么感觉,当年她可是经常看到一些官太太,带着贵重的礼品,进宫送给林映心。   那些夫人送的礼物,可比这些要贵重百倍。   但这些贵女却不这么想,她们都等着看慕容慧的笑话。   众人迫不及待的,拆开了慕容慧送来的东西,虽然早知晓里面放着的,不过是一对玉如意,和一对如意纹的香囊,但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表姐,这两个香囊上的花样,可是慧儿亲手绘制的,表姐可喜欢?这可是慧儿头一次送礼,若是送的不合表姐的心意,你可不许生气。”   慕容慧不等众人开口,便看向婉仪郡主,一脸调笑的说。 第六百一十二章 礼物风波   婉仪郡主的到底年纪不大,根本掩饰不住情绪,在听到慕容慧的话后,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意。   可是慕容慧已经说了这样的话,若是她还嫌弃人家送的礼物不好,那就是她不对了。   “那对玉如意臣女还真有些印象,貌似是造办处制成的摆件。”   这时就听韩湘突然开口,她瞥了一眼慕容慧,眼神中透着冷意。   所谓造办处置办的东西,无非是按照品级,制造的一些装点宫殿的东西。   这类东西的材质一般都是中上,但绝对不会特别好,因为是批量做出来的。   韩湘无非是想说,慕容慧随便拿了件东西来敷衍婉仪郡主。   虽然这是真的,但慕容慧肯定不会让人这样说。   “韩湘以前也不常入宫,后来没做几日伴读就病了,如何对宫中的事如此清楚?”   慕容慧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湘,这段时日她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这对玉如意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我一直放在库房不曾用过,特意在表姐芳辰当日送来,是要祝表姐万事如意的,韩姑娘若是不清楚,就别乱说!”   坐在一旁的韩湘目光闪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她现在最讨厌别人提她之前做伴读生病的事。   偏偏如今提这件事的人慕容慧,她还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公主,韩湘也没别的意思,你何必咄咄逼人呢。”   两人之间的暗涌,婉仪郡主自然看出来了,她忙给韩湘解围。   “既然表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给表姐个面子,就饶了她了。”   慕容慧咯咯的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听上去刚才只是在和韩湘闹着玩,反倒是婉仪郡主当真了。   她话音刚落,周围就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最先找茬的姑娘开口,催着婉仪郡主去赏花。   众人这才跟着婉仪郡主,一并朝着小花厅走去。   凌王妃和林映心一样,都是性格很张扬的人,喜好也差不多。   她们都比较喜欢花团锦簇的东西,因此整座凌王府的布置,也十分富丽堂皇。   便是这小花厅都布置的十分富贵,单单是摆放花盆的架子,都是黄花梨的,花盆的边沿更是描了金。   看着的确是有钱人家的装扮,但看着太缺少底蕴,随处一扫,便能感觉到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慕容慧原本还想着,好好欣赏一下这些名贵的兰花,但看到这样的布置,只觉得有些倒胃口。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只茶杯,闻了一下茶,是今年的龙井,闻着清香扑鼻。   她觉得茶不错,却并没有喝,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旁边围在一起那群人。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们肯定在商量什么事,而且这事还与她有关。   她早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她们开口。   果然这几个人窃窃私语片刻,便凑了过来:“公主,觉得这些花如何?”   “种类繁多,而且每一种都养的很好,着实要费一番功夫,的确不错。”   慕容慧当下茶杯,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兰花,回答的很中肯。   她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这话听在婉仪郡主的耳中,就有些问题了。   这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府中的花不及宫里的,根本懒得看。   她压下火气,坐在慕容慧对面的位置,将众人都叫过来,等丫鬟将点心水果都上齐之后,便笑道:“平常宴会都是玩着投壶,射覆之类的,着实闷了一些,今日咱们玩着别的。”   “哦,那这次玩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接茬。   “玩捉迷藏如何?范围留在这后院,我们府中人丁少,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婉仪郡主说完便看向慕容慧,很明显是在等她回应。   来了,慕容慧在心中想着。   “客随主便,何况今日是表姐的生辰,自然都听你的。”   慕容慧笑的很甜,若是不了解两人,肯定会以为她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坐在一旁的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不过在惊讶过后,很多人都以为慕容慧是个傻子。   这种明摆着针对她的事,她竟然也会答应下来。   但韩湘和程絮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异样。   她们相比较其他人,可是更加了解慕容慧的,以慕容慧的个性,她绝不可能做明显会吃亏的事。   “那咱们抽签决定,抽到红签的做找人的人。”   婉仪郡主说着,便让人拿来一个盒子,盒子上面只有一个能伸进一只手的孔洞。   慕容慧也没着急,她根本不用想也能猜到,婉仪郡主肯定会暗箱操作,让她做找人的人。   果然等几个人抽完,都没抽到红签,婉仪郡主就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立刻站起身,就走到箱子跟前,将手伸了进去,随便抽出一支签。   她拿出来一看,那果然是一支红签。   “公主,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来当找人的人吧,可有意见?”   婉仪郡主见状,忙站起身笑着看向慕容慧。   “那你们赶紧藏起来吧。”   慕容慧将红签随手放在桌上,看向众人语气中,仍带着几分调侃,就像是完全没在意一般。   婉仪郡主在心中冷笑,心说,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公主这输赢总要有个彩头,不然就没意思了。”   韩湘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白签,一脸的笑意,她觉得她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若是我赢了,那你们每人要送我一本孤本,若是我输了,那由你们来定。”   慕容慧倒是半点都没在意,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   “您若是输了,便将那个水晶摆件送给我们如何,日后就放在凌王府中,我们得空便过来欣赏一下。”   韩湘见慕容慧这么上道,立刻迫不及待的看着婉仪郡主。   这几日婉仪郡主可是一直因为输了射覆耿耿于怀。   此时小花厅中十多个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慕容慧,像是生怕她不同意一般,就连婉仪郡主,也朝着她看了过来,眼中透出几分忐忑的神色。 第六百一十三章 捉迷藏   “可以,我若输了,便命人将水晶摆件送过来。”   慕容慧想也没用,便干脆的打赢了,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件东西,本身对她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她也未必会输。   见慕容慧已经答应了,众人立刻朝着门外走去。   慕容慧则留在小花厅之中,过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她才缓缓的走出了小花厅。   她没急着那些人,而是慢悠悠的走在后花园赏花。   在她看来这些后花园中的花,远比放在花盆里的兰花看着好一些。   她在后花园之中转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朝着后面的秋芳阁走去。   今日凌王妃并不在府中,因此慕容慧直奔秋芳阁去拜会侧妃。   毕竟她是来凌王府做客的,不去拜会一下主人终归是不太好。   她早就看过凌王府的分布图,自然很快就找到了秋芳阁的大门。   这个地方的布局,和整座王府格格不入,因为实在是过于素雅了,就连门口的桂花树,开的都是白色的桂花。   整个格局都透着一股飘零的美感。   慕容慧刚走到门口,便有个丫鬟走过来冲着慕容慧行。   “奴婢拜见灵慧公主,侧妃请您进去。”   丫鬟说着,便推开门请慕容慧进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觉得这位侧妃也不是真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与世无争。   走进秋芳阁,就见这里处处都透着江南园林的雅致和秀气。   慕容慧也很喜欢这样的风格,不免多看了几眼,她们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秋芳阁的正堂。   “臣妾拜见灵慧公主,公主万安。”   侧妃恭敬的给慕容慧行了礼,语气十分平静。   “起来吧。”   慕容慧虚扶了一下,便走到正位坐下。   侧妃忙命人上了茶,慕容慧端起来闻了一下,发现这次仍是龙井,不过这是去年的龙井。   看来这位侧妃在凌王府的生活也不过是凑合,不过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事一般。   “公主,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侧妃坐在一旁,见慕容慧端起茶杯却没有喝,便开口问道。   “不过是觉得,既然到府上做客,合该过来拜会一下,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便送给表弟一本字帖,聊表心意,您代我转交给他吧。”   慕容慧说着,便让黄嬷嬷将字帖拿出来,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   侧妃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认得颜真卿的字帖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笑得也比之前真诚了许多。   “多谢公主,臣妾代华哥儿多谢您了。”   侧妃说些便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她去将慕容华找回来。   慕容慧和侧妃聊了片刻,发现这位侧妃的确是个很沉稳的人,而且十分能忍。   想来若非十分能忍,肯定也不能在凌王妃那种人的手底下活这么久。   两人聊了两刻钟,就见刚才出去的丫鬟,匆忙走进了,在侧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眼神中透着慌张。   侧妃听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攥紧帕子,像是在极力平复情绪,半晌才冷静下来。   “公主,臣妾有些事要处理,故而……”   “那我便先离开了,咱们改日再聊。”   慕容慧当下茶杯,站起身半刻也不停留,就飞快的朝着门口走去。   侧妃一直将她送到门口,才回去不知要处理什么事。   “老奴刚才跟着出去看了看,是凌王府的大少爷好像病了,刚被丫鬟带了回来。”   张嬷嬷瞥了一眼黄嬷嬷,很明显她说的话不全是真的,只是她认为有些话不方便让慕容慧听到。   慕容慧也没有追问,她们认为不方便她听到的话她就算听到,肯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因此她索性不追问了,而是直截了当的朝着花园的一个角落走去。   她记得这里有个小角门,只不过被一堆藤蔓给挡住了。   若是不了解凌王府格局的人,肯定不会发现这扇门的,可以慕容慧早就对凌王府的格局了如指掌,因此她很快就走到角门跟前,让张嬷嬷走过去将角门给推开了。   过去门刚推开,就见五个姑娘就现在里面。   其中两个正是韩湘和程絮婷,她们几个看到慕容慧之后,脸上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五个人便是五本孤本,可别想着和我赖账!”   慕容慧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去找别人了。   不过三刻钟的时间她便将所有人都找到了。   婉仪郡主的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她一脸不甘的瞪着慕容慧,明显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明明布置的好好的,怎么就会出岔子,又让慕容慧赢了呢?   按照她的计划明明是先将两个嬷嬷给隔开,然后让慕容慧单独见到慕容华,然后两人发生点什么事,到时候她正好带着人赶过去将两人堵住。   她保准会让慕容慧和慕容华,全都身败名裂。   慕容慧不知婉仪郡主在想什么,若是她知晓,那必然会觉得恶寒。   “公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时黄嬷嬷突然开口,将婉仪郡主要说什么话全都堵了回去。   “公主头一次来凌王府,好歹用过膳再回去,不然岂不是我待客不周,母妃回来也必然会怪罪我的。”   婉仪郡主听后,忙强打起精神开口阻拦,她倒是不在意什么礼数,她只是想着还有一个射覆的游戏没做,这次她绝对不会输给慕容慧。   她一定要让慕容慧颜面扫地!   “还望郡主见谅,灵慧公主已经出来多时,皇后娘娘向来已经着急让公主回去了,让皇后娘娘等久了终归不敬。”   黄嬷嬷面上恭敬,语气却十分坚决。   啪……婉仪郡主将手中的扇子摔在桌上,脸上阴晴不定。   “表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咱们上书房见。”   慕容慧也早不想待下去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应对婉仪郡主算计都准备,谁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发展的太顺利了,让她颇为茫然。   “既如此那我便命人送你出去,恭送公主。”   婉仪郡主见真的留不住慕容慧,只好起身行礼。 第六百一十四章 婉仪郡主被罚   慕容慧临走时自然看到了婉仪郡主铁青的脸色,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婉仪郡主到底为何如此不悦。   不过在凌王府待了一日,她也觉得有些累了,想着到凤仪宫请了安,便回去休息。   慕容慧在天快黑时才赶回皇宫,她只吃了一些茶点,如今也有些饿了,因此有些蔫。   她刚走进凤仪宫,林映雪就看出她的状态不对,便立刻朝着黄嬷嬷看了一眼。   黄嬷嬷眨了下眼睛便垂下了头,明显是有事情发生。   “慧儿可用过午膳了?”   林映雪有些担忧的拉住慕容慧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冰凉,不禁加重了心中的疑惑。   “不曾用过,慧儿总觉得表姐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便决定提前回来了。”   慕容慧其实也只是凭直觉,觉得会有事发生,因此便一脸茫然的说道。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招呼慕容慧与她共进晚餐。   “我新得了几匹不错的料子,让黄嬷嬷去帮你拿回去吧,你大概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林映雪这明显就是想要支走慕容慧,慕容慧自然看出来了,于是乖乖的行礼告辞。   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命人准备热水,便坐在浴桶之中舒服的迷起了眼睛。   她如今很享受,但黄嬷嬷如今却十分的紧张。   她小心的抬起头看向林映雪,见林映雪满脸冰寒,心中更是紧张。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映雪只有在面对慕容君、慕容慧自己她自己生的两个孩子时,才会表现出几分温情。   对其他人则威严的多,此时她不怒自威,吓得黄嬷嬷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具体的事老奴也不清楚,只是老奴发现今日凌王府中的丫鬟极少,而且今日凌王府中的华少爷,别人下了药,若非发现的及时,很有可能会冲撞了公主。”   黄嬷嬷是宫中老人,她一向警惕,因此一旦发现不对的地方,怕慕容慧真的在凌王府出了事,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她才劝慕容慧回来。   林映雪沉默了片刻,便开口继续追问:“慕容华被下了什么药?”   ““是春,药。””   黄嬷嬷的头垂的更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啪……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头顶出来一阵清脆的,瓷片碎裂的声音。   黄嬷嬷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她一声都不敢吭,一下都不敢动。   过了足有半刻钟,林映雪才冷声道:“你先下去吧。”   黄嬷嬷如获大赦,知晓自己今日算是过关了,忙恭敬的行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人刚离开,林映雪便转头冲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身边的嬷嬷忙应了一声,便飞快的离开了。   慕容慧还不知晓此事,她坐在浴缸之中,竟沉沉的睡着了,黄嬷嬷回来以后,就见慕容慧正坐在浴缸之中睡觉。   她犹豫了片刻,才走过去叫慕容慧。   慕容慧忙简单洗了洗,便出了浴缸去书房完成课业。   “黄嬷嬷,你没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慕容慧总觉得今日的事有蹊跷,只是黄嬷嬷没打算和她开口。   “有些事说了怕污了殿下的耳朵,殿下还是不知晓的好。”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忙垂下头,恭敬的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慧便知晓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殿下日后还是少去凌王府。”   黄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提醒道。   她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人,肯定是慕容慧不是一条心,但若是慕容慧有个万一,皇后娘娘肯定不会饶了她,因此她才卖力的提醒慕容慧。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让黄嬷嬷去提醒张嬷嬷一声,准备好食材,待会儿她还要继续学厨艺。   黄嬷嬷忧心忡忡的离开,她也不知晓慕容慧有没有听进去,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等慕容慧将课业都完成了,才到小厨房去找张嬷嬷,张嬷嬷自然也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因此也有些心神不宁,教习是错了两处,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完成了一道菜,慕容慧不禁疲惫的叹息了一声,合着米饭,将那碟菜给吃了个精光。   她这边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殊不知暴风雨只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爆发出来。   转天早上上书房后,她才知晓婉仪郡主病了,今日不会过来读书了。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昨日婉仪郡主可是中气十足的,半点生病的样子都没有,为何才过了一日就病了?   她知晓这不过是借口,婉仪郡主肯定因为别的原因不能过来读书。   只是她不来对于慕容慧来说反而是好事,因此她半点都没在意,依旧认真的学着功课。   只是上书房中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们都在疑惑,婉仪郡主今日为何不能过来?   上完一节课之后,昨日一同玩过捉迷藏的女孩走到慕容慧的身边,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本孤本。   慕容慧见状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她数了一下,总共收了八本孤本,这些书放在市面上卖,绝对是一笔巨款。   何况对于慕容慧来说,这些书中的内容是无价的,远比书本身的价值更能吸引她。   这看着手中的孤本,觉得今日真是入上书房够,过得最开心的一日了。   中午散学后,慕容慧便命人将这些孤本全都带回去。   高紫悦和徐晴也跟着她离开了上书房,像是有事早问慕容慧,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们想问什么,直说了便是。”   慕容慧那你这翻看手中的孤本,见到她们这样的表情,不禁有些疑惑。   “殿下,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紫悦率先开口,她没资格参加昨日那样的宴会,因此对具体的事也不是很了解,才忍不住开口问。   “没出什么事呀。”   慕容慧根本没想,只随口答了一声,便继续闷头看那些孤本。   “没事婉仪郡主怎么会挨打?”   高紫悦一向快人快语,她愈发的不信,忙继续追问道。 第六百一十五章 沉重的赏赐   “挨打了?”   慕容慧也有些惊讶,她抬起头看向高紫悦不太确定的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听说昨日那些参加宴会的人还没离开,就见到凌王匆匆赶回来,当着众人的面,扬手就给了婉仪郡主一个耳光,好多人都看到了。”   高紫悦的声音不小,她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宫女,太监全都侧过头小心的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徐晴见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有些责备的瞥了高紫悦一眼。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这事她还真不知道,难怪今日上书房那种女孩都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只是她有些奇怪,到底婉仪郡主做错了什么,至于让凌王当众打她耳光?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凌王不止打了婉仪郡主一个耳光,还动了家法,将婉仪郡主打了个半死。   若不是凌王妃拦着,凌王都要将婉仪郡主送到小佛堂去了。   “此事我也不清楚,昨日我是最先离开的。”   慕容慧心里有些乱,她觉得此事肯定和她有关系,只是她还没搞清楚具体有什么关系。   高紫悦和徐晴见她这副样子,便知晓她并没有说谎,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便回了各自的住处。   慕容慧回了东偏殿之后,便被人伺候着吃过了午饭,她并没有追问婉仪郡主的事,根据昨日黄嬷嬷的反应,她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林映雪何时想告诉她时自然会说的,因此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安静的待着。   果然下午散学后,慕容慧刚下了轿子,就见凤仪宫的宫女已经等候在东偏殿门口,见到慕容慧之后,恭敬的行了个礼:“奴婢拜见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到凤仪宫去一趟。”   “我回去换身衣服,晚些便过去。”   慕容慧听后,丝毫没有意外,她就知道林映雪肯定会叫她过去的。   等她到了凤仪宫时,就见林映雪正坐在桌上,她的面前还放着一本打开的账本。   见慕容慧过来了,不等慕容慧行完礼,便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昨日婉仪做的事多有不当,不过凌王已经惩罚过她,我也不好插手,因此此事暂时只能如此,不过你放心,若是日后她再胆敢如此,我会替她父母教育她。”   林映雪从头到尾都没说婉仪郡主具体做错了什么,但慕容慧却知晓这是林映雪给她的最好的交代。   因此慕容慧也只能点头接受:“慧儿明白了,咱们不提她了好吗?慧儿不喜欢她。”   “我不是给你个皇庄吗?你若是想去,只需和我说一声便可过去。”   林映雪在心里忍不住叹气,她自然清楚,慕容慧这种乖巧只是装出来的,只是对于如今这种处境的一种妥协。   偏偏她除了赏慕容慧点东西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只因为凌王如今势大,他们还要尽力拉拢。   因此明知道婉仪郡主给慕容华下春,药,算计慕容慧过去,试图毁掉两人的清誉,她仍然什么都做不了。   “当真吗?慧儿一早便想去了,多谢小姨。”   慕容慧这次是真心的高兴,她从记事起就没怎么离开过皇宫。   皇宫对她来说就是一只精致的笼子,对她来说熟悉又压抑,她很想看看这皇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林映雪勉强笑了笑,心中却升不起半点喜悦。   她当真觉得很久都没这么憋屈了,她压下心头的火气,便催着嬷嬷去拿东西。   很快嬷嬷便端着一套围棋走了回来,慕容慧看着这套棋具不禁眼前一亮。   “我知晓你嫩要开始学习下棋了,这套棋具便送给你,留着好好学棋。”   林映雪所做的补偿,自然就是东西了,慕容慧对于大多数林映雪赏赐的东西,她都会欣然接受。   但这次却不同,她忙站起身摇头:“小姨,这棋盘做工太好了,还是留着给表弟用吧。他们也很快就要开始学下棋了。”   “无妨,库房还有好几套这样的棋具,他们要用的,我早就备上了,这套是特意给你留的。”   林映雪是打定主意要给她,慕容慧见状也不好推辞,便笑着接下了。   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才仔细看了看这棋盘,发现这棋盘和棋子都是用同样的上等的羊脂玉做成的,黑子的材质应当也是一种上等的黑玉。   这样好品质的棋具,即便在皇宫之中,肯定也不常见,十分的难得,因此林映雪肯定说的不是真话。   慕容慧想到这不禁在脑子里脑补起慕容安和慕容宁知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想来他们两个不会太高兴,慕容慧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叹息。   “殿下为何叹气,皇后娘娘明明对你这样好,这哪里是对侄女,便是对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黄嬷嬷不解的看向慕容慧,她是不能理解慕容慧的烦恼的。   在她看来,慕容慧那可是真正的金凤凰,一生都只能让人仰望,多少人虽然嘴上说各种酸话,心中却指不定多羡慕呢。   “将这棋盘送到库房去吧。”   慕容慧将棋盘收起来,便再没多看一眼,起身便朝着书房走去。   黄嬷嬷和张嬷嬷对视了一眼,心中充满了茫然,两人什么都没说,黄嬷嬷便小心的将棋盘收起来,放到库房去了。   慕容慧做完功课之后,便翻看起今日新得的孤本来。   这些孤本哪类的都有,慕容慧大致看了一遍,挑了一本游记类的看了起来。   这本书很厚,足够她看十几日的,她原本以为这本书看完之前婉仪郡主总该养好伤,来上书房读书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月,婉仪郡主始终都没来上课,上书房的气氛倒是平静的不少。   慕容慧收拾了一下东西,盘算起下个沐休日,去皇庄待几日。   黄嬷嬷几人其实都不想让慕容慧过去,毕竟庄子上的条件肯定不如在皇宫之中,他们都怕慕容慧会吃不了苦头。   但见慕容慧坚持,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慕容慧收拾好东西,便带着特意煲好的汤羹,去凤仪宫给林映雪请安。 第六百一十六章 帝后的反常反应   慕容慧一直都是凤仪宫的常客,而且之前有陈嬷嬷的先例,因此没人敢找慕容慧的不痛快。   见她过来之后,便立刻有人进去通报。   慕容慧没等多久,就有宫女过来请她进去,慕容慧跟着宫女身边,小声讯问:“凤仪宫中还有何人?”   “皇上如今正在与皇后娘娘一同下棋。”   宫女垂着头脸上透出几分笑意,任谁都希望自己的主子得宠,这样她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因此见到帝后两人的关系,如此的和睦,凤仪宫中的众人也全都喜上眉梢。   慕容慧却是有些无奈,她挑这个时辰过来,本来是想要避开慕容君的。   因为慕容君待她并不像林映雪那么温和,再加上慕容君的身上,带着一股王者特有的威严。   即便他刻意表现的平易近人,也总让人觉得拘束,因此慕容慧都尽量避着他。   然而这次已经遇到了,她还特别想出宫,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小姨,小姨夫,慧儿煲了汤,特意给你们送过来品尝一下。”   慕容慧垂下头恭敬的行礼之后,才看向两人。   慕容君挑了下眉头,他也听说了慕容慧在学习厨艺,之前他还一直觉得小孩子没长性,可能很快就会腻了,不太可能坚持下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慕容慧竟然一直坚持下来,甚至喝了她煲的汤之后,慕容君还觉得她的厨艺有了长进。   “听说你最近时常去藏书阁读书,当真是勤奋,慧儿这是想考状元吗?”   放下汤药后,慕容君才半开玩笑似的开口调侃道。   “若是哪一日小姨夫真的准许女子也能参加科举,慧儿肯定头一个去报名!”   坐到林映雪身边的慕容慧,俏皮的笑了笑,眼中像是有小星星。   “即便有一日,女子也准许参加科举,你也同样不能参加,因为你是公主。”   这话落在林映雪的耳朵里,听着不禁有些无奈,她轻轻的拍了一下慕容慧的小脑袋,柔声说。   这下慕容慧才终于想起来,皇室中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甚至连驸马都不能入仕,为的就是削弱一部分皇室的权利。   这一点即便是慕容君当了皇帝,也不可能改变,毕竟还有凌王那样的人。   若是真的开了这样的先例,将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只是随口一说,小姨夫不也没打算准许女子参加科举吗?”   慕容慧摊了摊手,嘟着嘴看向慕容君。   一旁的慕容君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惊讶与这孩子的奇思妙想,他们容国虽不像许多边陲小国那样,对女子束缚极为严苛,到底还是有一定限制的。   毕竟如今这世道,就是男权当政,因此慕容慧这个想法他根本就不可能同意。   “这是下面刚进上来的柑橘,你也尝尝。”   见气氛有些冷,林映雪忙将手中的橘子,递给了慕容慧。   “好甜,比上京的橘子好吃多了,小姨这橘子有多少?慧儿学了一种做吉利糕,原料正是橘子,若是用这种橘子做,味道肯定不错。”   连吃了两瓣,慕容慧才仰头看向林映雪。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发现面前这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就凝重下来。   慕容慧自然感觉到了,她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两人,明显不知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见她如此反应,林映雪和慕容君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慧儿,这点心是在哪学来的?”   气氛凝重了片刻,林映雪才突然开口,急切的追问道。   “就是在藏书楼中无意中发现的一本书中,无意中看到的。”   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慕容慧不禁也有些紧张,小声开口,像是生怕自己说错什么似的。   她的话并没有让气氛得到缓解,林映雪听了她的话后,反而愈发的疑惑。   “慧儿,你看的那本书如今在哪?”   沉默了片刻,慕容君突然开口,他说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慕容慧,眼神像鹰一样。   看到她这冰冷的眼神,慕容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林映雪见状,忙责备的扫了一眼慕容君。   慕容君这才收起了刚才那种眼神,尽量耐心的等着慕容慧的回答。   “那本书很薄之前是夹在一本游记里的,我看游记时,无意中发现的,如今那本书还在我的卧房里。”   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慕容慧扑闪着眼睛,搅动着手指乖乖的回答。   “去把那本书拿来。”   慕容君听后,摆了下手,身旁的太监立刻应了一声,就飞快的退了出去。   “慧儿,发现那本书,没觉得奇怪吗?”   太监刚走,慕容君便淡淡的问道,他的嘴角含笑,眼神更是温柔,但慕容慧仍然觉得自己被一只老虎给盯住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提起这本书,之前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解意宫里那位妃子的事,她和林映心到底有什么过节,她没想到林映雪和慕容君只是听到一个点心的名字,就如此的反常。   早就知道这样,她肯定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为何要奇怪?不就是一本菜谱吗?”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她打死也不能承认,这本书是她从解意宫的暗格之中找到的。   慕容君见她一脸的懵懂,也就不再问了,大概是觉得,慕容慧不过是个小孩子,肯定也不懂什么。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太监便拿着那本书回来了。   慕容君接过书翻了翻,随后将书递给了林映雪,全程一语不发,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事没想明白。   林映雪也翻看了一下,发现那真的只是一本食谱,脸色反而恢复了一些,显然她是不希望慕容慧卷入此事之中。   “慧儿今日来,可有其他事?”   放下书之后,林映雪见慕容慧像是还有话说。便率先开口问道。   “慧儿想去庄子上玩,小姨,你答应过慧儿的,无论何时只要想去庄子,只消和你说一声就行,你可不能反悔。”   慕容慧很少这样撒娇,倒是将林映雪给逗乐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出宫   “又没说不让你去,瞧把你急得!想在庄子上待多久?”   恢复了之前气氛之后,林映雪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最多五日。”   对于从来没有在庄子上生活过的人来说,慕容慧觉得能在庄子上待五日已经很长了。   “那随你吧,记得将宫女嬷嬷都带上,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对于慕容慧,林映雪还是疼爱的,因此难免为她操心。   “慧儿晓得,听说过些时日庄子上的新鲜果子就熟了,慧儿带一些回来,给你尝尝鲜。”   宫中自然什么都不缺,慕容慧这么说,也无非是在和林映雪逗乐子。   “”两人自然都没有当真,殊不知等慕容慧到了庄子后,恨不得将庄子上的果子全都带回来。   慕容君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并没有参合两人聊天,直到慕容慧走了之后,才突然转头看向林映雪。   “多派些人给她,她长这么大都不曾离开过宫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情绪,听得林映雪皱了下眉头。   “慧儿还只是个孩子,解意宫的事她一无所知。”   基于对自己相公的了解,林映雪自然清楚慕容君的意思可不是关心慕容慧,而是要监视她。   “我们可都不晓得那个宫女在死之前,都和她说过一些什么,有些事就算公布出去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但到底是皇室丑闻,还是不要传出去比较好。”   慕容君并没有打算将慕容慧怎么样,他只是不希望慕容慧说出去一些不该说的事。   林映雪自然知晓自家相公是个多执拗的人,就算她不派人监视慕容慧,她相公为会派人。   因此最后她也只能妥协,至少她派的人她心里有数,不会伤到慕容慧。   慕容君手下的暗卫,杀人打探消息都比较在行,可他们觉得不会照顾小女孩。   对于这些决定,慕容慧全然不知,她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等缓过来之后,已经到了东偏殿的门口,她将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留在寑殿之中。   好在她看书时也喜欢安静,时常将人都赶出寑殿看书,因此也没人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的。   缓了片刻,她才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赶忙招呼人继续收拾东西,明日她就要离开皇城,去皇庄里住去。   众人一直忙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将要带的东西全都收拾好。   就见凤仪宫的宫女,带着两个嬷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给公主请安,这两位是皇后娘娘给公主挑的嬷嬷,这次随殿下一同去庄子上。”   这宫女的表情郑重,她例行公事的说完,便快步退了出去。   这两位嬷嬷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慕容慧只略观察了一下,就发现这两人的手上都有茧子。   这种茧子并不是做活磨出的,更像是长期握剑磨出了的,说明这两人都会武功。   两人的身份肯定不是嬷嬷,多半是暗卫一类的人。   见到这样身份的两个人,慕容慧心里不由的走着感动她还以为林映雪是担心她的安全,才特意派了这么两个人。   “奴婢给公主请安。”   两人训练有素,一直都绷着脸,十分默契的跪在地上开口道。   “起来吧,今日你们先凑合一晚,明日咱们就出发。”   面对她们,总归没有面对这东偏殿中起来人自在。   因此说了没几句,慕容慧便打发她们去休息了,她看了一会儿书,便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了。   只是大概是知晓明日要出去玩的缘故,慕容慧的精神异常的兴奋,她躺了大半夜,也没能睡着。   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的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注定睡不了多久,她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就被张嬷嬷给叫醒了。   她打着哈欠洗漱完了,便上了马车。   这次她还特意叫上了高紫悦和徐晴,这两人毕竟都是她的伴读,本来就是进宫来陪她读书的。   既然她都要出宫去玩了,就没理由还将伴读留在宫中读书。   三人坐在马车之中,看着竟然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慧见到两人也困的不断点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问。   “我还没有如果皇庄,这次是借了公主的光,因此有些兴奋,昨日就没睡好。”   高紫悦性子活泼一些,打了个哈欠开口道。   徐晴也点了下头,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而且这个小官还是出身寒门的子弟。   因此能陪嫁给她母亲的东西有些寒酸,她也没有去过太大的庄子,这次和慕容慧一起去,全是长了见识了,昨日也没怎么睡好。   三人索性在马车之中铺好了被子,躺在马车里就沉沉的睡了起来。   从皇城出来一直到庄子就要四个时辰的时间,因此等慕容慧一觉醒来,她们也才出了城门而已。   “公主,您若是饿了,便吃些马车上的点心,咱们还有两个时辰才能赶到庄子上。”   她起来之后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入眼的便是一个面生的嬷嬷。   见到这个嬷嬷,慕容慧不由的一愣,张嬷嬷这时转过头来,冲着慕容慧提醒了一通。   慕容慧这才反应过来,这面生的嬷嬷是临行前,林映雪派过来的。   反应过来后,慕容慧索性回到马车里面,将料子打开,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面看。   这样平凡的景色,对于她来说,却十分的新鲜,她不禁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另外两人起来,她才回过神来,将马车上的点心分给两人,三人平时都被拘的紧,难得出来走走,很快便凑到窗前唧唧咂咂的聊了起来,全然没有在宫中时的谨言慎行。   一旁的几个嬷嬷看到她们这般,齐齐地皱了皱眉头,却都没敢上去阻拦,生怕慕容慧会发火。   眼看着天快黑时,马车才终于到了皇庄门口,慕容慧探出头便看到一群人正现在皇庄的门口,像是在等着她们过来。   “公主,咱们到了。”   几个嬷嬷跳下马车,黄嬷嬷才凑到窗前恭敬的说道。 第六百一十八章 程华远   慕容慧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起身下了买车。   走进庄子时,她下意识的朝着地面看了一眼,不由的一愣。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脚下踩的路,全都是青石板或者砖地,她还是头一次踩在土地上面。   “怎么没铺毯子,当真是没规矩!”   黄嬷嬷这时走下来,厉声冲着众人呵斥道。   慕容慧赶忙拦住她:“无妨,这庄子这么大,我还想四处走走呢,用不能将这庄子所有的地面都铺上毯子吧。”   黄嬷嬷一听,不禁有些后悔,没有坚持劝说慕容慧来庄子。   “小人程华远,是这个庄子的管事,您有何事只管潜人吩咐小人便可。这庄子的东霞阁已然收拾好了,小人这便带诸位过去。”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笑道。   “这庄子上都种些什么,平日里都有多少细工?”   慕容慧四下看了看,觉得哪里都新鲜,这里和皇宫相比,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回殿下,这庄子主要是种红枣的,今年种了红枣,桃子和麦子。这庄子上的细工,全都是有身契在的,总共是六十五人。”   听了慕容慧的话后,程华远心中有些惊讶,他已经做了十年的庄头了,王孙贵族也见过不少。   这些人多半都只是将庄子当成一个玩闹的场所,玩什么的都有。   雅致的玩点骑马打猎煮个茶之类的,放荡的则会玩着聚会邀请,纵情声色之类的。   这些人无一例外,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慕容慧还是头一位会关心,庄子上有多少人的公主,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大胆!”   只是他的视线刚落在慕容慧的身上,就被一旁的嬷嬷给呵斥了。   他也知晓刚才有些失态,好在慕容慧没有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慕容慧这时才看到不远处正站在几个小孩,那些孩子还没等他们靠近便跑开了。   看样子便知晓,这些孩子对她们这一行人,是既好奇又畏惧,因此只敢远远的看着。   慕容慧也没去机会这些孩子,便慢悠悠的做饭东霞阁的门口。   慕容慧率先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扫了一眼周围,就见桌子的花瓶里,插着一种蓝色的野花,刚才的香味,就是从这种花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   慕容慧有些惊奇,她自幼跟着她那位爱侍弄花草的父亲,可是见识过许多种花。   还鲜少遇见她不认识的花,因此忍不住开口讯问。   “不过是乡间的野花,上不得台面,只是香味清新,因此小人才命人摘了些装点厅堂。”   实际上是因为这庄子久无人住,到处弥漫在一股霉味,因此他才不得不弄这种花盖住味道。   慕容慧也没多问,只命人去准备晚饭,她和高紫悦,徐晴坐在桌边休息。   她们坐了一日的马车也早有些累了,因此将程华远打发走了之后,慕容慧便起身去里面的卧房躺着了。   过了半个时辰,厨房才将饭菜做好,慕容慧看到摆放在桌上的饭菜,不禁有些惊讶。   “这些都是山间野味,还请公主不要嫌弃,庄子上只有这样的伙食。”   程华远小心的站在旁边搓了搓手,他真怕慕容慧是个嘴刁的。   然而慕容慧在短暂的错愕以后,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她发现这些野味味道都还不错。   见如此场景,程华远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明日我想去庄子何处转转,你找个人给我们带带路。”   当下筷子之后,慕容慧便开口冲着程华远道。   “小人这就去安排,若是公主没旁的事,小人就退下了。”   程华远垂着头,不敢和慕容慧对视。   “下去吧,记得明日将这上面的东西都采购齐。”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将一张单子放在桌上。   程华远看到单子上的东西,心中更是惊讶。   “公主要酿酒?”   他早打听过,这位公主喜欢研究厨艺,却不知她居然还喜欢酿酒。   “对,好不容易但庄子上来玩,自然要玩一些不一样的。”   对于这庄头的反应,慕容慧半点都没有惊讶,还一脸笑意的说道。   程华远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告退离开。   “殿下,你要酿酒?”   一旁的高紫悦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一脸好奇的凑到慕容慧的跟前。   她在皇宫中都快闷死了,因此听到慕容慧说,居然能到庄子上玩,还能做些从前不曾做过的事,她不由的有些兴奋。   “你快消停点吧,你会酿酒吗?”   徐晴促狭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无奈的说道。   “放心,我学过一种酿酒的办法,虽没试过,但我觉得多半能酿好。”   看着桌上碧绿的青菜,慕容慧又忍不住夹了两次,听了徐晴的话,才抬头说道。   两人听后全都好奇的看向慕容慧,等着她说下文。   慕容慧却特意和她们卖了个关子:“明日你们自然就知晓了。”   “殿下,您怎么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   高紫悦嘟起嘴,扑闪着大眼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徐晴也是一脸的抗议,杏眼中带着几分水色。   “当真是拗不过你们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耐心听着,明日给我打下手。”   见她们两个齐齐的点头,她才将酿红枣酒的方法,和这两人说了一遍。   她说的很简略,但对于从未进过厨房的两个小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复杂。   她们两个懵懂的盯着慕容慧,似懂非懂的点头,显然还有点懵。   慕容慧索性也不多说,洗了个澡便率先去卧房休息了。   高紫悦和徐晴就住在她旁边房间,房间倒是还算宽敞,只是要比皇宫中的要简单很多。   不过她们三个都不是娇气的人,因此很快便沉沉睡着了。   转天的辰时,慕容慧才起床,简单洗漱后,便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等着待会儿出去逛庄子时能轻松一些。   很快高紫悦和徐晴也走了出来。   两人的装扮和慕容慧也差不多,三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相视一笑。 第六百一十九章 酿酒工具   她们在宫中时,都有穿着宫装,两人就算在家,也要穿的想个大家闺秀。   因此她们都还是头一次打扮的如此简单,就像是三个假小子。   “殿下,小的已经将带路的人找来了。这是三丫,她自幼在庄子长大,对庄子里的环境,都十分的熟悉,不过小的还是劝诸位别走太远,这山里还有些野味。”   程华远点到为止,不过慕容慧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应了一声,吃过饭之后,便招呼三丫带路。   三丫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只是在慕容慧面前难免有些拘谨。   “殿下,这距离东霞阁最近的地方,便是枣园,不如先去枣园看看?”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很明显是被交代过,让她好好的照顾公主等人。   “那便走吧。”   慕容慧无所谓去哪,她最初到这庄子上的目的,是想办法酿出些红枣酒来,等过些日子让高紫悦带回去给她家长辈喝。   她想要搭上皇商这条线,来为自己谋划利益。   以此来赚取一些家底,为以后做打算。   然而这些话她还不能和高紫悦明说,因为她也该明白这些事。   三人在庄子里逛了一个上午,周围的农户都各忙各的,对他们都没有半点好奇,只有跑来跑去的孩童,会好奇的盯着她们。   “将这些发给他们。”   慕容慧见他们一直跟着,便将包中的糖,拿出一些发给他们。   这些小孩哪里见过这种包装精致的糖果,纷纷好奇的接过去,仔细的摆弄着,却没几个打开吃,像是有些舍不得。   “奇怪他们怎么不吃呀?”   高紫悦见状,便一脸迷惑的看向两个同伴。   “大概是舍不得吧。”   徐晴是她们三个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性格最沉稳的一个。   慕容慧也没理会他们,就继续往前走。   几人直到晌午时分,才重新返回向霞阁。   慕容慧让人给自己揉腿,自己也歪倒在塌上,觉得有些疲累。   反观站在床边的三丫,却半点事都没有,明显是觉得这几步路根本没什么。   “你带回便留下一同用膳吧,别急着回去了。”   慕容慧见三丫一脸老实相,对这个小丫头印象不错,便开口道。   “多谢殿下,那我……”   “我什么,没规矩,在公主面前要自称奴婢!”   她话还没等说完,便听黄嬷嬷在一旁呵斥道。   三丫被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自然没心情再继续吃什么饭了。   因此她行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礼:“奴婢还是回家吃吧,奴婢告退。”   说完便退了出去,那架势就像是逃命一样。   “这里是庄子,不必太过计较那些繁文缛节。”   见三丫跑了出去,黄嬷嬷还嘟囔了一句没规矩,慕容慧不由的摇头,忍不住开口说道。   “您是公主,她不过是个婢女,地位悬殊,您没必要对她太好。”   黄嬷嬷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这些话早就该告诫慕容慧了。   “我想休息片刻,午膳好了再叫我。”   在慕容慧看来,成为她这样的公主,未必就比三丫这样的人幸福。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没有人会理解她的想法,她怕是会被人当成疯子。   黄嬷嬷听后,也只好悄悄退了出去,慕容慧独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便看到了林映心的样子。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林映心仍一身华贵的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众人。   她的眼神凌厉,嘴角勾着一丝得意的笑,而她面前跪着的人,却一个个噤若寒蝉。   她站在这些人的最后,平静的看着林映心。   突然发现她的脸,慢慢的变成了林映雪的样子,此时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殿下,该起了。”   恍惚间她听到张嬷嬷的声音,便睁开眼睛便着周围看去,果然发现张嬷嬷正现在她的身边。   她起身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她起身便晕沉沉的站起身,便朝着前厅走去。   等她到前厅时,就见高紫悦和徐晴已经在等她了。   程华远也正站在门口,脸上还挂着汗珠,看样子是刚忙活完就赶过来了。   “殿下,小的今日已经将您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程华远见慕容慧走出来,忙开口说道。   “你做的很好,这些瓜子拿去喝茶吧。”   慕容慧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东西,便指了指她钱袋子里的金瓜子。   黄嬷嬷走过去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在程华远的手中,程华远眼前一亮,顿时觉得今日的疲累都是值得的。   这些金瓜子足够他赚五年的,因此他一脸激动的冲着慕容慧行礼,这次比以前要恭敬的多。   “你先下去吧,另外告知三丫,下午不必过来了,我们不出去。”   慕容慧微微点头,在心中不禁感叹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程华远听后应了一声,便快步退了出去,顺便帮忙带上了门。   他人刚走,一直没吭声的高紫悦便站起身,飞快的走到慕容慧买的那堆酿酒的器具跟前,好奇的摆弄了起来。   慕容慧也不拦着她,反正她们待会儿也要用到这些东西。   而且慕容慧觉得有必要让高紫悦认得这些东西,她若是要和皇商高家合作,也只能出方子,顺便帮着宣传一下。让这酒迅速成为贡酒,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赚更多的钱。   其余的工作就只能交给高家,因此高家得了解这酒的酿造全过程。   徐晴坐在一旁看了片刻,也耐不住好奇,起身走了过去,和高紫悦一同研究起来。   慕容慧独自一人吃过饭之后,才催着两人:“你们好歹将午膳用了,再去研究这些东西,反正它们也不能长腿跑了。”   “殿下,这是何物?”   高紫悦拿起一根管子看了看,像是不明白酿酒为何还要用到这种东西。   “就被酿出来之后,便是要通过这条管道流出来的,咱们待会儿试了,你看看就明白了。”   慕容慧之前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这种机械,她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心中不免也有些好奇 第六百二十章 酿酒   慕容慧便起身走过去也仔细观察起,这些制酒的器具。   见她们都凑了过去,周围的宫女和嬷嬷也都纷纷凑上前去看热闹。   慕容慧看了片刻之后,便冲着张嬷嬷道:“赶紧将这东西搬到偏厅去,再将高粱搬过来。”   慕容慧这次要酿的是一种高粱酒,因此特意命人准备了不少高粱。   张嬷嬷听后,忙让人去搬,慕容慧则命人准备茶,细细的品味起来。   高紫悦和徐晴平日里在宫外,是很难喝到如此名贵的茶的,因此都安静下来,也不吵着要去看制酒的器具了。   等东西都收拾妥当后,张嬷嬷才走了过来,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恭敬的道:“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酒窖也准备好了?”   慕容慧当下茶杯,再次确认道。   “都是按照您安排的准备的。”   张嬷嬷听后,忙开口应答。   慕容慧听后,才起身命张嬷嬷将从宫中带来的坛子拿出来。   张嬷嬷一直都不知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见慕容慧这么慎重,她便恭敬的点头,然后亲自去将坛子找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高紫悦扑闪着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我提前在宫中就做好的酒曲。”   慕容慧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明显是对这样的事知之甚少。   慕容慧也不多解释,而是让人先将粮食煮熟,待会儿用来酿酒。   张嬷嬷对酿酒也略懂一些,因此清楚慕容慧这么做,就是打算按照传统的办法开酿酒。   “是,老奴退下了。”   黄嬷嬷离开之后,慕容慧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之前一直都是装的,而且装的十分低调。   但如今身份明了,已经证明她是林映雪身边的嬷嬷,她反倒是放开了。   时常会反驳慕容慧几句,有时则是会但对慕容慧的一些想法。   大概在她眼中,慕容慧做的许多事,都是小孩子胡闹罢了。   慕容慧懒得多说风黄嬷嬷离开之后,她便照顾两人一同玩起棋子。   三人玩了两局,黄嬷嬷才走过来说:“公主高粱已经煮熟了,接下来做什么?”   “先将高粱米摊开放冷,再煮一次。”   慕容惠手中拿着棋子,脸上带着思索的表情。   黄嬷嬷听后,便继续去忙活了,直到她再次将高粱米煮了一遍,慕容慧才命人带着装酒曲的坛子,朝着偏厅走去。   “待会儿将酒曲放进去,记得要边放边搅拌。”   慕容慧看了一下高粱米煮的情况,发现是按照她说的步骤煮的,她这才命人将酒曲加了进去。   “公主,为何要反复蒸制两遍么?”   高紫悦想个好奇宝宝一样,凑到高粱米跟前,探头往里面看。   随后她一脸不解的看向慕容慧,那样子很明显是在等着慕容慧回答。   “这酒最关键的便是酒曲的配置方法,其他方面基本都差不多,这酿酒的步骤也是历来如此的。”   慕容慧还真不知晓为何煮酒要将粮食蒸熟,她也只是按照方子,一步步做。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他们才将酒曲全都加到了高粱米之中。   慕容慧总觉得搅拌的不够均匀,因此又让人多搅拌了一会儿,这才命人将这些混着酒曲的高粱米,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桶之中发酵。   慕容慧这次煮的高粱很多,因此装了十多桶高粱米。   慕容慧以及高紫悦和徐晴都过来帮忙,等忙完之后,慕容慧便命人将这些搬坛子全都密封好了,全都摆放在偏厅的一个角落'。   她这才和众人说起了起,酿酒要注意的几个方面,之后不让人动坛子,已经也招呼两个离开了。   高紫悦刚才还没看够,如今不禁恋恋不舍:“当真是不知这高粱酒是个什么味道。”   慕容慧赞同的应和:“再过七到十日,这酒便酿好了,到时咱们自会品尝道。”   高紫悦一听,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无奈的深色。   很明显她是觉得有些失望,不能一直留下来等着酒发酵完了再品尝一下。   “我算过时间了,九日之后正是沐休日,我便命人将酒送到你们二人的府上一些,剩下的送到宫中来。”   慕容慧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高紫悦和徐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装酒的时候,她们可都是出过力的,虽然基本是在帮倒忙。   因此两人都盼着能喝到这次酿的酒。   很快慕容慧便将话题引到了御酒上面,三人对御酒都非常熟悉,虽有一部分没亲自尝过,但终究是了解没一种就的特点的。   几人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夜幕降临,还意犹未尽。   高紫悦捧着小脸,笑呵呵的道:“怎么这么快天就黑了,仿佛到了庄子之后,时间久便快了似的。”   “我看并非是时间便快了,而是在庄子里,不必遵守繁文缛节,更不用去上书房读书,人一旦放松下来,便会觉得时间变快了。”   徐晴轻轻的用手指刮了高紫悦的鼻子一下,一脸笑意的调侃道。   偏偏连慕容慧都觉得,徐晴说的有道理,庄子上的条件,虽不去宫中好,但她的确也更爱在庄子上待着。   “殿下,不如……”   高紫悦一向不太在意上书房的课程,在她看来那些课程都很没意思,若不是为了日后嫁的好一点,谁乐意待在宫中上那些枯燥的课?   “五日已是极限,不能更多了,我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离开皇宫这么久。”   慕容慧不等她说完,就开口拒绝道。   高紫悦有些失望,不过她本来就是想试探慕容慧几句。   既然没成功,她索性就享受这几日难得的假期。   三人用过晚膳之后,便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闪烁着的萤火虫,小声的聊着天。   在慕容慧短暂的人生经历之中,这绝对是难得的温馨记忆。   三人一直聊到夜深了,被嬷嬷催着三人才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转天早上,慕容慧便立刻命人将二丫找来,继续给她们带路逛庄子。   她们这次换了个方向,这次反倒没见到多少细工。 第六百二十一章 买人   “今日农户都去哪了?”   慕容慧有些奇怪,昨日她来时,可是见到不是农户在田里干活的。   “大约都赶集去了,今日村子里有个集市,庄子上的农户很多都会到集市中,采购一些家常用的东西。”   若不是今日要陪着三位贵人逛庄子,二丫也早随着她娘逛集市去了。   这种集市半个月才一次,她也十分想去的。   “想来十分热闹,殿下,咱们也去看看吧。”   二丫话音刚落,高紫悦就一脸惊喜的凑到了慕容慧的跟前。   “高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公主是什么身份,怎能与一群市井之徒混在一起?万一他们不懂事冲撞了公主,如何是好?”   果然高紫悦刚说完,就遭到了黄嬷嬷的斥责,外加一个白眼。   黄嬷嬷觉得慕容慧在庄子里逛逛就得了,其他地方是断不该去的。   高紫悦一向畏惧黄嬷嬷,因此吓得一缩脖,便不敢再继续说了。   几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慕容慧还没在庄子上待够,却不得不回去了。   临走之前她吩咐程华远务必要将酒,全都送到她说的地址去。   程华远忙开口答应,慕容慧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将几盒点心,留给了二丫,这几日都是她带路,这点点心全是给她的小费了。   二丫怯怯的看了一眼程华远,见庄头没有什么反应,她才敢伸手接东西。   几人收拾完东西,便出了东霞阁朝着庄子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其中还夹杂着哭声和尖叫声,听着很让人揪心。   慕容慧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几个人正拉拉扯扯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慕容慧看着其中一个妇人连鞋都没穿,而且哭的十分凄惨,想要帮忙便让宫女过去问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宫女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过去,慕容慧她们也留在原地继续等着。   小宫女很快便赶了回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小声说道:“回殿下,那家人太穷了,要将女儿给卖掉。”   这种事在民间很常见,慕容君在宫中时,也听过类似的事,因此并没多惊讶。   “程管事,他们不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吗?他们的后代应当也是家生子才对呀?”   慕容慧有些不解的看着程华远,发现他也正用一种无奈的神色,看着正闹得热闹的人群。   听到慕容慧的话后,他才转回头,叹息了一声:“他们是在庄子上租田的农户,没有签卖身契。”   说完他才冲着慕容慧做了个请的手势:“时晨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启程吧。”   “这家姑娘倒是不少。”   一旁看热闹的高紫悦这时,突然开口颇为惊讶的说。   “齐三一直想要个儿子,只是他运气太差,他这娘子都连着生了四个丫头了,那第四个还在吃奶呢。”   程华远有些好笑的说些,既同情,又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慕容慧倒是此事有些同情那妇人,看着十分憔悴,想来也是频繁生育造成的。   “黄嬷嬷,去把那三个女孩买下来吧。”   慕容慧瞥了一眼黄嬷嬷,淡淡的说道。   她盘算着可以培养这几个人来帮她打理生意,日后也能独当一面。   黄嬷嬷只当慕容慧这是动了恻隐之心,本想劝说慕容慧别买她们。   但看慕容慧的表情,就知晓根本说不通,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慕容慧这次没做停留,而是飞快的朝着庄子门口走去。   “殿下,那最小的孩子顶多三岁,实在太小了。”   徐晴是个比较现实的人,因此她才委婉的劝说起慕容慧来。   “可是她们很可怜,这么小就被亲生父母卖掉了,还要被分开卖,真是凄惨。”   高紫悦的母亲也是官家小姐,她父亲却是皇商,因此她母亲在家中地位很高。   因此她被宠的有些单纯,再加上本性善良,才会可怜她们。   徐晴叹息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再说下去她就成坏人了。   “她没打算让她们进宫,之前我还让人在京中置办了一套宅子,这次便让她们去那边住。”   慕容慧这次出来,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她盘算着多给自己积攒些财富。   毕竟她不是那种,真正目下无尘的事,日子总得过下去。   “殿下,臣女觉得不去雇佣几个婆子教导一下她们到时陪嫁到夫家才不会丢人。”   徐晴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花,让另外两人笑喷了。   “徐晴,你想的还真远呀,说这种话真不害臊。”   高紫悦总和她闹,因此呵呵笑着,便伸手去捏徐晴的脸。   “这有何奇怪的?再有四个月我就十一了。我娘都在盘算着给我安排亲事了。”   徐晴垂下头,脸都红了,到底是小女孩,脸皮还是有些薄。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仿佛才想起这件事,她买下这三个女孩,无非是为了培养她们,日后帮她管个铺子之类的。   “殿下人已经带过来了。”   这时黄嬷嬷赶了过来,她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厉声冲着身后三个女孩喊道:“还不给公主行礼!”   三个小女孩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冲着慕容慧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都起来吧,日后我会派人教习你们一些规矩学识,你们只管好好学,日后我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慕容慧并不喜欢在意这些形式,不过对上三人忐忑和迷茫的眼神,慕容慧还是有些心软了。   “咱们一并出来的林嬷嬷,你去叫一下,让她带着她们三个去那宅子那去住。”   这林嬷嬷原本是御膳房的,结果得罪了人,在宫中待不下去了,是慕容慧出面帮她解了围。   这次便是找了个油头,将她们恩放出宫的。   “林嬷嬷,她们三个就劳烦您照顾了。”   见林嬷嬷走过来,慕容慧客气的说道。   林嬷嬷受宠若惊,她可是听说过慕容慧有多得宠的,哪里敢在慕容慧的面前托大,于是忙开口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 回宫二   “殿下只管吩咐,老奴定当尽力而为。”   慕容慧见林嬷嬷还算识趣,满意的点了下头,便将一间铺子的钥匙也给了林嬷嬷。   “这间包子铺日后由你经营,这铺子的收益,便当作你们日后的生活开销,能经营成什么样,就看你的本事。”   这铺子也是慕容慧近日让程华远帮着盘下来的,她正不知用来做什么呢,如今正好留给林嬷嬷。   林嬷嬷喜出望外,赶忙向慕容慧道谢,她八岁进宫,在皇宫中待了十七年,家中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原本就没想好要去哪,如今对她来说也是个好结果。   慕容慧见状便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就上了马车,高紫悦和徐晴也跟着上去了。   马车缓缓朝前来去,高紫悦见人都离开了,才一脸好奇的问:“殿下,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别问这么多,殿下自有安排,尝尝这点心。”   徐晴听后忙递给高紫悦一块点心,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过是看话本里写的,有人开铺子赚了不少银子,听着十分有趣,便也想自己开一间玩玩。”   慕容慧倒是没避讳她们,抿了口茶笑道。   “殿下,商贾之道终是不入流的,您还是少沾染。”   慕容慧话音刚落,就听黄嬷嬷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我日后终究要学管家理事的,即便有管事管铺子,我终究也得懂一些不是?”   慕容慧嘴角抽搐了一下,赶忙开口说道。   高紫悦和徐晴同时撇了撇嘴,她们可是最怕黄嬷嬷的,没办法,这婆子实在太厉害。   黄嬷嬷听后,倒是没再说什么,不过慕容慧猜测,等回宫之后,黄嬷嬷肯定会立刻将此事告知林映雪的。   不过以慕容慧对林映雪的了解,林映雪不会太在意,甚至不会和慕容慧提此事。   果然刚回到皇城,黄嬷嬷就抽空朝着凤仪宫有去,清月发现之后,便小心的暗示了慕容慧几句。   “她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人,你权当没发现。”   慕容慧见她一脸阴沉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便开口道。   清月听后,撇了撇嘴,表面上不高兴,但心中却乐开了花。   毕竟在这东偏殿之中,慕容慧才是唯一的主子,明摆着不和慕容慧一条心,日后日子定然不会好到哪去。   只有真正成了慕容慧最信任的人,才是日后在公主府只手遮天。   想到这她不由的勾起嘴角,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好在此时慕容慧正低头习字,根本没留意到她的表情。   “将这几张字晾干了收好。”   慕容慧写了五十个大字之后,便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张嬷嬷此时正在牢房之中,见慕容慧走进厨房,她忙行了个礼,恭敬的说:“殿下,这才刚回来,还是歇息一日吧。”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点心给皇后娘娘送去,就用咱们从庄子上带回来的枣做。”   挽起袖子之后,慕容慧转头看向神情复杂的张嬷嬷。   “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讲?”   见她这副表情,任谁都能看出,她是有话要说。   “殿下在看到那本菜谱时,可看到旁的什么了?我是说一本书。”   张嬷嬷说的吞吞吐吐,但慕容慧一听便明白了,这张嬷嬷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曾看到,你说的是什么球,我命人帮你找。”   听了慕容慧的话后,张嬷嬷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摆手说不必了。   两人在厨房待了足有半个时辰,等她从厨房出来时,黄嬷嬷已经回来了。   “公主,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黄嬷嬷见慕容慧从厨房走出来,忙凑上前去,手中还端着盘葡萄。   慕容慧随便拿起一粒吃了起来,吃完便点头道:“的确不错,放桌上吧,等会儿我回来之后在吃。”   说完她便朝着凤仪宫走去,此时林映雪刚议完事,听说慕容慧来了,忙叫她赶紧进来,   “慧儿,才几日不见,你有些瘦了,可见这庄子上的生活清苦。下次若是觉得在宫中待腻了,便去行宫住几日,不要再跑到庄子上去了。”   慕容慧刚刚坐稳,就听林映雪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语气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像是在关心慕容慧,但这话听到慕容慧的耳朵里,那觉得有问题。   不是她爱疑神疑鬼,她总觉得林映雪的态度转变有些奇怪。   “小姨,慧儿很喜欢去庄子上玩,庄子上有很多鸟,飞来飞去尤其可爱。”   慕容慧不知林映雪是为何,不让她去庄子的,她都决定试探一下,看林映雪是什么态度。   林映雪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道:“原来慧儿喜欢庄子上的鸟,那待会儿我命人送两只给你。”   她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实际上仍不打算松口。   慕容慧一看这样的态度,便知晓林映雪是坚决不会让她再出宫了。   她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林映雪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反正她也不可能将慕容慧关在皇宫一辈子。   慕容慧在心中这种思索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冲着林映雪笑道:“多谢小姨,慧儿喜欢毛色鲜亮的鸟儿,小姨可千万提醒送鸟儿的宫女,让她仔细挑挑。”   “你放心,自会让你满意的。”   林映雪拿起慕容送来的点心吃了一口,一脸宠溺的笑了笑道。   这时门外便有人进来禀告,慕容安和慕容宁过来请安了。   “今日当真是奇了,以往每日这个时辰,他们都只知道疯玩,哪里会想到这凤仪宫来守规矩?让他们进来吧。”   林映雪啧啧称奇,却不忍心让他们等太久,忙吩咐宫女,请他们两个进来。   “想来他们是有事要与您谈,慧儿就先回去了。”   慕容慧一听也觉得稀奇,于是她站起身道。   “又不是外人,你只管坐下。想来他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林映雪满不在意,她握住慕容慧的手,笑着说道。   慕容慧听她这么说,只好重新坐在她的旁边,等着慕容安和慕容宁走进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宫人中的暗流   算起来慕容慧也许久没见过他们两个了,他们虽都住在皇宫之中,但平日里都各忙各的。   因此再看到明显长高了不少的两兄弟,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   “儿臣给娘亲请安。”   两个正太齐刷刷的给林映雪请了安,才站起身凑过来坐下。   “表姐何时回来的?庄子上好玩吗?”   慕容宁见慕容慧也在,便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孩子以前还在宫外待过,对于宫外的生活并不陌生。   起初进宫时他还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宫中生活也很有趣。   可是待了一段时日以后,转遍了这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他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因此他才和慕容安商量了一下,想求林映雪答应,让他们出宫去转转。   “庄子上的条件虽不如皇宫奢华,但别有一番风景。”   慕容慧回答的中规中矩,毕竟刚刚林映雪才明说不让她去庄子上去,因此她也不好说她有多期待在庄子上住。   “娘亲我们也在宫中待的有些烦了,不去你也让我们出去转转吧。”   慕容安是个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见慕容宁迟迟不肯说重点,便忍不住开口道。   慕容宁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又看了看他们娘亲的神情,便知晓此事肯定不成了。   “你们夫子留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听黄大学士说,你最近一直都没好好练字,便是几个后入上书房的,字都比你写的好。”   林映雪柳眉一皱,一脸严肃的看向慕容安。   “儿臣是皇子,又不用去考科举,字写的好不好有那么重要吗?”   慕容安小声狡辩,他最讨厌的便是黄大学士那样,总是将之乎者也挂在嘴上的酸儒。   只是黄大学士是朝中重臣,他只是个小皇子,如今还不敢对黄大学士不敬,不然他早就不学了。   “你不想学书法,你想学什么?”   林映雪的语气变得愈发低沉,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脸上透出几分愠怒的神色。   “皇子自然要了解民间疾苦,整日只知道在宫中读书,那不是成了书呆子了吗?”   慕容安也不是蠢笨的孩子,见林映雪生气之后,也知晓刚才的话,踩到了林映雪的底线,他忙开口补救道。   “你既然成了皇子,就该学的优秀一些,至少要比上书房其他官家少爷强,不然那就是不学无术,丢了皇家颜面!”   林映雪原本也不想逼他们太紧,毕竟他们如今还小,还没有到必须刻苦的年纪。   但见慕容安如今这副言论,她猛然惊觉这两个孩子再这样下去就要长歪了,她必须得出手监督他们好好读书了。   “慧儿,你先回去吧。”   林映雪深吸了口气,转而冲着慕容慧说。   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等她回到东偏殿之后,就见几个嬷嬷都聚在小客厅里面。   “你们都聚在此处做甚?”   慕容慧找了个地方坐下,见众人都看着她,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禁有些奇怪,便朝着她们看去。   “殿下,皇后娘娘和您说什么了?”   黄嬷嬷率先开口,她刚刚和林映雪说过,慕容慧行商贾之道的事,因此想看看林映雪的态度。   “青燕和我一起去的,你们问她吧。”   原来她们是在等这件事,慕容慧知道之后,连和她们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起身便朝着卧房走去。   青燕自然被众人给围住了,所有人全都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说出些不好的。   然而等青燕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完之后,众人都半晌没有吭声。   黄嬷嬷尤为不信,忙拉着青燕问:“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就这些,奴婢可是一字不落全都说了。”   青燕是个老实的孩子,她的眼神清亮,还透着一丝委屈,的确不像是再说谎。   黄嬷嬷听后不禁有些失望,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皇后娘娘竟然没有阻止慕容慧,这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黄嬷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月见她这副表情,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说。   “觉得不当讲,就别讲!”   黄嬷嬷哪里是她拿捏的,一摆手就要离开。   “嬷嬷不该试图拿捏公主。”   清月早看不惯黄嬷嬷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便是要开口戳戳她的锐气。   “你个小蹄子给我闭嘴,我那是怕公主走弯路,才希望皇后娘娘能提点公主一二,免得公主做出些出格的事。”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将程华远给骂了一遍,怎么公主说什么他都听?   公主让他置办铺子宅子,他竟然就置办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公主的私房钱明明是她管的。   但此事从头到尾她竟然完全不知情,她到现在都不知公主从哪弄来的银子。   “公主那样谨慎又冷静的性子,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嬷嬷做的实在太多了,都快忘了做奴婢的本分了。”   清月嗤笑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看向黄嬷嬷,明显是对她不满多时了。   “你个贱婢,何时轮到你教训起我来了?当真是恃宠而骄,今日我便让你晓得,什么叫规矩!”   黄嬷嬷一下子被戳中了怒点,一摆手便让两个粗使丫头将清月给拽住了。   这很明显是要教训一下清月,清月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任由两个粗使丫头将她的手臂制住,才似笑非笑的说:“今日是我值夜,你们这么做,打算待会儿怎么向公主交代?”   黄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冲着青燕道:“今晚你替她守夜,不该说的别说。”   “你想干……呜呜……”   清月的话还没等说完,嘴就被人给堵住了,她这下才终于慌了。   “将她带到下人房去,别在此处吵到公主。”   黄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含笑说完便率先朝着下人房走去。   青燕目送她们离开,心中一片冰冷,她早知宫中每年都会有一些,莫名失踪的宫女太监,原还以为是传闻,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宫人中的争斗   这时张嬷嬷走过来推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赶紧去伺候公主,还傻愣着干嘛?”   青燕这才缓过神来,忙起身朝着卧房走去,只是她到底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小宫女,如今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紧心中发慌。   “都倒满了你没发现吗?”   慕容慧原本正垂着头看书,眼角的余光,瞥见桌上的水,才忍不住皱眉提醒道。   “殿下恕罪!”   青燕立刻回过神来,放下茶壶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是你,清月呢?”   慕容慧有些意外,按照规矩今日是清月当值才对。   清月又是个十分有“上进心”的宫女,她肯定不会无故偷懒的。   “老奴正想和你说此事呢,清月染了风寒,老奴怕她将病气过给公主,才让她去休息的。”   青燕刚想开口,就见黄嬷嬷走了进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神色,随后一脸笑意的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也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这里面肯定有事。   “张嬷嬷,你去让太医院派个医女过来给清月看看,若是她能尽早治好清月的病,我重重有赏。”   慕容慧知晓这里面肯定有事,若是此时她不在意,随便赏些东西,让清月养病,清月怕是就要病死了。   “何必让殿下出面请医女呢,老奴就有相熟的医女,待会儿让她过来给清月看看便可。”   黄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刚才就是怕青燕这样的小丫头掉链子,才亲自赶过来的,没想到公主竟然会这样决定,看来清月在她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黄嬷嬷心中这么一想,不禁更加坚定了,要尽快除掉清月的心思。   慕容慧听了她的话后,不禁有些奇怪,她记得之前那个钱嬷嬷在的时候,她可是处处避其锋芒的,就像如今张嬷嬷这副样子。   为何如今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一看她这副笑里藏刀的表情,就知晓她准没安好心。   “张嬷嬷,你还不快去?”   见张嬷嬷还站在门口,慕容慧语气不禁严厉了几分。   张嬷嬷这次也知晓慕容慧这是不打算给黄嬷嬷面子,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皇后娘娘命人送了一对金刚鹦鹉,说是留给殿下玩的。”   这时一个小宫女走到门口,恭敬的说道。   她的出现倒是缓解了卧房之中的尴尬气氛。   “去看看。”   慕容慧放下书,便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青燕和黄嬷嬷也忙跟了出去,等几人到了小客厅时,就见到两只鹦鹉正在金丝笼子上面走来走去,看着很活泼的样子。   “毛色鲜亮,倒是真漂亮。”   这只鹦鹉是紫蓝色的羽毛,看着十分特别。   慕容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两只鹦鹉。   它们都被花鸟房的太监驯服过,因此十分的温顺,丝毫都不怕人,任由慕容慧摸着。   “青燕,教教它们说话,鹦鹉不是都会学舌吗?”   慕容慧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见到两只漂亮的鹦鹉,不禁来了兴致。   “奴婢遵旨。”   青燕忙不迭的行礼,她倒是不排斥这个活计,因为她也想斗斗这鹦鹉玩。   “是让你教它们,不是让你自己逗它们玩,你了明白?”   黄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青燕吓得一缩脖,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怎么这副表情,黄嬷嬷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慕容慧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不轻不重的讽刺了黄嬷嬷一句。   黄嬷嬷狠狠的瞪了青燕一眼,心中却对她多了几分不满。   她不能得罪慕容慧,却可以收拾青燕。   慕容慧全当没看到她们两人的眉眼官司,逗了一会儿鹦鹉之后,便转身回卧房继续读书去了。   “起来吧,人都走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黄嬷嬷见慕容慧已经走了,抬脚便踹了青燕一脚。   青燕吃痛,却不敢吭声,将头压的更低了。   黄嬷嬷消了气,见她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有些厌烦,忙打发她去伺候慕容慧。   青燕如获大赦,赶忙起身慢悠悠的朝着卧房走去,她的腿还真有些疼了。   “研墨。”   慕容慧见她进来也没说多余的话,只吩咐了一句,便飞快的提笔写了起来。   很快她便一口气写了十多个大字。   虽说长进的不多,但她这次去庄子之后,感觉心态和以前不一样了,总觉得多了一些特别的感悟。   “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何不出面救清月吗?”   慕容慧见青燕始终没吭声,不禁笑了起来。   “殿下不懂医术,自然不会治清月的病。”   青燕心中战战兢兢,她从没想过,来了这东偏殿之后,会遇到这样的事。   慕容慧扫了她一眼,见这小宫女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样子,不禁叹息了一声。   她这副样子,和之前那个青燕何其相似,只希望她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慕容慧练了会字,便简单洗漱一下,就寝休息了。   青燕独自看着暖炉坐着,心中泛着冷意,让她根本没有半点困意。   慕容慧自然没有理会她的心思,进了宫就必须得学着冷静点,不然迟早要吃亏。   转天早上慕容慧一早就被叫了起来,她今日必须得去上书房读书了。   这几日在庄子上待的有些懒散,入宫之后,不禁有些不习惯。   慕容慧如今竟有些排斥读书,只是不去不行,她才不得不早早起床。   “怎么拿了这件衣服?”   慕容慧见宫女拿过来的,竟是一件玫红色的对襟织金裙,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的父亲过世还不到一年,她虽碍于条件有限,不能给她父亲守孝,甚至不能为他茹素,她已经跟愧疚了。   如今她们竟然连披素衣这件事也不想让她继续守下去。   “今日有好几位命妇入宫,公主必然是要见见她们的,因此老奴才做主给您找了件喜庆些的。”   黄嬷嬷这时凑过来,眼中透着喜色。   慕容慧可不能常出宫,因此认得的官家小姐不多。   若是能借此机会拓展人脉,对慕容慧肯定是件好事。 第六百二十五章 重阳节   “除夕夜,你都没叫我穿的多喜庆吧,为何今日只是去见几个命妇,就要穿的花里胡哨的?”   慕容慧很直白的表现出心中的怒意。   就算她不太名正言顺,她也是为公主,难道还要去讨好几个官太太和官家小姐吗?   一想到徐国公夫人这样的人,她心里就腻歪。   “殿下,您平日里的确穿的过于素淡了。”   这时连一旁的张嬷嬷都忍不住开口。   “清月好些了吗?”   见到她慕容慧立刻想起了清月,为了这家伙能命长一些,慕容慧只好时刻提醒黄嬷嬷,她还记得这个人。   “回殿下,清月的烧已经退了,想来过几日就能痊愈了。”   张嬷嬷瞥了一眼黄嬷嬷,但还得照实说。   昨日慕容慧说的及时,因此清月只是被打了几下,伤的不重。   只是有几下打在脸上,因此短时间内还不能让慕容慧见到她。   “拿那套紫色绣月季花的。”   见黄嬷嬷坚持让她穿艳色的衣服,她也只好退了一步。   黄嬷嬷虽没达到目的,但她的话慕容慧总算听进去了,她也松了口气。   这段时日,可没少有人说慕容慧放心不下她的亲生父母。   因此才整日一身素服,一看就是还想着她的生父。   虽说让人可以记挂自己的亡父,但贵为公主的慕容慧却不可以。   因此她才劝说慕容慧不要表现的如此明显,这样对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吃过早膳之后,青燕便随着慕容慧出了门,一路朝着上书房走去。   等她赶到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慕容慧赶忙找了平日里经常坐的位置坐下,开始温习功课。   等黄大学士走进了时,就见慕容慧正自己看书。   他特意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慕容慧在看诗经,而且还是他没有讲到的部分。   他可是知晓这位公主殿下,为了但庄子上去玩,特意请了好几日的假期。   他因此对慕容慧心生不喜,只因这位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他才没有上奏折批评她。   如今见她在看诗经,黄大学士不禁生出了几分心思,觉得有必要给她些提醒,不能因为贪玩,就罔顾学业。   因此他特意挑了几句还没讲过的诗文,问询慕容慧这诗文的含义。   慕容慧只略想了一下,便将诗文的含义说了出来,而且八九不离十。   “这些不过是我的拙见,先生若是觉得哪里不妥,还请指点。”   慕容慧也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古板认真,从不浪费一分上课时间的黄大学士,会占用上课时间,来问她这么多的问题。   黄大学士心中震惊,微微点了下头,对慕容慧的印象,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听说殿下喜欢去藏书楼读书,这是个好习惯,老臣希望您能坚持下去。”   黄大学士的语气比之前平和了许多,让婉仪郡主听的牙根直痒痒。   她刚才可是一直在等着看慕容慧出糗,谁知道她竟然能对答如流,当真是让她震惊。   她觉得这肯定是因为,慕容慧在宫中,能看到很多孤本藏书,因此才学的比较多。   日后她为了追上慕容慧的进度,可是着实拼了一把,不过她平日里极为喜欢设宴,因此本就有些繁忙。   因此她照着慕容慧的方法,学了不到半个月,就将自己给累病了。   慕容慧听说此事时,只是一笑了之,便继续她的学习计划。   转眼便又到了重阳节,黄嬷嬷十分应景的给慕容慧准备了一身,湖蓝色绣菊,花的衣服。   “殿下快尝尝新出锅的重阳糕,可还和口味。”   张嬷嬷也亲自下厨,做了重阳糕给慕容慧吃。   慕容慧吃了一块之后,不禁赞赏的点了下头。   御膳房虽也有送重阳糕过来,但那糕点送过来时,就已经冷透了,味道到底不如这刚出锅的好吃。   “御膳房送来的,就赏给你们吃吧,好歹应应景。”   慕容慧简单穿戴完,便带着清月去凤仪宫给林映雪请安,顺便帮她安排些宴会上的事。   “慧儿当真是长大了,做事情都比之前稳妥了许多。”   得知慕容慧换掉了奢侈的金器,改用瓷器之后,林映雪不由的赞叹道。   “慧儿只是觉得今年容国虽打了胜仗,但到底还是耗费了不少财力,如今还是休养生息之时,不该再为了一个宴会如此奢靡。”   慕容慧看到礼单时,就被只觉得脑子里瞬间闪过四个字,财大气粗。   因此她改掉了很多东西,这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她并没有打算妥协。   反正只有她没错,自有林映雪给她撑腰。   若是她真的按照这礼单上面布置的去安排了,那林映雪肯定会不悦。   她可是一向都不喜奢华的,因此慕容慧决定投其所好,尽量将宴会布置的素雅,又不至于寒酸。   林映雪看后果然满意,还特意让人将昨日刚送过来的蜀锦拿过来两匹给慕容慧。   “我晓得你不喜欢或许鲜亮的颜色,因此特意给你挑两件素的。”   林映雪让人拿料子时,还特意笑着说道。   “小姨,您上次命人送的料子,慧儿还没用完呢,这两匹还是留着给表弟做衣服吧。”   慕容慧是真心不在意两匹料子,她只是将自己份内的事做好而已。   “那两个皮猴,便是再好的衣服穿到他们身上,也坚持不过一日,就被弄坏好几道,当真是让我头疼。你不必说了这算是给你的奖励。”   林映雪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这说明她很在意慕容安和慕容宁,只是嘴上总是不肯夸他们而已。   “男孩子聪明机灵是应该的,小姨不必担忧,过几年,他们肯定就不爱这么玩了。”慕容慧见状自然不好说什么对两人不利的话,只能笑着夸奖慕容安和慕容宁。   “但愿吧。”林映雪将账本放下,才突然说道:“宴会上那几盆绿菊培育的不错,待会儿宴会结束了,你也带两盆回去,留着玩吧。”   林映雪从不吝啬这些身外之物,尤其是给她留下好印象的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兰玉金仙   “小姨,那把那盆粉蓝色的也送给慧儿吧,慧儿觉得这颜色也很特别。”   这种粉蓝色的菊,花被称作兰玉金仙,慕容慧头次见到便心生喜爱。   “也好,待会儿一并让人送过去就是了。”   林映雪倒是没在意,但周围来的早的命妇却全都看在眼里。   婉仪郡主见状攥紧拳头,眼中透出几分火光,她心中始终就不明白,凭什么慕容慧这个“假”公主,能这么受到皇后娘娘的器重和宠爱。   而她这个真郡主,却从来得不到什么特权,这让她心中愈发不忿。   偏偏此时凌王妃正忙着和她嫂子聊天,根本没留意到婉仪郡主的难看的脸色。   慕容慧倒是看到了,但是婉仪郡主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因此她倒是没在意。   重阳宴在临近子夜才散席,慕容慧即便是坐在旁边,都觉得浑身累的发酸,等宴会散了后,她便即刻回到东偏殿休息去了。   转天早上到小客厅吃饭时,看到一排雕花木窗的前面,摆放了一排菊,花。   她才想起来,昨日林映雪答应送给她的菊,花。   而且她最喜欢的那两盆粉蓝色的菊,花,被摆在正中间,上面洒了水,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盈盈波光。   慕容慧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花瓣,不禁想起当年她和慕容靖一同侍弄花草的时光,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酸涩。   “殿下这是怎么了。”   这时黄嬷嬷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心说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   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无事,帮我把绣棚支好,我待会儿要做绣活。”   被黄嬷嬷这么一打岔,慕容慧才缓过神来,便朝着桌边走去。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去卧房支绣棚去了。   慕容慧用过早膳之后,便命人将绣棚支在小客厅里,她对着菊,花,便绣了起来。   慕容慧对此绣的极为用心,因此这次倒是绣的比以往都要好。   “殿下的手艺精进了不少。”   黄嬷嬷瞥了一眼,不禁夸赞道。   她不是绣工方面的高手,但好坏一眼便能看出来。   “那明日便用它来当作业。”   慕容慧将绣品拆下来,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   黄嬷嬷将绣品收了起来,放在明日要用的包里。   慕容慧揉了揉眼睛,便起身走出了东偏殿。   此时天气正好,她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全当缓解一下疲乏。   这时就见慕容安和慕容宁两人,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朝着正殿走了过去。   “表姐,安好。”   慕容宁摆了摆小肉手,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一旁的慕容安也瞥了一眼慕容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安好。”   慕容慧冲着两人回礼,目送他们走进凤仪宫。   她在外面待了片刻,便回到东偏殿之中,仔细学着黄嬷嬷的样子,侍弄着这几人菊,花。   “殿下,高姑娘和徐姑娘求见公主。”   这时一个小宫女走进了,垂着头道。   “请她们进来。”   慕容略想了一下,就想到,她们多半是为了就过来的。   果然等高紫悦走进来后,就立刻笑着说道:“殿下,原本我只知殿下在厨艺上破有天赋,不曾想到您在酿酒上面也有天赋。”   徐晴也赞同的点头:“不是我们恭维殿下,是殿下的酒酿的的确好。”   慕容慧请两人坐下,又命人上了茶,等人退下后,才淡淡问道:“你们觉得这种酒和御酒比起来如何?”   高紫悦和徐晴听了之后,都不由的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由的流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   两人毕竟从小就生活在权贵的圈子里,都听慕容慧说的如此明白了,哪里还会不晓得慕容慧的意思?   “我晓得你家也的茶不错,但你们家作为以餐饮为主的皇商,若是没有自己的酒,一年可是要损失不少银子的,不去咱们合作如何?”   慕容慧没有和她们卖关子,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高紫悦的嘴张的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她之前一直都以为,公主酿酒不过是一时兴起。   将酿好的酒分给她们,不过是图个众乐乐而已,原来慕容慧是这个意思。   “回去与你父亲谈谈,若是他同意,皇宫御酒这部分我会去求皇后娘娘帮帮忙,这种酒应当可以成为御酒。”   慕容慧见高紫悦有些犹豫,忙开口道。   高紫悦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在权衡利弊,很快她就放下杯子,看向了慕容慧。   “殿下放心,回去我就传书给父亲,让他考虑一下。”   高紫悦的脸上透出坚定的神色,她家的情况她是清楚的。   虽说她家仍然是皇商,但家中的生意日益衰败也是事实。   更可怕的是,她父亲其实找过族人帮忙,只是这些人分银子时痛快,如今却全都让她们家自己想办法。   她父亲在家时,时常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若不是她父母怕家中的情况,会影响到她的婚事,也不会托关系将她送到宫中来做伴读。   “我只一点要求,我至少拿四成。”   慕容慧见高紫悦点头,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惊讶,她就知晓高紫悦会同意的。   徐晴听着两人的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们两个似的。   不过她并没有提出自己的质疑,而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两人商定关于酒水这方面的诸多事宜。   直到离开回到凝翠宫之后,徐晴才打发走了宫中的宫女,有些奇怪的问:“公主锦衣玉食,为何还想着做生意?”   “公主并非帝后亲生的,就算皇后娘娘再如何喜欢她,终究隔了一层,这些日子你在宫中难道没看到,这些宫人对公主阳奉阴违的态度吗?她不过是想给自己多留几天退路而已。”   高紫悦起初的确有些震惊,但在冷静下来后,就很快明白了慕容慧的用意。   这对她们来说,的确是互惠互利的事。   她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将生意的事,传书回去给自己父亲了。   先不说她父亲的反应,便是宫中众人,在一日之内,便将此事给传开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清月悟   慕容慧知晓此事之后,受到了黄嬷嬷的几句劝解,但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本就没打算刻意的隐瞒,因为这宫中就没有能隐瞒事情的地方,除非皇上的密旨,不然便没有不能传的事。   因此,即便刻意去隐瞒也肯定瞒不了多久,慕容慧索性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随我去藏书楼。”   等黄嬷嬷唠叨完了,慕容慧便换了身衣服,起身带着青燕便藏书楼赶去。   黄嬷嬷见状,只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知晓肯定是说不通了。   她只盼着皇后娘娘能劝动慕容慧,不要让她一意孤行下去。   皇家公主怎么能做生意呢?   此时林映雪也知晓此事,她倒是半点都没惊讶,从黄嬷嬷回来之后赶去她,慕容慧酿了许多酒,放在庄子上时,她就明白了慕容慧的用意。   说实话她并不想阻止慕容慧,毕竟女孩子日后嫁出去,就是要帮夫家打理产业,打理自己的嫁妆的,她本来就不该什么都不懂。   之前她还总觉得慕容慧还小,但如今看来,她的确不小了。   因此在听到黄嬷嬷的话后,林映雪不以为然,只淡淡道:“等她开口时,本宫自会好好与她协商的。”   黄嬷嬷听了之后才松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是多坚持不想让慕容慧经商,她只是怕自己万一不作为,日后林映雪怪罪起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听林映雪说她会管此事,那日后慕容慧无论在这方面惹出多大的乱子,都不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林映雪心中以前也知晓黄嬷嬷这个想法,但黄嬷嬷的确是一个很认死理,很不容易被收买的人。   因此即便她有诸多的问题,林映雪仍然将黄嬷嬷放在了慕容慧的身边。   慕容慧对此半点不知,她正兴致勃勃的盯着一排排的书看。   整个藏书阁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香,让人莫名的安静下来。   慕容慧随便拿起一本讲历史的书,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书写的十分诙谐,因此慕容慧忍不住看的出了神,全然忘记了时辰。   “殿下天快黑了,不如咱们先回吧。”   这时身边的青燕,小声开口道。   慕容慧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已经光顾着看书已经忘了时辰。   她站起身让清月带上那本书,自己也在她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出了藏书楼。   在外面走了一段,慕容慧才觉得腿上酸麻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两人离开藏书楼,便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青燕突然开口。   “殿下奴婢想起来这赵思恒,便是在上书房读书的赵煜的亲爷爷,他们家当真是真正的清流。   慕容慧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她看过好几本书,都是赵煜的爷爷所写。   因此能在藏书楼找到那位大学士的书,半点也不稀奇。   慕容慧想到这,便继续朝前走去。   夕阳余晖看着十分艳丽,将几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慕容慧却根本没留意此事,自顾自的往前走。   走到东偏殿门口时,她也觉得有些累了。   慕容慧打了个哈欠,放下书,休息了片刻后,就见清月走了进来。   多日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态还好。   “多谢公主费心,帮奴婢请医女,不然奴婢可能就听不过来了。”   清月的眼中满是泪水,她到底太缺少经验了,没能都过东偏殿的下人。   她甚至没发现,黄嬷嬷是何时,将东偏殿的宫人都笼络走的。   “别个黄嬷嬷硬碰硬,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   慕容慧见她一脸憔悴的样子,不禁叹息了一声,这东偏殿之中,能培养出来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如今看她有些萎缩的样子,想来是要缓和一阵了。   “奴婢明白了,之前是奴婢考虑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   清月心中虽对黄嬷嬷心中多有不满,还是点头硬是。   慕容慧见她这般,便当下书本,淡淡道:“前几日宫中又放出去一些人,因此许多位置都空了出来,我拖了林嬷嬷的熟人帮忙,如今已经将你那个被分到浣衣局的妹妹调了出来。”   清月听后眼前一亮,心中自是欢喜异常。   她这位妹妹素来都是绵软的性子,入宫之后受到诸多的排挤。   后来被分到浣衣局这种地方,日子自然更加不好过,清月一直都很担心她。   只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许多时候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机会去照看自家妹妹。   “不过举手之劳,你不必在意。我真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这做人做事都要懂得人情世故,不能什么都靠着一份锐力。”   慕容慧见她快要哭出来似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   “奴婢明白了,日后奴婢会努力发展自己的人脉,对黄嬷嬷也避其锋芒,保准不会再与她对上了。”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这些事,慕容慧还是很满意的,因此从口袋中拿出一对碎银子递给清月,让她拿去笼络人。   被她笼络的人,不知晓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是想多发展一些耳目,让她不至于对宫中的许多人两眼一抹黑。   清月一脸惊异的接过了慕容慧给的钱袋子。   “去忙吧,这边让旁人伺候。”   见清月一脸的狂喜,慕容慧便之间打发她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去。   果然听到慕容慧这般说,她立刻带着银子便匆匆的离开了。   不多说便有个小宫女走进了,继续帮慕容慧研墨。   慕容慧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转眼间便将大字给写完了。   “张嬷嬷,咱们这边去小厨房吧。”   慕容慧伸了个懒腰,倒是将疲乏缓解了不少。   “殿下,您用来酿酒的房子,也是从那本书中学的。”   张嬷嬷没动地方,压低声音讯问起来。   慕容慧倒是没有隐瞒她淡淡道:“那本书只是一本残卷,因此里面的内容也是不完整的,因此我我只是在里面找到一部分的方子,剩下的部分是我自己补齐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张嬷嬷的身份   张嬷嬷垂下头没有继续问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相信慕容慧的话。   “去小厨房吧。”   见她这副样子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她索性也不问了。   张嬷嬷见她起身,才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跟着慕容慧往小厨房走。   慕容慧一直盯着她的反应,不禁心生疑惑。   她以前在宫中也见过很多嬷嬷,为何之前没觉得她们都这么有特点。   倒是她宫中待过的三个嬷嬷,就一个比一个复杂。   若是她们背后都有势力,那很明显黄嬷嬷是林映雪也派过来的。   之前换掉的钱嬷嬷是凌王府的人,而张嬷嬷又是谁的人,来这东偏殿所谓何事?   这些事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机会查,但如今看来却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以前伺候姑娘解意宫那位妃子?”   进了小厨房之后,慕容慧突然开口冲着张嬷嬷问道。   她虽然是用讯问的语气,但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肯定的神色。   啪嗒……   张嬷嬷刚拿起一块猪肉,听了慕容慧的话后,手一哆嗦,肉立刻掉回了盆里。   “奴婢,的确在解意宫当过差,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奴婢才刚入宫没多久,被分到解意宫打杂而已。”   张嬷嬷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冲着慕容慧一脸认真的说。   慕容慧也没想到,自己猜的是真的,她真的和解意宫有些牵扯。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慧不禁对此人产生了几分好奇的心思,随口问道。   “娘娘和您很像,当然您要比她高贵许多。”   张嬷嬷像是陷入回忆之中似的,随口便说慕容慧和那位宫妃像。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又补充了一样。   “我们哪里像,她到底是不是我娘害死的?”   慕容慧当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向她,脸上透出几分警惕的神色,她很好奇张嬷嬷到底是为何要接近她。   张嬷嬷想了片刻,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过来,她这才小声说:“她和殿下一样,都喜欢看书和厨艺,能写的一手汉字,做事极认真,一手绣工超过宫中绣娘,是个安静恬淡的女子。”   张嬷嬷越说声音越低,眼神中噙着泪,表情悲戚。   “你接近我,就是因为我娘害死了她,所以你要杀了我给你主子报仇?”   慕容慧看着她这副情绪失控的样子,便知晓她和那个妃子的感情很深。   “起初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后来我发现你们太像了,反而有些下不了手,后来你又发现了娘娘的食谱,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斑白的两鬓看着竟然有些沧桑。   “所以你不打算动手了?”   慕容慧挑了下眉头,她总觉得张嬷嬷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报仇才对。   “您是灵慧公主,不是林映心,本就不是我要报复的对象,既然娘娘选择了让你继承她的衣钵,我自然会尽力照顾你。”   擦干了眼泪之后,张嬷嬷又恢复了平静,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她平时那样。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选择相信她,两人谁也没再提解意宫的事,只安心的忙活起来。   她今日有些磨蹭,因此等她做完点心时,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殿下,还没好吗?御膳房的晚膳都送了了。”   这时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紧接着厨房外面就传来清月的声音。   “好了,咱们去小客厅。”   慕容慧正好将东西装盘,装好了之后,张嬷嬷便拖着托盘跟随慕容慧走出了厨房。   慕容慧对今日做的菜还挺满意,因此吃饱了之后,也没立刻会卧房,而是在小客厅之中,慢慢的散起步来。   她转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回到卧房之中,因此睡的比平时要晚,因此第二日起的也比平时晚了一些。   等她醒来时,就见黄嬷嬷整现在床边,见她醒了忙命人打水给慕容慧洗漱。   “刚才伺候高姑娘和徐姑娘的宫女来报,说两位姑娘染上了风寒,因此都不能去上书房了,特意和殿下说一声。”   黄嬷嬷便帮着慕容慧穿衣服,便一脸淡然的说   这个季节虽还没到特别冷的时候,但到底天气已经转凉了。   两个身体不算强壮的小女孩会生病,也是跟正常的事,她根本没有细想。   “她们都干什么了,竟还病了。”   当下手中摆弄的珠子,慕容慧有些奇怪的问道。   “听说是徐姑娘先感染了风寒,又过了病气给高姑娘。”   黄嬷嬷实事求是,帮着慕容慧穿好衣服之后,还特意在衣服的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风。   “不必,上书房里很暖和。”   慕容慧还有些嫌弃这藕荷色的披风颜色或许素淡。   但见黄嬷嬷坚持让她穿,慕容慧之后不情愿的穿上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慕容慧便照顾青燕带着东西随她去上书房。   这一日上午就有刺绣课,因此她特意让黄嬷嬷将她绣的菊,花也一并带了过来。   等她进门之后,发现今日算上高紫悦和徐晴两人,总共有六个女孩没来上书房读书。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的风寒感染率如此之高。   “宫外近几日有不少人感染风寒,因此诸位近日还请保重身体。”   讲了的夫子刚进了门,便开口提醒道。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之前她也听说宫中有人的了伤寒,有些严重的都被移到偏远的殿宇去了。   她之前没在意,如今却是惊到了,不由的开始盘算起,待会儿回去后,得让黄嬷嬷在房间里撒着醋,说不定会好一些。   她有些心不在焉,将一节课上完,夫子便离开就。   慕容慧便立刻起身走到小偏殿去,让青燕回去和黄嬷嬷说一声,准备些消毒的东西。   青燕大概也是听说过一些,关于最近不少人得风寒的事,因此忙不迭的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慕容慧见状随手拿了一块偏厅的点心,边吃些边往上书房走去。   她总共就离开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觉得气氛不对,然而等到上课时,慕容慧才发现自己精心绣了许久的绣品却不见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后院的泥地   慕容慧心中着急,又慌忙找了一阵,却仍什么都没找到。   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之前她可是亲眼看到,黄嬷嬷将绣品装进她的背包里的,没道理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了。   她仔细看了一下包里的东西,突然发现她包里许多东西,都没放在原来的位置,她立刻就意识到,肯定是有人翻过她的东西。   “灵慧公主,您的绣品还没交。”   这是教习刺绣的夫子突然开口,她本就是尚服局的女官,品级很高,因此即便是慕容慧也要对她客气一些。   “我今日……我的绣品还不曾绣完,明日定会绣完,到时一并交给你。”   当下背包慕容慧想了一下,她晓得如今说她的绣品被人偷了,根本就没有用,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给她作证。   因此她暂时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灵慧公主,女红是女子必须学习的课程,即便您贵为公主也不能免俗,因此还请公主勤加练习,切莫懈怠。”   夫子绷着脸,看向慕容慧,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不喜。   但她知晓在座这些姑娘,不是她尚服局的宫女,因此即便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压住火气提醒道。   慕容慧垂下头,心中无比尴尬,她点了下头,只觉得异常的难堪。   “这次婉仪郡主绣的最好,尤其是意境,布局这两部分十分不错。”   夫子训斥完慕容慧之后,转而拿起婉仪郡主的绣品,表扬道。   慕容慧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婉仪郡主见慕容慧这般状况,只觉得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刚刚她不过是想翻翻,慕容慧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结果刚好看到这件绣品。   一看到这件绣品,她就立刻想到,林映雪将那么名贵的菊,花,毫不犹豫的赏给了慕容慧。   她就恨的牙根痒痒,因此想也没想就拿走了绣品。   她在心中盘算着,这次肯定要给慕容慧找点不痛快,最好是让她崩溃的那种。   她心中盘算着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意。   慕容慧自然留意到了,只是此时的情况,她也没办法直接过去质问婉仪郡主,是不是她偷了自己的绣品?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夫子刚离开,婉仪郡主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伴读。   “有些人绣的都是些什么呀,根本上不得台面,就只配待在泥坑里。”   婉仪郡主说着,便用扇子挡住半张脸,笑着继续说:“那种积了很久,已经发臭的泥潭。”   她的话引得周围一群人大笑,她们之中许多人,都觉得慕容慧的身份不正,根本瞧不起慕容慧。   亦或是随波逐流,不想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慕容慧全当没有听到,将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便往东偏殿走,只觉得心中难受极了。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她刚走进偏厅,就见青燕正现在偏厅里面。   见她的完全发红,不由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附近可有泥潭?”   她料想这些贵女,丢东西肯定不会走太远。   青燕不明就里,不过还是想了一下道:“上书房后面有片莲花池,不过几日前陛下命人将莲花都给拔了,说是要在原来的地方中水仙。”   青燕想了一下开口道。   貌似是心中林映雪和慕容君一起赏花时,林映雪偶然提起,这皇宫中甚少有种水仙的地方,倒是荷花池处处都是。   慕容君才决定将这片荷花池平了,改种水仙。   “带我过去。”   慕容慧抿着嘴,心跳不由的加速,她强忍着情绪,冷声道。   青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慕容慧的反应,就知道了么不是小事,她没敢多问,便点头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池塘边上,果然看到这池塘里面的莲花都被拔了。   如今池塘整个变成了泥潭,黑色的淤泥让这个地方便的死气沉沉。   “殿下,别再往前走了,仔细弄脏了鞋子。”   青燕见慕容慧竟然想走到池塘边上去,忙开口阻拦。   “去找根杆子。”   慕容慧是用白色娟布绣的绣品,因此那块娟布在黑色淤泥之中,显得十分显眼,慕容慧几乎一眼就看到了。   青燕自然也看到了,她这才知晓慕容慧的情绪为何如此不对劲。   她没有吭声,而是快步离开,跑去找东西去了。   慕容慧独自现在池塘边上,深吸了口气,一脸的阴沉,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些人能做的如此过分。   不多时,青燕便跑了回来,将绣品从池塘之中弄了出来。   “殿下,别直接用手拿,回去之后,奴婢洗完您再用。”   青燕赶忙拦住慕容慧,却仍没阻止慕容慧,眼看着她将脏兮兮的绣品拿起来。   这绣品上的花,都被淤泥给裹住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隐隐的还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便是像青燕这样的小宫女都不乐意碰。   “这什么呀,你竟然还有翻泥巴的喜好,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时就听身后突然传来婉仪郡主的声音,慕容慧将眼泪憋回去,转头看向婉仪郡主。   发现她身边还站着几个人,都是上书房的学生,很明显这事就是她们干的。   “婉仪郡主不是也有赏泥巴的人喜好吗?不然这都晌午了,不回来吃饭跑过来做什么?”   慕容慧冷着脸,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燃起一团火气。   “你管我做什么?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轮不着你管!”   婉仪郡主没想到慕容慧还敢还嘴,当下便怒道。   “那不打扰你赏泥巴了。”   慕容慧嘲讽的一笑,起身便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   “慕容慧,今日不过是给你个教训,若是日后……”   “日后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我身后便是一片烂泥,你敢把我推下去吗?”   不等她说完,慕容慧便打断了她的话,一脸嘲讽,“你也不过会在背后使些下作手段罢了,能决定我生死的,从来不是你这样的东西。”   慕容慧这次也是气急了,语气更是没注意分寸。   “你说谁是东西?”   婉仪郡主平日里自持身份,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如今被慕容慧这样说,当下就炸毛了。 第六百三十章 赵煜   “对,你不是个东西。”   慕容慧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神色,微扬起下巴,一脸的不屑。   “你……你个贱人!”   婉仪郡主气的五官扭曲,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指着慕容慧的鼻子,大声的喊道。   她的声音很大,别说是周围的贵女听到了,就是周围路过的太监宫女,也全都听到了。   “郡主,您冷静点。”   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听到她的话后,吓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下,忙开口提醒道。   婉仪郡主本来就是个性格高傲的人,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这么说,她气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她刚想冲过去,打慕容慧几下,让她长点记性。   然而她还没等过来,身边的人就拉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婉仪郡主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一脸的不甘心,但到底还是没有走过去   只冷冷的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婉仪郡主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剩下的女孩有一些还搞不清情况,不过仍然随着婉仪郡主离开了。   见她们离开,慕容慧才深吸了口气,被风一吹,就觉得眼睛酸酸的,眼泪都忍不住往下落。   “殿下,婉仪郡主着实太过分了,咱们还将此事禀告给皇后娘娘。”   清燕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婉仪郡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开口道。   慕容慧蹲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单这一件事,其实并不足以让她崩溃,之所以会这么失态,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不顺。   被针对多次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却没想到,此时将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全都想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清燕一脸担忧的站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也快被急哭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慕容慧从来都是个冷静从容的人,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慕容慧的情绪如此失控。   过了足有一刻钟,留在清燕下定决心要上前,去劝说一下慕容慧,让她别再哭时,就简单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穿着身雨过天晴的长袍,头上只簪着一支穿云箭和田玉云纹簪子。   整个人看着十分的干净儒雅,浑身像是透着阳光一样。   清燕看到他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慧,眼中流露出几份无奈的神情。   “赵煜公子,殿下心情不太好,故而……还请您回避一下。”   清燕鼓足勇气,挡住赵煜说道。   “为何心情不好?”   清燕的身高,根本挡不住赵煜,他能轻易的看到慕容慧蹲在地上的样子。   慕容慧只觉得有些难堪,赶忙将头埋进怀中,不想让赵煜看到。   “殿下,为何如此难过?不如臣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赵煜凑到慕容慧跟前,一脸的关切。   少年的笑容十分阳光,让人看了心中都不由的一暖。   慕容慧抬起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但眼泪依旧在往下落。   “臣能将一俊郎男子,变成丑男。”   赵煜拿着把扇子摇了两下,一脸得意的笑着。   “这不可能。”   慕容慧自然不信,这长得俊郎的钱哦泽恩可能一下子变丑?   赵煜见慕容慧不信,突然冲着慕容慧做了个鬼脸,伸出舌头,五官全都挤在一起,看起来滑稽极了。   慕容慧先是一愣,随后破涕而笑。   “殿下,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别总是哭,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与臣讲讲,说不定臣能帮你。”   “不过是些小事,我已经没事了,今日多谢你的开导。”   从地上站起来,慕容慧一脸感激的看向赵煜,她自然看的出,对方只是为了逗她高兴,才扮丑的。   “那我这有两个香囊,你喜欢哪个,送给你一个。”   赵煜见慕容慧终于冷静下来了,像是松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两个小香包,凑到慕容慧很少。   “赵公子,这不好吧,私相授受对殿下的名声不好。”   清燕苦着脸站出来,她心里一阵无语,心说,若是知道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我宁可装病,喝点苦药,都不会跟着慕容慧出来的。   “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我原想着薄荷能让人放松心情,想送你一个薄荷的香囊。”   赵煜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时间也没想这么多。   慕容慧知晓他也是好心,也没往心里去,想了片刻,才终于想起他的身份。   “你是赵大学士家的公子吧,我记得你是慕容安的伴读。”   慕容慧对宫中的皇子的伴读,都不太关心,如今乍一看到,还没反应过来。   想了一会儿,才认出赵煜的身份,笑道:“不如这样,我有机会进藏书楼看书,你家藏书肯定也不少,咱们串换着看书如何?”   慕容慧可是在藏书楼中,可是看到了好几本赵学士的书,因此她相信赵家人的确是很有底蕴的家族。   赵煜作为伴读,虽然能住在宫中,但并没有资格进藏书楼,因此听到慕容慧的话后,眼睛都亮了。   “如此甚好,多谢殿下!”   赵煜赶忙将香囊收起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他一向博闻强识,因此家中的藏书都看的差不多了,每次路过藏书楼时,都想进去看看,如今算是能达成心愿了。   清燕皱着眉头站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这样做不对,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只好保持安静了。   聊了一会儿后,慕容慧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天色,时辰不早,她早该回去用饭了。   因此她赶忙和赵煜告辞,边匆匆离开了。   赵煜等她离开以后,才看到被丢在地上的帕子。   那帕子上面布满了泥渍,看着脏兮兮的。   但赵煜还是将它捡了起来,想着等洗干净之后,便还给慕容慧。   慕容慧对此全然不知,急匆匆的往回赶。   “刚才的事,不准和旁人说,听到没有。”   慕容慧想到刚才的事,也怕此事会牵扯到赵煜。   虽说婉仪郡主不敢将大学士的儿子怎么样,但他住在皇宫之中,难免会有人为了巴结婉仪郡主,找他的麻烦。 第六百三十一章 种菜   清燕一脸为难的应了一声,她很快就想起了,刚才不止一个在场,因此即便此事泄露出去,也不一定是她的错,于是她才松了口气。   等回到东偏殿时,就见张嬷嬷已经将饭菜都摆好了。   “殿下,为何今日回来这么晚。”   黄嬷嬷有些担忧的看向慕容慧,虽说公主刚才没有离宫,但这皇宫实在太大了,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   若是慕容慧再次遇到解意宫那样的事,他们东偏殿所有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下午的夫子有些事要忙,因此下午不必去上书房了,我便没急着回来,去周围走了走。”   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子的菜,慕容慧觉得胃口大开,根本不想多说,便安心用起午膳来。   黄嬷嬷本来还以为慕容慧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正想细问,但见她胃口这般好,想来是没什么烦心事,便没有细问,安静的站在一旁伺候慕容慧吃饭。   吃过饭注意了一个时辰,慕容慧便起身去了藏书楼,她可还记得和赵煜的约定,这次一定要多挑几个类型的书看。   她盘算着赵煜日后必然要参加科举,因此进了藏书楼之后,特意去看了很多关于科举要用到的书。   清月不识字,因此也不知慕容慧在看什么书,只安分的跟着,反而觉得今日慕容慧的心情,似乎比往日要好一些。   两人挑了一堆书回到东偏殿之后,就见黄嬷嬷正在一脸冰霜的站在客厅里等她。   见她回来之后便一脸愤怒的说道:“殿下为何不知会老奴一声?”   “只会什么?”   慕容慧一脸茫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婉仪郡主对您无礼的事,她是郡主您是公主,她这是以下犯上!”   黄嬷嬷是个事事都讲规矩的人,对于婉仪郡主这种不讲规矩的人,她自然心生不喜。   尤其是婉仪郡主这次羞辱的,还是她明面上的主子,这更是让她不能忍。   “民间爆发瘟疫,皇后娘娘肯定十分担忧,咱们不能替她分忧,就不要再去烦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喝了口茶,慕容慧让清月将书都放到她书房去,才冲着黄嬷嬷说道。   听了她的话,黄嬷嬷也有些犹豫,觉得不该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她便没有再继续这么算计我的机会了。”   喝完一杯茶,慕容慧才站起身,一脸笑意的朝着书房走去。   黄嬷嬷看了一眼慕容慧,半晌才叹息了一声,去忙别的事了。   “殿下,这次皇后娘娘那命人送过来的桂花糕。”   清月见慕容慧只知道盯着书看,便开口提醒道。   “你去让张嬷嬷派人到御膳房去取些食材,待会儿熬补汤用。”   容国虽说也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禁令,但基本都是形同虚设的,皇后历来都是有机会插手朝政的,因此权力非常大。   但同时要处理的事,便更多了,林映雪如今便要帮着慕容君一起,处理瘟疫的事,不然这瘟疫迟早会毁掉整个容国。   清月一向消息灵通,自然也知晓此事,这段时期除非要随着慕容慧一同出去,不然她就在东偏殿待着,哪也不去。   听了慕容慧的吩咐之后,她马上出去给张嬷嬷传话。   慕容慧也独自一人待在书房之中,过了足有一个时辰,她才从书房之中走了出来。   逗了一会儿鹦鹉之后,就见张嬷嬷从外面提着菜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一看心情就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了?”   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只是去取了一次菜,为何是这种表情。   “定然是御膳房那群家伙,又推三阻四的呗,每次都是这样!”   还不懂张嬷嬷开口,清月就在旁边,一脸气愤的说。   “这次还真不是因为御膳房太监的问题,而是因为御膳房的太监说,由于城外的菜庄附近也出现瘟疫因此能送进皇宫的青菜很少。”   听张嬷嬷说完,慕容慧立刻想起了,去年冬季整日里大鱼大肉的伙食,不禁按了按自己的头,只觉得心中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了。   “张嬷嬷,您能弄到花盆吗?出点银子也行,咱们自己种菜。”   慕容慧实在不想再过那种,一整个冬天,一片菜叶都吃不到的日子。   因此她便想到这样的主意,宫中冬季吃的菜,多半也是这样种出来的。   张嬷嬷先是有点蒙,没想到慕容慧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还是开口道:“这倒是不难,找花房要几个变可,只是殿下咱们哪里会种菜?”   张嬷嬷其实是想告诉慕容慧,种菜不是那么容易饿事。   “试着种一下,若是成功了,好歹能吃的好一些。”   慕容慧不以为然,她之前可是还看过基本关于农耕的书,觉得种菜也不是很难。   张嬷嬷叫拗不过慕容慧,也只好招呼一个小宫女,随她一同去花房了。   慕容慧先自己到厨房去两张要准备的食材准备好,便命人出去弄土,顺便弄些菜的种子回来。   这些宫人见慕容慧是认真的,也只好按照慕容慧的的吩咐,个子分工准备去了。   等慕容慧将食材全都准备好之后,张嬷嬷也带着两个小宫女,抱着好几个花盆走了回来。   慕容慧看着这几个泥胎的花盆,觉得还算满意。   “等会儿将土和种子放在里面,浇点水便不用管了,这几种菜都比较好养。”   慕容慧说的头头是道,在场的人却都快傻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知晓,公主殿下如此博学,便是他们这样从庄户人家出来的人,都不见得能将种菜这种事,说的如此详细。   “若是这菜长得好,你们也能沾光吃点青菜,因此谁也别偷懒,一定要仔细养这几盆菜。”   黄嬷嬷不紧张摇头,只觉得慕容慧即便表现的如此沉静,她到底还是和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当真是让她汗颜。   她总觉得这花盆里肯定长不出菜的,因此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附和的应了几声。   慕容慧走到一个花盆跟前,心中想着各种除草的药。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巧合的风寒   “青燕,去和花房的宫人打听下,种菜要用到哪些除虫药。”   慕容慧想了片刻,都不太确定,她到底没有种菜的经验。   青燕原本还在走神,听了慕容慧的话后,连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宫人便带着几包药,走了回来。   慕容慧让人将种子种进花盆里,又放了些药,浇了水之后,便嘱咐宫人以后隔几日就给它们浇些水。   等她忙完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慕容慧跟着张嬷嬷学了一个时辰的厨艺,这才回卧房去休息。   转天她特意比平时早两刻钟去上书房,黄嬷嬷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没有问什么。   青燕欲言又止,却没敢和黄嬷嬷提。   她跟着慕容慧到了上书房之后,便看到赵煜正独自一人,坐在偏厅里面看书。   他穿这身竹青色的长衫,腰板挺的笔直,看着颇为清俊。   慕容慧不知为何看到他之后,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她盯着赵煜看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对,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臣拜见灵慧公主。”   赵煜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慕容慧之后,忙站起身恭敬的行礼。   他家教甚好,十分遵守繁文缛节,尤其是在皇宫之中。   “起来吧,不必拘礼。这时我在藏书楼找来的书,应当对你有用。”   见他如此客气,慕容慧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在乎这公主的身份,若是能够选择,她宁可做个普通富户家的姑娘,或许她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   赵煜眼前一亮,当下也顾不上礼节,忙将书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脸上不禁闪过欣喜的表情。   这些书都是他不曾看过的,而且都是前朝大儒做过备注的书,当真是千金难求。   这样的孤本他家也就只有两三本而已,因此他看到之后,便爱不释手。   “多谢殿下,下个沐休日回家之后,臣定会带着好玩的给殿下玩。”   赵煜之前还以为慕容慧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曾想到慕容慧是认真的。   这些书他的确很和心意,因此一脸欣喜的说道。   “这些书只是借给你的,看完尽快还给我。”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赵煜,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民间有什么好玩的?糖人那种吗?”   “不止,还有许多,臣出宫方便日后都带进来给殿下看看,殿下定会喜欢的。”   赵煜还处在激动的情绪之中,因此一脸兴奋的说道,他的眼中像是有星光一样,慕容慧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些书千万别让别人看到,不然他们会说些不好的。”   想了一下,虽然觉得赵煜不是不谨慎的人,但慕容慧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殿下放心,这些书我只自己看,见家里都不会告诉。”   将书放进背包里,赵煜一脸认真的说。   慕容慧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见时间也不早了,忙和赵煜道别,便朝着女子读书的地方走去。   她今日来的早,因此她到时,其他人都还没到,直到她坐在位置上写好两张大字,其他人才陆续走了进来。   婉仪郡主明显还没消气,进门时本来还和别人谈笑着,但在见到慕容慧的瞬间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她冷哼了一声,本来还想找茬,但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见夫子已经走了进来。   她只好强压住怒火,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一上午的课上完,慕容慧也没离开位置,这也使得婉仪郡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她的东西。   等上完课之后,慕容慧见高紫悦和徐晴还没读书,便派人带了补品去看望他们。   派去的人正是清月,她一向心直口快,因此从凝翠宫回来之后,脸色便阴沉的可怕,那样子就像是刚丢了半年的月例一样。   “她们病的很重吗?”   当下手中的笔,慕容慧一脸担忧的看着清月问道。   她本来还想亲自去探望她们,却被黄嬷嬷和张嬷嬷给拦住了,说她年纪太小,怕过了病气,因此死活不让她去。   “两位姑娘都有些发烧,嬷嬷说若是她们的病再没什么好转,便要给送回去了。”   清月的脸色阴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些人明显没有细心给两位姑娘看病,两人身边也没有能信得过的人,那些宫人没有好处,自然照顾她们也不是很精心。   她随口一说,慕容慧便已经清楚了她们的处境。   说到底这宫里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若她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她身边人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但她的身份尴尬,也自然带累了身边的人,不怎么受人重视。   “拿着我的令牌,请个太医去给她们看看,抓药的银子从我的月例里扣。”   若是让人慕容慧肯定不会理会,但这两位毕竟是她的伴读,而且这段时日,也和她相处的不错,因此她还是得出点力的,免得旁人觉得她凉薄。   清月应了一声之后,便匆匆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慕容慧的令牌出了东偏殿。   慕容慧独自在书房写了会字,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没再继续写下去。   她转到客厅里,便逗起鹦鹉来。   过了两个时辰,清月才匆匆赶回来,脸上终于透出几分喜色。   “如何了?”   当下手中的汤匙,忙开口问道。   “太医看过了,说两位姑娘只是得了普通的伤寒,吃几副药就能痊愈。”   清月说完只觉得心里格外的解气。   她本来就和凝翠宫管事宫女不太对付,借着此事全是抓到她的把柄了。   慕容慧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真的是在为,高紫悦和徐晴病情有所好转而高兴,因此也没多说什么,赏了她一吊钱,便打发她下去休息了。   “殿下,今日还要学厨艺吗。”   这时钱嬷嬷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的神色。   “自然是要学的,你和御膳房说一声,日后只送饭就行了,菜咱们自己做。”   仰着头看着笼子里,正忙着抢食的鹦鹉,慕容慧突然觉得自己和它们真的很像。 第六百三十三章 探病   张嬷嬷诧异的看向慕容慧,她原以为和慕容慧说清楚这其中厉害,还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慕容慧早已洞察出一切。   “老奴这便命人从民间带一些食材进宫用。”   张嬷嬷想了一下,觉得慕容慧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因此自然要吃些好的。   既然宫中要节省开支,多积攒银子去应对瘟疫,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在民间买菜吃。   这样既不影响宫中的规矩,还不至于让慕容慧吃的太差,她觉得是一举两得的事。   谁知她话音刚落,黄嬷嬷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激动的说道:“张嬷嬷,你难道不知殿下的月例并没有多少吗?那些月例根本买不到多少菜,何况这瘟疫就是通过民间传入宫中的,怎么梦让殿下吃民间的东西?”   慕容慧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但到底没有便先出来,只丢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便转身回了卧房。   “我是不会拿银子的,在民间买东西,当真是说出去都掉价!”   黄嬷嬷自幼进宫,在宫中待了多年,因此眼界心气都很高。   张嬷嬷翻了个白眼,也被气的够呛,她也是好心,谁知道黄嬷嬷会如此反对。   等她反应过来时,黄嬷嬷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她一个,还呆愣的现在客厅之中。   片刻之后,她气的一甩手,也转身走了。   清月一直现在角落里盯着两人,见两人散了之后,她才端着点心,朝着卧房走去。   进了卧房之后,她见慕容慧还在写大字,也没敢打扰,只安静的在一旁研磨斥候。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慕容慧才将字全都写好。   “殿下为何没同意在民间买菜呢?”   清月本来就和黄嬷嬷不对付自然不会落下任何一个,给对方上眼药的机会,“奴婢觉得,既然御膳房不肯送菜,出去买有何不可?”   “你让皇后娘娘如何想?让朝中那些大臣如何想?御膳房穷到供不起公主吃饭,要公主自己派人采买食材?”   慕容慧一脸无奈的看着清月,觉得这姑娘虽然平日里看着很精明,实际上处事有些糊涂。   清月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   慕容慧说的话也有到底,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知晓你对黄嬷嬷有些不满,她虽有些私心,但做事尽责的。”   慕容慧觉得有必要劝说一笑清月,免得她犯之前那样的错误。   清月一脸的懵懂,很显然她根本没听进去。   慕容慧也不勉强,她已经提醒了,能不能听的进去,是清月自己的事。   转天早上,慕容慧刚走进上书房,便被赵煜给拦住了。   “这点心是我母亲让人给我送来的,你也尝尝。”   赵煜说些,便将一个盘子递到慕容慧的面前。   慕容慧看着盘子里,被炸的金光的点心,拿起一个放在嘴里。   这种点心在宫中真的不算精致,但味道却不错。   外皮很酥脆,里面是红豆沙馅的,甜而不腻,味道十分不错。   慕容慧一口气吃了两个,不禁赞叹道:“虽说这样式不稀奇,但味道的确不错。”   “我还怕你不喜欢,既然你也喜欢便算都给你了。”   赵煜松了口气,这点心她本来就是打算送给慕容慧的,又不好意思直接说送。   “那便多谢了,这……”   慕容慧接过点心盘子时,突然感觉盘子下面还有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便发现这是一本书,而且是小说的形式。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肯定不缺文采斐然的书看,便给你挑了一本这类的书,这书的文笔虽差了一些,但内容十分诙谐。”   赵煜搓着手,像是有些紧张。   “这倒是特别,宫中的确没有这类书,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   慕容慧长这么大,从没看过小说,因此十分好奇的接了过去,放进自己的背包之中。   两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各自读书的院子。   慕容慧一整个上午,都在想小说的事,等上完一整日的课之后,她便匆匆的回到东偏殿,看起小说来。   和赵煜说的很像,这小说的确文爱有些差,但内容十分搞笑,慕容慧一看便停不下来。   若不是还要和张嬷嬷学厨艺和完成功课,她都舍不得放下书。   三日之后,她便将整本小说看完了,偏偏这日赶上沐休日,慕容慧只得当下刚读完的小说,到外面去透气。   她刚走进后花园,便见到高紫悦和徐晴也在外面跑步。   三人见到对方都有些意外,她们也有几日不曾见过了。   “你们两个感觉如何?”   慕容慧率先开口,她一直都挺担心她们,因此每日都派人去探望两人。   “多谢殿下照料,我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能去上书房继续读书。”   徐晴一向客套,听了慕容慧的话后,便一脸笑意的回到。   “殿下,多谢你找的太医,不然我们过几日不好的话,很可能被当作得了瘟疫的人,被送到偏僻的宫殿去。”   他缓过来之后,也听后那些宫人聊天。   她和徐晴病的太巧了,竟和瘟疫差不多时间,因此险些也被当成误认为得了瘟疫。   幸好慕容慧还记得他们两个,给她们请了太医,不然她们说不定已经死了。   高紫悦以前对慕容慧心里一直隔了一层,不如和徐晴这么要好,如今却是有几分和慕容慧交了心了。   “你们日后千万注意,别再总生病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笑着提醒两人。   “殿下,我们平日里都十分小心,谁知怎么突然就病的快不省人事了。”   高紫悦撇了撇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边跟着的宫人。   慕容慧自然清楚她的意思,她之前还没多想,以为她们当真只是得了风寒,然而如今仔细回想,也觉得这事太巧了。   “殿下,既然我们已经好了就不必再追究此事了,咱们去那边看鱼吧。”   徐晴眉头紧锁,她是当事人,又素来心思缜密,自然一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慕容慧看了她一眼,徐晴离开避开了她的视线,明显是发现了什么,却不想和慕容慧说。 第六百三十四章 协理风波   见她这样的反应,慕容慧也没有继续多问,有些事她们自己心中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非要说出来。   “殿下,我听说婉仪郡主又找你的麻烦了?”   沉默了片刻,高紫悦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刚出口,徐晴就皱了皱眉头,想要阻止高紫悦,但被高紫悦用眼神制止了。   徐晴一脸无奈,什么都没有说,便将头转向别处,生怕有人突然窜出来,听到她们的谈话。   慕容慧留意到了她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无语。   这里可是后花园,周围人来人往,若真有秘密哪里能瞒得住。   索性也不去理会她,只淡淡说:“她们不过是想让我不痛快而已,也不是什么打不了的事。”   慕容慧表现的满不在意,高紫悦却不这样想,她一脸的愤恨,忍不住骂道:“凭她的出身竟会做出这般龌龊的事。”   “紫悦,慎言!”   徐晴听了这话,吓得瞳孔都紧缩了一下,激动的喊道。   “紫悦说话要讲分寸,有些话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笑了几声,慕容慧才开口提醒道,她很喜欢高紫悦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自然不想让她出什么事,因此听到她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便开口提醒道。   高紫悦撇了撇嘴,不过到底没说什么,三人在后花园的凉亭坐了下来。   “殿下,听说民间的瘟疫很严重,可是真的?”   徐晴比较关心此事,毕竟她的父母亲族都在宫外,她真怕这次瘟疫会殃及到他们。   这些时日慕容慧也多少知晓一些,民间的事多少知晓一些。   “我这几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也听过一些消息。”   慕容慧说着便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和两人说了一遍。   “原来还没有在京城爆发,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高紫悦拍了拍胸口,一脸庆幸的说。   徐晴也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三人聊了会儿,便分开各自离开了。   慕容慧也没什么事,便直接去了藏书阁,在藏书楼之中消磨时间。   直到清月过来叫她,她才起身带着没看完的书往外走。   “殿下,皇后娘娘叫您过去。”   慕容慧刚回到东偏殿,黄嬷嬷就迎上来,满脸堆笑的说。   “我换身衣服再去,皇后娘娘没说有何事吗?”   见到黄嬷嬷如此高兴,慕容慧倒是没有多担心,因为知晓林映雪叫她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听说是让您过去用晚膳。”   黄嬷嬷心中欢喜,虽说她是林映雪的人,但见慕容慧这么得宠,对她也有好处。   慕容慧一听,便不由的有些疑惑,她可不觉得林映雪如今还有时间,见她过去聊天吃饭。   慕容慧心中这样想着,却并没说出来,而是迅速挑了件新作的衣服穿了起来。   “殿下出落的愈发好了。”   黄嬷嬷见慕容慧面色白皙,再穿着一身杏色绣白兰花的衣服,看着十分清丽,不由的称赞道。   “快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慕容慧随手拔掉一支,宫女插在她头上的珊瑚珠钗,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黄嬷嬷看了一眼那殷红如血的珊瑚珠钗,叹息了一声,便跟着慕容慧朝着凤仪宫走去。   两人刚走到凤仪宫的门口,便见一个嬷嬷迎了上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殿下,请随奴婢进去。”   慕容慧听后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出几份疑惑,她每日都会来凤仪宫请安。   这宫中的宫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从不会对她如此热情。   今日见她们这般热情,让慕容慧突然有些不适应。   跟着进了凤仪宫的正殿之后,慕容慧发现这宫中正坐着不少人。   这些人多半都是朝中重臣的夫人,剩余的也全都是些皇商夫人,和皇亲国戚。   偌大的凤仪宫都快被挤满了。   “灵慧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慕容慧见这样的场合,忙给林映雪恭恭敬敬的行礼。   “慧儿,到这边来坐。”   林映雪正在对账册,听到慕容慧的话后,便冲着她招了招手。   慕容慧连忙走了过去,坐在林映雪身边。   林映雪一脸的笑意,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会觉得她的心情很好。   但慕容慧对她还算了解,因此一眼便看出林映雪的心情并不好,相反她的心情很差。   “慧儿,朝廷打算派人去探访横州。”   横州便是这次受瘟疫最重的地方。   至少因为闹瘟疫,而变的尸横遍野,据说当地十室五空。   这样的地方,一般人自然是不想去的,不过听到林映雪和她提起这件事,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小姨是希望慧儿去横州吗?”   慕容慧十分淡定,因为了林映雪和慕容君肯定不会让她有事的,不然她这一趟去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并不打算让你去,而是因为我要带着小安和小宁同去。”   林映雪摇了摇头,便认真的说。   慕容慧表情平静,没有惊讶也没多在意,因为以她对慕容君的了解,慕容君肯定不会让林映雪带着他们两个的孩子去的。   “皇上已经同意了。我走了之后,这宫中的事,便由你来代理,反正这宫中也没什么事。”   像是看出了慕容慧的想法,林映雪一脸坚定的说。   “皇后娘娘,您可是一国之母,万不该冒这样的险。”   她的话音刚落,凌王妃便一脸阴沉的站起身。   她根本就不在意林映雪的死活,想到她特别希望林映雪早点死掉。   凭什么林映雪贵为皇后,还能得到帝王唯一的宠爱。   她的夫君却不能对她一心一意,总对她冷言冷语。   她一看到林映雪,就觉得心中十分别扭。   然而她更不希望由慕容慧来代理宫中的一应事务,两人可是结过梁子的,若是由她来管,凌王府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正是呢,横州如今形势不稳,很不该过去冒险。何况灵慧公主到底年纪尚幼,实难打理好宫中事务,因此您应该三思而后行。”   凌王妃说完,便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宫中管事的嬷嬷众多,本宫已经安排了人,协助灵慧公主打理公务。”   林映雪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劝说她不要去横州。   她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垂着头不敢和她对视的嬷嬷,心中不禁生气,她总脚趾想,都能想出来,肯定是她身边的嬷嬷,将消息透漏出去的。   这目的很明显,是为了阻止她出宫。   慕容慧瞥了那嬷嬷一眼,心中不由的冷笑,心里知道这嬷嬷恐怕不能在凤仪宫待太久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该将林映雪的行程透露出去。   说到底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若是林映雪去了横州她们这些嬷嬷肯定也得去,她自然是不想去。   林映雪的视线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太久,便转而看向众夫人,淡淡道:“此事已经决定了,本宫不在宫中时,你们尽量安分些,不要为难灵慧公主。你们都回吧。”   林映雪的脸上带着几分愠怒,看她的样子便知晓她已经生气了。   殿中的诸位夫人都是人精,见林映雪已经生气了,也不敢再继续多言,只好无奈的起身往外走。   凌王妃见众夫人全都离开,忙开口道:“皇后娘娘既然坚持要去横州,不如让长公主协理宫务。”   “不必了,本宫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务。”   将手串摔在桌子上,林映雪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说。   凌王妃心中一颤,相比较林映心,她更畏惧这个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林映雪,因此不敢多言,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匆匆离开了。   “小姨当真要去?实在太危险了。”   见众人离开,慕容慧才转而看向林映雪,一脸担忧的说道。   “我心意已决,不说这些了,说说我走之后,你要处理的事。”   林映雪打发走了众人,便将几本账本拿过来递给慕容慧。   接过账本慕容慧发现,这些都是御膳房,尚服局,浣衣局的账本,平常若是不办宴会,最忙的便是这三个地方。   慕容慧仔细看了看这些账本,有些茫然的看向林映雪。   “小姨这账本太复杂了,我怕是管不了……”   慕容慧并不想接这个摊子,因为管事情就会得罪人,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只是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林映雪用眼神制止住了。   “慧儿平日里就帮着算过账,这些账本你都不陌生,若是哪里拿不定主意,便和嬷嬷商量便是。”   将账本全都放在桌上,让人搬到东偏殿去。   慕容慧见她肯定是躲不了这个活了,便只好点头应下。   “那小姨把这个戴上,这是从相国寺求来的符,能保平安,小姨带在身上防身。”   慕容慧想着便将香囊中的护身符拿出来,递给了林映雪。   林映雪看了一眼那符咒,的确是从相国寺求来的符咒,因此点了下头接了过去。   林映雪又交代了一些事,慕容慧便起身回了东偏殿。   “殿下,这事真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清月一脸纠结的看着慕容慧,小声道。 第六百三十五章 汝之蜜糖彼之批霜   慕容慧惨然一笑,连清月都看出此事有多棘手,何况是林映雪。   因此慕容慧十分不解,林映雪为何要丢给她这样的事?   她心中烦闷,因此走的也有些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足有三刻钟才回到东偏殿之中。   黄嬷嬷早等在门口了,见慕容慧回来,立刻一脸激动的迎了过来。   “恭喜殿下,能得到协理宫物的职权,这可是许多人做梦都得不到的。”   对于她这样的说法,慕容慧倒是也赞同,刚才她可是清楚的看到,长公主听到林映雪拒绝让她协理宫物时,脸上那种失望的神色。   “这大概便是汝之蜜糖,彼之批霜。”   坐在客厅之中,慕容慧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道。   黄嬷嬷原本还兴高采烈,但听到慕容慧的话后,不由哆嗦了一下。   “殿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她听到慕容慧的话不对,忙开口提醒道。   清月在一旁撇了撇嘴,心说,有何好看的?你才是那个惯会传话的人。   只是自从上次被黄嬷嬷教训之后,她便不再像从前那么爱说真话,因此便没有吭声。   “我有些累了,你先看看这些账本吧,等皇后娘娘走了之后,还得你帮我处理一些宫物。”   慕容慧自然清楚她的想法,因此也懒得多说,将账本丢给黄嬷嬷,她便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三日之后,林映雪便带着慕容安和慕容宁一同前往横州。   她走时声势浩大,便是慕容君也站在宫门口,为林映雪送行。   “慧儿,之后得辛苦你了。”   慕容君其实不赞同让慕容慧管理宫物。   他觉得慕容慧毕竟只是个稚童,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哪里有能力照顾别人。   “小姨夫放心,慧儿会尽力管好宫物,就算慧儿不懂,宫中的嬷嬷肯定都懂。”   慕容慧故意拽上这些嬷嬷,这样就算有些事,做的不周,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错,必然还有这些嬷嬷的疏忽。   “如此便好,若是有何不方便的,只管来找朕,朕会帮你做主。”   他这话自然不是在和慕容慧说,而是和那些并不怎么安分的宫人听到。   这些宫人平时对慕容慧就并不怎么恭敬,何况如今林映雪也出宫了。   他们很有可能欺负慕容慧年幼,故意敷衍她。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好几个宫中地位很高的宫人目光闪了闪。   “多谢小姨夫,那慧儿便去上书房读书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觉得即便慕容君待她还算可以,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激。   慕容君点了下头,便摆驾回勤政殿去了。   其他人则随着慕容慧一同,回到后宫之中。   慕容慧匆忙赶到上书房,便见大多数都已经来了,只是今日气氛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好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   看她们的样子,明显是有些心虚,这几个可否帮着婉仪郡主坑过她。   不过慕容慧哪里有心情去理会她们,只要她们不惹事,慕容慧根本懒得理会她们。   上完一上午课之后,慕容慧刚回到东偏殿,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桌子的账本。   黄嬷嬷正对着账本擦汗,明显是有些着急。   “黄嬷嬷,你和张嬷嬷先认真对对账,一切都按照旧例来。”   慕容慧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净手吃饭,根本没打算理会那些账本。   “殿下,皇后娘娘可是要您协理宫物,您好歹也该尽尽责呀。”   一旁内务府的太监,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眉头立刻皱了皱。   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对慕容慧的做法不满。   “我之前帮着皇后娘娘管理宫物时,就见她经常将一些账本交给嬷嬷核对,不会事事亲力亲为,我照着皇后娘娘的方式做事,有何不对?”   放下手中的帕子,慕容慧走到餐桌跟前,一脸茫然的盯着他道。   太监立刻被噎到了,他总不能说,皇后娘娘管理宫物的方法不对,因此只得憋的脸色阴沉,却说不出半个字。   “殿下,您若是不想管,那边让老奴将账本带回凤仪宫,老奴也时常帮着皇后娘娘算账。”   这时一个嬷嬷突然凑过来,一脸和气的看向慕容慧。   很多时候慕容慧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宫中的嬷嬷都是这副喜欢搞事情的性子。   至少她遇到的嬷嬷都是这样的性子,真真是让她不胜其烦。   这嬷嬷说的客气,只是今日她若是真的同意,让她将这些账本拿走,那用不上两个时辰,这宫中就会传她抗旨不尊,担着协理宫物的名头,却根本不尽责。   这话若是传到慕容君的耳朵里,心里肯定会对她不满。   这个嬷嬷也能架空她,自己控制宫中大小事务,让她变成一个摆设。   “张嬷嬷,将御膳房的账本拿给她。你仔细看看,你先管三日,之后我再管,冷不丁管这么多,我也有些累。”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冲着一旁的张嬷嬷开口。   “齐总管,你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见那嬷嬷一脸不甘的,拿着御膳房的账本离开之后,转而看着黑着脸的内务府总管道。   齐总管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出慕容慧话里有话,只是他一直都没将慕容慧放在眼里。   以往内务府送过来的衣料东西有些瑕疵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见慕容慧有什么反应。   因此他觉得慕容慧就是个软柿子。   “小的今日来只是将这几月的账本送过来,顺便问问殿下,可有何安排?”   齐总管其实只是来给慕容慧下马威的,他拿来的也不过是些记载鸡毛蒜皮都一些,小的进项的账本。   记录大量流水的账本,他都没拿过来,若不是听到慕容君一早说过的话,他都懒得自己跑一趟。   “我怎么听说近日有批贡品送去宫中,按照惯例要送到内务府登记造册,才会上报给皇后娘娘,贡品的单子呢?”   放下手中的茶杯,慕容慧一脸平静的转头看向齐总管。   齐总管心中一颤,抬起头看向慕容慧,发现慕容慧也在盯着他,眼神有些冰冷。   “没有此事吗?流苏锦。”   慕容慧见他不吭声,便再次逼问道。   这下齐总管总是相信慕容慧不是在炸他,她是真的知晓,自己压下贡品的事。   “的确有此事,我这便让人将贡品单子拿来,顺便也将流苏锦也拿来。”   齐总管见状也不好再隐瞒下去,只好开口道。   “只给我拿两匹流苏锦便可,要颜色素淡的。”   慕容慧也只是想要敲打一下他,因为她清楚这天下便没有多少真正清正廉洁的人。   就算换掉了齐总管,新上任的总管也不见得多靠谱。   “小的遵旨。”   齐总管咬了咬牙,便躬身告退。   等他退出去之后,黄嬷嬷才一脸震惊的看着慕容慧,问道:“殿下是如何知晓,近日有批贡品入宫的。”   随手翻看了一下账本,发现果然和她想的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慕容慧放下账本,不禁在心中冷笑。   她为何会知晓此事,自然是因为林映心很喜欢流苏锦,因此每年都十分盼着流苏锦送入宫的日子,她自然印象深刻。   “每年送贡品进宫的日子是有规律的。我早告诉你们要遵守定例,可你们都不听。”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心说这才第一日,就有这么多事,真不知日后要怎么熬过去。   黄嬷嬷一听便不吭声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女,那宫女和她一样,都是从凤仪宫出来的,因此都比较向着凤仪宫的嬷嬷。   她们原本以为慕容慧发展了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做眼线,才会这么问的,没想到没问出结果,反而被讽刺了。   “将账本整理一下,再告诉我结果。”   慕容慧去睡了个午觉,等醒过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赶忙起身朝着上书房赶去。   婉仪郡主一见她走进门,便立刻翻了个白眼,将头转向别处。   慕容慧也没理会她,以前她总盼着能早些下课,不用总看到这群人。   但经历过终于那一场后,她反倒开始盼着能来上课,这些小女孩可比宫中那些老油条好对付多了。   “灵慧公主,今日中午的得饭菜可不大好,您才协理宫物头一日,就如此懈怠可不好吧。”   一旁的徐玟见状,忙开口说,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慕容慧自然能听出来,她转而看向徐晴和高紫悦,她们的伙食标准都是一样的。   “只是比平日里少了一碗汤,也同样是四个菜,哪里不好?”   高紫悦斜着眼睛看向徐玟,她一向很看不上徐玟,奈何徐玟出身太高,她只能避而远之,今日她自己撞枪口上了,高紫悦自然不会客气。   “我吃饭不喝汤就吃不下了,御膳房每日都有汤,偏今日没有,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徐玟继续找茬,她就是想给慕容慧难堪,解了之前的怨气。   “表姐觉得中午的伙食如何,若是你也觉得不好,那我待会儿便命人去和凤仪宫的嬷嬷说一声,让她改菜谱。” 第六百三十六章 膳食冲突   “我从不吃宫中的午膳。”   婉仪郡主一撇嘴,眼中透出几分不屑。   她觉得宫中准备的饭菜实在寒酸,因此每日都让凌王府送饭给她。   慕容慧一听,便转而看向徐玟,笑道:“既如此那日后让御膳房多给你加一份汤便是,其他人可还有觉得哪里不好?”   慕容慧捏着手中的笔,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   见有人还想找茬,她立刻吭声道:“谁还想加汤?”   顿时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徐玟先是一愣,随后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扫了一眼众人,发现那些原本说好了,要一起刁难慕容慧的人,突然都不吭声了。   她心中气愤的同时,也感到一丝难堪。   刚才慕容慧的话分明是说,本来宫中午膳就是这个份例,是她故意找茬,而慕容慧也让了步,才多给她加汤的。   若是此事传出去,她恐怕会背上一个任性张狂的名头。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想自打嘴巴,再说什么,便将头转到一边生气去了。   这时夫子走进来,刚才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只是懒得管这些小女孩之间的事,因此根本不曾提及,便开始上课了。   一个时辰之后,下了学慕容慧才松了口气,觉得今日总算是要结束了。   慕容慧松了口气,起身便要离开,结果却被徐玟挡住了去路。   “还有何事?”   慕容慧仰起头,平静的看着徐玟,她很好奇徐玟还想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灵慧公主是不是觉得能协理宫物很了不起呀?才这般羞辱我们!”   刚才徐玟就憋着一肚子气,见慕容慧这副淡然的表情之后,她彻底爆发了。   “我何时羞辱你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慕容慧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十分高兴。   这里可不是上书房后面的池塘,这里可是上书房。   有不少人从这里经过,徐玟这般闹起来,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   “罢了,灵慧公主不过是想替皇后娘娘省些银子而已,你们就凑合一下吧。”   这时婉仪郡主走过来,一把拉住徐玟,口中还说些颠倒黑白的话。   “嫌弃宫里的伙食不好,那我倒是想知晓,你们在家整日里都吃些什么?”   慕容慧一听婉仪郡主的话,顿时冷笑了一声,命人将今日中午送到上书房的饭菜菜单送了过来。   “待会儿我便命人将这菜单多誊写几分,送到你们各家府中去,让你们的母亲看看。”   慕容说些便真的知会身边的清月去做。   清月十分配合的转身往外走,没等走到门口,就被婉仪郡主的侍女给拦住了。   “本宫倒是要像她们讨教一下,她们平日里在府中都给你们吃些什么,竟嫌弃起宫中的午膳了!”   慕容慧说些便瞪了拦住清月那个侍女一眼,那侍女心中一惊,忙朝着婉仪郡主看去。   “灵慧公主,这便罢了吧,徐玟也是一时冲动,你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原不过是连小事。”   婉仪郡主也没想到,慕容慧会将事做的这么绝。   她冲着徐玟使了个眼色,示意徐玟给自己一个台阶,不然照着慕容慧这么解决,她日后怕是都没机会在宫中用膳了。   徐玟也不是傻子,见到婉仪郡主的反应,立刻知晓这次是要忍了。   她深吸了口气,刚想和慕容慧开口,违心的敷衍一下,却没想到她刚侧过身,慕容慧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不必说那些没用的,我晓得你也不情愿。在我管宫物这段时日,你们最好安分些,若是非要找茬让我不好过,那咱们都别好过。”   说这话时,慕容慧完全没看这些人的反应,话说完时她人已经走出了上书房。   隐约还能听到,身后有摔碎东西的声音。   只是她并没有在意,那些人是什么德性,她心里特别清楚。   她走出上书房时,就见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平日里她若是想坐着轿子回去,一般得派宫女提前和抬轿子的太监打好招呼。   即便如此她还得等一刻钟左右,才会有轿子过来接她,如今她人还没出来,轿子就已经等在外面了。   她不禁感叹,这皇宫当真是个现实的地方。   等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见到黄嬷嬷仍在看剧本。   不过这次的账本,却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和平日里给林映雪看的是一种。   “嬷嬷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下,这么多账本,也不是一两日能理的清楚的。”   当下手中的书,慕容慧不由的觉得好笑。   她清楚黄嬷嬷是个权欲很重的人,之前一直都没机会接触这些,如今总算有机会了,她自然干劲十足。   “殿下只管去做功课,这些账本老奴都会尽快理清楚的。”   黄嬷嬷却不在意辛苦,她现在巴不得慕容慧什么都不管,将所有的事,都退给黄嬷嬷管。   见她这么想管,慕容慧便不再说什么,去书房完成课业去了。   做了一个时辰的课业,她不禁觉得浑身都有些累,便叫上宫女一同出去透气。   她在后花园转了一圈,正觉得无聊时,就见身边的花丛突然晃动了一下。   这一下很突然,众人全都惊住了。   “出来吧,别躲了。”   看情形便不难猜出,这花丛中躲着个人。   听到她的声音,花丛中的人,才悄悄跑出来,头上还顶着几片叶子。   “赵煜,你躲在此处所为何事?”   看到面前这人竟然是赵煜,慕容慧非常意外,她是没想到,赵煜这么风光霁月的性子,竟会做钻花丛的事。   “我只是想去摘一束花,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赵煜垂着头,明显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狼狈。   “去将他头上的叶子拿下来。”   今日慕容慧一直过的很憋闷,但见到慕容慧如今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心中那点郁气彻底烟消云散了。   赵煜一听已经头上有叶子,脸立刻变的更红了。   他本能的想躲开,但还是强忍着没躲开,任由青燕将她头上的叶子拿了下来。   “殿下,这花便送给你吧,还请你替我保密,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赵煜苦着脸,眼中透着几分恳求的神色。   若是他今日所做的事泄露出去,那肯定会被几个损友笑话死。   “你们都听到了吧,此事没什么可传的,都给我守口如瓶。”   对于赵煜的心态,慕容慧多少能了解一些,于是忙对着身边的宫女提醒道。   这些宫女见慕容慧都这么说了,忙不迭的应是,随后被慕容慧都赶到一边去了,慕容慧便只留下清燕在一旁伺候。   “这是什么花?”   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花,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她自幼就喜欢陪着慕容靖侍弄花草,这世上她不认识的花真的很少。   “这种花叫冰华,我起的,因为它的花丛是半透明的,只生长在阴暗不见光的地方。”   赵煜性子文雅,对这些特别的花木,都十分感兴趣。   慕容慧拿着花看了一眼,的确和赵煜说的一样。   若不是赵煜发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宫中还有这样的花。   “殿下吃点心吗?这是我家厨子做的。”   就在她走神时,赵煜突然开口问。   慕容慧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就见赵煜正碰着一个油纸包看着她。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很少吃到宫外的东西。   上次吃到宫外的东西,还是去庄子小住时吃过的。   因此她有些好奇的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只吃了一口,她便眯起眼睛,觉得这点心酥脆甜香,味道着实不错。   “是花生酥吗?味道当真不错。”   何止是不错同样是花生酥,宫中的御厨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   “正是花生酥,殿下全都拿去吧,我房里还有。”   赵煜见慕容慧爱吃,便全都给了她。   慕容慧也将花递给青燕,自己则接过花生酥吃了起来。   “今日上书房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那边的人都纷纷说你太不好惹了,日后选驸马,定要找个脾气温和的。”   赵煜说着,便笑了起来,眼中透出几分调侃。   “我好不好惹,你应当是清楚的,若不是逼急了,我也不会这么做,这宫中每日有那么多事要忙,我哪里有心情总去应付她们的刁难?”   慕容慧一听她这么说,突然觉得手中的点心都不香了。   “我晓得,于你而言锐利点,比温和更适合。”   赵煜收起笑意,挠了挠头笑道。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话题,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了。   他赶忙将话题拉到另外一边,和慕容慧聊起读书的事来。   慕容慧这才转移了注意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眼看着天快黑时,在青燕的提醒下,慕容慧才不得不离开,赶着回了东偏殿。   东偏殿之中,此时正站着一个嬷嬷,明显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见慕容慧走进来,她忙躬身行礼:“老奴拜见殿下。老奴来归还御膳房的账本。”   “不是让你管着御膳房吗?账本送回来干什么?”   慕容慧也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今日下午上书房发生的事,这嬷嬷不想摊责任罢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争位   “皇后娘娘让你们协助我管好宫物,你们却要这般行事,是打算什么都让我一个人管吗?”   放下手中的茶杯,慕容慧似笑非笑的看向凤仪宫嬷嬷,语气虽不严历,但这话却听得那个嬷嬷冷汗直流。   “殿下,老奴不是不想管,而是因为这御膳房是宫中重中之重,老奴不敢僭越,因此才想将账本收回来。”   嬷嬷忙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   “张嬷嬷,你是从御膳房出来的,对御膳房的事比较了解,日后这摊事就由你帮我管着。”   见她这般慕容慧也懒得和她废话,转而冲着站在一旁的张嬷嬷看去。   “老奴遵旨。”   原本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张嬷嬷,听到她的话后,忙跪下领旨。   一旁凤仪宫嬷嬷听到后,抬起头一脸阴沉的扫了张嬷嬷一眼,像是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慕容慧自然瞥见了她的神色,心中顿生几分警惕。   “你还有何事?”   见她还不离开,慕容慧只好开口道。   “老奴既然领旨协助您,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凤仪宫嬷嬷脸上带着几分嘲讽,显然是想算计慕容慧。   “那你想管哪一块?”   看她那副不达目的不肯离开的样子,慕容慧只好忍着不耐烦说。   “宫中人多,再过几个月天就转冷了,因此老奴想管理尚服局,督促宫人尽快将冬衣赶制出来。”   凤仪宫嬷嬷听后忙开口道。   黄嬷嬷一听便想阻拦,之前她可是和慕容慧提过,要管理尚服局的事务。   慕容慧听后瞥了黄嬷嬷一眼,见她没有吭声,便放下手中茶杯,垂着头看着起伏的茶叶,一直沉默。   “殿下,您……”   凤仪宫嬷嬷跪了半天,始终没得到回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那便让周姐姐管吧。”   黄嬷嬷勉强扯出一个笑,明显是很不情愿,但仍要主动将管理权交出去。   “这次你既然决定接手,便不能再反悔,若是这尚服局出了什么差错,你要担全责。”   慕容慧眼中透出几分寒意,她总觉得这嬷嬷的做法有问题。   “老奴自当尽力而为。”   嬷嬷松了口气,这才起身说道。   打发走了她,慕容慧一把将茶杯推到一边,心中有些烦闷。   “黄嬷嬷,你在宫中时间多,人脉也多些,因此你派些人盯着凤仪宫那几个人,别出了什么乱子。”   慕容慧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觉得头都有些疼,实在是有些闹心。   “老奴遵旨。”   黄嬷嬷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的出她对凤仪宫那几个嬷嬷未必服气。   因此听了慕容慧的话,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将重要的账本都看了一遍之后,慕容慧才去做课业,因此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才完成课业。   “殿下,黄嬷嬷敢抓她们的把柄吗?您为何让她盯着那几个人?”   等进了卧房,清月才开口问道。   “若是让别人管,说不得她会将此事泄露给那几个嬷嬷,不去让她自己来,做不做全凭她自己。”   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慕容慧才慵懒的说道。   她突然觉得能掌管整个皇宫,还要时不时协助皇上处理国事,当真不轻松,她不禁有些佩服林映雪来。   清月一听她的话,便不再吭声,看着炕坐下,给慕容慧守夜。   慕容慧虽有些困,但一想起满宫要忙的事,就睡不着,辗转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的睡着。   她睡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被清月给叫醒了。   看了一眼时辰,慕容慧才发现已经过了平时起床的时辰了。   她赶忙起身,收拾完便急匆匆的朝着上书房赶去,才堪堪没有迟到。   等上完课时,她才松了口气,起身便朝着门外有去。   除了高紫悦和徐晴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的动,而是等着慕容慧她们三个已经走了,才往外走。   慕容慧对比也没多在意,她知晓昨日的举动,已经和这些人闹僵了。   不过慕容慧没打算和解,自顾自的回到东偏殿继续处理宫物。   “若是我没记错,明日是静王府老太妃七十岁寿辰,静王府没打算办寿宴吗?”   慕容慧刚回到东偏殿,便看到内务府的齐总管过来请安,她顺便提起此事。   如今还活着的皇室中人,这位老太妃的辈分是最高的。   因此她若是要过八十大寿,肯定会十分隆重。   “小的今日要说的便是此事。”   齐总管擦了把汗,明显是急得。   他见慕容慧回来,便忙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静王府那位老太妃前几日突然重病,如今已经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宫中已经派了太医去给太妃看病,想来是不可能办寿宴了。   “老太妃不是身子骨不错吗?为何突然病了?”   慕容慧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因此继续追问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了一声皇上驾到!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十分有穿透力,只这一声便让殿中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慕容慧赶忙起身,见一道明黄的身影走进了,忙行礼。   “小姨夫,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慕容慧一脸的迷惑,自从她搬到东偏殿,慕容君这还是头一次过来。   “自然是为了静王府的事,寿宴照常举行,你到时也去给老太妃拜寿。”   慕容君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疲惫。   这些日子单是要处理一堆关于瘟疫的事,他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没想到如今皇室中人还要来烦他,令他心中很是烦闷。   他从勤政殿走出来之后,不知不觉便走到凤仪宫门口,这才想起来林映雪此时并不在宫中。   他索性转而进了东偏殿,和慕容慧交代一些事。   “慧儿刚才也在和齐总管提及此事,听说老太妃病的都起不来床了。”   慕容慧有些奇怪,若是老太妃当真是生病,而且已经病的很重可,怎么会答应办寿宴?   “有什么疑惑,你明日见到静太妃自己问她吧。”   慕容君隐约查到什么,却都不太确定,因此没有声张出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糖人   听慕容君这么说,明显是不想再继续提及此事了。   此时正好到了晚膳的时间,慕容慧索性留慕容君用晚膳。   慕容君倒是没拒绝,他忙了一日早就累了,正好趁着吃饭的时候休息片刻。   两人相对而坐,首领太监忙招呼太监将皇上的晚膳端过来。   御膳房也将慕容慧的晚膳端了上来,她不动声色,但一看便知今日的伙食比往日要好。   她没有吭声只安静的吃着,气氛平静的度过,两人互不打扰。   吃过饭之后,慕容君喝了一杯茶,才抬头道:“明日也代朕,向老太妃问好。”   “小姨夫放心,慧儿会亲自去看望老太妃的。”   慕容慧不知静王府里面的事,不过并没有深究此事,因为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明日例行公事去看看便可,参加这样的宴会,总好过去参加婉仪郡主举办的宴会要强。   慕容君满意的点了了下头,便起身离开了。   慕容慧送到门口,这才折返回来,命人给她准备赴宴的吉服。   “那不如就用昨日齐总管送来的料子做吧。”   黄嬷嬷立刻想起那新送来的料子,其中有一匹紫色的,刚好够给慕容慧做吉服,颜色和料子都适合。   “也好,再拿一套颜色相近的带上,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没有换的衣服。”   想了片刻,慕容慧赞同的点了下头,便起身往书房走去。   好在今日要处理的事不多,慕容慧很快便处理完了。   她揉了揉肩膀,起身命清月陪着她出去走走。   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若是换个时候,慕容慧说不定会命人摘一些花瓣,拿回去做成吃的。   但如今她却没了心情,尽管每日仍和张嬷嬷学一个时辰的厨艺,却没了之前学习的心情。   便是连张嬷嬷都看出来,慕容慧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还想劝慕容慧休息几日,不必急着学这些。   慕容慧缺拒绝了,她觉得做事就不该给自己找借口。   不然能妥协一次,那便有可能妥协两次,这样的让步肯定会让她计划好的学习方式,全都虎头蛇尾。   因此明知这样会更辛苦一些,慕容慧仍坚持了下来。   “殿下,最近都没时间读书了吧。”   这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慕容慧转过去便看到赵煜出现在自己身后,她刚才忙着想自己的事,便没有发现赵煜走过来。   “的确,近几日是没时间读书了,也一直没时间去藏书楼,因此不能给你带书出来。”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现在何止是没时间,也没精力。   “殿下何不高兴一些,这几日我觉得你甚是疲惫。”   赵煜手中还拿着几本书,说着话便递给慕容慧。   清月接过书,退到一边去,继续做背景板。   “你说的很是,大概是我还不太适应,等适应了一切便都好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想了想林映雪管理后宫时,一向游刃有余,完全不像她这般。   “殿下这个送你,我之前说过会带有趣的东西给你。”   说着赵煜便递过来一支糖人,这糖人穿着件粉蓝色的宫装,嘴角含笑,捏的惟妙惟肖,分明就是慕容慧。   “这是何物,当真是有趣。”   慕容慧忙接过糖人,好奇的问道,她的眼中透着神采,犹如漫天星光。   “这便是糖人,我特意让捏成殿下的样子,觉得殿下会喜欢的。”   他说的风轻云淡,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当时脑子一热便让人将糖人做成慕容慧的样子。   等拿到手之后,却想起不能让人看到这个糖人。   不然它肯定是送不到慕容慧的手上了,说不得他还会被自己老子打个半死。   因此他一直藏的很小心,今日才终于有空将糖人交给慕容慧。   “当真是还谢谢你,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东西要多少银子一个。”   慕容慧出身富贵,自小锦衣玉食,因此新奇的东西往往比贵重的东西,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而且这个糖人的手工不错,因此她潜意识觉得这东西不便宜。   “哪有不过六文钱一个。”   赵煜听后不由的一愣,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慕容慧很少出门,因此十分的不了解民间的生活。   “如此便宜?”   慕容慧还有点不相信,总觉得这么便宜什么都买不了,连打赏宫人都不够。   “自然,民间这样的小玩意儿多半都不贵。”   赵煜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脸上透出几分笑意。   他不由的松了口气,慕容慧会这么问,明显是因为,她对这个糖人很满意。   “多谢你,清月,你去将今日御膳房送的荷花酥拿过来。”   慕容慧觉得不能白拿赵煜的东西,因此忙催着清月去拿点心。   “早听闻宫中的荷花酥是陛下为皇后娘娘搜集来的,不禁看着赏心悦目,味道也酥脆甜香。”   赵煜倒是有些好奇,他在家中听过,他母亲抱怨皇后太不知分寸,竟然也不劝皇上纳妃。   还总是让皇上为她劳民伤财的,收集一大堆吃的用的,当真是不成体统,其中就提到了这种荷花酥。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母亲是想让他表姐去选秀。   如今选秀取消了,她表姐自然就断了当宫妃的命了,这让她母亲很不忿。   他其实反倒很羡慕帝后之间的感情,觉得这样的这样一生爱一个人也未尝不好。   他心中这样想着,便见一个宫女走到自己跟前,手中拖着一个白色瓷盘。   瓷盘里面放着粉色的,如同荷花一般的点心,点心下面还有绿色的叶子作为点缀,看着十分精致宛若一件艺术品。   “这般精致我都不舍得吃了。”   接过盘子赵煜不禁感叹道。   “我还不是一样,这糖人味道一定不错。”   捏着手中的糖人,慕容慧抬起头看向赵煜,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起来。   最终赵煜吃光了一盘子的荷花酥,慕容慧却没舍得吃糖人,而且将它带会寑殿插在了花瓶里面。   “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见清月跟进来半天没吭声,慕容慧不由奇怪的问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 特别的吉服   “殿下别怪奴婢多嘴,东偏殿那些宫人您真应该教训一下,若不是奴婢走的快,这点心早被她们分了吃了。”   一提此事清月就忍不住生气,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慕容慧的东西,即便放在一边长毛了,她不说赏人,别人也不该动。   然而这些人却想着慕容慧对她们温和,就如此没规矩,当真是让她生气。   之前她或许不会管这些,可谁让不久前,慕容慧将和她一同入宫的姐姐调值去了尚服局。   比之前的职位要轻松许多,她便待慕容慧多了几分真心。   再加上她在慕容慧身边呆久了,也看出来慕容慧这个公主当的,只是表面风光罢了,背地里非但不自在,还有诸多的麻烦。   因此和慕容慧也比之前亲密了许多,这次更是为慕容慧愤愤不平。   “你来东偏殿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忘了我是怎么对待青燕的吗?”   随手拿出一本书,慕容慧也半躺在床上,淡淡说道。   她指的青燕自然是那个在东偏殿自杀的宫人,而不是现在这个。   清月一激灵,怔怔的望着慕容慧,突然想起了那个死状很惨的宫女,心中不由的一紧。   “你来之前这东偏殿都已经打发出去好几个宫女嬷嬷了,可结果如何你也瞧见了。”   这样严厉的办法,也没能让剩下的人收敛。   甚至因为之前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被赶走了,因此她们比原来更加没有顾忌,甚至试图辖制她。   比如黄嬷嬷便是如此,她从一开始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但在钱嬷嬷在时,一直就像是个隐形人,便是如今的张嬷嬷都比她高调。   钱嬷嬷一走,她便立刻跳了出来,变得愈发嚣张。   慕容慧敢断定,就算她想办法将黄嬷嬷换掉了,仍会出现更多像她这样的嬷嬷。   “这些人怕是都将此事给忘了。”   清月听后,眼中透出几分不屑,她最瞧不起黄嬷嬷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你先下去休息吧。”   见她面色阴沉的样子,便知晓她刚才的话,清月并没有听进去。   清月见慕容慧根本没有打算敲打那些宫人,不禁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恭敬的行礼离开。   慕容慧翻了一页,又继续看书,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黄嬷嬷走进了,叫慕容慧选吉服上要绣的花样。   慕容慧想到那日赵煜拿给她看的,半透明的花,忙起身将那种花的形态画下来,递给了黄嬷嬷。   “就照着这种花绣。”   接过纸仔细看了看,黄嬷嬷一脸的茫然,她自认见多识广,觉得大部分花样她都认得,但是这种花她确是她不曾见过的。   “殿下,您可是去拜寿的,此花实在过于清冷了。”   黄嬷嬷想了片刻,还是觉得殿下应当穿的花团锦簇些。   “无妨,便用这个花样吧,两件都用这种花样。”   慕容慧却已经决定了。   黄嬷嬷见劝说无果,便也只好应下,拿着花样走出了卧房。   她心里觉得很是不妥,若是平时早将这花样拿给林映雪看了。   但如今林映雪不在宫中,她也只能听慕容慧的。   因此她只得将花样给了尚服局的绣娘,那几位绣娘也不认得这种花,觉得十分新奇,倒是绣的比平时还要用心。   因此原本一日便能完成的吉服,愣是多用了半日才制好。   等吉服被拿到东偏殿时,慕容慧也正听着张嬷嬷汇报御膳房的事,见人进来只给了些赏钱,便打发人离开了。   张嬷嬷正巧也汇报完了,慕容慧觉得大致没出什么问题,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开始试穿吉服。   慕容慧先试了一下淡紫色那套,穿上之后众宫人都围了上来。   “你们觉得如何?”   慕容慧没去照镜子,而且讯问起宫人的看法。   “之前老奴还怕这花样太清冷,会趁得吉服太寡淡冷肃,如今看来这花样当真适合紫色衣衫,穿在身上便透出一种贵气来。”   众人半晌无语,过了片刻还是黄嬷嬷率先开口。   “黄嬷嬷这次小心些,万不可再出什么错了。”   将吉服换下来,交给黄嬷嬷之后,慕容慧便开口提醒道。   上次慕容慧的吉服被毁,险些让她无法出席宴会,当真是印象深刻,她可不希望那样的事再出现一次。   “殿下放心,老奴今夜不睡了,就守着这两套吉服,保准不会出差错。”   上次吉服可是放在小库房出事的,而黄嬷嬷就是管小库房的,因此她当时可是担了很大的责任。   被林映雪责罚了不说,还被一个藏在暗处的人挑战了权威,对黄嬷嬷来说,这简直就是羞辱。   因此她绝对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你找个你信得过的宫人陪你一起守着,别熬坏了身子。”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慧突然觉得黄嬷嬷虽然平日里强势了一些,但性情直率,是个不错的手下。   “老奴多谢殿下关心。”   黄嬷嬷忙恭敬的行礼,同时仔细在脑子里思索该让谁陪她守着。   她想了片刻,就见慕容慧已经打扮一新,披着藕荷色的披风匆匆离开。   “殿下这是要去哪?”   她刚到门口,便见几个宫人追过来。   “去花园透透气,怎么了?”   慕容慧有些不解,之前黄嬷嬷也没这么多事,她如今似乎什么都要管一管似的。   “宫中许多人都说殿下平日里经常逛园子,丝毫不疲累。”   不等黄嬷嬷开口,一旁的清月已经啐了一声说。   “不必理会他们。”   听她们这么一说,慕容慧反而平静了,因为自从她做了灵慧公主之后,这样的质疑声就从来不曾断过。   在后花园转了几圈之后,慕容慧才回到东偏殿之中,着手准备次日的宴会。   她特意提前香夫子请过了假,明日要请假一日。   夫子自然都清楚慕容慧如今的身份,因此纷纷应下,知晓慕容慧这只是在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罢了。   转天早上慕容慧便起了个大早,换好吉服之后,画了个精致的淡妆,这才匆匆坐着马车,便静王府赶去。   “” 第六百四十章 托付   因这公主的身份,慕容慧不必去的太早,因此等她到静王府时,府中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夫人贵女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看着十分的热闹。   见慕容慧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朝着慕容慧行礼。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慕容慧很讨厌这样的场面,只是身处这样的位置,有些应酬不得不来。   “灵慧公主,还请上座。”   这时静王府的郡主走过来,客气的说道。   静王府远没有凌王府那么显赫,虽说两个府邸均为亲王府,但静王几年前便病逝了,如今府中承袭王爵的人,不过才十岁大。   大多数时候,这座王府都是静老太妃和静王妃在撑着。   只是她们毕竟是女子,很多朝堂上的事,她们根本插不上手,这也是静王府能平安躲过诸多风波的原因。   领着慕容慧往正堂走的郡主,便是静王府的庶女婉宁郡主,这位性子沉静温和,是上书房中少有的与世无争的人。   “我听说老太妃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两人边走着,边聊了起来。   婉宁郡主轻叹了一声,见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祖母这次病的着实重了些,今日说是办寿宴,实则是因祖母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特意办寿宴来冲喜的。”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正堂的门口。   “既如此,那待会儿我去探望一下老太妃。”   听了她的话,慕容慧倒是没有惊讶,这和她想的也没错。   婉宁郡主听后,忙点了下头,低声道:“那待会儿我带你过去见祖母。”   两人说着便走进了正堂,慕容慧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安静的等着宴会开始。   很快便见静王妃走出来,主持寿宴,从头到尾老太妃都不曾出来过。   慕容慧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催着婉宁郡主带她去见老太妃。   婉宁和王妃打了个招呼,这才带着慕容慧走出正堂。   两人出门后,便坐着轿子便老太妃住的地方赶去。   “老太妃住的地方距离正堂很远吗?”   慕容慧知晓王府虽不如皇宫大,但占地也是不小的。   因此去一些较远的地方,还需做轿子。   “自父亲去了之后,祖母悲痛欲绝,便搬到偏院去了,平日里也不喜我们常去打搅她。”   婉宁作为静王府唯二的孩子,却也不能幸免,平日里无事轻易是见不到老太妃的。   这次也是因为老太妃病了,王府亲眷要轮流侍疾,不然她仍不能轻易见到老太妃。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没有再继续多问。   轿子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终于赶到老太妃住的院子门口。   慕容慧下了轿子,仰头看去就见院子门上有块牌匾,上面写着静思院。   看的出这老太妃是真的不喜欢此人来打扰她。   婉宁领着慕容慧进了院子,直奔正堂门口。   刚走进正门,一股浓重的药味,便迎面扑了过来,慕容慧没有准备,被呛得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好在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随着婉宁郡主继续往里面走。   看婉宁郡主一脸平静的样子,很显然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药味了。   两人走进卧房之后,便见房中有四个人照顾,这几个人见婉宁郡主走进了,立刻恭敬的行礼。   婉宁郡主立刻和她们说出了慕容慧的身份。   这些人又再次给慕容慧行了一个礼,态度十分恭敬。   慕容慧让她们起来,自己则走到了老太妃的床前。   老太妃此时正躺在床上,双眼合着呼吸还平稳,若不是脸色太差,慕容慧还真看出这位太妃到底有没有病。   老太妃像是觉察到了慕容慧的到来,只睡了片刻就见她睁开眼睛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   慧儿过来看看您,您觉得可好些了?”   慕容慧说些便站起身温和的问道。   老太妃见到慕容慧后,一脸的失望,像是这次来的人不应该是慕容慧一样。   “皇后娘娘今日可忙?”起初慕容慧还以为老太妃不喜欢她,如今看来分明是嫌弃她的出身。   慕容慧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她调整好情绪,笑道:“我也不清楚小姨最近忙不忙,她几日前朝南下横州了。”   见她这副表情,慕容慧也懒得虚与委蛇了。   老太妃一听,便安静下来,“你快坐吧,不必站着说话。”   慕容慧听了她的话,便顺势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看向老太妃。   看太妃虽一副病态,但神情从容,完全看不出一丝久病之人的倦怠感。   “皇上让我来探望您,如今瞧着您的病倒是有些好转。”   见老太妃精神头有限,慕容慧忙开口道,她得在老太妃疲倦之前将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灵慧,你和你母亲倒是不像。”   老太妃并没有接话,而是淡然的笑了笑感叹道。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她没想到老太妃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林映心和慕容靖如今可是上流圈子里的禁忌,没想到老太妃会这样淡然的说了出来。   “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你若肯帮我,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老太妃也不在意慕容慧的反应继续说道。   “太妃……”   她话音刚落,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嬷嬷,突然一脸不赞同的看向老太妃。   “我时间不多了。”老太妃的表情十分平静,她说完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递给慕容慧。   慕容慧一脸茫然,不过还是将纸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纸上是一个人的画像。   画像上还有人名,楚淮宁。   见到这个名字,慕容慧立刻想到了老太妃也姓楚,两者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这位是您的亲戚?”   她这样想着,便开口问道。   “他是我的孙子,我在嫁给老静王前,还嫁过一次。只是头一任相公早亡,我又嫁了人,只得将和头任相公的儿子,留在了娘家。淮宁这孩子自幼没了父母,在楚家的身份尴尬,若哪日我不在了……”   老太妃没再说下去,但慕容慧却很清楚。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看上去出身高贵,其实她在宫中的身份也是如此的尴尬。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要我怎么帮他?”   老太妃想了片刻,笑道:“你不是有间铺子嘛,让他去那做个管事吧,别入奴籍便可。”   “日后若有条件,我会送他去读书。”   这对自身难保的慕容慧来说,已经尽力了。   老太妃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她想了很久才决定将那孩子,托付给了慕容慧。   一刻钟之后,慕容慧才终于从老太妃的卧房中走出来,手中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这小盒子里面的东西,便是老太妃给她的礼物。   慕容慧没打开看过,因此并不知晓这里面有什么。   她将东西交给黄嬷嬷,让她将小盒子先放到马车上去。   她则由清月扶着坐上轿子,朝着正堂赶去。   等她回到正堂时,宴会已经快结束了,她略坐了片刻,宴会便散了。   慕容慧起身便和静王妃道别,便悠闲的朝着门口走去。   “灵慧公主,我婆婆今日病情加重,她若是有什么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谁知慕容慧刚走出正堂,就见静王妃追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慕容慧平静的点了下头,客气的说:“太妃为人慈和,并无任何冒犯。”   静王妃像是松了一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   慕容慧权当没看到她惊慌的神情,转身便离开了。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慕容慧摆弄着手中的小盒子,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把造型特别的钥匙,哪怕像她这样见识很多的人,仍没有想出,这是开什么锁的钥匙。   慕容慧拿出钥匙,看着上面的装饰,像是一匹马,扬起四蹄,一副奔腾的样子。   这把钥匙的做工极为精致,和宫中造办处的水平不相上下。   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这把钥匙的来历,她只好将钥匙放回盒子里,盘算着有空去藏书楼查一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   然而转眼过去半个月,慕容慧仍没有查出这把钥匙的来历。   而是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忙于公务和各种课业,因此慕容慧也没多少精力再去理会这些事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慕容慧不禁有些疲惫,她懒散的躺在床上,任由张嬷嬷给她按摩。   “张嬷嬷,待会儿去御膳房拿些羊肉,咱们今日学羊肉煲。”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胳膊,慕容慧才开口道。   张嬷嬷听后,忙起身帮慕容慧掖了掖被子,刚要起身袖子突然划到了床头的小盒子。   小盒子被划了一下,掉落在地上,那把造型奇特的钥匙,也从盒子里掉落出来。   啪嗒……   铜制的钥匙撞击着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慕容慧睁开眼睛,朝着张嬷嬷看去,就见张嬷嬷正满脸冷汗的盯着地上的钥匙。   她双眼圆瞪,浑身都在颤抖着,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张嬷嬷,你认得这把钥匙?”   看到她这副样子,慕容慧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把钥匙难不成是解意宫那位妃子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锁的位置   张嬷嬷没有吭声,而是疾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往外看去,确定外面没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上门后,又重新走了回来,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老奴的确知晓这把钥匙是打开哪里锁的,但您得先告诉老奴,这把钥匙是从哪来的?”   她颤抖着双手,眼中满是震惊和惊恐。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她,将老太妃给她钥匙的事,和张嬷嬷说了一遍。   张嬷嬷听完一脸茫然,像是在思索什么,到底是久居宫中的嬷嬷,她在短暂错愕之后,便冷静下来。   “说说这是哪里的锁?”   看着她冷静下来,慕容慧才开口问道。   “黄嬷嬷,你为何不进去?”   张嬷嬷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清月的声音,像是故意提高了音调。   张嬷嬷立刻闭嘴了,匆忙捡起钥匙,又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匆匆朝着门口走去。   她打开门时,就见黄嬷嬷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走了进来。   “殿下,这西瓜不错,老奴特意切了一盘给您尝尝鲜。”   黄嬷嬷看都没看张嬷嬷一眼,只一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放桌子上吧。”   慕容慧瞥了黄嬷嬷一眼,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黄嬷嬷立刻避开她的视线,显然是有些心虚。   她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后,转身便往外走,刚有到门口时,就听慕容慧冷声道:“刚才是不准说出去。”   黄嬷嬷脚下一顿,随后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之后,慕容慧才一把将书丢在一边,心里抱怨黄嬷嬷来的不是时候。   这时就见清月走了进来,她有到慕容慧跟前,明显是要告状。   “她来了多久?”   刚才慕容慧一时在气头上,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如今才想起来,不知她听去了多少。   “之前黄嬷嬷一直清点库房来着,奴婢在旁边盯着她,一柱香之前她才往这边走,想来也刚来没多久。”   清月仔细想了一下,随后认真的说道。   “那便好,晚上谁守夜?”   听她这么说,慕容慧才算松了口气问道。   她还想找个时间,问问张嬷嬷那锁在何处?   “晚上是青燕守夜。”   清月这回连想都不用想,便开口道。   “既如此,你去让青燕和张嬷嬷换一下。”   关于钥匙的事,都已经困惑她很久了,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晓,那锁的位置。   清月听后应了一声,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慕容慧拿起一块西瓜吃了几口,不禁转头看向小盒子。   她将钥匙拿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才继续吃西瓜。   转眼到天黑下来时,慕容慧才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朝着卧房走去。   她在泡澡时,张嬷嬷便走了进来,在一旁伺候慕容慧洗澡。   洗完澡也是张嬷嬷伺候她梳好了头发,打了个哈欠,便冲着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听了他的话后,大多数宫人都恭敬的退了出去,只有黄嬷嬷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像是很不想离开似的。   慕容慧也没理会她,等她们都离开之后,她便走到床边坐在,抬头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一脸的纠结,她先是确定了一下,门外肯定没人,才凑到慕容慧的身边,小声将钥匙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钥匙竟然不是出自容国,而是北边一个小国特质的钥匙。   当年这个小国被容国荡平,这小国的皇室为了保命,便将本国公主献给了当时的皇帝。   这位公主便是后来解意宫中,住的那位妃子。   皇上当时很宠爱这位妃子,因此便高抬贵手没有将那小国百姓斩尽杀绝。   当时的皇上给小国分了一块地,让他们在那块地上生活。   因此这位妃子能偶尔和家人联系,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如今慕容慧手中的钥匙,便是打开解意宫一个暗门的锁。   那暗门里面藏着许多妃子心爱之物。   之前这暗格是皇上默许的,因此知晓的人就很少了,那妃子死后皇上偶尔想起她,还会去解意宫转转,那座宫殿也一直不让人动。   直到后来皇上病重,才没精力管那座宫殿的事,那座宫殿便渐渐荒废了。   “明日咱们去看看。”   听她真说,慕容慧并没有多惊讶,早就猜到了。   张嬷嬷听后点了下头,倒是没有多在意,因为那个地方已经荒废了,她们就算去了也无妨。   “殿下,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上课。”   张嬷嬷见时辰不早了,便催着慕容慧休息。   慕容慧没有吭声,只是将那把钥匙从盒子里拿出来,悄悄放进床上的暗格里,这个暗格就只有她知道。   转天早上慕容慧一早便起身去上书房读书,直到晚上回来,她才特意去看了看那个盒子。   昨天晚上她特意在盒子里夹了一张小纸条。   只要有人打开过盒子,小纸条就会掉出去,打开盒子的人也不会发现。   果然等她进门时,就见到小纸条已经掉在床上了,说明有人打开过盒子。   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在心中盘算着会是什么人打开盒子?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黄嬷嬷,之后便是清月。   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就只有她和张嬷嬷知晓盒子里有什么?   张嬷嬷没必要做这么做,那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她想了片刻,也没有多问,全当不知晓此事。   吃过晚膳之后,她便招呼张嬷嬷陪她出去散步。   走之前她特意带走了那把钥匙。   张嬷嬷自然知晓慕容慧的意思,因此应了一声,便跟着往外走。   慕容慧悠闲的逛着,根本不急着去解意宫,知道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才朝着解意宫赶去。   吱呀……   宫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被张嬷嬷推开。   她环视周围,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她多年不曾来过,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了。   “殿下,随老奴过来。”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将宫门关上,招呼慕容慧随她往宫里面走去。   两人穿过正殿,走到右边偏殿门口时,张嬷嬷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她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推开了右边偏殿的门。 第六百四十二章 林映雪回宫   和慕容慧想的一样,这右边偏殿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这是她见过的最寒酸的宫殿。   张嬷嬷踩着一地的灰尘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正对着门的墙边停了下来。   这面墙壁上面,画着一副山水画,画工很精湛,慕容慧不禁多看了几眼。   张嬷嬷走到壁画跟前,在一个位置突然按了一下。   就听咔嚓一声,就见墙壁突然裂开,里面还有一个小空间。   空间很小,顶多能放的下二十来本书的大小。   此时里面正放着两个木盒子,看着都是小叶紫檀的,做工精湛,单是这盒子便价格不菲。   张嬷嬷将其中一个盒子拿出来,递到慕容慧的跟前道:“殿下,只有你手中的钥匙才能打开这两个盒子。”   慕容慧有些好奇,她看着那个繁复的锁,她拿出钥匙打开了盒子。   就见盒子里面正放着四本书。   慕容慧拿出这四本书,发现其中两本前朝字帖,另外两本是乐曲,而且里面介绍的都是已经失传的精妙乐曲。   慕容慧早就想到这暗格之中放着的,多半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   慕容慧打开另外一个盒子,是一套头面,和一把碧绿的笛子。   “这是娘娘当年最喜欢的头面,和先帝赐给她的笛子。”   张嬷嬷见到这两样东西,不禁有些激动。   “这四本书我带回去学学,至于头面和笛子,便留在此处吧。”   慕容慧生在帝王家,因此她根本不在意这样的身在之物,因此她没打算动另外两样东西。   “殿下与解意宫和娘娘有缘,这肯定是娘娘的选择,所以殿下还是收下吧。”   见她不打算收,张嬷嬷赶忙开口道。   “这两样东西带回去,极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还是留在此处,比较稳妥。”   将四本书放进背包里,慕容慧才开口道。   张嬷嬷一听,似乎觉得有理,便将盒子锁好重新放回到暗格里。   慕容慧将另外一个空盒子也放了进去。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慧和张嬷嬷才回到东偏殿之中。   慕容慧处理了一下宫物,才有空看那些从解意宫里带回来的书。   她试着学习那些书法和乐曲,倒是也有些进益。   转眼到了十月,宫外终于传来消息,林映雪即将回宫。   慕容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的松了口气。   “殿下,这本菜谱上面的菜您都学会了,从明日开始老奴开始教您学晚膳的做法。”   之前张嬷嬷一直觉得慕容慧这样的娇娇女,怎么可能坚持学厨艺。   然而她没想到这大半年的时间,慕容慧当真坚持下来,并且厨艺一直在精进,张嬷嬷也彻底下定决心,将毕生所学全都交给慕容慧。   慕容慧一听,心情愈发好了,这对她来说可是双喜临门。   第一是不必再管宫物了,第二则是能学到药膳的方法。   这药膳可不是轻易能学到的,而张嬷嬷则是个中翘楚。   “也好,那你先去准备好食材。我得去一趟凤仪宫,督促她们打扫一下宫殿。”   见宫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慕容慧便起身笑着说道。   张嬷嬷应了一声,便赶去御膳房了。   慕容慧则叫上清月一起朝着凤仪宫有去。   凤仪宫的宫人自然也都听说林映雪要回来的事,因此慕容慧她们赶到凤仪宫时,就见凤仪宫的宫人都忙着打扫宫殿。   见慕容慧过来,众人纷纷行礼,慕容慧忙让她们免礼,便讯问起凤仪宫的各种事宜。   发现她们都安排的不错,慕容慧便不再操心太多,只在林映雪回来的前一日,让宫人在凤仪宫之中放了一些鲜花,花的香味虽持续不了多久,但能让空气清新一点。   转天中午林映雪便带着,慕容安和慕容宁回来了。   林映雪有些晒黑了,也比出宫前要瘦了一些,只是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倒是慕容安和慕容宁两兄弟,明显比原来瘦了许多,神情有些疲惫。   “小姨,午膳已经备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见林映雪走过来,慕容慧忙迎了上去,一脸关切的说道。   “慧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特意听了一下凤仪宫嬷嬷的汇报,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慕容慧柔声说道。   “慧儿只是尽力而为,可能还有许多不周之处,小姨若是发现哪里不不妥,可要告诉慧儿一声。”   听林映雪这么一说,慕容慧在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   “慧儿,这次我们带会一些土仪回来,待会儿便命人送到你那里一些。”   见慕容君走进了,林映雪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   慕容慧见状忙起身冲着慕容君行了个礼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等她回到东偏殿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躺在贵妃椅上,休息了片刻,才起来将今日要处理的宫物全都处理完。   林映雪休息了一日,才将宫物接了回去。   慕容慧看着凤仪宫的嬷嬷,趾高气昂的看着东偏殿的嬷嬷,将一摞摞账本搬走。   东偏殿里的宫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苦着脸,明显是都有些不甘心。   说白了不过是自尊心作祟罢了,毕竟这段时日,他们享受到了凤仪宫嬷嬷,才会享受到的福利。   如今这样的福利没有了,他们还得过回从前的日子,这让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倒是慕容慧对于宫权没有任何留恋,反而有些高兴。   她揉了揉肩膀,起身便招呼青燕随她出去散步。   她特意去了一趟藏书楼,在藏书楼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离开之前还特意挑了一些书,盘算着拿这些书和赵煜交换。   她回到东偏殿时,天热已经黑了下来。   慕容慧索性坐在卧房里面,继续看从解意宫之中带回来的书。   青燕在一旁守着,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事想和慕容慧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慕容慧不经意瞟到,放下书诧异道:“有何事直说便是,你在那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青燕一听这话,忙跪在地上,双眼微红的给慕容慧磕了一个头。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家贼   “殿下,黄嬷嬷的徒弟从您的小库房里偷东西出去卖,还警告奴婢众人,不让说出去。”   跪在地上的清燕,压低声音说道。   慕容慧放下书,有些诧异的看向清燕,在她的印象之中,清燕是个很胆小的人,甚至有些懦弱。   却不曾想到,她竟然会将这样的事透露给她。   “黄嬷嬷可知晓此事?”   沉默了片刻后,慕容慧才让清燕站起身问道。   “近几个月,黄嬷嬷一直在帮着殿下处理宫物,因此便让她徒弟隔几日清点一次库房,想来如今还不知晓。”   想了一下,清燕才小心的说道。   她没有清月的胆量,因此不敢将此事牵扯到黄嬷嬷身上。   “拿去买些料子,你身上这身都有些旧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慕容慧才从床边的香囊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清燕。   清燕起初还不敢收,但见慕容慧的态度坚决,便收了下来。   等她离开之后,慕容慧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看了一个多时辰,她才起身走出卧房。   她刚走到餐厅,就见黄嬷嬷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盘果子,见到慕容慧之后忙行了个礼。   “我突然想起,过年时小姨曾赏了我两批蜀锦的料子,你去找出来拿它们做冬季的棉衣。”   慕容慧随手拿起一只橘子,剥开橘子之后,淡淡的冲着黄嬷嬷说道。   她说话时特意留意一下黄嬷嬷的反应,黄嬷嬷几乎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老奴待会儿便去找,那两匹料子素淡,很适合殿下。”   说完她便将果盘放在桌子上,朝着小库房走去。   慕容慧坐在桌边,平静的看着她离开,只等着接下来黄嬷嬷的反应。   以东偏殿这些宫女的秉性,她们极有可能很做出偷东西的事。   因此慕容慧觉得,清燕说的事多半是真的。   她现在就等着看,黄嬷嬷发现这些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没有等太久,刚吃完一个橘子,就见黄嬷嬷从库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手中还捧着两匹料子,虽然强制镇定,慕容慧仍能清楚的看出她在发抖。   “殿下,老奴这便亲自给尚服局送去。”   说完她瞪了身旁徒弟一眼,让她带着鹅绒,随她一同往外走。   慕容慧只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她知晓黄嬷嬷多半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训斥自己的徒弟。   免得人多眼杂,被其他人知晓此事,她面子上过不去。   等她们走了之后,慕容慧便继续忙自己的事,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个时辰之后,黄嬷嬷才终于回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她身后的徒弟则红肿着眼睛,满脸都是泪痕。   “殿下,您休息了吗?”   站在卧房的门口,黄嬷嬷小心的冲着里面问道。   “不曾休息,进来吧。”   赵煜给她带过来的书,多是些游记类的,大概是觉得她哪里都去不了,特意带这些书让她解解闷。   黄嬷嬷听后便带着她徒弟走了进来,两人走到床边便跪了下去。   黄嬷嬷给慕容慧磕了三个头,声音很大明显是用了力气了。   她再次抬起头时,脑门都已经发红了。   “你这是做什么?”   放下手中的书,慕容慧故作惊讶的问道。   “殿下是老奴失职,没管好自己的徒弟。她一时贪心竟拿了您库房的东西,您怎么罚她都行,只求您别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完全顾不上头疼,黄嬷嬷一脸紧张的恳求道。   就如她说的那样,若是此事被林映雪知晓了,她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别说待在东偏殿了,不被打发到浣衣局去,就已经不错了。   慕容慧听了她的话后,才抬起头看向黄嬷嬷的徒弟。   她的徒弟绷着脸,脸上还有泪痕,看着似乎还有些委屈,她的眼神之中明显没有多少畏惧,即便是有畏惧,这畏惧多半也是对黄嬷嬷,而非对她。   “黄嬷嬷,你先起来吧,你该清楚我库房里的东西多半都是皇后娘娘赏的,若是少了一些,日后小姨问起,你叫我如何回答,难道让我为了这奴婢和小姨撒谎吗?”   见黄嬷嬷这徒弟如此反应,慕容慧便知晓,这人是就不得了,若是这次轻轻揭过,她定会觉得偷盗主子的东西也无妨。   日后定会变本加厉,总有一日会到了她压制不住的时候。   黄嬷嬷一听,险些没跌坐在地上,她那徒弟也听出了几分慕容慧的意思,当下便抬起头来。   “殿下,奴婢只是拿了几件玉器,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今后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   黄嬷嬷这徒弟平日里是个口齿伶俐的,很有眼力见,因此才得了黄嬷嬷的青眼。   不过很明显,成了黄嬷嬷的徒弟之后,她有些得意忘形,自然没了原来那份灵通劲,反而多了几分桀骜。   黄嬷嬷本来还想争取一下,但在听了这话之后,眼中立刻流露出几分绝望的神色。   “本宫只问你一件事,你若是答的令本宫满意,便能保住一命,不然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本宫会帮你备下一副薄皮棺材。”   说这些话时,慕容慧一直盯着黄嬷嬷这个徒弟,看她的反应。   在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夹杂着惊恐的怒意时,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殿下,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别将此事透露出去,您丢的那些玉器,老奴会补上的。”   听到慕容慧这么说,她便猜到,慕容慧对她这个徒弟已经做了决断了。   但她如今为了自保,自然要极力的保住这个徒弟,就算要收拾她,也得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慕容慧听了之后,不由的一愣,她倒是不知晓,当个嬷嬷竟然也能攒下这么多银子。   “黄嬷嬷可曾想过,青燕只是个普通宫女,是如何拿到库房钥匙的?”   见黄嬷嬷如此反应,慕容慧只好将事情挑明,她根本不在意丢几样东西,她在乎的是到底谁是东偏殿里的内鬼。   黄嬷嬷听到此事手不由的抖了一下,她也不是傻子,自然听明白了慕容慧的意思。 第六百四十四章 招供   “殿下,奴婢可没和清燕勾结,便是借奴婢一个胆子,也不敢动您的吉服。”   黄嬷嬷的徒弟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忙开口道。   黄嬷嬷起初还想帮着她徒弟求情,但听到慕容慧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她转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徒弟,用眼神讯问她。   其实之前她也怀疑过这个徒弟,只是当时她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中途并不曾离开过。   因此黄嬷嬷才没有怀疑她,但如今想来,她说不定是将小库房的钥匙给了青燕,因此她根本不必自己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怒从心中起,扬手就给了自己徒弟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你个小贱人,都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瞒着!”   她的手劲很大,这一下子便将徒弟打的整个人都扭到一边。   她的脸上满是鲜血,头发也散开了,看着十分的狼狈。   “奴婢并没有和青燕勾结,师父信我。”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不过依旧坚定的说道。   “清月进来。”   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因此慕容慧将书丢在地上,吭声说道。   一直现在门外的清月,飞快的走了进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   “你带着青燕,去搜一搜她的东西,顺便也搜一搜平日里和她走的近的几个宫女。”   想了片刻,慕容慧冲着清月吩咐道。   清月抿着嘴一脸的笑意,眼看着黄嬷嬷这次被自己徒弟坑的够呛,她心中十分欢喜。   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她立刻转身走出了卧房,出去之后还特意将卧房的门也给关上了。   “你当真不打算说?”   看着徒弟一脸坐立不安的表情,慕容慧有些不耐烦的问。   徒儿垂下头并没有吭声,像是在做着挣扎着,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冷汗也不停的往下流。   见她不吭声,慕容慧的耐心也算用光了。   她拿起书便继续看了起来,全然不在意跪在地上的徒弟。   清月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很快便拖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包裹。   这包裹还不小,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殿下,这是从小兰的被子里找到的。”   说些清月便走了过来,将红色包裹放在慕容慧跟前打开。   就见这包裹之中,放着不少金元宝,和两件玉器。   这两件玉器,赫然便是小库房里的东西。   “黄嬷嬷,她总共拿了几件东西?”   见到这些黄金,慕容慧转而看向黄嬷嬷问道。   “她总共拿了三件玉器,卖掉的那件能值二十两黄金。”   黄嬷嬷的面色阴沉似水,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也会面对这样的事。   “这里可不止二十两黄金,之前得四十两黄金。另外二十两你是哪来的?”   将金元宝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慕容慧发现这银子是官银,普通人家肯定是没机会用到的。   能用到这样的黄金,之前得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以及皇亲国戚。   因此慕容慧立刻想到了凌王府。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是凌王府故意坑她,才贿赂了管库房的宫女,毁坏了她的吉服。   仔细回想,凌王妃和婉仪郡主就像是事先知晓,她的吉服已经毁了似的。   当时她还没有想太多,如今回想起来,她愈发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这银子既然是在小兰的被子里发现的,那便是她的……”   “闭嘴!”   黄嬷嬷厉声呵斥道。   徒弟咬着牙,还不肯承认,因为她知晓毁坏公主的吉服,那等同于弑主,会被处死。   因此她打死都不会认,只是黄嬷嬷此时都不敢再继续包庇她了,忍着一身的战栗,看向慕容慧。   “殿下,是老奴有眼无珠,老奴这便带她去凤仪宫,亲自向皇后娘娘请罪。”   黄嬷嬷说完便冲着慕容慧磕了个头,起身不由分说的拉着自己的徒弟往外面走。   她徒弟自然不乐意,拼了命的挣扎,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她如今是真的怕了。   之前心中那点侥幸心理,彻底的烟消云散,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慧见状,便起身让人更衣,她带着张嬷嬷和清月,以及小兰一同朝着凤仪宫赶去。   等她赶到时,就见黄嬷嬷和她徒弟,正跪在林映雪跟前。   林映雪和慕容君并排坐在椅子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慧儿,这便是她收的银子?”   林映雪的目光落在清月手中的红色包袱上,淡淡问道。   “这里面有几十两黄金,和两件原本放在库房里的玉器。”   见林映雪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她便将包袱给打开了。   “凌王妃还真是不消停。”   慕容君打了个哈欠,语气十分差,他好不容易将林映雪给盼回来了,正盘算着和林映雪好好温存一下。   竟被这两个宫女给搅黄了,这让他心里相当不爽,他现在恨不得将这两个没眼力见的宫人,拖出去砍了脑袋。   只是他清楚林映雪不会赞同他这么做,因此他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黄嬷嬷,你当真让本宫失望!”   沉默了片刻,眼中透出几分冰冷。   黄嬷嬷吓的哆嗦了一下,吓得边磕头,边说道:“是老奴认真不清,对身边的人疏于管束,求娘娘恕罪。”   在宫中生活多年,黄嬷嬷自有她的生存之道,她知晓肯定是逃不过这一劫,因此想着将对自己的危害降到最低。   这等于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倒了自己徒弟的身上,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她徒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既如此,那便将这宫女拖下去打三十板子,调到浣衣局去。黄嬷嬷人认不清,严重失职,去领二十板子,罚俸一年,调到御马监去。”   将情况都了解清楚,林映雪才缓缓开口道。   黄嬷嬷一听自己的惩罚,心中不知该庆幸罚的不重,还是该为自己丢了体面的职位而郁闷。   她心中五味杂陈,不过仍冲着林映雪磕头,谢林映雪饶命。   “小姨,黄嬷嬷也在东偏殿许久了,做事一向勤勉,若是她离开了,慧儿肯定会不习惯,不去仍让她留在东偏殿吧。”   去了御马监基本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因此慕容慧才开口道。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中饱私囊   黄嬷嬷原本面如死灰,在听到慕容慧的声音之后,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她清楚自己平日里对慕容慧并不尽心,还时常会管束慕容慧的一些事,因此她一直觉得慕容慧只是碍于她是皇后的人,才对她容忍再三的。   她当真没有想到,慕容慧竟会替她求情。   林映雪想了片刻,大概也是累了,并不想多说。   “既如此,那领了罚之后,你便回东偏殿吧。日后你若是再犯错,便是有慧儿求情,本宫也不会饶了你。”   见慕容慧给黄嬷嬷求情,林映雪索性也给慕容慧一个面子。   “那慧儿便先告退了。”   见黄嬷嬷和她徒弟都去领罚了,慕容慧便行礼告退。   “慧儿,有些时候不必如此心软,若不是她有意纵容,她徒弟也不敢如此放肆。”   见她要离开,林映雪白酒闭口道。   “慧儿晓得了。”   听了林映雪的话后,不由的一愣,她没想到林映雪会不赞同她的做法。   等她回到东偏殿,黄嬷嬷已经被抬了回来。   黄嬷嬷年岁不小了,又被打了二十大板,如今趴在床上不停的流冷汗。   “把我房中的金疮药拿过来,给黄嬷嬷敷上。”   慕容慧去看了一下,打的的确挺重的,即便好好调养,也得养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殿下,老奴有些事想和您单独说。”   黄嬷嬷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痛。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见送药的宫女走进来,慕容慧淡淡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黄嬷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像是要叫住慕容慧,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转天上午,慕容慧刚从上书房回来,就见一个宫女走过来,说黄嬷嬷想见她。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黄嬷嬷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她便起身朝着东偏殿走去。   进了东偏殿之后,便见黄嬷嬷正趴在榻上,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请她过来的宫女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还特意关上了门。   见她如此神秘,慕容慧不禁有些诧异,她之前还没多在意,如今见她这般郑重,不禁也受了几分感染,坐在床边朝着黄嬷嬷看去。   “殿下之前不是让盯着凤仪宫的嬷嬷吗?老奴发现她们克扣了不少宫人的料子,一些末等宫人的宫装都是用去岁的旧料以次充好的。”   说完她便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慕容慧。   听到这样的事,慕容慧倒是没有多奇怪,水至清则无鱼,这宫中的人便没有不贪的。   然而当她翻来小册子时,慕容慧还是有些惊讶,今年购买棉衣的布料和棉花,总共预算是一万三千两银子,然而真正用在冬衣上的银子,才不到六千两,足足少了一半。   “老奴之前因不敢得罪凤仪宫的嬷嬷,才闭口不言的,但这次若非殿下说情,老奴便再无翻身之日,因此老奴才将此物交给殿下,全由殿下处置。”   挪动了一下身子,黄嬷嬷才一脸憔悴的说。   “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处理此事的。”   若是此事不出在她协理宫物的时候,她肯定不会管的,但偏偏如今此事就处在这个档口,她不得不管。   不然等事情败露了,她肯定也得一并担责任。   虽说林映雪不会怎么苛责她,但到底会留在不好的印象。   想到这慕容慧便捏紧了手中的小册子,只等到晚上去凤仪宫请安时,便将册子递给了林映雪。   “小姨,慧儿今日得了一样东西,便拿给您看看。”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尚服局今年冬装的费用总计等字样。   因此不必慕容慧多说,林映雪便已经知晓这册子上记录的,便是今年冬装的账册。   林映雪接过册子,仔细翻看了几页,脸色便阴沉下来。   其实她是知晓自己走后,宫中的嬷嬷和上书房的贵女对慕容慧都有些刁难。   只是到底都是小事,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她便没有对人提及。   然而在看到这样的册子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想是多大的错误。   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欺负慕容慧年幼,都能做出什么事来。   慕容慧特意抬头看了一眼现在一旁的嬷嬷,这位嬷嬷是林映雪的左膀右臂。   之前她也曾和林映雪一起去了横州,因此宫中的事她肯定没有参与,如今还能一脸平静的看热闹。   然而现在一旁的嬷嬷,却无不面色惨白,一脸的冷汗,她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映雪才合上了册子,冲着慕容慧道:“我不在这几日,真真是辛苦你了。”   “慧儿只是按照以前的章程办事,凡事都有定数,因此并没多辛苦,反倒是小姨比以前瘦了。”   见林映雪的身量明显比以前清减了许多,慕容慧便开口道。   “慧儿,你先回去吧,这册子上的事,我还要确认一下。”   林映雪觉得头有些疼,她原以为最不靠谱的是内务府那帮太监。   却没想到那些人倒是被慕容慧给压下了,出问题的竟是她宫中的嬷嬷。   慕容慧见林映雪因此烦心,忙起身告退。   林映雪见她离开,立刻着人去追查此事,整个凤仪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几个参与其中的嬷嬷,都吓得微微哆嗦。   慕容慧回到东偏殿用过晚膳之后,便去书房之中习字,她练了半个多时辰,眼看着天快黑下来时,才揉了揉肩膀,走出了东偏殿。   刚走到客厅里,便见客厅的桌上摆满了托盘。   除了几盘装着衣料的,剩下的盘子里装的,全都是各种玉石玩器,和好几本孤本。   这一看便知晓是林映雪的手笔,她肯定觉得这次凤仪宫的嬷嬷拖了慕容慧的后腿,面子上挂不住,才松了这么多东西的。   “清月,核对造册,然后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到库房去。”   翻看了基本孤本之后,慕容慧拿起其中一本医术类的书,淡淡道。   清月刚才是跟着慕容慧去凤仪宫的,大概能猜到林映雪的用意,因此见到如此多的赏赐,也没多兴奋。   她应了一声,便清点起来,不多时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完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昙花开   清月抬起头,见慕容慧正坐在一旁看书,便没有吭声,而是悄悄让清燕帮着她,将东西全都收到库房里去。   等慕容慧回过神时,便见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全都被收起来了。   慕容慧揉了揉眉心,便起身招呼清月出去透气。   “殿下,时辰不早了。”   清月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今出去怕是不安全。   “无妨,咱们也不远走,只在周围转转便可。”   披上披风,见清月一脸难色,慕容慧才耐心的开口道。   清月见慕容慧坚持,也只好同意了。   两人走出东偏殿,悠闲的朝着后花园走去。   刚走出凤仪宫,便看到路边的小溪之中很多条五颜六色的金鱼游动着。   尤其是在旁边宫灯的照射下,晓得更加灵动。   慕容慧忍不住驻足观赏,清月瞥了一眼周围,见不远处正走过来一群侍卫,不由的松了口气,知道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两人看了会儿鱼,便沿着小溪一路有着,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发现已经走出很远了。   慕容慧见时辰也不早了,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赵煜从花丛中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殿下,也是来看昙花的吗?”   赵煜说些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几株昙花上面。   慕容慧说些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那花丛中的昙花似乎要开放了,难怪赵煜要留在这里等。   “的确难得。”   慕容慧心中也有些期待,上次看昙花开放,还是前年的事,她和慕容靖坐在勤政殿里,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昙花开放。   那日他们的确欣赏到了昙花开放时的美丽,却也等来了林映心的怒骂。   她怪慕容靖整日只知侍弄花草,根本不理朝政,一点都不上进。   慕容慧有时也很奇怪,慕容靖明明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林映心为何非要让他来当皇帝,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殿下在想何事?”   大概是看出她走神了,赵煜有些奇怪的看向她,脸上透出几分关心的神色。   两人相处多时,因此也渐渐熟悉了,走时甚至会将心中的一些烦忧和对方说说。   这位无形之中拉进了双方的距离,然而两人年纪都不大,因此都没往深处想。   “只是想起了我父亲,他最喜欢花草了。”   叹息了一声,慕容慧只觉得世事无常,只是想起往事时,心中总是隐隐作痛,却不能轻易被人觉察到。   “是臣的不是,让您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见她神情伤感,赵煜便猜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肯定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开了。”   慕容慧见自己的情绪也影响到了赵煜,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她忙转移话题道。   赵煜忙朝着昙花看去,就见普通雪一样白的花丛,慢慢的绽放开,盈盈如白玉一般,让她忍不住都放轻了呼吸。   过了足有两刻钟,慕容慧才缓过神来,她忙起身看了一眼天色。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慕容慧的脸色有些苍白,刚才还没觉得,如今却觉得有些累了。   “殿下先回吧,臣还想待会儿。”   赵煜比较随性,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悠闲的说道。   慕容慧听后便也没多说什么,便朝着凤仪宫走去。   等慕容慧回到东偏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今日想起了慕容靖,扰乱了她的心绪,令她根本没心情睡觉。   她干脆摊开纸,将刚才看到的昙花给画了下来,一笔一划画的十分专注。   甚至都没有留意到,宫女走进了换了两次蜡烛。   等她画完时,已经接近子时了,她终于有了些困意,将画夹在书中,便去休息了。   前一日休息的太晚,因此第二日一整天她的精神都有些疲惫,好在这几日不必再继续管宫物了,因此回了东偏殿之后,她做好了功课,便早早休息了。   转天早上起来她才觉得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看着画中的昙花,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伤感。   一早吃过早饭,慕容慧坐着轿子赶到上书房,发现大多数人还没到,便就在上书房后面刚修好的莲花池旁散步。   “殿下,这个给你。”   这时便听到身后传来赵煜的声音。   她有些诧异的转过身,便见赵煜手捧着一个琉璃的罐子看着她。   慕容慧见那半透明的罐子里,正盛着一束盛开的昙花,花瓣明显被修剪过,比前日晚上看到的更加漂亮。   她原以为这花是假的,然而仔细看去,便发现这话竟然是真的。   “你是如何让它一直开着的?”   昙花开花的时间极短,因此完全不可能开这么久的。   “因为臣许了个愿,希望这花能一直开着,因为这样殿下看了才会高兴,上天听到了臣的愿望,便让这花能常来不凋零。”   赵煜呵呵一笑,眼中透出几分神采。   慕容慧知晓这样保存鲜花十分不易,因此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忙说道:“我突然想起几日前,曾看到一本讲四书五经的书,待会儿下了学,我便找出来给你。”   这礼物虽不贵重,却比真金白银更入慕容慧的眼,因此她总觉得不该平白收了对方的礼物,总要为对方做着什么。   “那便多谢殿下了。”   赵煜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嫡长子,科举便是她必须要走的路,因此对于慕容慧的好心,他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闲聊了几句,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各自回了上书房上课去了。   晚上下学之后,慕容慧顾不上用晚膳,便匆匆赶到上书房去,将那本她之前看过的关于科举的书找了出来。   等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到后花园去等着,过去等了没多久,就见赵煜走了过来。   他还是平时那副样子,尤其喜欢青衫,站在月光下气质卓然。   “多谢殿下费心,臣这位有一本书,拿给殿下看看,还有这点心,是从宫外买回来的,拿给殿下尝尝鲜。”   接过书之后,赵煜便将书和点心一并交给了清月,一脸激动的说道,他可是惦记这本书很久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贪污风波   慕容慧将琉璃瓶子放进背包里,便回到上书房去了。   等她进了上书房,就见大多数人都到了,她进门时这些人正接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她进来之后,却全都不吭声了,慕容慧一脸这情形,便知晓她们议论的事,多半和她有关系。   不过她并没多急着知晓此事,若是有什么麻烦迟早会找上自己的。 第一节 正巧时女红课,夫子特意看了一下所有人交上来的绣品。   看完之后,才看向慕容慧,笑着说道:“殿下如今认真学习,绣工倒是比平时精进了许多。”   慕容慧绣的正是前夜看到的昙花一现的场景,这样的美景意境很好,因此即便绣工并非十分精湛,也依旧看着十分漂亮。   “多谢夫子夸奖。”   她没有多说,因为听了夫子的话之后,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这夫子说她不认真,无非是那次她被婉仪郡主等人作弄,绣品被丢进泥潭之中,导致她没能交上绣品。   因此在这夫子面前,落下了个懒散,懈怠课业的印象。   那夫子没多说,只微笑点头,便开始上课了。   婉仪郡主翻了个白眼,将头撇向边,很是不满自己的绣品没被凭做第一名。   一上午的课上完,慕容慧才揉了揉肩膀,便起身朝着门外有去。   她刚回到凤仪宫门口,还没等往里面走,就见凤仪宫的嬷嬷,在外面等着她。   她一看这情景,便知晓定然是林映雪有事找她,当下便跟着嬷嬷,朝着凤仪宫正殿里走。   她刚进了餐厅,便闻到了一股饭香,她给林映雪行了个礼,便凑了过去。   “慧儿,陪小姨吃饭。”   林映雪一脸温柔,拉住慕容慧的手,笑着说道。   “在门口便闻到香味了,慧儿肚子都叫起来了。”   慕容慧揉了揉肚子,坐在林映雪的对面,憨憨的笑着。   既然林映雪不打算提事情,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两人便安静的用起午膳来。   一顿饭吃完,林映雪让人端了既然茶水和点心,她捻起一块点心,看向慕容慧。   “慧儿,今日来找你不过走个形式,你不必在意。是有宫人,向我告发你在协理宫物时中饱私囊,不过我是不信的。”   吃了一块点心,林映雪一脸从容的看向一旁跪着的宫女。   慕容慧说些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旁边正跪着一名宫女。   这宫女的脸色惨白,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小姨只管查,慧儿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完她便冲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吭声道:“将头抬起来。”   那宫女起初还想装着听不见,但被身旁的嬷嬷推了一下,她这才不情愿的抬起头。   慕容慧一看这人不由的一愣,只觉得十分的熟悉。   她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她宫中最早赶出去的那个宫女清平吗?   她如今的样子,至少比原来老了十岁,看着十分的憔悴,也瘦了很多,因此慕容慧才没有立刻认出她来。   “你认得她?”   见慕容慧盯着她,林映雪便开口问道。   身旁的嬷嬷立刻将清平之前在东偏殿任职,后来被贬入浣衣局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林映雪听了她的话,眼中的寒意更甚,心中那一丝怀疑,也瞬间消散了。   “慧儿尝尝这点心,都是我从横州那边带回来的方子做的,和宫中的不同。”   她说完便将那点心碟子,朝着慕容慧很前推了推。   “的确做法有些不同,慧儿也学了几种点心的做法,晚上下了学,也做着给小姨尝尝。”   慕容慧吃了一块,发现这点心软糯却不甜腻,味道着实不错,她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说话间她特意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清平的反应。   刚才嬷嬷提她以前在东偏殿遇到的事时,她竟一直沉默着,半句都不曾争辩过。   如今更是一脸的平静,垂着头双眼看着地面,她这副样子若不是胸有成竹,知晓自己能全身而退。   那便是她已经知晓她这次凶多吉少了,便安静的在一旁等死。   以清平的反应想来是第一种,慕容慧想到这,在心中冷笑了,她开始好奇这些人要怎么诬陷她。   “娘娘,已经查清了。”   这时嬷嬷走了进来,先看了慕容慧一眼,才缓缓开口。   “你直说结果吧。”   林映雪连头都不曾抬,便开口道。   嬷嬷再次看了一眼慕容慧,才开口道:“老奴在东偏殿门口的花坛里,找到了这些。”   说些她便让宫女将盘子拿了过来。   掀开盘子上的红布,就见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十根金条。   黄金特有的温润光泽,刺痛她慕容慧的眼睛。   她竟然不知晓,有人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她平日里对东偏殿里的东西都归置的很整齐,因此偏殿之中的东西多半没什么问题。   应该是有人没法子将东西顺进东偏殿之后,才将东西埋在了东偏殿门口的花坛之中。   “殿下为何不直接将东西放在东偏殿里?”   嬷嬷见慕容慧没有吭声,便自作主张开口道。   “你怎么确定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慕容慧表情平静,毕竟早就知晓了,因此并不怎么惊讶。   “你去查查这些金条的来头。”   听嬷嬷这么一说,林映雪也是有些责备。   她仍然不相信慕容慧会做出这样的事。   嬷嬷听后便继续说道:“老奴已经查到了,这是还拨到御膳房买食材的银子。”   嬷嬷说完虽没有再看慕容慧,但眼神中的警惕还是十分清楚的。   “慧儿,御膳房你让谁管的?”   看着托盘上几十两黄金,林映雪便开口道。   “是张嬷嬷管的,她和黄嬷嬷是差不多时间进了东偏殿,平日里教慧儿厨艺,为人很沉稳,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事来。”   慕容慧将她身边的人全都细想了一遍,心中清楚此事定然和她宫中的人有关系。   “娘娘不如将张嬷嬷送到慎刑司去,将刑法过一遍,由不得她不说实话。”   这时见林映雪一脸的若有所思,嬷嬷便率先开口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 查清真相   慕容慧忍不住看向这位嬷嬷,发现这位就是昨日站在林映雪身边,不停流冷汗的人。   慕容慧原本以为这位也会被波及到,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被波及,反而还有机会继续找她的麻烦。   “慎刑司的刑罚有多残酷,你不是不知晓,若是将慎刑司的刑罚都受一遍,那不死也残废了。”   听她这话慕容慧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人深深的恶意。   林映雪眼神之中则透出了几分冷意,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这个嬷嬷对慕容慧的敌意。   “你先出去吧。”   见她这么做,便知晓此事若是交给这个嬷嬷查,那肯定会对慕容慧不利,便让她退下,将此事交给了另外一个嬷嬷追查。   那嬷嬷一脸的不甘心,但林映雪积威很重,她也不敢吭声,忿忿的离开了。   见她离开之后,林映雪便开口道:“慧儿先回去吧,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见那嬷嬷如此作为,她愈发觉得慕容慧是被陷害的,因此柔声冲着慕容慧说道。   “那慧儿告退。”   见她如此说,慕容慧只好起身告辞。   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让黄嬷嬷帮着查查那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嬷嬷是什么身份。   黄嬷嬷听完慕容慧的描述,想也没想便开口道:“不必想了,老奴认得她。宫中的人都称她为白嬷嬷,昨日她女儿被打了三十板子,罚去冷宫当差了,听说就是因为老奴给你的那本账本。”   听黄嬷嬷这么一说,脸上透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慕容慧不由的有些惊讶,她记得这些嬷嬷都是自小入宫的,又怎么会有女儿?   像是看出了慕容慧的心思,黄嬷嬷嗤笑了一声:“许多事殿下不必知晓,免得污了自己的耳朵,总之您不必在意,皇后娘娘定会查清此事的。”   听她这样说,慕容慧也不多问,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便也没有在多想。   反正那银子不是她拿的,怎么都赖不到她的头上。   这时清月走进来,提醒慕容慧该去上书房读书了。   慕容慧忙起身,提点小宫女照顾好黄嬷嬷,便起身离开了。   一晃三日过去,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慕容慧觉得宫中远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果然三日之后,慕容慧正在书房之中写大字,就见凤仪宫的嬷嬷走了进来。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凤仪宫一趟。”   她态度恭敬,看样子就知晓此事肯定有结了。   慕容慧放下笔,便起身跟着走了出去,等她赶到凤仪宫时,就见凤仪宫之中十分热闹。   不只是昨日清平和昨日针对她的嬷嬷,还有凌王妃和几位公主。   “慧儿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几位姑姑,婶母。”   慕容慧挨个行了礼,这才看向林映雪。   林映雪抬起头看向她,水晶头面在烛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此时竟透着几分凌厉。   慕容慧头一次见到林映雪这副样子,上次看到她这副样子,还是她要赐死林映心时。   她心中不由的一颤,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如今被林映雪盯着的人。   此时被盯着的,正是凌王妃,明显也被盯的很不自在。   慕容慧升起几分猜测,她没有吭声,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   “本宫已经在查清楚了,今日既然你们都来了,那索性便都听听吧。”   收回目光之后,林映雪语气平缓的开口。   她一句话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说完她便看向身旁的嬷嬷。   身旁的嬷嬷立刻将查到的事情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老奴今日早上便查到,从东偏殿门口的花坛之中,挖出的银子是尚服局做冬衣的银子。   听尚服局的尚宫说,那银子是灵慧公主命人来取的,只是她不记得那个宫女的长相了,不过清平还记得那个宫女是谁。   嬷嬷说完便看向,今日和慕容慧一同过来的清月,清月不由的一愣,她看向清平的目光中透着愤怒。   不过她立刻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安静的继续站在慕容慧的身后。   “回皇后娘娘,奴婢亲眼看到被灵慧公主派去,找尚宫要银子的宫女便是她。”   不等嬷嬷继续开口,清平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当真确定,是清月去取的银子吗?”   这件事用脚趾头想,都知晓是漏洞百出的,她就算想要中饱私囊,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何况她要银子肯定是有用的,那肯定用掉了,就算没用到也肯定会放在东偏殿里,何必要埋起来?   慕容慧相信这些漏洞,她能想到林映雪也自然能想到。   “清月是东偏殿之中很有有体面的宫女,因此奴婢认得她。”   清平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想也没用便开口道。   看她这副样子很明显早就想好了,慕容慧这么说,因此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既然你早就知晓我中饱私囊,为何到如今才揭发我?”   见她坚持这么说,慕容慧对她最后那点不忍,淡淡问道。   “奴婢觉得不应对此事视而不见,却又怕自己人微言轻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因此考虑了几日。”   清平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她装的很像,但看在慕容慧的眼中却特别假。   “除了你当时还有何人在场?”   嬷嬷突然开口,直接了当的问道,她一向忠心于林映雪,因此在对待此事时,可以不偏不倚。   “并无其他人在场。”   清平很快便开口,回起话来半刻都不曾思考,像是早就知晓该如何回答了。   “皇后娘娘,奴婢有事要问问她。”   清平此人清月也是有些耳闻的,因此双方都是对对方很不屑的。   如今见对方如此污蔑她,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忙开口道。   林映雪点了下头,平静的笑道:“那你问吧。”   “谢皇后娘娘。”清月忙冲着林映雪行了个礼,便转而看向清平。   “你到是说说,我是哪一日去找尚服局的尚宫要银子的?当时我们是怎么说的?”   清月一向机敏,她冷静的看向清平。 第六百四十九章 禁足   “奴婢记得是上个月的二十七,清月去和尚官说,灵慧公主要用些银子,尚宫听过当即便给了清月二十个金元宝。”   清平抬起头,一脸镇定的说道,她说的特别肯定,眼神也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   看着她这副样子,慕容慧不由的心中一紧,她自然是知晓清平有多恨她的。   毕竟若不是她,以清平做事不择手段的风格,多半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可惜如今她却沦落成末等宫女,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要如此歇斯底里的,让慕容慧难堪。   即便以她的脑子,是想的明白此事即便成功诬陷到了慕容慧的身上,也不至于让慕容慧伤筋动骨,她仍然要这样做。   对于这样的人,慕容慧是半点都不想手软,她抬起头看向林映雪,一脸笑意道:“小姨,还记得慧儿送你那本账本吗?那上面已经将每一笔银子的去向,写的清清楚楚了吗?二十两黄金也不是小数,定然是有迹可循的。”   沉默了半天的林映雪点了下头,她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也清楚此事和慕容慧没关系,如今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看,这个清平到底是谁的棋子。   果然她刚点完头,就听凌王妃嘲讽的笑了笑:“对于普通人家,二十两黄金的确挺多的。但在这皇宫之中,可不算什么大数,随便在那都能匀出来。”   凌王妃很直接的说,慕容慧是将宫中其他地方的银子匀过来,填补了尚服局的窟窿。   照她的说法,慕容慧肯定是有本事控制整个皇宫,但实际上慕容慧也只是,在尽量平衡整个皇宫的势力,根本没能力控制任何一个地方。   即便是她的东偏殿,她不也没办法完全掌握吗?   然而慕容慧还不能直接这么说,她若是直说了,那便是在摆明了说自己无能。   “本宫已经查过这段时日所有的账本,并没有什么差错。根本不存在你说的这种事,慧儿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谋夺这么点银子。”   听她真一说,凌王妃很明显的感觉到,林映雪在偏向慕容慧。   她一肚子怒意,本想反驳几句,就见一个女官走了进来。   这女官先向着众人行了个礼,这才起身看向清平。   慕容慧扫了这人一眼,便看出这位女官是尚服局的齐尚官,她来这里的目的显而易见。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曾给过灵慧公主银子,尚服局之前的事,也是奴婢配合黄嬷嬷写的账本。”   齐尚官一脸的平静,垂着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慌乱。   虽然这样的事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若是解决的不好,很有可能会因此,给皇后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奴婢绝对没有撒谎,的确是齐尚官交给清月一包黄金。”   清平听了她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难看。   之前可是说好的,齐总管会现在她这一边,一起指正慕容慧。   此时她却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让清平措手不及,一旁的凌王妃也攥紧了帕子,眼中透出厉芒。   “慧儿去查过那包着黄金的布料,那料子是用来给二等宫女做冬衣的料子,齐尚官用的并非是这种料子。能随手拿到这些料子用的,是清平你吧。”   见齐尚官已经开口了,慕容慧不急不缓的说道。   齐总管垂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料子,不禁想到自己的确的确没有二等宫女的料子。   偏偏如今清平正好是二等宫女,她身上穿的料子,和包银子的料子是一样的。   清平一下子就慌了,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冷声道:“灵慧公主未免太偏颇了,这宫中二等宫女多了去了,难道都有嫌疑?”   “放肆,谁给你的胆量这么和殿下说话!”   清月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厉声呵斥道。   “清平以下犯上,送到慎刑司领罚。既然灵慧公主不曾拿过那二十两黄金,如今便查清楚,是谁将黄金埋在东偏殿的花坛里。”   林映雪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皇后娘娘,这怕是不妥吧。”   凌王妃一听慕容慧这次半点都不曾被波及到,当下就急了。   “事实证明此事和慧儿无关。”   见她如此说,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耐。   凌王妃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公主给拦住了。   众人便纷纷起身告退,走的十分痛快,那样子便像是根本不在意这样的结果似的。   但慕容慧知晓,此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   若是她们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也就不会费这个力气对付她了。   “小姨,慧儿觉得若是如此安排,向来慧儿仍无法洗脱嫌疑,不如小姨进足慧儿几日,直到您找到嫌疑人为止。”   林映雪原本也觉得此事这样解决不太好,只是她不想伤害慕容慧,明知道此事和慕容慧无关。   她想了一下,便点了下头,道:“传令下去,灵慧公主从今日开始禁足,直到本宫查清真相为止。”   慕容慧见清平被人塞住嘴带走,这才点了下头,起身走出了凤仪宫,回到东偏殿禁足去了。   接下来的两日,慕容慧一直都待在东偏殿之中,忙着习字看书,过的十分悠闲。   这两日外面关于她的闲话已经传疯了天,即便没人和她说,她也早就预料之中。   “殿下,这是赵煜公子让奴婢带给您的。”   被禁足的第二日晚上,慕容慧正看着书,就见清燕悄悄凑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慕容慧。   慕容慧接过纸包,打开之后就见里面放着六块点心,点心的做工很精致,散发着扑鼻的甜香味。   慕容慧一见便笑着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甜香软糯的感觉,瞬间在口腔之中散开,心情似乎都比从前好多了。   “他没说什么吗?”   她心中不由的一暖,知晓赵煜这是怕她心中不快,才送点心安慰她。   “赵煜公子说,他找到一本殿下一定喜欢的书,等殿下出来之后给您。”   清燕老实的开口。 第六百五十章 纳妃   “这几本做了注解的书,你偷偷给他拿去,别叫人瞧见。”   这两日不能出去,慕容慧索性看起书来,无聊时便将原本准备给赵煜看的书,也一并看了看,书中许多内容的确叫她受益匪浅。   清燕应了一声,便拿着那两本书离开了。   慕容慧又写了会儿字,便放下笔在房间溜达。   她刚走了两步,就见卧房的门被打开了,就见凤仪宫的嬷嬷走了进来。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嬷嬷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客气的说道。   慕容慧便知晓肯定是黄金的事有了结果,便跟着嬷嬷往外走。   等她走进凤仪宫时,慕容慧觉得凤仪宫里的温度很低,周围的嬷嬷、宫女全都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小姨,可是黄金的事有了结果?”   她走到林映雪跟前,眼中透出几分期待。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几张纸递给了慕容慧:“你自己看吧,这些便是她们交代的口供。”   慕容慧接过口供,便认真的看了起来,清平到底是血肉之躯,进了慎刑司没多久,便都招了。   根据她的说法,是有人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污蔑慕容慧中饱私囊。   并且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保住她的性命,并且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到宫外安家。   因此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污蔑慕容慧,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人却食言了,她实在扛不住刑罚,便全都招了。   而那个指使她的人,竟然不是凌王妃,而是长公主。   慕容慧也有些意外,在她的记忆之中,从未得罪过长公主。   “我也没想到是她在针对你,怕是因为这次没能得到协理宫物的权力,又被人怂恿,才做出这等事来。”   见慕容慧一脸的惊讶,林映雪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便开口道。   “小姨,慧儿仍觉得,此时和婶子有关。”   她所谓的婶子,自然是凌王妃。   “或许便是她怂恿长公主做出这等事的,不过我并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如今也只能罚长公主一人。”   轻叹了一声,林映雪便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明白她的意思,凌王妃到底是亲王妃,身份高贵,不能轻易盘问调查。   “慧儿,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日后不必再禁足了,照常去上书房读书吧。”   沉默了片刻,林映雪才开口道,她如今对凌王妃也是厌烦的紧,也在盘算着该如何给她安分一些。   慕容慧应了一声,拿起一块点心吃了几口,才抬起头道:“小姨,凌王叔似乎只有一个侧妃,这不符合规制。”   林映雪刚拿起一旁嬷嬷递过来的燕窝粥,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可不是,的确如此。”   之前她一直觉得林映心做的有些过分,硬要塞一个妾给人家,如今她却觉得林映心塞的少了。   “慧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林映雪便冲着慕容慧道。   慕容慧识趣的告退,她知晓林映雪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果然她刚回到东偏殿没多久,就听凤仪宫传来消息,长公主被皇上训诫,在家中抄写三个月的经书,修身养性。   同时还发出一道圣旨,皇上给凌王赐侧妃一名,庶妃两名,四名孺人,十一月前入府。   慕容慧听到这道圣旨时,如同在三伏天吃了一块冰镇西瓜,心中舒爽极了。   黄嬷嬷刚能起身走路,被宫女扶着出来溜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的笑出声来。   “嬷嬷这次不怪我僭越了?”   黄嬷嬷有些古板,因此慕容慧做的一些事,都让她觉得不太本分。   但这次黄嬷嬷明明猜到此事是慕容慧提议的,却仍然笑的很开心,倒是让慕容慧觉得有些奇怪。   “自然不会,老奴早就觉得凌王妃和婉仪郡主太闲了,因此才总来找您的麻烦,今后她们怕是没空了。”   黄嬷嬷颤巍巍的走过来,一脸的笑意。   吃了几块水果,慕容慧抿着嘴看着放在桌子上面的晚膳,突然食欲大开,晚饭都忍不住多用了一碗。   转天早上慕容慧便早早的起床,特意穿了一身刚做好了的一身天水碧的流苏锦袍子,便坐着轿子便上书房赶去。   “恭喜殿下洗脱嫌疑了。”   她刚到上书房,便遇到了赵煜,赵煜似乎在等她,叫她走过来便忙不迭的凑了过来。   “也多谢你的点心,味道着实不错。”   见到他之后,慕容慧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两人聊了几句,赵煜便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包点心递给了慕容慧。   “昨日沐休,臣特意从家中带了许多点心,既然殿下喜欢,便送给殿下吧。”   这时清燕跑过来,神情有些紧张,慕容慧便猜到肯定是有人过来了,她知晓两人不该私底下总见面,因此便接过点心,匆匆朝着课室走去。   赵煜见状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慕容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剩下的点心她则放进了背包之中,让清燕带出去。   直到上课婉仪郡主也不曾出现,很明显今日是不打算来了。   凌王府潜人来告了假,   说是婉仪郡主病了,慕容慧确实清楚,真正病了的并不是婉仪郡主,而是凌王妃。   皇上给凌王纳妃的旨意,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作为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婉仪郡主陪着她也很正常。   “殿下,听说纳妃的建议是你提的。”   一上午的课上完,到中午是高紫悦和徐晴陪着慕容慧一同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高紫悦才突然开口小声道。   “你听谁说的?”   慕容慧心中不由的有些腻歪,觉得这凤仪宫的宫人嘴实在是太不严了,怎么什么事都往外传?   “听宫人说的。”   高紫悦的脸上透出几分,你真敢说的表情。   徐晴也是一脸担忧的看向慕容慧,觉得这次慕容慧是真的得罪了凌王妃了。   “即便我不得罪她,她们少给我找麻烦了吗?还不如一样无休止的恶心我。”   下了轿子之后,慕容慧才冷然说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处置内鬼   高紫悦和徐晴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接话,不过看表情就知晓是被慕容慧给惊到了。   虽然有些事,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但谁都不会像慕容慧这样说出来。   “殿下,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高紫悦见慕容慧要去凤仪宫,便开口小心的说道。   “回吧。”   应了一声,慕容慧便快步朝着凤仪宫门口走去,然而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住了,觉得此时慕容慧肯定是在用午膳,她这个时辰过来实在有些唐突。   于是她不等人通报,便转身回东偏殿了。   “张嬷嬷,待会儿你去御膳房拿些食材,晚上我回来后要学着做着糕点,给皇后娘娘送去。”   思来想去慕容慧觉得还是委婉的和林映雪说一下便好,若是直接问就摆明了是林映雪御下不严,肯定会让林映雪尴尬。   即便林映雪对她比较宽松,也不能如此,这样着实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   “正巧菊,花都开了,老奴便教殿下做菊,花糕吧。”   张嬷嬷一看便知晓慕容慧有心事,因此也不多说,征求了一下慕容慧的意见之后,便退到一边等着去了。   慕容慧用过午膳之后,破天荒的没有去睡午觉,她也知晓如今即便想睡也睡不着。   因此索性到书房去做功课,免得晚上下学之后忙到太晚。   她写了会儿字,才抬头看向清月问道:“静老太妃托付我照顾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那个人她到现在还不曾见过,只是将他安顿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殿下放心,他过的还不错,宫外的嬷嬷说,她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利索了。”   “什么伤?”   放下手中的笔,慕容慧奇怪的看向清月,她之前可没听静老太妃提过,这个人身上还有伤。   “静老太妃肯定不知晓此事,那孩子被带到铺子里,正在发高烧。宫外的嬷嬷请了大夫给他诊治,大夫说他身上有十于处被鞭打的伤,想来是受了些虐待。”   叹了口气,清月也有些同情这个从不曾见过面的孩子。   那楚家也算是他的外家,何况还是高门大户,竟然也能做出这等事来。   “问问那嬷嬷银子够不够用,若是不够便让黄嬷嬷从我的份例里取一些,给她们送去。”   听到这样的消息,慕容慧立刻没心情在写下去了,心中莫名的有些堵得慌。   清月听后便应了一声,朝着门外有去,想来是通知小太监晚上去铺子里一趟。   慕容慧独自在客厅喝了会儿茶,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上书房读书去了。   等她晚上下学回来,做好了菊,花糕,正打算给林映雪送去时,就见清月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殿下,还是别急着去凤仪宫了,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竟然命人将宫中一个宫女给杖毙了。”   刚才跑的有些急,清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了一长串话后,脸色都有些苍白。   “那便先等等。”   不清楚原因,慕容慧索性不去触这个霉头,命人支好了绣架,趁着天光还好,她便绣起今日的功课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才将绣品绣完,命人去打听一下凤仪宫的情况,若是没什么事了,便过去给林映雪请安。   谁知清月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来,慕容慧不禁有些急了,清月可是个机灵的宫女,不太可能打听不到。   如今这么久不曾回来,肯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她心中一沉,起身便要去亲自去凤仪宫。   留在这时清月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着慕容慧有些欲言又止。   “你这是怎么了,竟这么久都不回来。”   见她盯着自己,又不像是惹上什么麻烦的样子,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奴婢打听到,是因为那个宫女乱嚼舌根,将凤仪宫的一些消息传了出去,如今被皇后娘娘发现了,才将那宫女给打死了。”   喝了一大口水,清月才总算把气给喘匀了,开口道。   “是将今日我和皇后娘娘,说的话传出去那个宫女吗?”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拿起一块菊,花糕吃了一口问。   “正是。凤仪宫的宫女说,皇后娘娘已经警告过多次,让她们谨言慎行,偏偏这个宫女屡屡口无遮拦,因此才丢了性命。”   清月点了下头,一脸鄙夷的说道。   吃完第二块菊,花糕,慕容慧才松了口气,笑道:“你只打听到这些?”   她其实觉得十分疑惑,总觉得这宫女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皇宫如此大,宫女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宫女也有几千个,能从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跻身凤仪宫做宫女,这宫女肯定不是傻子。   因此若是没有人指使,她肯定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来。   “只打听到这么多。”   清月有些无奈的点头,如今凤仪宫的宫人都被吓得不轻,就是这些她还是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的。   “去黄嬷嬷那领一两银子去。”   想了一下,慕容慧便起身朝着卧房走去,既然林映雪已经清楚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去提醒了。   清月应了一声,便命人准备洗澡水,给慕容慧洗澡。   慕容慧自己吃光她一盘子菊,花糕,这才坐在桌边看书。   她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这才去休息。   转天早上出门路过凤仪宫门口时,她刚好看到凤仪宫正殿前的石板上,就见石板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一看就是昨日杖毙宫女时,留下的痕迹。   “殿下别看了,仔细污了眼睛。”   清月挡住了慕容慧的视线,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低声说。   慕容慧放下帘子,便没再往外面看,等到上书房门口才掀开帘子下了轿。   进门之后她特意看了一眼婉仪郡主平日里坐的位置,发现她今日仍没有来,心中不由的有些意外。   以她对凌王妃的了解,一日的时间肯定能缓过来的,婉仪郡主今日竟然还不曾出现,事情有些奇怪。   直到下了学,慕容慧才听徐晴说,原来婉仪郡主昨日对凌王出言不逊,被凌王打了一耳光,还将她给禁足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凌老太妃   慕容慧听说婉仪郡主被禁了足,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乐开了花,短时间内这位是再没机会找她的麻烦了。   她心情正好时,发现轿子突然停了,她掀开轿帘朝着外面看去,就见前面似乎还停着一副撵轿。   “殿下,是凌王府的老太妃。”   这时清月凑到窗前说道。   慕容慧一听忙下了轿子,朝着前面走去,凌王太妃是她的长辈,因此她必须得先向对方行礼问安。   “灵慧公主都这般大了,上次见你是,你尚在襁褓之中,这时间过的当真是快。”   谁知慕容慧刚走到撵轿跟前,还没等开口,便听到老太妃笑着说道。   这位老太妃一向以慈和著称,但慕容慧却不觉得她当真去表面上那般慈和。   “慧儿拜见太妃娘娘,这边让人将轿子挪开您先过去。”   对于这位太妃,慕容慧却是半点都不了解,因此她没有和凌老太妃过多牵扯。   “到底是皇后会养孩子,将你养的如此沉静,若是婉仪有你一般温和,也不用遭如今这份罪。”   老太妃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感慨的说。   慕容慧心中咯噔一下,抬起头看向老太妃,心说这位难不成是进宫,让林映雪收回成命,不要再给凌王纳妃了?   “婉仪表姐性子活泼,这一点却是慧儿比不上的。”   不管怎么说,婉仪郡主都是人家的亲孙女,她自然不会顺着人家的话,说婉仪郡主的不是。   老太妃沉默了片刻,突然从手腕上摘下一支翡翠玉镯,递给了慕容慧。   “这……”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还以为老太妃要对她兴师问罪,没想到对方会给她礼物。   而且这玉镯还十分的珍贵,是满绿的翡翠,这样成色的镯子,即便是在宫中也找不到几只。   慕容慧的记忆之中,林映心曾寻到过一支这样品质的镯子,只是后来不知去向了。   “出来的急,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镯子全当是见面礼吧。”   老太妃又将镯子伸到慕容慧的跟前,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谢太妃。”   长者赐不可辞,因此慕容慧只好收下这镯子,只是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   见她接过镯子,老太妃才满意的将手缩了回去,命人起轿离开了。   慕容慧停在原地,握着玉镯一脸的莫名。   她没有看错,刚才老太妃的确心情不错,慕容慧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直到目送老太妃的轿子走远了,她才重新上轿往东偏殿赶。   下午下学之后,她便命人去打听,凌老太妃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清月听了不由的笑了笑,得意的说道:“这个不必再打听了,奴婢晌午时便打听清楚了。”   黄嬷嬷见她这副嘚瑟的样子,撇了撇嘴,便将目光转向别处。   清月则不理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凌老太妃是来谢恩的,谢林映雪和慕容君给她儿子纳妃。   这和慕容慧想的差不多,因此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凌王是她亲儿子。   她希望凌王能多子多福,而凌王妃却并不能再生,因此她会感谢林映雪也很正常。   想通这一点之后,慕容慧不禁心情轻松了许多,便忙着去做别的事了。   她正忙着时,就见凤仪宫的嬷嬷走了进来,说是林映雪给慕容慧送冬衣的料子和首饰。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这时辰可不早了,林映雪为何会选这个时辰来给她送冬衣?   她抱着这样的疑惑,忙朝着小客厅走去,就见小客厅之中,正站着一排端着盘子的宫女,每一个盘子里都放着不同的东西。   单是头面就有四副,一倒是让慕容慧有些意外。   “这副是凌老太妃送过来的,听说是她的嫁妆,送给您做个添妆。”   那嬷嬷见慕容慧停在一副红宝石的头面跟前,便一脸笑意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立刻明白了林映雪为何会在此时送冬衣,向来这是林映雪将她和老太妃送的东西,一并送了过来,免得看上去太过于显眼。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早上我在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虽说慕容慧并不太在意这些金玉之物,但看到这么多华丽的东西,视线还是被吸引了。   那嬷嬷拿了赏银之后,便行礼离开了,慕容慧也命人将所有东西登记,全都送到库房里去。   等人都散了之后,慕容慧便起身进了卧房。   今日正巧是张嬷嬷守夜,慕容慧便低声说道:“明日抽空,随我去一趟解意宫。”   她摩挲着手中的玉镯,这玉镯质地极为稀有,便是今日那四副头面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只镯子珍贵。   因此她不打算将这镯子留在东偏殿,而是打算将它藏起来。   “老奴明白了。”   听了这话,张嬷嬷压低声音应道,她大概能猜到慕容慧想干什么。   “您别怪老奴多嘴,这东偏殿的确不安生,若是有机会,您还是将喜欢的东西都送出去,安嬷嬷为人也还算可靠。”   沉默了片刻之后,张嬷嬷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她和慕容慧能听到。   安嬷嬷便是那个在宫外帮她打理铺子,照顾楚少爷的人。   对于这个人慕容慧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并不想将自己的东西,送到她的手里。   “此事容我想想。”   慕容慧想了片刻,还是觉得安嬷嬷没有那么靠谱。   张嬷嬷自然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便没有再吭声。   慕容慧将镯子放在床下的暗阁里,便安心休息了。   转天下午下了学之后,慕容慧便迅速将功课做完,就带着张嬷嬷朝着解意宫走去。   这边人迹罕至,一般都没有人来,因此她们走了一路,都不曾遇到几个人。   因此肯定没人留意到她们,两人走进有密室的宫殿,张嬷嬷几步走上前去,将机关打开。   慕容慧便将那个空盒子打开,便将这次带来的东西,全都放进了盒子里。   这次她特意带了平日里她宫中最珍贵的几样,自然包括那支翡翠镯子。   张嬷嬷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发现,便松了一口气,招呼慕容慧赶紧离开。   两人匆忙关上机关,便到御花园转了一圈,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东偏殿。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婉仪郡主才终于来上书房读书了。   只是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若是从前婉仪郡主看慕容慧的眼神中,透着不屑和恶意,那如今她看着慕容慧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恨意。   慕容慧也并不介意,之前她们不恨自己的时候,不是仍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吗?   如今被她们恨,慕容慧也并不在意,因此始终安静的听着课,完全像是没有留意到她一样。   然而这上书房中其他人,却并没有慕容慧这般若无其事。   众人都感觉到了上书房里的低气压,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婉仪郡主迁怒。   整个上书房的气氛都显得有些诡异,便是夫子都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众人谁也不想惹事,便没有人说破此事。   直到上完课目送婉仪郡主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慕容慧看去。   高紫悦更是毫无顾忌的走了过来,拍了拍胸脯道:“真是吓人,她怎么这样?”   “还能为何,不过是因为凌王叔要纳妃了,她心里不舒服。”   冷笑了一声,慕容慧才淡淡道。   “这真真是奇了,这父亲纳妃,做女儿的哪里有资格管?”   撇了撇嘴,高紫悦眼中透出几分不屑,嘲讽道。   “殿下,咱们还是快回吧。”   听到她的话,徐晴忙朝着周围看去,好在周围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没听到她说的话。   “道理谁都懂,但她仍不乐意,只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   将背包交给身上的清燕,慕容慧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三人一同走出上书房,边走边聊倒是没怎么受婉仪郡主的影响。   慕容慧有到凤仪宫门口时,便见慕容君从撵轿上下来,正打算往凤仪宫里面走。   “小姨夫安。”   慕容君见状,忙恭敬的行礼,她对慕容君实在不能像对林映雪那样亲近。   “慧儿这几日过的如何?”   见到似乎有些清减了一些的慕容慧,有些关心的问道。   近日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慕容慧的事,心中自然清楚这些日子,慕容慧过的并不怎么安心,因此不由的多关心了几句。   “今日除了上课时,气氛有些沉闷之外,其他都还好。”   慕容慧晓得和谁告状,这人自然是能让凌王府不敢反抗的人。   这个人非慕容君莫属,因此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为何?”   慕容君很自然的拉住慕容慧的手,便朝着凤仪宫里面走。   “因为婉仪表姐心情不好,慧儿和其他贵女都不敢招惹她,气氛自然就有些闷了。”   慕容君嘟了嘟嘴,一脸的无奈。   听了她的话,慕容君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便进了凤仪宫的正殿。   林映雪见两人一同进来,还有些意外,她放下账本便起身走了过来。   “今真是奇了,你们为何会一同过来?”   说话间她很自然的帮着慕容君解开披风,顺手将披风递给了旁边的宫女。 第六百五十三章 黄嬷嬷的转变   “在门口遇到了,便一同进来了,今日便留在凤仪宫吃吧。”   不等慕容慧开口,就听慕容君开口道。   他主动说让慕容慧留下来用膳,她自然不敢拒绝,因此忙不迭的点头。   “多谢小姨夫,慧儿也好久不曾在凤仪宫吃饭了。”   听她这么说,林映雪忙笑着拉过慕容慧,坐在她的旁边。   “今日宫外刚送来了鳕鱼,听说味道不错,我特意命厨房煲了汤,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见宫女将菜端上桌子,林映雪便将一碗汤推到桌子中间,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   慕容慧喝了一口,就点了点头,一脸欣喜的赞叹道:“味道的确不错。”   说完她还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瞧你这个样子,当真像只小猫,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命人熬好了汤,给你送到东偏殿去。”   见她爱喝这种鳕鱼汤,林映雪便笑着说。   慕容慧抬起头就见慕容君的眉头皱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慕容慧也清楚这种鱼并不是宫中常吃的,肯定来的不易,多半是慕容君命人从外面弄来给林映雪的。   “那倒是不必,慧儿更喜欢吃红烧肉。”   放下碗慕容慧便一脸憨笑的说道,嘴角还挂着鱼肉。   林映雪笑着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肉渣,倒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虽丰盛,慕容慧却觉得还不如自己在东偏殿吃饭。   吃过饭之后,她赶忙借口中午要睡午觉,便匆匆离开了。   直到回到东偏殿,她才松了口气,快步朝着卧房走去。   “殿下,老奴有事要与您说一下。”   这时就见黄嬷嬷也跟了进来,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因此走路有些慢。   慕容慧进门之后,便坐在床边等着黄嬷嬷走进了。   黄嬷嬷进了门便将门给关上了,她的脸色很差,那样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   慕容慧有些奇怪,忙开口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老奴失职,昨日又发现小库房之中丢了些东西,不过老奴肯定会全力调查,一定会将丢失的东西,全都找出来。”   今日她刚能爬起来,便立刻去查看小库房,没想到这次竟然又丢了东西,她的魂都快要吓出来了。   之前林映雪可是提醒过她,若是她再犯同样的错误,肯定不会轻饶了她,因此她才先将此事告知慕容慧,也是想求慕容慧帮她求求情。   “都丢了些什么。”   慕容慧放下书倒是没多在意,她自然是清楚昨日她才将小库房之中的许多东西,都存在了解意宫的暗格里。   此事只有她和张嬷嬷知晓,因此黄嬷嬷直到今日才发现。   “一副紫玉头面,一副掐丝缠金珍珠镯……”   黄嬷嬷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   “若是只有这些,你不必担心了,那些东西是我带走了。”   听了她的话,慕容慧点了下头,眼中一脸笑意,淡淡说道。   这次的确是她思虑不周,应该早些和黄嬷嬷知会一下。   黄嬷嬷一听不由的一愣,她看到东西不见了,脑子便嗡的一声,想着是哪个宫女又趁着她养病,偷走了东西,没想到竟然是慕容慧拿走的东西。   “殿下,老奴没有见你用这些东西,您这是将东西放到哪去了?”   愣怔了片刻之后,黄嬷嬷才开口问道,今日的头是她给慕容慧梳的,因此慕容慧身上的配饰她都很熟悉,根本没有丢的那几样。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想了片刻,她仍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黄嬷嬷犹豫了片刻,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经过之前的事,她便没有之前那股子心思。   见慕容慧并不打算说,她索性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殿下,今日尚服局已经将您的冬衣,全都送了回来,老奴又自作主张拿了小库房里的两匹蜀锦料子,让尚服局再给您做两套棉衣。”   站起身之后,黄嬷嬷便开口道,既然知晓东西不是因为她疏忽弄丢的,她也松了口气,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慕容慧点了下头,没将此事当回事,只管继续看自己的书。   黄嬷嬷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离开,明显是还有别的事要说。   “殿下,今日便是四位妃子,入凌王府的日子。”   见慕容慧没吭声,黄嬷嬷便开口道。   “同一日入府?不合规矩吧。”   听了这个消息,慕容慧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的确不太合规矩,只是那凌老太妃说她急着想抱孙子,因此便让四个妃子同一日入府。”   黄嬷嬷早就知晓慕容慧会是这样的想法,因此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回答。   “那就等着凌王府多添几位麟儿了。”   冷笑了一声,慕容慧放下手中的书,心中不禁轻快了许多。   “你说她们能忍住不出手吗?”   想了一下,慕容慧便冲着黄嬷嬷问。   “老奴觉得她们忍不住,老奴在凌王府有些熟人,定会盯着凌王妃和婉仪郡主,若是她们真真出了手,老奴自会知晓。”   这样的事黄嬷嬷也不是头一次做了,因此听慕容慧一说,她便立刻意识到了。   “凌老太妃对我甚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此事自是要让她知晓。”   慕容慧摇了摇头,淡然的笑了笑,她很想知晓凌老太妃若是知晓了此事,会怎么惩罚两人。   “老奴明白了。”   说完她便不再继续待在卧房里,悄然离开了。   慕容慧独自坐在房中看了一会儿书,才感觉到房间比平日里要冷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窗外暗淡的天色,披了件外套便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想看看窗外的夜色。   然而刚打开窗户,一阵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卷进了卧房。   她感觉脸上传了一阵凉丝丝的感觉,应当是雪花吹到脸上了。   “殿下,仔细受了凉。”   这时就听门被人推开了,清月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这天当真是转凉了,竟都开始下雪了。”   关上窗户,慕容慧觉得浑身冰凉,她忍不住感慨道。   “可不,从昨日起天便一直阴着,真真是入冬了。”   放下手中的点心,一脸的笑意,她扯了一下手中的帕子。   慕容慧才留意到,她今日穿了身葱绿的织金棉袍子,应当是今年新作的,看着但是不错。   宫中的宫女都只能穿绿色的衣裳,只是样式上颇有些区别。   今日清月穿的衣裳,看着倒是有些特别,样式着实新颖些。   “殿下,你为何一直盯着奴婢看?”   似乎是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清月抿着嘴笑着说。   “只是瞧着你今日做的这衣裳样式特别,从前不曾见过。”   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两口,慕容慧想也没想便开口道。   “殿下怕是还不知,这样式是从许大学士府中传出来的。”   听到自己被夸了,清月立刻一脸轻快的说道。   “那不是凌王府许侧妃的娘家吗?”   听到清月提起许大学士,慕容慧一脸好奇的问道。   “正是呀,这位许侧妃极为漂亮,极爱华服因此自己也爱裁剪衣衫,这个样式便是许侧妃想出来的。”   清月一脸的笑意,说着还冲慕容慧眨了眨眼睛,眼中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   慕容慧自然清楚她的想法,这位许侧妃是许大学士宠妾的女儿,自幼跟着她生母学的一手好琵琶。   而且她长的十分美艳,据说是许大学士最疼爱的女儿,便是许大学士的嫡女,都要退一射之地。   这样的女子骨子里便带着一股傲气,自然不会对凌王妃低头,进了凌王府肯定能搅出一番风雨来。   “奴婢已经去打听了,看今晚上凌王进哪个妃子的门。”   咯咯笑了几声之后,清月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别瞎打听,这本不该是我去理会的事。”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立刻皱了皱眉头,觉得清月当真是有些大胆,日后还需好生约束。   清月一听才知晓自己失言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像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赶忙转移话题。   慕容慧点了下头,拿起本书,半躺在床上看书,她看了约莫一个时辰,有了困意才脱了外套休息。   然而清月并不曾听她的,转天早上起来慕容慧正吃着早膳呢,就见清月顶着黑眼圈走了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殿下,昨日是凌王进了许侧妃的屋。”   还不等慕容慧开口,她便笑着说道。   “这和你有何关系,值得你如此高兴?”   放下筷子慕容慧有些奇怪的问道。   “昨日奴婢几人打了赌,看昨日凌王进谁的屋,奴婢赢了。”   见清月一脸轻快的样子,她的脸上更是透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你们当真是没规矩,此事在东偏殿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门可别再提了。”   慕容慧愈发的觉得这家伙有些太不谨慎了,忙开口道。   “得了,不就是一吊银子嘛,待会儿便给你!殿下也不必如此谨慎,昨日整个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参与打赌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许侧妃   见慕容慧如此严肃,黄嬷嬷便一脸轻松的笑了笑,小声说道。   慕容慧一阵无语,以前她从未注意过这些宫女私底下做着什么,今日全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八卦。   她吃过早膳之后,便带着背包去了上书房。   刚进门她便发现婉仪郡主面色阴沉的坐在角落里,她平时肯定不会坐那么偏僻的地方。   今日明显是心情不好,谁都不想理会,因此才自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待着。   慕容慧自然不会主动去理会她,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安静的看起书来。   谁知今日夫子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群人,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在隔壁读书的男子。   慕容安和慕容宁就走在最前面,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对她们这些贵女还有些好奇。   “今日本是黄大学士的课,但他有要事不能过来,因此便由我来代他上课,今日咱们学博弈之术。”   进门的正是许大学士,他捋了一下山羊胡子,便冲着众人说道。   慕容慧这才知晓,今日这位许大学士是要带他们所有人的课。   “你们一人找个位置坐下,互相学习。”   许大学士说完,便指着面前的桌椅,开口道。   慕容安撇了撇嘴,拉着慕容宁便坐在旁边的空桌旁。   其他人也自然先位置坐下,赵煜扫了一眼周围,便笑着走到慕容慧的跟前坐下,两人面对面中间便放着一个棋盘。   慕容慧觉得脸微微有些烫,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棋盘。   好在这些人都不曾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之中,倒是让慕容慧松了口气。   许大学士见所有人都落座了,便开始讲解博弈之中的规则和方法,指点众人开始对弈。   “殿下可擅长此术。”   赵煜一脸的笑意,他原本还想着等下学之后,来找慕容慧借书,不曾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慕容慧了。   “并不如何擅长。”   摇了下头,慕容慧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便将白子落了下去。   赵煜很快便落下了,他一脸的轻松,明显早就会下棋了,而且很精通此道。   他特意让着慕容慧,言语之中总是带着几分指点,慕容慧频频点头,觉得自己受益良多。   转眼一个时辰便过去了,慕容慧还有些坑神,她低头看了看不曾下完的这盘棋,脸上不禁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赵煜见状便又落了一子笑道:“殿下,你输了。”   慕容慧当真是惊住了,她才发现自己棋艺这么差。   “殿下,日后若有空,咱们再来一盘。”   赵煜见慕容慧仍盯着棋盘发呆,便一脸笑意的说。   “下次不必再让着我了,我自会赢了你的。”   听他这般说,慕容慧便一脸认真的说。   赵煜应了一声,便起身随着众人一同离开了。   慕容慧盯着棋盘看了片刻,便盘算着等下午下学之后,便去藏书楼找找棋谱,仔细研究一下。   中午下了月,她刚走到凤仪宫的门口,便见一个嬷嬷整等着她。   “是小姨找我有事吗?”   见那嬷嬷像是在等她,便开口道。   “皇后娘娘是让老奴请您进去用午膳。”   见她这般客气,慕容慧便猜到今日肯定没什么事,不然这嬷嬷看她肯定不是这个表情。   她听话的跟在嬷嬷后面,便走进了凤仪宫的正殿,此时正殿餐厅的桌子上,正放着不少饭菜,看着十分丰盛。   “慧儿,快过来。”   见林映雪一脸的笑意,慕容慧心中那点疑问便彻底消了,乖巧的坐在林映雪身边的椅子上。   “小姨夫今日不过来吗?”   “今日你小姨夫要宴请大臣,因此不必等他了,咱们吃咱们的。”   她将一碗鳕鱼汤递给慕容慧,柔声应道。   “慧儿,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但今年出过瘟疫,因此我和你小姨夫商议之后,便决定只在凤仪宫给你摆一桌,全当是给你庆生了。”   见慕容慧喝了一口汤,才温柔的说道。   若是林映雪不说,慕容慧还真不知晓,自己的生辰快到了。   慕容靖还在时,每年嗯呀会命人给她煮长寿面,看着她将面全都吃光,然后到花房去欣赏他栽培出的花草。   这是她幼年是,很美好的回忆,她竟不知事情已经过去这般久了。   “小姨不必费心摆席面了,只让御膳房给慧儿煮一碗长寿面便可。”   回过神来之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这如何使得,满宫只有你一位公主,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你那两个表弟过生辰你不也参加了吗?你们合该那般庆祝才对。”   皱了一下眉头,林映雪便无奈的说,她在心中盘算着等过几日从西北送来贡品时,给慕容慧多挑几块好皮子做披风。   慕容安和慕容宁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而且都是皇后娘娘所生,出身高贵,因此自然十分的受欢迎。   朝中想要巴结他们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因此两人的生辰宴便办的格外隆重。   慕容慧并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因此并不如何羡慕,因此如今听林映雪如此说,慕容慧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   “那便多谢小姨了。”   见慕容慧坚持,慕容慧便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梨涡,看着有些可爱。   林映雪也忍不住伸手在慕容慧的头上摸了几下,这才爽利的催道:“快吃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凤仪宫的饭菜要比东偏殿的饭菜丰盛的多,慕容慧便借着这个光多吃了一些。   两人吃过饭聊了一会儿,便到了上课的时辰,慕容慧忙起身便朝着上书房赶去。   “殿下,今日下午婉仪郡主说完约你,你千万别答应,她肯定没安好心。”   她刚走到门口,便见高紫悦和徐晴也刚好赶到。   高紫悦说这些话时,一脸的紧张,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晓得了。”   慕容慧根本没有把此事当回事,她想起生辰宴的事,便笑着说道:“后日是我的生辰,皇后娘娘要在凤仪宫给我摆一桌,到时你们两个都过来凑个热闹吧。”   “那是自然,我该给你准备了礼物,后日便给你带过去。”   高紫悦听后,立刻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徐晴附和的点了下头,眼中却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她比两人年纪都大一些,而且性子谨慎,因此自然想的更多。   “那咱们快进去吧。”   三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便一同进了上书房。   婉仪郡主的脸色依旧很差,苍白中带着几分青色,她冲着慕容慧瞥了一眼,并没有吭声,可是眼中那算计的神色,却不经意间透了出来。   “殿下,明日沐休,臣女等人打算聚一聚,殿下可要同往?”   果然慕容慧刚坐下,徐玟便开口问道,她虽然是在问,但手中却拿出了一张请柬,上面有徐国公府的请柬。   看着倒是还挺正式的,只是想起刚才高紫悦说的话,慕容慧并没有接请柬,淡淡道:“明日我还有要事,实在不得空,便不去了。”   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并不想去理会这些麻烦事。   “殿下当真是尊贵,便是我们亲自请也是请不来的,那便罢了。”   徐玟却半点都不生气,勾起嘴角一脸的得意,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殿下后日生辰,因此才不得空,若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堂姐还是别让殿下去了。”   这时徐晴开口,试图帮慕容慧打圆场。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话有别人说的,可没有你说的,你当真不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了?”   徐玟怒气冲冲的冲到徐晴的跟前,厉声呵斥道。   徐晴哆嗦了一下,忙开口道:“我自然知晓明日是祖母的生辰,只是不是说好了,今年不大办,只请亲戚庆祝下吗?”   徐晴虽然十分畏惧徐玟,但仍坚持着不肯低头。   “你祖母命我宴请灵慧公主的,既然灵慧公主不给徐国公府面子,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出身尊贵。”   像是没听到徐晴的辩驳一般,徐玟自顾自的说道。   她这话极为刺耳,听着就像是说慕容慧架子大,根本不屑和她们相处一般。   若是真坐实了她的说法,那慕容慧岂不是要被败坏了名声?   心中这般想着,慕容慧笑了笑,站起身道:“后日便是我的生辰,虽说不会大办,但到底还需要皇后娘娘帮着费心置办席面,明日之事我还需征求皇后娘娘的准许,下课之后再给你答复吧。”   见她如此咄咄逼人,慕容慧也知晓此事不好收场,索性也不再继续纠缠,以林映雪的性子自然会站在她这边,帮她拒绝此事。   徐玟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她原本是想借着这些话让慕容慧下不来台,进而恼羞成怒,被逼着答应赴宴,却没想到慕容慧半点都没有生气。   慕容慧让清月去向林映雪询问,她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夫子回来上课。   一旁的清月一路小跑的朝着凤仪宫赶去,等进了凤仪宫之后,她便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和林映雪说了一遍。   她原本是想着,让林映雪能帮着慕容慧出出气的。 第六百五十五章 小孩子间的算计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见慕容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吓得赶忙行礼,冷汗都冒了出来。   “给徐国公老夫人的东西,明日上午送过去,至于人便不必过去了。”   翻阅着手中的奏折,慕容君头都没抬,他也听出来这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争吵而已,不值得什么。   慕容慧若是想去,自己一早便答应了,既然来征求林映雪的意见,那肯定是想让林映雪帮着她回绝。   索性他便开口帮着回绝了,只希望这些人能消停一些,不要再惹出这诸多的是非。   “那奴婢告退。”   虽说没能让徐玟得到惩罚心中有些失望,但好歹目的达到了,因此清月依旧开心的离开了。   看着清月离开的背影,林映雪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这其中必然有婉仪的挑唆,不然单单一个国公的女儿,肯定不敢当年挑衅慧儿。”   放着手中的账本,林映雪有些无奈的说道。   如今她将凤仪宫的所有宫人都筛选了一遍,留下的都是嘴严的。   便是因为那次的事,这婉仪郡主本就看慕容慧不顺眼,再得知是慕容慧提议纳妃的,她自然会对慕容慧百般刁难。   “不过是些小孩子之间的算计,值得你如此担忧?”   听到叹息声,慕容君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他最不喜欢有人让林映雪担忧难过了。   因此不禁对那位婉仪郡主愈发的反感,对慕容慧的印象也差了些。   “我记得自己在闺中时,也遇到过不少你认为的不值当的小事,这些小事虽不至于要人命,却能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但愿慧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吧。”   对于很多事,林映雪也是无能为力的,因此唯有平日里对慕容慧好一些罢了。   “再添两个火盆,这正殿还是有些冷。”   握住林映雪的手,慕容君感觉到冰冷的感觉从手中传出来,他有些怜惜的帮着林映雪搓手,眼中满是温柔的神情,他这一生的温柔,全都给了面前这个女子。   这女子也的确是他的良人,慕容君甚至觉得若无她在,他的心中肯定照不进一丝光亮。   两人相互依偎着,小声的交谈,时而讲到什么有趣的事,都忍不住笑起来,一直到天都彻底黑下来。   这些自然是在上书房读书的慕容慧自然不清楚。   她正忙着记夫子讲的东西,已经密密麻麻的记了两篇纸。   等散学之后,清月才跑过来告诉慕容慧的结果。   徐玟自然也很想凑了过来,明显是要听结果。   清月索性大声的,将刚才皇上说的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徐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本想发作,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做决定的人是皇上。   她还没有胆量,放着众人的面说皇上的不是,因此只能愤恨的瞪了清月一眼,拂袖离开。   高紫悦和徐晴见状都不由的松了口气,收拾东西朝着外面走。   清月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徐玟一眼,脸上更是透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慕容慧拍了她一下,清月才终于收敛了一些,但勉强依旧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高紫悦和徐晴凑过来,和慕容慧一同往回走,两人的脸色就没有慕容慧这么好了,她们可否为慕容慧捏了一把汗。   “殿下,我的心刚才都提到嗓子眼了,幸好你明日不用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高紫悦一脸庆幸的说。   慕容慧之前还不知晓徐玟要用什么理由约她,如今一听是她祖母的寿宴,她反倒觉得没什么。   徐玟也不是傻子,怎么都不敢在自己祖母的寿宴上搞事情。   “殿下,我知晓你是怎么想的,你别忘了她可以明着刁难你,处处踩着你,和你比这比那,让你样样都输,借着你将她自己捧的高高的。”   见慕容慧这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徐晴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小声说道。   “看来她时常做这等事,可她如何确定,我一定比不过她?”   这样的事慕容慧还是头一次听到,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她的确听说,这些贵女在很小的时候,家中就会给她们造势,多半是些才艺书法,贤良之类的名头。   徐玟的确也有才女之名,她真没想到是这么来的,当真是让她有些无语。   “她都是比她擅长的,并非是你擅长的。”   徐晴有些无力的看了慕容慧一眼,显然她遇到过这样的事。   “咱们平日里不都学一样的东西吗?”   话虽如此,但慕容慧看的出徐玟并非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怎么会有精力在上完宫学之后,还去学别的东西。   “因为她学的都是旁人一般不会选的。比如寻常贵女都学琴,她却学箜篌。比如寻常贵女习梅花小篆,她却习楷书。”   说道这些时,徐晴的脸色十分难看。   慕容慧和高紫悦对视她一眼都沉默了,尤其是慕容慧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真真是不明白像她这般桀骜的人,怎会对婉仪郡主毕恭毕敬?”   沉默了片刻,高紫悦才突然开口,眼神中透着迷惑的神色。   “一个是郡主一个只是如同贵女。一个强势狠辣,另一个虽桀骜,胆子却不大,因此两人的关系便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了。”   这一点徐晴倒是清楚,她自幼便在徐国公府中长大,因此非常了解徐玟。   说话间几人便走到了凝翠宫的门口,慕容慧目送她们两个进了凝翠宫,却没急着会东偏殿,而是朝着御花园走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慕容慧和赵煜默契的,将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御花园。   而且这个位置十分的偏僻,便是有人经过都未必会留意到他们两个。   因此她到了之后,便拿起本书,找了个位置安静的看了起来,只等着赵煜过来。   果然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赵煜匆匆赶了过来,手中还那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盒子不过巴掌大小,看着竟像个首饰盒。   “殿下,听说后日是你的生辰,这个送给你做生辰礼物。”   见周围没人,赵煜才将礼物递了过来。   慕容慧有些意外,她虽想到赵煜会送她生辰礼物,却没想到赵煜会送首饰给   她。   “殿下,这算是私相授受了,您不能收。”   清月的年纪较大,因此懂得也多一些,看到这样的场面,忙忍不住提醒道。   “这块玉佩由相国寺的主持开光,在相国寺供奉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护身符,祝殿下安康喜乐。”   见慕容慧没有接盒子,便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玉兔玉佩,笑着递了过来。   “多谢,这兔子很可爱。”   接过玉兔之后,慕容慧笑了几声,将背包之中的两本书拿出来递给赵煜。   “这两本书是我在藏书阁找到的,五日之内得还回去。”   慕容慧将书递过去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赵煜感激的点头,将上次慕容慧借的书还给慕容慧。   “明日回来之后,我给殿下带些点心和糖人回来。”   将书装进背包之中,赵煜才笑着说道。   后日便是慕容慧的生辰,他已经告知家里多做几样点心。   “冰莲糕味道不错,若是有便劳烦你给我带一些。”   也不知这赵大学士府的厨子,是从哪请来的,点心竟做的这般好。   “自然是有的,还管够。”   两人相识这么久,自然不像从前那般拘谨了,因此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很多。   聊了片刻,见天色有些暗了,两人才道别分开。   之前慕容慧还没觉得冷,在回去的路上,才终于感觉到丝丝凉意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而看向清月,发现清月已然冷的脸色发青了。   她忙加快了脚步,以最快速度回到东偏殿。   “殿下这是去了何处?都快将老奴急死了,天气这般冷,您万一再着了风寒如何是好?”   黄嬷嬷早等的心急如焚,若不是有张嬷嬷拦着,她一早就派人去外面寻慕容慧了。   “今日见雪景不错,便在御花园看了片刻。”   她和赵煜见面的事,若是让黄嬷嬷知晓了,向来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因此她也不想再继续多说。   黄嬷嬷听后,瞪了清月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便让人去将晚膳送过来了。   张嬷嬷特意给慕容慧和清月都熬了姜汤,去去身上的寒气。   慕容慧喝了一大碗,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感觉在周身漫延开来,身上那股冰冷的感觉,倒是减轻了不少。   她匆忙用完了晚膳,觉得体内的寒气散了,才催着张嬷嬷继续教她做菜。   张嬷嬷只好应下,两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慕容慧终于学会了做奶白鱼汤,她喝了一口,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清月,这碗给你喝,喝完便早些去休息吧。”   命人给清月盛了一碗鱼汤之后,便慢悠悠的喝起自己那碗汤。   清月有些受宠若惊,忙谢了恩,便喝起了汤来。   慕容慧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去忙活今日还没怎么做过的功课去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出宫   她回来的时辰有些晚了,因此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才做完功课,等做完功课时,慕容慧才看到黄嬷嬷整现在书房的门口,恭敬的等着慕容慧去休息。   “黄嬷嬷,你不必如此,我做完功课自会回去的。”   揉了揉肩膀,慕容慧笑了一下说道,便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自从她帮着黄嬷嬷说了几句好话之后,黄嬷嬷对她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恭敬的让慕容慧都有些不适应。   “伺候您是老奴的本分,不过老奴说些您不爱听的,您就是心太善了,对宫人太好未必能得什么好。”   黄嬷嬷紧随其后,言语之中更是有所指,慕容慧自然听的出她说的是清月,觉得她对清月太好了。   “我晓得了,你可是还有旁的事?”   见黄嬷嬷这副表现,慕容慧便觉得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她不肯说慕容慧便只好亲口问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安嬷嬷前几日让人传话说,那位寄住在您那个铺子的楚少爷,不肯做伙计,还想继续读书。”   见慕容慧提起,黄嬷嬷便没再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她觉得那楚少爷虽说是静老太妃的孙子,但静老太妃已然去世了。   他不过是个没家没业的小子,慕容慧能收留她,已经是对她有恩了,他倒是提上条件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位楚少爷来,说起来这位和她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恋,何况他本就出身世家,想要读书上进,不想末入奴籍也很正常。   “那便给他找个书院读书吧,我听人说过,这外面的书院供吃住,他也不必再继续住在铺子里,反正这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想了片刻,慕容慧倒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便吩咐道。   “殿下真是心善,换成旁人哪里会这般纵容他。”   黄嬷嬷见慕容慧这般说,只好应下,明日让人去打听外面的书院。   黄嬷嬷将慕容慧送到卧房里,这才恭敬的告退。   慕容慧躺在床上,拿出那个玉兔的玉佩,用手摩挲了几下,这玉佩温热光滑,莹白通透,是难得的和田暖玉,这玉兔的眼睛便是用红色的宝石,圆润精致,做工真真是精湛极了。   便是见惯了宫中精美之物,慕容慧仍有些爱不释手。   她将玉兔带在脖子上,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转天一早慕容慧刚起床,便见黄嬷嬷命人端着盘子走进了。   盘子里放着几套蜀锦做的冬衣,明显是尚服局刚给她赶制出来的冬衣。   “这次怎么这般快?”   寻常时候若是想让尚服局给她做衣服,便是最简单的夏衫,也需得等上五六日,何况是冬衣。   她身上这身流苏锦的冬衣,也等了十日才做好,而且拿到手时衣袖还有些宽了。   多亏了青燕的手艺好,又重新裁剪了一下,慕容慧才终于合身了些。   今日这棉衣不单做的合身,还做的如此快,不免让慕容慧有些奇怪。   “还不是因着做假账的事,皇后娘娘发落了尚服局许多宫人,导致剩下的这些也都战战兢兢的,比之前消停了许多。”   嗤笑了一声后,黄嬷嬷才一脸鄙夷的说道。   慕容慧也不禁恍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指了下其中一件淡蓝色绣鸢尾花的冬衣,道:“明日便穿这套。”   “这套的确绣功不错,陪那套缠金丝鸢尾花的头面倒像是一套。”   黄嬷嬷应了一声,符合着说着。   慕容慧不由的笑了起来,不过她期待的并不是明日的生辰宴,而是想起了赵煜家的冰莲糕。   她吃过饭便去给林映雪请安,反正今日她也沐休,便打算去帮着林映雪算算账,帮着分担这宫物。   然而她到了凤仪宫时,才发现林映雪正忙着煮茶,用的还是今年的雪水。   “小姨真真是有雅致。”   慕容慧忙好奇的凑了过来,眼中透出的几分稀奇的表情。   虽说林映心也很喜欢雅致的生活,但她更喜欢奢华,任何东西都要最好的,最精贵的。   因此她喜欢的东西,虽精致却都少了几分韵味。   但林映雪却将这样的雅致,发挥到了极致,偶尔便会忙里偷闲,做着烹茶抚琴的乐事。   “你来的当真是巧,也尝一杯。”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映雪一脸笑意的说道。   她的脸色红润,很明显今日的心情不错。   慕容慧忙凑过去接住了茶杯,喝了一口,觉得这雨前龙井唇齿留香。   她其实根本喝不出这雪水泡出的茶,和普通的开水泡出的茶有何区别。   不过竟然林映雪喜欢,她便不扫兴了,只管安静的陪着喝。   两杯茶喝完,慕容慧便安静的坐在一旁,见林映雪像是有话要说,便没有吭声,只安静的等着林映雪说下文。   “待会儿,你随我去一趟徐国公府,去给徐国公府的老封君拜寿。”   放下手中的茶杯,才缓缓说道。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是真没想到林映雪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听徐晴说,今年徐国公府不是不打算大办吗?怎么如今您竟要去拜寿?”   话刚说完,慕容慧便反应过来了,昨日她可是刚推辞参加徐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今日林映雪明显是因为她才不得不去一趟徐国公府的。   “小姨,还是慧儿自己去吧,这等事不必您亲自去。”   叹息了一声,慕容慧便意识到,肯定是徐玟又说了些不好的话,对她不利,林映雪这么做无非是想维护她。   “无妨,我也有段日子不曾出宫了,待会儿咱们便出宫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嬷嬷走进了,恭敬的道:“回皇后娘娘,凤撵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   林映雪一听便起身梳洗打扮了一下,便招呼慕容慧一同上了凤撵,朝着宫外走去。   “小姨,慧儿好容易出趟宫,想去自己的铺子看看,可以不?”   慕容慧坐在凤撵上,还忍不住凑到窗前往外看,眼神中透出几分向往的神色。   “自然可以。”   林映雪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两人上了凤撵,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徐国公府门口。   徐国公府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因此她们赶到时,便已然看到那一群人站在徐国公府的大门口等着。   见凤撵过来,忙跪倒了一片,连头都不敢抬。   直到两人下了凤撵,林映雪道了声平身,众人才重新站起来。   慕容慧见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显然她便是今日过寿的老封君。   “徐老夫人,本宫听闻你过寿,特意亲至,祝您寿比南山。”   朝前走了几步,林映雪才一脸笑意的说道。   徐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是因为各种缘故,她听了林映雪的话后,忙恭敬的道:“多谢皇后娘娘赏光,您能过来当真是让徐国公府蓬荜生辉。”   徐老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恭敬的说道。   “别再门口杵着了,咱们进去吧。”   一看众人都已经等了许久了,林映雪索性便吩咐道。   徐老夫人忙应了一声,便亲自领着林映雪进了徐国公府。   两人刚走进徐国公府,慕容慧便特意朝着周围扫了一圈,却并没见到徐玟的身影。   徐晴倒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见到她站在林映雪的身旁,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位便是灵慧公主吧,当真是灵秀俊美,真真是个剔透的人。”   人刚列坐,徐老夫人便看向慕容慧,客气的称赞起来。   慕容慧刚要谦虚两句,便听旁边的大太太道:“公主昨还不乐意过来,今日若不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还见不着您呢,当真是难请。”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登时便冷了下来。   徐老夫人的脸也阴沉了下了,瞪了大太太一眼,若不是有林映雪和慕容慧在场,肯定已经发飙了。   “怎么没见到徐大姑娘呢?她昨日可是还好好的,难不成今日突然病了?”   这位徐大姑娘指的便是徐玟,这样重要的场合她肯定不会错过的。   “自然不是病了,不过……”   “闭嘴!”   她话还没等说完,就听徐老夫人开口道。   大太太哆嗦了一下,像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仍闭了嘴。   “徐玟病了,今日便不能出来见二位了。”   徐老夫人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不过仍开口解释了一句。   一通寿宴过的不尴不尬,等慕容慧和林映雪离开,徐老夫人的脸色始终不怎么样。   慕容慧根本没空想这些,她迫切的想看看自己的铺子如何了。   她没让林映雪跟着,实在是凤撵太惹眼了,因此林映雪只给慕容慧留了一辆马车,便搭着凤撵回去了。   慕容慧报了个地址,便坐在马车之中,看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马车便赶到了慕容慧那间铺子跟前。   这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慕容慧赶过来时,就见到好几个人在买东西。   她便直接下了马车,走进了院子。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反常   刚巧看到被她买回来的丫头,正提着东西费力的往屋子里走,见到她忙激动的放下东西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我还以为是做梦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小姑娘的一脸的高兴,扶着慕容慧便往房间里面走。   她边走边冲着周围喊:“都过来瞧瞧,咱们殿下来了。”   小姑娘的嗓门清脆,很快便将院子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安嬷嬷直接挂了块暂停营业的牌子,便匆忙走了过来。   “老奴拜见灵慧公主,祝您安好。”   安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因此很讲规矩,见到慕容慧之后,忙跪下来行礼,她调教出来的两个小姑娘也忙跟着跪下,这样便显出安嬷嬷身边站着的少年来。   少年很清瘦,皮肤白皙,眉宇之间带着几分书生气,一看便知是楚少爷。   “草民拜见灵慧公主,多谢您的收留。”   少年刚才明显是愣住了,缓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忙跪了下去。   “都平身吧,我今日不过是恰好出宫办事,便过来看看。”   慕容慧忙叫众人起来,便随手拿起身边的账本翻看了几页。   这几页看下去,心中倒还算满意,铺子里的生意虽不算多好,倒也还过的去。   “生意还不错,多亏了安嬷嬷打理。”   合上账本,慕容慧便看向安嬷嬷。   安嬷嬷笑了笑,忙客气道:“当不得殿下这般夸奖,这铺子开的,不过是糊口而已。”   她这话倒是没有说假,慕容慧刚才也看了账本,赚的银子的确只够她们日常的生活开支。   她想了一下,便从身上解下钱袋子,看向楚少爷道:“听说你还想继续读书,这一点我是支持的,因此备下了这些银子给你读书用,祝你早日蟾宫折桂。”   说完她便让黄嬷嬷将钱袋子拿给楚少爷,楚少爷接过钱袋子的手不禁抖了起来。   他忙恭敬的拜道:“多谢殿下栽培。”   这次倒是比之前真心了许多。   “你起来吧,竟然我答应过静老太妃照顾你,便会尽力帮忙,希望你对得起我给的银子,供你读书这些个银子,可是足够普通中等人家十年的生活费。”   见他这般态度,慕容慧还算满意,她倒是没指望楚少爷日后会如何报答她,他如今只希望楚少爷能有些出息,这样她也算对得起静老太妃了。   “楚某定不负殿下重望。”   楚少爷的眼圈有些红,这些年他也受尽了白眼和欺辱,早不将情分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   但近日慕容慧对他的支持,确实让他实实在在的记在心中,这两百两银子其实不多。   别说放在宫中,便是放在公候王府,只不过一场普通宴会的费用,但只有慕容慧肯给他,这让他十分感激,安下决心将来有能力了,必定会还了慕容慧的情分。   “快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倒显得拘谨,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看看你们。”   见铺子还算经营的不错,楚少爷的事也解决了,慕容慧松了口气,和安嬷嬷聊了一会儿,便留下这些宫中宫女做冬衣剩下的料子给他们,便在黄嬷嬷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等慕容慧回宫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坐了许久的车,慕容慧觉得肩膀都有些酸疼,她揉了揉肩膀,才坐在餐桌前,看着宫女将一盘盘菜放在桌子上。   慕容慧在马车上也吃了点心,因此现在不怎么饿,只略吃了一些,便去书房做功课去了。   清月站在一旁伺候笔墨,始终不曾吭声,起初慕容慧也没留意,直到写了一篇字之后,才发现清月正心不在焉的研磨。   “我用不了这么多的墨,不必磨了。”   她不肯说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慕容慧索性也没直接问,她了解清月的秉性,若是她真的什么麻烦,肯定会提的。   果然过了一刻钟,清月便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奴婢有件事要与你讲。”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很明显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就咱们两人,还有何不能说的?”   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见催促道。   “奴婢发现徐姑娘的丫鬟,近几日和徐玟的丫鬟走的很近。”   她说的吞吞吐吐,慕容慧自然清楚她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晓,她和徐玟的关系不好,作为她的伴读,徐晴不该和徐玟走的太近,尤其是还交头接耳,说一些不想让让人听到的话。   “这国公府的下人,和皇宫中的宫人一样,关系盘根错节,可能她们只是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罢了。”   她不觉得徐晴会和徐玟勾搭到一起算计她,徐晴是个谨慎的性子。   她对徐玟从来敬而远之,没理由会这么做。   “这些都是芍药赶去奴婢的。”   清月想了很久,才将此事赶去慕容慧,这说明她自己已经认定了此事是真的。   她一直觉得徐晴私心很重,不适合做朋友,因此一早便想要提醒慕容慧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她自然而然的这样想了。   她提到的芍药,便是高紫悦的丫鬟,这丫头的性子安静,从不多言多语,若是她说的……   慕容慧也是心里一沉,放下水杯冲着清月道:“你去看看她们可曾回家?”   “奴婢一直在留意凝翠宫的动静,高紫悦今日不曾回去,徐晴倒是回家了。”   听慕容慧这么问,清月心中不免一喜,还以为慕容慧相信了她说的话。   “让张嬷嬷去御膳房拿点食材,我待会儿要学着做点心。”   想了片刻,慕容慧才开口吩咐道。   清月一听,忙应了一声,又给慕容慧倒了一杯茶,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慕容慧又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见清月走进了,慕容慧方才起身,走出了书房。   她在张嬷嬷那学着做了两盘点心,慕容慧便命人将点心放在食盒里,便招呼人朝着凝翠宫走去。   她并不常来凝翠宫,因此看到凝翠宫的改变时,不由的愣住了。   原本光秃秃的院子,如今绿意盎然,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靠左边墙边还搭了葡萄架,布置的竟还不错,全然没了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殿下,您真真是稀客呀,我正巧有些无聊,既然殿下来了,不如陪我玩点投壶吧。”   原本今日徐晴回了家,就剩下高紫悦一人,她正不知怎么玩才好,慕容慧便过来了。   “金丝糕,桂花米糕,都是我今日特意亲手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被拖着进了凝翠宫的门,慕容慧才有机会说话。   高紫悦眼睛亮了一下,她一直都知晓慕容慧一直在学习厨艺,却从未吃过慕容慧做的点心,因此她有些好奇。   慕容慧刚将点心放在桌上,高紫悦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觉得这味道还不错,这才满意的点头。   “殿下今日出宫了?”   高紫悦也并非是自己想出宫,而且出宫了位没什么意思,索性便留在此处了。   慕容慧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便点了下头,问道:“怎么了,想问什么?”   “无事,只是听说您出了宫,还以为今日您要在宫中待一整日呢。   高紫悦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她根本不会说谎,脸色都有些涨红。   “说实话,不然你叫我如何帮你?”   见她这般,慕容慧索性开口问道,她发现今日无论周围的人,对她说话都是这般不痛快,让她心中有些烦闷。   “我这两日总见徐晴和徐玟来往,她们关系本来不太好才对。”   高紫悦看了一眼清月,这才开口小声说道。   “他们都说些什么?”   慕容慧拿起一块点心,吃了几口之后,才淡淡问道。   “不知晓,而且我问过她,她每次都含糊其辞,始终不肯和我说实话。”   高紫悦一脸的迷惑,她也是实在想不通,才将此事告知给慕容慧的。   “那等明日,我自己问她吧。”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仍在心中抱走一丝期待,徐晴并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   高紫悦一听,索性也不再提及此事,赶忙转移话题说起别的来。   慕容慧在凝翠宫待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开,去藏书楼看书去了。   只是徐晴的事,一直萦绕在慕容慧的心里,令她有些心不在焉。   转天中午下了月,慕容慧便叫上高紫悦和徐晴,一同往回走,路上自然是准备问起徐晴和徐玟来往的缘故。   “殿下是想问最近,我和堂姐来往密切的缘故吧。”   见慕容慧始终不曾开口,徐晴却早就猜到了,因此忙开口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若是不想说,那便算了。”   慕容慧抬头和徐晴对视,发现徐晴的表情如常,半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因此不禁有些相信她,不会对自己不利了。   “等到了凝翠宫,臣女再将此事告知殿下,只希望殿下……罢了,即便您不说,徐玟也不会帮我保守秘密的。”   叹了口气,徐晴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她的表情,很明显是心中有难言之隐。   慕容慧立刻便意识到徐晴这是别徐玟抓到了把柄,这才会来往的如此密切。   “她让你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开口问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 徐晴的烦恼   “她让我偷一件,皇后娘娘赏赐给殿下的东西,越贵重越好。”   徐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笑,她垂着头,脸已经红了。   剩下的话即便徐晴不说,她也能想到,这皇后娘娘御赐之物,若是被她弄丢了的话,肯定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尊重。   即便林映雪不会生她的气,也会心中有些芥蒂,更何况是慕容君的态度。   慕容君对她的感情,本就不如林映雪对她那么深,再加上此事,肯定会对她产生反感,从而令她在这宫中更加难过。   婉仪郡主和徐玟她们这么做,便是清楚慕容慧之所以还能继续当这个公主,全都仰仗于林映雪和慕容君对她的疼爱。   若是能成功挑拨她和林映雪之间的关系,她们的目的便也达到了,这招的确够毒的。   “她抓了你什么把柄?”   之前高紫悦也只是怀疑她,没想到她的猜想竟然是真的,她不禁有点接受不了。   “家中要给我定亲,这门亲事是徐国公夫人要定的,听说是凌王妃的侄子。”   沉默了片刻,徐晴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她的语气之中透出几分抗拒,很明显她不太想结这门亲事。   慕容慧见她这副样子,便开口问道:“难道是徐玟答应帮你亲情,不必结这门亲事?”   虽说慕容慧觉得徐晴不至于这么傻,她应该明白这样的事,徐玟根本不会真心帮她,就算她想帮,此事她也插不上手。   徐晴点了下头,无奈叹息了一声:“虽说分了家,但家父始终还得听徐国公府的,因此我也只得抓住这很救命稻草了。”   看到她完全发红的样子,慕容慧不禁一愣,她心中有些诧异,这到底是多不堪的人,至于让徐晴如此抵触?   “凌王妃的侄子?难不成是王三条?”   还不等慕容慧继续问下去,就听一旁的高紫悦惊呼道。   徐晴一脸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很明显高紫悦说的是对的。   高紫悦见状,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拍了拍胸脯,一脸愤怒道:“这徐国公夫人也太狠了吧,这京城的人谁不知那家伙的人品,她怎么会将你许给他!”   见高紫悦的表情如此夸张,更是勾起了慕容慧的好奇心。   她久在宫中,又极少和那些贵女来往,因此还真不知晓这个王三条是什么样的人物。   徐晴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力的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这王三条难不成人品不好?”   慕容慧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边问着,边朝着亭子里面走。   “何止是人品不好,他可是京城四大败类之一,平日里最喜欢寻花问柳,凡事他喜欢的歌姬名伶,他都会直接打赏三根银条,因此便得了这王三条的称号。”   高紫悦一向性情直率,听慕容慧这么问,她立刻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此人,听得慕容慧都忍不住心惊,这明摆着是将徐晴往火坑里推。   按照高紫悦的说法,这位王三条公子虽未娶亲,但已纳了四房姨娘,通房更是没数,平日里还最喜眠花宿柳,是个标准的色中饿鬼。   以徐晴的秉性,她肯定是搞不定这样的人的,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徐晴就真真没活路了。   “这门亲事不久后便会定下来,到时我便不能再继续给您做伴读了,殿下自己小心些吧,徐玟肯定还会想法子对付您的。”   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默了深刻之后,徐晴才有些哽咽的说道。   “不必如此悲观,既然那位是个好色的,不如就给她挑一个他喜欢的,撮合他们两位,让那位王公子主动拒绝和你结亲不就成了?”   想了一回,慕容慧才抬头笑着说道。   见徐晴和高紫悦全都一脸愣怔的样子,又继续但:“这样的人多半讨厌不解风情的女子,因此你得让他晓得,你就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类女子。”   见徐晴还没有反应,一脸恍然的发着呆,慕容慧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冲着徐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徐晴才缓过来。   “多谢殿下提点,若是能避过此劫,日后臣女定会重谢殿下。”   本来徐晴都有些绝望了,但在听到慕容慧的注意之后,徐晴几乎喜极而泣,她冲着慕容慧行了个蹲礼,声音颤抖的说道。   “你还和殿下客气什么?咱们可都是殿下的伴读,自该罩着咱们。”   见问题有办法解决,高紫悦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呵呵一笑便凑到慕容慧跟前,眨了眨眼睛。   “你这家伙。”   慕容慧晓得高紫悦是个开朗的性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心中不由的一暖。   至少她在宫中还交到了两个手帕交,也算是没白浪费这么多精力照顾她们。   “殿下,我差点把重要的事和你说,你还记得咱们在庄子上酿的酒吧。那酒甚好,家父想做酒水生意,因此想与殿下合伙做酒水生意。”   见气氛轻松下来,高紫悦才一拍脑门,才忙开口道。   “自然可以,我将方子给你,你只管让家中人酿造吧,我会将酿好的酒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品尝,若是他们都觉得好,这酒就差不了,日后收益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们家七。”   若是高紫悦不提此事,慕容慧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不过见高家肯合作,她自然不张错过这个机会。   “那我待会儿便给家中传信,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会同意的您的条件的。”   能帮着家中多赚些银子,高紫悦自然乐意至极,忙开口说道。   见几人都急着联系各自家里,慕容慧便招呼两人赶紧回去。   慕容慧回到东偏殿刚吃过午膳,便听人通报,高紫悦过来求见。   她不禁有些意外,不晓得高紫悦为何这个时辰过来,不过仍让人请她进来。   “殿下,我刚才将您的条件告知了家里,家中同意您的条件,明日便会将协议送过来。”   风风火火的走进门,高紫悦边笑着说道。   慕容慧不禁有些意外,心中不免觉得这高家的效率也太高了,竟在如此短时间内,便传递了银子,在这宫中的人脉可想而知。   “待会儿我便将酿酒的方子给你拿去,你先坐下喝杯茶。”   说着慕容慧便催促清月去她的书房,两一本游记拿过来。   清月应了一声,匆忙朝着上书房走去,不多时她便拿起一本书走了回来。   慕容慧接过那本书,从书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高紫悦,提醒道:“收仔细些,可别弄丢了被让人捡了去。”   “殿下放心,臣女这便回去传给家里。”   拿起方子仔细看了看,匆忙行了个礼,便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黄嬷嬷,最近我的小库房可有丢失何物?”   虽说徐玟并没直接来到她这抢东西,但她总觉得不该放松警惕,因此一直绷着根弦,始终不肯怠慢。   “老奴今早上特意去查看过,并未有任何东西丢失。”   黄嬷嬷不知晓慕容慧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仍恭敬的回道。   慕容慧这才放心,边回卧房休息去了。   转眼半个月过后,宫中突然流行起一件趣事。   据说是凌王妃的侄子看上了一位农家女,还要娶这位农家女为妻。   “殿下,咱们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听说当时王三条可是将腰带挂在脖子上,若是他父母不同意他就要悬梁自尽了,此事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真是个狂徒,但愿这次能如咱们所望吧。,”   慕容慧听了之后也是大开眼界,她还头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人。   高紫悦也跟着点头,朝着徐晴看去,徐晴一脸的笑意,看她的反应,便知晓这次的事多半是成了。   果然不到下午,便见一个宫女跑过来,冲着徐晴嘀咕了几句,便匆匆跑来了。   徐晴回过头一脸的笑意,她转身便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大礼。   “殿下,这次真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您我这条命怕是都要交代了。”   徐晴说些眼泪都流了出来,激动的说道。   “你快起来吧,莫不是忘了,你们可是我的伴读,我自然要罩着你们。”   慕容慧也跟着松了口气,这说明徐晴躲过了这一劫,的确可喜可贺。   况且徐晴这次为了报答了是真的下了血本,之前她过生辰时,徐晴可是送了她一副紫水晶的头面,材质极好。   几人回到各自的住所之后,慕容慧心情不错,愣是比平日里多用了一碗饭,连黄嬷嬷看着都愣了一下。   她可是许久不曾见到,慕容慧如此开心了,因此还问了句,为何如此高兴。   慕容慧也不说,只让她自己猜去,黄嬷嬷自然猜不到的。   果然过了三日,便听林映雪提起,凌王妃的一位侄子突然成婚,娶的还是一位六品小官的女儿,据说凌王妃那位侄子还不太乐意,未此闹了许多次。   慕容慧听后自然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只是有些可怜那位即将嫁给王三条的姑娘,但愿她能想的开吧。   从林映雪那离开,慕容慧便去了凝翠宫,想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两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 年末考试   谁知等她到了凝翠宫时,发现凝翠宫的小客厅桌子上,正摆满了酒菜,这一桌置办下来,至少得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了。   “你们两个真是够奢侈的。”   走到桌前见到徐晴一脸笑意的样子,慕容慧便知晓徐晴肯定已经知晓此事,不必她再说下去了。   “今日不是有好事吗,因此我特意置办了这一桌,原还想去请您,谁知还派去的人说您去凤仪宫了,我们也只好作罢,不曾想您竟自己来了。”   出身皇商家族,高紫悦自然清楚是不差钱的,平日里就出手阔绰。   见她这般慕容慧半点都没觉得奇怪,坐在一旁便看向了桌子上的酒,不由的有些惊讶。   “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喝点?”   见到酒之后,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   “自然要喝点了,殿下这次多亏了你出主意,不然咱们还真没辙,徐晴快敬殿下一杯。”   高紫悦说着便倒了杯酒放在慕容慧跟前,又冲着徐晴催促道。   徐晴原本还站在一旁傻笑着,听到高紫悦的提醒之后,她才缓过神来,忙端起酒杯看向慕容慧。   “殿下,这次真真是多亏了您,我敬你一杯。”   徐晴说完便一口将一杯酒都给干了。   “咱们平日里也不怎么喝酒,可别喝太多仔细明日头疼。”   见徐晴情绪有些激动的样子,慕容慧便笑着提醒道。   两人应了一声,便纷纷落座,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气氛十分轻松。   “徐晴别怪我说的太多,我觉得你还是劝说你父母赶紧给你定亲。这京城四大败类可是还有三个没定亲,却家境不错的。”   连着喝了三杯,高紫悦就有些晕了,她红着脸迷迷糊糊的说道。   徐晴听了之后,手不禁哆嗦了一下,这件事可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里阴影,这样的事她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深吸了口气,认真的点了点头,想来连酒都吓醒了一半,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高紫悦反应有些慢,还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同,那些筷子夹盘子里的青豆,但夹了好几次都不曾夹起来。   慕容慧见状,忙转移话题:“皇后娘娘已经告诉我,今年十二月末,上书房便开始休假了,如今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在放假之前会有一次考试,若是考的不好,这个年怕是都不好过了。”   “不会吧,我功课一向不怎么样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高紫悦立刻醒了酒,惊恐的说道。   她说的倒是事实,不过并非她有多笨,而是一直对课业不上心,因此成绩一直都是垫底的。   “去年的确不曾考过,听说今年是婉仪郡主提议的。”   冷笑了一声,慕容慧缓缓开口。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便齐刷刷的看向她,那样子就像是猜到婉仪郡主是为了对付她才提出了这样的测试。   “殿下,不然你装病吧,这种事能躲便躲吧。”   沉默了片刻,高紫悦的声音之中都有些颤抖,她都可以预见到,这样的测试得有多惨烈了。   “是福不是祸,躲是躲不过去的,若她真的是因为我才这般做,我不参加她又如何甘心?”   悠闲的吃了几口桌子上的菜,虽说有些凉了,但味道还算不错。   “若是到时候殿下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您只管提,我们定会尽力帮忙。”   如今这般情况,很明显是避不过的,毕竟慕容慧的身份太高了。   若是她不参加考试,甚至会有大臣上书,让慕容慧难堪。   “我既然早就知晓,自然会谨慎小心,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说起此事,是提醒你们也该认真对待课业了。”   见她们这般紧张,不由的心中一暖,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   紧接着三人便像是想要忘却心中烦恼一般,便疯了起来,甚至将一坛子酒嗯呀喝光了。   转天早上起来时,慕容慧发现她仍躺在卧房的床上,头一跳一跳的疼。   “我是如何回来的?”   她记得之前在和高紫悦两人喝酒,至于之后的事,她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是老奴带着几个宫女,将您放下轿子里抬回来的。殿下,日后别个这么多酒了,仔细伤了身体。”   黄嬷嬷站在床边,见慕容慧醒过来,不禁有些无语的劝说道。   她真是没想到,慕容慧一般看着自律的孩子,竟也会酗酒到深夜,还将自己喝了个不省人事。   慕容慧不禁感到我这尴尬,她从小到大,还不曾做过如此出格的事。   “我想洗个澡。”   调整了一下情绪,慕容慧忙开口道。   她可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去读书,那样肯定会被人笑死。   洗完澡之后,就见张嬷嬷端了碗解酒汤走过来,递给了慕容慧。   “给凝翠宫也送两份,她们肯定也喝多了。”   喝完了醒酒茶之后,慕容慧觉得身体好了很多,才想起高紫悦和徐晴,忙催促道。   “已经送过去了。”   张嬷嬷接过碗,便笑着说道,她觉得这样的慕容慧看着才像个孩子。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头,慕容慧便用了早膳,便坐着轿子朝着上书房赶去。   她来的已经够晚了,却见高紫悦和徐晴竟还没来。   她本想派个宫女去叫她们,这才看到两人姗姗来迟。   而且两人都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宿醉的样子。   三人打了招呼,便都不想说话了,只等着夫子过来读书。   婉仪郡主今日更是出奇的平静,见她们三个这般,她竟然也没出言讽刺。   慕容慧有些奇怪的扫了她一眼,发现对方正认真的做着笔记,像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读书上面。   不过慕容慧并没有多想,便强迫自己继续读书。   转眼一上午的课全都上完,慕容慧才松了口气,继续揉着自己的头。   “原来喝多了这般难受,日后我再也不喝这般多了。”   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紫悦才一脸苦相的说。   慕容慧不由的笑了笑,她可不觉得高紫悦会忍得住之后都不喝多。   三人走出上书房,还都有些晕乎乎的,慕容慧甚至都忘了是怎么走到御花园的。   总之等她清醒了之后,已经走到了那个平日里和赵煜见面的地方。   “殿下,臣特意给你带了糖衣酥饼,快尝尝。”   摇晃着手中的油纸袋子,赵煜冲着慕容慧暖暖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多谢,我也不知怎么得,无意中便走到此处了。”   接过糖衣酥饼,拿出来吃了一块,味道丝滑清甜,令她忍不住又拿出一块吃了起来。   “那说明咱们有缘,臣今日也只是偶然间想走过来看看,便遇到了殿下。”   其实他是每日除了去上书房之外,其他的时间都用来逛御花园,其实为的便是能遇到慕容慧。   连他也想不清楚,他为何会如此在意慕容慧,只是忍不住过来等着。   两人又聊了,见时辰不早了,慕容慧才只得回到东偏殿去。   她吃过午膳之后,便迅速回到卧房里,拿出糖衣酥饼吃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样小吃要比许多宫中的御厨做的菜都要好。   慕容慧吃光了所以的糖衣酥饼,这才走出房间去学习厨艺,看的众人全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像往常一样,跟着张学习厨艺,林映雪的口味有些清淡,但仍很喜欢她煲的汤。   今日做的点心就十分不错,她便将点心装起来,便朝着凤仪宫赶去。   等她进了凤仪宫之后,便见慕容君正在林映雪身边坐着。   慕容慧赶忙给两人行礼,这才将点心送到了林映雪跟前。   “这做点心的原料便是小姨送我的橘子,味道如何?”   慕容慧见两人一口气便将一盘子点心都吃光了,不禁大跌眼镜。   两人吃饱了之后,这才开口道:“慧儿的厨艺真真是有了进步,这点心的做的比之前都要好。”   “小姨,若是你喜欢,我明日再做一盘拿过来。”   慕容慧听着倒是很有成就感,她也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厨艺有些进步。   “慧儿有时间不如多将精力放在课业上,今年会有两国使臣来朝,到时和你们比试的可不止是上书房里那几个人。”   吃了两块点心,慕容君才突然开口道。   这个消息慕容慧还真不知晓,咋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想起来林映心,也不知她如今在哪个国家。   “哪两个国家?”   慕容慧不禁被提起了兴趣,便开口问道。   “到时便知晓了,如今还不一定。”   看慕容君这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慕容慧还是立刻明白了。   之前因为林映心和慕容靖的篡位,整个容国都内斗了很久,造成了国家的内耗。   如今虽然在慕容君和林映雪的努力下,容国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其他几国到底还不清楚容国内部的平静。   这次的来朝说好听的点,是为了促进几国邦交和贸易。   说难听点便是为了来试探一下容国如今的国力如何,若是容国实力强大,另外几个可能会和容国保持友好往来。   若是容国只是表面繁荣,强撑局面的话,那么接下来等待容国的,就是战争和侵略了。 第六百六十章 来朝消息   慕容慧能想到的,林映雪和慕容君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新年必定会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盛会。   慕容慧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林映雪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慧儿不必担心,容国有的是才学出众的人,定会赢过诸国使臣的,到时慧儿只管看戏变好。”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中却不这样想,若真如林映雪说的这般,婉仪郡主又何必弄出一个年关考试呢?   “慧儿在想何事?”   林映雪和慕容君聊了会儿,便发现慕容慧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如今满朝文武都已知晓使臣入京之事吗?”   认真想了片刻后,慕容慧才开口冲着慕容君问道。   “还不曾告知满朝文武,朕也是今日才得到信息,你为何问这些?”   作为一国之君,对于政治上的事,慕容君是非常敏锐的,因此听慕容慧这么问,他心中立刻升起一丝疑惑。   慕容慧还是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姨,上书房那个年关考试的时间,是不是和这次宴请各国使臣的时间相近?”   林映雪正煮着茶,听到慕容慧的提醒,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之前还行很没有留意到,两者竟然是差不多的时间举行,若说是无意为之,那着实太巧合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君突然嗤笑了一声,满眼嘲讽道:“这凌王的消息当真是灵通,竟然和朕差不多时间知晓此事。”   慕容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觉得脊背都有些发冷,若是婉仪郡主针对的真的是她,那婉仪郡主要图谋的可不是让她过不了考试,遭人非议那么简单。   她若是真的出了丑,便是将脸丢到诸国去了,怕是再没有脸面见人了,她这一招已经不只是卑鄙,这完全是狠毒了。   “凌王不是这般不谨慎的人,他不会将此事告诉婉仪的。”   经过纳妃的事风波之后,婉仪郡主和凌王的关系一直都不太融洽,因此凌王肯定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告诉婉仪郡主的,林映雪心中便升起一阵怀疑。   “莫不是她偷听到的?”   慕容慧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毕竟婉仪郡主是凌王府之中身份很高,因此她想打听一些事并不容易。   林映雪听后却不赞同,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看她的样子很明显是也想不通此中诀窍。   “亲王的书房,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见慕容慧仍一脸的不解,慕容君摸了摸她的头,不禁笑了笑说道。   慕容慧不禁恍然,她立刻意识到此事不是她能想明白的,因此便起身道:“那慧儿便不打扰你们商量事情,先回去了。”   林映雪正蹙眉沉思,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倒是慕容君冲着她摆了摆手,慕容慧便快步离开了。   会东偏殿的路上,慕容慧便开始琢磨这次要考的内容。   她们平日里学的分别是书法、诗词歌赋、刺绣女红、绘画、算学、棋术、音律,以及容国律法这几样。   慕容慧的书法和绘画一向都是上书房之中学的最好了。   其次便是算学、刺绣女红、诗词歌赋和音律。   作为容国的皇族,慕容慧从刚记事起,就由专人教习诸国律法,因此这一向根本不必担心。   她最弱的一向无非是棋术了,她才学了下棋不到两年,这么短的时间,若想精进一些,着实不容易。   “殿下仔细门槛。”   正在慕容慧想的出神时,耳边传来清月的提醒声。   慕容慧这才回过神时,忙抬起脚迈进东偏殿的大门,快步走了进去。   “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见慕容慧如此忧心忡忡,不禁有些疑惑的问。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呢喃道:“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尽快提高棋术。”   清月听后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苦苦思索。   不过很快她便一拍手,扫了一眼周围,见周围并没有人,便小声贴到慕容慧的耳边:“赵公子不是棋术了得吗?不去殿下和他请教一下。”   赵煜的棋艺了得不是什么秘密,在上书房里时常走动的人,全都知晓这一点。   “多亏你的提点。”   这么一想,慕容慧不由的松了口气,她可是和赵煜一起下过棋的,而且从未赢过,她也能感觉到,赵煜的棋艺比她高出一大截。   “张嬷嬷,教我做几样糕点,做咸口的点心。”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慕容慧对赵煜也了解了不少,她知晓赵煜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反而更喜欢吃些略有些咸的点心。   张嬷嬷虽有些意外,到底还是应下了,忙去御膳房拿食材。   慕容慧也趁着这个时间,便到书房去练琴,她自幼学琴,慕容靖曾为她寻得了一位名师教过,因此她的琴艺还算不错。   虽说还不如宫中专业的乐师那般精通,但到底比婉仪郡主她们要好一些。   她练了半个时辰,就见张嬷嬷匆匆赶了回来,她便起身跟着张嬷嬷一同进了厨房。   转天中午,她便将前一日做好的点心,全都递给了赵煜。   赵煜有些意外,打开一看,发现这些都是他爱吃的点心。   “殿下为何突然对臣这般好,莫不是有求于臣?”   短暂错愕之后,赵煜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笑容和煦的样子。   慕容慧的脸有些烫,她竟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对方戳穿了想法。   “的确有事求你,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既然已经被戳穿了想法,她索性也就不在绷着了,一脸轻松的说。   “何事,若是臣能做到,臣定会尽力帮忙。”   吃了一块点心之后,赵煜不禁有些惊讶,因为她吃出了这点心的味道和御膳房里的御厨做的,味道不太一样,不过味道仍然不错,她便猜出这点心是慕容慧做的。   因此只吃了一块,便舍不得吃了。   “我想向你请教棋艺,向来你也有所耳闻,今年有个年关考试,我怕棋艺考不过。”   见对方这般说,慕容慧便叹息了一声说道。   “就这样?”   赵煜有些意外,她真真没想到,慕容慧竟然是求她帮这样的忙。   他只是觉得有些太简单了,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慕容慧见他还是傻愣愣的表情,不禁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是这般,我好歹也是个公主,若是过不了年关考试,岂不是很丢脸。”   赵煜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笑道:“既然是殿下所求,臣自当尽力,臣不是自吹,这上书房之中再没有比臣棋艺更高超的了。”   “哪有夸自己的,让人都是听别人夸。”   见她这般得意的样子,慕容慧便忍不住打击她一下。   “殿下,臣说的都是真的,臣保证你在年关考试之前,棋艺肯定能提高的。”   赵煜见慕容慧这般说,便一脸认真道。   “那这些点心便是酬劳,有劳你了。”   见赵煜答应了,慕容慧才松了口气。   两人约好了时间,便离开了御花园回到各自的地方。   “殿下,如今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在御花园里面练下棋,很容易着凉,不如换个地方吧。”   在回去的路上,清月才小声说道。   “你以前不是还不希望我总是和赵煜见面吗?为何突然又转变想法了?”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不禁有些意外,她觉得清月的转变有些太奇怪了。   清月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才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才凑到了慕容慧的跟前。   “奴婢之前觉得殿下是公主,理应尊贵矜持,但经过徐姑娘的事之后,奴婢觉得若是日后嫁给赵公子这般的人,对殿下来说也是好事。”   清月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慕容慧的耳边响起。   她自然知晓清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有想到清月会想这么多,这简直是离经叛道了。   “你可晓得你在说什么?”   慕容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的问题,与其说是懵懂无知,不如说是她根本不敢想。   作为公主,她的婚事多半是和容国绑在一起的,她根本没有权利决定,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能交给天意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从不想这个问题,然而今日这层窗户纸竟然被清月给捅破了。   “殿下,奴婢知晓您在想什么,奴婢也只是随口一说,殿下若是对赵公子无意,那便不必在意。”   清月显然也知晓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忙跪在地上,一脸紧张的说道。   “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不然迟早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对清月的印象最好,因此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忙开口呵斥,免得她哪日祸从口出,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奴婢晓得了,多谢殿下提醒。”   清月垂着头,她有些抖,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慕容慧见她不再胡说八道,这才让她起来,两人便继续朝着东偏殿走去。   等她回到东偏殿时,便见客厅的桌子上正放着不少盘子,每一个盘子里,都放着不少东西。 第六百六十一章 柔和公主   “是小姨命人送来的?”   看到盘子里摆放的华丽衣料和首饰,这很符合林映雪的风格。   “是柔和公主命人送来的,说是您生辰时,她未曾赶回来,因此特意命人送点东西补礼。”   黄嬷嬷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中透着几分不屑。   慕容慧这才想起来,容国除了她之外,还有柔和公主不曾出嫁。   这位公主是慕容君的义妹,原本是外邦人,被慕容君封为公主留在了宫中。   之前她并不曾跟着回容国,如今应该是忙完了外面的事便回来了。   慕容慧看着满桌子的东西,不禁挑了一下眉头,她可不记得,自己和柔和公主的关系如此好。   “殿下,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一旁站着的黄嬷嬷见慕容慧没有吭声,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点存档,送到库房去。”   既然东西都已经送来了,还是打着生辰礼物的名头,她自然得收着,明日再抽空去看她。   “张嬷嬷,将我酿的杏花酒装一些,明日去拜访柔和公主时带上。”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开口说。   “殿下,会不会太简薄了。”   听慕容慧这般说,张嬷嬷不禁有些惊讶,她自然看得出,慕容慧对柔和公主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柔和公主是外邦出身,向来不喜金玉之物,她性子豪爽,更喜爱饮酒。”   见张嬷嬷一脸的为难,生怕慕容慧怠慢了柔和公主,黄嬷嬷才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之前张嬷嬷都待在御膳房之中,并不曾解除过皇宫中的几位主子,因此对这些人都不十分了解。   听黄嬷嬷这般说,她心中虽仍觉得不妥,但到底不再纠结此事了。   转天下午上完课之后,慕容慧便之间带着杏花酒,朝着柔和公主住的水乡台赶去。   这座宫殿是整座皇宫之中最偏僻的一处,而且旁边便是一片空地,常被当成马场。   柔和公主爱骑马,因此极爱这个地方,只是这地方距离上书房很远,慕容慧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赶到水乡台。   “快去通报一声,灵慧公主求见。”   到了门口,张嬷嬷便走上前去,冲着守门的宫女吩咐道。   “殿下稍等。”   这宫女本就是宫中之人,因此比较守宫中的规矩,见到慕容慧之后,忙行了个礼,便进去通报了。   慕容慧见状便拿出书,坐在轿子里看起书来。   果然等了一刻钟时辰,才见宫女走了出来,恭敬的行礼道:“回殿下,柔和殿下在跑马场,烦请您到跑马场去见她。”   慕容慧半点都没觉得惊讶,毕竟这位柔和公主从不是个安分待着的人。   “张嬷嬷,去跑马场。”   放下书之后,慕容慧便吩咐道。   几人赶到跑马场时,便见跑马场上有名女子,穿着红色骑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在跑马场上跑着。   她头上不带任何首饰,乌黑长发随风飘动,脸上更是透出几分桀骜的笑意。   慕容慧从轿子里走出来,正巧看到柔和公主骑着马过来,而且冲到她们跟前,也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着就要冲到慕容慧的面前,张嬷嬷被吓了一跳,忙冲着慕容慧喊道:“殿下,快躲开。”   说着她便要挡在慕容慧的跟前,却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灵慧的胆子依旧这般大。”   柔和公主的马术高超,见马跑到她们跟前时,便拉住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柔和姑姑的马术依旧这般好。”   慕容慧面不改色,因为她心中清楚,柔和虽嚣张了一些,却不敢真的用马撞她,不过是吓唬一下而已。   “慧儿是来谢谢姑姑,竟送了那么多的生辰礼。”   虽说这柔和公主从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慕容慧总觉得此人怪怪的,和她亲近不起来。   “不必谢,合该如此,你不是也叫我一声姑姑吗?”   柔和公主抿着嘴笑了笑,她从马上跳下来,便快步朝着慕容慧走了过来。   “您是皇上的义妹,我自然我唤你一声姑姑。”   慕容慧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她又不会骑马射箭,和这位真是没什么好聊的。   柔和公主在听到义妹二字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很明显她根本就不喜欢皇上义妹这个身份。   从前慕容慧还没发现,如今发现之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虑。   两人聊了片刻,慕容慧便告辞离开,而柔和公主页继续骑马,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柔和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晾着咱们吗?您好歹是真正的皇族血脉,她不过是个外邦来的,还敢给你脸色看,真真是不知分寸。”   在回去的路上,张嬷嬷忍不住压低声音,嘲讽道。   “张嬷嬷,你也是宫中老人了,有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听到张嬷嬷这般说,她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忙开口阻止。   张嬷嬷一听也忙闭嘴了,垂着头安静的跟着。   直到天快黑时,几人才回到东偏殿之中。   慕容慧用过晚膳之后,忙起身便朝着御花园东侧的凉亭赶去。   这个地方是她和赵煜之前约好的地方,到了冬季凉亭四周都布置了棉布帘子,凉亭里面再置两个炭炉,便不觉得冷了。   等她赶到凉亭时,便见赵煜已经到了,他摆好了棋盘,正对着一盘棋蹙眉沉思。   慕容慧没去打搅他,便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喝着茶。   直到他下了一盘棋,才发现慕容慧已经到了。   “今日我得去给柔和公主请安,便来的有些迟了,让你久等了。”   见他抬起头,慕容慧忙开口道。   “无妨,这里安静温暖,臣在这里边等殿下边温书也不错。”   赵煜一脸的笑意,眼中像是满是繁星,看着他的笑容,慕容慧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   “咱们开始吧。”   见赵煜已经下完了一盘棋,慕容慧便便开口说道。   赵煜点了下头,便认真的教了起来,两人一问一答,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等慕容慧反应过来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眼看着炭盆都烧的差不多了,慕容慧才起身告辞。   转天一早,慕容慧去凤仪宫请安时,便见到柔和公主也在,而且正坐在慕容君的身边吃粥。   她不禁挑了挑眉头,想起这柔和公主最不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她恨不得整日吃肉,如今却吃起白粥来,倒是让她觉得很奇怪。   她看了一眼林映雪,发现林映雪的表情如常,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粥,眉头都没抬一下。   “慧儿可用过早膳了?”   见慕容慧过来,慕容君突然开口道。   “慧儿刚吃过早饭过来,就不吃了。”   见柔和公主时不时瞟向慕容君的样子,慕容慧只觉得心中的疑问又多了几分。   “那便吃几块点心,这点心都是今日早上做的。”   林映雪说完便让人,端了五,六盘点心,全都摆在慕容慧的跟前。   “多谢小姨,这个桃形的做的精巧。”   她虽然觉得今日凤仪宫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仍没有多想,开心的吃起了点心。   她吃光了一盘子点心,便冲着三人告辞,朝着上书房赶去。   这几日她比平日里还要努力,只希望能多学一些东西,应付年关考试。   之后的每一天,慕容慧一早去请安时,总在凤仪宫中看到柔和公主的身影,她似乎特别喜欢在凤仪宫用饭。   起初慕容慧还没在意,时间久了自然也看出来了,因此也隐隐有些猜测。   只是她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   这种事情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林映雪自然也看出来了。   转天过去半个月,京城一下子便热闹起来,因为诸国使臣都已经进了京,许多人都慕名来了,京城一下子便喧闹起来。   宫中的气氛也跟着热烈起来,尤其是像慕容慧便这般要参加年关考试的人。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忐忑,时间终究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很快便到了年关考试的当日。   这一日正巧是宴请使臣的日子,慕容慧知晓定下的日期,不禁有些惊讶。   “小姨,这年关考试的日期是谁定的?”   慕容慧听到这个日子,便忍不住冲着林映雪问道。   “是我和皇上共同决定的,慧儿别怕,你只管认真应对便可。”   林映雪的表情平静,那样子就像是早就预料到慕容慧会是这样的反应。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也只好应下,只是她的脸色到底不太好。   到了宴请使臣的日子,慕容慧便随着林映雪一同坐在宴会主位,朝着众人看去。   慕容慧扫了一眼周围,便明白了林映雪的安排。   这次来朝的使臣之中,有好几个使臣年纪都不大,很明显林映雪和慕容君是想让上书房的学生,和使臣之中的人一起比试。   这无疑是在赌,若是他们输了,那丢的就是容国的脸面。   “小姨,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趁着敬酒的空挡,慕容慧小声冲慕容慧说道。   “慧儿为何觉得自己赢不了他们?”   林映雪一脸的促狭,似乎半点都不担心他们会输。 第六百六十二章 骑虎难下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的看向坐在宴会上的众人,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   这次来的使臣,人数最多的便是陈国,此时这些人正用目光,不停的朝着慕容慧瞟着,想来也知晓了这年关考试的事。   “今日虽是宴会,同样也是容国上书房学生的年关考试,因此今日不妨就借着今日,将年关考试也给办完了,也欢迎诸国少年郎参与。”   见众人都落座了,林映雪和慕容君对视了一眼,便开口说道。   众使臣听后,都不由的点了点头,不经意的看向身边的少年少女,眼中透出几分深意来。   “早听闻您有两子,皆十分聪慧,不如就让他们先出来比试。”   相比较慕容慧,诸国使臣更注意慕容安和慕容宁,他们其中的一位,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   “安儿,你是兄长,便由你起个头吧。”   听旁边使臣已经开口了,慕容君便一脸严肃的吩咐道。   “儿臣遵旨。”   甭管私下里如何今日这样的场合下,慕容安都表现的十分规矩。   他忙行了个礼,便命人摊开纸,先测试书法这一向。   慕容安最得意的,便是他的书法,虽年纪不大,但在书房上颇有天赋。   果然等他写完字之后,慕容君都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透出几分喜色。   陈国小郡王见状,便自告奋勇的走到桌案跟前,认真的写了起来。   “字如其人,贵国的大皇子笔锋锐利,棱角分明,想来是个十分分明的人。”   陈国王爷看了一眼慕容安的字,便笑着说道。   这位王爷一向醉心诗书,因此见到这样的字便不免多说了几句。   他这话倒是也没说错,慕容安的字一向如此。   等他们比完了一轮之后,才开始评起高低来。   “林映雪,让你身边那小丫头过来比比弓箭多好,弄这些没意思的做什么?”   这是一旁的珲于王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冲着林映雪说道。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这珲于王庭不过是从余国分出去的一个小国,一向好战,成立的时间也不长。   只是他们已经将草原统治了大半,因此得到迅速崛起,这次来朝的使团之中,才有他们一席之地。   只是珲于人一向野蛮,从不喜诗文之类的东西,因此才不耐烦的说道。   只是慕容慧没想到,珲于二皇子,会突然提到她。   她原本还在当吃瓜群众,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看热闹,却不曾想到,居然会被点名。   她转而看向林映雪,果然看到林映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只是这样的场合,不好发火,她冷笑着说:“慧儿一个女孩子,哪里能比的了这些,安儿,你去个他们比。”   林映雪这明显是在保护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慕容安的身上。   容国对皇子的教育非常严格,慕容安早就开始学习骑射了,因此慕容安肯定能应付这样的比试。   “女子为何不能射箭?蔡娜,去和她比试一番。”珲于二皇子嗤笑了一声,拍了一下身旁小女孩的肩膀,催促道。   “慧儿并不擅长骑射,不去让别人来比。”   见他这般咄咄逼人,林映雪忙扫了一眼在上书房读书的贵女们,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出身将门的小姑娘身上。   “你也是女子,但据我所知你可是很擅长骑射的,怎么你养出来的公主,竟不会骑射?莫不是灵慧公主不想和我们比?”   珲于二皇子一脸的不耐烦,不等林映雪继续说下去,便不耐烦的说道。   “小姨,我比就是了。”   慕容慧她们也是有骑射课的,只是不很精通罢了。   若是到现在慕容慧还没发现珲于王庭就是在针对她,那她便是傻子了。   如今骑虎难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样的比试。   “那今日文试便到此为止,众人随朕到马场观战。”   今年已经吓了几场雪,尽管已经清理出了一部分,但马场上仍有雪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本来是不适合赛马的,但如今珲于二皇子如此坚持,他们也只好在此比试了。   “去给慧儿挑一匹温顺的马。”   林映雪见此事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她也只能极力帮慕容慧安排好意一切。   慕容慧先回了后殿换骑装,等她换好衣服之后,便直接去了马场。   蔡娜已经骑在马上等着她了,她赶忙翻身上马,适应了片刻,便听到旁边的宫人吩咐道:“谁最先到达对面,猎到的东西越多,便算是谁赢了。”   慕容慧觉得这样的比试还算合理,便应了一声,比赛的时间刚开始,她便骑着马飞快的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蔡娜的速度也不慢,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弓箭,脸上没什么表情。   慕容慧来不及去看周围的人,她见到一只兔子飞快的跑过来,便飞快都拿出弓箭,冲着那兔子打了过去,这一箭正好射中的兔子的后腿上。   旁边的人忙过来将兔子捡起来放进袋子里。   蔡娜也不示弱,虽面无表情,她们的心中却升起一阵寒意。   她之前可是听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慕容慧还会骑马。   只是如今已经开始比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慕容慧似乎拼劲了全身力气,免得到时候输的太难看。   一个时辰过去两人才比出了个结果。   慕容慧只比蔡娜多射到了一只白兔,不过仍全是慕容慧赢了。   “灵慧公主果然骑射了得,偏皇后还有私心,不肯让她比赛。”   陈国王爷见状,继续说道,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仍不忘记见缝插针的,恭维一些。   “王爷过奖了。”   林映雪真的未慕容慧捏了一把汗,当真是慌急了,直到回到林映雪身边,她才松了口气。   “慧儿这骑射之术当真是不错。晚上散席之后,朕挑几样东西给你玩。”   慕容君原本心中也没底起来,如今看到慕容慧赢了,这才笑着说道。   “多谢小姨夫。”   有继续慕容慧自然不会推脱。 第六百六十三章 狩猎风波   放下手中的弓箭,慕容慧心中还有些怪异的,有种这就过去了的感觉。   她的目光装作无意的朝着婉仪郡主落座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位置上空荡荡的,早没了婉仪郡主的身影。   不止是她,便是凌王妃也不见了踪迹,多半是被人给支走了。   留在这时蔡娜突然说了一句珲于话,慕容慧虽听不懂,但看她有些愤怒的表情,便知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蔡娜,刚才你们比试时,我们可是都在旁边看的分明,灵慧公主不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作弊的。”   最先开口的,仍然是那位陈国王爷,他似乎很不喜欢珲于王庭的人,因此毫不客气的站在慕容慧这边。   慕容慧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转而看向蔡娜,问道:“你刚才是说我作弊吗?你有何证据?”   见有人要污蔑她,她自然不可能再闷声忍着。   若是此时他不吭声,那旁人肯定会认为她是心虚才不敢开口的。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沉默下去。   “你们检查一下猎物便知。”   蔡娜嗤笑了一声,眼中透出几分不屑的神色。   听了她的话之后,众人全部将视线落在了慕容慧猎到的猎物上。   毕竟蔡娜和慕容慧的年纪都不大,因此她们猎到的小动物,全都是一些山兔,山鼠之类的东西。   因此数量虽多,用一个袋子便将所有的东西都装下。   “将灵慧公主猎到的猎物都呈上来。”   慕容君思索了片刻,才冲着众人吩咐道。   他清楚如今不能含糊过去,不然慕容慧会遭到更多的猜疑。   身旁的护卫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走过去,将慕容慧的猎物提到了殿前,当着众人的面,将猎物全都放了出来。   这些小动物都受了伤,还受了惊吓,因此它们只是略挣扎了几下,便绝望的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慕容慧扫了一眼众猎物,并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蔡娜却径直走到那堆猎物跟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飞快的伸出手,便将其中一只兔子抓了起来,冲着慕容君磕磕绊绊的解释起来。   “这只兔子已经中了毒,并非灵慧公主所杀。”   她的脸上透出肯定是神色,眼中闪过的厉色。   慕容慧仔细看了一下,这只兔子的确七窍流血,而且流出的还是黑色的血,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众人一见这只兔子,立刻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慕容慧在作弊。   慕容慧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已经预想到此事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六百突然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慕容君和林映雪来的。   理由还很充分,毕竟这些猎物都是容国这边准备的。   她们完全可以说,是容国这边准备猎物时,便已经给野味灌了毒药,这些野味吃了毒药,肯定跑的慢,到时候再将这样的野味赶到她跟前,以前便顺理成章了。   这样的事的确是慕容君和林映雪更容易做到,但慕容慧清楚,林映雪和慕容君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就只能是其他人,不惜毁掉容国的国威,也要毁掉帝后二人的清誉。   “这不可能,君哥哥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等旁人开口,柔和公主率先开口说道。   慕容慧眯着眼睛看向柔和公主,她这话说的,明面上能做到这样事的人,除了慕容君便是林映雪。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说此事是林映雪做的,这一点不单是慕容慧听出来了,便是林映雪眼中也闪过一丝寒意。   “蔡娜公主是如何知晓,这些猎物事先被下了药的?”   就在慕容慧思索的时候,又有几只猎物七窍流血的死了。   林映雪看着这些猎物,一脸平静的看向蔡娜。   她看上去和颜悦色,但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这不过是在暴怒的前兆。   “刚刚看它们这么安静,我便怀疑了。”   蔡娜非常肯定,那样子像是早就知晓慕容慧作弊,却看破不说破,等着看慕容慧丢大人呢。   慕容慧想起离席的凌王妃和婉仪郡主,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她们离席,就是为了要想法子对这些猎物下手,然后借着慕容慧对容国不利。   虽说婉仪郡主一直和她不对付,她却并想到,婉仪郡主会拿她当棋子,做出这等事来。   她攥紧拳头,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实在不行便说是她买通了守卫,给这些猎物下毒,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此事牵连到慕容君和林映雪的身上。   不然受损的,便是容国的国威和风范,慕容君和林映雪会因此成为笑柄,这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那你刚刚为何不提?”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茶,脸上的笑意更甚。   “林映雪,你这是何意?就准许你作弊帮你侄女,就不许我女儿说真话了?”   不等蔡娜开口,珲于二皇子便开口嗤笑了一声道。   其他人也朝着林映雪看去,眼中都透出几分怀疑和打量。   “刚才似乎忘了说了,这比试和该有个彩头,慧儿觉得若是输了应当如何?”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君突然开口,他说的话和如今的气氛完全不搭边,因此引得众使臣纷纷侧目。   “若是输了,便给赢得一方一万两银子,外加今日身上最贵重的配饰。”   慕容慧倒是非常配合的点了下头,一脸淡然的开口。   “慕容君,你们这演的是哪出呀?”   珲于二皇子冷笑了一声,故意大声嚷嚷道。   “蔡娜公主,愿赌服输,你可同意?”   林映雪说的自然是,输了便要给赢的一方,一万两银子的事。   蔡娜公主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像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毕竟她年纪太小了,因此实在是不够沉稳。   “去将蔡娜公主猎到的猎物,也一并拿过来。”   慕容君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冲着身旁的护卫吩咐道。   护卫很快便将装猎物的袋子提了过来,也放在了殿前。   蔡娜公主下手比较狠,因此被她射中的猎物,几乎没有活的。   慕容君冲着一旁的太医叫过来,他则端起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不多时便见太医走了过来,显然他在路上便已经听到了吩咐。   因此行了礼之后,便飞快的走到蔡娜猎到的猎物跟前,拿出了一根银针,将银针插进了其中一只野鸡身上。   等银针被拔出来时,针立刻便黑了大半,太医站起来,又抽出一根银针,朝着其他的猎物扎去。   他连着扎了十多只猎物,就发现这些猎物竟然全都中了毒。   “回陛下,这些猎物都在活着的时候中了毒。”   太医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颤音,生怕慕容君会迁怒于他。   “这不可能!”   珲于二皇子的脸色有些狰狞,站起身激动的大吼了一声,便朝着慕容君看去。   “是你搞的鬼吧。”   他的表情阴森,像是要吃人似得。   若不是此时他身在容国,再加上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带兵刃的,因此他只能强忍着压住了火气。   “蔡娜公主打的猎物,可都是你带来的护卫看着的,容国的护卫并不曾接近过那些猎物,若是有问题,怕也是你们珲于的人动的手吧。”   慕容君的话彻底激怒了珲于二皇子。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眼中透出几分血色。   “蔡娜公主,你既然都发现慧儿的猎物有些安静了,为何没发现自己的猎物,也很安静呢?你是觉得我们不会查看你猎到的猎物吗?”   林映雪从来不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因此见到这样的场面,她自然要为慕容慧讨回公道。   “你们给野味灌毒药是为何?难不成是故意想等我们吃了这有毒的猎物,然后被毒死吗?”   蔡娜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但论起情商来,她明显比她爹要沉稳机智的多。   她避重就轻,反应也很快,见事情败露,想要攀扯慕容慧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她立刻将火力转到了帝后二人的身上,相比较一个空头的公主,明显帝后二人明显更有污蔑的资格。   “去查查,这些猎物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慕容君挑了一下眉头,吭声冲着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此时朕会仔细查清楚,蔡娜公主,既然你们二人的猎物都中了毒,那么慧儿在你面前应当没什么优势。因此这次仍是慧儿赢了,你可有异议?”   慕容君还没忘了彩头的事,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故意让蔡娜公主一些警告罢了。   “我认输。”   蔡娜公主出身草原,本来也没多少歪歪肠子,因此听了慕容君的话之后,立刻应声道。   “这便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你且先收着,至于银子,等待会儿我再命人将银子给你送过去。”   说完不等慕容慧反应过来,便转身朝着珲于二皇子走去。   “慧儿,快到这边坐。”   这时林映雪突然开口,冲着慕容慧喊道。   慕容忙应了一声,赶忙走了过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 麻烦的凌王府   慕容慧忙走到林映雪跟前坐下,又一次朝着凌王妃坐的地方看去。   果然见她们刚才都已经趁乱回来了。   而且凌王妃和婉仪郡主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婉仪郡主似乎很下意识的,捂住了已经的右脸,将头压的很低。   她头上长长的流苏垂落下来,甚至挡住了半张脸,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婉仪郡主可是个很骄傲的人,慕容慧海从未见过她如此难堪过,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   这时一旁的黄嬷嬷突然叫了慕容慧一声,她这才缓过神来。   见蔡娜正举着酒杯看着她,虽说刚才没能算计得了她,但蔡娜公主明显没打算罢手,如今眼神之中也满是挑衅的神色。   慕容慧见状只好将酒杯端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酒给喝了。   “刚才是蔡娜疏忽,还忘殿下不要介意。”   她的话说的顺溜了很多,只是眼中嘲讽的神色却半点没有少。   “蔡娜公主关心我猎的猎物胜过自的猎物,我自然还好些殿下关心才是,何来疏忽一说?”   放下手中的酒杯,慕容慧一脸笑意的回道,她可不会让蔡娜再有攀扯到容国的机会。   蔡娜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今日的比试实在没意思,也显示不出你我二人的实力,不如明日咱们再比一场?”   “不必了,今日咱们两人的猎物都中了毒,因此比试仍是公平的。何况容国有句俗语,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我比你多猎到一只猎物,仅是因为只剩下那一只猎物而已。”   对于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慕容慧自然不想再来一次。   赢不赢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下次仍可能有人给她使绊子,她可不想找这样的麻烦。   蔡娜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自幼骄傲,甚至自诩是整个珲于王庭最尊贵的公主。   而且在同龄人之中,她的骑射一向是最好的,旁人拍马不及,如今竟然被人给赢了,对方还说出这般话来,这让她如何甘心。   她的怒气一下子就飙了出来,她捏着手中的酒杯,身体微微颤抖。   “蔡娜,回来。”   这时珲于二皇子突然开口,蔡娜突然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平生最畏惧的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因此只好忍着气回到珲于二皇子旁边坐下了。   林映雪满意的看了一眼慕容慧,轻轻帮她将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擦掉。   因为这个插曲,宴会很快便散席了,慕容慧随着林映雪坐在凤撵里,才总算松了口气。   “殿下,你今日真真是英气非凡,怕是这满容国的姑娘,都比不得您。”   这时一旁的清月激动的小声说道,从慕容慧赢了之后,清月的嘴刘一直咧着,似乎比慕容慧还高兴。   一旁的黄嬷嬷也难得的附和道:“可不是,从前老奴觉得您文文静静的,最喜看书习字,不曾想到你竟还有这般的了得的骑射水平。”   慕容慧松了口气,不禁苦笑了一声,却没有接话,刚才那场比试虽然没用多长时间,却已经让慕容慧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她如今只想赶紧回东偏殿洗个澡,再好好休息片刻。   “慧儿的骑射是何时练得如此熟练的?”   这一点不知是旁边的宫人,便是林映雪都有些惊讶。   虽说上书房也有骑射课,但课程对女子都十分宽松,甚至有不少贵女翘课不去,也没人会追究。   慕容慧虽然每次都去练习骑射,但也没听人提起过,她的骑射水平如此了得。   见林映雪都开口问了,慕容慧便也不再隐瞒,叹息了一声便道:“我娘一直都希望我是个男孩,因此慧儿便想着多学些男子常学的东西讨她高兴,便学了骑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一直盯着地板,陷入回忆之中。   其实她哪里只是学,她分明是在一直苦练。   当年她为了讨林映心高兴,便苦练了一些男子才需要苦练的东西,比如骑射,她当时非常刻苦。   后来还是宫人怕她累坏了身子,将此事禀告给慕容靖,。   慕容靖才将她带会了凤仪宫,然而林映心听到此事之后,却大为愤怒。   林映心当时便怒斥了她一顿,说她不安分,当真是不自量力,不过是个丫头,竟然还如此的狂妄,有她这样的孩子,还不如没有。   当时她可是清楚的看到了林映心眼中的憎恶,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话语,直到多年之后再次想起来,心中仍是一片冰冷。   大概便是从那日起,她心中便没有了这个母亲了吧。   慕容慧想到这些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正想着时,便感觉到头顶传来一片温热。   她惊讶的抬起头,就见林映雪正温柔的看着她,见她转头索性将她搂入怀中。   “日后慧儿若是不乐意做的事,便不必去做。你是容国最尊贵的公主,合该过的最快乐。”   她的语气自然又温柔,如同心中流淌进一股暖流。   慕容慧应了一声,便将脸靠在林映雪的披风让,或许是这个姿势太舒服了,很快便沉沉的睡着了。   林映雪自然没有发现,直到到了凤仪宫的门口,才终于发现。   “嘘,别吵醒了她。”   林映雪小声吩咐了一句,便抱着慕容慧走进凤仪宫。   她将慕容慧放在卧房的软榻上,又帮着盖好了毯子,这才换下了身上沉重又奢华的宫装。   她有些疲惫的躺在太妃椅上,慵懒的看着账本,正打算看完了之后,也好生休息片刻,便见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冲着林映雪躬身行礼。   这小太监是勤政殿当值的,是慕容君的心腹,他此时过来肯定是慕容君让他转告林映雪什么事。   “有何事?”   这一日都在应付各朝使臣,早就疲惫了。   “是陛下让小的过来知会您一声,凌王方才像陛下请罪来了,说他教女无方。”   小太监一直垂着头,满脸的嘲讽,其实连他都已经猜到,此事多半和凌王府有关系。 第六百六十五章 第二次比试   “陛下还让小的给您带话,此事或许牵扯到您,因此您不必管了,陛下会处理此事的。”   小太监弓着腰,眼神之中恭敬,他自然是清楚,慕容君对林映雪的感情有多深的。   因此她根本不敢触怒林映雪,只得小心翼翼的说。   “今日负责管理那些猎物的宫人,可查过了?”   林映雪没有应声,而是冲着立在一旁的嬷嬷问道。   一旁的嬷嬷表情有些奇怪,她也没避讳小太监,便开口道:“回娘娘,这几日管理那些猎物的人,正是钱嬷嬷。”   这嬷嬷说完,目光便下意识的朝着卧房的方向看去,此时慕容慧正躺在卧房之中休息。   林映雪想了片刻,才终于想起来,这位钱嬷嬷以前,便是伺候慕容慧的嬷嬷,以前在东偏殿时,真真是只手遮天。   若不是后来发现她后来激怒了慕容慧,也不至于被调到御马监去做工。   如今看来,她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还打算谋害旧主,真是个没脑子的。   “将钱嬷嬷处死,其他管理猎物的宫人,一律打发到冷宫去当值。”   想起钱嬷嬷,林映雪不禁恶心了一下,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对外便说是凌王办事不利,致使马场的猎物吃了想克的东西,进而中了毒。因此对他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小太监听了林映雪的话之后,忙应了一声,发现林映雪和慕容君的处置方式竟然出奇的一致。   “回去后便告诉皇上,此事就按我说的处置便是,凌王手中还有些兵权和人脉,此时还不能对他来硬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对如今容国的形式,她也只能如此。   “小的明白,小的这边告退了。”   小太监说完,便悄悄退出了正殿。   “凌王府纳了那么多妃子,怎么还没让她忙起来,竟然还有闲情联合外族来对付我们?”   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不解的说道。   “大约正是因为在那些妃子上占不到便宜,才将这口气发在了灵慧公主和……您身上。”   嬷嬷站在一旁笑了笑,眼中透出几分嘲讽的神色,语气之中更是有些不屑。   “此事事关容国的脸面,觉得不能公之于众,因此也只能私下里给她些教训了。”   林映雪没有睁开眼睛,依旧安静的说道:“将凌王妃做下的那些事,透露给老太妃,记得要缓缓的说,老太妃的年岁不小了。”   嬷嬷在一旁笑了笑,半点都不曾惊讶,她跟着林映雪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因此她早就猜到林映雪会做什么。   嬷嬷应了一声,便给林映雪盖了一块毯子,便匆匆离开了。   凤仪宫之中一片静谧,一旁的宫女都刻意放慢了呼吸,免得吵醒了林映雪和慕容慧。   等慕容慧醒过来之后,发现整个卧房的光线都十分昏暗。   而且这并非是她的卧房,这一点让慕容慧有些惊恐。   然而等清醒了一些之后,慕容慧才想起来,这里是凤仪宫的卧房,她认出这里之后,才松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等她走到正殿之中,便见林映雪正躺在躺椅上面休息,看样子也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一本账本。   慕容慧小心的走过去,就见嬷嬷走了进来,小声的唤了林映雪几声,林映雪这才醒了过来。   “娘娘,该用晚膳了。”   嬷嬷俯下身,小声提醒道。   林映雪这才坐直了身体,一把拉住了慕容慧笑道:“慧儿今日也在我这吃吧,咱们许久都不曾一同用膳了。”   “小姨这里的菜慧儿也爱吃,不过咱们不得叫小姨夫一同用晚膳吗?”   她想了一下,便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今晚他肯定得宴请使臣,不会回来吃饭的。”   林映雪净了手,便催着慕容慧一同用膳。   慕容慧一听便想起了蔡娜,心中不禁又升起一阵烦闷。   林映雪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给她夹了一块酸笋肉,温柔道:“这么多好吃的你不吃,偏要想那些腌臜的人做什么?”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那样子便像是在说笑话一般。   慕容慧不由的笑了笑,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一顿饭之后,慕容慧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便和林映雪告退,便起身离开了。   她回到东偏殿之后,忙命人帮她褪去了身上的沉重的华服,洗了个澡之后,不禁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便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殿下,今日您可是出了大风头了,可得让奴婢等人跟着沾沾喜气。”   这时便见黄嬷嬷带着一众宫人走了进来。   众人像是说好了似的,齐刷刷的下跪,给她磕了一个头。   “不过是赢了一场比赛罢了,也值得你们这般激动?黄嬷嬷待会儿给众人一人一吊钱,权当是图个彩头罢了,你们都散了吧。”   她可是见过林映雪骑马的,论骑射她可比林映雪差远了,尽管今日赢了,她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蔡娜公主可是诸国同龄公主之中,骑射最佳的,您能赢了她,可不就说明您比她还厉害吗?况且她刚刚还命人送了一万两银子过来,明显是认输了。”   听到慕容慧这般说,其他宫人却并不认同,还夸耀道。   “出风头也不见得是好事,你们出去之后,可要低调行事,别和人起冲突。”   见她们如此的得意,慕容慧不免有些担忧,何况她根本不相信蔡娜那般自负的人,会对她认输。   “老奴晓得了。”   黄嬷嬷一听便知晓慕容慧是如何想的,忙开口道。   众人见状便也不再打扰慕容慧,都纷纷离开,去黄嬷嬷那领赏去了。   “殿下,明日一早您还得去帮着招待使臣,还是早些休息吧。”   黄嬷嬷在走之前,便特意吩咐道。   慕容慧应了一声,不过仍继续看书,黄嬷嬷见状也只好无奈的离开。   慕容慧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慕容慧一早便醒了过来,她叫来人洗漱了一番,慕容慧便催着张嬷嬷教她做菜。   她昨日忘了学做菜,张嬷嬷也没有提醒她,今日便一早起身来学。   “殿下,不如晚上再学吧,这做菜时身上容易沾染上烟火气,待会儿便要去赴宴,怕是不太好。”   张嬷嬷有些为难,觉得这般做对慕容慧的身份有影响。   “无妨,待会儿熏些香料便可。”   正巧赵煜前几日回来,带会了一些民间的香料给她,味道特别淡,不过清新脱俗,慕容慧很喜欢。   张嬷嬷见慕容慧如此坚持,她也只好应下,跟着慕容慧一同进了小厨房。   两人刚做好一盘甜汤鱼,便见黄嬷嬷也将早膳给领了回来。   慕容慧坐在桌上一边熏香,一边吃些早膳,觉得今日的厨艺,的确有些长进。   “殿下,娘娘命老奴请您过去。”   不多时便有个嬷嬷走进了,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客气的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换完衣服即可过去。”   放下筷子,慕容慧便起身道。   那嬷嬷应了一声,便恭敬的退出去了。   “日后从御膳房拿回来的菜,还得热一热才行,都有些凉了。”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她知晓肯定是御膳房那些人故意怠慢慕容慧。   “很是,只是这样一来便要用到更多的碳,碳还够用吗?”   换好了衣服,慕容慧思索片刻问道。   “不够用的话,老奴便再买一些,若是有些敢怠慢您,老奴就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收拾这些小蹄子。”   黄嬷嬷自然是知晓碳不够用的,银碳便只剩下两筐了,这冬日才过去一半,碳是肯定不够用的。   只是这样令人烦心的事,她根本不想告诉慕容慧。   “这等小事不必去麻烦皇后娘娘,若是碳不够便去内务府买,齐总管若是敢狮子大张口,我自有法子让他不好过。”   慕容慧也不是真的软柿子,只是许多事她都懒得计较。   黄嬷嬷松了口气,便应了一声,扶着慕容慧便朝着凤仪宫走去。   林映雪早就梳洗打扮好了,见慕容慧过来看了一下时间,便招呼慕容慧坐在她旁边稍等片刻。   两人闲聊了片刻,才起身朝着宴请使臣的宫殿赶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赶到了。   “灵慧公主,今日年关考试我也要参加,不如咱们再比下场如何?”   她虽说着讯问的话,可是语气确是不容置疑,明显是打算强迫慕容慧答应赌约。   “你想比什么?”   见她这般挑衅,慕容慧半点没觉得意外,淡然的问道。   “比音律。”   其他的东西蔡娜公主没什么信心,但论起音律方面的天赋,她自诩出色,因此她此次格外有信心。   “小姨,您觉得呢?”   虽说音律不是慕容慧最强的一科,但她父亲慕容靖,最喜的便是风雅之物。   比如侍弄花草,比如吟诗作对,音律绘画之类的,她耳濡目染便也多了几分领悟。   “蔡娜公主想和慧儿比试也可,只是无论输赢这都是最后一次,你可答应?”   林映雪眉头轻挑,一脸威严的凝视着她。 第六百六十六章 比试琴艺   蔡娜公主想了片刻,又看向了珲于二皇子,像是在征求意见。   “只能再任性一次。”   珲于二皇子像是根本不想让蔡娜,挑衅慕容慧似得,冷声警告道。   蔡娜眼中透着不甘,但还是同意了。   “不过这次谁若是输了,那便要亲自去湖心林之中,采满十袋松叶。”   蔡娜公主答应之后,随即开口说道。   这湖心林顾名思义,便是生长在一片湖心的林子。   据说是前朝有位得宠的妃子,不喜喧闹。   因此才央求当时的皇帝,为她专门在湖中心大片的空地上,建造一座宫殿。   多年之后那做宫殿早已破败不堪,宫殿的周围便慢慢生长起松树来。   大概是由于距离湖水很近,新宾阿片林子生长的十分茂密。   而且那个地方比解意宫还要偏僻,再加上松树参天,遮挡住了大片的阳光,因而显得极为阴森,还有人盛传湖心林到了夜里常有鬼火游荡,即便是白日,都没人乐意靠近那里。   如今天寒地冻,那个地方更是宫中没人涉足的所在,蔡娜还真是会挑地方,竟然想到了这样的地方捉弄她。   慕容慧深吸了一口气,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慕容君,她总觉得慕容君似乎表面上对珲于的态度好了很多。   这说明他暂时并没打算和珲于闹掰,因此她只好点了下头应下,随后笑道:“你若是输了,和上次一样仍要将身边最贵重的东西赠与我,还要给我三万两银子。我若是输了,便去收松叶。”   她说的平静,换来的却是蔡娜那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连林映雪都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难不成慕容慧很缺银子吗?每次打赌竟然都要银子。   “你们容国的公主,竟这么缺银子?”   便是蔡娜都忍不住嘲讽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听闻今年容国的雪下的格外大,一些地方发生了雪灾,便想着出些银钱帮灾区的百姓渡过难关。蔡娜公主这些银子,我也会一并捐了,您也算是帮到我容国的子民了。”   命人将自己的琴取过来之后,慕容慧才笑着说道。   蔡娜的脸立刻便白了,她心中咆哮着,我巴不得你们容国人通通死绝,谁要帮他们?   只是碍于如今这样的场合,她只能将话憋在心里。   “慧儿不必想这么多,朕已经向灾区拨了银子,足够他们度过此次天灾的。”   慕容君满意的点了下头,便温柔的冲着慕容慧说道。   蔡娜公主气的咬牙切齿,却只能忍着,命人拿来月琴便冷笑道:“灵慧,那我先来。”   慕容慧见状便点了点头,谁先来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水平而已。   其实在场的人并没有多在意这样的考试,毕竟大多数上书房的学生和使臣中的皇子公主,都尚在稚龄,在音律上的造诣肯定十分有限。   然而蔡娜公主在琴艺是的确很有天赋,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水平却比普通的乐师还要高。   她特意弹了一首珲于王庭的曲子,曲调悠扬婉转,听着她的乐曲,便像是置身于广阔草原一般,让人有种心胸开阔之感。   虽说蔡娜和她父亲,都不是心胸开阔的人,但这首曲子却的确带着几分辽阔之感。   周围原本还聊着天的人,也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直到一首曲子谈完,众人还沉浸其中,周围一片安静。   这时不知谁先开始鼓掌,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鼓起掌来。   “素闻蔡娜公主擅音律,今日听罢一曲,传言果然不虚。”   陈国王爷呵呵一笑,随后朝着慕容慧瞥了一眼,很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慧儿。”   林映雪也知蔡娜擅长音律,却不知她竟如此有天赋,因此不免对慕容慧有种烦忧。   慕容慧冲着林映雪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平静,很明显是一点怯场的意思都没有。   林映雪见状心中略微平静了一些,便命人让人去帮着慕容慧将琴放到宴会中间的桌子上。   慕容慧坐在桌上,先是用手拨弄了几下琴弦,之后才用心弹了起来。   听到这首曲子的瞬间,站在一旁的张嬷嬷瞳孔都紧缩了一下,因为她听的出,这首曲子正是慕容慧从解意宫之中找到的乐曲里记载的。   以前她虽也挺慕容慧练习过,但那都是私下底练习,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嬷嬷生怕有人听过这首曲子,进而对慕容慧不利。   然而她小心的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是没听过这首曲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慕容慧弹的十分专注,因为她可不想去捡什么松叶。   时间一久自己竟然沉浸入这首曲子之中,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片梅花林。   梅花纷纷飘落,如同下了一场淡粉色花瓣雨。   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周身不戴任何配饰,随心而舞,如同嫡仙一般,轻盈如同蝉翼,如梦似幻。   这样的场面自然而然的让人沉浸其中,直到一曲结束,慕容慧才恍然从梦幻之中醒了过来,示意张嬷嬷将她的琴拿回去。   张嬷嬷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像是猛然缓了过来,眼圈通红的抱起琴,便匆匆朝着东偏殿赶去。   “灵慧公主,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当真是仙乐,本王能听到此等美妙的乐曲,当真是不虚此行。”   一旁的陈国王爷喝了一大口酒,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情绪,这才追问道。   “这曲子叫寒园,很是应景。”   听到陈国王爷这般说,慕容慧心中已然有了底了。   等她回到林映雪的身旁时,一旁的人便已经做了评判。   “两人在音律方面不相上下,只是灵慧公主选择的曲子更胜一筹。”   陈国王爷听了旁人的话之后,便总结道。   “陈化,你为何如此多嘴?”   珲于二皇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一向爱面子,又心胸狭窄,看着女儿连着输了两次比试,他心里都快喷火了。   “我不过实事求是罢了。”   陈国王爷丝毫都不畏惧对方,摊了摊手,一脸的不屑。   珲于二皇子的眼睛立刻便红了,他还不等开口,便听慕容君说道:“其他几位觉得谁更胜一筹?”   众人商量了一通,最终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慕容慧弹的更好。   “蔡娜,你可服气?”   林映雪见状不由的松了口气,她转而看向蔡娜,一脸平静的问道。   蔡娜嘟着嘴,她很不服气,但偏偏连她自己都听出来,这次的确弹的不如慕容慧。   “我认输。”   蔡娜公主忍着气,站起身喊了一句,便得快的起身跑出了宴会宫殿。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蔡娜已经没了踪迹。   “赶紧去跟着她。”   虽说蔡娜输了两次比试,让他心中很烦闷,但到底她仍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因此珲于二皇子还是很担心她的。   慕容君自然也派人去寻找蔡娜公主的下落。   这不过是个插曲,此事结束之后,宴会便继续进行,顺便将整个年关考试都考完了。   只是有慕容慧和蔡娜珠玉在前,其他人的曲子,都晓得很平庸。   慕容慧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慕容君和众位使臣身上了。   过了两个时辰,宴会才终于散了,慕容慧松了口气,又坐着林映雪的凤撵一同回凤仪宫。   “慧儿若是累了,便先睡会儿,待会儿用膳了,我再叫你起来。”   见慕容慧有些奄奄的,林映雪便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慧儿不困,好歹今日宴会结束的早,慧儿还想趁着天黑前,再看会书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首曲子的缘故,慕容慧只觉得如今情绪十分放松,一点困倦的感觉都没有。   林映雪抿嘴笑着,她的脸色也比平时要红润一些,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喜事   “小姨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慕容慧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正好有些兴奋,便开口问道。   “昨日有人上折子,在边境的一个州发现了一座金山。”   林映雪的声音很轻,若是离得远肯定听不到。“有人?是某位大臣吗?”   慕容慧有些奇怪,觉得林映雪这话说的跟奇怪。   林映雪却没有吭声,很明显这次上折子的,根本不是朝中之人,说不定是暗卫一类的人物。   “娘娘,到了。”   这时外面的嬷嬷突然开口道,紧接着轿子一停,林映雪便拉着慕容慧走出了凤撵。   这时便见黄嬷嬷整站在凤仪宫的门口,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   今日不是张嬷嬷的班吗?她刚才送琴回到东偏殿之后,便再没回来。   “您快别提她了,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突然哭了起来,现在还在哭呢,老奴只好自己过来了。”   黄嬷嬷一脸的不耐烦,但还得尽量控制音量。   “大概是想起什么往事了,不必去打扰她。”   慕容慧知晓张嬷嬷肯定是想到了解意宫那位妃子,因此才如此伤心,这足见她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因此便不想责备她。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扶着她的手,跟着走进了凤仪宫。   林映雪一脸奇怪的看了黄嬷嬷一眼,却没说什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 和亲   慕容慧生怕林映雪会问张嬷嬷的事,但林映雪最终什么也没问。   多年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幼稚,林映雪可是后宫之主,但凡是她想知道的事,她肯定能查到。   两人进了凤仪宫之后,便见两个嬷嬷正站在正殿之中,神色有点不自然。   看她们的样子,明显是有事要和林映雪说,而且此事还不方便让慕容慧听到。   “小姨,慧儿先会东偏殿去了。”   慕容慧识趣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映雪也没说什么,只是命人准备些东西给慕容慧送去。   慕容慧回到东偏殿,便看到清燕正站在桌边数银票,见慕容慧回来了,忙冲着慕容慧行礼。   “殿下,这是珲于二皇子命人送来的银票,总共三万两,还有这块玉佩。”   清燕站起身,便笑着说道。   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因此捏在手中,还有些舍不得放下银票。   “清燕,真真是没规矩。”   黄嬷嬷见状,一脸的愤怒,不等慕容慧开口,她已经走过去,冲着清燕的胳膊便掐了一下。   清燕被掐得一咧嘴,忙将银票递给黄嬷嬷,黄嬷嬷这才放开她。   “殿下用不用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清月没有说太多,但在场的人,除了清燕之外,都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不必了,皇后娘娘觉得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若是该我知晓的,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摆摆手命人给她宽衣,刚才她还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却有些累了。   “殿下说的对,要说这宫里,对殿下最好的便是皇后娘娘了。”   黄嬷嬷毕竟是从凤仪宫出来的,因此事事都还向着林映雪。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才起身让张嬷嬷带她去学厨艺。   一个时辰之后,她学会了一样点心,这才去书房,继续完成自己的绣活。   这次年关考试之中,刺绣这部分的考试,便是以寒梅为题,绣一副扇面。   因此慕容慧绣的十分用心,只盼着能将这绣品绣好。   “殿下,奴婢自作主张,还是去问了一下,您要坐稳了。”   这时清月悄悄走进来,小声对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不知她这是何意。   “您走了之后,珲于二皇子便向皇上提亲,要替他的长子求娶您做正妃。”   清月见慕容慧看向她,便凑到慕容慧的耳边,小声低语道。   慕容慧正捏着针,听到这话惊的一哆嗦,针直接戳到了指尖上,她哆嗦了一下,她激动的问道:“你说什么?”   清月一脸担忧,看她的样子便知晓,她是真的担心林映雪会应下此事。   “公主和亲也是常理,只怕……”   她没有继续说了,不过意思十分明显,是明显怕慕容慧会被人送去和亲。   “不必担心,小姨即便要将我外嫁,也肯定不会嫁到珲于王庭去。”   对于这一点,慕容慧还是很肯定的,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慕容君和林映雪对珲于王庭都没什么好感。   他们肯定不会和珲于王庭做长期的盟友,因此根本不会将她搭出去。   清月将信将疑,她并没多相信慕容慧的话,如今满宫里都在传,陛下要和珲于王庭通商,这摆明了是有联名的打算。   慕容慧见她这般表情,也懒得再废话了,闷头继续绣梅花。   清月见状,也知晓慕容慧根本不在意,她只得叹息一声离开了。   等慕容慧将一副绣品绣好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她疲惫的揉了揉肩膀,便被黄嬷嬷叫去了小客厅。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吗?”   慕容慧揉着肩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发现天还大亮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疑惑。   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吃着,便见黄嬷嬷神色不对,那样子像是觉得慕容慧要倒大霉似得。   “殿下,这些都是哪来的?”   直到走进小客厅,慕容慧才看到小客厅之中,摆着很多的贵重东西。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把古琴,慕容慧走到那把琴跟前,仔细看了看,便琴的背面,有一个特有的标记,看形状应该是个煌字。   慕容慧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笑着说:“是小姨命人送来的吧,这可是前朝大师铸造的琴,传世不过三把,十分稀有。”   慕容慧身手用手弹了一下,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音质非常好。   黄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自己身后便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殿下好眼力,这正是名琴沽音。”   “为何起了这般不吉利的名字?”   黄嬷嬷转过身,便看到张嬷嬷走过来,刚才的话也是她说的,她便忍不住问道。   “沽名钓誉,应当是觉得,琴曲不过是为了悦己,而非名利。”   慕容慧想了一下,坐在沽音跟前,认真的弹了起来,婉转美妙的曲子,从她的指间流淌出来,十分悦耳。   一曲弹罢,慕容慧抬起头,便见众人都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中不由的一暖,之前这些人是在担心她。   “不必担心,此事皇后娘娘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见她们这般反应,慕容慧便耐着性子说道。   “同意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她转过身便见柔和公主正站在她的身后。   她穿着身红色骑装,脸上只略施粉黛,双眼凌厉,浑身都透着一股英气逼人的感觉。   “无事,不过是在和她们说着玩,小姑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柔和公主虽算是慕容慧的长辈,但到底还是不太将规矩。   她根本没有下帖子,便直接冲过来找她,已经非常失礼了。   “今日我是特意来祝贺你又一次赢得的比试。”   说着她便命人端了一个托盘过来,她一把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指着盘子上的东西,一脸的笑意。   慕容慧看向那个盘子,只见盘子里正放着一堆金鸳鸯。   两只鸳鸯都有巴掌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看着便像是活的一般。   这件礼物的确称得上贵重了,只是她如今送这样的礼品,分明是想暗示她什么。   “柔和姑姑这是何意?慧儿还小,受不起您这样的礼物?”   慕容慧的脸色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她冷声冲着慕容慧说道。   “灵慧公主,这全宫都传遍了,你不会还想着装糊涂吧,我不过是想提前恭喜你一下。”   柔和公主自顾自的坐在桌边,摆弄着一只碧绿的蝴蝶头面,眼中透出几分寒意。   “既然还没有搬旨赐婚,那便不做数,因此姑姑还是不必说了。”   慕容慧攥紧拳头,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罢了,你不承认也无妨,这降旨不过是早晚的事。”   柔和公主虽得了这样的封号,却半点都不柔和,脸上透出几分嘲讽的神色。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慕容慧目送着他离开,却并没有带走那对鸳鸯。   “殿下,这鸳鸯该如何处置?”   黄嬷嬷走过来,有些为难的看向慕容慧。   “仔细收着,等柔和姑姑出嫁时,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她。”   慕容慧说的很平静,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还没有走远的柔和公主听到慕容慧的话,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像是突然生了气一般,头发一甩,便加快了脚步。   “这蝴蝶头面是谁送来的?”   这时慕容慧的视线落在了蝴蝶头面上,刚才柔和公主可是盯着蝴蝶头面半天,而且眼神很奇怪。   “殿下,这些都是皇上命人送过来的,包括那把琴,也是皇上赏的。”   黄嬷嬷见慕容慧这般问,便开口应道。   “这头面下面的红绸子,是蜀锦的吧,这花样看着也不错。”   这时清月凑过来说道,她的脸上透出几分好奇的神色因为如今根本不是进贡蜀锦的时间。   慕容慧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柔和看的根本不是蝴蝶头面,而是透明下面的红色蜀锦。   “这蜀锦的料子,是从何处来的?你们去查查。”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才命人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都登记然后收录到库房去。   清月应了一声,便去查蜀锦的线索了。   此时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慕容慧心情却起伏不定,坐在桌边喝了两杯茶,这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殿下,高姑娘和徐姑娘过来了。”   这时这个宫女走进来恭敬的说道。   “请她们进来。”   慕容慧正好心情有些烦躁,若是和她们聊天,或许心情能好些。   等她们进来,便见两人都满脸的堆笑,两人的心情似乎不错。   “恭喜殿下,这么快便能赚到四万两银子。”   高紫悦刚有进门,便嚷嚷道,她一向快人快语。   “你快小点声吧,殿下如今怕是正被某些事烦着呢。”   这时徐晴拽了她一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   她从前很羡慕慕容慧有这么高贵的出身,然而当听说了这样的事之后,她便清楚了,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   即便贵为公主也一样。 第六百六十八章 沽音   “你们休要道听途说,不过是没影的事。”   见徐晴这副表情,便知晓她在想什么,不久之前她可是才被算计过婚事,对此事非常敏感。   “就是,皇后娘娘不是还没答应呢吗?公主的婚事哪里是那么轻易决定下来的。”   相比较徐晴,高紫悦却表现的满不在乎,她一向大剌剌的,眼睛不经意一瞟,便看到了刚要被人端走的那对金鸳鸯   这鸳鸯做的精致,她也不免多看了几眼,随后有些好奇的看向了慕容慧,用眼神询问她,这鸳鸯是哪来的。   她可不觉得慕容慧会有这样的东西,肯定是旁人送她的。   慕容慧坐下之后,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两人听后都不由的沉默了。   她们可是都见过柔和公主的,平日里觉得这位公主是个爽利的人,似乎很好相处,但如今听慕容慧这般说,她们都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不说这些,今日皇后娘娘送了许多点心过来,你们也尝尝。”   慕容慧见气氛有些诡异,便岔开了话题,笑着招呼道。   两人便都没有再继续提柔和公主,而是边吃边聊了起来,高紫悦吃了两盘子的点心,这才缓过神来,饶是脸皮厚了一点,到底觉得有些尴尬。   “殿下,你宫中的点心味道当真不错,即便是御膳房的都比不上,尤其是这盘。”   她指着一个空盘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说。   “高姑娘真是会挑,那盘点心可是殿下亲手做的软玉糕。”   不等慕容慧开口,一旁的张嬷嬷便笑着说道。   “殿下,有件事我说了您别不高兴,我觉得你不该这么轻松的绕过蔡娜公主,她这么针对你,你为何要容忍她?合该让她去湖心林摘松叶去!”   高紫悦一听,像是生怕旁人和她抢一样,忙将那块点心拿起来,咬了一口看向慕容慧。   “别胡说,蔡娜公主是外宾,不能那般对待,她若真因殿下,在容国境内出了什么事,说不得会引起两国战乱。”   她刚说完,徐晴就忍不住冲着她的头拍了一下,有些无语的说道。   “你总是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什么都忍着让着,但你也不想想,那蔡娜公主之所以这般针对殿下,还不是觉得殿下好欺负,殿下合该给她点教训,让她不敢对你不敬。”   吃完手中的点心,高紫悦鼓着腮帮子,故作狰狞的说道。   慕容慧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上戳了一下,高紫悦也不躲,仍扑闪着眼睛看向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蔡娜不过是在不知不觉中,当了旁人手中的刀罢了,真正要针对我的是我那位好表姐,她就是想看我倒霉,或者和蔡娜两败俱伤,她方才满意,如今这般局势,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解释太多,高紫悦也未必听得懂,她索性说些直白的。   高紫悦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连点心都忘了吃了,一脸震惊的盯着慕容慧,她可是私下地让宫女去打听过。   那蔡娜公主私下地没少说慕容慧的坏话,分明是看慕容慧不爽很久了,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两朝公主之间的较量,没想到婉仪竟然也掺和在里面。   “她藏的可够深的,怎么哪都有她?”   她喝了口茶,忍不住嘲讽道。   “她藏的一点都不深,没发现自从马场狩猎之后,她就没再出现过吗?我命人打听了一下,婉仪郡主和凌王妃都被禁足了。”   听了她的话,徐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   这事便是慕容慧都不知晓,她今日都不曾留意到凌王妃和婉仪郡主没过来。   “该,也不知晓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何,明明殿下和她也没什么过节。”   高紫悦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她一直都看不惯婉仪郡主那副自持身份的样子。   这朝中又不止她一位郡主,不知她为何就觉得自己是最高贵的,真真是让人无语。   “两位姑娘,外面下雪了。”   这时黄嬷嬷走了进来,拍掉身上的雪,笑着冲她们说道。   “天色不早了,又下了雪,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殿下,你也早些休息。”   放下手中的瓜子,徐晴站起身,拉了拉高紫悦柔声道。   “过些日子使臣走了之后,我想法子出去走走,到时你们若有空不如同去吧。”   慕容慧不喜待在皇宫之中,她一早便想出去走走,尤其是听赵煜提起,年关将至,如今街上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更是说得她恨不得即刻便跑出去玩。   “殿下快想了,便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都不让女子出去玩,何况是您了,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高紫悦听后,毫不犹豫的冲着慕容慧浇了一盆冷水。   徐晴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次她和高紫悦的想法非常一致。   “我既然这般说了,自然想好了出去的办法,你们只管等消息便好。”   听她们这般说,慕容慧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赵煜和她说起外面的场景时,也只说知晓她出不来宫,因此特意将外面的世界给她讲讲,权当是给她解闷了。   “殿下,你千万别乱来。”   果然她刚这般说完,黄嬷嬷便开口,紧张兮兮的提醒道。   “放心,绝不会让嬷嬷为难的,你替我送送她们两位。”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她知晓慕容慧是个有主意的,她根本说服不了,只盼着慕容慧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高紫悦和徐晴则一脸忙然的离开了,她们两个是想不出,慕容慧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说服皇后娘娘。   大概是连着赢了两场比试的缘故,慕容慧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笑了笑,便招呼清月随她去凉亭等赵煜,两人已经约定好了,今日再对弈两局。   等她们赶到时,赵煜早就到了,他一只手拿着梅子,一只手则拿着棋子,正专注的下着棋。   慕容慧见状很调皮的将装梅子的盘子,和棋筒调换了一下,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就见赵煜用两指夹起一颗梅子,便放在了棋盘之上,他见状不由愣了一下。   慕容慧见他如此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般得笑声,瞬间在整个凉亭回荡开。   赵煜抬起头看着她,依旧保持着愣怔得表情,慕容慧笑了一会儿,发现赵煜在盯着她看,不禁有些尴尬,她脸上发烫,吞吞吐吐的说:“你也太专注了吧,竟连梅子和棋子都分不清了。”   “不过是太专注了,才被殿下戏弄了,不过殿下若是高兴,臣倒是乐意被殿下多戏弄几次。”   赵煜性子豁达,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抿着嘴笑了笑,倒是半点都没有恼怒。   “罢了,还是赶紧下棋吧,明日便要比试对弈了,我心里始终没底。”   被他这么一说,慕容慧反倒更不好意思了,她摸了摸鼻子,尴尬得冲着赵煜催促道。   赵煜便真的放弃了下了一半的棋,重新布好了棋局,耐心教慕容慧下了起来。   凉亭外簌簌的雪花,不断从天际飘落下来,时不时有一两点雪丝顺着凉亭的卷帘钻进凉亭之中,很快便被暖意融化,消弭无踪了。   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慕容慧再次输了两盘棋,她不由得有些丧气,单手拄着下巴,一脸得苦恼。   “殿下,以你如今的棋艺足够应付比试,不必担心。”   赵煜看出慕容慧的忧心,忍不住安慰道,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慕容慧也生出几分情愫来,这种感情不同意家中的姊妹,反倒多了几分纯粹。   许多时候他憋在心中,不能对家人和友人说的话,反倒乐意和慕容慧说,慕容慧也总会帮他保守秘密。   “罢了,反正我尽力了,倒是劳烦你教了我这般久。”   放下手中的棋子,慕容慧算是终于从心里承认,自己在棋艺一道真真是没什么天赋,她反倒平静下来了。   “殿下若是真想谢我,不如给我弹首曲子吧,不过别谈今日宴会那首,那首太素了。”   收拾好棋盘,赵煜不禁一脸期待的说,他以前也听过慕容慧弹琴,只是不及今日宴会上弹的投入。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在宴会上弹完这首曲子时,所有人可都说这首曲子写的极好,怕是只有赵煜感觉到这曲子太素了。   “清月去将那把沽音取来。”   慕容慧也不矫情,毕竟麻烦了人家这般久,即便是朋友,也该给些回报。   清月一挑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仍听话的去取琴了。   不多时她便将沽音带了过来,慕容慧小心的将琴放在石桌上面,想了一下,便弹了解意宫那位妃子留下的另外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的音调更欢快一点,倒是很附合她如今的心境,她弹的认真,却不知不远处正有人正驻足听着,然而凉亭之中的三人都不曾发觉。   “陛下,这弹琴的人似乎是灵慧公主。“   太监总管一脸小心的看了慕容君一眼,小声提醒道。   “的确像是沽音的音色,慧儿于音律一道很有天赋。“   沉默着听了一首曲子,慕容君才缓缓开口,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周围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第六百六十九章 对弈   太监总管被噎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其实是想告诉慕容君,慕容慧夜半再次,怕是在和人幽会。   作为一朝公主,慕容慧不该做这等事,但明显慕容君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作为奴才,他还不敢明着妄议主子,值得将话茬憋回去。   一曲弹罢,慕容慧睁开眼睛,看向外面的夜色,这才意识到夜已经深了。   赵煜起身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臣也该告退了。”   说完他便收起了棋盘,往外面走去,只是刚掀开帘子,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处灯火的光亮,正是照到他们这边的。   他心中一惊,便忙将帘子给放下了,慕容君在远处只看到一道虚影,知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也不恼,转身便带着一众人悄然离开。   “殿下,那边似乎有人。”   清月自然也发现了不远处的灯光,因此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小声的提醒慕容慧。   亲自将琴装好之后,慕容慧方才起身,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就见一众灯光已经远去了。   她松了口气,转而冲着赵煜说道:“不必担心,隔着这般远,即便发现此处有人,也是看不清你的面目的。”   赵煜不由的松了口气,刚才是他太慌了,冷静下来一想,便顿觉自己性子还不够沉稳,遇到这丁点事便慌了神,倒是不如慕容慧冷静。   “殿下,咱们这般夜深见面的确不对,因此日后还是不要这般见面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慕容慧是公主,他虽很乐意和对方见面,但终归男女有别,因此还需忌讳一二。   “也好,日后我若是有事你,便命人送一盘点心给你,你便到之前约定的地方找我,这般便不容易被人发觉了。”   虽说虚惊一场,但她到底还是要顾及赵煜的感受,想了一下便开口道。   两人分开之后,清月便抱着琴,虽慕容慧一路朝着东偏殿走去。   雪依旧下着,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的凉意,慕容慧眯着眼睛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可有事要与我讲?”   两人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瞥了一眼,一直心事重重的清月问道。   清月抱着琴,朝着周围瞟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开了口。   “殿下,奴婢查到那块料子的来历了,那料子还是六月里从苏州送进宫的一批贡品,柔和公主曾向皇上讨要过,但皇上却送给了您。”   她的话说的有些别扭,慕容慧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在她的印象之中,慕容君和柔和公主的关系一直不错。   这柔和公主还是他亲自封的,为何如今竟连一匹料子都不肯赏给她?   这其中肯定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她看了一眼清月,很显然清月就只能查到这么多。   “殿下,奴婢总觉得这柔和公主,似乎对陛下有点那个意思。”   “住口!”   清月话音刚落,慕容慧心中就惊了一下,她忙开口呵斥了一句,心中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既然连清月都能看出柔和对皇上的心思,那皇上自己肯定也看得出来,却仍将她封为公主,难不成是为了明着告诉柔和公主,他们就只能做兄妹,做不得夫妻吗?   慕容慧心中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东偏殿的门口,刚掀开帘子她便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暖意之中透着几分瓜果的甜香味,这瓜果多半是林映雪送过来的,这冬日之中,也只有在凤仪宫能吃到瓜果。   “殿下,你可终于回来了,老奴刚想派人出去找你。”   黄嬷嬷迎了上来,一脸笑意的说道,看她的表情便是知晓,诨于二皇子提亲的事,多半是黄了。   不然指不定黄嬷嬷如今,正多忧心呢,哪里还会有心情到处找她。   “去库房将那副白玉棋盘拿出来,明日比试便用它来比。”   慕容慧解下披风,便冲着黄嬷嬷说道,这位黄嬷嬷为人比较刻板,因为她还不想将私下地和赵煜见面的事,透露给黄嬷嬷。   她走到卧房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冲着黄嬷嬷道:“那匹红料子也算是上品,就那么放着也可惜了,你命人用那料子绣个软枕,过几日拿去送给皇后娘娘。”   黄嬷嬷忙应了下来,目送慕容慧进了卧房,便忙叫人去绣软枕去了。   转天一早慕容慧用过早膳,便去凤仪宫请安,不曾想到慕容君竟然也在。   “见到朕为何是这般表情?”   慕容君佯装生气,眼中却是透着几分笑意,冲着慕容慧说道。   “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以往这个时辰您不都已经上朝了吗?”   将手炉递给一旁的宫人,慕容慧快步走过去,笑着问道。   “今日雪下得太大,朕免了早朝。”   这几日慕容慧得表现着实是给他挣了面子,因此慕容君如今见到她,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催着身旁的宫人给慕容慧拿碗筷。   “慧儿吃过了,今早上张嬷嬷从御膳房拿回来一大碗老鸭汤,慧儿喝了两碗,真真是吃不下了。”   慕容慧连忙摇头,特意去看了一眼林映雪的脸色,发现她的表情如常,看样子也没打算和她提诨于提亲的事。   “既如此,那便坐下陪我们聊聊天,素日都有不少事忙,今日难得空闲,不如待会儿咱们对弈一盘如何?”   慕容君今日似乎一点都不急着处理使臣的事,反而想要邀请慕容慧下棋。   慕容慧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懵懂。   “你若是想下棋,我陪你下便是,慧儿才学了几日对弈,你们下棋怕是三招不到,慧儿便输了。”   一旁的林映雪颇为不解笑道,她有些搞不清楚,慕容君是何用意。   “你棋艺高超,和你下棋还要动脑子,着实有些累,不如和慧儿下棋容易。”   慕容君放下筷子,一脸的痞笑,半点没了在朝堂上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   慕容慧被彻底惊呆了,她一脸懵懂的看了看两人,随后不服气的应承道:“慧儿学了许久的棋艺了,也未必会输,小姨父莫要小瞧人。”   慕容君其实不过是想逗逗她,不曾想慕容慧竟然这般认真,他索性也认真起来。   两人摆开棋盘,便对弈起来,林映雪则拿着账册,在一旁核对着,临近年关总是比平日里要忙一些。   慕容慧刚刚还一脸的自信,但当真的和慕容君对上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棋艺有多差。   若是慕容君真心想要赢的,慕容慧在他的手中肯定抗不过五招,她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落了十子便输了。   “小姨父,你果然适合和大学士他们下棋,慧儿可那个本事。”   慕容慧有些颓丧的放下手中棋子,瘪了瘪嘴真心有种被打击的感觉。   “不错了,我原以为你连五招都扛不住,不曾想竟然能和我过十招,今年的年关考试算你过了。”   慕容君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好笑的看向慕容慧,这孩子虽是林映心的女儿,性子却半点不像她,倒是让慕容君多了几分疼爱。   两人聊了片刻,太监总管便匆忙过来叫慕容君去勤政殿,慕容君这才打了个哈欠,调侃了一句:“这当皇上还不如当大臣,大臣好歹每十日便有一个沐休日,皇上却是一天假日都没有。”   林映雪一边笑他懒散,一边还细心的帮他披好了披风,叮嘱手下人小心伺候,事无巨细的帮着大点。   慕容慧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觉得这场面有位温馨,然而这样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见柔和公主出现在了正殿的门口。   她手中提着酒像是知晓慕容君今日没有上朝,特意来找他喝酒的,然而刚进门便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扫过林映雪的眼神之中更是透着几分刻毒。   慕容慧自然没有错过,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心惊。   “您这是要走了吗?我原还想着来找你喝酒呢。”   柔和公主很快便调整好表情,一脸失望的看向慕容君,那表情竟然还有点楚楚可怜。   慕容慧沉默的坐在一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些公务要办,不能耽搁,这酒等我有空时再喝吧。”   慕容君倒像是习以为常,语气平静中透着几分疏冷,分明是不太想和柔和公主走的太近似的。   说完他便拿上手炉,匆匆的离开了,脚步竟还有些匆忙。   “皇兄忙于朝政本就辛苦,皇嫂为何不多备些补汤,竟只做了这么一点。”   慕容君刚离开,柔和公主便提着酒走进了正殿,也不等林映雪应允,便坐在桌旁,用勺子搅了搅桌上的乌鸡山药汤,责备道。   “皇妹还有何事?”   林映雪自然不会对她低三下四,尤其是明知道此人还惦记着自己的爱人,更是没什么好印象。   只是在外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因此对她只是冷淡,并没有其他举动。   “皇兄不在,这酒放着也可惜,不如咱们共饮几杯如何?”   将酒放在桌子上,柔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映雪,眼中透出几分嘲讽,她素来就是瞧不起林映雪的,平日里更是不加掩饰,因为此话一出,众人便都齐齐地皱了皱眉头。 第六百七十章 银炭风波   “当真是不巧,眼看着便要到年关了,我还有许多宫务要忙,不能陪你饮酒了。”   见她这副不肯离开的样子,林映雪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明着赶她离开。   而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在等着她自行离开似的,不过柔和公主却并不是那种会看脸色的人。   或许她明白了林映雪的意思,却仍然不愿意离开,放下酒之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慕容慧的身上。   看着她满眼闪着寒光的样子,慕容慧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样子就像是觉得自己要倒霉似的。   果然柔和公主冲她笑了笑,便开口道:“灵慧似乎很喜欢下围棋,正巧诨于二皇子的长子莫桑也喜欢,你们肯定能聊的来。”   “慧儿不喜欢下棋,而且六艺之中最不擅长的便是围棋。”   听她这般说,即便是傻子都能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想撮合她和莫桑。   偏她今年才九岁大,按照容国的传统,她还有六年才会出嫁,这柔和公主不仅管的宽,性子也太急了些。   “慧儿的婚事自有我和皇上做主,莫桑虽不错,但和慧儿不合适。”   不等慕容慧开口,一旁的林映雪就已经回绝道,见柔和仍要开口,她便继续严厉的说道:“公主和亲绝非小事,这其中要考虑的是整个容国的利益,柔和公主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她的话说得很绝对,半点都没打算客气,柔和公主一向又是个骄傲的,最不喜别人反驳她,因为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   “小姨,姑姑,慧儿突然想起今日还没有习字,这便回去练字了。”   这种气氛维持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慕容慧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便起身冲着两人行了个礼,便匆匆的离开了。   走到正殿门口时,她还听到柔和公主冷哼了一声,那声音之中透着满满的不屑。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这一整日的好心情,都被消弭殆尽了,她如今是真的不能理解,慕容君为何要将柔和公主留在宫中。   这皇室之中,有的是空着的行宫,随便给她找一座,让她在里面待着不行吗?   为何非要将她放在自己眼前,这人真是让人看着便浑身不自在。   正思忖着,便见一人迎面从远处走来,等走近之后,慕容慧才看清楚,竟是勤政殿的太监。   他的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放着一本奏折,明晃晃的金色奏折显得十分显眼。   而且一看他的样子,便是朝着凤仪宫去的,也不知这奏折里面是什么内容。   慕容慧知晓此事不是她该了解的,因为只匆匆一瞥,便回自己的宫中去了。   习了半日的字之后,慕容慧伸了个懒腰,便走到窗口去欣赏雪景,这难得一见的雪景,也只有此刻才能显示出她的美感来,慕容慧突然突发奇想,便转而看向一旁的黄嬷嬷道:“让那些小宫女都穿的厚实点,咱们出去堆雪人。”   黄嬷嬷难得见慕容慧这般活泼,因此也忙应了一声,招呼小宫女去陪慕容慧玩。   几人在东偏殿跟前嬉戏打闹,不多时便堆好了一个雪人,慕容慧还特意用命人给雪人添了五官,这雪人看着竟有几分娇憨。   “像青燕姐姐。”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众人不禁哄笑起来,连慕容慧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殿下合该出来转转,不要总是闷在房间里,您虽然才学上比那些贵女强上一些,但终归过的有些单调。”   这时一旁的黄嬷嬷突然开口,或许是受到气氛的感染,她的心情也比平日里好了许多。   慕容慧点了点头,任由宫女在一旁打闹嬉戏,几人正玩的开心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慕容慧奇怪的朝着她们看去,就见柔和公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脸阴沉着,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身上的火红披风随风摆动着,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握着手中的长剑,浑身竟然透着股杀气。   慕容慧甚至觉得她既有可能会突然抽出长剑,冲着她们一通乱砍,将她们全都杀光。   “姑姑安。”   不过这种想法没有在慕容慧的脑子里存在很久,便被她自己否定了。   她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柔和根本不敢在宫中明着杀人,她的身份比慕容慧还要尴尬。   “灵慧倒是玩的蛮开心的。”   她嘴角勾着冷笑,眼中更是透着冷芒,旁边的宫女见她这般,纷纷吓得打气都不敢出。   慕容慧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笑道:“今日天气晴朗,便出来走动走动,若是扰了姑姑,还请见谅。”   如今还在凤仪宫的门口,柔和即便再想对付她,也是不敢的,因此慕容慧半点都不慌张。   柔和公主凝视了她片刻,才突然冷笑道:“灵慧,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半点都没有拖沓,眼看着一团火红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慕容慧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以前凌王妃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被算计,误入了解意宫,险些死在那个脑筋不太正常的宫女手里。   如今柔和公主也说了同样的话,看来她要小心了,若是稍不留神,极有可能会被人算计。   她心中这般想着,也没了玩闹的性子,便命所有人回宫了。   之后的几日倒是不曾继续下雪,因此慕容君便继续处理使臣的事务,慕容慧则安静的窝在东偏殿。   除了给林映雪请安之外,她便哪里都不去,便是高紫悦和徐晴出宫那日,她都不曾去送过。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柔和公主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倒是让慕容慧心中泛起了嘀咕。   她可不觉得以柔和公主的性子,她会忍上半个月不动手。   她心中正疑惑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顿时心情更加烦闷了。   “出了何事?”   放下手中的书,慕容慧烦躁的站起身,冲着门口喊道。   “回殿下,时黄嬷嬷带着人和几个内务府的太监吵起来了。”   青燕走进来,一脸的愤懑,一看她的样子,便知晓她是想让慕容慧出头,去解决此事。   用脚趾头想都不难知晓,肯定是内务府又克扣她宫中的份例,才激怒了黄嬷嬷。   若是她不去,黄嬷嬷肯定会吃亏,因此她只好放下书走了出去。   “齐总管嗓门可真大,再喊几声怕是连凤仪宫都听到了。”   慕容慧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齐总管的声音,像是在说黄嬷嬷无理取闹,公主的份例便只有这么多的炭,你偏要多要一些,可不是在为难我们。   “小的拜见殿下,小的刚才也只是气急了,并没不敬的意思。若是殿下还需用碳,不如小的再给您匀几筐云罗炭?”   齐总管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不过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恭敬。   “我的份例是多少你是清楚的,既然你没送来足够数量,肯定是用在别处了,不如与我说说,我那份份例的炭,都给谁用了?”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齐总管,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这个齐总管在她管理宫务时,就不断的给她制造麻烦,她之前一忍再忍,只在忍不了时,才给他些教训,让他安分一些。   然而不过几个月,这家伙竟又故技重施,开始找不痛快了。   “你若是将我那份炭,给皇后娘娘或者皇上用了,亦或者是给了两位皇子用了,我便也不说什么了,若是给了其他人,我倒是想问问她,敢不敢和我抢份例!”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几步走到齐总管跟前,见到他嘴角抽搐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小的突然想起,仓库里似乎还有几筐银炭,应当是灵慧公主的份例。”   这时一旁的小太监突然开口,他这明显是见事情圆不过去了了,才这样说的。   “你为何不早说,做事如此不仔细,回去看我如何罚你!”   齐总管装作愤怒的呵斥了手下一句,随后笑道:“殿下,小的这边将那几筐银炭给您拿来。”   “我畏寒,那几筐云罗炭也一并拿来吧,下此做事仔细些,管不好自个的手下,也有失察之嫌!”   看他变脸变得如此快,慕容慧也懒得和他多说,转过身便拂袖而去。   齐总管绷着脸却不敢吭声,忙招呼手下一同离开了东偏殿。   不过过了一个时辰,便见人将五筐银炭和一筐云罗炭一并送了过来。   “殿下早该给他点教训,不然这个齐总管着实过分了。”   黄嬷嬷看着这么多炭,心中暗暗盘算着,今年冬日的炭是够用了,因此心情不免好了好很多。   “说多少遍都一样,这些人一向势力,他若不是怕我逼急了,向皇后娘娘告状,肯定不会如此痛快的将东西送来。”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一向最讨厌这般尔虞我诈,却不得不应付,当真是有些烦躁。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忙安慰道:“殿下不必难过,等日后出了嫁,您自己有府邸了,便没人再敢在这样的小事上苛待您。”   黄嬷嬷这么说,指得自然是公主府,只是那对慕容慧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她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并没往心里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偷听   “殿下,奴婢二人已经将软枕给做好了,请您过目。”   自从上次绣过吉服之后,慕容慧着实是发现,她这小小的东偏殿之中苍龙卧虎。   便是这绣工精湛的便有两人,只是这两位的性子都是偏绵软安静的,虽说这样的性子乖巧。   但在这深宫之中,一向信奉的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两位自然也就吃亏了。   原本凭着手艺,在能说会道点,说不得能在尚服局混个小管事当当,如今却只能窝在她这东偏殿之中,当个二等的宫女。   慕容慧这般想着,便将软枕拿了起来。   这大红的蜀锦软枕上面,清楚的绣着一簇簇并蒂的莲花,看着十分的雅致,竟也和这大红色十分相配。   那上面的莲花,竟像是活得一般,慕容慧都忍不住摸了两下。   “你们的手艺真真是好,我都舍不得将它送出去了。”   说完她便招呼黄嬷嬷,给两个人发些赏银,算是犒劳她们了。   “那奴婢二人,再为殿下绣一个便是,殿下喜欢哪种花?”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忙接过赏银,笑着问道。   “正巧上次您做衣服,还剩下一块鹅黄色的流苏锦,不如就用那块绣吧。”   黄嬷嬷见状,忙开口道,她自是明白,知晓了颜色,才好配花型。   “那就绣梅花吧,算是应应景。”   慕容慧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红梅园,将软枕放在托盘之中,冲黄嬷嬷道:“你亲自去将软枕送给皇后娘娘,只说是我的一份心意。”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一脸喜色的朝着凤仪宫走去,她知晓这次肯定能得到不少的赏银。   果然等她赶到凤仪宫时,便见慕容君和林映雪都在宫中。   慕容君瞟了一眼那红色软枕,自然认出了这块料子,他挑了一下眉头,眼中的笑意更深。   “你可真真是胡闹,竟将这块料子给了慧儿。”   林映雪自然也知晓因为这块料子引起的风波,因此不由的埋怨慕容君将这样的事,牵扯打慕容慧的身上。   难怪这几日,慕容慧来请安时,但凡遇到柔和公主,那柔和公主看她的眼神都十分不善,原来始作俑者是慕容君。   “慧儿不过是个小孩子,即便柔和再怎么心中不忿,也不会真的将她如何,好歹这样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总盯着你。”   对于这个义妹,慕容君心中也颇为无奈,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些感情的,只是这样的兄妹之情,远不及他和林映雪之间的感情来的纯粹和深厚。   “这怎么行,柔和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   嗔怪的看了慕容君一眼,林映雪叹息了一声,随手拿起黄嬷嬷送过来的软枕,也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将今日送过来的梅花露拿一瓶,给慧儿带回去。”   身旁的嬷嬷忙应了一下,便匆匆去拿梅花露了。   很快黄嬷嬷便带着一瓶梅花露和一锭银子的赏银,匆匆回了东偏殿。   慕容慧正忙着学画,见黄嬷嬷拿了一瓶梅花露来,倒出一杯倒了些水递给慕容慧。   “殿下尝尝,这是皇后娘娘刚赏的。”   黄嬷嬷一脸的笑意,能得皇后娘娘的伤,就证明慕容慧在宫中的地位很高,这样才不会被那些个宫人给欺负了。   她心中这般想着,慕容慧却根本没在意那么多,看着被子里起起伏伏的,淡红色的梅花,拿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口中传来一阵甜香,当真是不错。   “你先回去休息吧,用膳时再叫我。”   放下杯子,慕蓉慧见黄嬷嬷还站在原地,她便开口道。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痛快得离开了,她得去库房找那匹鹅黄色的流苏锦。   过了片刻,张嬷嬷悄悄走了进来,走到慕容慧跟前时,还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匣子,那匣子里放着的,正是之前皇上赏的几样东西之中最好的。   “这玉坠子的确难得。”   慕容慧拿起其中一对玉坠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奴不太明白,为何要将这些东西送走?这……”   说道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东偏殿真的不算安全,便是有黄嬷嬷看着,她去开库房的门,也依旧没有人拦着。   甚至她还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让东偏殿的人内乱,都不和慕容慧一条心。   只是这个人藏的很深,连张嬷嬷都摸不准这人到底是谁。   慕容慧自然知晓她的想法,放下手中的笔道:“出去走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张嬷嬷赶忙将盒子收起来,便悄悄的跟在慕容慧的身后走出了门。   她披着狐皮披风,穿梭在偌大的宫廷之中,只觉得周围冷风飕飕,到处被红砖绿瓦的宫墙围绕着,没有一丝人气。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十分孤独,是她阻止不了的孤独感,不断的渗入心底,每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从心底升起的冰寒。   因此没走出多久,她就觉得眼前的一起都出现的叠影,似乎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停下,仍机械的走着,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异常的安静,似乎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灵慧殿下。”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一声喊,这声音似乎很熟悉,顷刻间便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唤醒。   她忙然的转过头,这才看到赵煜正飞快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藏红色绣着祥云的袍子,外面披风黑色滚边虎皮披风,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喜色。   这个人的出现,似乎一下子,便将她心中那点冰寒的感觉给驱散了,剩下的只有惊喜。   “你竟还在宫中,我原以为你早就出宫去了。”   毕竟上书房已经休假了,慕容慧以为赵煜早就搬回家去了。   “这几日要帮着大皇子招待使臣,因此我便要暂留在宫中几日。”   作为皇子伴读,赵煜自然要留在慕容安的身边,这点倒是和高紫悦她们不同。   “那你怎么有空来这边?”   话音刚落,慕容慧便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上书房的门口,再往前不远便是勤政殿了。   她要去的解意宫,和这上边完全是两个方向,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朝着相反方向走的?   “殿下莫不是迷路了?”   看到慕容慧自己愣住了,赵煜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很少看到慕容慧这般愣怔得表情,不由得打趣道。   “才不是,我怎会在宫中迷路?不过是刚才想事想得太入神了。”   慕容下意识得反驳,随后笑道:“如今你竟还不如我清闲,这冷飕飕得天,竟还要陪着使臣瞎逛,真真是辛苦了。”   “二皇子才辛苦呢,今日大皇子和陈国那位王爷比剑,竟真的大了起来,好在有二皇子圆场,不然闹到皇上那,大皇子肯定会被责罚。”   叹息了一声,赵煜一脸的苦恼,他虽然早就习惯了大皇子暴躁的脾气,仍还是震惊于,这大皇子发起火来如此不分场合。   竟然真的和使臣硬刚,让他们这些手底下的都跟着为难。   “安儿大约是输了吧,不然也不会发火,下次玩便挑些他擅长的,便不会再打起来了。”   对于这样的事,慕容慧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慕容安和慕容宁分明是亲兄弟,但两人行事作风却完全不同,两人在一起时倒是慕容宁更像是哥哥。   赵煜若有所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时赵煜看了一眼天色,便道:“殿下,臣该回去了,下次见怕是要年后开学时了,殿下多保重。”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目送赵煜迅速离开,她则趁着夜色降临,便匆忙带着张嬷嬷一同朝着解意宫走去。   两人走的飞快,若是平日里肯定会有很多人发现,但如今天色已晚,又是冬日里,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外面待这般久。   因此还不曾有人发现她们二人,两人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解意宫,处处都抄了近路,饶是如此两人还是有些疲累了。   慕容慧坐在正殿之中休息了片刻,这才跟着张嬷嬷一同,进了偏殿迅速将东西放好,这才匆匆返回。   夜深人静,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不经意间总透出几分阴森之感,慕容慧心中也难免有些慌了。   她如今只想赶紧回到东偏殿去,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安静的躺在被窝之中看书。   然而事情往往不遂人意,她刚绕过一座假山,便听到假山之后,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她忙让黄嬷嬷停了下来,两人站在假山之后,安静的听着对面的动静,感觉有人似乎越走越近。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停在了下来,此时假山背面那两位,已经距离她们很近了,慕容慧甚至清楚的听到了两人的呼吸声。   其中一人应当是为男子,这让她有些疑惑,心中想着,难不成是宫女和侍卫私会?   对面那两位没有让她等多久,男子便开口了:“你们主子到底是何意思?她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如今却出尔反尔了。”   听到这声音,慕容慧脸忙捂住了嘴,这声音她很熟悉,这男子分明是诨于的二皇子。   她是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没想到诨于皇子竟能混入后宫之中。 第六百七十二章 玉牌   “主子可没答应过,要帮你毒杀皇上,是你痴心妄想。”   那宫女的声音极为冷冽,而且她的口音很奇怪,咬字很重,似乎也不是中原人。   “呸,你回去告诉那贱人,敢耍老子,她有别想好过。”   说完诨于二皇子似乎走了,而且脚步非常急促,明显是被气坏了。   慕容慧心乱如麻,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跟着嗡嗡的想着,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愣怔在当场,甚至连那宫女何时离开的,她都不清楚。   直到张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缓过神来。   两人悄悄走到刚才诨于二皇子和宫女说出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发现此处正被环绕在假山之中,的确是个隐秘所在。   张嬷嬷四下看了看,最后快步走到一块石头跟前,她将石头挪开,就见石头里面正放着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张嬷嬷从口袋中拿出一块绢布,用绢布裹着手,便将那快红布给拿了出来。   就见红布之中,还裹藏着一块玉牌,牌子上面写着别国文字,张嬷嬷自是不认得。   她将玉牌拿给慕容慧看了看,慕容慧也同样不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此时冷风飕飕,两人早都冷的不行,便没有多做停留,将那块石头又放回原处,两人便匆匆回了东偏殿。   回去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慕容慧才翻阅古籍查找起来,只是她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些零星的记载,这些文字似乎是属于一个外邦小国的。   后来这小国被灭,族人四散,彻底退出群雄争霸,距今也又不少年了。   慕容慧仔细看了一下,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外邦小国,竟然就是柔和公主的母国。   那这种文字,难不成便是柔和公主母国的文字?   虽然仍认不出这上面具体写了些什么,慕容慧仍小心的将东西收起来,准备明日将此物偷偷交给林映雪。   此事也只能让林映雪处置,她可不觉得柔和公主,会没事让人弄一块玉牌子随便写几个母国文字在上面玩,这玉牌应当是有一定来历的。   “殿下,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时张嬷嬷凑了过来,发现慕容慧仍拿着那快玉牌研究,便小声提醒道。   “此事先不要透露出去。”   将书都收起来,慕容慧才起身提醒道。   张嬷嬷忙点了点头,便陪着慕容慧回到卧房之中。   大概是走的太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慕容慧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转天早上醒过来是,已经日上三竿。   也不知昨日张嬷嬷是如何对众人扯谎的,众人竟一致认为,慕容慧是昨日玩的太累,便没有叫她起来。   见她醒了,张嬷嬷才笑着说道:“殿下,早膳还在小厨房温着呢,您赶紧起来吃些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匆忙吃过早饭,便让张嬷嬷陪着她一同去了凤仪宫。   她今日来的比较晚,因此刚入凤仪宫,便见柔和公主正半躺在太妃椅上,一脸调侃的和林映雪说着话。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在林映雪的面前摆架子。   林映雪习以为常,也根本不在意,一边核对账册,一边漫不经心的和她聊着天。   慕容慧见柔和公主也在,忙下意识的攥紧了藏在休息里的玉牌,她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不能早些起来,或许就能避开柔和公主。   柔和公主如今就在此处,叫她如何说?   “慧儿今日起的好早呀,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学的娴静些,倒像是个假小子。”   柔和公主瞥了一眼慕容慧,随后不阴不阳的说道。   慕容慧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随后恭敬的行了个礼。   “柔和,你比慧儿大了许多,也没见你娴静过,怎么还教起别人娴静来了。”   不等慕容慧开口,林映雪突然冷声道,她脸上挂着笑意,明显是像在和柔和开玩笑,但这话说的却十分的刺耳。   “瞧瞧,这哪里像是对待亲侄女,分明是像护着亲女儿,不知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母女,林映心只是帮你养孩子呢。”   这宫中如今还敢提起林映心这三个字的,也只有柔和公主一人了。   “慧儿聪慧温和,我觉得这样甚好,更像她父亲。”   林映雪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半点都不曾在意过。   慕容慧算是明白了林映雪对她的态度,纵使柔和公主用什么算计,林映雪都不接招,每次都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的感觉,不禁让她心中憋闷,却又不可耐何。   待了一会儿,她自己也觉得无趣,索性便起身,甩了下袍子,悠然离开了。   “娘娘,瞧她这嚣张的样子,连奴婢都看不惯,您怎么就能忍她?”   见她走了之后,凤仪宫的嬷嬷才忍不住开口道。   林映雪放下账册,朝着宫门口瞥了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冰冷的就如同外面簌簌的白雪一般。   “小姨,慧儿有事要与小姨说,咱们去内殿可好?”   见柔和公主走了,慕容慧才松了口气,淡淡道。   林映雪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慧,像是有些不解,不过仍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内殿走去,慕容慧忙跟了上去,走到内殿门口时,便让张嬷嬷守在外面,不让人进来。   “何事如此神秘?”   林映雪还从没见慕容慧如此认真过,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姨可认得此物?”   将玉牌递给慕容慧之后,她便将昨日发现玉牌的经过全都和林映雪说了一遍。   只是省去了她去解意宫那段,而是直接说,她们偶然间遇到了此事。   “这东西便先留在我这吧,你先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虽然林映雪什么都没说,慕容慧仍敏锐的觉察到,林映雪肯定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她的眼神实在太冰冷了,甚至透出几分杀意,这眼神不像是对她,但仍让她感觉到遍体生寒。   慕容慧乖乖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内殿,招呼张嬷嬷随她一同离开了凤仪宫。   她们走了之后不久,林映雪便从内殿走出来,她的表情依旧冰寒无比,连身边的嬷嬷都看出,林映雪的心情非常不好。   “中午多添几个菜,请皇上过来用午膳。”   正殿之中寂静了片刻,才传来林映雪一丝波动都没有的声音。   她身旁的嬷嬷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的去小厨房吩咐了。   林映雪则拿起账册,盯着上面使臣用度那一块,默默了良久。   这些事慕容慧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因为林映雪表现的太镇定了,便是她身旁的嬷嬷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还是有些不甘心,她索性去了藏书楼,去寻找玉牌上文字的意思。   找了一个多时辰,她也没能找到准确的翻译,不由得有些颓丧,不得不放弃查找,专心看起其他书来。   直到临近正午时,慕容慧才被张嬷嬷催促着,回东偏殿去了。   此时的凤仪宫内殿之中,便只有慕容君和林映雪二人,餐桌上面还摆满了美味佳肴,只是两人都没有吃。   慕容君拿着那块玉牌,仔细的摩挲着,眼中透出几分无奈和厌烦的复杂神色。   “她对你还真是痴情,竟还因为你而得罪了盟友。”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映雪突然嘲讽道,她的脸微微有些红,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   “我对她无意,这你也是知晓的,又何必吃醋?”   慕容君呵呵一笑,只是笑容没到眼底,他幽幽道:“我原以为对诨于已经足够忍让了,没想到他们所图如此之大,竟还想吞并容国。”   他早就知晓诨于人野心勃勃,一早便一直防备着他们,却不知晓柔和会参与其中,而且明显和诨于联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诨于二皇子不能死在容国境内,不然诨于过便会借此向容国开展。”   林映雪自然也知晓慕容君的心思,她发完牢骚之后,便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慕容君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眼睛如同深潭一般,他放下玉牌笑道:“咱们不是还有一批暗卫吗?此事让他们去办。”   林映雪赞同的点了下头,两人便开始用膳,气氛恢复如常,就像是刚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等慕容君笑着离开之后,凤仪宫的众人才松了口气,纷纷各忙各的去了,只是没人敢打听,中午十分帝后二人都聊了些什么。   慕容慧用过午膳,便捉摸着开始算起时间来,还有半个月过年,若是再不提出宫的事,怕是再难出宫了。   因为她捉摸着,是时候和林映雪提出宫游玩的事了。   盘算了一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反复想着该怎么说服林映雪,慕容慧便在第二日请安时,提起了此事。   “小姨,慧儿想出宫走走,听说此时宫外很热闹……”   “可以,不过要多带些人手,而且天黑之前必须回宫。”   盯着手中的棋子,林映雪连头都没抬,只平静的说道。   慕容慧刚咬了一口点心,准备说服林映雪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她不由得憋红了脸,扑闪着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得盯着林映雪。 第六百七十三章 出宫   “小姨,你答应了?”   咽下口中的点心,慕容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映雪。   “今日不是有不少使臣也带着年幼的公主皇子过来吗?我是让你带着他们一同出去转转。”   放下手中的账册,林映雪一脸笑意的说道,虽说那些小公主和皇子都随着使臣,将京城转了个遍了。   但慕容慧领着他们去,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代表的是容国皇室的态度。   慕容慧一听脸都皱了起来,活像是个小包子。   她心说,这哪里是去玩呀,分明是去受罪,根本不会玩的开心。   此时她都有些后悔,和林映雪提出宫玩的事了。   林映雪不禁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慧儿,为何是这副表情,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   “小姨,你就别打趣我了,原本慧儿是想约两个伴读一同出去玩的,如今怕是不好带上她们了。”   慕容慧在心中叫苦,却不能表现太过,不禁有些烦闷。   “别这样想,也不过是结伴出去罢了,若是蔡娜敢为难你,你只管呛回去,不必忍着她。”   都是从少年时期过来的,林映雪有时也能提会到慕容慧的感受,因此笑着提醒道。   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慕容慧也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将出宫的日子定在了后日,慕容慧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凤仪宫,回到东偏殿,便趴在床上懒得动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   黄嬷嬷不明就里,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今年是玩不成了,还得陪着那些使团里的小孩玩。”   站在一旁的清月,刚才可是一直都听着慕容慧和林映雪的对话,自然清楚自家殿下如今为何郁闷,便小声说道。   “慎言,这话断不能传出去,殿下一向友善,也乐意促进各国邦交!”   黄嬷嬷瞪大了眼睛,一脸责备的埋怨起清月来。   清月一哆嗦,自知自己食言了也不敢反驳,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再吭声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慕容慧被两人吵得烦了,索性将两人都赶了出去,她继续对着床头的玉石摆件发呆。   过了一个时辰,她才终于从这种郁闷的情绪之中缓和过来,爬起来催着黄嬷嬷过来。   “既然要出宫,便不好再穿宫中的衣服了,你去帮我找几套,适合在宫外穿的衣服,若是没有,赶紧让尚服局做一套。”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慕容慧觉得这身若是穿到宫外去,肯定非常扎眼,她还是想要低调点。   “殿下,您真没必要这般,这京中的百姓消息可是十分灵通的,怕是不到今晚,您要出宫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见慕容慧一脸纠结的表情,黄嬷嬷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柔声说道。   慕容慧有些傻眼,她还真的还不太了解市井里那些人,没想到京城的百姓竟然是这样的。   “说不得后日街上卖的东西,都要比往日都贵,不止是殿下她们要出去,便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官家小姐,都回出来凑个热闹的。”   一旁的清月撇了撇嘴,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不屑。   “既然决定出去了,那便做好准备,黄嬷嬷,你找个经常出宫,对京城特别熟悉的宫人过来,和我仔细讲讲整个京城的布局,和一些特别的地方,也免得后日出什么意外。”   “殿下慎言,您能出什么意外,倒是老奴也跟着去,保准不会让殿下有半点闪失的。老奴这便让小钱子过来,他被就是京城人士,对京城非常了解。”   黄嬷嬷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只留下慕容慧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她今日真的是连练字都练不下去了。   偏偏这时间过的还特别快,一转眼间,便到了要出宫的日子,慕容慧早早便换上了一套紫色绣金牡丹的衣衫,披着白色狐狸皮披风,看着根本不像是去逛街,更像是去赴宴。   反正也不是出去应酬的,慕容慧索性也不在意穿什么了,打扮好之后,给林映雪请了安,便上了轿撵,被一大堆人簇拥着,朝着宫门的方向赶去。   “殿下若是饿了,便吃些东西,宫外的东西一般都不干净,殿下还是少用。”   黄嬷嬷在宫中多年,吃的用的都是精致的,因此觉得宫外小摊上的东西格外的简陋。   她自己尚且如此,就更觉得慕容慧这般金樽玉贵的人物,更不该是去那样的地方吃东西。   慕容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到了宫外的驿馆之后,便和等在那边的一众皇子公主一同,朝着最热闹的一条集市赶去。   蔡娜凑过来扫了一眼周围道:“来的第一日,我便将这便将这边都逛遍了,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去别出逛逛吧,那边就不错。”   她说着便指向另外一遍,那边却是一片贫民区,住的人鱼龙混杂,治安十分混乱,完全是一处三不管地带。   蔡娜既然已经在京城待了数日,自然清楚那边是什么地方,这么说明显就是故意的。   慕容慧这两天也了解过整个京城的分布情况,小钱子很细致的和她说过那三不管的地方,她心中自然清楚。   “殿下,那边是万万不能去的。”   不等慕容慧开口,黄嬷嬷已经冷声提醒道,她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蔡娜一眼,心中知晓她肯定是故意的。   “殿下当真是御下不严,做什么事还要听奴才的。”   甩动了一下手中的小鞭子,蔡娜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瞥了慕容慧一眼。   “那边的羊肉火锅味道鲜美,不如去那边吧。”   陈国小王爷一看势头不对,忙开口打圆场。   陈国弱小,他们既不想得罪根基很深的容国,也不想得罪诨于王庭。   “我们诨于有的是牛羊,你若是爱吃羊肉,下次去诨于,我请你吃个够,保准比容国这边的羊肉味道更纯正!”   蔡娜瞪大眼睛,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冰霜。 第六百七十四章 赌约   陈国小王爷无奈得瞥了一眼慕容慧,意思是他也没办法了。   “听说那边的人过的可不太好,灵慧金枝玉叶,怕是脏了自己的眼睛,才不敢去看吧。”   瞪完了陈国小王爷之后,蔡娜又将视线转到慕容慧,嘲讽道。   “蔡娜公主,你这是什么话,那边也没有商业区,去那边有什么可玩的?”   黄嬷嬷虽说被怼了一句,但涉及到慕容慧的名声,她肯定不会保持沉默。   “虽说客随主便,蔡娜公主若是执意想去,那我便奉陪到底,进地主之谊。”   拉住暴怒的黄嬷嬷,慕容慧抢先开口。   蔡娜一听,便一脸笑意的侧身让出路来,明显是让慕容慧走在最前面。   看她的样子便是故意引慕容慧过去,绝对不只是为了过去看看而已,指不定还下了什么套等着她钻呢。   毕竟她蔡娜可是从为输给过任何人,却在容国这样一个只懂矫揉造作,满是酸儒的国家里,连着输给慕容慧两次。   这个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不然她如鲠在喉,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狰狞,慕容慧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警惕。   好在这个地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简陋,到底是天子脚下,街道还算整洁,只是周围的房屋都很破旧,路过的人多半面黄肌瘦的。   在蔡娜公主的刻意引导下,几人走到了一个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的地方。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起初以为这是个赌场,后来才发现这里并非赌场,更像是话本之中提到得天桥。   “这地方着实有趣,若不是蔡娜公主带我过来,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来到此处。”   不顾黄嬷嬷得反对,慕容慧率先走了进去,果然迎面便看到两个耍杂耍的,不少人围着他们看热闹。   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句曲调陌生的小调,听着倒还不错。   蔡娜只略瞥了一眼,便拉着慕容慧继续往里面走。   几人绕过各色摊位,停在了一处人最多的地方。   慕容慧略扫了一眼,便看到了高紫悦和徐晴二人。   高紫悦不知因何故,正和人争吵着,大冷天的她竟吵得满脸通红。   一旁性子文静的徐晴眼圈通红,明显是被气的不轻。   “还遇到熟人了,我记得那两个是伴读吧。”   像是生怕慕容慧没留意到,蔡娜还特意朝着高紫悦和徐晴指了指。   一看自己两位伴读同时陷入麻烦之中,慕容慧便匆忙赶了过去。   走近之后,还听到她们在吵,似乎是高紫悦正在和人争一样东西。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真是没规矩。明明输了,竟然还想着硬抢东西,真不要脸!”   一个穿着正红织锦小袄的女孩,指着高紫悦正骂的欢,旁边的一众贵女哄笑着,在这样的氛围之中,高紫悦和徐晴便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我当时是谁,原来是程三姑娘,你的病可好了?瞧着这中气十足的嗓音,隔着老远都听到了,硬是盖过了旁边唱昆曲的那几位,想来是大好了。”   这人便是最开始给慕容慧做伴读的人之一,户部尚书的嫡次女程絮婷。   她虽做过慕容慧的伴读,却从不和慕容慧一条心,反而和婉仪郡主走的更近。   甚至帮着婉仪算计过她,因此在慕容慧忍无可忍之后,用一个鬼故事,将她和韩湘全都吓“病”了。   从那之后,两人便没怎么见过面,毕竟以她的身份,她还没资格入宫读书,不曾想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了。   “殿下,婷儿不过是就事论事,她刚才就是气急了,才这般说的,您就算护短,也不能不明辨是非不是。”   慕容慧话音刚落,韩湘便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刚刚不是还说旁人没规矩吗?她自己那般大声的叫嚷就有规矩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可没评判她和旁人之间的对错,怎么就成不明辨是非了?”   经过这段时日,在上书房的磨砺,慕容慧的口才也着实被练出来了,若是还像从前那般沉默,她怕是要被婉仪郡主这伙人踩到泥里面去。   “你们真真是放肆,见到殿下竟不行跪拜之礼,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黄嬷嬷再次开口,她在宫中做教引嬷嬷多年,出了名的严厉,因此这一嗓子便将一众贵女给吓到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倒了一片,韩湘和程絮婷心中虽不忿,但到底不敢坏了规矩,忙垂下头行礼。   “既是在宫外,便不必再行此大礼,都平身吧。”   见她们都跪下了,慕容慧才绷着小脸,严肃道。   “殿下,程三姑娘手里拿的步摇,是徐姐姐母亲留下的遗物!”   见慕容慧过来,高紫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她最先起身,忙一把拉住慕容慧激动的说道。   紧接着她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她们是被人硬诓到这来的,到了之后才知晓这是个什么地方。   只是这些人都不让她们离开,而且在此时拿出了一支步摇作为赌注。   徐晴一眼就认出,这支步摇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便想和程絮婷商量一下,用其他东西交换这只步摇。   但程絮婷却提出只要徐晴赌赢了她,这步摇便是徐晴的。   徐晴自然不会赌博,高紫悦见她为难,便自告奋勇帮她堵了,她刚刚明明赢了,但程絮婷她们出老千,让她输了赌局之后,还大肆贬低那支步摇难看。   明日便将步摇卖到柳街的铺子去,柳街是一条烟花巷,巷子里青楼林立,来往的女子都是些什么人自不必说,这对徐晴来说,简直是赤果果的侮辱,难怪她会被气的差点哭出来。   “灵慧公主既然如此护着你的伴读,不如你替她们将东西赢回来吧。”   听完事情的经过,蔡娜公主似乎早就料到事经过了,她凑过来咯咯的笑着说道。   “我朝贵女多半娴静温柔,不过个别几个被家里惯坏了,刚巧被你遇到,当真是让诸位见笑了。”   听了高紫悦说完事情的经过,慕容慧不禁一阵头疼,真心难觉得这些女孩子,真真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出老千   这些人为了能让她丢人,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和她们有什么仇。   “程姑娘率性活泼,与我很合得来。”   看着气的涨红了脸,却不敢吭声的程絮婷,蔡娜在心中骂了一句废物,嘴上却笑吟吟的说道。   “容国女子和诨于女子的教养方法不同,程三姑娘还是娴静些好。”   对于这样一个再再而三挑衅她的人,慕容慧早没了耐心,说话自然不客气。   容国对女子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因此此事传出去,程絮婷回家之后肯定会受到责罚,若是她再做推手,此事必然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   程絮婷也不是傻子,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几日前我还去拜访过婉仪郡主,原本今日也想邀她出来一道的。只是凌王妃病了,她只能在家中尽孝,不便过来了。”   这时一旁的韩湘突然开口,她笑得十分自然,但这话得意思却十分明显,她是想提醒程絮婷和众人,不要忘了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若是搞不定今日的事,婉仪郡主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又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便是程絮婷也跟着镇定了许多。   慕容慧不禁有些好奇,婉仪郡主到底是怎么让这些人听她的话的?   “这都说到哪去了?灵慧公主,你若是想要帮着伴读赢回那支簪子,不如也和众人赌上几局如何?”   只是还不容她多想,就听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蔡娜开口道。   “赌可以,但对赌的东西自然要等价,除了那支金簪,你们还打算用什么来赌?”   说话间慕容慧已经退下了手腕上的一对满翠紫玉镯子。   众人看到这对镯子,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对镯子还是昨日林映雪送给慕容慧的,特意让她今日带上,这也能间接体现出容国的国力来。   毕竟这样成色的紫玉镯子,便是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对。   众人沉默了片刻,还是程絮婷从怀中拿出一块羊脂玉来,放在桌案上道:“殿下金贵,咱们肯定没有像她那么好的东西,不如一并凑一凑得了,否则咱们还真不配和殿下赌一局。”   韩湘听了她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暗骂程絮婷没脑子。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冲在最前面?   程絮婷瞥了她一眼,心中冷哼,心说,她们这次可是带头来的,自己若不起个头,人家凭什么拿出好东西给你凑份儿。   程絮婷所不知晓的是,汝阳伯府虽有个爵位,但子孙并不算争气,早就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韩湘家不过是表面风光,内里还要俭省些,因此才不得不讨好凌王府。   只是这样的事,韩湘绝不会和旁人提起,她默不作声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也放在桌上。   这玉佩还是她母亲的陪嫁,她这次也是骑虎难下了。   只盼着待会儿能看到慕容慧输的惨一点,也不枉费她浪费这么的精力,搞出这样的事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桌案上。   很快桌案上面,就摆了七样东西,包括那支金簪,总共八样东西。   “怎么个赌法?”   慕容慧看着那些东西,冷笑了一声,她以前可是见过林映心和那些诰命夫人大牌,虽说自己没玩过,但到底对这些不陌生。   “猜点数,谁点数大,就算谁赢,三局定输赢。”   程絮婷笑着眯起眼睛,却退到了一边,将一个穿着粉色长裙,头上缠着红色发带的女孩让了出来。   这女孩长了张圆脸,笑容和煦,看着温和可亲。   只是慕容慧觉得她十分陌生,似乎从未见过。   “这也是徐晴的堂姐,徐瑶。他们家这房和长房走的近,如今也在做商户,打理整座徐国公府的庶务。”   高紫悦显然看出了慕容慧的不解,便开口帮着介绍道。   徐瑶听到商户两个字也不恼,只是眼神有些波动,明显还是在意的。   她毕竟和高紫悦不同,她从小也认为自己是公侯小姐。   直到长大了才晓得,她还不如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徐晴。   徐晴的父亲尚且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两榜进士,可以自立门户做官。   但她父亲却于科举一道并不在行,全家都只能仰仗着长房过日子,这让她心里非常不平衡。   她不敢和徐玟比,便将这种不满发泄到徐晴的身上,因此这次才帮着出面羞辱徐晴。   “殿下,那臣女可开始了。”   她当着众人面,将骰子放进黑色的器皿中,迅速盖好盖子,便飞快摇晃起来。   不知是不是刚才慕容会那句,声音都盖过旁边唱昆曲的,周围那些唱戏的,都默不作声,凑过来看戏了。   他们这么一消停下来,周围也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叮叮当当摇骰子的声音。   铛……   摇了片刻,徐瑶便停了下来,看向慕容慧道:“殿下,猜吧。”   “大的。”   慕容慧说着,便指用下巴指了指大的那边。   徐瑶一脸笑意的看向程絮婷。   程絮婷立刻开口:“小。”   她的笑意更浓,将盖子拿下来,将点数展示给众人看。   一旁经常在天桥上混的人,都纷纷冷笑,任谁都能看出,徐瑶刚才使了手段,在他们看来都特别小儿科。   只是对付这些没见过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肯定是够了。   “殿下猜错了。”   器皿里面是的三颗骰子,一个是两点,两个是三点。   慕容慧没有吭声,而是盯着刚才装骰子的器皿看,这个东西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仔细一看就不难看出,这东西有问题。   她自幼学习音律,耳力一向不错,再加上刚才周围很安静,因此慕容慧清楚的听到,刚才徐瑶放下器皿时,还特意用手指弹了一下器皿的底。   之后这器皿里的骰子就动了,说明她特意动了手脚,就是为了让程絮婷赢。   “再来。”   程絮婷一脸的笑意,催着徐瑶赶紧摇骰子。   慕容慧冷眼看着她摇骰子,看着看着她便垂下头,安静的听着骰子在器皿中滚动的声音。   直到确定骰子不动了,慕容慧才抬起头,冷声道:“还是大。”   徐瑶的笑立刻便的不太自然。   她本想转头去给程絮婷暗示,转头时才发现高紫悦不知何时,挡在了两人之间。   高紫悦本来身材就很高挑,因此将程絮婷完全挡住了。   她试图躲开,但无论她怎么躲程絮婷都将她迅速挡住。   程絮婷也出身皇商世家,她对赌场的小伎俩是知道一些的。   “你怎么不猜呀!”   一旁的徐晴早就憋着气,见状忙冲着程絮婷冷笑道。   程絮婷被挡的烦躁,却不知该怎么猜,在徐晴的不停催促下,才终于开口道:“小。”   徐瑶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还不等开盖,旁边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知晓这次程絮婷输了。   “是大。”   徐瑶依旧一脸笑意,眼中却透出几分恼怒,很明显她得脾气没表面上那么好。   她冷静了一下,又开始了第三局,慕容慧依旧垂着头,仔细听着骰子转动的声音。   很快骰子转动的声音便再次停了下来。   慕容慧抬起头,这次都不给程絮婷机会,便淡淡道:“是小点,二、三、三。”   说完她便让一旁的黄嬷嬷去将盖子打开。   里面的骰子的确是慕容慧说的那三个点数。   “殿下,你这就不合规矩了,我还没猜呢。”   程絮婷早将高紫悦推到一边,冲到慕容慧跟前,厉声喊道。   原本是她们定的三局两胜,如果她不吭声,那就算慕容慧赢了。   “徐瑶,你和我讲讲,这东西都放桌子上了,里面的骰子怎么还会动?”   慕容慧说着,便拿起那个器皿,狠狠甩了一下,这器皿在桌子上翻转了几下,彻底散了架。   就见这器皿的底下,露出一个弧形的东西,一看就是做手脚的东西。   “你还说你没耍诈,徐瑶这是什么?”   高紫悦刚才可是被呛了好几句,如今总算抓到把柄,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这些都是他们准备的,我们不过是借用一下,如何晓得这下面有机关?反正我也没动那机关。”   徐瑶立刻祸水东引,反正她认为没人有证据,证明她刚才动过手脚。   “殿下,我们还没猜,你就开了盖子,实在是太霸道了。”   韩湘立刻开口,想要转移话题。   “几位给我们换给没动过手脚的东西装骰子,这次不算,咱们再比一次,这次一局定输赢。”   慕容慧一摆手,脸上透出几分寒意, 她转头看向冷着脸的地头蛇说道。   那地头蛇点了下头,立刻让人又拿来一个器皿,当着他们面拆开,确定里面没问题,猜又重新装好了。   “你别走了,公平起见,这次由你摇骰子。”   慕容慧看向地头蛇,随后又将目光落在徐瑶身上:“由你来和我赌。”   徐瑶先是一愣,随后攥紧拳头,点了一下头。   她转头看了一眼韩湘,眼中透出几分责备的神色。   来之前她们可是说过,慕容慧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殿下,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地头蛇看了一眼两人,便飞快的摇动起骰子,他刚才听到这群小丫头将脏水都泼到他们头上,肺都快气炸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弄巧成拙   只是他们不敢得罪徐国公府,不过给她们耍点小手段,让她们吃瘪,还是很容易的。   他摇动完骰子之后,便退到了一边,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慕容慧抬起头冷眼看着徐瑶,淡淡道:“徐姑娘,你先猜吧。”   徐瑶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善,她鼓足勇气,开口道:“是大。”   慕容慧想也没想,便笑着说道:“那我就猜小。”   徐瑶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她平时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因此她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韩湘,将盖子打开,这次可是很公平,想来你们不必在耍赖了吧。”   慕容慧瞥了一眼,想要往后躲的韩湘,便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韩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徐瑶,像是在向徐瑶确认,她到底猜的对不对。   徐瑶却没有吭声,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韩姑娘,你没听到殿下的话吗?”   黄嬷嬷早看韩湘不顺眼,她虽然话不多,但一看这事就是她搞出来的。   韩湘只要硬着头皮,走到桌子跟前,便将盖子打开了。   她往里看了一眼,心立刻凉了半截。   “三局两胜是你们说的,你们出老千殿下也忍了,如今还有何话说?”   高紫悦大笑起来,指着程絮婷几人,大声喊道。   慕容慧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下,随后看向韩湘,笑道:“韩姑娘,你们可认输?”   慕容慧自然能看得出韩湘是她们这一伙人的头,韩湘被盯得冷汗都流出来了,却迟迟不肯开口。   她刚刚还心疼那块被当作赌注得玉佩,如今却已经开始担心,婉仪郡主知晓此事之后的反应了。   她们这次可是惨败了,而且还在这样的场面,用不上一日,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京城。   “我突然觉得这种游戏挺有趣的,你们若是觉得没玩够,不如再玩几局,继续下注吧!“   慕容慧命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赌桌跟前,悠闲的看着对面这群人,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蔡娜公主。   蔡娜公主一直绷着脸,看样子也是气的不轻,但这事已经很明显了,她也没有立场帮着韩湘她们说话。   “殿下,我们认输了。“   徐瑶深吸了口气,她算看出来了,今日若是不认输,慕容慧不会放她们离开,与其这样僵持下去,继续在这丢人,倒不如痛快的认输。   韩湘抬起头看了徐瑶一眼,只能沉默不语。   慕容慧这才站起身道:“蔡娜,咱们既然是出来玩的,总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今日我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吃饭。“   她戴好紫玉镯子,又将那支簪子递给徐晴,见徐晴双手接过簪子,便让人将桌上另外的几样东西都收了起来。   慕容慧特意扫了一眼韩湘,果然看到她一脸肉疼的样子,心中的气不禁消了不少。   她在很久之前,就听林映心提起过汝阳伯府的事,知晓这汝阳伯府早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这汝阳伯府之所以没有牵扯进她父亲和慕容君之间的争斗,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够格。   家中没有优秀的子弟,有能力参与其中,所以根本没有波及到他们家。   正因为这个原因,慕容慧才故意当着她们的面,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收走。   “当真是没想到,灵慧公主还听擅长赌钱的。”   蔡娜这时走过来,一脸笑意的说道,她脸上虽然在笑,但心底的怒气却已经压制不住了。   看她的样子就差直接上来掐慕容慧的脖子了。   黄嬷嬷见状,立刻挡在慕容慧的面前,警惕的盯着蔡娜。   “黄嬷嬷退下,这里怪冷的,咱们找家酒楼歇歇脚。”   慕容慧拍了一下黄嬷嬷,便快步朝着天桥外面走去。   他们刚离开,一众玩杂耍的人就全都交头接耳的笑了起来。   “小公主还听厉害的,真没想到她能听出来。”   地头蛇摆弄着刚才慕容慧赏给他的一个金元宝,咯咯的笑着。   “你说那些丫头片子,怎么还帮一个蛮族公主对付咱们容国的公主?”   一旁唱昆曲的小女孩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和小唐还都是容国人呢,你们能相亲相爱吗?”   地头蛇嗤笑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没吭声的小唐说。   这小唐和刚才的女孩都是唱昆曲的,两人在同在天桥讨生活,自然会产生很多摩擦,关系非常差。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此时慕容慧正带着人坐在一家酒楼的包间里面。   陈国小王爷坐在慕容慧的旁边,时不时偷瞄慕容慧,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神色。   “小王爷,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慕容慧见他这副表情,忍不住笑着问道。   “你能猜到大小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但你为何连几点都能猜到?”   他说着便殷勤的给慕容慧倒了杯茶,满脸的讨好。   蔡娜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着旁边的小伙计道:“再加一个烤羊排。”   “一个烤羊排你也吃不完的吧。”   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小国公主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说道。   这公主平日里娇滴滴的,性子比较内向,平日里也不太爱说话。   但她平时最不爱吃羊肉,甚至连羊膻味都不想闻到,因此忍不住开口。   “你不吃出去!”   蔡娜霸道惯了,再加上今日的事让她吃了憋,因此她一下子就火了。   小公主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了,慕容慧赶忙递给她一盘子奶糕,笑道:“这事我们容国的特色小吃,你也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小公主看着用琉璃杯装着的奶白色的奶糕,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好奇的神色。   她连忙道谢,接过奶糕就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她就眯起眼睛,赞叹道:“我也带了一个厨子过来,待会儿可要让她跟着这酒楼的厨子学学奶糕的做法。”   “腻乎乎的,有什么可吃的?”   蔡娜公主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嫌弃,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娇滴滴的女子。   不过看了一眼慕容慧之后,她发现她现在最讨厌慕容慧。   不多时才便上齐了,慕容慧命人开了一瓶果酒,给众人倒上。   一群人不尴不尬的吃完了一顿饭, 也差不多快下午了。   慕容慧没心情再在宫外待下去,索性带着众人去戏楼听了一个时辰的戏,便和众人道别回宫了。   谁知几人刚到凤仪宫门口,就被一个嬷嬷给拦住了。   “殿下,皇后娘娘想见你。”   嬷嬷客气的说着,说话时,她脸上就带着几分笑意。   慕容慧只得下了轿子,跟着嬷嬷一同进了凤仪宫。   “小姨,我觉得好累了。”   慕容慧走进正殿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应酬。   尤其是还和自己讨厌的人应酬,当真是让人心中烦闷。   “我可是听人说,咱们慧儿可是赢了所有的贵女,还将人家身上最贵重的东西都赢回来了。”   林映雪喝着茶,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们没安好心,索性咱们慧儿也不差,不然还真被她们算计了。”   让慕容慧带着一群小使臣出宫溜达,他自然不会放心,因此也在他们周围安插了眼线。   慕容慧他们今日说的每一个字,慕容君都清清楚楚,甚至比慕容慧知道的还要清楚。   “原本我还想给婉仪说说情,让老太妃解了她的禁足,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映雪冷哼了一声说道。   “表姐还没被仿出来?不是说凌王妃病了,她要尽孝吗?”   慕容慧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林映雪样子要多忙然有多茫然。   “放心吧,这次我会让老太妃好好管教她。”   林映雪对此也很不耐烦,这次婉仪是真的将她激怒了。   “可是过几日便是婉仪表姐的生辰了,生辰日还要禁足吗?”   慕容慧倒不是有多在意婉仪公主的感受,她只是觉得若是真的是皇后出面,这么对待王府的郡主,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散播谣言,可能会说皇后是以势压人。   “无妨,她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只是被禁足惩罚已经够轻了,凌老太妃知道此事,都快被气死了。”   林映雪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思索的神色,她想了一下道:“婉仪比慧儿大三岁,今年也十二了。”   她没再说下去,不过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容国女子一般十五岁成亲,因此十二岁便倒了议亲的年纪了。   “慧儿,回去休息吧。”   慕容君走过来摸了摸慕容慧的头,笑着说道。   慕容慧早就觉得累了,因此起身行了个礼,便回了东偏殿。   只是她不清楚,她刚刚离开,慕容君脸上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了,眼中还隐隐透着几分杀意。   “他们过完年便会离开。”   “也没几日了,不必担心 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映雪倒是淡定得多,她起身握住慕容君得手,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交到个朋友   柔和公主皮笑肉不笑,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嘲讽的神色。   “姑姑是特意在此等慧儿吗?”   慕容慧很不想再听人提起昨日的事,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淡淡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例行公事来凤仪宫请安。”   她将请安两个字咬的很重,很明显是很讨厌这两个字的。   “你即便做了妃子,也是要给皇后请安的。”   见林映雪不在,慕容慧索性开口直言道。   柔和公主抬起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透出几分冷意。   她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慧儿,今日你过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账册。”   林映雪这时走了进来,她拉着慕容慧便走到一边,像是完全不在意柔和存在一般。   慕容慧早就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接过账本便仔细算了起来。   算这些帐她早就轻车熟路了,因此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将账册全都核对完了。   “小姨,账没记错,只是因为今年使臣到访,花费比往年要高。”   慕容慧合上账册,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过几日他们还要在京中过节,花费只会更大,而且你还得继续帮着应付那些使臣。”   林映雪有些疲累,她揉了揉慕容慧的小脸,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温柔。   “不打扰你们母子情深了,我先回去了。”   柔和公主坐在旁边翻了好几个白眼,便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过完年我可能会陪你小姨父去南郊行宫住一段时日,因此这宫中的宫务还需你来管。”   见柔和公主走了,林映雪才开口道。   “小姨……”   慕容慧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最怕听到这几个字了,她苦着脸一脸无奈的看着林映雪,做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几个月可都是进宫最多的日子,有什么贡品送过来,你尽可以随便挑。”   林映雪想了一夜,也觉得不该总帮着慕容慧抵挡麻烦,有些事总得她自己去学着解决。   “快得了吧,若是我真的将喜欢的贡品拿回东偏殿,这满宫的人还不定怎么说呢。”   “该罚就罚,犯了宫规的,乱嚼舌根的,只管打发到慎行司去。”   林映雪说着,便将一本册子递给了慕容慧,让她带回去仔细看。   慕容慧有些迷惑,不过仍然真的翻开看了看,这才发现这是一本专门将如何管家的书。   她对这样的书还算感兴趣,因此便认真的看了起来。   “小姨,那慧儿先回去了。”   慕容慧看了片刻,便起身行礼告辞。   等慕容慧走了之后,嬷嬷才将刚才慕容慧和柔和公主说的话,全都给林映雪复述了一遍。   “连慧儿都能看出来,她这点野心还真是毫不掩饰。”   林映雪嗤笑了一声,心情却好了许多,她知晓慕容慧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是向着她的。   “多安排些人手帮衬着慧儿,不然这宫中的人,怕是又要刁难她了。”   放下手中的账册,林映雪朝着刚才柔和公主坐过的地方扫了一眼,便淡淡的说道。   “娘娘不必担心,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肯定不会让灵慧公主受委屈。”   嬷嬷一脸笑意,她是知晓两人感情深厚的。   新年往往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寻常加的孩童盼着过年,能吃些好的,穿上身新衣服。   富贵人家的孩子盼着过年能收到压岁钱,难得放个假好好玩几日。   对于慕容慧来说,这过年便等于数不尽的规矩,数不尽的应酬,吃不完的宴席,今年还多了一条要应酬使臣。   旁人过年都胖一圈,她每次过年都会瘦一圈。   慕容慧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小公主。   自从上次吃了她递过去的奶糕之后,这位小公主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这次宴会也非要和她坐在一起。   蔡娜看到这一幕,翻了好几个白眼,看着那小公主的眼神之中,更是透出几分鄙夷的神色。   “华青公主,我瞧着你爱吃甜食,便找了几个食谱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对于对自己抱有友好态度的人,慕容慧自然不吝啬自己的好意。   “私下地叫我桑宁就好,华青不过是我受封的封地而已。”   华青公主满脸含笑,虽然比慕容慧还大三岁,但她的性子却还像孩子一般,忙接过食谱看了起来。   “慧儿,你真是贴心,竟还是用我国的文字写的食谱。”   华青公主仔细想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人留意她们,便拉着慕容慧往外面走。   慕容慧以为她是想出去透透气,便任由她拉着往外走。   直到走到一棵松树下面,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这外面怪冷的,为何突然想出来了?”   慕容慧有些奇怪的看着华青,不知她又冒出什么奇思妙想了。   “慧儿,我虽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和我都不甚亲近,你若不嫌弃,与我做姐妹可好?”   华青的脸上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倒是让慕容慧不由得一愣。   她早看出这位公主是虽心性单纯,却也十分聪慧。   她既然如此说,有想和她交好之谊,也是为她的母国考虑,这对她们两个都是好事。   “清月,你去将我梳妆柜最里面那个匣子里的长命锁拿来。”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冲着身旁的宫女吩咐道。   “这把长命锁是我出生那年,我父亲送的,今日送给你做个信物,日后若遇到什么难事,便将这长命锁送回来,我定会尽力帮忙。”   慕容慧拉住华青公主的手,温和的说道。   既然华青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   华青眉开眼笑,忙将脖子上的项圈摘了下来,递给慕容慧道:“这项圈也是我娘传给我的,今日便送给你了。”   慕容慧接过项圈,套在脖子上,笑着道:“和我今日穿的衣服倒还般配。”   这时清月跑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个匣子,这匣子里面正放着一只纯金,嵌着八宝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有个机关,在这里。”   慕容慧说着,便用两根手指捏住长命锁,用力晃了三下,就听咔嚓一声,长命锁便从中间裂开了。   里面露出一个碧玉观音,雕工精美,隐隐透着荧光。   她将长命锁合上,递给了华青公主,华青公主一脸稀奇,接过去摆弄了一阵,这才笑着说道:“那咱们开始拜吧,拜完了还得回去参加宴会。”   慕容慧点了点头,两人便跪在松树下面,以天地为鉴,拜了三拜。   “桑宁今日与慕容慧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华青公主清丽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小手还握着慕容慧送的长命锁。   “慕蓉慧今日与桑宁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慕容慧此时,心中还是有些暖意的,因此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当宴会结束了,她回到东偏殿之后,便彻底冷静下来,摘下那个项圈递给一旁的清月道:“仔细收起来吧。”   “殿下,华青公主心性纯良,在贵女之中可是不多见。”   清月一脸的笑意,这些日子她在慕容慧身边,也算长了见识的,因此自然觉得华青这样的人不错。   “看人可不是这么看的!殿下,你可别人几句话给哄住了,这华青公主可是外邦人,殿下和她谈些小事无妨,可千万别牵扯到国家利益,不然您可就要遭殃了。”   黄嬷嬷在宫中待了多年,眼界见识都不是清月能比的,她见清月这般说,忙开口道。   “我晓得分寸,若能因此促进邦交最好,若哪日两国闹了矛盾,我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慕容慧接过黄嬷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之后,便认真的说道。   黄嬷嬷赞同的点头,便吩咐人去给慕容慧烧热水沐浴。   清月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慕容慧,等她走了之后,才低声凑到青燕边上小声说:“当公主竟这般复杂,连交个朋友都还得防着。”   “你小点声,让旁人听到了不好。”   青燕忙皱了皱眉头,小心的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听到她们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此事自然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林映雪听到有人来报时,正忙着和慕容君对弈。   她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面,便笑着道:“虽说不过是个边远小国,但到底有些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再这夹缝之中活这般久。”   慕容君赞同的点头,他在宴会上看到慕容慧被华青拉走之后,便猜到个大概了。   这个小国无非是看出了容国根基尚在,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若是哪日不能和容国交好了,那不过是牺牲掉一个嫡出公主而已。   平日里还可以论论交情,说不得还能套套近乎,的确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此事还是别告诉慧儿了,她到底年纪还笑,能交到一个朋友,想来也十分开心。”   她觉得慕容慧年岁还小,到底心思简单,或许想不到这么多。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不必怕   慕容君却摇头没吭声,他是不信慕容慧想不到这些。   两人都没去提醒慕容慧什么,因此他们都觉得慕容慧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下午让慧儿带着她们去赏雪。”   慕容君放下棋子,便匆忙一脸笑意的说道。   林映雪一脸的为难,她可是知道慕容慧有多讨厌应酬的。   果然下午一场应酬下来,慕容慧便是一脸的疲惫。   好在这个年终究有过完的时候,眼看着过完正月初五,慕容慧才松了口气。   “给他们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慕容慧靠在太妃椅上,看着有些走进来的黄嬷嬷,没精打采的问道。   “都备好了,殿下可要过目?”   黄嬷嬷拿出一份礼单子,递给了慕容慧。   慕容慧摆了摆手,看都懒得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殿下怎么还给蔡娜公主准备东西?”   清月一脸的不解,她虽在宫中交了一些朋友,但到底年岁还小,性子有些尖锐。   “总不能给所有人都备了,只短了她那份吧,没必要差那点东西。我礼数全了,送到她手里的东西,她是扔了还是送人了,都与我无关。”   慕容慧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   清月张了张嘴便没再说什么,只好将心底的那点怒气压了下去。   礼品备齐了之后,黄嬷嬷便命人将东西给送到了驿馆里面。   第二日使团出京时,慕容慧奉旨随着凌王爷一同去到城门口去送使臣。   在城门口站了一个时辰,见所有的使臣全都被送走了,慕容慧才随着凌王回到京中。   “三伯父,慧儿便先回宫去了,日后若有空再去探望伯母。”   外面都传凌王妃是得了病才不能见客的,因此她只得这般说。   “你伯母病的重,万一将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天气冷,还是赶紧回去吧。”   凌王面色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慕容慧赶到通体冰冷。   之前可是有人说,凌王和凌王妃多么多么恩爱。   如今看来却如此的冷漠,慕容慧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回到宫中之后,慕容慧便直接去凤仪宫请安。   “灵慧公主这几日可是够忙的了,又是认姐姐,又是送弟弟的,若是这使臣在容国住上一年,怕都要成你的亲戚了。”   柔和一向尖酸刻薄,慕容慧也早就习惯了,因此说出这样的话慕容慧也不奇怪。   “旁人或许尚可,我和蔡娜可成不了亲戚。”   慕容慧可还记得之前,柔和公主还想撮合她和诨于二皇子的儿子,因此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冷声回应道。   “你这就不对了,做公主就该喜怒不行与色。”   柔和公主翻了个白眼,嗤笑了一声道。   “姑姑不是有不曾做到喜怒不行于色吗?还是姑姑现在说的做的,都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   慕容慧面无表情,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免得自己忍不住发飙。   “年纪不大,倒是够伶牙俐齿的。”   也不知这段话中,哪一句戳到了她的软肋,柔和公主猛的站起身,飞快的冲到慕容慧跟前,扬手就要打。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下意识得退后了一步,眼神之中透出一丝震惊得神色。   “柔和,你想干什么?教养慧儿是我得责任,别以为她叫你一声姑姑,你就有资格管教她了!”   这时林映雪快步走进来,一把将慕容慧护到了身后,目光冰冷的盯着柔和公主。   “还真是母子情深,我不过是和她闹着玩,你就这般紧张起来了。”   柔和公主收回手,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觉得林映雪小题大做。   “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只要你赶动手打慧儿一下,那你就行宫一直待到出嫁吧!”   林映雪却半点都没想给柔和台阶下,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谁还看不出,柔和公主刚才就是想动粗。   若不是林映雪及时赶到,这一下慕容慧怕是真的要挨下了。   柔和自幼习武,她的手劲可不小,哪怕只用一分力,都够慕容慧受的。   柔和公主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可别忘了她是林映心的女儿,你这般护着她,就不怕哪日她反咬你一口,让你痛不欲生。”   说完她也不等林映雪回答,就飞快的拿起自己的鞭子,匆匆离开了。   林映雪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转头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柔和公主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这种感觉令她心悸。   “慧儿,被吓到了?”   林映雪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贵妃椅上。   “刚才姑姑的样子好可怕,慧儿晚上怕是慧做噩梦了。”   慕容慧拍了拍心口,她真的是头一次,看到杀意距离自己如此近,她在心里暗暗想着,日后必须得离她远点。   “只要有我和你小姨父在,这宫中便没人敢欺负你,你也不必怕柔和。这里是容国,她在这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映雪见慕容慧脸色惨白,特意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的手上。   “可是你们过些日子便要去行宫了,到时候这宫中就中有我和柔和姑姑两位主子,她还比我辈分大……”   慕容慧眼珠一转,垂下头小声嘀咕道。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不想接这份宫务。   “慧儿,你也学会和小姨耍心眼了?放心,我们出宫之前,便会将她调到别处去,不会让她在宫中指手画脚的。”   林映雪的脸上挂着笑意,她自然看得出慕容慧这点小心思。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便知晓此事是推不开了,在凤仪宫待了片刻,便没精打采的回了东偏殿。   之后除了正月十五应酬了一日之后,这年便算过完了,慕容慧难得清闲几日,索性和林映雪提出,要去庄子上住上几日。   “小姨,你们都可以去行宫住,慧儿为何不能去?慧儿也想出去玩。”   容国的冬虽冷,但也有许多特色的景致,这样的景色,在宫中是很难看到的。   “也罢,不过在上书房开学之前必须回来,我今日便命人,去你庄子上给那些屋子烧上碳,免得你过去住时再给冻着了。”   林映雪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无奈得同意。   “小姨最疼慧儿了,慧儿去庄子上酿些梅花酿,多带回一些,倒是您也尝尝。”   慕容慧高兴的拍了拍手,在宫中烦闷多日,她总算遇到一件开心的事了。   “若是不让去,那便是不疼你吗?”   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样子,林映雪笑着打趣道。   “当然不是!”   慕容慧忙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向林映雪,觉得自己刚才貌似说错话了。   见她这副天真的样子,正殿里的嬷嬷都跟着抿嘴笑了起来。   “去吩咐黄嬷嬷,多带些人手,若是公主有个闪失,他们就都去慎行司待着去吧!”   这几日她正和慕容君商量着,处理使臣到来的影响,和后续的问题。   如今朝中也是暗流涌动,慕容慧虽只是一个挂名公主,也难免受到一些波及。   让她去庄子上待一段时日,躲过这阵风波,于她也是一件好事。   林映雪这般想着,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若不然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慕容慧,在这般冰天雪地的世界,跑到庄子上去住的。   在凤仪宫待了片刻,慕容慧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东偏殿去,让人给高紫悦和徐晴下了帖子,邀请她们一同去庄子上住。   她则吩咐人收拾起东西来,书房之中基本没有看玩的书,自然也都被她一并给带上了。   “殿下,咱们既然出宫方便,不如去林嬷嬷那转转,毕竟那里也是您的产业。”   黄嬷嬷自幼和林嬷嬷一同入宫,两人都是老乡,因此关系十分亲密。   见慕容慧要出宫,自然帮着说上几句,免得时间一久,慕容慧将林嬷嬷这个人给忘了。   到底林嬷嬷的卖身契,还攥在慕容慧的手中呢。   “也好,不知那位楚少爷功课如何?”   楚怀宁便是静老太妃托付她照顾的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比她还大两岁,上次得了她的资助,便到书院去读书了,也不知如今过的如何。   “殿下真是心善,每次提到宫外的人,您都能想起他,若是换了旁人,哪里会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小心的帮慕容慧倒了杯茶,黄嬷嬷才撇了撇嘴说道。   “受人之托罢了,他应该还没开学,倒是一并见见,我也考考他的学问。”   她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看看这厮是不是,不想在她铺子里干活,才说要去书院躲清闲的。   若真的只是去躲清闲,她自不会饶了这厮,到时候也不必可怜他,直接签了卖身契,让他去学着做铺子掌柜便是。   经过一整日的整理,众人总算将所有要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慕容慧看着这么多东西,不禁有些咋舌,她无奈的看向黄嬷嬷:“不过是去住几日而已,很不必带如此多的东西。” 第六百七十九章 聪慧的楚怀宁   “殿下娇生惯养,你是不清楚这个时节,庄子上有多清苦的,多带一些东西总归不差,到时用不上,咱们再拿回来便是。”   黄嬷嬷却摇了摇头,若是按她的想法,是绝对不会去什么庄子上住的。   宫中这样奢华富贵,她便是待一辈子都待不够。   她是搞不清楚,小公主为何不乐意待在宫中,总喜欢往外跑。   “随你吧。”   见劝说不动黄嬷嬷,慕容慧索性也懒得浪费口舌,穿带好了之后,便去凤仪宫给林映雪请安去了。   她得了通报,才走进了正殿,就见帝后二人还在用餐,见她来了,不由相视一笑。   “慧儿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跑出去玩,平日里可不见你起这般早。”   慕容君见慕容慧披着披风,浑身被裹得像球一样得装扮,不由得笑了起来。   “慧儿平日里是不想打扰您和小姨用膳,才故意晚来的,并非贪睡所致,今日是想早些启程,赶在正午之前到达庄子。”   慕容慧不禁脸上有些微红,她急忙辩解道。   “你就别逗她了!去将点心拿过来。”   见慕容慧懵懂的样子,林映雪忍不住笑了笑,便冲着旁边的人吩咐道。   旁边的宫人忙去将早就包好的点心给拿了过来。   “这些点心带着路上吃。”   命人将点心交给一同来清月,林映雪又说是一同的吩咐:“庄子上天气冷,你们仔细一些,晚上多给公主的脚下铺一床被子,免得公主着了凉。”   “小姨,慧儿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即便是她的生母,都不曾对她如此贴心,因此慕容慧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只是听林映雪说的多了,不免有些难为情。   “也罢,那你早些出发吧。”   林映雪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   慕容慧拜别两人,便起身飞快的往外走,她特意绕到高紫悦和徐晴家的方向,将两人接上,这才朝着城西的铺子赶去。   这铺子开了时间也不短了,再加上林嬷嬷的手艺出众,因此铺子里的生意一直不错。   不过到底是小本经营,因此根本触及不到有权有势人家得利益,因此一直都十分太平。   等慕容慧带着高紫悦和徐晴从后门走进铺子时,就见铺子里的众人都正忙着招待客人,基本没有时间理会她们。   便是楚怀宁都在帮着搬柴火,见到她们来了之后,不由得一愣,忙放下柴火走了过来。   “学生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楚怀宁穿着短打,一副小伙计得多半,但眉宇间却是透着一股书卷气。   “快起来吧,你先与我到堂屋来。”   说完她冲着黄嬷嬷道:“吩咐几个人,去给林嬷嬷帮忙。”   黄嬷嬷忙应了一声,便招呼了好几个宫女,去厨房帮着蒸包子。   楚怀宁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时,慕容慧已经带着人,走进了旁边的堂屋。   他只得跟着走进去,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尴尬。   “你的书读到哪了?”   慕容慧开门见山的问道。   “四书已经学完了,五经我选择学诗经,如今也学了大半了。”   楚怀宁这才明白慕容慧的意思,便老实的开口道。   “给你个当夫子的机会,考考这家伙,我可是花了银子资助他读书的,看他有没有辜负我的银子。”   见他这般说,慕容慧的心其实已经放下大半了,她便开口对一旁的高紫悦笑着说道。   “多谢殿下,输了可要打手板!”   高紫悦一听,便眼前一亮,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小竹板,冲着楚怀宁故作凶狠的笑了笑。   楚怀宁嘴角下撇,眼中却是半点慌张的神色都无。   高紫悦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便开始考他,不过无论她怎么考,楚怀宁都能倒背如流。   高紫悦不禁瞪大了眼睛,冲着慕容慧说道:“这家伙肯定自幼读书,学了需六年了,又上过正规的书院,和我哥差不多,我真当不了他的夫子。”   “你读书多久?”   慕容慧也有些惊讶,她可是记得林嬷嬷提过,楚怀宁最初连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   再联想到她在静老太妃娘家时的待遇,肯定没什么机会读书才对。   不过看他如今的学识,竟还不错,倒是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承蒙殿下资助,学生才有机会读书,自当抓住机会,认真研学,放不辜负殿下的帮助,不辜负自己。”   楚怀宁倒是也不在意慕容慧质疑的神情,认真的说道。   “青燕,铺纸研磨。”   慕容慧想了片刻,便冲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   她示意楚怀宁在纸上写几个字给她们看看。   楚怀宁倒是也不露怯,提笔便认真的将刚才高紫悦问的问题,和他的答案,全都一字不落的写在了纸上。   他的字虽写的不算很好,但到底还算工整,而且写的飞快。   “记性虽不错,这字却不及我哥。”   高紫悦伸长了脖子看了看,随后冲徐晴道。   徐晴无奈的看了一眼高紫悦,她这才晓得自己失礼了,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吭声。   “你的字不好,这在考场上,不太容易得到考官的青睐。此次出宫我刚巧带了一本字帖,便先借给你临摹几日,但愿对你有用。”   慕容慧见楚怀宁这副样子,是明显要走科举之路的。   她觉得楚怀宁还算聪慧,而且为人认真,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容国的人才,因此她也不吝对楚怀宁多几分指点。   黄嬷嬷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将慕容慧带得那本前朝名家的字帖,拿出来递给了楚怀宁。   楚怀宁在书院也待了一段时日了,自然是知晓这位前朝名家的。   若是旁人拿着这样的字帖,他或许还会怀疑这字帖的真伪。   但这字帖出自慕容慧之手,那半就是真的,他接过字帖的手多有些颤抖了。   “多谢殿下,学生定不会辜负殿下厚望。”   楚怀宁简直想给慕容慧下跪了,以往他虽不会表现出来,但因为成长经历的缘故,他对皇亲权贵,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   慕容慧却让他对此有了改观,觉得这权贵也不权势坏人,终究还是有些正派之人的。   “我希望你能做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日若有所成就,便做个利国利民之人,他日若无成绩,那边安分守己做个顺民。”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他,心中不禁感叹,自己比这厮还要小两岁,怎么还得兼顾教养他的责任,她真心觉得日后得渐渐改变和这厮的相处模式。   “学生记下了。”   楚怀宁不禁有些惊讶,他在侯府时虽没怎么宁读书,但到底听说过,很多外戚都试图培养自己的势力,进而在朝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以为慕容慧培养他,有是为了自己日后铺路,但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位公主殿下,根本就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   等林嬷嬷忙完之后,便匆匆赶了过来,给慕容慧请了安,将账册递了过来。   “若是生意太忙,便再买几个人帮着干活,我也不指望这铺子赚多少银子,不必如此辛苦。”   扫了一眼账本,见近几日收益不错,慕容慧便合上账册,笑着说道。   “殿下说的是,老奴过几日便去牙行挑一些顺眼的过来。”   林嬷嬷知晓慕容慧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不过仍不敢僭越。   之前不是没人劝她买几个人进来,但她始终没去买,为的便是让慕容慧亲自提及此事,这样她才好去买,不然那便是她僭越了。   徐晴一挑眉,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安静的当个背景板。   几人在包子铺停留了片刻,便急匆匆的上了轿子,又继续朝着庄子的方向赶去。   “殿下,那个楚少爷是什么来头?”   三人无聊,索性便在马车上打起牌来,高紫悦连输了三局,便没了再继续玩下去的性质,好奇的开口问道。   “紫悦,别瞎打听!”   徐晴皱了皱眉头,有点紧张的看向慕容慧。   她觉得那为楚公子的来历很特别,若是传出去或许对慕容慧不利。   “其实也无妨,此事并非什么秘密。”   慕容慧倒是并不太在意,她放下手中的牌,命人拿出茶点,边吃边和两人说了起来。   高紫悦听的目瞪口呆,末了还同情的说道:“我哥每此被送去书院时,表情都比上坟还沉痛。我当时还奇怪呢,这位楚公子怎么如此爱读书,原来是这个缘故,真真是可怜。”   徐晴也点了点头,无奈道:“对于楚公子来说,读书是他唯一能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说完她看向慕容慧,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一路上慕容慧已经好几次见她欲言又止了。   “徐晴,你不是要谢殿下吗?要拖到什么时候说?”   两人都住在宫外,因此聚会的机会比慕容慧要多,自然更熟悉一些。   “殿下,这是我亲手修的手炉套,可能绣的不好,您别嫌弃。”   徐晴磕磕巴巴的说完,便看向慕容慧,手中捧着个织锦绣海棠花的手炉套。 第六百八十章 路上捡个人   “多谢,东西好不好无所谓,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慕容慧接过手炉套,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套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功夫,倒是让她心中一暖。   “我娘去世三载,父亲早已续弦,若不是进宫做了伴读,我和弟弟在家中的日子,怕是会更加难过,因此一切都是托殿下的福。”   徐晴一脸的感激,她在徐国公府处境尴尬,母亲又早逝了,父亲尚有几方妾室不说,后来又续了弦,也难怪会养成这般谨小慎微的性子。   “日后有什么烦心事,只管找我和小悦说,我们若是能帮得上,自会尽力帮忙。”   慕容慧笑了笑,随后指着窗外道:“你们看,咱们快倒了。”   徐晴忙应了一声,便朝着窗外看去,就见窗外苍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银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画一般。   “这里的精致果然不是京城里面能比的,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或许被这广阔天际影响到了一样,慕容慧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开阔了不少。   黄嬷嬷原还想提醒慕容慧她们别掀帘子,这举动实在太孟浪了。   不过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她们这一行人之外,周围便再没有其他人,她索性便不再去打扰她们的兴致了。   几人看的累了,便躺在一张榻上聊天,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慧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揉了揉眼睛,慕容慧爬起来,低声问道。   “路上有个晕倒的人挡住了去路,不是什么大事。”   黄嬷嬷去看了一眼,便冲着慕容慧恭敬道。   “怕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吧,看看他是如何晕倒的?”   慕容慧揉了揉肩膀,觉得躺的骨头都酥了,干脆下了马车朝着外面走去。   徐晴和高紫悦也好奇的跟了过去,三人一路走到那个晕倒的人跟前,都有些好奇的看向他。   “这人还带着剑,难道是侠客吗?”   高紫悦听他们家商队的人提到过,平日里商队也会遇到一些江湖人士,这些人自成一套规矩,很不把朝廷当回事。   “你怕是话本看多了。殿下,还是不要管这个人了。”   徐晴怕慕容慧惹上麻烦,忙小声说道。   “为何不管,这人说不定是个大侠呢,等他伤好了,让他给咱们舞一段剑再放他走!”   高紫悦跳着脚咯咯的笑道,刚笑到一半,就看到黄嬷嬷铁青着脸看着她,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吓得赶快闭上了嘴。   “你怕是疯了。”   徐晴伸手点了点她得额头,一脸震惊的说道。   “这人身上有多处刀伤,失血过多,怕是没救了。”   一同随行得女医官检查了一下,便冲着慕容慧恭敬的汇报道。   “拿根参吊住他的命,好歹他还活着,总不好就这么将他丢在此处。等到了庄子上,再仔细给他治治,若是不成,便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慕容慧说完,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转身回了轿子上,不多时马车便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庄子上。   庄头早就等在门口,大概是等候多时了,脸冻得都有些发青。   “将那人安顿好之后,你们便回去吧。天气冷你们不用再跟着了,都回吧。”   慕容慧下了马车,冲着庄头吩咐一句,给了些赏银,便打发他们全都离开了。   “殿下这家父让我带的毯子,听说是从外邦传过来的,用它铺床能正好。”   高紫悦命人搬来三张厚实的朱红色毯子笑着说道。   慕容慧伸手摸了摸,发现这毯子像是羊毛织成的,看着倒还不错,便让人给她铺上了。   “这屋子许久不曾住人,竟还不算冷,倒是不错。”   徐晴在三人之中最为年长,因此特意将整个房子都巡视了一圈,才放心的回来说道。   “昨日皇后娘娘便命人将这里烧上了,想来是昨日烧了一整日的缘故,因此今日才会如此暖和。”   “皇后娘娘待您当真如生母一般,着实让人羡慕。”   徐晴丧母多年,很难说之前那门明显不怎么样的亲事里,有多少她继母的手笔,因此她愈发羡慕慕容慧和高紫悦二人。   “是呀,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皇后娘娘和皇上对我更好了。”   慕容慧笑了笑,脑子里想起的确实那个,手把手教她修剪花枝的慕容靖。   那个真正带她毫无保留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再过几年,怕是除了她之外,再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殿下在想什么,该用午膳了。”   黄嬷嬷这时凑了过来,打断了慕容慧的思绪,慕容慧忙回过神来,起身跟着众人一同朝着小客厅走去。   这房子明显是被人特意装点过,桌上多了支莹白的花瓶,花瓶之中插着几支红梅,看着倒还算别致。   “这庄子里也没有梅花林,哪来的梅支?”   高紫悦好奇的摆弄了一下这梅支,确定是真的,这才好奇的问道。   “旁边的皇庄归属于凌王府,听说当年凌王为了博凌王妃一笑,便在皇庄之中种了十里梅林,每年到梅花盛开的季节,山上火红一片,看着艳丽极了。”   黄嬷嬷说这话时,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就像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似的。   “徐国公夫人当年也曾来参加过这红梅宴,回去之后赞不绝口,说凌王妃和凌王当真是伉俪情深。”   徐晴也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完就突然笑了。   她难得收不住表情,满眼都是嘲讽的神色。   若是对旁人她或许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是不久前,婉仪郡主为了打压慕容慧,还曾让人借着她母亲的遗物羞辱她,这件事对她来说,这辈子都是不能原谅的。   因此知晓凌王妃如今的下场之后,她半点都不同情,甚至还想嘲讽两句。   “那梅林离这远不远,不如咱们也去观赏一下吧。”   高紫悦倒是没心情去理会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她更好奇的是梅花林的盛景。   “是呢,十里梅林,便是皇宫中没有,难得来一趟去看看也好。”   慕容慧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黄嬷嬷原本还有些反对,毕竟这皇庄的面积很大,即便是在庄子里面,坐马车过去也得一个时辰的路程。   只是既然殿下想看,那样的景色也的确难得,因此她也只得点头道:“殿下今日舟车劳顿,不如等明日一早咱们便过去,朝阳红梅,再配上一地的白雪和远处翠松,便是在江南也难有与之匹敌的美景。”   黄嬷嬷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不曾来过,见慕容慧等人如此感兴趣,便只好耐着性子说道。   众人听后都忙点了点头,盘算着明日该穿什么衣服去,不多时便将话题给扯远了。   “殿下,多带几个手炉吧,外面到底有些冷。”   清月也是有些期待,忙开口说道。   “也对,不如带几个探路过去好了,说不得我们还能坐在梅林之中煮些茶,倒也是一种享受。”   慕容慧不禁愈发觉得,来这里住是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几个宫人忙应了下来,却不敢再继续说了,不然等慕容慧再有什么奇思妙想,怕是她们又要多做不少活。   几人坐了一上午的车,到底是有些疲惫了,因此早早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转天一早,几人便用了早膳,坐车朝着梅林赶去。   那片梅林正好在两个皇庄的交界地,即便不用去隔壁凌王府的庄子上,也能欣赏到一大片的梅花。   三人下了马车,看到漫山遍野的梅树时,便是平日里最文静的徐晴,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殿下稍等片刻,我想将这美景画下来,带回去欣赏。”   她说着便让人准备画具,仔细的对着梅林画了起来,论三人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还属徐晴最强。   而且徐晴极有耐心,画工细致又带着几分清远的意境,便是上书房的夫子,都称赞过她好几次。   只是她行事低调,不喜抢别人的风头,因此除了几个走的近的,其他人都不知她的绘画水平如此了的。   “那咱们先煮茶,待会儿一起品茶如何?”   高紫悦铲着地上的雪,笑着说道。   “去在梅树下面铺几块布,待会儿带些花瓣回去,我还答应了皇后娘娘,要做些梅花酿带回去给她。”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笑着跟着忙乎起来,不多时两人在宫人的协助下,将茶给煮好了。   徐晴画的十分专注,等两人走到她跟前时,她仍没有注意到,依旧认真的画着。   片片落英在她笔下被描绘出来,不多时便将大功告成了。   “你这简直是将梅林硬生生装进了画中,当真是漂亮极了,不行,你也得给我画一副,我要不一样的。”   高紫悦看的有些呆了,激动的拉着徐晴的胳膊,撒娇似的叫嚷着。   徐晴一向将她当妹妹对待,见她这么想要这副画,自然应了下来。   “我有个提意,不如咱们将自己也画入画种如何?”   慕容慧抬起头,突发奇想的说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三人入画   另外两人都不由得一愣,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随后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在她们得印象之中,极少画人物画。   山水景致才是常画的内容,因此刚刚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先将你们两个画入画中,之后再由殿下,将我画在你们旁边如何?”   徐晴拿起画笔,便朝着高紫悦看去,高紫悦忙不迭的点头笑道:“我画工最差,只要不让我画就行。”   慕容慧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就属你懒。”   “殿下,咱们三人之中的确是我画工最差。”   高紫悦摸了摸自己的流海,笑呵呵的说道。   徐晴摆了摆手笑道:“那赶紧摆个姿势,然后就别动了。”   慕容慧和高紫悦赶忙站到一起,满脸笑意的冲着徐晴的方向。   徐晴画工精湛,而且画的特别细,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才将两个人给画好。   高紫悦忙走过去看,然后满意的点头道:“还行,虽然不如我本人漂亮,不过这样也不错。”   “徐晴,快去站好了,这时辰可不早了,画完了咱们便回去吧。”   慕容慧接过画笔之后,便一脸笑意的说道。   徐晴折了支梅花,便婷婷而立,尽量强迫自己不去看高紫悦。   一旁的高紫悦却一直冲着她做鬼脸,就是想要逗她笑出来。   慕容慧用了两刻钟,便将画给画好了,招呼两人过来看。   只见三人背对着梅花林,并排站在盈盈白雪之上,如同彻底融入画中一般。   “这画便挂在我的庄子上吧,权当留个纪念,日后咱们到庄子上来玩,还能常看到。”   毕竟只画了一副,因此送给谁都不合适,索性谁都不据为己有,摆在一处供三人观赏好了。   “殿下的主意甚好,我有点冷了,咱们回去吧。”   高紫悦哆嗦了一下,便冲着另外两人催促道。   慕容慧忙让人带上东西,便坐着马车往回赶了。   等三人回去之后,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三人草草用了午膳,便围坐在碳炉跟前聊起天来。   “真希望一直能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是皇庄,却比在家中还要自在。”   高紫悦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憧憬的神色。   她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在家中却总是被自家母亲拘着学规矩,学琴棋书画。   在宫中自不必说,更是要处处守规矩,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条条框框将人捆的死死的,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   “你是刚过来觉得新鲜,真让你一直住在这里,怕是不行的。这里可没有研制铺子给你逛,也不会总有新鲜的点心给你吃!”   徐晴翻了个白眼,虽说她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到底知晓,这样的日子是不会长久的。   “日后若是想过来,只管与我说一声,咱们捡沐休的日子,过来住几日便是,反正这里是我的产业。”   慕容慧半躺在贵妃榻上,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自从出了宫,她觉得连空气之中都透着几分散漫的气息,让她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   几人说笑玩闹,直到天色快暗下来,才见黄嬷嬷拿着,画着她们三个人的那副画走了进来。   “殿下,老奴特意让人将画给裱了起来,您看挂在哪合适?”   三人忙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慕容慧便指着正堂挂着的一副前朝山水画说道:“就挂在此处吧,将这幅画摘下来仔细保存。”   黄嬷嬷有些犹豫,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三位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将自己的画像堂而皇之的,挂在墙上可不太好。”   黄嬷嬷是个保守的人,而且有时候谨慎的都有些过分,因此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无妨,反正这楼就只有我们三个住,若是日后有客人再过来住,将这房间封住,不让人进来便可。”   慕容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还觉得挂在这房间正中才最合适。   只是房间正中挂的字画,是先帝所书,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个位置了。   黄嬷嬷见慕容慧坚持,也只好照办,将画挂好了之后,三人便细细的观赏起来。   “可惜,我今日没穿那套粉蓝色的披风,不然肯定更好看。”   高紫悦满脸遗憾,忍不住看向徐晴道:“徐姐姐,明日再给我画一副如何?”   “反正咱们还要在这住上几日,你若喜欢,以后我多给你画几幅都行。”   许晴对待高紫悦,一向如亲生妹妹一般,见她这般说了,立刻笑着应下。   高紫悦立刻乐得跳了起来,在房间中雀跃得转圈。   “殿下,你要不要画?”   徐晴转而看想慕容慧,却见慕容慧正摆弄着,今日带回来的梅花瓣。   “不如明日照这样的画,再画两幅如何?咱们一人一蝠,日后即便分开了,好歹看着画还能有个念想。”   慕容慧头都没抬,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画。   “好好的说什么离别,咱们不分开,日后即便嫁人也都留在京城,像见面了下个帖子便能见了。”   高紫悦忙摇了摇头,一脸苦闷的说道。   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热闹,最讨厌的便是分离。   “这哪里是咱们能作主的,殿下别怪我多嘴,我真觉得您该和柔和公主缓和下关系,她似乎很想让你嫁到诨于王庭去。”   徐晴一脸的担忧,她可是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柔和公主四处说,慕容慧日后必定要嫁到诨于去和亲。   若是长此以往,怕是没人会明着向慕容慧提亲了,说的多了便是皇上也会有所考虑。   “不必担忧,她自己已经和诨于闹掰了。”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倒是没多担忧,毕竟那诨于王庭和容国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想要刺杀慕容君。   若不是柔和在从中搅合,说不得他还真的有可能威胁到慕容君。   除非慕容君是疯了,不然根本不可能同意和诨于联姻。   “说这些做什么,还没影的事呢。”   高紫悦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夜色已深,便起身拉着徐晴朝暖阁走去。   “殿下,你也早些休息,我们先去睡了。”   慕容慧点了点头,目送她们离开之后,便再次朝着墙上挂的那幅画看去,她曾见过无数的名家之作。   但如今在她的眼中,任何名家之作,都不及眼前这幅画贵重。   “你为何不让我说呢,此事对殿下十分重要。”   徐晴回到暖阁,立刻小声询问道。   平日里都是高紫悦口无遮拦,得徐晴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免得她说些不该说的画。   然而这次却是高紫悦打断了她的话,这让她十分不解。   自从慕容慧帮她将她娘的遗物,给赢回来之后,她对慕容慧彻底放下了防备,因为才会说出这样在她看来,十分僭越的话。   “宫中的事根本不是殿下能决定的,你即便和她说了,也只是令她徒增烦恼罢了,又是何必?”   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高紫悦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徐晴本想争辩,但转念一想便知晓,此事还真的如高紫悦所说的那样,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慕容慧盯着画看了片刻,便回到卧房之中练起字来。   她于书法上,一向有些天赋,因此不想因这几日贪玩,便将书法给荒废了,忙趁着有空时,多练习一二。   黄嬷嬷进来换了两次蜡烛,见时辰不早了,便催着慕容慧去休息。   “将那些梅花都沥干,明日便可着手做梅花酿了,让张嬷嬷盯紧点,别给糟蹋了。”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困意慢慢袭来,这一日着实也有些累了,没听清楚黄嬷嬷说了些什么,便沉沉的睡着了。   转天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就见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   她还以为自己醒的早了,便打算躺下接着睡,谁知这时高紫悦跑了进来,见她还在睡,便笑着道:“殿下快起来吧,都快日上三竿了。”   慕容慧忙起身扫了一眼旁边的沙漏,果然已经过了辰时了。   “外面可是下雪了?”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从彻底清醒过来。   “可不是,下的鹅毛大雪,我本想出去转转的,可惜黄嬷嬷不让去,说怕冻着了。”   高紫悦不高兴的嘟了嘟嘴,眼神之中更是透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这样的天气可不就适合在屋子里待着,外面那么冷,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这里不必城里,可没有坐堂的大夫给你看病。”   这时徐晴走进来,她将手炉塞到高紫悦的手中,一脸嗔怪的说道。   “就这么在房间里憋一日,也太闷了些。”   高紫悦嘟囔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显然是烦闷的紧。   “一会儿陪你打牌如何?”   慕容慧见她这副样子,眼神之中更是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明明高紫悦比她还大两岁,这副孩子气却比她更甚。   “殿下,咱们玩赌钱的如何?你也教教我们,是如何猜出那骰子的点数的。”   高紫悦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来了兴致。   “也好,你们先到外面去等我,我洗漱完了,便出去陪你们玩。”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刺杀计划   慕容慧掀开被子,由着清月扶着,走到水盆跟前,看向偷吃桌上点心的高紫悦笑道。   高紫悦立刻点了点头,麻溜的拉着徐晴走出了卧房。   “殿下合该管管高姑娘,她这也太欢脱了些。”   黄嬷嬷这时走进来,看的直皱眉头,她几次想管教高紫悦,都被慕容慧给拦住了,因此她才忍不住开口提醒。   “你何时见她在宫中这般?不过是因着如今被在庄子上,没那么多规矩,她才放松些的。”   净了净手,慕容慧才起身笑着说道。   黄嬷嬷仔细一想,倒觉得的确如此,因此便没再提及此事。   等三人用过膳之后,高紫悦便迫不及待的,央着慕容慧教她摇骰子。   这样的游戏对于养在深闺之中的姑娘来说,是非常新奇的,因此三人完了一整天,兴致依旧不减,直到夜深了,黄嬷嬷催着她们休息,她们才不得不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样玩乐的时间过的是很快的,因此转眼间,五日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这天一早,高紫悦见天气晴朗,还想着邀请两人去外面走走,就见青燕脸色苍白的走进了屋子。   慕容慧一看她神色不对,便诧异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路上捡的那个人不见了。奴婢明明一直看着他的,昨晚还在,今早上奴婢去给他送药时,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青燕有些紧张的看着慕容慧,受那样重伤的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失踪了,她有很大的责任。   “他何时醒的?”   捻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念,慕容慧倒是没有半点惊讶,这些江湖人士,一般都身手敏捷,一般警惕心都很强。   如今落在她们手中,还不知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会逃走也是很正常的事,她倒是没对这人的离开有多意外。   “奴婢也不知晓,昨日夜里去给他换药时,他还不曾醒过来。”   青燕仔细回想了一下,愈发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或许他早就醒了,只是摸不清周围的情况,索性继续装晕。殿下这人真真是个麻烦,他自己走了反而是好事。”   “可惜看不到他舞剑了,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功法。”   高紫悦还一脸的惋惜。   “少看些话本,免得移了性情,何况江湖人素来桀骜,就算他留在这里,也不会舞剑给你看!”   徐晴无语的看了一眼高紫悦,正好对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她原本到了嘴边的呵斥,立刻又咽了回去,只好耐着性子劝说道。   “也是,殿下那咱们权当此事没发生便是。”   高紫悦一想也对,索性还冲着慕容慧安慰道。   慕容慧被她的天真劲给逗乐了,点了下头道:“咱们玩咱们的,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必去管。”   另外两人忙应了一声,便披着披风,又到外面玩雪去了。   “殿下后日上书房就要开学了,你仔细了着凉。”   黄嬷嬷跟在身旁,有些紧张的看着慕容慧,她可是记得出宫之前,皇后娘娘说过的话。   若是慕容慧有个什么闪失,她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晓得分寸,晌午之前肯定回去。”   被黄嬷嬷缠得没法子,慕容慧索性无奈得说道。   说完便又继续和两人打雪仗去了,黄嬷嬷见她这般,也只得无奈得摇了摇头,小心伺候着。   远在宫中的慕容君可就没有她这般好的心情。   他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面,面沉似水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浑身狼狈的侍卫,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竟然让他跑了。”   “诨于人似乎早就知晓臣等会在边境动手,在边境设了埋伏,因此臣等刚一到便中了埋伏,索性臣等也重伤了他。”   若是仔细看,便不难看出,这人正是慕容慧救下的那位侠客。   只不过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侠客,而是宫中的暗卫。   “伤的多重?”   慕容君摩挲着手中的双响钏龙环,脸色稍微有些缓和。   就算对方设了埋伏,依旧被暗卫给杀光了,而且诨于二皇子也受了重伤,这样的成绩已然不错了。   “伤了心肺,即便挨过这次,也活不过三载。”   暗卫一脸笃定,是他亲自动的手,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因此他非常肯定。   “可在边境见到过什么熟面孔?”   慕容君松了口气,觉得此行虽不顺利,但目的至少达到了。   如今诨于王庭的大王,总共有四个儿子,其中二皇子是最出色的,其余三个能力,野心,胆识都不及他。   只要二皇子一死,诨于王庭便不足为惧了。   “见到了以前慕容靖手下的人。”   暗卫犹豫了一下,仍肯定的应道。   “为何犹豫?”   这时林映雪走进门,目光冰冷的看向暗卫。   暗卫忙将路上重伤晕倒,险些冻死在雪原之中,又被慕容慧所救的是,全都说了一遍。   “慧儿性子温和纯良,她父亲的事情绝对和她无关,慕容靖手下那些人以前都是听林映心的。”   她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多半是林映心还不肯罢休,理用在容国残存的势力,在给他们制造麻烦。   “此事守口如瓶,不得外传,你先下去吧。”   慕容君想了一下,便将暗卫打发走了。   “后日慧儿便要回来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必然会波及到她。”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禁愈发厌恶起林映心来,不知这女人为何还不肯消停。   之前能饶了她一命,完全是看在慕容慧的份上,若是她再不肯消停,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活下来的人只有刚才走的那位,他受了慧儿的救命之恩,想来不会乱讲,你不必担忧。”   慕容君起身,拉着林映雪的手便朝着门口走去,门外艳阳高照,的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再加上除了诨于王庭这个潜在的威胁,两人的心情愈发的好了,不由得站在门口聊起天来。   远在庄子上得慕容慧自然不清楚这些,她们正被黄嬷嬷拖着,回到屋中用午膳。   高紫悦看着摆在桌子上得几样菜,却没什么胃口了。   “殿下,不如咱们请几日假,再多玩几天如何?反正咱们又不用去考科举。”   “那怎么行?殿别听她胡说,若是让你父亲知晓,你怂恿公主帮你请假,就为了多在庄子上玩几日,他不得对你行家法!”   徐晴忙何止住她,免得这家伙再想出什么没谱的事来。   见高紫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慕容慧不由得笑道:“哪有那般严重?”   “殿下是不知晓她父亲得为人,高伯父对子女可是十分严厉的。”   徐晴被高紫悦邀请着,去过几日高府,因此对高紫悦的父亲,也有些了解。   “既如此,那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得回去了。”   慕容慧一听,便也不再拖着,招呼两人去收拾东西,见两人走了之后,她也忙将让人准备的土仪,和梅花酿都装好了,等着进了宫送给林映雪他们。   “殿下,柔和公主也送吗?东西送给她真是浪费,还不如自己留着。”   清月小心的将用琉璃杯装的梅花酿,都放在匣子里,这才不情愿的说道。   “你这小蹄子,真真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赶紧干活。”   黄嬷嬷立刻等了她一眼,冷声呵斥道。   “你老毛病又犯了,说话冒冒失失的。”   清月被训斥了一通,也不在意,手脚麻利的将东西装完,便要出去忙别的。   “这次我是认真的,你若是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日后可不敢带你到处走了,免得你祸从口出,再将自己害了。”   慕容慧在宫中得地位,一向都是十分尴尬,好在有林映雪护着,旁人才不敢做得太明显。   因此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她得笑话,若是清月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传了出去。   说不得就会有人借题发挥,抓着此事不放,慕容慧还真的未必能护得住她。   清月吓得一缩脖,忙开口道:“奴婢知晓了,日后再不敢乱说。”   她说完眼睛迅速朝着黄嬷嬷瞟了一眼,在黄嬷嬷要发火之前,一溜烟便离开了。   “这小蹄子太不稳重,殿下合该好好教训她一番。”   黄嬷嬷冷哼一声,见慕容慧没吭声,便继续道:“您若是不忍心,便交给老奴处置,这丫头迟早会惹出祸端来。”   “哪就有你说得那般眼中,快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别落下什么。”   慕容慧笑着摆了摆手,在这东偏殿之中,她头一个心腹便是清月,对于清月,她自然比对旁人要宽容几分。   黄嬷嬷无法,知晓慕容慧是不爱听了,只得应了一声,便去忙别的了。   转天一早众人便坐着马车往回赶,高紫悦和徐晴二人,早早便将进宫要用的东西都给带齐了。   因此这次便直接跟着慕容慧一同进宫,一路说说笑笑,她们都没发现气氛有何不对,直到进了皇宫,才突然意识到这几日,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晓的事。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事情传开   “殿下,我怎么觉得,他们看咱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三人其实都发现了,只是高紫悦最瞒不住事情,见两人都不吭声,她便率先开口道。   “待会儿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问过了她之后,自然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肯定也累了,早些会凝翠宫休息吧。”   看到这样的场面,慕容慧也是满脑子疑惑,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高紫悦和徐晴听慕容慧这么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到凝翠宫去休息了。   慕容慧径直到了凤仪宫的门口,凤仪宫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林映雪正忙着翻看账本,就和慕容慧走之前是一样的。   “小姨,慧儿给你带了庄子上的特产,和酿好的梅花酿,都命人送到你的小厨房去了。”   见林映雪正忙着,慕容慧索性坐在一旁吃起点心来,等林映雪忙完之后,她才笑着凑过去说道。   林映雪自然早就留意到慕容慧过来了,而且她心中还有些烦闷。   之前她和慕容君可是商量好的,绝对不会将慕容靖残余势力的事情,散播出去,以免慕容慧在宫中为难。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林映雪虽然及时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抓进了慎行司,但到底还是有许多人知晓了此事。   日后几个月,她还得多警醒一些,免得慕容慧被些个小人给欺负了去。   “慧儿这几日倒还胖了,那庄子上粗茶淡饭有什么好吃的,竟还将你给吃胖了。”   林映雪放下笔,眼神中透着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容有多无奈,也就只有她自己知晓。   “小姨,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慕容慧敏锐的感觉到了林映雪的反常,尽管她装出一份很平常的样子。   “无事,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可就要开学了。”   林映雪自然不会将此事告诉慕容慧,免得她心中多想。   慕容慧索性有没多问,便乖乖的告退,等着回了东偏殿,再让人出去打听便是。   等她回了东偏殿,便见清月正一脸怒意的站在小客厅之中,不知在想什么,她的脸都有些涨红了。   “出了何事,至于将你气成这样。”   坐在桌旁,她喝了一口茶,这才笑着问道。   料想以清月的人脉,肯定已经知晓宫中出了什么问题了。   果然清月之后便开口道:“殿下怕是还不知,前几日您……父亲的手下,在边境勾结诨于王庭的人,杀了咱们容国许多暗卫。”   慕容慧一听,立刻摇头道:“我父亲的暗卫都是由我娘亲来管理的,怕是她在兴风作浪。”   她捏着茶杯,指骨都有些发白,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原以为林映心去了别国,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聊此残生也就罢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消停,竟然卷进了两国的暗杀计划之中,这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猛的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转了很久才终于停下脚步,看向窗外皑皑白雪,过了良久才叹息了一声。   “殿下,该用晚膳了,你中午都只是在马车上凑合了一口,晚上合该多吃点。”   黄嬷嬷小心的看向慕容慧,刚才的事已经在整个东偏殿给传遍了,因此现在她有点担心慕容慧,会因此难过。   “摆膳吧。”   慕容慧将视线转过来,又叹了一口气。   晚饭她吃的很少,吃完之后,又在小客厅转了许久,这才决定去凤仪宫一趟。   再怎么样林映心也是她的生母,她想知晓林映雪和慕容君会怎么处置她。   “殿下,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您生母的为人实在不好,她如今已经判了国,您若再为她求情,怕是会令皇后娘娘心生不满的。”   黄嬷嬷赶忙拦住慕容慧,她生怕慕容慧脑子一热,去给自己生母求情。   让林映雪和慕容君,无论如何都放过林映心。   那样虽然显得她重情义,但更多的却是让两人心生芥蒂。   慕容慧到底只是一个空头公主,她能维持如今的生活,全靠帝后二人的宠爱。   若是日后她失了这份宠爱,在宫中怕是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晓得你是何意,但若是从前不知晓便罢了,如今却已知晓此事,我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再如何也要问一问他们要怎么处置她。”   如今慕容慧甚至都不想管林映心叫娘。   因为这人实在太狠心了,她只想着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她这样做会将慕容慧置于何地。   黄嬷嬷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慕容慧,确定慕容慧如今看着还很情形,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仍要求随着慕容慧一同去凤仪宫,就怕她会突然激动起来,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倒是她也好拦住慕容慧,防止她乱说。   两人走进凤仪宫时,就见慕容君也已经下了朝,二人正坐在正殿之中批阅奏章,时不时一同商讨些国家大事,完全没打算避讳慕容慧。   “慧儿,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休息?”   林映雪明知故问,她希望慕容慧不要开口,赶紧乖乖回去休息。   “慧儿全都知晓了,因此慧儿想知道,小姨会如何处置她?慧儿不指望您能绕过她,只希望您别让她落在旁人的手中,多受折辱。”   慕容慧垂着头,一脸平静的说道,事到如今她也不指望林映心被活捉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了,只希望她能死的痛快一点。   “此事我们会妥善处置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无论她做出什么事,都不会波及到你。”   林映雪倒是并不惊讶,毕竟慕容慧是什么性子,这些日子她也有所了解,她不是个特别感情用事的人。   “多谢小姨。”   慕容慧郑重的行完礼,便起身安静的离开了,这也是她能为林映心求到的最后的待遇了。   “殿下,老奴刚才都还捏着一把汗呢。”   黄嬷嬷见慕容慧这般说,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也渐渐浮起笑意来。   “把那梅花酿也给我拿些过来。”   和黄嬷嬷不同,她的心情却半点都不见好,反而更加郁闷了。   到底林映心是她的生母,得知她很有可能会死,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黄嬷嬷见状,忙收起笑容,应了一声。   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便将自己关在寝殿之中,大口喝起了酒来。   这梅花酿并不是很烈的酒,但对于慕容慧这样的小孩来说,喝多了还是会有些上头的。   只是她现在完全不想理会这些,只想尽快将自己灌醉。   “殿下,饮酒多了会伤身,你还是别喝了,有什么烦心事只管说出来,老奴会帮您守口如瓶。”   这时张嬷嬷走过来,一脸无奈的冲着慕容慧说道,今日的事情落在谁的头上,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她也不好说什么。   “都撤了吧。”   慕容慧半醉半醒的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便醉倒过去。   这一晚上她做了很多梦,都是和林映心有关的。   因此这一晚上非但没有缓解疲惫,反而愈发得难受起来。   尤其是早上醒来时,她觉得头特别得疼,就像是快要裂开一般。   “殿下,赶紧将醒酒汤喝了吧,你这般年纪实在不该过多饮酒,很容易伤了身体。”   张嬷嬷见慕容慧醒过来,忙命人将她扶起来,灌了一碗醒酒汤之后,慕容慧才总算清醒过来。   “什么时辰了?”   她揉着头还记得今日是上书房开学得日子。   “刚过卯时,日子还早呢。”   黄嬷嬷站在旁边小声说道,昨日东偏殿得宫人,几乎都一夜未睡,小心的守在寝殿周围,就怕慕容慧有个闪失。   “给我洗漱吧。”   缓了一会儿,慕容慧才起身冲着身旁二人说道。   众人忙应了一声,便将早就背好的热水端了过来。   慕容慧简单洗漱完了,吃过早饭头疼才终于缓解了一些。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命人带上课本,朝着上书房赶去。   刚出了东偏殿没多远,就见高紫悦和徐晴,正等在路边。   “殿下,好巧呀,我们才刚出来便遇到你了。”   高紫悦飞快的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你们是特意在此等我吧,赶紧走吧,仔细头一次上学便迟到了。”   慕容慧笑了笑,完全不在意两人有些尴尬的表情,神情自然的说道。   高紫悦拍了拍胸口,小声冲着一旁的徐晴道:“看样子殿下没事。”   “小点声。”   徐晴一脸无语的看向她,又迅速看了一眼慕容慧,见慕容慧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高紫悦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特意让人去查了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似乎有人特意封锁了消息,因此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打听到,原来是慕容靖留下的残余势力,偷袭了容国暗卫。   这简直就是重磅消息,也难怪宫中的宫人看慕容慧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她们怕慕容慧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却又帮不上忙,只好早早起来在次等候。   想确认一下慕容慧的状态如何,若是她心情实在不好,两人好歹能安慰她几句,不让她太难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凤仪宫的宴会   但出乎她们的预料,慕容慧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倒是让两人很意外。   不过这件事到底不能问的太多,因此三人便谁都不再提及此事,边聊天边朝着上书房走去。   她们去的比较早,因此到上书房时,发现书房之中空无一人。   慕容慧坐在自己习惯性坐的位置上,翻开书本,便仔细练起字来。   过了两刻钟,人才陆陆续续赶到,有些人直到进了上书房还在打哈欠,明显是过年这些日子过的松散了,冷不丁起大早,还有些不习惯。   慕容慧扫了她们几眼,发现这其中竟还有几个,是在天桥时随着韩湘和程絮婷一同起哄的贵女。   她之前还不曾留意到这几个人,如今想起来她们,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她本来没什么想法,却将那几个本来心中有鬼,却又慕容慧盯上得贵女吓了一跳。   说到底少了婉仪郡主,这皇宫中便成了慕容慧的天下,如今没了靠山,她们还真不敢硬刚慕容慧。   “你们几个都瞎了吗?见到殿下也不知道行礼!”   不等慕容慧开口,高紫悦便怒拍了一下桌子,冲着她们吼道。   平日里她们瞧不起高紫悦出身皇商世家,因此语气之中,总带着几分优越感。   如今被高紫悦一呵斥,等时吓得跑过来冲着慕容慧行礼,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都平身吧。”   慕容慧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便淡淡开口,她从来没想过要为难她们,因为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这些人多半都只是跟风而已,墙头草一样的人物,即便如今倒向她们这边,等日后婉仪郡主回来,说不得她们还得倒回去。   因此慕容慧对她们真的是连说点什么得想法都没有,这反倒是成全了高紫悦,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不多时夫子便走了进来,像是没有看到上书房之中的异样之后,便弹开绣架,让她们温习以前绣的花样。   等温习完了之后,才教习她们学习新的花样。   直到快下课时,才将她们的暑期作业拿出来,认真点评了一番。   好坏各半多半是挑她们的缺点,让她们改正一番。   众人纷纷应下,至于能记住多少,也只有自己知晓。   “灵慧公主,你的绣工明显有所提高,但臣觉得您还不够用心,若是将心思花在绣工上,撇弃杂念,想来水平会更上一层楼。”   夫子听说了使臣到访是,屡次挑衅慕容慧,却都被慕容慧给赢了,对慕容慧的观感也好了许多,自然乐意多说几句。   “多谢夫子提醒。”   慕容慧都忘了,绣这副刺绣时,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大概是真的不够用心,不然也不会被夫子看出来。   一堂课上完,夫子便匆匆离开,慕容慧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头发现除了高紫悦和徐晴之外,其他贵女都自动挪了位置。   距离她们最近得,也隔了一段距离,明显是有些畏惧她们似的。   “这倒是奇了,我看着有那么可怕吗?至于将你们吓成这般样子,将之前那股劲头拿出来,你们如今得样子让我看着别扭。”   慕容慧瞥了众人一眼,不禁有些无语。   众贵女互相看了看,最后硬着头皮带着自己得东西,重新回了原来得位置,只是看向慕容慧时,恐惧的神色更甚。   “真真是心里有鬼,不然哪里至于怕成这般。”   高紫悦撇了撇嘴,心情无比畅快,她今日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把,并且很喜欢这种感觉。   “殿下,你若是能一直这般硬气就好了。”   下了学之后,高紫悦还一脸开心的冲着慕容慧大笑着。   好几次黄嬷嬷看她都直皱眉头。   慕容慧生怕她又被训斥,忙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些。   “哪里是我硬气,分明是从前婉仪郡主还在,她们仗着婉仪郡主的势,并不畏惧我,但如今靠山没了,可不就怂了。”   慕容慧呵呵一笑,对这些人真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因此嘲讽起来,也没留半分情面。   “殿下慎言,免得失了气度。”   黄嬷嬷一听她这般说,忙紧张的提醒道。   慕容慧撇了撇嘴,没在说什么,但心中对那些人的鄙视,却是半点都不加掩饰。   “早些回去吧,下午可是有骑射课的。”   由于是做伴读的,因此高紫悦和徐晴,都要和慕容慧上一样的课。   慕容慧既然要练习骑射,她们自然也要跟着学。   “你们至于每次提到骑射课,表情都如此沉重吗?骑着马奔跑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慕容慧不解的看向她们,觉得这两个丫头细胳膊细腿的,也着实需要多锻炼一番。   “殿下,这等天气在外面上课,还一上便是一个时辰,真的很冷的。”   高紫悦一脸的无奈,若是有办法,她一定会说服慕容慧,选学个淑女点的科目。   徐晴倒是还无所谓,她出身武勋世家,自幼也见过自己哥哥练习骑射,因此并不觉得很苦。   既然聊着天,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凝翠宫跟前,两人便行礼告辞,朝着凝翠宫走去。   慕容慧目送着她们离开,才朝着旁边看去,就见人来人往的长街上面,有几个宫人正小心的偷瞄着她,神情有些鬼鬼祟祟的。   “看什么看,当真是没规矩!”   黄嬷嬷见状,忙冲着众人呵斥道。   那些宫女被吓得一哆嗦,忙面向墙壁站好,一动都不敢动了。   “殿下,娘娘叫您到凤仪宫去用午膳。”   轿子刚往前走了没多远,就见凤仪宫得嬷嬷走了过来,冲着慕容慧恭敬得说道。   昨日夜里,慕容慧赶过去时,她也是在场得,因此知晓当时事情的经过。   她对慕容慧一向印象还不错,因为态度倒是比旁人更客气几分。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让抬轿子的太监,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不多时轿子便抬到了凤仪宫的门口,慕容慧下了轿子,便见几个宫人正提着食匣子,往凤仪宫里面走。   “今日皇后娘娘设宴,特意命殿下也来赴宴。”   嬷嬷见慕容慧看出端倪,便笑着开口道。   刚才林映雪是怕慕容慧不肯过来,这才让嬷嬷先将她诓过来再说。   “宴请何人?”   她今日可不曾听人说起,林映雪要请谁。   “请的是凌老太妃和凌王府侧妃。”   嬷嬷一脸的笑意,她可是知晓凌王妃对皇后娘娘一直都很不满。   甚至有几分不臣之心,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林映心,如今被关起来确是好事。   因此这次林映雪要宴请凌老太妃时,她特意亲自安排,就希望能让凌老太妃出面,彻底架空了凌王妃。   免得凌王妃再继续兴风作浪,甚至还试图插手宫中之事。   慕容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实话她总觉得凌老太妃身上的气度,让人有几分压迫感,因此她始终都不太想接近对方。   只是既然林映雪坚持让她过来,她也只好遂了林映雪的意思,过来做个陪客。   等她到时,饭菜都已经上齐了,慕容慧忙给凌老太妃和侧妃行了礼,才恭敬的坐在了下首。   “几日不见,灵慧公主出落的愈发好了,各自也长高了不少。”   凌老太妃率先开口,自然是夸赞她的。   林映雪见状,忙笑着说:“慧儿近日的确长高了一些,她时常在我身旁,瞧着变化倒是不明显。”   “可不是,我那孙儿整日在我身旁,因此稍有些变化,我竟也看不出,反倒是徐侧妃看的分明。”   凌老太妃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侧妃,眼中透出几分冷意来。   侧妃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不过这个笑实在太勉强了,便是慕容慧看着都觉得假。   她所指的孙儿,自然是凌王唯一的儿子,这位侧妃所出的男孩。   自从凌王妃被病了之后,这男孩就被凌老太妃带过去抚养了。   侧妃也暂理了凌王府的管家权,因此难免有些飘。   而徐侧妃则是后来纳的一名妃子,如今身怀六甲,过几日便要瓜熟蒂落了。   凌老太妃自然要用此事,来敲打一下她。   慕容慧看着她们之间你来我往,只觉得好没意思,却又不好提前离席,只得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这些无聊的事。   “慧儿,多吃些东西,别光顾着发呆。”   这时林映雪往她碗中夹了一块糖醋肉,笑着提醒道。   她这才缓过神来,闷头吃起东西,反正今日不过是来做陪客的,她没有必要参与其中。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这才终于散了席,慕容慧忙起身说要回东偏殿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怎么和逃命似的。”   清月一脸的茫然,她是真的没看出,慕容慧为何会如此的迫不及待的离开。   “因为凌老太妃明显是有事要和皇后娘娘说,而且此事是关于殿下的,殿下在那她似乎还不好明着说,因此气氛才有些怪。”   黄嬷嬷是宫中老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她冲着慕容慧笑了笑,便继续道:“殿下不必害怕,若是什么不妥的事,皇后娘娘也不会应允。”   慕容慧点了点头,这才是她敢就这么走掉的原因。 第六百八十五章 马场惊魂   回到东偏殿时,慕容慧便看到殿里的小宫女,明显神色不对。   她不禁奇怪的看向众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殿下,刚刚凌老太妃命人送了一封请柬给你。”   青燕将一封红色的烫金请柬递给慕容慧。   慕容慧也没多想,便将请柬接了过去,就见里面清楚的写着,邀请慕容慧去凌王府参加她的寿宴。   慕容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不知她们为何都是这种反应。   “殿下,你怕是不知道,凌老太妃上次举办寿宴是发生过什么。”   凌老太妃是三十五岁才生了凌王。   因此她在众位太妃之中,年纪算是最大的了,今年刚好六十五岁。   十年前她曾经办过五十五岁的寿宴,当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据说是当年的几位远嫁的郡主,都是在那一年定的亲事,而这凌老太妃的寿宴,一般都是当作红娘宴来用的。   “殿下可是公主,若是因去了这寿宴,被随便拉去远嫁,定了亲事可就麻烦了。”   黄嬷嬷将事情的原委一说,慕容慧不禁笑了起来。   她才九岁,就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的将她给卖了,换取自己的利益,这让她心中恼火,却又没将此时多当回事。   毕竟在她看来,林映雪是不会这么轻率的决定她的婚事的。   “这次不会是冲着我,多半是冲着婉仪,婉宁她们,我不过是去做个看客。”   婉宁去岁才没了祖母,因此婚事也不会这么快定下来,这次八成是冲着婉仪郡主的。   她没有直说,但黄嬷嬷却是明白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淡淡道:“那殿下就去休息片刻吧,下午还要去上课。”   慕容慧却没什么心思再去休息了,拿着本书便仔细看了起来。   约莫到了时间,她就直接去了跑马场。   高紫悦和徐晴早就到了,此时正别别扭扭得坐在马上,两人都不是擅长骑射的人,因此此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殿下,你当初到底是如何练骑射的,似乎我怎么练,都练不了你那么好。”   高紫悦见慕容慧轻松的骑着马在马场上兜了一圈,高紫悦羡慕的说道。   “你这样懒,怎么可能练到殿下那种水平?”   徐晴淡淡一笑,冲着高紫悦泼了一头冷水。   高紫悦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徐晴说的是真的。   以往她们上骑射课,她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偷懒。   若不是这次慕容慧骑射方面赢过了蔡娜公主,她还不会将骑射当回事。   “你们若是累了,就去休息片刻,我再练一会儿。”   由着旁边的夫子牵着马,慕容慧转头看向还停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人说道。   两人应了一声,便见慕容慧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在深宫之中,要处处守规矩,自然不可能放松。   骑马对于慕容慧来说,就是难得的消遣,因此她特别珍惜每节骑射课。   转头确定夫子还跟在旁边,她便骑射马在马场上兜了起来。   这片马场的面积非常大,里面栽种着不少树木,特意放养了不少小动物。   马场之中自成一套生态系统,因此环境十分清幽。   如今这里是慕容慧在宫中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可惜的是这个季节一般的小动物,都缩在窝里不肯出来,她没机会打到什么猎物,因此也只能骑马解闷了。   她在马场转了一个时辰左右,感觉浑身都冒出汗来,这才下了马,在旁边的小河边休息起来。   “夫子,从前怎么不曾来过这边?”   她对马场算是很熟悉了,但这片区域还是头一次过来,不禁有些疑惑。   然而她半天都每得到回应,转头一看,就发现身后哪里还有夫子的影子。   她不禁有些惊慌的站起身,这才发现此时这附近竟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心中慌乱,意识事情有些不对,按理说夫子会一直跟着她,没道理将她自己丢在这里。   她赶忙将马迁过来,想要骑着马按照原路折返回去。   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若是运气好,很快就能回到高紫悦她们身边。   然而她刚骑上马,这匹马就浑身哆嗦了一下,慕容慧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迅速从马身上跳了下去。   几乎在她跳下马的瞬间,这匹马就像是疯了一样,嘶鸣着在周围打转,随后找准一个方向,就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慕容慧面无表情的看着马跑远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意。   如果刚刚她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就很有可能被这匹发狂的马带着,在马场里面狂奔。   到时候说不得会从马上摔下来,以她的小身板,就算不摔死也得重伤。   而且这周围没人看到,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这就是场意外,根本没人会将她这个空头公主的死当回事。   她慢慢往回走,越想心里就越发冷,不清楚到底是谁,要这样对付她。   她自认为做人已经足够的安分了,却仍然有人想要至她于死地。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她才看到一群人从远处骑着马赶了过来,这群人看着年纪都不大,明显是来上书房读书的皇子世子们。   “灵慧公主,你为何会在此处?身边伺候的人呢?”   赵煜率先冲过来,他跳下马跑到慕容慧跟前,担忧的询问道。   “我的马发了狂,还在那边疯跑呢,也不知怎么样了。”   慕容慧心情沉闷,根本不想说太多的话,她现在只想赶紧回东偏殿去,走了这么远的路,她觉得又累又饿,心中则又惊又恐,身心都到了崩溃的边沿。   “快送公主回去!”   慕容宁见状,也飞快的跟了过来,冲着身旁的人吩咐道。   慕容安冷着脸看着慕容慧,直到她离开,才不耐烦的说道:“她怎么那么多事?”   “也不一定是她的原因,可能是有人要害她。”   慕容宁说完一挥手,便有两个宫人骑着马,去找寻慕容慧那匹发狂的马去了。   “你也跟着他们,找到那匹马之后,亲自检查一番是怎么回事,不要让人抢了先。”   他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冲着身旁的一名侍卫道。   这名侍卫本来是负责保护他的安全的,因此有些犹豫,不过见慕容宁如此坚持,只要领命跟了过去。   “那边是新开辟的一片马场,若无人引路,灵慧公主不该走到那边去。”   赵煜上马之后,仔细扫了一眼慕容慧走过来的方向,疑惑的嘀咕道。   “说不得是她自己贪玩,不听夫子的话擅自跑到那边去了。”   慕容安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本来是出来赛马的,却被慕容慧一个人给搅合了,扰了他的兴致。   他身旁的夫子听后,不禁皱了皱眉头,觉得慕容安说的多有不妥。   同为夫子,他对教习贵女门的夫子也有所了解,那个人还算有些责任心。   何况照顾的还是一位公主,她不应该任由公主就这般肆意妄为的。   何况传闻中的灵慧公主,也不是个恣意的性子,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只是他碍于慕容安的身份,不便反驳罢了。   见事情交代清楚了,众人便继续之前的比赛,在马场上肆意玩了起来。   不过因为慕容宁走神,这才还是慕容安得了第一。   等几人开心的从马场回来时,慕容慧早就回到了东偏殿。   黄嬷嬷帮她将满是雪的衣服换下来之后,招呼人给她放热水洗澡。   慕容慧闭着眼睛坐在浴桶之中,很快便没了意识。   众人都吓坏了,忙叫了太医过来诊治。   这消息自然瞒不住了,林映雪很快就知晓了此事,亲自到东偏殿来探病。   “灵慧公主因为阴邪入体,身体疲惫,再加惊吓导致的,喝几碗安神汤便没事了。”   太医见皇后娘娘亲自过来,自然不敢怠慢,忙将病情和皇后娘娘说了一遍。   “好端端的,怎么会吓到?”   林映雪杏眼一瞪,着实是被气到了,她扫了一眼东偏殿的众人,便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包括今日陪着慕容慧去上课的清月。   “禀皇后娘娘,奴婢先前是跟着殿下去骑马的,只是奴婢的骑术不如殿下,逐渐被落下了,等奴婢再想追赶时,已经找不到殿下的影子了……”   她这样也算是失职,因此林映雪毫不犹豫的命人将她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算是惩戒。   其他人噤若寒蝉,都盼着慕容慧能赶紧醒过来,不然她们所有人都要遭殃。   “娘亲,宁儿有事要与您说。”   这时慕容宁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慕容慧,随后小声说道。   林映雪自然看出,慕容宁说的事多半和慕容慧有关系,于是默不吭声的跟着走出了东偏殿。   “慧姐姐今日骑得那匹马被人吓了慢性的毒药,这要发作起来会使马癫狂,进而疯狂跑动,直到力竭而死。”   慕容宁皱着眉头,他查完这些消息之后,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样的药在宫中可是很难得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对慕容慧下这样的毒手?   “当时慧儿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林映雪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这点事情根本不足以让她惊讶。 第六百八十六章 支开所有人   林映雪只是在奇怪,到底是谁要害慕容慧。   “夫子的马也突然发狂,夫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被医官带走了。”   慕容宁不确定这位夫子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害慕容慧的事。   这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因此根本就没有办法审问。   “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宁儿这次做的很对。”   林映雪温柔的摸了摸慕容宁的头发,眼中透出几分慈爱。   慕容宁立刻笑了起来,作为小孩子,他自然最在意的便是长辈的夸赞,尤其这位长辈是他自幼便崇敬亲近的。   “那宁儿告退。”   他说完也不耽误林映雪的事,就飞快的跑去找慕容安玩了。   林映雪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头看向一旁的嬷嬷。   “将那个夫子弄醒,无论如何让她说实话!”   她的语气异常冰冷,仿佛已经宣判了这个人的死刑。   嬷嬷却习以为常,忙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跑去做事了。   林映雪则重新回到东偏殿之中,看着人将药给慕容慧灌了下去,这才嘱咐众人照顾好她,便离开了东偏殿。   她离开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黄嬷嬷让人照顾好慕容慧,自己则跑到清月的房间,推了推被打得半死得清月,冷声质问起经过来。   清月有气无力得瞥了一眼黄嬷嬷,若还在平时,两人肯定会吵起来。   但现在清月也没力气和黄嬷嬷吵了,她深吸了口气,将事情经过串联起来,便开口说起了事情得经过。   慕容慧刚走没多久,就有几个贵女过来挑衅高紫悦和徐晴。   徐晴尚且能忍住这些人的无礼,但高紫悦却忍不了。   她冷着脸便和这些人对骂起来,最后成功的挑起了火,愣是答应和那些贵女比起了赛马   清月当时还在跟着慕容慧,这些事情都是她后来,跟丢了慕容慧,不得不这番回去叫人时发现的。   当时她们停留的那个地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在马场叫不到人,只得叫其他人去帮忙找。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赵煜等人,她才央求这些人去找慕容慧的。   “听说殿下的夫子摔伤了腿,人也昏迷不醒,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些,殿下的马发狂时,周围恰好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地点还在一片刚开辟的马场里。”   黄嬷嬷到底是宫中的老人,很快便将其中关卡全都想了个一清二楚。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这次是有人大费周章的,故意针对咱们殿下,你算是替殿下受了过了。”   “若是这次殿下没事,即便再挨上二十板子,我也认了。”   清月苦着脸,她也知晓这次真的是她失职,她不该跟丢慕容慧,不然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夫子骑术了得,她想甩掉你实在太容易了,即便殿下也不会发现她的歹意,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黄嬷嬷摇头,虽说平日里她就和清月不对付。   但到底她们都是东偏殿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因此这次她倒是没有看笑话的意思,特意备好了小宫女照顾清月。   “你是说那个教骑射的夫子被人买通了,故意算计殿下?她怎么敢这么做!”   清月一脸的震惊,在她的印象之中,那位夫子十分寡言,是个性子平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如此大胆之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有时为了自身利益,是顾不得那么多的。”   黄嬷嬷见能问的都问出来,便也不再多说,起身便回了慕容慧的寝殿。   慕容慧仍旧昏迷不醒,这样过了足有三个时辰,她才幽幽醒来,盯着头顶的淡青色纱帐发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殿下,你终于醒了,快去将太医请过来!”   黄嬷嬷一整晚没睡,见慕容慧醒过来,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何时回来的?”   慕容慧只觉得头昏脑胀,呼吸似乎也不太顺畅,像是着了风寒一般。   她有些难受的发了个身,这才想起昨日马场上发生的事,疑惑的问道。   黄嬷嬷想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和慕容慧说了一遍。   “高紫悦和徐晴她们没事吧?”   慕容慧虽然觉得有些难受,但知晓自己没什么大碍。   只是她这样一倒,肯定会连累身边的人,作为伴读她们肯定会受牵连。   “皇后娘娘让她们跪在宝华殿,给殿下祈福。”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觉得慕容慧真是心太善了,都这般时候了,竟然想的还是自己的伴读。   “你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我已经醒过来了,让高紫悦和徐晴回去休息吧。”   慕容慧觉得这两个人,只是被殃及的池鱼,本来这事和她们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当时她们在场,面对一匹发狂的烈马,这两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又能帮她做什么。   说不得吓得比她还要狠,只是宫规如此,她也不好替她们求情,也只得这般说。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飞快得赶到凤仪宫去报信了。   慕容慧简单吃了些东西,喝了药之后,便觉得好了许多,嚷着要起来去上书房读书。   却被张嬷嬷给拦住了,说是慕容君下了旨意,让她休日三日。   她索性不再坚持,半躺在床上,无聊的看起书来。   不多时便听宫人来报,说是高紫悦和徐晴赶过来了。   慕容慧不禁有些无奈,这两人也都是娇生惯养的,跪了一宿之后,怕是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竟然还能坚持过来看她,不禁让她有些感动。   “请她们进来吧,小厨房不是还煮着汤吗?给她们端两碗过来。”   慕容慧说着,便放下书,强打起精神起身坐好。   “殿下,你不要紧吧,都怪我昨日不该和人打什么赌,不然你肯定不会着了风寒。”   高紫悦有点自责,她昨日意气用事,带着所有人手就被人支走了,等清月回来叫人时,就发现人都已经不在了。   说到底是她没脑子,连累了徐晴,又连累了慕容慧,如今真真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们都算计好了,故意这样对付你们,即便你不上当,她们也会用别的办法支走你们。”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知晓这宫中许多人的行事风格的。   那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因此人家既然出手了,就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若不是她警惕性强,命又足够硬,怕是早就从上掉下来摔死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在东偏殿喝了汤之后,就被慕容慧催着回去休息了。   “殿下,老奴早说过,这位高姑娘的性子实在太单纯了,你该让她长点记性,不然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等她们走了之后,黄嬷嬷才凑过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慕容慧只是摇头苦笑,却没打算去训斥高紫悦。   之前并不了解,如今了解了之后,她反倒更喜欢高紫悦那活泼单纯的性子。   她和徐晴就永远成不了高紫悦这样的人,因此只有羡慕的份,她自然不希望高紫悦也变得和她们一样。   “我有些头疼,你让人给我点根檀香静静心。”   慕容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因此催着黄嬷嬷去做事。   黄嬷嬷只得去忙别的是,让别人来照顾她。   等人都走了之后,慕容慧才松了口气,发现伺候自己的人换成了青燕。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陪她去马场的人可是清月,她醒过来这么长时间,都不曾见到清月过来,肯定也被林映雪给惩罚了。   “清月现在怎么样了?”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家伙一向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若是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怕是比割她的肉,都让她难受。   “清月姐姐被打了二十板子,如今还躺在床上修养呢。”   相比较那位夫子,林映雪对于清月的惩罚,已经足够轻了。   “将库房那些御赐的金创药拿些给清月。”   慕容慧半点都没觉得意外,放下书颇为无奈的说道。   青燕点了下头,还没等出去,就见一群人已经走了进来。   这群宫人手中都端着东西,每个托盘之中都放着一种补药。   人参、鹿茸、灵芝、雾凇,每一样都十分名贵。   “这都是凌老太妃命人送过来的,说是听说殿下感染了风寒,特意送了些补药给您补身体。”   黄嬷嬷面无表情的将东西送进来,看着那送东西的嬷嬷,一脸含笑地冲着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总觉得这位不像是嬷嬷,更像是位媒婆。   “替我多谢凌老太妃的好意,等我身体康复了,定回亲自去凌王府探望她,不过这寿宴我怕是不便参加了。”   慕容慧想起那封请柬的事,忙开口说道。   “太妃说,您只管养好身子便是,这宴会日后有的是机会参加。”   嬷嬷客气的说完,又继续道:“太妃还说,如今这皇室中未出嫁的贵女里,殿下当属头等的,日后定会觅得如意郎君。”   她说的很直白,听的一旁的黄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六百八十七章 青兰之死   慕容慧在心中冷笑,她算看出来,这位凌老太妃对她实在太殷勤了,这种殷勤早就过了度,肯定时有别的原因。   好在凌老太妃不是个九曲回肠的人,这么快就暴露了内心的想法,倒是让她省了不少猜忌的心思。   “替我转告凌老太妃,婉仪表姐正当芳华,想来比我更需要一门亲事。”   慕容慧说的委婉,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嬷嬷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会不再磨蹭,匆匆便退出了东偏殿。   “找个人跟着她,看她和宫中的什么人接触的比较多。”   她怀疑这件事背后,有柔和公主的影子,这女人似乎特别不希望她待在宫里。   黄嬷嬷应了一声,就赶忙安排人去办事了。   “殿下,虽说凌老太妃的目的不纯,但东西倒还都不错,不如收起来吧。”   张嬷嬷看着众多礼品,转而看向慕容慧,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登记造册之后,送到库房去吧。”   慕容慧连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就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张嬷嬷应了一声,便吩咐人去登记,她则继续陪着慕容慧在寝殿待着。   “殿下,上书房的几位姑娘,要过来看你,您看要不要见?”   这时就见清燕走进来,小声冲着慕容慧说道。   这倒是让她觉得挺意外的,毕竟她在上书房里,除了高紫悦和徐晴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这些人竟然还会来见她。   “昨日怂恿高紫悦和徐晴去骑马的那几位被皇后娘娘责罚了。同样是跪在宝华殿里给您祈福,想来是刚被放出来。”   黄嬷嬷这时凑过来提醒道。   慕容慧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人可都是帮凶。   当初合伙算计慕容慧时,心里的想法可能是,觉得慕容慧这次时死定了,而且一旦被查出来,不过是意外死亡。   再怎么样也查不到她们头上,她们多半不会被波及。   但现在慕容慧并没有死,她们还被惩罚的很惨,心里多半是害怕了。   所以才想过来探探口风,看慕容慧对她们是什么态度。   “让她们回去吧,告诉她们日后安分一些,若有下此,我定不会饶过她们。”   慕容慧将书撇到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她是看出来,今日肯定没什么心情读书了,索性让黄嬷嬷扶着她,四处转转透透气。   几位姑娘本来就跪了一宿,如今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晕倒了,才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们自然一肚子气,却不敢在宫中发作,被送回家之后,当天就有三个病倒了。   “娘娘,这其中还有位郡主,不过是跟着瞎胡闹罢了,您瞧着是不是罚的太重了。”   嬷嬷知晓此事之后,便委婉的冲着林映雪提到,她是觉得慕容慧虽说和皇后娘娘亲近,虽说是位公主,但到底其他贵女也很金贵。   她们也并非所有人都要谋害公主,因此林映雪不该一竿子将所有人打倒。   “我晓得你的意思,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她们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若是因身份特殊,就对她们特殊优待,日后她们定回变本加厉。通知那些生了病的姑娘家,她们病好之前,就不必入宫读书了。”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账册,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她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要针对慕容慧,但这人下手如此狠辣,如果不遏制一下,日后怕是还会想出更加阴险的招数。   因此她觉得应该用此事杀鸡儆猴,让所有想要算计慕容慧的人,下此起了歹念时,都掂量一下。   身旁的嬷嬷一听,就知晓林映雪主意已定,她索性也不再劝说,应了一声,便让下面的人去各家通报了。   正因这个原因,三日后等慕容慧再次来到上书房时,就见上书房的人数,又比之前少了几个。   众人看着她的眼神之中都透着惊恐,唯恐避之不及,就像是生怕会因为慕容慧而被赶出上书房。   高紫悦见到她们这副反应,不禁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要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就没什么好躲的,除非是做了亏心事,怕被清算才提心吊胆。”   她的话成功的让一众贵女的脸都白了,有一个心理脆弱的,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慕容慧看都没看她们,便安静的练起字来,等着父子过来上课。   她虽休息了三日,但身体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因此转天沐休日,她也没有去参加凌老太妃的寿宴,而是跟高紫悦和徐晴一起,在凝翠宫里绣烟花。   她精神不济,不过绣了半个时辰,就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徐晴和高紫悦边打闹,边继续绣着刺绣。   直到晌午十分,她才回到东偏殿之中。   “殿下,前几你让老奴派去的,跟踪凌王府嬷嬷的宫女,至今还没回来。”   谁知她刚回到东偏殿,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原本以为,黄嬷嬷没提这件事,是因为那个嬷嬷没接触这宫中的人,因此没什么好说的。   但她却没有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你为何到现在才说!”   慕容慧站起身,一脸的怒气,她觉得黄嬷嬷这次办的事实在太不妥当了。   “那个宫女年岁太小,因此老奴以为她路上贪玩,才没及时回来,谁知过了一个下午她仍没回来,老奴就派人出去找她了。”   黄嬷嬷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看向慕容慧,她晓得此事被她搞砸了,但还得硬着头皮说:“老奴派出了不少人,在整座皇宫的范围内找,却仍没找到她。”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便转头问道:“湖心林找了吗?”   黄嬷嬷不由得一怔,湖心林实在过于偏僻,她的确没有派人去那边找过。   “那就派些人手去那边看看。”   慕容慧心中泛起一阵冷意,她觉得这宫女凶多吉少了。   黄嬷嬷赶忙吩咐人去找,慕容慧则心神不宁得在小客厅里转悠,她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让人去跟着那个嬷嬷。   这宫中看似富丽堂皇,其实到处都透着险恶,一个小宫女冒冒失失的去跟踪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这件事,她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来,才见黄嬷嬷一脸铁青的走进了小客厅。   “尸体找到了?”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她,一见她这样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肯定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殿下猜对了,青兰的尸体就是在湖心林里发现的,她手中还攥着这个。”   黄嬷嬷说着,就摊开手掌,掌心正躺着一根红色的流苏。   “这种材质在宫中应该很长见吧。”   慕容慧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流苏的材质并不名贵,宫中许多人都用得起。   单靠一条流苏想要找到凶手,那无异大海捞针。   “正是,老奴已经将青兰安葬了,对外只说这丫头是得急病没的。”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觉得十分可惜,毕竟青兰是她一直带着的,这宫女为人伶俐,假以时日定然能独当一面。   然而没想到今日,竟就这么死了,让她觉得惋惜的同时,心里也生出几分怒气。   “这样的事在宫中也不少见,想要找到凶手很难,咱们需得有点耐心,这凶手既然针对东偏殿,那迟早还慧出手的。”   放下手中的茶碗,慕容慧盯着满桌子的晚膳,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黄嬷嬷应了一声,心情却十分沉重,过了半晌她才劝说起慕容慧,让她多吃些东西。   “没什么胃口,张嬷嬷去御膳房要些食材,待会儿我要学厨艺。”   她因为生病,也有好几天没学做菜了,如今心情静不下来,肯定没心思读书,索性给自己找些事忙,免得总想着此事,心情更加烦躁。   张嬷嬷应了一声,便命人将饭菜端到小厨房去热着,等慕容慧什么时候想吃了,在拿出来吃。   她原想着不过是东偏殿没了一个宫女,在这宫中掀不起什么水花,但转天早上去凤仪宫请安时,却仍被问起了此事。   “听说你宫中有个得了急病走的宫女,你之前可有和她接触过?待会儿还是找个太医仔细诊治一下,可别过了病气。”   林映雪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因此慕容慧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等太医来了之后,她便乖乖的伸出手让太医给把了脉,等着太医给她开药。   “以殿下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必再吃药了,只吃些补品增强体质便可,是药三分毒,吃多了药对殿下的身子也不好。”   太医恭敬的说完,就见林映雪松了口气,吩咐太医下去领赏,她则让嬷嬷多准备些补品给慕容慧带回去。   “小姨不必了,前几日凌老太妃还派人送了好些个补品给慧儿,慧儿还没吃呢。”   慕容慧连忙摇头,那些补品虽然名贵,但她并不怎么爱吃,何况林映雪整日操劳,其实比她更需要补身体。   “太妃送那是她的心意,你只管收着便是,我仍是要送的,你多些补品,才能养好身体。” 第六百八十八章 法华寺一行   林映雪说着还捏了捏慕容慧的脸,总觉得慕容慧最近又瘦了。   在凤仪宫耽搁了一会儿,慕容慧才赶到上书房去,只是这次刚进入上书房,她便明显感觉到上书房之中的气氛很不对劲。   虽说只是一些微妙的变化,却仍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诧异的看向高紫悦,就见高紫悦怒了努嘴,指向了一旁原本婉宁郡主坐的位置。   慕容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婉宁也在盯着她,见她看过来才笑了笑道:“婉仪表姐的婚事定下来了,不日她就要被送到西北的凌王府去。”   她说的很笼统,但慕容慧却听懂了。   早年凌王也是出去打过仗的,还镇守过边关,因此在他镇守过的西北,也有一座凌王府。   婉仪郡主既然要被送到那边去,那说明她要嫁的人,就算不是紧挨着西北的几个小国的皇子、王爷,就是边关的某个世家子弟。   总之无论是哪种结果,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京城了。   慕容慧听完这个消息,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从凌老太妃办寿宴开始,她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她没完没了的闹事,甚至不分场合,早就让林映雪和慕容君不胜其烦,因此远嫁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比较轻的惩罚。   然而这样的结果,婉仪郡主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指不定还要怎么闹下去。   她没有去理会这件事,唯一高兴的就是,日后都不会在上书房里,见到婉仪郡主了。   其他贵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对慕容慧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嘲讽和冷淡,到现在的警惕和小心。   对于她们的态度,慕容慧是半点都不想理会,依旧安心的听着课。   “殿下,我们下此沐休日,想去法华寺祈福,您要同去吗?”   等下课之后,婉宁郡主走过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此事我得去问问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应允了,我便与你们同去。”   对于婉宁这位表姐,慕容慧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因此忙笑着说道。   婉宁郡主不由得松了口气,之前她和婉仪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维护着自己得小团体。   婉仪不会主动针对她,毕竟同为郡主,同是亲王的女儿,婉宁还有几个亲弟弟,她却没有嫡亲的兄弟,因此两人多半都是互不干涉的。   正因为如此,在慕容慧屡次受欺负时,她都只是袖手旁观,从不参与其中,更不会出手帮忙,因此两人之间实际上没什么交情。   如今确定婉仪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她自然不能再继续和慕容慧僵着,因此她想着先迈出一步,看看慕容慧的反应。   慕容慧作为宫中唯二的公主,也值得她去拉拢。   两人愉快得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慕容慧当晚请安时,便将上此事告诉了林映雪,她一直都喜欢往宫外跑,这次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慧儿还从来没有去过法华寺,因此格外想去看看,小姨,你就答应慧儿吧。”   慕容慧扯着林映雪的衣襟,撒娇卖萌全都用上了,生怕林映雪不同意。   林映雪摸了摸她的头,确定她已经不发烧了,却仍然不放心,又将太医找来给她把脉。   确定慕容慧的病真的好了,她才点头道:“让你去也可,只是别学人家虔心修佛那一套,若是上山时走不动了,就坐撵轿上去,仔细累到。”   慕容慧忙乖乖的点头,如今只要林映雪答应让她出宫,别说只是唠叨两句,就是挺她说上一个时辰,慕容慧也会乖乖听着。   林映雪见状,忍不住拍了拍慕容慧的头,笑着调侃道:“真是个野丫头,整日都想着出去疯玩。”   “小姨,过几个月,你不是还要陪着小姨父去行宫吗?你们都可以出去玩几个月,慧儿只出去玩一天而已。”   “也对,那便多带些人手,再拨几个侍卫跟着,无比要保证慧儿万无一失!”   这话自然是对身旁的嬷嬷说的,嬷嬷听完忙应了一声,说明日就去安排人。   慕容慧在凤仪宫待了片刻,就回了东偏殿,等着喝张嬷嬷熬好的血燕粥。   这几日张嬷嬷每日都会熬燕窝给她吃,她早就习以为常,因此到了时间就只管等着。   “殿下,老奴今日到内务府又领了一些白燕回来,你只管吃,若是不够咱们过几日出宫去买。”   张嬷嬷见慕容慧小口小口的吃着,似乎很怕将燕窝吃完似的,还以为她舍不得,便开口笑着说道。   “我不是担心不够吃,而是整日吃这些东西,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腻的。”   慕容慧苦着脸,这几日她算是被各种补品补的红光满面的。   不管身体如何,看着气色一直都不错,只是她吃补品吃的有点倒胃口。   “听说法华寺外面有不少小摊贩……我不过是问问。”   她刚说到一半,就见黄嬷嬷的脸都有些黑了,于是赶忙改口道。   “殿下,你金樽玉贵的,吃不得那些东西,普通百姓吃的东西可是脏的很。”   黄嬷嬷苦口婆心,耐着性子说道,毕竟慕容慧只是个小孩子,与她将道理,许多时候是讲不通的。   “我有些累了,让人点根檀香吧。”   慕容慧将碗递给张嬷嬷,便躺在床上打起了哈欠。   黄嬷嬷一看她这样,就知晓她肯定是不想听了,只好无奈的摇头,心中暗暗想着,去法华寺时她必须得跟着,防着慕容慧乱吃东西。   慕容慧的确有些疲惫,因此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等她第二日起来时,就发现东偏殿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以往只有过年发赏钱时,她们才会笑的如此开心,这让慕容慧有点摸不到头脑。   看着她们的笑意,更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大清早的,你们都是哪根筋搭错了?”   她起身洗漱完,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昨日子时,婉仪郡主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竟想偷跑出府去,被凌王给抓住了,重重打了三十板子,如今连下床都费劲。”   青燕绷着脸,努力做出一本震惊的表情,憋得十分辛苦。   慕容慧看了看众人,发现她们都点了点头,很明显都是因为此事在笑得。   “婉仪郡主还不知晓她婚事已定的事,据说凌老太妃根本没让她在寿宴上面路面,殿下不然咱们……”   黄嬷嬷说着就凑到慕容慧跟前,小声说:“将这等好消息告诉她如何?”   “不可,郡主嫁人可不是小事,她骄纵自负,若是知晓婚事成了这样,说不定会想不开。她没了倒是小事,我怕会因此影响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治国方略。”   慕容慧赶忙拦住她,她虽有些讨厌婉仪郡主,却没想过要让她死。   黄嬷嬷一听也是悚然一惊,赶忙闭上了嘴。   慕容慧用过早膳去上书房之后,婉仪半夜想要离家出走,结果被抓回去痛打的事,就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这对她的名声可是相当不好的,索性,事到如今,婉仪郡主肯定也顾不上这些了。   只是经过此事,上书房里的气氛又微妙了几分。   慕容慧自然不去理会这些墙头草,等上完课就吩咐人,去准备烧香拜佛要用的东西,过几日的沐休日,她们就一并带到相国寺去。   “我去年去过一次相国寺,也是这个时节,后山的迎春开的正艳,还透着一股淡淡清香味,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吸引不少香客驻足,想来这时相国寺定然热闹非凡。”   高紫悦从来不是拘束的性子,从前在闺中时,就十分喜爱玩乐,一天到晚想往外跑。   因此京城大大小小,贵女能去的地方,她都去过,而且还能将每个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说的头头是道,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能力。   “虽然如此,但天气到底还没有转暖,殿下前几日又感染了风寒,倒时还是多穿些比较好。”   徐晴和高紫悦在意的不一样,她盘算着到寺庙之后,要给她娘供一盏长明灯,还要给她弟弟祈福,因此特意多准备了不少银钱。   三人边聊着便往回走,慕容慧不经意间转头,正巧看到一个宫女摸样的人,从旁边的角门一闪而过。   她穿着打扮都很普通,若是平时慕容慧根本不会留意到她,如今引起她注意的,便是这宫女腰间的流苏。   红色的流苏配在水葱色的宫装上面,看着十分显眼,因此慕容慧以一眼就看到了。   “殿下,你看什么呢?”   高紫悦说了半天话,见慕容慧都没有理会她,而是直勾勾的朝着一个方向看去,便疑惑的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慕容慧转过头,迫切的冲着身旁的黄嬷嬷问道。   “殿下,老奴仔了看,这条流苏的材质,要比那条差很多,并非同一种。”   黄嬷嬷知晓慕容慧在问什么,于是跳过了问题,直接将结论说了出来。   “这样下等的看守冷宫的宫女,是没有条件,佩戴那么好的流苏配饰的。”   黄嬷嬷见慕容慧仍在犹豫,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说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徐家人   慕容慧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毕竟这凶手就算没发现,自己的流苏配饰被拽坏了,也不至于杀完人没多久,就跑出来乱转。   高紫悦和徐晴一脸的茫然,她们都不清楚黄嬷嬷和慕容慧在说什么。   不过两人也没有多问,就继续往前走了。   只是慕容慧因为这个插曲,再次想起了青兰,根本没有心情再聊了。   回到东偏殿待了一个下午,慕容慧才从这种消极的情绪之中缓和过来。   “殿下别想那么多了,只要这个凶手还在宫中,咱们总有机会找到她的。过几个月帝后二人不是要去行宫吗?到时候可就由您来协理宫务了。”   黄嬷嬷想了一下,才小声提醒道。   “到时候找个借口,检查一下宫中的宫女。”   慕容慧觉得会佩戴这种红流苏的人,肯定是宫女,所以才将凶手锁定在宫女身上。   “殿下想的太简单了,这宫中什么人都有,未必只有宫女带流苏。”   这时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开口,她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古怪。   黄嬷嬷推了她一下,她赶忙住嘴,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太多了。   “总之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总能相出主意,将这个凶手挖出来。”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随后无奈的说道。   黄嬷嬷和张嬷嬷点了点头,颇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慕容慧摸了摸下巴,绞尽脑汁的想着,随后突然一拍手道:“该做春衣了吧,就从这点上入手吧。”   黄嬷嬷点了点头,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做新衣时要给宫女测量尺寸,倒时让尚服局的人留意一下,肯定能查出来的。   “别打草惊蛇,找些信得过的人提及此事,如果让凶手知道了,那她肯定会藏的更深。”   慕容慧见黄嬷嬷这么说,立刻补充道。   “殿下,老奴也特意让人查过此事,那边比较偏远,因此去的人也不多,当日总共就只有三个人去过那边,其中一个是青兰。”   张嬷嬷这时凑过来补充道,这些消息还是她找了御膳房比较相熟的人打听来的。   “另外两个都是什么人?”   慕容慧立刻紧张的问道,这三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或者两个是凶手。   “御膳房的人说,除了青兰是其中一个敬事房的宫女,另外一个太监不知是从哪来的,不过两个人身上都没带红色流苏。”   张嬷嬷仔细回想了一下,便肯定的开口道。   慕容慧听了之后,不由得有些纳闷,正常情况下,敬事房的人都不可能去杀青兰。   因为敬事房是慕容君的人,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么会做这件事的,就只有那名太监了。   “你再去找一下那个见过他们的人,带上青燕一起去,让她将那个太监的画像画下来。”   既然查不出身份,索性将人的样貌画下来,这样迟早能找到他。   “老奴这就去让人办。”   张嬷嬷忙去叫青燕一同离开,她则小厨房帮着慕容慧准备晚膳。   “若是让我找到是谁做的,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平日里宫中那些人对她做些小动作,她根本不会在意,毕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竟还闹出人命来,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凶手。   “殿下也无需动气,如今有了线索,找到她也只是迟早的事。”   黄嬷嬷见慕容慧还在多想,赶忙提醒她。   慕容慧这才缓过神来,她觉得自己这段时日,实在是想的太多了,因此想要多练练字,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她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就被张嬷嬷叫出去用晚膳。   她刚坐在桌边,刚动筷子就见小宫女走进来,恭敬的说道:“殿下,高姑娘和徐姑娘来求见您。”   慕容慧有点奇怪,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一半这个时辰她们都快休息了,为何会突然跑过来?   “请她们进来吧。”   她放下筷子,便冲着宫女说道。   不多时就见高紫悦和徐晴走了进来,两人都披着披风,一脸的寒霜,看着像是在外面走了很久的样子。   可实际上凝翠宫距离东偏殿并不远,这个时辰她们完全可以坐轿子,为何会如此狼狈?   “你们这是怎么了?”   慕容慧让人给她们端了汤,疑惑的问道。   高紫悦像是被冻得狠了,先喝了一大口汤,才笑了起来。   慕容慧被她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倒是松了口气。   她还能笑出来,就说明大晚上跑过来,肯定不是因为什么坏事。   “殿下,今日过来是特意给你送银子的,今年酒水卖的不错,单是您拿得这三成就有几万两,明日得你请客。”   高紫悦笑完了之后,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荷包,里边像是塞了不少东西。   慕容慧将荷包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厚厚得一沓银票。   “殿下别听她胡说,我们自然不能让您破费。”   徐晴摇头,觉得高紫悦今日怕是冻坏了脑子,说起话来,半点都不顾及。   “无妨,反正平日里我也没什么机会花银子,明日的费用我全都包了,难得出去一趟,自然要好好玩一天。”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倒是不在意,几个女孩子,又是去逛寺庙那样的地方,撑死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你们刚才是去哪了?”   见她们不肯说刚才的事,慕容慧索性开口问道。   她倒不是非要打听两人的私事,只是想着大致问问,若是有能帮忙的事,便出手帮帮。   “还不是徐家人,说要给徐姐姐送东西,我就陪着她早早等在上书房那边,等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才将东西送到,我晚饭都没吃呢。”   高紫悦撇了撇嘴,她倒不是要抱怨徐晴,只是觉得徐家人做事很不周到。   一半她家人要是想给她送东西,都会托人直接送到凝翠宫来。   不必自己到外面去等,而且还如此不守时,每次都要等那么久才送到。   “往宫里送东西本就麻烦,她们耽搁一些时间也是正常的,我早说过不用你跟着去,你还偏要去。”   徐晴何尝不明白,这是她继母做做样子罢了,而且即便做样子,也没想让她好过,故意拖延些时间,让她多等一会儿。   只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么点刁难,在她看来,若是她继母肯将气都撒在她身上,不去为难她弟弟,这点气她还是受得了的。   “你派几个宫女去取东西不就得了,何必非要自己去,难不成还是什么要紧的?”   慕容慧自然不清楚她的心思,于是疑惑的问道。   “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衣物,料子也很普通,在宫中根本穿不了。”   一提此事高紫悦更是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的说道。   她自然知晓这是徐晴继母的手笔,因此都不想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了。   “我突然想起今年新的了几匹,颜色鲜亮的料子,我如今不方便用,待会儿你们带回去做几身春衣好了。”   叫宫女去给两人多拿了两副碗筷,慕容慧才吩咐黄嬷嬷去找衣料。   按照公主的份例,她每一季都能分到八匹料子,再加上林映雪送的,和其他诰命太妃送的,每一季至少能收到二十多匹。   只不过既然是旁人送的,就难免会有一些不合自己心意的。   因此单是各种红色衣料,她就收到了六匹,正好全都拿给她们用。   高紫悦即便家境殷实,蜀锦的衣服也不常穿到,因此见到慕容慧送过来的几匹名贵衣料,立刻喜上眉梢,连忙冲着慕容慧道谢。   徐晴更是眼圈一红,自从她娘亲病逝之后,这世上对她最关心的人,就是面前这两位了。   她心中有些感动,心里的寒冰也渐渐融化了。   三人一同用了晚膳,高紫悦和徐晴才匆匆带着衣料离开,慕容慧看着她们两个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殿下,恕老奴直言,您对这两位伴读实在太好了,有些时候做人还是不能太实诚。”   黄嬷嬷怕慕容慧脑子一热,为了点姐妹情分,做出些出格的事,因此忙小声提醒道。   “殿下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很不必担心那么多。”   张嬷嬷摆了摆手,命人将饭菜全都端下去之后,就去厨房做明日去相国寺要吃的点心。   “明日我要去一趟林嬷嬷那里,让她们打听一下地段好的铺子有没有出售的,我要再买一间租出去,日后也是一笔收入。”   见人离开之后,慕容慧才抬起头冲着黄嬷嬷道。   黄嬷嬷其实不清楚,作为金枝玉叶的慕容慧,为何会那么喜欢给自己攒资产。   公主的嫁妆可是十分丰厚的,以帝后二人都待慕容慧如亲女,日后一定不会让她吃亏。   只是既然慕容慧非要这样做,她自然不会拦着,谁还会嫌弃自己的资产多呢?   “殿下说的很是,老奴也会托宫外的熟人帮着看看的,若是有合适的庄子或者铺子,定回告诉您。”   黄嬷嬷一向会做人,既然慕容慧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点头附合。   “那今日就清点一下银子吧,你去将银子都拿过来。” 第六百九十章 清点资产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酒水生意做的一直都不错,因为慕容慧积攒了不少银子。   在加上宫中的赏赐和她的份例,仔细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因此慕容慧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有多少银子。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从库房之中,将慕容慧的所有现银全都拿了出来,连带着账本也一并交给慕容慧。   “除了今日高姑娘送过来的银子还没有入账之外,其他银子的流水,都记得清清楚楚,殿下请过目。”   黄嬷嬷十分郑重,她一向都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之前如果不是被她的徒弟给坑了,想来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漏洞。   慕容慧点了点头,就将账本打开仔细看了看。   发现除了今日的银子,她总共还有两万四千三百七十四两银子。   金瓜子、金花生、金鱼各四盒。   黄金一千四百两,再加上今日收入的三万两银子,她也算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都登记造册吧,让林嬷嬷那边先寻着,不必着急,有消息了再告诉我。”   慕容慧上次出门时,就已经打听过了,想要在京城好地段买一处铺子,至少要四万两银子。   如今容国国力增长,和各国之间都有贸易往来,国内局势稳定,导致京城的房价还在一路飙升。   如果如今不买,恐怕过几年还会更贵。   黄嬷嬷点了点头,她虽在宫中多年,但宫外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她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意思。   “殿下,小的倒是知晓一个地方,那条街都是新建的,地段不错,很多达官贵人都道那边去买铺子。”   这时一旁的小太监突然开口,他平日里就比较嘴碎,和宫中许多人都能聊上两句,因此消息也很灵通。   “什么地方?”   慕容慧对京城的布句也有些了解,于是好奇的问道。   “在南巷那边,小的说了您可别打人,若是在那边开铺子肯定日进斗金,租金肯定比别处贵。”   小太监说的含糊,但一听他说南巷,慕容慧心中大概就明白了。   “是在轻舟河边吧,我听说那边有做废弃的王府,难不成拆了吗?”   这座王府还是前朝王爷留下的,据说那位王爷极好女色,因此出宫建府时,当权的皇上就将那块地方批给他建府邸了。   王府的占地极广,因此那一片曾经一度被成为王府街。   不过那位王爷后来被贬为庶民,因此王府也被荒废了,如今却成了商业街,想来这条街本就是皇族的人开发的。   “殿下说的对,正是那处,殿下若是想在那边买铺子,可要早下手,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小太监继续说道,他也没什么歹意,只是觉得慕容慧日后出宫建府,他们这些原本伺候的人,肯定都会跟着。   若是慕容慧资产富庶些,他们也能跟着过的好些,因此才怂恿着慕容慧多去赚银子。   “出去干活吧,别在这聒噪了。”   黄嬷嬷对他们从不怎么客气,尤其是这小太监明显出现僭越行为时。   小太监也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忙恭敬的行了个礼,就匆匆告退了。   “殿下休要听他们胡说,您这等身份,怎么能去轻舟河那等地方!”   黄嬷嬷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说这样的会脏了慕容慧的耳朵。   在容国很多时候,轻舟河岸,就是青楼的代称,常年驻足于此的风尘女子多的如过江之鲫。   “无妨,反正买来也不用我打理,不过是偶尔去看看罢了,让……林嬷嬷带着楚怀宁去谈,看能不能买上一间,若是不行便就罢了,咱们再去别处挑,这事不急。”   慕容慧倒是觉得那个地方非常不错,她若是个做生意的,必然也会选择那边,至少人流量不少。   “殿下早些休息吧,夜已经深了。”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在心中暗骂小太监多嘴。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她特意睡得很早,就是为了第二日一早能早些起来。   难得是个沐休日,难得能出宫走走,她倒是格外珍惜这样得机会。   等她收拾好了,坐在小客厅用早膳时,就见高紫悦和徐晴已经过来了,两人得心情都有些兴奋。   毕竟困在深宫之中这么久了,能出去走走,任谁都会高兴的。   慕容慧迅速吃完东西,便带着两人匆匆坐上轿撵朝着宫外赶去。   三人和婉宁郡主等人在宫门口汇合,便匆匆朝着相国寺赶去。   婉宁的两位伴读出身都很普通,性子都很活泼,十分圆滑世故,高紫悦虽大大咧咧的,但到底出身皇商世家,因此和两人聊的欢,却半点不透露她们之间的事。   “婉宁表姐,待会儿我要去个地方,不会停留太久,只说几句话就走。”   慕容慧凑到婉宁郡主跟前,将带过来的点心,递给她一起吃。   婉宁接过点心吃了一口,不禁笑着说道:“跟您出宫真真是有口福了,便是御膳房的厨子,都没有这般好的手艺。看在点心的份上,今日无论你想去哪我们都陪着。”   “多谢表姐。”   慕容慧笑着道谢,随后坐在一旁小心的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起外面的街景来。   此时街上的人很多,看着十分热闹。   便是慕容慧这样性子的人,都想要下去走走,更别说高紫悦她们了。   只可惜黄嬷嬷是绝对不会让她们下去的,因此几人只也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透过窗缝看外面了。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外面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直到一路上都不层出现半个人影,嬷嬷才准许她们将轿子的帘子掀开,看外面的环境。   此时她们已经出来城,周围除了山便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不常出城的人看着倒还算新奇。   慕容慧看着外面的景色,也是有些惊讶,才不过十几天的光景,外面的雪都化的差不多了,有些地上都长出了嫩绿的草,这寒冷的冬季,终究是过去了。   “几位先忍耐片刻,再过两刻钟,就到相国寺了。”   这时黄嬷嬷凑过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她如今的心情也是不错,刚才她刚和林嬷嬷说起,慕容慧要买铺子的事,林嬷嬷就立刻提起,她已经打听过轻舟河那边的情况了。   那边一早就被人盯上,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所有的铺子就都已经卖出去了。   慕容慧知晓的太晚,根本不可能买到,不过她打听到了另外一家。   见慕容慧不得不放弃,在青楼附近买铺子,黄嬷嬷悬在心口得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过林嬷嬷特意给找了另外一处,这处铺子坐北朝南,十分宽敞,也相当不错,因此慕容会便直接给了林嬷嬷银子,让她将铺子给买下来。   这次得事办的顺利,黄嬷嬷自然心情不错,一路上都十分殷勤,愣是让一旁得高紫悦和许晴都看傻了眼。   “这位黄嬷嬷不是出了名得严厉吗?”   婉宁郡主的伴读程潇潇小声凑到高紫悦跟前问道。   可惜她的声音太大,被黄嬷嬷给听到了。   她吓得赶忙避开视线,却还是免不了挨了黄嬷嬷一个白眼。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山脚下,众人下了车,黄嬷嬷便立刻让雇来了轿夫,坚持让慕容慧坐轿子。   想起林映雪的吩咐,慕容慧虽心中不情愿,但到底还是乖乖的上了轿子。   婉宁郡主见状,索性也雇了一顶轿子,和慕容慧并排往前走去。   其他人则跟在旁边,安静的走着,那样子就像是一群人在跟着两个主子一办。   平时慕容慧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却觉得颇为不自在,但见婉宁郡主习以为常,她才松了口气。   “慧儿不必觉得别扭,咱们出身皇家,这样的事情就在所难免,许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太像个金樽玉贵的人,太平易近人了伤也未必是好事。”   婉宁平静的看着慕容慧,这些话却像是猜到她心里去了。   “表姐何出此言?”   慕容慧疑惑的看着婉宁郡主,她觉得婉宁很多时候比她还要示弱,她说的话和她平日里的为人处世并不一样,更像是有所指。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楚怀宁就在那间铺子里吧?是我祖母糊涂了,你真不该淌这趟浑水。”   婉宁郡主一脸的忧虑,她看向慕容慧神情之中竟然带着几分同情。   慕容慧一脸迷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是静老太妃的亲孙子吗?”   慕容慧很疑惑,按理来说婉宁和楚怀宁可是表亲,应该有些情分才对,但现在看来婉宁郡主似乎只是将楚怀宁看出一个麻烦。   “祖母生前好友很多,你想过她为何不将楚怀宁托给别人,而托给你这个才不满十岁的孩子吗?”   婉宁见慕容慧仍然一脸迷惑,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因为我是公主,因为我得帝后二人得疼爱对吗?”   慕容慧略微想了一下,就觉得这是最靠谱得原因,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   “对,楚家本来该别灭九族的,但祖母保下了楚怀宁,让你照顾他,不过是希望帝后二人看在你的情面上,能放他一马。”   婉宁郡主说的直白,便是慕容慧听了,都觉得静老太妃真真是为了楚怀宁操碎了心。 第六百九十一章 劫难   “就算这样他也是你表哥呀,好歹有些血亲,你这么说也太冷血了。”   高紫悦在一旁听的仔细,忍不住开口说道。   她是见过楚怀宁的,觉得那人聪慧异常,性子也温和,因此对他印象不错。   徐晴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低声说:“婉宁郡主也是为了咱们殿下好。”   高紫悦撇了撇嘴,虽然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单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沐休时都是可以出宫的,因此后来还去过慕容慧那家包子铺几次。   起初只是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意,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了更多关于楚怀宁的事。   徐晴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楚怀宁当年虽然在自己祖母的娘家生活,却过的非常不好,被人使唤的像个下人不说,还时常忍饥挨饿,遭受毒打。   到了年纪有没有机会读书,只能继续做个跑腿的小工,如果不是遇到慕容慧,他日后怕是活的连侯府的管事都不如。   从知晓这些之后,她就对静王府和侯府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她总觉得婉宁郡主的性子过于冷淡,太世故太圆滑了,和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交心。   若不是这次慕容慧坚持要到相国寺来进香,她肯定是不会跟着过来的。   婉宁也没有在意高紫悦的话,她不知可否的看了一眼慕容慧:“慧儿,她入不了仕的,供他读书实在是浪费。”   “我小姨和小姨夫,都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既然当年没有追究到底,斩草除根,就是没打算动他,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所以只要他日后自己安分一些,就不会被清算。”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并不赞同婉宁的话,对于楚怀宁这样上进,又足够聪慧的人,就这样埋没了,着实有些可惜。   因此即便身边的人都认为,她不该发这份善心,她也仍坚持这么做。   “表妹若是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咱们也快到山上了,索性下去走几步路吧。”   婉宁见慕容慧坚持,索性转移话题,总之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多了,慕容慧若是坚持自找麻烦,她也没有办法。   慕容慧应了一声,就让轿夫停下来,她下了轿子之后,就由黄嬷嬷扶着,朝相国寺里面走去。   刚走到相国寺的寺庙门口,就见到以为身披袈裟的和尚,正带着一众僧侣站在寺庙的门口。   “灵慧公主,婉宁郡主,贫僧悟道在此等候多时,请进吧。”   悟道和尚双手合十冲着两人拜了拜,便请她们朝寺庙里面走去。   相国寺提前就知道她们两个要来访,因此早早就命人收拾出两间最好的禅房,供两人休息。   “表妹,这次我是借了你的光,才有这般待遇,平日里我和母亲过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婉宁郡主笑着说道,她虽然语气之中透着几分酸味,但神情和表情,却都很平常。   明显这样的小情绪都是装出来的,她根本就没将这些所谓的优待放在眼里。   “表姐真会说笑。”   慕容慧呵呵一笑,却并没有说破,以前她觉得婉仪郡主最讨厌,因为她坏的张扬。   但如今她才明白,相比较和婉宁这样的人,她宁愿和婉仪郡主待在一起。   两人只在禅房之中略休息了片刻,就被安排到正殿去上香拜佛。   虽说慕容慧并不信佛,但看到正殿之中肃穆的如来佛像,她还是从一种敬畏之感,仍从心中油然而生。   等她缓过神时,就见身边的人都在潜心拜佛,她也连忙冲着佛像拜了三拜,上了三炷香在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殿下,可要抽签?”   高紫悦对寺庙没什么感觉,她更喜欢玩些有意思的东西。   如今见到寺庙里能抽签,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忙开口问道.   “你若是好奇就抽一根吧,我就不抽了。”   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慕容慧从来都时不信的,更何况她觉得若是抽到支好签尚可,若是抽到一支不好的签,岂不是在自己找不痛快。   因此她对这样的游戏,是半点都不热衷。   高紫悦一听,也不强求,跪在佛前就抽起签来。   她很快就摇中了一支签,笑着捡起来就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竟然只是支中签。”   高紫悦一撇嘴,显然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徐晴在旁边,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玩闹罢了,你还真心这上面的批文吗?别胡闹了,咱们去别处玩玩。”   “好歹得将签解了再说。”   高紫悦虽然对这支签不太满意,但还是想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慕容慧却并没有多在意,在她看来这样的批文,一般都会说些吉祥如意之类的字样,内容模棱两可,可以适用于很多人,根本没什么意义。   不过她被高紫悦拖着,也只能跟着一起走到解签的老和尚面前等着了。   这老和尚非常瘦,几乎是皮包骨头,脸上的皱纹也是纵横交错,看着十分苍老。   但当他抬起头看向三人时,慕容慧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睛十分清明,带着一种能看透世事的沧桑之感,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老和尚接过高紫悦得签子,仔细读了一遍,随后笑道:“姑娘刚才抽签时在想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该算什么,所以什么都没想。”   高紫悦有点尴尬,她刚才就是抱着好玩的态度抽的签,还没等反应过来,签就已经落在地上了。   但她觉得那么说,显得对佛祖不敬,只得说自己没想好。   老和尚继续盯着高紫悦道:“那算的便是一生。姑娘无论家世、学识、未来的姻缘,在诸多人眼中都不是恨好。”   老和尚说完,突然瞥了一眼慕容慧,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他又继续说,高紫悦出身富贵却家庭和睦,学识不高却天性纯良,姻缘不被世人看好,却能相敬如宾一世,注定一世富贵平安。   老和尚说完又看了一眼徐晴,突然叹息道:“你们三人之中,你是命数最好的一个。”   高紫悦在老和尚提到她的姻缘时,还有些害羞,正不知说什么好呢,就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转头看向慕容慧,怎么看她都不如慕容慧的命好呀。   她满脸的不解,全都落在另外两人的眼中,慕容慧看着她这副呆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句诗出子杜甫的小至,整首诗便是透露出的便是一种由冻转春,由冷转暖,闲适惬意的氛围,这般生活的确很适合你。”   老和尚听完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淡淡道:“殿下不抽一支签吗?”   “不了,该来的总归会来,提早知晓也未必是好事。”   慕容慧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或许可以防患于未然。”   老和尚不死心,依旧坚持说道。   “是福不是祸,这个道理您应该也懂,若这一世注定要遭受些劫难,根本就躲不过去。”   见老和尚这样坚持慕容慧觉得心中有些 纳闷,只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殿下两年之后会遇到一场劫难。若是躲过了,您日后能走的顺畅一些,若是躲不过,怕是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尊容。”   老和尚见慕容慧要转身离开,突然站起身说道。   慕容慧有点惊讶的看着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虽然她早就知晓,宫中有许多人,对她很是不满,但她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老和尚说的那种程度。   “多谢您的指点,若是他日我能躲过这一劫,定会过来拜谢。”   若是旁人和她这般说话,不等她开口,黄嬷嬷也早就骂回去了。   但这位却是位和尚,而且看着在寺庙之中的地位还很高,因此黄嬷嬷虽然心中生气,却也没敢开口。   慕容慧说完,见黄嬷嬷还憋着气,便拉着她,一同走出了正殿。   “日子能过得这般平淡,想来嫁得也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殿下,你还有什么做生意的好法子,也带我做点生意,多赚些银钱日后傍身。”   高紫悦绷着张小脸,一脸认真的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和徐晴先是一怔,随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悦,你才多大就想这么多,真真是不知害臊,幸好这周围没人。”   徐晴赶忙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   “殿下,刚才那老和尚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哪就那么邪乎?”   徐晴见慕容慧有点闷闷不乐,于是赶忙安慰道。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慌乱,生怕这件事是真的。   “怎么不见婉宁郡主,还有她那两位伴读?”   慕容慧知晓徐晴不过是在安慰她,便没有多说,而是四处看了看问道。   “听说是程姑娘要看迎春花,因此她们几人去了后园。”   青燕忙凑过来开口说道。   慕容慧扫了一眼既然带过来的四人,平日里都是常跟在她身边,还算是能信任的。   因此她便开口道:“关于劫难一事,所有人都给我守口如瓶,不准向他人提到半个字,你们可明白?” 第六百九十二章 开棋馆   “奴婢明白。”   黄嬷嬷等人,忙恭敬的应下。   慕容慧只是不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这些话传到宫中,那必定又要引来一波谣言,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此事散播出去。   “殿下放心,我们两个也会约束好身旁的人,肯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徐晴忙开口,不过心中仍然隐隐有点担忧。   高紫悦也点了点头,表示她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小悦,晴儿,不如咱们一同开家铺子如何?”   慕容慧这次却不是为了赚银子,只是突发奇想,想要做些有意思的事。   “咱们开胭脂铺子吧。”   高紫悦眼前一亮,随后笑着说道。   徐晴却摇了摇头:“我虽不常出门,但也清楚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胭脂铺子,至少几十家,即便开了也赚不到什么银子。”   三人沉默了片刻,慕容慧突然想到:“开棋馆多吗?”   她说着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这棋馆便是供人下棋的地方。   进门便可要收取一定的银子,可以在棋馆之中待上一整日。   “听着雅致,但赚不到什么银子。”   高紫悦摸了摸下巴,仔细分析道。   “初期的确不赚钱,但日后咱们可以设计些比赛,比如连着赢过几局棋局,便可得到一些奖赏,之后还可设下琴棋书画投壶之类的诸多比试,赢了都会得到一些彩头。”   慕容慧笑了笑,抬手接住一片掉落的迎春花瓣,淡淡开口道。   “彩头并不是重点。文人相轻,因此谁都不会服谁,必然要争出给高低。”   徐晴笑了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即便现在不能赚钱,但只要将生意做大,就不愁没钱赚。   “可是彩头也不能太差的。”   高紫悦毕竟出身皇商世家,对银钱很是敏感,她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此事不可行,很可能是白忙活了。   “彩头是最简单的,手抄古本便可。”   慕容慧抿着嘴笑了起来,她拍了一下,还在发楞的高紫悦,抿着嘴笑道。   几人商量了一通之后,慕容慧便嘱咐黄嬷嬷,待会儿回去再让林嬷嬷留意一下,她们还得再买间铺子。   黄嬷嬷赢了一声,便派了个宫女,去山下通知林嬷嬷再买间铺子。   “既然后园欢景色那般好,咱们也去看看。”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慕容慧便率先朝着后园走去。   到底是国寺,这座寺庙占地很广,而且处处都透着雅致。   她们走到后园时,就见婉宁郡主正带着两个伴读折花枝,玩的甚是开心。   “慧儿,这是我们刚折的,也送你几枝,带回去放在水中能养好几日。”   婉宁郡主将几支折下来的迎春花支递给慕容慧笑道。   慕容慧连忙道谢,接过花枝便朝着一旁走去。   初春时节到处都开满了迎春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慕容慧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徐晴,小声说道:“我想到该如何布置棋馆了。”   “迎春的确很应节气。此事便交给我做吧,我父亲在京中有许多管事,他们定会将此事办好。”   高紫悦一脸笑意,她已经盘算好了,到时布置的费用就由她出,这样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我弟弟如今在书院读书,他身旁有些出身贫寒的学子,这些人之中不乏棋艺高超之人,这棋手就交给我安排了。”   徐晴自然不会落后,她其实也早想多赚些银子,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宽裕一点。   不然她就只能守着月利过日子,即便想自己做些什么,也没有合适的铺子和本钱,因此也只能想想。   如今慕容慧出了这样的主意,她自然会尽力而为,既能增进三人之间的关系,还能赚些银子,对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我会让楚怀宁也去帮忙的,棋馆更适合他。”   慕容慧点了下头,扫了一眼远处的婉宁郡主,淡淡的开口道。   “殿下,难得出来玩,就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去那边的假山看看。”   高紫悦懒得想太多,她拉着慕容慧和徐晴,就朝着迎春花林的深处跑去。   三人疯玩了一日,直到日落西山,才被黄嬷嬷催着往回走。   慕容慧早有些累了,靠在马车里面有些昏昏欲睡。   其余几人也都没有吭声,想来都累得不轻。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慧才被黄嬷嬷叫醒,她发现马车之中,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殿下,你刚才睡得太沉,因此他们下车时,都不曾叫醒您。”   张嬷嬷难得看到慕容慧玩得如此尽兴,因此一脸得笑意,她将慕容慧扶下马车,两人便朝着东偏殿走去。   慕容慧困得晕晕乎乎,也没管许多,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转天早上还被嬷嬷叫了好几次,才不情愿得起身。   等她赶到上书房时,发现高紫悦和徐晴得状态都和她差不多,显然也是前一日累到了,如今还没缓过乏来,都有些蔫蔫的。   便是夫子看到她们这副样子,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到底没说什么。   林嬷嬷的速度很快,不过三日之后,便将已经更改到慕容慧名下的两间铺子的地契托人送入宫中。   慕容慧拿着地契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留意到两间铺子的地段。   “去将高姑娘和徐姑娘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慕容慧将两张地契放在桌子上,笑着冲黄嬷嬷道:“下此出宫时,记得提醒我,给林嬷嬷她们多带些东西,这次辛苦她们了。”   “能帮殿下分忧,是奴婢们应做的,殿下不必如此。”   黄嬷嬷一脸的笑意,不过嘴上还是客套道。   “赏罚分明,应当如此。”   慕容慧自然清楚她的想法,因此不软不硬的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众人。   不多时,就见高紫悦和徐晴走了进来,两人都一脸的茫然,不知慕容慧找她们是有什么要事。   “你们看看这两个地段,那个适合开棋馆?”   慕容慧也不和她们客套,直接将两张地契全都推给她们,笑着问道。   “殿下,这两个地段都不错,想在这两个地方买下铺子,没有五万两,怕是卖不下来吧。”   高紫悦家在京中有几家铺子,因此她十分了解,京中黄金地段的铺面有多贵。   “五万三千四百两。”   慕容慧也没瞒着,而是指了指位置说:“快想想哪间适合开棋馆。”   “这间面积大一些,不如就用这间开如何?”   高紫悦从前从来没自己做过生意,如今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法,边说着还边拿出五张画递给慕容慧。   “这是我和徐姐姐想的,棋馆内部布置的风格,你瞧瞧喜欢哪个,每一种我都喜欢。”   高紫悦说着,便将她们带来的画,退到慕容慧的跟前,一脸纠结的说道。   慕容慧仔细看了看这些画,主题都是迎春花,不过每一副都画的十分传神。   她琢磨了片刻,才从中选择了两幅:“不如从这两幅之中选一副吧。这是那间铺子的钥匙,你拿去让人装修好了铺子,咱们便选个良辰吉日开张。”   高紫悦接过钥匙,便兴冲冲的说起自己的布置来。   徐晴则一直抿着嘴坐在旁边,看着高紫悦手舞足蹈,三人聊了足有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看天色太晚了,两人才匆匆离开。   高紫悦得效率很高,不过二十几日,她便将铺子给装修好了。   三人选了一个沐休日开张,正还能出宫去看看,棋馆开张得盛况。   林映雪听慕容慧说,要去看自己铺子开张时h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摸了摸慕容慧的头,便温柔道:“这次可以让你出去看看,不过日后你怕是没机会再出宫了,我和你小姨夫下个月便要去行宫住几日,这宫务还得你管。”   慕容慧一听,肩膀立刻垮了下来,不过这事是早就定下来的,她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应下。   二十九开张那日,慕容慧三人便早早出了宫,三人在棋馆的地面的酒楼开了一个包间,透过窗户便能看到棋馆开张的场面。   棋馆门口的爆竹声一响,慕容慧便看到站在棋馆最前面的三个人,赫然便是楚怀宁和两个不认得的少年。   “穿宝蓝直坠长袍的是我长兄,高紫恒。旁边月白儒衫的是徐堰。”   不等慕容慧询问,高紫悦已经指着自己的兄长,和徐晴的弟弟说道。   “这样也好,让他们三个帮着打理棋馆,还能多交些友人,对日后也有好处。”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当初将楚怀宁调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楚怀宁身份敏感,日后在官场上,难免势单力薄,多交几个朋友,他的官路或许能走的顺一点。   “我父亲也是这般想的,索性棋馆并不枯燥,不然我哥才不会过来,他就喜欢玩。”   高紫悦拄着下巴,毫不客气的对她哥哥评头论足。   高紫恒或许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仰头一看,正巧看到自家妹妹正在冲他做鬼脸。   他气的满脸涨红,却忙的脱不开身,只得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便转头看向别处。 第六百九十三章 唐楚恩怨   “悦儿,你真是太调皮的。”   徐晴伸手点了点高紫悦的额头,一脸笑意的说道。   慕容慧则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楚怀宁,想看看他能不能应付这些世家公子。   原本一切顺利,知道她看到一位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少年,突然挡住楚怀宁去路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小周子,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慕容慧转而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小周子应了一声,就飞快的朝着对面的棋馆跑去。   慕容慧盯着那个穿石青色长衫的男子,不清楚这位到底是谁?   “那位算起来是楚少爷的表兄,侯府的嫡次子。老奴记得这位叫唐钰。”   黄嬷嬷凑到窗口看了一眼,就准确的说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难怪会找楚怀宁的麻烦。殿下,我下去找我哥说点事。”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只是她还没等走出去,就被徐晴给拦住了。   “殿下已经让周公公去处理此事了,你在此等候便可,千万别过去。”   徐晴是生怕高紫悦做出什么过格的事,因此坚决不让她下楼去。   这时小周子也刚好走到棋馆门口,见到唐珏正上下打量着楚怀宁。   楚怀宁往左边躲,这人就挡在他的左侧,总之就是不让他过去。   “这等地方也是你该来的吗?不过是个罪臣之后。”   唐珏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了之后,都纷纷侧目。   楚怀宁的脸上一沉,眼中充满了怒意,不过他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唐公子请吧,我还要招待旁人,失礼了。”   他说完索性转身,就要往别的地方走,但唐珏怎么可能放过他,飞快的追了上去,让身旁的小厮拦住楚怀宁。   “唐公子,公主殿下的棋馆头一日开张,你就来闹事了,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时小周子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冲着他说道。   唐珏先是一愣,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周子,眼神之中透出几分轻蔑的神色。   “你谁呀?”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小周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殿下叫杂家小周子。”   小周子平静的看着唐珏,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在宫中多年,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纨绔子弟。   唐珏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警惕的盯着小周子看了一会儿。   小周子没吭声,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茶楼。   唐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窗边正坐着三位女子。   他虽然没见过当朝的公主,但好歹清楚公主的服制配饰,因此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仰头看了一眼棋馆的招牌,这棋馆叫慧若,他早该想到这是灵慧公主开的了。   他深吸了口气,一脸不甘心的看向楚怀宁,这才拂袖而去。   “楚少爷,无需理会这等人,只要你安心做事,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你。”   小周子说完,便飞快的朝着茶楼走去。   “楚兄,赶紧过来帮忙。”   徐堰走过来,一把拉住楚怀宁,便往棋馆里面走。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在读书方面有些天赋,因此更加谈得来。   “多谢二位关照。”   楚怀宁见高紫恒和徐堰这样客气,忙开口道谢。   “殿下,你可知晓,为何唐府的人,都如此讨厌楚怀宁吗?甚至连婉宁郡主都是这般。”   徐晴一脸奇怪,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楚家没出事之前,便与唐家政见不合,后来还绝了交,因此楚少爷一直都不受唐家的待见。”   黄嬷嬷想了一下,便将自己知晓的都说了出来。   不过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点事不值得让唐家人记恨这么多年。   “我让兄长打听一下,他这人最喜欢打听八卦了。”   高紫悦在黑自己哥哥这方面,绝对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说完便让身旁的丫鬟,去告诉高紫恒。   三人在茶楼坐了片刻,见棋馆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便起身回了宫中。   饶是如此,等她们到了宫中,天也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慕容慧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今日不过是坐车坐的久了一点,不曾想竟会如此疲累,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沉沉的睡着了,然而这一觉她睡得却不踏实,总觉得寝殿似乎进了个人,还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得。   起初她还因为这人是守夜的宫女,但过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身体一直处在睡眠的状态,任凭她怎么挣扎都睁不开眼睛。   一整夜都过得昏昏沉沉的,这让慕容慧感到更加疲惫。   第二日一早起来,她便让黄嬷嬷和青燕检查了一下她得寝殿。   她总觉得昨晚上那个人,就是来她寝殿找东西的。   黄嬷嬷和青燕找了一圈,直到慕容慧用过早膳了,她们才检查完。   “殿下,的确少了些东西,老奴一定会尽快找回来的。”   黄嬷嬷的脸色铁青,一看丢的就不是金银之类的东西,不然她不至于是这般表情。   “丢了什么?”   见她不肯说,慕容慧只好自己问,黄嬷嬷支支吾吾了片刻,这才闭着眼睛说:“殿下的肚兜丢了一个。”   慕容慧的手一顿,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黄嬷嬷,心说,这宫中有谁如此无聊,竟然还偷她的肚兜。   “此事不该瞒着,待会儿便将事情告知皇后娘娘,由她处置便可。”   一般人偷旁人的肚兜,多半是为了污人清白,只是慕容慧如今才九岁,谁会没事要侮她的清白?   她还不到嫁人的年纪,就算名声不好,在过上几年,风波可就过去了,谁还会记得?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亲自跑了一趟凤仪宫,将此事告诉了林映雪。   林映雪此刻正和慕容君一起用早膳,难得今日柔和公主没有过来,两人正聊得欢,便被黄嬷嬷说的事,给扰乱了兴致。   “你可确定?”   林映雪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冷声冲着黄嬷嬷质问道。   “老奴不敢说谎,殿下昨晚的确丢了一个肚兜,是红色绣着并蒂莲花的样式,老奴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   黄嬷嬷吓得冷汗直流,却又不得不坚持将此事说完。   “这事搞不好会影响到慧儿日后得姻缘,还是不要声张得好,悄悄的查。”   慕容君沉默了片刻,只觉得这宫中的一些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无耻,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赶紧将事情解决了再说。   “我自然明白,你先去上朝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林映雪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因此不等慕容君说,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你先回去吧,告诉慧儿不必慌,我会处理好此事的。”   林映雪见黄嬷嬷还跪着,便打发她先离开。   黄嬷嬷一听林映雪要接手此事,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当她回到东偏殿时,就发现慕容慧已经去上书房读书了。   她不禁开始佩服慕容慧的淡定,发生这样的事,她并没有慌张,反而还能按部就班的做事,这样的心思便是一般贵女没有的。   慕容慧并非没有担心,只是觉得如今担心也没有用,索性该干什么就先做什么。   “殿下,你又走神了。”   下了学慕容慧正想离开时,就见到赵煜走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去。   直到走到上书房后面的莲花池,才停下了脚步。   “殿下,听说你开了一家叫做慧若的棋馆,我昨日还去看了看,的确不错。”   赵煜刚停下脚步,便开口笑着说道。   他以前不做伴读时,若是觉得无聊,也不过是去书斋和茶馆走走。   如今更是多了给棋馆,平日里还多了个去处。   何况这个去处十分雅致,即便在棋馆之中待上一整日,也不会被家中训斥。   “昨日我也看到你了,我当时便在的对面的茶楼包间里面。”   慕容慧笑了笑,便从口袋之中拿出一张牌子递给了赵煜。   “这张牌送给你,日后持有这张牌的人,便可在棋馆里面,享受免费的茶点,吃多少都管够。”   赵煜一脸震惊的接过木牌,便小心的放在自己的口袋之中,笑道:“多谢殿下,日后沐休,我定会多带几个朋友过去捧场的。”   “我若真是为了赚钱,就不会开棋馆了,开酒楼不是更赚钱?”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根本不在意,赵煜能不能给她找来客人,她不过是想借这个地方坐些雅致的营生,棋馆无异于是最适合的。   “殿下,这个送你,这是臣从家中带来的,家母给我准备了许多吃的。”   赵煜笑了笑,将两包点心递给了慕容慧,慕容慧接过点心,吃了其中一块之后,顿时眯起眼睛,因为这点心做的格外的美味。   赵煜见她喜欢,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将所有的点心都拿出来给她。   慕容慧开心的接过点心,吃了两块之后,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笑着道:“我也不白吃你的点心,待会儿便送你个好玩的东西。 第六百九十四章 玉牌   赵煜只是笑了笑,他反倒没有多在意,这宫中富丽堂皇的东西多的是,但好玩的东西却并不多。   慕容慧看出了他的想法,便笑着从清燕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赵煜。   赵煜好奇的接过匣子打开,就见匣子里面,正放着一张玉牌,牌子上面的底面画的是一副棋盘。   玉牌的正面清楚的写着慧若棋馆四个字,背面写着一个免字。   很明显这就是一张会员卡,不过赵煜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玉牌,于是好奇的看向了慕容慧。   “慧若棋馆难不成真的是您开的?”   赵煜有点惊讶,他昨日就听说了此事,只是不得空去亲自参加。   听说棋馆开张当日是十分热闹,京城的学子都去看热闹。   “是我与两个伴读一同开的,日后你带着这块玉牌去棋馆,便可免除所有的费用。”   慕容慧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在,这才笑着说道:“日后你若有空,便帮我照顾一下棋馆的生意,我不能总出宫,因此在处理棋馆事务时,也多有掣肘。”   慕容慧见他接下玉牌,便笑着说道。   “殿下好打算,这是让臣给你免费打工,不过这份活计,臣倒是乐意去做。”   赵煜大笑了几声,他手起玉牌,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了。”   慕容慧假装冲着赵煜行了个礼,将赵煜吓了一跳,忙说不敢。   两人聊了几句,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等慕容慧回到东偏殿时,就见高紫悦和徐晴已经等着了。   “殿下,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   高紫悦站起身,一脸紧张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   慕容慧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她们早就回去了,为何会出现在东偏殿里?   “殿下,是我兄长的事,你都能帮徐姐姐一次,也千万要帮我兄长一次,他可还帮着咱们打理棋馆呢。”   高紫悦一脸的紧张,她脑门上都冒出冷汗来,一看就是急得不行。   “帮你哥?你哥怎么了?”   昨日才见过高紫恒,看着挺正常的。   “家中要给我哥哥说门亲事。”   高紫悦叹了口气,一脸的纠结,看她的样子就知晓,她现在都快抓狂了。   “娶的是徐瑶。”   徐晴放下水杯,将最重要的事说了出来。   慕容慧沉默了,她虽然只见过徐瑶一次,但对于这个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徐蓉人如其名,最大的特点就是虚荣,她这人心气高的很。   虽说高紫悦有位在六部任职的伯父,但到底已经分家了。   高紫悦实际上不过是皇商家的小姐,她兄长虽然也是读书人,但到底于读书上面也并没有什么天赋。   这样的家世,若是徐蓉同意,那才奇了怪了。   多半是徐国公府看上了高紫悦家的银子,想要捞一笔聘礼罢了。   说白了,徐蓉这次是被徐国公府给卖了。   “给她找个她满意的,制造些机会,以徐蓉的个性她一定会不折手段的促成此事,她比你们更不希望结这门亲。”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抬起头冲着众人说道。   高紫悦和徐晴都是一愣,随后徐晴木木的点头道:“你说的很是。”   “殿下,那我们先走了。”   高紫悦抓了一块桌子上的点心,边吃着点心,边飞快的往外走。   徐晴尴尬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无奈的说道:“殿下,小悦为了此事,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您别见怪。”   “说这些就外到了,你若是能帮忙便帮帮她吧,不然真摊上这样的嫂子,她在闺阁中的日子,怕是要糟心了。”   之前高紫悦就已经得罪了徐蓉,若是徐蓉真的成了她的嫂子,肯定会想尽办法刁难她,以高紫悦的性子,不被呕死才怪呢。   徐晴点了点头道:“徐国公府中的家生子繁衍了好几代,关系盘根错节,我家的下人也有不少和徐国公府中的下人有亲戚,倒是还联系得上。”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慧就放心了,目送她们离开之后,慕容慧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殿下为何发笑?说实在的老奴真心觉得,高姑娘着实有些僭越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总是掺和他人的婚事,这着实没规矩。”   黄嬷嬷无奈的看着慕容慧,她不能说慕容慧的不是,但好歹能借着高紫悦敲打一下慕容慧。   “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但我却一直在拆散旁人的姻缘,真真觉得有些奇怪,可惜没办法,我遇到的偏都是不合适的。”   慕容慧自然听得出旁人是在敲打她,但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高紫悦和徐晴都是她的挚友。   若是她们遇到难处,她自然要竭尽全力,让她们避免麻烦。   黄嬷嬷见状,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知晓今日是说服不了慕容慧了。   旁人都觉得灵慧公主纯良沉默,甚至还有点呆。   只有她知晓,慕容慧是个思想很有条理的人。   一般人都不能左右她的想法,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她都会尽力完成,而且持之以恒。   这样的态度即便是许多成年人都很难做到,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一个小孩太有主意了,终究不是好事。   “殿下,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黄嬷嬷见劝说不了她,只得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摇了摇头,愣是要再和张嬷嬷学一个时辰的厨艺,才肯去休息。   之后的几日,高紫悦请了病假回家去了,慕容慧也没着急,她有种预感,这样的婚事肯定是成不了的。   然而此事托的却比她预想之中的时间要长,直到过了半个月的沐休日,徐晴拉着她出宫之后,她才再次看到高紫悦。   “殿下,你是不是私下地了解过徐蓉?你真是太了解她了,若不是听你指点,我还真没想到徐蓉有这样胆子。”   三人约在慧若棋馆的对面的茶楼包间里,还是她们上次坐的地方。   高紫悦一见到慕容慧,就激动得拉着她的手说道。   “找的谁?”   慕容慧好奇的看着她问道,这京城的贵公子她知道的不多。   “是唐珏,这厮很上道。”   高紫悦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别说了,我怕脏了耳朵。”   徐晴摆了摆手,赶忙让高紫悦打住。   慕容慧也没有吭声,只是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了静老太妃的样子,那位老太妃应当是个睿智的人,但她身边的亲人,为何都与她这般不同呢?   “别做的太明显了,免得被人发现了。”   徐国公府肯定也会看着徐蓉,如果她们做的太明显,肯定会被徐国公府的人发现。   “殿下,您这么做未免有些过了,这不是您该牵扯的事。”   黄嬷嬷见状,忍不住开口道。   “我们不过是给她制造了机会,她若是个注重脸面的,必定不会这般做。我们高家虽不是什么高门,但到底也不差,配她是足够的,是她自己想攀高枝罢了。”   高紫悦撇了撇嘴,她一向都不喜欢黄嬷嬷,却又有些畏惧黄嬷嬷。   如今终于有机会怼黄嬷嬷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怼完人之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很多。   “殿下,您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黄嬷嬷恨恨的白了高紫悦,脸色阴沉的冲着慕容慧说道。   “她心直口快,你多担待些,若是真让她家娶了徐蓉那般的媳妇,那真是倒霉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倒是让旁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你也该回上书房读书了,都旷了这般久的课,再不上课可就跟不上了。”   慕容慧说完,就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高紫悦,笑着开口说道。   “殿下……我哥哥的事不解决,哪里还有心情上课。”   高紫悦挠了挠头,还想再坚持一下,她最讨厌的就是上学了。   “你这都是借口,既然连你娘亲都了解了徐蓉的为人,这婚事定然是不成了,你别磨蹭。”   徐晴捏了捏她的发髻,呵呵的笑着说道。   三人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天快黑了,慕容慧和徐晴便回宫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慧便在上书房之中,见到了没精打采的高紫悦。   “被家里送来的?”   慕容慧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调侃道。   高紫悦哼唧了两声,并没有说话,却足以表达了自己郁闷的情绪。   徐晴也跟着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盈盈的光,看着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慕容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晴儿……”   她叫了一声,却见徐晴摇了摇头:“殿下,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待会儿便好了。”   见她不想说,慕容慧便没有多问,不多时夫子便过来了,慕容慧只得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课上面。   没了婉仪郡主,上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上课时也平静了许多。   一堂课很快就上完了,慕容慧起身揉了揉肩膀,便要往外走,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贵女给拦住了。   “殿下,听说过几日帝后二人要去行宫居住,这宫务还要您来代理。” 第六百九十五章 接管宫务   程潇潇一开口,便直接问慕容慧,是不是要接管宫务。   慕容慧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程潇潇会问及此事,于是转头看向了婉宁郡主。   一般伴读出面,那都是主子授意的,因此是婉宁郡主想问她这件事。   “确有其事。”   慕容慧觉得此事没什么可瞒的,便直说了。   “慧儿,你难道不知?”   婉宁郡主有些奇怪的看向慕容慧。   “知道什么?”   慕容慧有点无奈的看向婉宁郡主,她很讨厌别人不好好说话的样子。   偏偏婉宁郡主就是这么个,说话只说半句的人。   “这几个月怕是有的忙。”   婉宁就差直接说,这几个月帝后二人出去,是为了躲清静的。   慕容慧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径直回了东偏殿。   回了东偏殿之后,她就命人将去年这个时间段的账册都拿过来,要仔细琢磨 一下。   她大概翻了一下,便知晓了婉宁郡主的意思。   下个月便有两位郡主成婚,还有两个月便是两位王爷的寿辰。   按照惯例皇后都要表示一下,这还都是小事,四月清明按照惯例,还要举行农耕节。   农耕节之后便要开始打理皇庄,单是供应皇宫中各类果蔬肉类的皇庄,便有十余个。   五月宫中还要举行莳花宴,到时朝中大多数贵女公子都会参加。   这算是比较官方的相亲宴会,过不久外邦小国的进贡便要入宫。   虽说有内务府分类整理,但到底慕容慧每一样都要仔细查看。   说不得还得会见一些使臣,这样的应酬必然繁琐且复杂。   之后不久宫中要开始做夏装,还需一番劳累。   慕容慧合上账册,深刻的希望自己能生一场病,躲过这次协理宫务的差事。   “殿下,这些事情每年都会做,都是有定例的,咱们只要按照规矩办事便可。”   黄嬷嬷在宫中待了多年,他自然知晓这几个月事情多了一些。   但他也觉得这对慕容慧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能让她锻炼一下。   “哪有那般容易?”   她以前也不是没帮皇后娘娘处理过宫务,自然清楚这其中的繁琐劳累。   “去凤仪宫。”   慕容慧说什么都要将这个差事给推了,不然鬼知道这几个月她会过成什么样。   不过她起身刚要走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她才叹了口气,捂着头无奈的说道:“黄嬷嬷,待会儿你一定要配合我,得多要几个凤仪宫的嬷嬷,不然凭咱们根本镇不住宫里这么多人精,何况咱们还要查青兰的事。”   黄嬷嬷松了口气,忙点头应下,只要慕容慧别拒绝接手宫务的事,其他事情都好商量。   两人起身便赶到凤仪宫,她刚进正殿,就看到慕容君正坐在正殿之中,手中还拿着本奏折,显然是将宫务挪到凤仪宫来做了。   “慧儿,这个时辰你不是都要学厨艺吗?为何突然过来了?”   林映雪一脸诧异的看着慕容慧,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其实从慕容慧将账本拿到东偏殿去看,林映雪就猜到她会过来。   “小姨,慧儿看了前半年的账册,事情实在有些多了,慧儿怕处理不完,不如小姨派几个嬷嬷给慧儿,从旁协理如何?”   她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旁边的慕容君笑了一声。   “旁人都不想要人分权,恨不得什么事都自己揽下,偏你总是往外推事。”   慕容君放下手中的奏折,也是一脸的笑意。   若不是事情紧急,林映雪也不放心,将这么多事情,交给慕容慧去办。   如今也不过是没办法罢了。   “接见小国使臣的事,便让安儿和宁儿去做便可,你只管安排好使臣的饮食起居便可。另外这两位嬷嬷平日里就是帮我打理宫务的,这次便留在宫中帮你协理宫务。”   林映雪也是一脸无奈,她想了一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慧儿,我知晓你不爱待在宫中,但这段时间宫中事情多,你可不能总往外跑。”   本来慕容慧还没有多想,但听了林映雪的话之后,突然就是一愣,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不提醒她,还忙起来还未必想的起出宫的事,想出宫便出去吧,只要不耽误宫务便可。”   慕容君倒是觉得林映雪有时对子女保护过度。   平日里多出去走走,又有何妨?   “多谢小姨夫。”   慕容慧听到能随时出宫,心中那点郁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吧。”   林映雪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脸无奈的说道。   “小姨,柔和姑姑尚在宫中,若是她……”   慕容慧现在觉得最棘手的,便是柔和公主。   这位是她名义上的姑姑,平日里和她又多有不睦,若是她没事找自己的麻烦,慕容慧还真没办法应对。   “待会儿我会颁布一道圣旨让她出京,三月内她不会回来。”   不等她说完,慕容君便清楚了她的意思,忙开口说道。   他说话时,便已经写好了让柔和公主出京的圣旨。   慕容慧松了口气,知晓此事之后,便不再打扰慕容君批奏折,悄悄退出去了。   “若不是过几日……真不该将这样的摊子交给慧儿,咱们本就回宫没几年,这宫中人心尚不稳,有时连我关起来,都回遇到诸多麻烦,何况是慧儿。”   看着慕容慧离开的背影,林映雪转而对慕容君说道。   “若是这半年她能将事务打理好,日后你也不必担心,会当不好一家主母了。”   慕容君倒是不以为意,将几分奏折分给林映雪。   “你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真当我是傻子?”   慕容君指着上面那几句话,怒急反笑。   “京城中的人咱们都缕清了,不过外省还有不少他们之前安插的人,这些人之中多有不安分之,若是不处置,迟早会有后患。”   林映雪看完奏折倒是一脸的平静,因为她早就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两人的对视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日之后,慕容君和林映雪便出宫赶往行宫。   慕容慧随众人在宫门口护送他们离开,这才回到宫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回到宫中她就立刻感觉到宫中的气氛有些懈怠,宫中的宫人都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没人管了。   “殿下,为何这些人,比上次您协理宫务时还懒散?”   清月的伤也恢复了一些,如今还能随意走动几下。   “因为他们欠揍。”   黄嬷嬷翻了个白眼,颇为气愤的说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慕容慧修理几个带头的宫人,杀鸡儆猴,其他人也会因此老实一点。   “只要他们做事不出错,那便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慕容慧倒是淡定,她翻看了一下账册,知晓林映雪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后了农耕节的时日。   剩下的事情,自有凤仪宫的嬷嬷打理,她只需在农耕节当日,代表帝后二人出谜案便可。   “殿下,齐总管来了。”   正在慕容慧愣神时,听到张嬷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今日做些甜食吧。”   看了一眼张嬷嬷,慕容慧才起身朝着小客厅走去。   等她到了小客厅时,齐总管已经待在小客厅里了。   “小的给殿下请安,殿下福寿安康。”   齐总管就像是全然忘了之前,克扣慕容慧炭火的事,一脸恭敬的给慕容慧请安。   慕容慧盯着他,心中不禁开始纳闷,这家伙真的是个人物,也难怪能做到总管这个位置,能屈能伸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起来吧,齐总管找我有何事?”   才接手宫务,齐总管就找上门来,若是没事就奇了怪了。   “殿下,小的就是来给您请个安。”   “说实话,不然我去忙别的。”   慕容慧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要往书房走。   齐总管见状,干嘛给拦住慕容慧,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刚走进门的嬷嬷,笑着说道:“殿下,既然您要接管公务了,老奴特意将尚服局的账册都给您拿过来了。”   “张嬷嬷,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最基本的礼数都不记得了?”   黄嬷嬷冷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透出冷意。   张嬷嬷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里面走,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人。   慕容慧绕过齐总管,淡淡道:“没事就回去吧。” 第六百九十六章 杀鸡儆猴   “下官可是皇后娘娘定的,您当真要撤我的职。”   她话音刚落,就见黄嬷嬷已经带着东偏殿的宫女冲过去,扬手就要打她。   不过还没等打到她,就张嬷嬷身旁的宫女给拦住了。   眼看着这两伙人要打起来了,慕容慧才淡淡道:“张嬷嬷,去请我的护卫过来,既然张嬷嬷如此不配合,那就要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   张嬷嬷本就站在门口,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飞快的走了出去。   张尚宫带来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远了。   张尚宫这才慌了,知道慕容慧今日是真的要办她。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老奴若是有错,您罚便是,闹成这般便是真的一点脸面都不给老奴了,这尚服局老奴也管了十多年,换做旁人怕是不能如……”   “张尚宫,去岁我被冤枉监守自盗时,曾留意过你,当时你还未曾张狂到这般地步,才过了几个月,你为何就变成这般了?”   不等她开口,慕容慧已经冷冰冰的问道。   张尚宫的表情瞬间就尴尬起来,她的眼神之中更是透出几分冷意。   她做尚服局的尚宫十多年,整个尚服局自然全都听命与她。   因此有人要陷害慕容慧,自然也绕不过她。   所以她本来就什么都知晓,只是之前装作不知道,还暗中配合。   如今被慕容慧问道,整个人都怔住了,不过她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殿下,原来是因此事迁怒老奴,去年的事老奴真的不知情,还望殿下大人有打量,饶过老奴一次。”   她刚说完,就见张嬷嬷带着一群侍卫走进来,指了指张嬷嬷说道:“就是她。”   侍卫面无表情的走到在张尚宫跟前,推开挡在周围的宫女,拖着张尚宫就往外走。   “殿下,老奴可是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啪……”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黄嬷嬷就冲着她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老东西赶紧给我闭嘴,你是什么货色宫中谁不知晓?”   清月指着张尚宫的鼻子,啐了一口骂道。   张尚宫被打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头发也散开了,看着十分狼狈。   她被拖下去不久,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路过东偏殿的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齐总管本来还想试探慕容慧的态度,如今见到她这般作为,生怕自己也被拖下去,打上二十板子,忙行礼告退,一溜烟的跑了。   张尚宫带过来的小宫女,也都被吓得不轻,在地上跪倒了一片。   “我这东偏殿地方小,你们都出去跪着吧,何时张尚宫领完罚,你们才可离开!”   见她们吓成这样,再没了刚才那副狐假虎威的劲,慕容慧也不想再吓唬她,只将她们全都打发走了。   “殿下,这次真是太解气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清月才慢悠悠的挪着步子走过来,笑着说道。   “去打听一下那位副尚宫是个什么样的人,青兰的事情还得靠她。”   慕容慧从来不是一个为了一时意气的人,这次入宫不是为了青兰的事,她也只会敲打张尚宫几句,绝对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清月收起笑容,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东偏殿之中的人,换的就像是走马灯一样。   真正能留下的也就那么几个,青兰性子沉默,因此始终不出彩,但却是和她一起入东偏殿的,因此还是有些感情的。   “殿下放心,您既然已经帮我们扫清障碍了,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奴婢们查吧。”   她虽私底下和黄嬷嬷有些摩擦,但在遇到麻烦时,自然要一致对外。   “这些银子拿去打点,记住要悄悄的查,别打草惊蛇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放在寝殿中的一带散碎银子拿出来,递给了清月说道。   “殿下,这些银子足够了,明日便让人去领春衣吧。”   张嬷嬷一向不爱言语,但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那便仔细些。”   慕容慧心情突然有点紧张,她攥紧拳头,点了下头说道。   众人听后便都出去安排了。   慕容慧回到书房去写了几篇字,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转天一早她便照常赶到上书房去上课,一切和从前比都没有什么变化。   上午下学时,她特意便赶忙回了东偏殿,就想问问,她们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殿下,总共看到四个喜欢带红流苏配饰的人,只是这四人在青兰出事那日,都没去过湖心亭,或许下午就有消息了。”   不等慕容慧开口问,就听黄嬷嬷凑过来说道,她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   “不必着急,慢慢找便是。”   慕容慧将手松开,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   “您不必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那个人的。”   清月一脸的紧张,她是真的着急,想不明白到哪个环节出错了。   “近日,可有宫人出宫?”   想了片刻慕容慧突然开口道。   “除了帝后二人带走的人之外,就只剩下柔和公主带走的六个宫女。”   黄嬷嬷仔细想了一下,随后猛然睁大了眼睛说道。   “殿下,您是觉得是柔和郡主让人杀了青兰。”   清月也不是傻子,她立刻反应过来,激动的说道。   “一切都柔和公主回宫之后,自然便明了了。她身旁的宫女都是随他从外邦过来的,各个身怀绝技。”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无奈的坐在桌边,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黄嬷嬷一脸愤懑的叹了口气,却知晓如今此事真的无法进展下去。   “过几日沐休,咱们出宫转转吧。”   慕容慧相通了一切之后,心中便有些郁闷,想出宫去散散心。   清月应了一下,便出去准备了。   下午慕容慧照例去上书房上课,没了婉仪郡主,便没人再来找她的麻烦,倒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殿下,我兄长今日将账目送过来了,我卡和徐姐姐核算了一下,这次便请您来过目。”   下了学高紫悦便将一本账册递了过来,慕容慧接过账册看都没看,便塞进了背包之中。   “等我有空再看吧,你真真是不会挑时候。”   慕容慧一脸笑意,她冲着高紫悦抱怨了一句,便起身要往外走。   “殿下不必担心,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们给你打下手。”   高紫悦完全没顾及眼前的形势,大剌剌的开口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染指宫务?”   旁边的县主咯咯一笑,不屑的说道。   说完看了一眼慕容慧,眼中更是透出几分讽嘲讽的神色。   “澄县主,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别惹怒了咱们公主殿下,再让她的侍卫将你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这时就听旁边的贵女,咯咯一笑一脸紧张的说道。   “陈姑娘,你这强调真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去唱昆曲可惜了。”   高紫悦不敢怼县主,却敢怼这个贵女,当初在天桥时,她也曾出口讽刺过高紫悦,如今她怎么可能忍?   “小悦不懂事,澄县主也不懂事?何必如此疾言厉色,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和小悦有什么私仇呢。”   慕容慧瞥了一眼澄县主,脸上挂着笑意,分明就像是在开玩笑。   “我和她这样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能有什么私仇,她不配!”   澄县主嗤笑了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走。   “那便是和我有仇。”   慕容慧命人挡住她的去路,淡淡说道。   澄县主转过头,一脸的不耐烦:“你有完没完,我不过训斥了一个商户女,你竟要不依不饶的。”   “因为她是我的伴读,说她就是在说我。”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她,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伴读,全都是极品。”   澄县主不屑的撇了撇嘴,绕过慕容慧便快步离开了。   “殿下,你何必与她计较,不过是个县主罢了,狂什么。”   高紫悦虽出身皇商世家,但自幼就是在官家小姐的圈子里长大,自幼就被叫成商户女,她早就习惯了,因此根本不在意。   “她父亲升了官,如今已经位列正二品,她自然有狂的资本了。”   婉宁郡主这时走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我父亲教过我,过的越好便要越谦虚谨慎,不然得意不了多久,迟早要栽大跟头。”   出了上书房,徐晴突然缓缓地说道。   “徐姐姐,我觉得此话不适合你,你就是太谦虚谨慎了些,有时候就该张狂点,别让旁人觉得你什么都能忍。”   高紫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拍着徐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没法子,我可没个位列正二品的爹。”   徐晴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的语气慢条斯理,说完冲着两人眨了眨眼。   慕容慧和高紫悦都被逗得大笑起来,高紫悦指着徐晴无奈道:“徐姐姐,你这个笑话太冷了。“   “如今我有宫务要管,因为宫外得生意,还需你们多放心,等日后我得空了,请你们去状元楼吃饭。”   状元楼便是京城之中,消费最高得酒楼,一顿饭抵得上普通百姓一年得收入。 第六百九十七章 县主失踪   “可惜今年的恩科已经结束了,若是赶上放榜的日子,那状元楼才热闹。”   高紫悦一脸的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好戏。   “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放榜日你能在茶楼里远远看着就不错了,家里的人不可能让你去状元楼凑热闹的。”   徐晴很不客气的冲她泼了一头冷水。   高紫悦一听,立刻趴在桌子里蔫了,一脸苦闷的说:“为何我不是男子呢,我若是男子就不会受这诸多的限制了。”   “男子要么从文读书科举,要么从武中军历练,要么如你父亲那般专心商业,你选哪样?”   慕容慧笑了笑,继续泼她的冷水。   “殿下,你别说了。”   高紫悦一听更郁闷了,趴在桌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徐晴和稿子悦见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人难得轻松片刻,慕容慧便被请回东偏殿看账本去了。   马上就到农耕节了,尚服局新上任的尚宫可不敢得罪了慕容慧,生怕自己也落得和张尚宫一个下场,因此命人连夜赶制,已经将农耕节慕容慧要穿的吉服送过来了。   “这都哪来的?”   对此慕容慧倒是没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摆满了桌子的东西上。   “这些都是齐总管送来的。”   黄嬷嬷撇了撇嘴,知晓齐总管是真的被吓到了,生怕慕容慧迁怒于他,忙送来一堆东西讨好道。   “这都是哪来的,最近也不曾听说有来进贡的。”   慕容慧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块龙眼大的夜明珠,奇怪的说道。   “内务府总管之所以能成为油水最大的官,便是因为他们能贪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张嬷嬷没有细说,但慕容慧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齐总管自己打算贪下的东西,但现在生怕保不住官位,才拿来讨好慕容慧的。   “登记造册,然后放到库房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没在说什么。   清月一脸的震惊,她还以为慕容慧知晓此事,肯定会对付齐总管的。   没想到慕容慧竟然什么都没说,这让她特别疑惑,忙问道:“殿下不打算治他得罪吗?他这可是监守自盗。”   “换一个人做总管,你也未必比他强,倒不如不换。”   慕容慧摆弄了一下最大的那颗夜明珠,随后瞥了一眼张嬷嬷,意思很明显,这颗不能放在东偏殿里。   这边的事交给黄嬷嬷他们做,慕容慧则将账册丢给凤仪宫留下的那两位嬷嬷核对,她走进寝殿,去试穿吉服去了。   “这吉服不行,穿成这般还如何去耕种?”   慕容慧转过头,看了一眼给她做吉服的尚宫,非常不客气的说道。   若是参加什么晚宴,这套绝对在适合不过了。   玫红色的蜀锦上,绣着朵朵谷穗,衣襟都是嵌金边的,宽袍大袖,极为华丽,虽然服制不如她封公主的那一套,但也差的不多。   只是场合不对,因此显得不太合适。   “您是公主,过去意思看看便是,往年皇后娘娘也不亲自下去耕种的。”   黄嬷嬷对这身十分满意,因此笑着打起了圆场。   尚服局新上任的曲尚宫冷汗都冒出来了,紧张的看向慕容慧。   “这身我也很满意,便先留着等过几日莳花宴时再穿。辛苦你们再赶制一件,简单一些的,若是真的要参与农耕,也方便一些。”   慕容慧也不是刻意为难这位曲尚宫,不过是曲尚宫自己会错了意,因此才不得不提醒道。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下官便立刻命人去赶制。”   曲尚宫见慕容慧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开口恭敬的说道。   “黄嬷嬷送曲尚宫出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命人去帮她将吉服给换下来。   等她出来时,就见两位嬷嬷已经将账册全都核对完了,并无什么错处。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上次协理宫务时,可是出了不少差错,不知这次为何就没什么错处了。   当凤仪宫的嬷嬷离开之后,慕容慧还没想明白,索性问道:“你不觉得这次协理宫务实在太顺利了吗?”   “是殿下杀鸡儆猴起了作用。”   黄嬷嬷抿着嘴笑着,她之前还在担心,慕容慧会压不住宫中这些人。   但慕容慧出其不意这一招,愣是将所有人都给吓住了,至少暂时没人再敢来算计她们,生怕成为下一个张尚宫。   “殿下,你早该如此,平日里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 。”   清月一撇嘴,笑呵呵的说道,如今走出去,但凡知晓她是东偏殿出来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在她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让小周子出宫一趟,到锦绣绸缎庄问件事。”   这进锦绣绸庄正是柔和公主开的,她此时人不在京中,因此也不会及时得到消息。   “殿下是想让小周子去打听一下,锦绣绸缎庄卖进宫中的上等流苏有多少吧。”   既然查到了柔和公主,便只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这样做实在是打草惊蛇,老奴觉得还是派个外面的不相干的人去问较好,此事不如交给林嬷嬷。”   黄嬷嬷想了一下,便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那就让小周子去联系她,林嬷嬷身旁养的那两个女孩子,年岁也不小了,不如就让她们两个去做此事。”   慕容慧突然想起,在皇庄买回来的女孩,便点了下头说道。   “也对,这种事还是得让女子去问。”   黄嬷嬷说着,便去吩咐小周子,让他赶紧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去将此事办好。   下午上学时,澄县主便没有过来,还没有请假,连她的伴读都不知她去了何处。   “青燕,通知宫中禁军首领黄大人,追查澄县主的下落。”   慕容慧冲着青燕吩咐了一句,便坐在桌边认真的看起书来。   “殿下,澄县主下落不明,您难道不着急吗?”   一旁的几位贵女,有些诧异的看向慕容慧,着急的问道。   “澄县主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对宫中路径多有了解,她或许是贪玩跑到别处去了,忘了上课的时辰。”   徐晴瞥了那人一眼,眼中透出几分警惕的神色,这人平日里和澄县主形影不离,便是澄县主的伴读,都没她了解澄县主。   如今她在此处,澄县主却不见了,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谁是最后一个见到澄县主的?”   慕容慧见她不依不饶,便淡淡问道。   贵女转过头,便看向澄县主的伴读,那伴读吓了一跳,忙紧张的说:“县主说想吃莲子,我便到御膳房去要了莲子,等剥完莲子给她送去时,她已经不在了。”   “你胡说,澄县主最不爱吃莲子,她怎么会让你剥?”   那贵女不依不饶,冲过去扬手就要打澄县主的伴读。   高紫悦最见不得这种嚣张的人,见状忙冲过去,拦住了贵女。   “既然没有线索,那便等黄大人的消息吧。”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这场闹剧,见她们半分不知收敛,便不耐烦的说道。   贵女本想再说些什么,偏这时看到大学士走了进来,她只得不甘心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慕容慧冷冷的盯着她,不禁觉得这贵女除非是装出来的,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想不出让澄县主失踪的计策。   一堂课上完,慕容慧便见青燕走了进来,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条发带。   慕容慧认得出这条是澄县主系在头上的,看来她们找到线索了。   “殿下,黄大人正在外面恭候。”   青燕走进来,便恭敬的说道。   慕容慧听后,忙飞快的走了出去,见黄大人正带着一众禁军站在门外。   “臣黄启锐给殿下请安。”   黄大人忙恭敬的行跪拜礼,慕容慧见状赶紧让他起来。   “如今帝后二人都不在宫中,宫中局势便不能乱,不然恐难控制。澄县主出身望族,她绝对不能在宫中出事,还望黄大人调动一部分禁军,追查澄县主的下落。”   能做到禁军首领,自然对皇室是忠心耿耿的,因此只要知晓其中厉害,便会全力以赴。   黄启锐起初是真的没将一个小小县主的死活放在眼里,但听慕容慧这般说,便也重视起来,忙应了一声,便冲着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回殿下,这条丝带是卑职在正阳宫正殿寻到的,只是不曾在正阳宫见到任何人。”   这位禁军飞快的将自己的发现说完,才小心的看了一眼慕容慧。   他早听说宫中有位公主殿下,只是从未见过,今日还是头一次见。   “正阳宫距离上书房可不近,她去的路上必定有不少人见到她,去盘问宫人,务必搞清楚她的下落!”   慕容慧想了一下,随后又忙冲着青燕说道:“回去通知凤仪宫的嬷嬷,让她们也派些人,帮禁军一同寻找。”   青燕应了一声,便匆匆朝着凤仪宫赶去。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慕容慧才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无奈道:“这才第二日,真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殿下不必忧心,说不得是她自己贪玩罢了。”   高紫悦也十分担忧,她刚才已经让家中安插在宫中的人,也去帮着找寻澄县主了,希望真的能找到活得澄县主。 第六百九十八章 获救   慕容慧匆匆回到东偏殿吃了顿饭,就发动所有人去寻找澄县主的下落。   然而找了一日,都没有半点澄县主的消息,眼看着天色慢慢变暗,慕容慧心中焦急万分。   若是等入了夜,再想找到人就更难了,想到这她站起身,换了身常服,便要跟着一同出去寻找。   “殿下,澄县主会不会已经不在宫中了,或许是在封闭城门之前,就被送出去了。”   清月的伤还没彻底恢复,因此被留在宫中照顾慕容慧。   “不会,上午散学半个时辰时,她不是还见过她那个伴读吗?从上书房到正阳宫还得三刻钟的路程,这样算下来,她根本来不及出宫。”   慕容慧坚信她还在宫中的某个角落,只是还未曾被找到罢了。   这时张嬷嬷走进来,慕容慧立刻问道:“可去查过解意宫?”   张嬷嬷点了下头,恭敬道:“最先查的便是地段偏僻的宫殿,解意宫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不曾出现过。”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慧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出动这么多人,很快就能找到澄县主的,但到现在还没能找到,让她的都沉到底了。   之前她封锁了城门,宫外的人还不知晓澄县主失踪的事。   但若是到了天黑,还不将城门开放的话,这件事肯定瞒不住了。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没查过。”   这时候齐总管突然开口说道。   慕容慧没有抬头,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在皇宫之中,怕是只有祖庙没有查过了。   皇族祖庙即便是她这样的身份,在每年祭拜时,都只能站在门口,没资格进入祖庙之中。   更何况是澄县主这样的人,根本连祖庙在哪都不知道。   何况祖庙周围有专门把守的侍卫,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平日里别说是活人,便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倒是说呀,还有哪里没查过?”   见齐总管话说到一半就不吭声了,清月着急的问道。   她实在是太着急了,还没看出周围的气氛不对。   “祖庙还没查过呢。”   齐总管擦了把冷汗,有些尴尬的说道。   他算是看出来,慕容慧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靠一点小计策就能忽悠的。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惊扰祖庙列祖了。黄嬷嬷将上书房那些贵女分开盘问,只要不上刑,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澄县主是今年才到上书房读书的,和宫中人牵扯不深,会算计她的多半是上书房那些人。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出了东偏殿。   “齐总管,是谁让你提醒我,去搜祖庙的?”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准备开溜的齐总管,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并无……”   “想好了再说!”   慕容慧猛的站起身,冷声呵斥道:“难不成总管的位置做腻了,想要做回小太监!”   慕容慧攥紧拳头,只觉得心中得火气已经积攒到了顶点,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当真是小的自己想的,小的该死,还请殿下恕罪!”   齐总管说着,便扇起自己的耳光,声音格外的清脆,听着都有些疼。   慕容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知晓今日是问不出结果了。   她看着齐总管打了自己十多个耳光,才摆了摆手,说道:“滚出去。”   齐总管如获大赦,行了个礼便飞快的跑了出去,途中还摔倒了一次。   清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屑的将头扭向一边,随后冲着慕容慧安慰道:“殿下莫急,奴婢这就去打听,肯定能打听出,是谁要算计殿下。”   “不必了,你仔细休息吧。”   慕容慧一直觉得清月是因为受了她的牵连,才无辜挨了刑罚,因此对她格外照顾。   清月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只安静的立在一旁,随时等候吩咐。   慕容慧站起身,在客厅之中反复踱步,时不时就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整座皇宫的平面图。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几步走到平面图前面。   “去将黄大人叫来!”   她的语气之中透出几分震惊,显然是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清月一听,也顾不上身上的伤,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   不多时就见黄启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要行礼,就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怎么只有平面图,皇城底下的图纸呢?我记得皇宫之中可是有冰窖之类的地方的,那些地方查过了吗?”   慕容慧几步走到他跟前,飞快的问道。   黄启锐不由得一愣,随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是臣疏忽了,这便命人去查。”   慕容慧点了下头,正想跟着一起去,就见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明显是被人给打了。   “谁打的?”   慕容慧面无表情的看向黄嬷嬷。   “婉宁郡主打的。”   黄嬷嬷垂着头,眼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之前一向觉得婉宁是个平和的性子。   至少比以前的婉仪郡主强多了,但如今看来,这位心机更深,更不好对付。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她们离开,不说实话就关着吧。”   慕容慧这次也不怕她们撒泼,在没找到澄县主之前,放她们出宫肯定会有麻烦,虽然她不知晓会有什么麻烦,但总归会后患无穷。   黄嬷嬷应了一声,就带着慕容慧给的玉蓉膏快步离开了。   “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跟着去了冰窖,这不太妥当吧。”   这时清月跑回来,擦了擦头顶的汗说道。   “有何不妥?这皇城日后终究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哪里去不得?”   慕容慧倒是有些惊讶,之前他们一直待在上书房,她还以为他们不会参与此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位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有些事情他们两个出面,反而更名正言顺。   慕容慧让清月在宫中休息,她则带着几个宫人,匆匆朝着冰窖的方向赶去。   走到半路上,她才猛然间想起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在凤仪宫后面,是一处地下密室。   以前慕容靖培育过几种喜阴的植物,就放在那间密室之中。   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黄启锐也并不知晓。   想到这慕容慧立刻停下脚步,飞快的往回走直奔那处密室赶去。   几个宫人一脸茫然的对视了一眼,随后飞快的跟了上去。   慕容慧率先跑到大树跟前,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冲着宫人说:“去找工具,把这里挖开。”   小周子见状忙去凤仪宫找来了铲子,飞快的挖了起来,不多时便挖出一扇门来。   这门很隐蔽,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将门打开之后,慕容慧率先跳了下去,打着火把就飞快的往里面走。   这里面她下来过不止一次,因此即便光线昏暗,她也能走的十分顺畅。   下面空间不大,顶多一间寝殿的大小,最靠近里面的地方,放着几块木板,此时澄县主就躺在木板上面。   “你们几个连着板子,将她抬出去。你们去请太医。小周子去通知黄大人他们,澄县主找到了。”   慕容慧去探了一下澄县主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冲着众人吩咐道。   原本傻掉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抬着木板往外走。   等人都散了之后,只有清月还留在她的身边。   慕容慧举着火把,看着这个已经空荡荡的密室,想起曾经和慕容靖在此研究花草的时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明明没过去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殿下,这里像是刚砌好不久的。”   这时清月凑到墙边,小声说道。   慕容慧快步走过去,果然发现这墙壁上面的泥还没干透,很明显是有人打通了这面墙,将澄县主弄进来,又砌好了墙离开了。   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找几个人将这面墙弄开,看看后面是什么地方。”   收回手之后,慕容慧扫向周围的墙壁,淡淡说道。   清月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慕容慧在密室之中转了几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墙壁的暗格上。   她记得这里是慕容靖随手放,种花笔记的地方,打开暗格一看,果然笔记还在里面。   她心里一阵激动,赶忙将笔记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之中,心跳都不由得加速。   当年事发突然,当她知晓慕容靖已经自杀时,再赶去勤政殿已经来不及了。   这也导致她连慕容靖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遗物自然也是一样都不曾得到。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遗憾了,如今能拿到慕容靖的笔记,她的心中的遗憾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殿下,下面灰尘大,奴婢先送您回去吧。”   这时清月走下来,见慕容慧还站在原地,忙恭敬的说道。   慕容慧这才缓过神来,上去之后就匆匆赶到凝翠宫,去查看澄县主的情况。   太医刚给澄县主诊过脉,就见慕容慧走了进来。   “回禀殿下,澄县主是被人用重物击中头部,造成的重度昏迷,并无内伤。臣已经给县主开过药,县主暂无生命之忧,不过……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县主的造化。”   这位是太医院的院判,他都这样说,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王夫人的到来   “把黄大人请进来。”   让太医下去煎药,慕容慧就去让人请黄大人。   “这到底是内宫,让禁军进来不合适,还是让御林军总管过来吧,慧姐姐想问什么?”   这时一旁的慕容宁突然开口。   “我是想找个武功高一些的,检查一下澄县主头上的伤,若是个有武功的人打的,他们必然能看出来,这样至少能缩小排查的范围。”   慕容慧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慕容安便摆了下手,让身边的侍卫去请御林军统领陈大人。   “殿下,已经查出来了。那贼人是从冰窖传过去,打通了墙壁才将澄县主放在暗室之中的。”   这时清月走过来,满头是汗的说道。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片刻,剩下的事情我会吩咐旁人去做。”   清月的伤还没好,如今这番折腾,显得有些狼狈。   清月垂下头看了一眼,弄脏了的鞋子,忙应了一声,便匆匆告退了。   “安儿、宁儿,还得劳烦你们,去调查冰窖的守卫,两个大活人出入冰窖,这些人不可能一点都没觉察。”   见两人过来,慕容慧索性放手让他们去办。   此事表面上看着不大,但实际上确实影射出,皇城的安防出了问题,这两位平日里即便万事不管,此时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了。   不然哪日都有可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死在床上。   等御林军总领陈大人走进来之后,慕容安立刻将此时告知陈大人。   “殿下放心,臣已经派人将冰窖今日当值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挨个盘查,务必要查出结果。”   陈大人对慕容宁和慕容安的态度十分恭敬,他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眼中的怒意却是非常明显的。   这件事即便两人不提,他也一定会严查的,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丢了一个正二品大员的女儿,绝对是他的失职,他肯定得为此背上责任。   “陈大人烦劳你来看看,澄县主头上的伤,是不是会武功的人打的?”   见这边谈完了,慕容慧才开口问道。   陈大人应了一声,走到澄县主跟前,轻轻在她头上摸了几下,便转头说道:“臣早年戍过边,对外伤多有了解,澄县主这样的伤像是被尖锐物品击打的痕迹。”   说完他随手拿起澄县主的鞋子,拿给慕容慧看,随后指着一同进来的御林军说:“给殿下掩饰一下。”   那位御林军瞟了一眼鞋子下面明显的划痕,随后扫了一眼房间,最后都到桌角的位置,佯装仰头摔倒,头正好撞到桌子角的位置。   不过这人武功不错,而且控制好力道,因此并没受伤。   “黄嬷嬷,封锁正阳宫,去里面查查。”   慕容慧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冲着旁边的黄嬷嬷吩咐道。   “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在捡到澄县主发带的地方,的确有一个黄花梨的桌子歪了,而且周围地板也很干净,想来是被人擦拭过的。”   黄嬷嬷仔细想了一下,便命人封锁了正阳宫,随后一脸恍然的说道。   “这就对了,受了这般重的伤,肯定会流很多血,若是不会武功的人,极有可能在慌乱之下认为澄县主活不了了,所以急着将她藏起来。”   慕容宁的脸色铁青,明显是被气的,真真的是没想到在,如此守备森严的皇宫之中,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去告诉那些贵女,澄县主已经找到了,不日便会醒过来,到时自会知晓,是谁害的她。”   慕容慧听了慕容宁的话,不由得遍体生寒,她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冲着黄嬷嬷吩咐道。   黄嬷嬷一脸冷笑,如今用脚趾头想,都知晓此事肯定和上书房的那些女子有关系。   “今日时辰不早了,再封锁城门怕是不大好,而且澄县主伤的如此重,显然是瞒不过去的。”   慕容宁瞥了一眼走远的黄嬷嬷,自然也猜出了慕容慧的意思,既然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便可以开宫门,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放了。   “那便通知黄大人,解除对宫门的封锁,但出入来往之人,都要进行盘查。那些贵女待会儿再放,我今日受了惊吓,需得让她们陪我在宫中住上一夜!”   慕容慧认定了上书房那些女孩肯定参与其中。   慕容安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慕容慧,之前他总绝对这位表姐软绵绵的,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而且事非常多。   但如今看来,似乎他对慕容慧的了解太少了,如今他在慕容慧的身上,竟看到了几分他娘的影子。   陈大人听后,应了一声,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慕容安缓过神来,冲着慕容慧敷衍的行了个礼,便拉着慕容宁离开。   本来协理宫务的事,就是慕容慧的活,若不是这次的事太大了,他肯定也懒得管。   慕容宁一脸的无奈,他忙行了个礼说道:“慧姐姐,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去找我们,我们定会尽力帮忙。”   “有劳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去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中不由得一暖,这两兄弟虽与她不很亲近,但关键时刻,好歹还算配合,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殿下,你还没用晚膳,不如先移步去东偏殿休息片刻。”   这时张嬷嬷走过来,扶着慕容慧坐下,提醒道。   她若不说,慕容慧还真没感觉到饿,听她这般说,慕容慧只觉得肚子都咕噜起来。   她揉了揉肚子,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澄县主,她怕有些人会趁机将澄县主给弄死,来个死无对证。   这时就见高紫月和徐晴赶了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高紫月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像是和人打过架一般。   “这是怎么弄的?”   慕容慧忙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问道。   “当然是那几个小蹄……她们非要闹,我气不过就和她们理论起来了。无妨,反正我赢了!”   高紫悦骄傲的仰起头,头上的小红花被这么一抖,直接掉了下来,气氛一瞬间凝固了。   “殿下,你是不知晓,刚才那些贵女闹的多凶,若不是老奴后来将她们分开关着,怕是要将上书房的房盖都给掀了。”   黄嬷嬷走进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今日要辛苦你们,盯紧了澄县主,千万不能让她有事。”   慕容慧说完,便招呼人摆膳,拉着徐晴和高紫悦两个人虽她一同用了晚膳,便打算去上书房看看,这些贵女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肯招供。   然而她这边刚用完膳,就见青燕跑进来,小声说:“殿下,王夫人来了。”   慕容慧不由得一楞,还没反应过来,青燕赶忙解释道:“就是澄县主的母亲过来了。”   “来的倒还真快。”   慕容慧笑了笑,便命人上了茶,等着王夫人进来。   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藕荷色织锦百褶裙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乌黑的头发上带着不少珠翠,被凝翠宫的宫灯一照,显得光彩熠熠。   而且这女子妆容精致,明显是特意盛装打扮过的。   事后高紫悦想起这位王夫人,还调侃过,若不是知晓当今陛下没有妃妾,我还以为她是哪宫的娘娘呢。   看到王夫人的装扮,慕容慧她们倒是都没惊讶,毕竟这位王夫人并非澄县主的生母,而是继母。   若非如此哪个母亲会在得知自己女儿,在宫中受了重伤之后,还有心情打扮一新,才款款而来。   亦或者她早就知晓澄县主会在宫中出事,所以早早就打扮好了,知晓今日必定要入宫。   “拜见殿下。”   王夫人还算规矩,上来先行了个礼,才朝着内殿看去。   “王夫人平身吧。赐坐。”   慕容慧没急着说澄县主的事,她想判断一下,这位王夫人进宫到底是什么目的。   “殿下,敢问澄儿如今情况如何?”   王夫人倒是开门见山,她盯着慕容慧满眼的笑意,觉得对面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女孩,根本不足为惧。   只需稍稍哄骗一下,便会将一切事情全都说出来。   “王夫人可知今日,澄县主和谁有过过节?”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柳眉微微挑起,看着十分的秀气。   “殿下,臣妇想将澄儿带回府中养病,她如今这副样子,实在不宜劳烦殿下。”   王夫人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继续温柔的说道。   “第一,你府中的大夫医术肯定不及太医,有宫中太医救治,澄县主能好的快一些。   第二,此事是在宫中发生的,在没有查清楚凶手是谁前,她必须待在宫中,直到我查出凶手。”   慕容慧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夫人,反正这里是皇宫,只要她不同意,任谁都别想将人带走。   “殿下,既然你知晓凶手尚在宫中,那澄儿待在宫中岂不是更危险?”   王夫人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声音也高出几个分贝,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忙重新坐下。   “宫中自有人好生照料她!我不妨告诉你,今日上书房读书的所有贵女,都不能出宫,你既然如此担心澄县主,那便留在宫中照顾她吧,衣食用度都从我的份例里扣。”   慕容慧很平静的看着她,语气不急不缓,她总觉得王夫人有问题,若是能将她扣在宫里,简直再好不过。 第七百章 宫里宫外   王夫人眉头一跳,显然是没想到慕容慧会这般做。   “殿下,你这般做可就是以势压人了,难不成是想要将臣妇,也一并扣押在宫中吗?”   她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怒意,明显是被慕容慧气到了。   “王夫人这话就有意思了,殿下明明是为了澄县主好,她人在宫中自有宫中太医照料,寻常大夫哪里能和太医比?”   高紫悦一听王夫人的话,忙开口帮腔,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何慕容慧想要揽下这个烂摊子,但还是坚定的站在慕容慧这边。   “殿下,臣妇求您了,我家老爷素来疼爱澄儿,如今澄儿变成这般,他却连看一眼都不能,急得心如刀绞一般,若是臣妇不能将澄儿带回去,老爷怕是会更难过……”   王夫人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便哭着恳求起来。   她这变脸可是够快的,前一秒还满脸怒气,后一面就哭的泪眼婆娑。   这样子若是让哪个男子瞧见,或许还会心生怜爱。   只可惜她如今面对的是慕容慧,她自然不会怜悯这位王夫人。   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王夫人怕是一路焦急万分,累的狠了,赶紧扶着王夫人下去休息。陈院判,烦劳你给王夫人把下脉。”   陈院判一听便知晓慕容慧的意思了,左不过是让王夫人病了,省的来烦扰他们。   “审的怎么样了?”   这时黄嬷嬷走进门来,一脸的疲惫,慕容慧也知晓她今日必定十分辛苦,只是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也只得继续辛苦她了。   “程潇潇受不了招了,说是今日见到是柳凝和澄县主一同出去的。老奴审过柳凝,她承认是她伤了澄县主的,和旁人没关系,其他的都不肯说了。”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知晓事情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只是这些贵女到底不是慎行司的宫人,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因此根本无从下手。   “将柳凝单独关着,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而且不要给她们任何吃食和水,剩下的事等明日一早再说。”   柳凝是婉宁郡主的另一位伴读,出身安阳伯府,她是个相当沉默的人。   在上书房之中,也很没有存在感,倒是和她主子婉宁郡主以前的样子很像。   若此事是程潇潇招供的,她或许会相信,程潇潇是因为一己私怨对澄县主出手。   但凭柳凝的性子,她不会如此冲动,她这次多半是当了替罪羊,至于替了谁,也至于当事人知晓了。   慕容慧将手中的已经签字画押的供状,心情有些复杂。   她有点明白为何婉宁郡主会如此一反常态的,打了黄嬷嬷一巴掌了。   凭借着柳凝在宫中的人脉,是绝对没有能力,将已经半死的澄县主,通过冰窖送进暗室之中的。   但婉宁郡主却可以,只是不知她在此事之中,究竟充当什么角色。   “殿下,旁人也就罢了,婉宁郡主到底是皇亲,还是您的堂姐,真的连她那份都不准备吗?”   徐晴有些担心的看着慕容慧,她知晓此事牵扯众多,的确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但她怕旁人因为此事,而对慕容慧起了意见,所以忍不住提醒道。   “我不给她们吃喝,只是怕某些人在其中做手脚,再把某人给毒死了。”   慕容慧说的很直接,毕竟在场的都不是外人。   高紫悦原本没想那么多,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像是被吓到了,坐在慕容慧旁边,便不吭声了。   “去将青燕找来,派几个人日夜看守澄县主,无论如何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她都不能死。”   慕容慧站起身,便冲着身旁得宫女说道。   那宫女也是东偏殿的,自然清楚若是慕容慧不好了,她们必不会得什么好,所以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臣刚给王夫人把过脉,发现王夫人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只是近日忧思过度,因此伤了身体,需得好生将养,不然恐有滑胎的可能。”   宫中的太医从来不说废话,他刚才检查过,王夫人的身体非常康健,这也是他唯一能找出的“病”了。   “送几根好参给王夫人,黄嬷嬷,你亲自送王夫人出宫。”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冲着刚刚吃过晚膳回来的黄嬷嬷吩咐道。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宫女,匆匆朝着东暖阁走去。   慕容慧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等事情全都忙完之后,才不由的松了口气,坐在桌边有些疲惫的看着桌子上的供状。   “你们也早些休息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去上书房读书。”   慕容慧见徐晴和高紫悦还没离开,便小声催促道。   她则坐在桌前,继续盯着澄县主,恨不得她即刻便醒过来,告诉自己到底是谁将她害成这样的。   “殿下,我们还是陪你一会儿吧,你自己在这也怪无聊的。”   高紫悦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拄着下巴一脸无奈的说道。   她原本就知晓,慕容慧协理整座皇宫的宫务,非常的疲累,却没想到艰难至此。   她索性找些有趣的话题,和慕容慧聊了起来,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都没什么兴致。   以往她们也这般聊天,总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然而今晚不知怎么了,她们却觉得格外难熬,时间过的特别慢。   同一个时间在行宫的林映雪,也同样眉头紧锁,她如今也十分烦心,在空荡荡的正殿之中来回踱步。   她不是不清楚慕容慧如今面临的困境,但她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眼前的困境已经让她自顾不暇了。   她和慕容君来到行宫居住,表面上为了避暑,实际上是为了避开宫中的耳目。   从而让慕容君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京城,到京外去处理公务。   如今行宫之中,表面上的主子,就只有她和慕容君的替身。   这个替身只是表面上和慕容君长的一模一样,实际上却半点能耐都没有。   朝中事务都要林映雪一人承担,平日里接见大臣,也只得林映雪在一旁指点,不然这个替身根本瞒不过大臣。   饶是如此她今日还是碰到了令人头疼的事。   她每日要面对的事,可比慕容慧要复杂多了,也危险多了。   此时她的手中正拿着一份,从通州寄来的密信,明白的写着慕容君不过出城一日就失踪了。   如今在通州的眼线,都找不到慕容君的下落。   林映雪在得知消息之后,迅速派出第二拨人出去火速赶往通州,去寻找慕容君的下落。   如今已经深夜,却仍半点消息都没有,这着实让她心焦不已。   “娘娘……”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声音。   林映雪转过头,就见替身正捏着毛笔,小心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替身立刻避开了她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   林映雪一看到他就别扭,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发现这是一道请安的折子。   不过这道折子确实驻冀州的协领写的,说不日要回京述职,到时要来给皇上请安。   “这人一向是个墙头草,只不过在冀州担任协领一职多年,和地方关系盘根错节,当初也没什么大毛病,才没有被清算,他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林映雪放下折子,便喃喃自语道。   “或许……只是想来请个安而已。”   替身对朝中的形势并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见林映雪如此苦恼,便甚是不解,小心的说道。   “待会儿,我写一份应对冀州协领的说辞,你赶紧将说辞都背下来,以便到时应付他。”   林映雪却没那么乐观,这位冀州协领虽然手下的兵不多,但到底有些势力。   更重要的是他不忠心,偏又挑这个时间来请安,多半是来试探慕容君的。   因此这个替身必须好好应对,不然恐怕是瞒不过去的。   替身点了下头,打开下一份奏折双手递给了林映雪。   尽管心中烦闷,林映雪还是得耐着性子,将奏折批完,暂时稳定住局势。   就在这时,侍卫总管突然悄悄走了进来,林映雪一见忙问道:“可有消息了?”   “留在通州的人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陛下的贴身内侍,那人就剩一口气了,如今还昏迷不醒。”   侍卫总管也是忧心不已,他们这些忠心皇上的人,若是没能保住皇上,下场必然十分凄惨。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因此只得将希望放在林映雪的身上,期望她能想出些妙计来。   “哪个内侍?”   林映雪心里咯噔一下,攥紧拳头强装镇定的问道。   “何欢。”   听到这两个字,林映雪突然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在出京之前,慕容君就曾说过,他身边怕是出了奸细了,几份刚批好的奏折,还没公布,便已经有人将奏折中的内容散播出去了。   他多番查看之后,觉得这奸细极有可能是何欢,若是此次出行,他突然失踪,而何欢遇害的话,他多半已经化险为夷了。   “还需加紧追查,务必要找到陛下。”   她心中虽安定下来,却没将消息告知旁人,免得这些人露出什么马脚,影响慕容君的计划。 第七百零一章 柳凝背锅   “臣遵旨。”   侍卫统领说完,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林映雪让替身到一边去生活,自己则坐在龙椅上面,这下总算能安心批奏折了。   然而慕容慧却没有她这般心情,此时她正拄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澄县主,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深思的神色。   高紫悦和徐晴都被她赶去休息了,此时寝殿之中,就只有她和四名宫女。   宫女全都垂着头,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整座寝殿之中,一丝声响都没有。   “殿下,夜已经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澄县主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您也不能总这样耗着。”   这时黄嬷嬷走过来,一脸无奈的看向慕容慧,旁人都不敢来劝说慕容慧,也只能她亲自过来。   “让张嬷嬷和青燕过来守着,今夜就别休息了。”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也知晓黄嬷嬷说的话在理,因此起身吩咐了一句,便径直朝着隔壁走去。   凝翠宫曾是一位受宠的妃子所住的,因此占地面积很大,宫殿也十分宽敞。   慕容慧命人收拾好了隔壁的暖阁,便直接住了进去,她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这澄县主还住在宫中,她就要尽量守着她。   “你是怎么说服王夫人回去的?”   躺在暖阁的床上,慕容慧招呼黄嬷嬷坐在她的身边,便低声问道。   黄嬷嬷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哪里还需老奴劝说,老奴只告诉她,若是在操劳下去,腹中之子怕是保不住了,王夫人一听便吓得够呛,再没精力闹下去,匆匆拿了赏赐便出宫去了。”   慕容慧不由得一挑眉,心中有些失望,她原以为王夫人是个有心计的主,不曾想她竟如此的沉不住气。   “殿下不必再试探了,王夫人并非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主,澄县主的事和她多半没关系,不然她早就露出马脚了。”   黄嬷嬷将一个手炉放在床上,一脸嘲讽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便让黄嬷嬷先回去休息,她则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接近卯时时,慕容慧便起来梳洗了一下,赶去看望澄县主。   她特意让太医过来,再给澄县主把了一次脉,太医的说法和昨日一样。   虽说澄县主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想让她醒过来却很难,说不得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以往若是遇到此类病人,有什么治疗办法?”   慕容慧急得在寝殿之中乱走,听到太医的话之后,忍不住说道。   “这类病人的意识还在,因此最好能每日和她说些她在意的事,或许能激发她的求生意识,进而使她醒过来。”   太医想了一下,便说起了野史之中记载的一个办法。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类人醒过来。   曾经有位勋贵子弟不慎坠马摔伤了头,就愣是昏迷了整整三年,醒来之后,脑子也不慎情形,还忘记了许多事。   因此太医也不确定,澄县主的造化如何。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招呼人去问上书房那些贵女,澄县主喜欢什么。   黄嬷嬷立刻让人去问,自己则匆匆跑出去吩咐人给慕容慧准备补品。   “殿下,御林军统领陈大人求见,说是已经审讯出结果了。”   这时清月快步走了进来,虽然慕容慧让她回去休息,以她的性子,看着别人都忙里忙外的,她哪里还能安分的去休息。   因此她一早便跑过来帮忙,刚好看到过来复命的陈大人。   慕容慧忙回到正殿,招呼陈大人进来回话。   “回殿下,经过昨日盘查,臣已经查出那两个将澄县主送进暗室里的人,其中一人是冰窟的小吏,另外一人是打扫正阳宫的宫女。”   陈大人说完,突然抬头朝着慕容慧看去,发现慕容慧没什么表情,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两人与我父亲有关,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肯定与此事无关。他们有没有说过,是谁收买他们这么做的?”   慕容慧面无表情,她早就猜到,这宫中能藏人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他们要将人,藏在慕容靖建的暗室里面。   很明显就是想要将她也牵扯到这件事里,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半点都不在意。   陈大人点了下头说道:“他们说是收了安阳伯府嫡女的银子,他们说没动手害人,只是帮忙处理了尸体。”   “辛苦陈大人了,此事的事情便告一段落,日后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之后,烦劳您将此事如时汇报给他们。”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知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查下去了,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柳凝。   她虽清楚此事绝对柳凝一人所为,但既然她们要推柳凝一人来替罪羊,以保住剩下的人,她也只能如此。   在查下去怕是要得罪一众人,甚至牵扯到婉宁郡主。   涉及皇室脸面,她也只好作罢。   陈大人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张嬷嬷,吩咐御膳房,给昨日留在宫中的贵女送早膳。”   慕容慧揉了揉有些疼的头,叹了口气说道。   张嬷嬷疲惫的点了点头,便匆匆朝着上书房赶去。   很快被派出去的宫女就赶了回来,说是澄县主爱听京戏,慕容慧索性找了宫中教坊司那些人,隔着帘子给澄县主唱曲,虽然连她都觉得这招没什么用。   等一切都忙完之后,她便亲自写了奏折给林映雪,将此事如实写了下来,询问林映雪该如何处置柳凝。   看着奏折被送走之后,慕容慧才松了口气,专门找了座从前做佛堂的宫殿,将柳凝关了起来,严加看管。   “殿下,忙了这么许久,还是吃些东西吧。”   这时黄嬷嬷端着一碗血燕粥走了过来,慕容慧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将就着吃了一口,便招呼高紫悦和徐晴,一同朝着上书房赶去。   昨日闹了这许多风波,今日似乎风平浪静了,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尤其是等三人走进上书房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是明显了。   平日里若是有人看到慕容慧进来,总是喜欢斜着眼睛瞥上一眼,眼中的神情特别丰富。   不过大体的意思,就是不过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宠爱罢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空头公主。   然而今日见到慕容慧之后,这些人都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眼中多了几分恐惧的神色。   她们自幼都是娇生惯养的,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被长辈训斥几句,不曾经历过任何风雨。   然而就在昨夜,慕容慧直接软禁了她们,在断水断粮,还没有自由,被不断盘问的情况下,有些胆小的贵女真真的感到了恐惧。   自此之后怕是和慕容慧的关系更远了几分。   进了上书房之后,慕容慧便立刻将目光落在了婉宁郡主的身上,婉宁郡主也正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冷意。   坐在她身边的程潇潇一直垂着头,身体都有些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婉宁郡主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一般,程潇潇像是受到了鼓励,抖得没原来那么厉害了,只是热根不敢抬头看她。   “昨日因澄县主受伤失踪一事,对诸位多有得罪,我慕容慧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这些小礼物权当是给诸位压压惊,还望各位收下。”   慕容慧收回目光,便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缠金丝宫花,用盘子端上来,给每人发了两支。   宫里的东西总比外面的东西要精致,因为这宫中汇聚着天下最好的工匠。   便这样的簪花也同样如此,宫中的簪花布料用的是最好的软烟罗,用金丝或银丝勾边,上面再缀上几颗黄豆粒大小滚圆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这一朵便可用上好几年。   不过这东西在见惯了金银珠宝的贵女面前,自然不算什么。   若是在平日里,她们肯定要不软不硬的讽刺几句。   但在经历过昨晚的事之后,这些人在面对慕容慧明显,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招数下,却集体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所有人都安分的接了宫花,便不再吭声了。   她们中大多数人,明显是没休息好,气色很差不说,眼圈还是黑的,着实显得有些狼狈。   慕容慧直接无视掉她们的状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着夫子的到来。   上书房之中鸦雀无声,便是平日里最活泼好动的,如今都不吭声了。   好在夫子很快就赶了过来,先是看了慕容慧一眼,便继续上次没讲完的课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是宫中昨日发生那么大的事,她就置身宫中,又如何不知晓?   一上午的课上完,慕容慧便招呼人飞快的朝着凝翠宫赶去。   再次让太医诊脉之后,结果仍是如此,澄县主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   “殿下,老奴知晓你是想从澄县主的口中得知,谁是真正的凶手,但有些事知晓了又能如何?这次的事就是柳凝做到,也只能是她做的,您不该再继续较真了。”   黄嬷嬷看着慕容慧一脸执拗的表情,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 第七百零二章 农耕节   “你觉得我该将澄县主送回家去,任由她这般自生自灭。即便她哪日醒了,也会有人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她,逼她守口如瓶,将此事就此揭过?”   放下手中的茶碗,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京剧,慕容慧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皇后娘娘已将批阅完的奏折给您送回来了。”   这时小周子将今早慕容慧,送到行宫的奏折送了过来,慕容慧赶忙将奏折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就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几个红字,罚柳凝入红莲庵修行五年以示惩戒,柳家教女不严,所有在朝为官之人全都罚俸一年。   慕容慧反复看了看,确定林映雪就只惩罚了柳凝一个人,她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殿下,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做了决断,此事便该了结了。”   黄嬷嬷觉得昨日慕容慧已经将整个上书房的人都给得罪了。   因此她不希望慕容慧再去纠结此事。   啪……   将奏折拍在桌子上,慕容慧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站起身说道:“青燕,随我出去走走。”   说完她就朝着门外走去,青燕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走到了后花园之中。   平日里这个时辰人还不少,只是受到了昨日的风波,宫中大多人都没缓过神来,竟没几个人敢在外面晃悠。   不知不觉间,慕容慧便走到了平日里,她和赵煜经常见面的地方。   就见赵煜正坐在一个凉亭里面看书,他穿这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根白玉簪子,看着十分清俊。   这宫中得喧闹,似乎与他毫无关系,完全没有扰乱他的情绪。   “殿下,想来今日心情不大好。”   赵煜似乎在此特意等着慕容慧,见慕容慧过来,他便起身笑着说道。   这是句废话,知晓昨日发生的事之后,任谁都清楚,慕容慧现在必然心情十分烦躁。   “皇后娘娘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让柳凝去红莲庵修行五年,还罚了柳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人,一年的俸禄,仅此而已。”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坐在他的对面,心中十分烦闷。   她没知往赵煜给她出什么主意,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只是希望找个人倾诉心中的苦闷。   “殿下实在心善,您和澄县主并无交情,还执着于为她找寻真正的凶手,当真是……”   “当真是庸人自扰对吧,我也觉得。”   不等她说完,慕容慧便笑着说道。   “当真是天真。”   赵煜小声说道,他以为慕容慧没听到,其实她听到了,而且很惊讶的看向赵煜。   这宫中的人说过她年幼无知,沉默软弱,冰冷无情,却从来没人说过她天真。   “有些事殿下心里清楚便可,相信皇后娘娘心中也十分清楚,那幕后之人既做了错事,迟早会有报应的。”   赵煜放下棋盘笑着说:“殿下,和臣对弈一盘如何?”   慕容慧知晓这些道理,但她不确定林映雪也知晓此事。   于是奇怪的看向赵煜:“你怎么那么肯定,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此事了?”   “便是臣都能猜出,昨日的事根本不是柳凝这样一个小女孩能做到的,何况是皇后娘娘,她心中肯定明镜的。”   赵煜笑的像狐狸一样,拿着一棋篓的白子递给慕容慧,催着她下棋。   慕容慧之前忙懵了,如今冷静下来,不禁觉得赵煜说的有道理。   虽说林映雪不在宫中,宫中的事肯定瞒不过林映雪,说不得她早就知晓了。   她想到这便放松下来,和赵煜下了盘棋之后,便回到凝翠宫让太医给澄县主诊脉。   确定澄县主的情况还算稳定,她便派人去通知王家人,让他们明日派人过来,将澄县主接走。   黄嬷嬷一脸惊讶的看着慕容慧态度的转变,她还以为自己还得多费一番口舌。   “等皇后娘娘回宫,定会对该受惩戒的人,给与惩戒,咱们只管稳定宫中的局势便可。”   见黄嬷嬷要开口问,慕容慧忙摆了摆手说道。   转天一早过来接澄县主的,并非王夫人,而是澄县主母亲留下的嬷嬷。   这位嬷嬷也是宫中出来的,因此十分有规矩,慕容慧见她对澄县主是真的关心,这才将宫中太医配的方子给了嬷嬷。   这位嬷嬷千恩万谢,这才小心的让人将澄县主抬了出去。   “今日便去宣旨吧。”   看着澄县主被抬走,慕容慧才对身旁的小周子说道。   小周子应了一声,飞快的出宫到柳家去传旨,并将此事通告六部。   柳凝则被慕容慧派了马车,直接送到红莲庵去了。   等事情结束,慕容慧才惊觉明日便是清明节了,过了清明便要举行农耕节,她要忙的事,才刚刚开始。   “殿下,晌午过后,尚服局的人已经将您的吉服送过来了。”   黄嬷嬷见慕容慧下学回来,就将一个托盘端到了慕容慧跟前。   慕容慧试穿了一下,这件吉服是湖蓝色的,上面绣着谷穗,倒是比上一套吉服简单多了。   慕容慧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冲着黄嬷嬷吩咐道:“我的头面似乎没有特别配这身衣服的。”   “殿下不必担心,奴婢定会将殿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清月扶着腰走过来,一脸的得意,她最擅长梳头,因此慕容慧每次参加宴会的头发,都是她和黄嬷嬷梳的。   “别太复杂便好。”   慕容慧被近日的事折腾的精疲力尽,换下吉服之后,便半躺在床上淡淡说道。   清月应了一声,便悄悄拉着黄嬷嬷退了出去,肯定是让黄嬷嬷开库房拿首饰去了。   这时慕容慧才看到房间了还站着张嬷嬷,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事要说。   “有何事便说吧,这里也没外人。”   张嬷嬷虽沉默,办事能力却是很强的,但凡让她去做的事,她都能迅速做完,因此慕容慧十分器重她。   “不瞒殿下,老奴认得澄县主身旁的那位嬷嬷,她今日传消息给老奴,说澄县主已经停药了。”   张嬷嬷犹豫了片刻,才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这是不盼着她好了,她父亲也不管吗?”   澄县主出身淮阳世家,正经的书香门第,在淮阳一带的威望很高。   王大人能有这样的官运,全赖岳家的帮衬,因此很长一段时日,和澄县主的母亲也是伉俪情深。   只可惜澄县主的母亲早逝,临去世之前也不知为何,利用娘家的势力,却没用在王大人的身上,而是帮澄县主求来了这个封号。   王大人在原配过世一年之后,便续了弦,拆了原配住过的别院,美其名曰怕睹物思人,还将澄县主迁出了主院,听着总有些细思极恐。   “王大人公务繁忙,内宅的事都是由王氏在管。”   张嬷嬷垂下头,语气平淡的说道,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去寻个太医带着药到王府去给澄县主看诊,就说是我不放心澄县主的病情,特意命人过去看看。”   慕容慧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但愿澄县主能扛过来。   张嬷嬷一听,赶忙向慕容慧道谢,就匆匆离开了。   三日后便是农耕节的日子,好在今日是沐休日,不会耽误她的功课。   一大早她便被黄嬷嬷叫起来,认真梳洗打扮一通,便朝着勤政殿东侧的农耕馆赶去。   自前朝开始,皇家开始注重农耕对于整个容国的重要性,因此每年都会举办农耕节,所有皇亲勋贵,朝中大臣均要参加,表现出皇家对农耕的重视,以及推广农具和耕种方法。   慕容慧早早便将农耕一类书全都看了一遍,再结合之前在农庄上看到的耕种的方法,私下地细细琢磨一通,生怕农耕节当日出纰漏。   慕容宁和慕容安和她差不多时辰,到达农耕馆,慕容安打了个哈欠,便看向众人,发现竟还有几个勋贵不曾赶过来,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怕是路上耽搁了,反正时辰还未到,咱们暂且等等。”   慕容慧倒是没多在意,她特意扫了一眼平日里凌王站的位置,发现凌王已经到了,似乎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便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慕容慧忙招呼慕容安和慕容宁两个人,给凌王和几位王爷请安,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三刻钟,人才终于到齐,众人围在农耕馆的大片土地周围,看着几个皇庄的管事,将小麦种子撒在地里,熟练的培土浇水。   “灵慧公主,您单这么看着可不好,去年二皇子可还亲自下去种过稻米的。”   这时长公主突然开口,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笑着说。   她的声音很尖细,这么一嗓子喊出来,所有人都听的分明,因此所有人都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   “既如此,那我也下去种几株小麦。”   慕容慧早就有所准备,便快步走进田地之中,接过了黄嬷嬷递过来的锄头。   她熟练的跑了几个坑,将种子埋入坑中,培好了土之后,又去种下一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种好了一垄地的小麦。   长公主盯着慕容慧脸阴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第七百零三章 紫玉兰   慕容慧不清楚为何长公主会针对她,但她早做足了准备,因此并不在意长公主这点不痛不痒的刁难。   她将锄头递给黄嬷嬷之后,便几步跨过田垄,走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这次本就是慕容安和慕容宁要做的事情,她只要从旁协助便可。   长公主不情不愿的捏着锄头铲了两下,便站到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   其他人也象征性的铲了几下,又由皇庄管事介绍了几样农具,这农耕节便到了尾声。   虽说有长公主的刁难,但到底没什么波折,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慧儿,今日沐休,若是无事不如随我去一趟凌王府,我母亲一直想见见你。”   这时凌王突然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淡淡一笑说道。   慕容慧仰头看向凌王,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说,若是慕容慧不答应,那便显得太失礼了,因此她只得点了点头。   “有劳老太妃惦念,不过慧儿要协理宫务,因此天黑之前必须得回宫。”   她不能说不去,但至少能推脱一下,稍待一会儿,若是可以她是半步都不想踏入凌王府。   “也可,那便随我一同回去吧。”   凌王点了下头,像是早就想到慕容慧会这般说。   慕容宁有些担忧的看着慕容慧离开,本想上前阻拦,可惜今日他和慕容安才是主角,如今被一群人围着,根本靠近不了两人。   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慕容慧被凌王带走。   凌王作为亲王,马车自然是非常宽敞的,至少坐下六个人还十分宽敞。   两人都沉默不语,慕容慧是谁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凌王大概是不想说,他时不时就会瞟一眼慕容慧,眼神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感觉让慕容慧感到如坐针毡,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僵硬的抬起头问道:“不知老太妃唤我何事?”   “我母亲对你喜欢的紧,偏又不能常进宫看你,上次本想借着她寿宴时,多和你聊聊,偏你病了来不了,她甚是遗憾,今日正巧得空,便让你过来见见她。”   凌王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孝子,说起话来不急不徐,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没再说什么,两人很快便到了凌王府门口,马车直接开进王府。   慕容慧侧过头,透过车窗的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她发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凌王府里面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凌王府的花坛之中,种的全是牡丹,凡是皇宫中有的品种,在凌王府的花坛之中都能找到。   然而此时花坛之中,全都是紫玉兰,如今开的正好,满院子都是淡淡的紫色小花,迎风微微颤着,若不是花园的格局没变,慕容慧都会以为他们走错了地方。   “前面便是我母亲住的地方,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凌王见马车停下来,便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说道。   慕容慧应了一声,便在黄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之后,慕容慧才仔细看向面前的院子。   面前这个院子处在整座凌王府最东侧,看着十分偏僻,但当慕容慧被带入院子之后,才发现这个院子的面积非常大。   至少比她之前去过的凌王妃住的院子,要大两倍不止。   给她引路的嬷嬷,正是之前她生病时,替凌老太妃来给她送补品的嬷嬷。   这位嬷嬷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始终是一团和气的样子,慕容慧隐隐从她的眼中透出几分厌恶。   慕容慧警惕的盯着他们,不知晓这个嬷嬷是什么意思。   她不动声色的跟随着众人走进凌老太妃的堂屋,就见堂屋之中正坐着两个老太太。   两人聊的正欢,见慕容慧进来,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   慕容慧的尴尬的冲着凌老太妃行了个礼,便朝着旁边的老太太看了过去。   那位老太太明显是为诰命妇人,只是她看着面生,不清楚她到底是哪位。   “这位是侯府的老封君,冯老太君。”   凌老太妃像是看出了慕容慧的想法,淡淡一笑,便给两人介绍道。   这京城之中姓冯的侯府老太太并不多,慕容慧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位,便是静老太妃的嫂子,楚怀宁自幼便是在她家长大。   而且如今他们家的少爷和徐蓉扯的不清不楚,因为慕容慧对这家人就没什么好感。   不过她还是客气的行了礼,便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两个老太太聊天。   她也不清楚这两个老太太为何要将她叫过来,她们明显是有什么事要找慕容慧。   慕容慧也不着急,只安静的坐在旁边,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两个老太太才终于聊完。   “殿下,您大概不知,我有个侄子在船舶司供职,他偶尔会带些有趣的东西来孝敬我,今日我便挑了几样,你这个年纪喜欢的东西送给你,”   凌老太妃聊的痛快,就像是刚想起慕容慧一般,笑着说道。   旁边的嬷嬷心领神会,飞快的去拿东西,不多时她带这一个托盘走了回来。   这托盘上面放着几样透明度很高的,类似于琉璃的兔子摆件。   慕容慧在宫中也见过不少东西,以前也曾见过外国使臣上供时,送过类似的东西,知晓这种东西叫做玻璃。   容国并没有这样的工艺,因此这东西在容国才显得有些稀奇。   “多谢老太妃,慧儿很喜欢这玻璃摆件。”   不管满不满意,既然人家送了,慕容慧自然客气的起身行礼,一脸笑意的收下了。   “你喜欢便好,也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不如今日便留在府里用膳如何?”   凌老太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冲着慕容慧挽留道。   慕容慧忙笑道:“本不该推辞,但如今慧儿还要协理宫务,因此实在不得空,日后有空了,再来您这蹭饭。”   凌老太妃点了下头,像是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过多挽留,只让嬷嬷亲自送慕容慧出去。   慕容慧觉得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便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待在凌王府之中就浑身不自在。   “府中的紫玉兰开的甚好,便是宫中的都不及。”   出来时慕容慧随口说了一句,便见那嬷嬷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侧妃娘娘喜欢紫玉兰,偏她又怀了身孕,王爷为了让她开心,便命人种了这满院子的紫玉兰。”   慕容慧点了下头,刚走出院子,便看到来请安的沈侧妃。   她自然听到了刚才的话,但脸上一丝不自在的表情都没有,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带着凌王唯一的儿子,走进了老太妃的院子。   “真真是费解,明明都是侧妃,其中一个生的男孩都快十岁了,另外一个只是怀了孕,孩不知男女,为何凌王更宠爱另外一个呢?”   上了马车之后,青燕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她只是想八卦一下,却被黄嬷嬷呵斥了一句,吓得她赶紧闭嘴。   眼角得余光还是瞟向了车窗外面,那一望无际得紫玉兰,正迎风开着。   等几人回到东偏殿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张嬷嬷特意熬了药膳,给慕容慧补身体。   青燕则赶忙将刚才得事,和其他人都小声说了一遍。   清月听了她的疑惑,不禁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扫了青燕一眼。   “你真真是个傻子,难道不是另外一位侧妃是凌老太妃的表侄女吗?她自然会照顾一些,凌王为表孝心也会多照顾她一些。”   清月的话顿时让众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们少说几句,别让外人听到。”   慕容慧见她们越说越过,赶忙何止住她们,免得她们说顺嘴了,到外面乱说一通,传到凌老太妃的耳朵里,再得罪了人。   “殿下,奴婢真觉得沈侧妃有些可怜,从前被凌王妃处处刁难,如今凌王妃倒了,又来了个平起平坐,后台还硬的侧妃。若这位侧妃真的生了个儿子,怕是她就危险了。”   青燕叹息了一声,突然同情心泛滥,帮人操起心来。   慕容慧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心中却一片冰寒。   “这不是咱们该思考的问题,今日让你打扫书房,你可打扫干净了?”   黄嬷嬷心中一紧,赶忙叉开话题,冲着青燕呵斥道。   “自然打扫干净了,还将寝殿的书也一并收拾了。”   青燕吓得一哆嗦,赶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说道。   “黄嬷嬷,明日通知凤仪宫嬷嬷,让人准备莳花宴得布置,该请哪个也都提前做好请柬,提前几日送到各府上去。”   换下吉服之后,慕容慧吩咐完,便和张嬷嬷一同朝着厨房赶去。   等进了厨房之后,慕容慧便发现张嬷嬷一脸得笑意,也不知是有什么喜事。   “殿下,这次真真多亏了您,今日老奴得到消息,澄县主动了几下,想来是快醒过来了。”   张嬷嬷表面冷淡,实际上能被她记在心中的人不多。   她倒不是真的在意澄县主的死活,她在意的是伺候澄县主的那个嬷嬷。   她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主死奴悲,若是澄县主去了,那个嬷嬷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第七百零四章 莳花宴   “殿下,刚才放过盐了,殿下有心事?”   张嬷嬷自顾自的说了半天,突然发现慕容慧根本没听,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待会儿再随我去一趟解意宫。”   慕容慧这才回过神来,冲着张嬷嬷吩咐了有一声,她近日发现了一本极好的孤本,因此特意誊写了一份,打算自己收起来。   这样的东西放在东偏殿里,到底不太合适,她觉得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张嬷嬷应了一声,便帮着慕容慧洗起菜来。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两人才炖好了一锅药膳。   她刚将药膳端上来,就见高紫悦和徐晴赶了过来。   “你们两个可真是有口福,我这边刚炖好了一锅药膳,你们便过来了,快一起尝尝吧。”   慕容慧见两人漏液前来,知晓肯定有什么事,不过她没直接问,而是让两人先喝些汤,暖暖身子再说。   “殿下,我近日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帮你打探消息,这碗汤权当是酬劳了。”   高紫悦呵呵一笑,脸上满是笑意,她双手接过青燕递过去的汤,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慕容慧挑了一下眉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她好奇的问道:“打听什么事了?”   “您大概不清楚,如何得罪长公主了吧?”   徐晴这是也开了口,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慕容慧,看的慕容慧有些不自在。   “你别这种神情看人,看着让人不自在。”   高紫悦见状忙拍了一下徐晴的肩膀,徐晴这才垂下头叹息了一声。   “长公主想要为她女儿择婿,你猜挑的是谁?”   高紫悦还特意卖了个关子,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十分诡异。   “唐珏。”   慕容慧面无表情,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像是完全没将此事当回事。   “您早就知晓了?”   高紫悦一脸的震惊,她可没想到慕容慧早就想到此事了。   慕容慧放下汤碗,便将近日去凌王府的事,和两人说了一遍。   当时在座的就只有凌老太妃和冯老太君两人,目的实在过于明显,由不得慕容慧不多想。   况且侯府之中,就只有唐珏一个嫡子适龄,不是他还能有谁?   “你说他们都为何如此着急?我今年还不满十岁。”   慕容慧想到这不禁嘲讽的笑了笑,一脸的不耐烦。   “皇后娘娘视你如亲女,娘娘自己又没有女儿,容国的贵女哪个能越过你去?被人盯上那是必然的事了,殿下不必往心里去。”   徐晴叹息了一声,她听说此事,还是以为你要帮着留意徐蓉的最近的动作。   徐蓉年近十三,她没几年的时间了,她一直将唐珏当成她的上上签。   因此这次她绝对不会放手,唐珏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两人这般纠缠下去,出事肯定是迟早的。   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却没想到近日唐珏突然被拘在家里,不像往日那般自由了。   高紫悦得知此事心中咯噔一下,还以为事情败露了,于是仔细去大厅了一番。   费了老大的力气,猜终于得知,原来侯府竟然打起了慕容慧的主意,因此冯老太君近日,便将唐珏拘在家中,让他先安分一顿时日。   “就唐珏那样的人品,他们也真敢想。”   高紫悦连着喝了两碗汤,打了个嗝才不屑的说道。   “旁人可不是这般想的,唐珏虽然不是唐家长子,但他是惟一的嫡子,日后能够继承爵位,因此旁人都觉得他出身不错。再者他虽文不成武不就,但他好歹不是纨绔,这才勋贵中算是好的了。”   徐晴摇了摇头,她是出身勋贵的,因此最是清楚勋贵家的子弟都是什么德行。   唐珏虽不出跳,但在勋贵中算是矮子里拔出的高个,勉强看的过去。   “徐晴,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高紫悦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徐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拍了一下高紫悦的头,生气的说道:“你别胡说,这等话是能乱说的吗?”   “高姑娘切莫口无遮拦,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果然这回连黄嬷嬷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冲着高紫悦呵斥道。   高紫悦也清楚自己刚才口无遮拦,又说错话了,忙赔礼道:“徐姐姐别生气,我给你倒茶,喝点茶消消气。”   “你这个没脑子的丫头。”   徐晴无奈的接过茶杯,笑着冲她笑道。   “反正也不着急,即便你哥哥和徐蓉定了亲,也得等徐蓉及笄之后才能议亲,咱们有的是时间,等过些日子莳花宴时,给他们制造些机会,有机会将此事说一下,徐蓉一定等得起。”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的道。   “我对唐家人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前几日见到唐家的几位姑娘之后,那做派嚣张极了,便是庶女都好似高人一等似的,真真是让人看了窝火。”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心中则盘算起,怎么理用宫中的人脉,促成慕容慧说的这件事。   “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了,等过些日子莳花节过了,咱们还能休几日的暑假,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慕容慧原本盘算着,趁着这个暑假去庄子上玩几日。   但她如今要协理宫务,自然不能离宫,因此即便玩也只能在宫中玩了。   “到时再说吧,殿下不得出宫,在这宫中还有甚得好玩的。”   高紫悦是个最不爱拘束的人,若不是宫中还有慕容慧和徐晴,她盯然是呆不下去的。   慕容慧也是叹息了一声,只觉得甚是遗憾。   “殿下,我们特意用你给的料子做了两身衣裳,等莳花宴当日穿,明日便带过来给你瞧瞧。”   见气氛低落,高紫悦忙开口叉开话题。   “到时我过去看看,顺便给你们带两套首饰,咱们戴一样的首饰,去当个背景板便可,莳花宴的主角可是唐珏和徐蓉。”   慕容慧点了下头,眼神中都透着笑意。   两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闲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此事您还是让她们两个去做吧,您可千万别插手此事。”   等两人走了之后,黄嬷嬷才开口小声提醒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此事不仅仅是为了高紫悦的哥哥,也为了我自己,近日的情况你也不也瞧见了吗?”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她清楚慕容慧的意思。   眼看着夜已经深了,慕容慧知晓今日是去不成解意宫了,便吩咐人将纸笔送到寝殿去,她去寝殿继续习字。   转眼便到了莳花宴的当日,便见御花园之中乌泱泱的多了一群贵女公子,这些人大多都是家中嫡出子女,家世显赫。   等闲家境的出身,也没资格来这样的场合,因此众人大多都是认识的。   见时辰尚早,这些人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慕容慧换好了吉服,发现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高紫悦和徐晴一同朝着御花园赶去。   等三人赶到御花园时,慕容慧也着实惊了一把,没想到来的人竟这般多。   她特意扫了一眼徐蓉,又看了看唐珏,发现这两人还真的很有心思。   他们看似背对着对方,好像谁都没理会谁,但两人背后便是一棵海棠树,挨得特别近。   两人说话得声音对方都能听到,更妙的是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   慕容慧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看了高紫悦一眼,小声说:“看来不必咱们制造机会了。”   高紫悦深以为然,笑呵呵的招呼徐晴一起,带着慕容慧走入贵女的人群之中。   这些人之中虽有一些不曾见过慕容慧,但多少都听说过关于慕容慧的事。   因此对这位公主还是有几分敬畏的,见慕容慧走过来,忙冲着她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不必拘礼,只要不走出这御花园的范围,你们可以随意走动。”   慕容慧看向众人,这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她不认识的,因为她对这些人都十分客气。   “慧姐姐,那我和哥哥就带他们去那边玩了。”   这时慕容宁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明显心情不错。   慕容慧知晓他的心思,平日里这两位皇子比她学的东西更多,规矩更加严苛,也更不自由。   因此难得能看到这么多来自宫外的人,因此他们觉得特别新鲜。   “别走太远,而且离河边远一点。”   慕容慧生怕这些在家中被当成眼珠子的公子门在宫中出什么事,所以赶忙提醒道。   “我们晓得的。”   慕容宁点了点头,开心的拉着慕容安,便招呼众位公子,朝着远处走去。   慕容慧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众人远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高紫悦的身上。   她一脸的心事重重,见人走远了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慕容慧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忙走到高紫悦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殿下,我想确认一下。”   高紫悦小声的说道,她还是不放心,生怕徐蓉和唐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不及交代那么多。   “看徐蓉的反应便知,无需去确认。”   慕容慧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高紫悦转过头,就见徐蓉也在盯着慕容慧,脸上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但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恨意。 第七百零五章 淮阳世家   高紫悦转过头,果然看到徐蓉正朝着她们这边看,眼神之中透出几分阴测测的恨意。   如果是在平时,她虽然看慕容慧的眼神也不太正常,至少不会这么明显。   “我信了,然后咱们该当如何?”   高紫悦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觉得后背都冷飕飕的。   “什么都不必做,让徐晴那边小心些便可。”   慕容慧笑了一下,觉得这很正常,以徐蓉的性子一定会觉得慕容慧已经贵为公主了,为何还要和她抢夫君?   她心中的火气早就烧起来了,不过在慕容慧开来,这肯定是见好事。   她越是有紧迫感,才越会努力经营和唐珏的感情,争取早些嫁入侯府,当个一品侯夫人。   在心中冷笑了几声,慕容慧便没在理会她,和几个相熟的贵女打了招呼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热闹了。   这样的场合她本不想过来,只是如今这边也只能由她来主持,不然就乱套了。   见众人互相都熟悉之后,慕容慧才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差点送了上来。   请诸位贵女们表演些才艺,这些贵女们多半都学过一些才艺,因此到时还都能亮上一手。   慕容慧看的无聊,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评价了几个,之后便是让她们各自玩去了。   过了晌午见慕容宁和慕容安也都玩够了,慕容慧索性给才艺表演的最好的贵女赏了一对碧玉镯子,便让这些人都散了。   这样的宴会慕容慧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因此早就有些麻木了。   因此在宴会结束之后,便没急着回宫,而是打算在御花园之中在转一会儿,好歹透透气再回去。   “臣女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这时一名贵女突然拦住了慕容慧的去路,慕容慧不禁一愣,低头看去,就发现此时给她行礼这位,她根本就不认得。   “姑娘请起,你可有何事?”   慕容慧颇为疑惑的看向这位姑娘,她虽面生但一看就是规矩好的,而且穿着华丽淡雅,一看便是世家出身。   “回殿下,臣女是澄县主的表姐,澄县主受伤后多亏殿下照料,臣女替她谢过您。家父让臣女传句话,若是殿下日后有什么难事,但凡我淮阳陈氏能帮得上忙,定会尽力而为。”   这姑娘行完礼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慕容慧一脸茫然,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澄县主的外家就是淮阳世家。   “我想起来了近日有位从淮阳来的官吏在御史台任职,八成是澄县主的亲戚。”   高紫悦一向消息灵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慕容慧不禁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黄嬷嬷。   黄嬷嬷也摇了摇头,每一封请柬可都是经过她的手的,她不记得给给这位御史台家的姑娘送过请柬。   “她大约是跟着别人来的,好在没什么恶意。”   徐晴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陈姑娘有些唐突了,性子倒是很像澄县主。   “无妨,咱们回去吧。”   慕容慧完全没当回事,她可不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什么事,这淮阳世家能帮到她什么。   回到东偏殿之中,三人一同用了晚膳,高紫悦和徐晴才一同回去。   “之前不觉得,如今瞧着高姑娘和徐姑娘似乎越长越像了。”   今日两人都穿着红色的衣服,绣着一样的花样,还带着一样的发饰,乍一看还真的很像是亲姐妹。   慕容慧点了下头,深以为然,她从前还没觉得,此时更是觉得这两人的眉眼有几分像了。   “怕是在一起待的太久了,连笑起来也很像。”   慕容慧点了点头,也是一脸得赞同。   “殿下别想那么多了,这是今日送过来得礼单,几个小国送了贡品进来。”   黄嬷嬷将几张单子递给慕容慧,一脸笑意得说道。   她相当喜欢这等能掌握权力的感觉,因此每次一赶上慕容慧协理宫务,旁人都觉得累,只有她斗志昂扬。   慕容慧换下吉服之后,便仔细将单子看了一遍,然后命人登记造册,给慕容宁和慕容安挑了几样,剩下的全都送到库房去。   “殿下,您自己不挑几样?”   黄嬷嬷有些诧异,她本来还想劝慕容慧,将那两批外邦进贡的缎子,拿回来留着做秋衣,却没想到慕容慧竟然什么都不要。   “瓜田底下不弯腰的道理,你难道不知晓吗?上次我什么都没贪,还被说成监守自盗呢,还是别拿了,反正我也不差那么点东西。”   慕容慧将礼单递给黄嬷嬷之后,便去书房看书去了。   黄嬷嬷见状不由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殿下到底是孩子,她这般做不是更显眼吗?倒不如拿几样不起眼的。”   这时张嬷嬷走了过来,脸上透出几分苦笑的神色。   “那不如咱们帮着殿下留两样,这两匹缎子也算名贵不如就留这两匹得了。”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匆匆拿着单子朝着内务府赶去。   慕容慧看了一个下午的书,才回到小客厅转了几圈,想要活动几下。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慧的日子过的相对轻松了一些,她休息够了,便着手安排去迎接使臣宴会布置。   她正在看账本,就见高紫悦和徐晴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食盒中的香味让慕容慧食指大动。   “德坊居的烤乳鸭,隔着老远都闻到了。”   闻到香味之后,慕容慧哪里还有心情对账,放下账本便笑着说道。   “殿下快尝尝,这可是刚出锅就被带到宫里来的还热着呢。”   高紫悦咽了口口水,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便笑着说道。   张嬷嬷走过来,将乳鸭割开之后,三人便分着将鸭肉给吃了。   一旁的黄嬷嬷垂手而立,一看就知晓是有事要说,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   慕容慧索性也没急着问,将饭吃完之后,慕容慧才放下筷子朝着黄嬷嬷看去。   “殿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黄嬷嬷见她看过来,神情复杂的说道。   “先听好消息吧。”   慕容慧想也没想便直接说道,看她的表情便知晓,这两件事肯定和她都没关系。   她权当是看戏就行,根本不必多上心。   果然黄嬷嬷应了一声就说道:“澄县主醒过来了,也不知王大人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一直坚持说是柳凝推的她。”   “还能为何,肯定是王大人让她这样说的,她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也只能这般做了。这样看起来王大人,对她真不算多疼爱。”   高紫悦从小就很受家中宠爱,因此对这种行为很是看不上。   以前她不喜欢澄县主,如今倒是有些同情澄县主,有这样一位不拿她当回事的父亲。   “坏消息呢?”   慕容慧听完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转头继续问道。   “凌王府那位侧位昨晚早产了。”   黄嬷嬷目光闪了闪,这种神情明显是带着几分复杂的,说明事情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这位侧妃不管是真嚣张,还是被凌老太妃和凌王捧杀的,这次都惨了。   事情肯定不止是早产那般简单,慕容慧虽没有生过孩子,但听说过不少,像侧妃这般的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徐晴皱了皱眉头,随即无奈的叹口气,淡淡道:“她生那孩子呀,即便还在怕是……”   怕是也活不久的。   慕容慧只觉得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用了上来,不禁又想起了那满花园的紫玉兰,如今想起真真的太刺眼了。   “照例给送些东西吧。”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冲着黄嬷嬷吩咐道。   虽说是不相干的人,遇到这样不幸的事,她们也没了兴致,让人将餐具都撤下去,三人随便聊了一会儿,高紫悦和徐晴便离开了。   “给澄县主也送一份东西,免得她被那位王夫人过分慢待,她虽醒过来了,但到底身子虚,还得调养一阵子。”   慕容慧盘算了一下,便冲着张嬷嬷吩咐道。   张嬷嬷一听,忙不迭得出去追黄嬷嬷了,慕容慧见她这副紧张得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心中对张嬷嬷的好感更深了几分。   慕容慧这边难得的消停下来,林映雪在行宫却没那么平静了。   她一直忌惮得冀州协领到了行宫,坚持要给皇上请安。   但皇上根本不在宫中,林映雪无奈也只能在短期内培训一下这个替身,以免他到时候露馅。   林映雪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冀州协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意。   “爱卿平身吧。”   替身瞥了一眼林映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先让这人起来再说。   他倒是没觉得这个人哪里出奇,之前可是都瞒过了六部尚书和大学士,糊弄一个外放多年的官还不容易?   他心中这般想着,脸上更是透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林映雪见他这般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就见冀州协领拿出一份折子,恭敬的说道:“这是臣所上书的,关于冀州军备补给之事,还望陛下定夺。”   他便说着便小心的观察起面前这位替身来,虽说他有几年没见过慕容君了,但当了多年的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自然能看出,这位从表面上看,没有丝毫的破绽。 第七百零六章 冀州协领的纠缠   冀州协领蹙眉想了一下,始终想不出辨认皇上真假的办法。   之前那人告诉他的办法,如今都不顶用,偏偏他还不能一直盯着皇上看,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再想见到皇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时朕自会定夺,爱卿还有何事?”   替身发现这个冀州协领表情特别复杂,不免也多了几分心思。   “回殿下的话,臣还想汇报一下冀州的兵备情况,按照惯例今年又该增兵了。”   冀州协领抬起头看着替身,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虽是今年征兵,却是在九月开始的,如今征兵还早,不急于一时。”   林映雪见状忙开口说道,她算是明白了。   这冀州协领从表面上看不出皇上的真假,所以想要套套皇上的话。   如果这个替身不了解军中的琐事,很有可能会露馅。   这个冀州协领猜的倒是对的,替身的确不了解军中的细节,如果只有替身自己应付他,刚才就露馅了。   好在林映雪熟知军中的情况,因此很快便将这个话茬给挡住了。   “今日臣发觉冀州知州有意重修冀州水坝……”   “此事冀州知州已经回禀了,这不是你该管的,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   林映雪不等他说完,就开口冷声呵斥道。   冀州协领垂下头恭敬的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臣上个月在山中猎杀了一只野牛,用牛筋做了两把硬弓,特地送来给陛下赏玩,不知陛下可否与臣过上几招?”   冀州协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如何用言语让皇上露出破绽。   他索性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试探皇上,这整个容国都知晓,慕容君是为文武双全的皇帝。   因此但凡骑射自然是不差的,早年间冀州协领也曾随皇上一同去打过猎,因此他非常清楚慕容君的身手。   “近日朕伤了手,等伤好了之后再说吧。”   替身心中冷笑,他伸出左手,就见左手上面正缠着几圈绑带。   他将绑带大概,就见掌心上有一处长长的血痕。   这还是昨日林映雪亲手划的,她早就料到冀州协领会来这么一出。   因此只能出此下策,不然这冀州协领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劝说替身去打猎。   这个替身是个普通老百姓,勉强能将认全而已,哪里会射箭?   冀州协领一见,忙谨慎的说道:“是臣唐突了,还望陛下早日康复,反正臣要在京中停留半个月,等陛下伤好了,臣再陪陛下射箭。”   冀州协领心中冷笑,如果在来之前,他心中的怀疑是三分,那现在就是七分了。   他出身行伍,自然能看出这样的伤,明显是最近用匕首割出来的。   很明显就是为了防备他才弄出来的,真正的慕容君根本不会畏惧他的挑战。   就是三个他捆在一起,也不是慕容君的对手,面前这个多半就是个冒牌货。   只是心中这样想着,他却不敢直接说,最后还不确定。   这回他痛快的退出了正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映雪站在窗边,目送他离开之后,脸色便阴沉下来。   替身一看她生气,心里就发慌,他特别畏惧林映雪,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不是没出差错吗?”   见林映雪半天没吭声,这才忍不住小声说道。   “我根本没指望靠你能瞒过他,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林映雪转过身,吩咐侍卫进来,让他们继续去打听慕容君的下落。   转眼已经快一个月了,慕容君始终没有消息,她也从刚开始的有恃无恐,到现在的满心忐忑。   侍卫应了声,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那替身一听,赶忙闭上了嘴,小心躲到一边,生怕林映雪会因此迁怒他。   “别做这副样子,你现在假扮的可是皇上。”   林映雪一见他缩手缩脚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替身也不知他做错了什么事,也不敢开口问,只得安静的在一边带着。   林映雪沉默了片刻,便继续去批奏折,那个替身这才敢过来帮忙分拣奏折。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映雪突然放下笔,淡淡道:“明日要设宴款待众臣,你还需早起,回去休息吧。”   林映雪看着他实在头疼,寻了个理由便打发他离开,自己继续在正殿批奏折。   替身见状如获大赦,忙飞快的转身匆匆离开了,看着他逃命似的离开,林映雪忍不住更加头疼了。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旁的嬷嬷忍不住开口,总共知晓皇上离开的人就这么几个,这个嬷嬷也是林映雪最信任的,因此才能留在她的身边。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希望皇上能尽快回来,时间再久一点,此事可就兜不住了。”   “她从未让我失望过,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咱们只需维持局面,剩下的事情他自会搞定。”   林映雪攥紧手中的笔,这些话既是在对嬷嬷说,也是在鼓励自己。   嬷嬷点了下头,心中的担忧倒是少了许多,她自然是知晓帝后二人的能力,因此对皇上还是有信心的。   林映雪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眼看着夜已经深了,才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这段时日她一直和那个替身,住在同一座寝殿里。   不过她是住在内殿的,而替身住在隔壁的暖房,毕竟在众人眼中帝后二人一直特别恩爱。   若是两人突然分开住,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等林映雪回到内殿是,知晓那个替身已经睡着了,而且是喝了一碗羊汤之后才睡的。   “日后不必对他这般客气,慕容君从来不在这个时辰喝汤,他自然也不能喝。”   林映雪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她是知晓这个替身的心思的。   替身觉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和当今皇上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做了替身,那日后多半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他想趁着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   林映雪清楚归清楚,却不会纵容他,冷冷吩咐完之后,便疲惫的回内殿去了。   转天一早她便被叫起来,看着身旁空荡荡的枕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恐惧的神色。   她害怕慕容君就这样失踪了,再不会来了。   她甚至在想,若真如此的话,她该如何扛下去?   “娘娘,该起来了。”   她正想着时,就听嬷嬷在外面招呼道。   她一脸疲惫的起身,任由宫人帮她将吉服套在身上,侧过头看着镜子中的美人,却半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如今心里空落落的,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带着替身去外面的正殿用餐。   替身默不作声的跟在林映雪的身旁,虽然身侧的女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他跟本不敢多看,每次见到林映雪他心中就发怵。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批了一会儿折子,才朝着宴会的地点赶去。   “近日见的那些人的底细,你可都背清楚了?”   林映雪最后确认一次,生怕替身到时候掉链子。   “自然都看清楚了,只是待会儿我能不能吃点东西,我现在便有些饿了。”   替身无奈的揉了揉肚子,早饭吃得东西早就消化了,他现在特别想再吃点。   林映雪恨铁不成钢得瞥了替身一眼,却还是得压住火气:“待会儿让人给你送一盘点心,你注意一点吃相。”   替身一听有得吃,忙点头道谢,随后又绷起脸,尽量装得和慕容君一样。   两人走到宴会的宫殿时,就见宫殿之中,正坐着一群大臣。   这些大臣见到帝后二人进来,忙起身给二人行礼。   林映雪和替身从这些人身边经过,坐在了正位上面。   “都平身吧。”   替身瞥了一眼林映雪,便冲着众人说道。   说实话这一刻他还真觉得挺爽的,只是他清楚这不是他该做的位置,因此很快就冷静下来,等众人都落座之后,便端起酒杯面向众人。   “近日本该在宫中举办农耕宴,但因在行宫一切从简,才拖到此时办了这个宴会,诸位不必拘礼。”   说完他便干了一杯酒,吃起嬷嬷端来的点心。   众臣子都一脸奇怪的对视了几眼,显然觉得皇上的举动有些奇怪。   林映雪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他这才放下第二块点心,让人将歌舞招上来。   替身特意看了一眼冀州协领,这家伙近日也来了,由于官位较高,他坐的位置比较靠前,因此刚才替身的举动他可都看在眼里。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慕容君。   他畏惧慕容君,因此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朝中的几位重臣来往。   如今慕容君不在京中,他便再没了顾及,若是哪日反了,除掉林映雪之后,扶持他们家那两个小不点登上皇位,他们自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他想的太好,险些没笑出来,猛的一抬头,不经意间发现林映雪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和林映雪四目相对,他的心中悚然一惊,赶忙将心中的念头压下去,生怕林映雪知晓之后,会下手为强将他干掉。 第七百零七章 假皇上的流言   一场宴会吃的心惊肉跳,直到走出宴会的宫殿,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映雪和他的反应却正好相反,她放下茶杯便冲着一旁的替身说道:“去将请安奏折都批了,其他事你不必管。”   替身哪里敢不从,忙不迭的去批奏折,林映雪见他离开之后,才转头冲着一旁悄悄走出的暗卫道:“有消息了吗?”   暗卫没吭声,而是将一条丝带递给了林映雪。   看到这条丝带,林映雪不禁眼前一热,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这条腰带是她亲手给慕容君编织的。   她记得慕容君走时,这条腰带是她亲手系在慕容君的腰间的。   “在哪找到的?”   如今腰带既然在这,就说明肯定找到慕容君的下落了,只是这腰带上面还有血迹,她真担心这血迹就是慕容君的。   “在冀州找到的,陛下还让臣给您传句话,让您尽量拖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暗卫沉声说完,便等着林映雪的吩咐。   “下去吧。”   林映雪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将腰带小心的握在手中,只觉得掌心传来阵阵温热的感觉,就像是如今慕容君就在她的身边一样。   不管如何,至少慕容君还活着,而且已经到了目的地,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继续拖着冀州协领,让她别那么早回去,好为慕容君争取时间,解决冀州那边的事。   让一个对自己有而二心的人手握兵权,这简直就是在自己的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刀刃,随时都会掉下来伤到他们。   “娘娘合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呢?”   嬷嬷见林映雪情绪激动,忙柔声安慰道。   林映雪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水,她可有很久没有哭过了。   “娘娘打算如何拖住冀州协领?”   嬷嬷见林映雪稳定下来了,这才小心的问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   林映雪之前不清楚慕容君的下落,因此想着赶紧将冀州协领打发出宫,免得他看出这个皇上是假的。   但现在计划有变,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拖住他。   “奴婢仿佛想起,过几日便是先皇的冥诞,不如……”   嬷嬷没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借着此事来拖住冀州协领。   “今年雨水不好,因此不如组织群臣去祭天求雨如何?”   林映雪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更实际一点。   嬷嬷一听,也点了下头觉得很有道理,便应声到:“那老奴这便去命人安排。”   “先不急,后日再说。”   林映雪摇了摇头,她还想看看冀州协领回去之后会和什么人接触,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冀州协领在发觉皇上有问题时,肯定会将此时和他的同党说。   商量完之后,必然会有相对的应对措施,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计划的了。   “若是他们沉不住气的话,后日盯然会借着祭天求雨的机会,揭穿替身的身份。”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平静的说道。   嬷嬷一听,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她们都清楚,这个皇上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冒牌货。   若是真的被揭穿的话,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便是林映雪都压不住场子。   “自然要靠这一日的时间,想一个万全之策。”   林映雪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因此无论面对什么事,她都能冷静的分析。   自然这次也是一样,在没有慕容君在身边时,她的心思便的更深,也更加谨慎。   “娘娘,老奴这心里始终没底,若是陛下不能及时回来……娘娘总该想个后路呀,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尚在皇城之中的两位皇子想想。”   嬷嬷也是个久经风雨的人,自然看得出这冀州协领的狼子野心。   因此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劝说林映雪想好退路。   “宫中有慧儿在,有禁军和御林军,安儿和宁儿只要留在皇城之中就不会有事。”   林映雪摇了摇头,她反倒觉得如今皇宫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嬷嬷见林映雪不以为然,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先下去安排祭天求雨的事去了。   也不知慧儿如何了?   嬷嬷走远时,还听到林映雪低声呢喃道。   此时被惦记的慕容慧,对于林映雪他们要面临的困境,完全不知情。   她正拿着一本孤本看的认真,黄嬷嬷坐在她旁边,借着烛光打璎子。   “嬷嬷,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你命人送东西去行宫时,可有打听过小姨和小姨夫的情况。”   放下手中的书,慕容慧只觉得这几日一直都有些心慌。   起初她还以为是被近日的事给闹的,如今瞧着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派出去的人说行宫里的一切都正常,您若不放心,老奴再让人去打听便是。”   黄嬷嬷一脸奇怪的看向慕容慧,她也看出来慕容慧的脸色有些苍白。   见她都这般说了,慕容慧只得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两人各自忙了一会儿之后,慕容慧便放下书休息了。   黄嬷嬷则坐在她的旁边,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如今宫里宫外都传开了,说陛下已经失踪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皇后娘娘只是被蒙蔽了,根本不知晓这个皇上是冒牌货。   黄嬷嬷一听就知晓这不可能,她是清楚帝后二人一向情谊深厚的。   何况皇后娘娘是个精明的人,若是皇上被换掉了,她一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因此这纯属是有人在造谣,想要破坏容国的稳定局势。   这些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因此她自然不会和慕容慧讲。   然而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因为慕容慧还是很快就知晓了。   这事还是因为高紫悦说漏了嘴,将这件事给吐露出来了。   慕容慧知晓此事之后,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她猛的站起身,朝着黄嬷嬷看去,黄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既然瞒不住了她, 也只得将实话说出来。   “这不过是谣言罢了,帝后二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替代?”   黄嬷嬷说完怕慕容慧多心,赶忙又安慰道。   “皇上哪有那么容易假扮,如今行宫的皇上若不是真的小姨夫,那便是小姨和小姨夫选的替身。”   慕容慧仔细思索了片刻,凭着她对帝后二人的了解,这种可能是最大的。   “位高权重的人有替身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有些人会借着小姨夫不在发难,动摇皇位。”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在小客厅里来回踱步。   “殿下,事情还没严重到您说的这般程度,哪有人敢这样做?”   黄嬷嬷见状,赶忙急切的安慰道。   高紫悦和徐晴已经被吓傻了,一脸紧张的看向慕容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原本都以为,这些朝堂上的事,距离她们都很远,却没有想到此事她们竟然赶上了。   “若真的动荡起来,怕是宫中也不安全了,明日一早我便想个由头,打发你们出宫避难。”   见两个人已经吓傻了,慕容慧忙冲着两人说道。   “殿下,你不和我们一同离开吗?”   高紫悦缓过神来,张了张嘴说道。   “我自然不能走,皇后娘娘授予我协理宫务之责,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必须留在宫中。”   林映雪待她如亲女,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当口离开,再如何她也得照顾好慕容安和慕容宁两人。   “那我们也不走,我们陪殿下留在宫中,说不得什么事都没有呢。”   徐晴像是鼓足了勇气,看了一眼高紫悦之后,一脸坚定的说道。   慕容慧倒是有些意外,她可是知晓徐晴一向都是谨慎过了头的样子。   她从来谨小慎微,连说话都要想了又想才会说出口,如今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真是让她震惊。   “慕容安和慕容宁在哪?”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只觉得心情缓和了很多,就算最后这两个人不能留在宫中陪她,她也依旧会待两人如姐妹。   若国本真的有变,她也会将这两人送出宫去,不让她们受到波及。   “两位皇子近几日都闭门不出,不知在殿中做什么。”   黄嬷嬷其实早就留意到了他们的反常举动,他们肯定更早的知晓了,帝后二人的流言。   “你们先回去吧,我得去一趟两个表弟那里。”   慕容慧停下脚步,让张嬷嬷准备一盒子点心,便冲着两人说道。   两个皇子住的地方保宁殿,是历代皇子在幼年时居住的地方,如今就住着他们两人,因此宽敞得都有些冷清。   慕容慧赶过去时,就见一众得太监宫女,都站在门外面,正殿的门紧闭着,明显这些人都是被两个皇子赶出来的。   “灵慧公主安。”   他们见到慕容慧赶过来,匆忙行礼之后,便恭敬的退让到两边。   “他们都在里面吗?”   慕容慧指着宫殿里面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几日两位殿下一下学,便将自己关在宫中,也不许奴婢们进去伺候。”   领头的太监一头是汗的说道,他现在盼着慕容慧能进去看看情况。 第七百零八章 皇子的愚蠢举动   “安儿,宁儿,我进来了吧。”   慕容慧走到门口,仔细冲着里面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才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就命人打开了门。   她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正殿里空无一人,慕容慧便朝着两边的侧殿走去。   果然在左偏殿之中,找到了这兄弟俩。   他们两个也不知是怎么弄的,满脸都是土,一副狼狈到了极点的样子。   慕容慧看到他们两个不由得一愣,随即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慕容安转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很是不耐烦的看向慕容慧。   很明显是气她不请自来,打扰他们“干大事”。   “我们想去找爹爹,但宫人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们要自己挖一条路。”   无视慕容安的黑脸,慕容宁一本正经的说道。   慕容慧只觉得有些头疼,她以前还觉得这两个孩子挺聪明的,但现在看来,就算再聪明也只是小孩。   他们在听到谣言之后的反应,肯定是觉得,只要确定行宫的那个人是他们的父亲,心里就踏实了。   “你们想去行宫的话,我可以让御林军送你们过去。”   看着床底下的被挖出两米深的洞,慕容慧不禁有些无语。   她心里盘算着,先将这两个孩子给稳住,如果行宫的替身真的扛不住了,她就不顾一切的守住皇城,保证在林映雪有空照顾他们之前保住他们。   “爹爹根本就不在京城,我们得自己去找,只有把他找回来,局势才能稳定下来。”   慕容宁摇头,进而一脸恳求的看向慕容慧:“慧姐姐,帮我们保密好不好?”   “你们可知晓小姨夫的具体下落?若是不知晓,那天下之大,你们两个小孩子又要去哪找他?”   慕容慧忍住了怒气,耐着性子说道。   她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么天真,居然还冒出这么危险的想法。   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皇城呢,只要他们一离开皇城,就会被人立刻抓走。   说不得到时候还会用他们来牵制慕容君和林映雪呢。   见慕容慧没有吭声,慕容安气的丢下铲子,推了慕容宁一下。   “她才不会帮咱们瞒着,她巴不得咱们爹娘都死了呢,你可别忘了她爹是怎么死的?”   慕容安的话倒是让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从来不知晓,慕容安竟还有这样的想法。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种别扭的情绪,无奈的说道:“我不让你们离开,是为了小姨和小姨夫好,若是你们在宫外被人逮住了,以你们来要挟他们,你们觉得小姨和小姨夫会怎么做?”   两人听后慕容宁立刻反驳道:“我们肯定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人抓到我们。”   他说的斩钉截铁,就像是早就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似的。   慕容慧再次叹气,转头无奈的冲着角落说道:“你们就这么看热闹合适吗?”   说完房间里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没有。   慕容慧不禁有些不耐烦了,冲着角落说道:“慕十三,慕十七,今天该是你们两个当值吧。”   这时房梁上才窜下来两个人,轻飘飘的落地,没有任何声响,看的慕容宁和慕容安目瞪口呆。   “你们一直都在?”   慕容安几乎将一口牙都咬碎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副糗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也不一定是我们两个,陛下吩咐慕六到慕十八都是特意照顾两位殿下的。”   慕十三摸了摸鼻子,随后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看到你们糗样子的人,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十六个。   慕容安差点原地爆炸,好在慕容宁按住了他,冷声问:“如果我们真的将宫殿的底下挖空了,钻出去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若真如此那只能得罪了,通知御林军和禁军,将两位殿下送回来。”   慕十七一本正经,这些暗卫就像不会笑似的。   “父皇在哪?我们要见父皇!”   慕容安彻底暴走,他现在才知晓近几日所作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个笑话,他完全接受不了,跳着脚吼道。   “回殿下,卑职也不知晓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暗卫颇为为难的看了一眼慕容安,他自然知晓慕容安为何暴走。   只是他确实不能干涉,两位殿下在自己的宫殿里做什么。   除非牵涉到两位殿下的人身安全,不然他是半点都不能管。   慕容安这时才冷静下来,绷着脸说道:“你们都知晓行宫那个家伙不是我父皇?”   “从前不知晓,但近日听人一说,便猜了个大概了。”   慕十三性子比较耿直,因此很直接的说道。   “宫中的人都是这般想的吗?”   慕容慧悚然一惊,她赶忙冲着两个暗卫问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此时传播的范围就太广大,简直到了她压制不住的范围。   “殿下放心,我等都是与陛下出生入死的兵,自然不会背叛陛下。”   暗卫像是看出了慕容慧的想法,于是淡淡说道。   “若真到了不得了的时候,你们千万要带着他们两个,尽快离开皇宫,若是没处去,便去这处庄子。”   说完慕容慧还将庄子里面藏着元宝的位置告诉他们,就怕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短了银钱。   慕容宁和慕容安都没吭声,半晌慕容安才冷冷道:“要逃你自己逃,我们可是皇子,自然不能临阵脱逃。”   “陛下和娘娘也一早交代好了,若真有什么不好,先将两位殿下给转移出宫。”   两个暗卫点了下头,随即附合道。   慕容宁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你们两个只管安心在宫中待着,别再胡思乱想了。”   慕容慧见事情已经说开了,索性继续说道:“这都是小姨和小姨夫安排好的,你们只管接受便可。”   “慧姐姐,你既然知晓我爹娘有危险,为何还能这般冷静?我们都想去帮帮他们。”   慕容安冷声质问慕容慧,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跳到慕容君面前。   “现在你们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就是保护好自己。”   慕容慧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两人,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柔声说道。   “殿下,不得了了,刚才凌王府传来消息,说是侧妃没了。”   这时黄嬷嬷突然在外面喊道。   慕容慧无奈的转过身,却并没有多意外,那位早产的侧妃,想来身体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会病逝也很正常。   “我还有旁的事要处理,你们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也不理会两人,反正他们根本逃不出皇城。   等回到东偏殿之后,才冲着黄嬷嬷问道:“那位侧妃是病逝的?”   “沈侧妃是暴毙的。”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无奈的看向了窗外。   本来这些事情不该告诉慕容慧这样的小孩子,但如今宫中掌事的就是她,也只能告诉她了。   “沈侧妃?不是早产的那位侧妃?”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这倒是很出乎她的预料,在她的印象之中,那位沈侧妃是个温顺的主,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至于暴毙?   “按照规矩送些东西过去吧。”   过了半晌,慕容慧才将心情平复好,冲着黄嬷嬷吩咐了一句。   “奴婢听说,这位侧妃早产的事,便是沈侧妃做的,她在凌王府经营多年,因此才能在凌王和老太妃的庇护下对侧妃动手,那位侧妃只生了个身子弱的女儿,而且日后侧妃也不能再生育了。”   清月一脸的平静,在这皇宫中呆久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听的多了,自然不觉得奇怪。   若她是沈侧妃的话,或许也会这般做,因为着沈侧妃对她儿子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和凌王妃斗了那么多年,竟然会输给一个新来的妃子,真真是前功尽弃了。”   回到卧房之后,张嬷嬷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   “此事与咱们无关,先将眼前这关度过去吧。”   慕容慧摇了摇头,知晓张嬷嬷是什么意思。   “殿下虽是公主,但到底身份敏感,老奴觉得您还是多做些打算,日后说不得用得上。”   张嬷嬷确定卧房外面没有旁人,这才小声继续说道。   “我没能力插手凌王府的事。”   慕容慧闭上眼睛,只觉得有些头疼,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林映雪那边,根本没心情想这些事。   “殿下若是同意,老奴这边安排凌王府那边的人手,只是您出些银钱罢了。”   面对慕容慧的消极怠工,张嬷嬷倒是没多在意,她也清楚如今慕容慧在担心什么。   “这里有一百两,你先拿去用吧,若是不够你再与我讲。”   慕容慧将枕头下的银票递给张嬷嬷,便眯着眼睛继续休息。   张嬷嬷接过一百两银子,起身打开门,就见黄嬷嬷走进来,见慕容慧睡着了,接过一百两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你为何不自己说,还让张嬷嬷帮你说?”   清月凑过来,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懂什么,殿下最信任的便是张嬷嬷,若是张嬷嬷都说不通,我去说了也是白搭!”   黄嬷嬷最看不上的便是清月,见她这般表情,自然更是腻歪,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第七百零九章 送手串   转天早上起来时,慕容慧已经将给了张嬷嬷一百两银子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梳洗打扮完之后,她便照例去上书房读书,正巧看到慕容安和慕容宁两人迎面走过来。   两人都盯着黑眼圈,明显昨晚没睡好,一副蔫蔫的样子。   慕容宁见她还打了个招呼,慕容安则用鼻子哼了一声,明显还因为昨日的事没消气。   慕容慧也没在意,径直走进上书房之后,便觉得的上书房之中,竟少了一半的人。   她疑惑的看向高紫悦和徐晴,见两人早来便想问问他们情况。   “听说都病了,也没听说京城最近有什么瘟疫,真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高紫悦得声音不小,传到众人得耳朵里,众人得反应不一。   “高紫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这些不吉利得,难不成是在诅咒别人?”   一旁得贵女立刻生气了,近日她堂姐就不曾过来,因此这话听着令她觉得有些刺耳。   “我说旁人呢,你激动什么呀,难不成这其中有你得亲戚吗?既然她都请假了,怎么不知会你一声呢?”   高紫悦就等她这句话呢,一听她这般说,立刻反唇相讥。   女孩得脸色顿时变得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我又没生病,自然不必请假。”   “这病来的可是奇了,昨日还活蹦乱跳,近日竟病的连学都上不了了,不是瘟疫是什么?”   这时一旁早和那个贵女不和的人,自然也借着这个话茬讽刺道。   那贵女被气的满脸通红,却也只得忍着,无论她说什么,旁人都有话等着她。   上完一整日的课之后,慕容慧有些心烦的走到御花园之中,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总和赵煜下棋的地方。   就见赵煜仍坐在凉亭之中下棋,见到她过来,忙起身笑着行礼。   “殿下,有些事情无需烦心,自有解决的办法。”   赵煜是大学士的儿子,家中自然有许多朝中的人脉。   对于慕容君的事虽知晓的不多,但总比慕容慧要清楚太多了。   刚刚他父亲便给他传信,说皇后娘娘自有定夺,让他必要时保护好两位皇子,也算是他们赵家为皇上尽忠了。   因此他清楚,局面还没到挽回不了的程度,只是会略有些惊险罢了。   慕容慧凝视了他片刻,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中的慌乱平复了许多。   “和我下盘棋吧。”   然而她终究静不下心,不想自己独自在宫殿里面待着,因此才借着对弈的由头,多和赵煜聊上几句。   一盘棋下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到黄嬷嬷催着让慕容慧回去用膳,慕容慧才不得不起身回宫。   “殿下,这个送给你玩。”   赵煜说着,便将一枚手串递给了慕容慧。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可是眼看着赵煜从手腕上面摘下这串手串的。   按照规矩她肯定不能收这东西,还得骂赵煜一句登徒子。   但就因为这人是赵煜,两人太熟悉了,因此慕容慧虽有些愣怔,却没有骂出口。   “这手串是个机关,只要拧动这里,白鹤的口中就会突出毒针,这针只能让人晕倒,不会致命。”   赵煜走上前来,指着淡金色的手串,给慕容慧解释道。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竟不知这样看着精致得手串之中,还隐藏着样的机关。   “这东西我不能要,你待在安儿身边只会更危险,我不过是个公主,对那些人没什么威胁,即便皇宫真的被攻陷了,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慕容慧忙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的神色,这样的东西一看便价格不菲,赵煜竟然乐意给自己用,这说明赵煜是真的在乎她的安危。   这宫中会在乎她安危的人,真的不多了。   “殿下放心,我带了好几个这样的手串进宫,这个是特意要送给你的。”   看到被塞到自己手里的手串,慕容慧忍不住笑了笑,这手串上可还带着温度呢。   若真的打算送给慕容慧,他自己肯定不会戴的。   说完不等慕容慧反应,赵煜行了个礼,就匆忙跑掉了,像是生怕慕容慧拒绝似的。   “殿下,这东西关键时刻的确能保命,您还是收着吧。”   这时一旁的宫人也小声提醒道。   慕容慧将手串放在口袋中,仔细回想着刚才赵煜说的话,总觉得赵煜是特意留在这里等她,就为了让她知晓这些的。   回到东偏殿用过晚膳之后,慕容慧便回到寝殿之中,坐在桌边看着这串手串。   黄嬷嬷见到手串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她知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殿下,老奴还是要劝说您,不该……和赵公子走的那般近,免得被人非议。”   张嬷嬷确是忍不住了,冲着慕容慧低声提醒道。   “我晓得了,日后定会和他保持距离。”   将手串套在手腕上,慕容慧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自然知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事,因此只得收敛自己的行为。   “近日小姨那边可有消息?”   慕容慧突然想起,之前让黄嬷嬷去派人,打探过行宫那边的消息。   “近日不知怎得,始终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似乎是皇后娘娘特意封锁了消息。”   黄嬷嬷也是一脸的迷惑,昨日想打听行宫的事还很容易。   不知近日是怎么了,行宫那边的消息封锁的几位严密,行宫中的宫人似乎都被敲打过了,各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   “也只有小姨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叫人不必打听了。”   慕容慧立刻想明白,林映雪并不想将行宫的事情泄露出去,索性也不让人去打听了。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将近日宫中的花销账目,全都拿给慕容慧过目。   慕容慧耐着性子将账册看完,才发现这使臣到达的日子就在后日。   她忙问黄嬷嬷,招待使臣的宴席可准备好了。   “殿下放心,宴请使臣的菜单都已经拟定好了,老奴看了一下,还算中规中矩。”   这时张嬷嬷应了一声,赶忙说道。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你盯着,如今帝后都不在宫中,出了事他们未必能兜的住,因此必须得保证没有一丝错处。”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将账本合上,无奈的说道。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会盯紧御膳房那些人,保证不会在菜品上出错。”   张嬷嬷一脸的严肃,如今宫中的谣言已经够多了。   想来那些使臣进京之后,也会知晓一二,到时候在心中必然会有所怀疑。   就怕这些消息传到容国之外的其他几个虎视眈眈的强国,这些家伙肯定就等着容国内乱,他们好趁机来攻打容国。   慕容慧见事情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便将两个人都请了出去,独自躺在床上摆弄着赵煜送的手串。   她想了一下,赶忙将袖子往下扯了一下,就怕有人看到她手腕上的手串。   然而在第二日去上书房时,她才发现根本没人留意她手上多了一串什么,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心情听课,反而蔫蔫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坐针毡一般。   慕容慧心中疑惑,她突然发现自从清月受伤休息之后,她的消息都没以前灵通了。   似乎有很多消息,旁人都知晓了,她偏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其实并非是清月的问题,而是黄嬷嬷他们,怕慕容慧知晓太多事会忧心,因此才故意 隐瞒消息不让她知晓的。   上完一整日的课之后,慕容慧本想问问高紫悦和徐晴,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然而她还没开口问,就突然看到桌子上的托盘之中,正放着一道圣旨。   “殿下,你皇后娘娘身旁的嬷嬷过来传的旨,让您近日看好大皇子和二皇子。帝后二人近日要去祭天祈雨,不希望两位殿下出什么乱子。”   见慕容慧将圣旨打开,黄嬷嬷才凑过来说道。   她不知晓慕容慧能不能听懂,她是觉得一头雾水。   祭天祈雨本应该带着两位皇子才对,却偏生要让他们待在宫中,还特意下一道圣旨,让慕容慧看着他们,怎么都觉得此事透着怪异。   “祭天祈雨,看来是托不住了。”   放下圣旨之后,慕容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若是那个替身扛不住的话,他们便要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   “祈雨的日子定在何时?”   坐在桌边接过清月递过来的茶,冲着黄嬷嬷问道。   见已经瞒不住了,黄嬷嬷只得垂下头说:“定在下个月的初四。”   “还有七日时间,也不知小姨能否想出对策。”   这样的事慕容慧根本插不上手,只得在旁边干瞪眼。   哪怕此事牵涉到,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这种无力感让慕容慧的心情都有些颓废了。   “殿下,近日奴婢还听人说,很多原本住在京中的富贵人家,已经往外省逃了。”   这时一旁的清月突然开口,她刚说完就被黄嬷嬷怼了一下,这些事情她比清月更先知晓。   只不过是觉得就算慕容慧知晓此事,也只是白白担心罢了,又何必让她知晓? 第七百一十章 参加寿宴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觉得京城不安全,那去其他地方就安全了?”   慕容慧只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这些富户都是如何想的。   大概是觉得天下都要打乱了吧,若是没有林映雪和慕容君或许会乱。   但慕容慧相信,只要有他们两个在,这荣国就不会乱。   “把小周子叫进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慧冲着人吩咐道。   不多时就见小周子,飞快的窜了进来,恭敬的给慕容慧行礼之后,便等着吩咐。   “这一千两银子你拿着,近日既然有许多富户要出京,那必然会卖掉一部分的下人,你去看看这些人之中可有出色的,给我买下来先送到庄子上去。”   将一千两银子递过去,慕容慧便开口吩咐道。   “出色的?殿下指得是哪一类?”   小周子有些疑惑,他不清楚慕容慧为何会这般做。   外面的人哪里有宫中的人出色,这宫中的宫人还不够慕容慧使吗?   “比如绣工精湛、在京中三教九流人脉广的、抑或是有什么特长,会些拳脚功夫的。”   慕容慧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手下缺的还是人,因此做一些宫外的事,或者想开些铺子,都多有不便,因此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自己培养这些人,必然会费时费力,倒不如捡现成的。   小周子虽想不明白,但慕容慧已经吩咐了,他也只得去做,于是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黄嬷嬷和张嬷嬷对视了一眼,都没什么什么,不过看她们的反应都清楚,殿下这只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慕容慧不可能在皇宫之中待一辈子,她迟早要出宫,将宫外的事全都打理清楚,日后会方便得多,因此她们不禁赞成慕容慧的做法,许多时候还会配合她。   “殿下,您看是不是要去两位皇子那便知会一声。”   这时清月小心的说道,她可是知晓大皇子的性子不太好的。   慕容慧指了指圣旨说道:“寻个人将圣旨送过去,让他们看一眼。”   也好叫他们明白,并非慕容慧要管着他们,是帝后二人要慕容慧管他们。   青燕犹豫了一下,这才鼓足勇气上前端起放圣旨的托盘,便小心的走了出去。   “青燕这丫头虽不爱吭声,但到底是个做事认真的。”   黄嬷嬷笑了笑,似乎很满意青燕的做法。   清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这本是你该干的活。”   “你也养了快一个月了,合该大好了,从明日起开始当值吧,别总白吃东偏殿的米,还处处找事。”   黄嬷嬷冷着脸扫向清月,心中的怒气蹭蹭的往上窜。   她本来就看清月不顺眼,偏清月还总能触到她的肺管上,因此两人便总是这般见面就吵。   慕容慧懒得理会这两个家伙,起身便招呼张嬷嬷去学做菜,等两人吵完才发现慕容慧已然不见了,于是冷哼了一声便各忙各的去了。   “老奴如今竟觉得您真真是沉得住气,行宫的事这般紧迫,您还能这般淡然。”   张嬷嬷手脚利索的切着菜,见慕容慧已经将肉炒熟了,不禁笑着说道。   “有些事即便着急也无用,根本无从下手,因此除了平心静气,也没别的办法了。”   慕容慧苦笑,她如今哪里是淡然,说难听点她只是自暴自弃罢了。   “殿下,隔着老远都闻到香味了,做的什么好吃的?”   这时就听高紫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两人是东偏殿的常客,因此连宫女都不怎么拦着她了。   慕容慧将做好的汤端出去之后,便招呼两人一同喝汤,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就见高紫悦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什么好事,值得你们大晚上的过来告诉我?”   慕容慧喝了两口汤,笑着冲高紫悦问道。   这家伙心中存不住事,因此有什么要紧的事,必然会和她们分享,片刻都不想等。   “殿下莫不是忘了,明日可是沐休日,我特意过来给你发请柬的。”   高紫悦说着,便拿出一份烫金的请柬递给慕容慧。   这是高家老太太,也就是高紫悦祖母的寿宴,因此她才会亲自送过来。   “殿下去帮我撑撑场面吧。”   高紫悦嘟着嘴,带着婴儿肥的脸看着十分可爱。   慕容慧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笑道:“放心,我非但回去,还会准备一份厚礼。”   “殿下,你最好了。”   高紫悦冲过来,便抱住了慕容慧,险些将慕容慧头顶上的簪花给碰掉了。   徐晴见状,直觉得有些头疼,赶忙起身劝说她收敛一点。   高紫悦忙帮着慕容慧正了正头上的簪花,一溜烟跑回到徐晴身边去了。   “殿下,你送份礼过去就行,不必亲往。小悦不过是被她堂姐数落了几句,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徐晴拍了拍高紫悦的肩膀,有些责备的看了她一眼,之前她们可是说好的,只劝说慕容慧送一份礼便可,礼物她们准备。   “殿下,这个送你,是南洋那边来的稀罕玩意儿,瞧着也不怎么精致。”   高紫悦说着,便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慕容慧有些好奇,将盒子打开之后,就见里面正放着一支金光灿灿的盒子。   高紫悦按了一下盒子上的机关,盒子突然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小人,在盒子来回转圈,同时盒子不断的发出一阵乐曲的声音,听着像是佛乐。   “倒是稀奇。”   这东西单论做工来说,和宫中的做出的东西根本没法比。   它只是胜在别出心裁,看着让人觉得特别罢了。   “这东西我收下了,只是日后别在这般客气了。”   慕容慧将东西重新装好,命人拿下去之后,便冲着高紫悦说道。   她自然看出了高紫悦的心思,因此更加觉得她们有时和自己想出起来,着实是太小心翼翼了。   “殿下,那我就不客气了,明日您可要多留一段时间,我也好气气高紫嫣。”   高紫悦呵呵一笑,随后拉着慕容慧的手,嬉皮笑脸的求道。   “她若欺负你,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她若不作为,咱们也无需故意去招惹她。”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不赞同高紫悦的想法,毕竟那位高紫嫣六部侍郎嫡女,出身还不错。   “也好,有殿下在她总不敢太放肆。”   也不知高紫嫣给她留下了什么阴影,竟让她如此忌惮。   “殿下该休息了,两位也早些回吧。”   这时一旁得黄嬷嬷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真心觉得殿下有这么两个“离经叛道”的伴读,还没有被养歪,已经是个奇迹了。   “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告退了。”   拉住还要絮叨的高紫悦,徐晴行了个礼,便拉着高紫悦匆匆离开了。   慕容慧见她们离开了,这才笑了笑,看着黑着脸的黄嬷嬷,无奈道:“你又是何必,我做事自有分寸。”   “只是觉得高姑娘太闹腾了。”   黄嬷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盘算着等行宫的事平息之后,她肯定亲自给高紫悦挑一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我有些累了。”   慕容慧站起身,看了一眼账本,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她赶忙转移视线,便朝着寝殿走去。   转天慕容慧早早便起床,特意换了身明黄色绣牡丹的织锦裙子,带了一套金水晶头面,还特意带上了赵煜送她的手串,便坐着轿撵出了宫。   她来的时辰较早,因此等她到来时,刚过了巳时,高府的客人来的还不多,见到她过来时,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之后,众人纷纷行礼,便是高老太太也由人扶着走了出来,颤巍巍的要给慕容慧行礼。   “老太太近日可是寿星,自然您最大了,无需多礼。这是我特意给您挑的寿礼,祝您福寿安康。”   慕容慧忙拦住要行礼的高老太太,命人呈上了礼物。   “殿下能来老身受宠若惊,您快请上座。”   高老太太年过七十,一生经历了三代王朝,自然阅历丰富。   她只需稍微一想,便知晓慕容慧是被高紫悦给叫来的。   但无论为何而来,到底慕容慧可是帝后钦封的公主,到她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供着人家的理。   “近日是您的寿宴,自然是您上座,我坐在这边一边便可。”   慕容慧说着便走到右侧第一个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原本是高家长子,也就是高紫悦的大伯做的,如今他也只能退到次位上。   “诸位无需拘礼,我不过是来拜个寿,沾沾老太太的喜气,待会儿便归。”   慕容慧见气氛有些紧张,便笑着说道。   “不瞒殿下,高府之中有一处杏花林景色正艳,不如让人带您过去观赏一番如何?”   高老太太笑了笑,知晓近日慕容慧的到来,和朝政无关之后,便直接将她交给高紫悦她们关照。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在高紫嫣的引领下,朝着后院走去。   一路上高紫嫣都没吭声,微微仰着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她年纪尚幼,又是家中唯一嫡女,因此性子桀骜了一些,根本掩饰不住情绪。   “殿下,不如采些杏花瓣回去做杏花糕如何?您宫中的张嬷嬷厨艺真真是好。”   高紫悦本来就不想一板一眼的坐在席位上发呆,如今有就出来玩,她心底自然高兴。 第七百一十一章 高紫嫣   “这杏花快开败了,拿去做糕点不合适,殿下还是别用了。”   高紫嫣翻了个白眼,脸上虽是一脸得笑意,但神情却透着几分鄙夷。   “无妨,宫中多的是杏花林,你若喜欢我便命人弄些型花瓣回来做糕点,这高府的杏花的确有些开败了。”   高紫悦一听,心中的怒气便蹭蹭往上窜,她刚想发火,便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既然宫中的杏花更好,殿下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到高府来赏花?”   在高紫嫣的眼中,慕容慧这个空头的公主根本没甚值得尊重的,她很不明白老太太为何对慕容慧这般客气。   若是她的话,根本不会理会这般不请自来的人。   “殿下要来给祖母祝寿,你不高兴便罢了,竟还将客人往外撵,你这么多年的规矩可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高紫悦立刻暴走,她早知晓高紫嫣是个性子桀骜的,因此才让慕容慧来撑场面,免得被高紫嫣为难。   却没想到这次高紫嫣倒是没理会她,反而找起慕容慧的麻烦来了。   “粗鄙,和你说话真真是脏了我的嘴。”   高紫嫣一听,当下就笑了起来,指着高紫悦厉声呵斥道。   “殿下,宫中严厉的嬷嬷不是很多吗?求你给她找几个!”   高紫悦深吸了口气说道。   高紫嫣根本不想理会她,索性抛下两人,便朝着杏花林深处走去。   “每年放出宫的嬷嬷,都早早被各家高门定下了,她何德何能配得上宫中嬷嬷教导?”   慕容慧说着,便拉着高紫悦朝相反方向走去,两人玩了一圈之后,见时辰差不多了,慕容慧才和高老太太道别坐着轿撵回宫去了。   “殿下,等帝后二人回宫之后,还是和皇后娘娘说说吧。”   一路上黄嬷嬷便一直忍着,如今实在忍不了了,才开口说道。   “说什么?”   慕容慧有些疑惑,她是不知为何黄嬷嬷这又是哪一出。   “从前老奴只以为,高姑娘性子过于活泼是自身性情的问题。如今瞧着高家其他姑娘的性子也不怎么样,想来是高家教养的问题,因此殿下还是换一位伴读吧。”   “婉仪郡主和婉宁郡主亲王的嫡长女呢,她们有教养吗?”   慕容慧笑了笑,随后淡淡道:“难不成咱们皇家的教养也不好?”   “皇家的教养自然是最好的,她们二位不过是特例罢了。”   黄嬷嬷一听,赶忙紧张的说道,说完还特意朝着周围扫了一圈。   “不必看了,咱们在东偏殿之中,说过多少了不得的话,若是能传出去,那一早就传出去了。”   慕容慧满不在意,她根本不怕这些话传到亲王府去。   婉宁是怎么对澄县主的,她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话虽如此,但殿下说话总要注意些。”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赶忙给慕容慧倒了杯参茶。   “现在最该注意的,是明日使臣的宴会。不是说让人对他们封锁,行宫那边的消息了吗?驿馆的驿官办的怎么样了?”   慕容慧现在最在意的便是此事,如今她能为林映雪做的,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殿下放心,此事已经通报给礼部,接待使臣从来都事礼部的活,他们有分寸。”   黄嬷嬷点了下头,心中却仍忧心不已,她近日可是听人说,两位皇子的状态都不大好,似乎为此事十分忧虑。   “别小看他们,这两个孩子都是聪明的,知晓什么事最重要。”   将事情和慕容慧说完之后,慕容慧笑着回道。   黄嬷嬷点了下头,也只得相信慕容慧的话,只希望明日两位皇子不要出乱子。   “悦儿不是想吃杏花糕吗?找人寻些好的杏花,做些糕点给凝翠宫送去。”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起身朝着书房看去。   黄嬷嬷一脸无奈的看着慕容慧离开,知晓慕容慧是完全没有换伴读的打算,她心中郁闷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殿下到底只是个孩子,能和她玩到一起去的,她才觉得是好的,你也别总在此事上较真了。”   张嬷嬷笑了笑,说完便招呼小宫女去采杏花,她则到小厨房去准备了,待会儿多做一些,也给慕容慧带一份。   高紫悦在傍晚时便回到宫中,原还打算使些银子到御膳房点菜,就见东偏殿的宫女,送来了一食盒的吃食,尤其是那盘杏花糕,险些将她感动哭了。   “殿下怎知我会回宫?”   高紫悦嘟囔着吃光了大半盘子的杏花糕,冲着旁边的宫女疑惑的说道。   宫女自然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忙说回去帮着问问慕容慧,高紫悦立刻给了她封了一个红包。   这宫女提着食盒高兴的回到东偏殿,心中盘算着,若是下回再去凝翠宫送东西,她还得抢着去,高姑娘实在出手太阔绰了。   高紫悦吃光了饭菜之后,还是想不明白,于是转天一早便跑到东偏殿询问慕容慧,到底是如何知晓,她昨晚就回到宫中的?   “看你堂姐的脸色便知,她并欢迎我,我走之后她必然会难为你,凭你的性子自然不乐意多待,回家说不得还得被你娘亲数落一番,因此只得提前回宫了。”   “殿下,你真的太了解我了。”   她娘亲同样出身商户,虽说旁人都看不起慕容慧这个空头公主。   但她娘亲可觉得公主是高不可攀的,她能给公主当伴读,简直是烧高香了。   平日里她娘亲就叮嘱她,要细心和公主相处,若是知晓她主动拉慕容慧去给自己撑面子,肯定免不了一通絮叨。   “不说这些了,怎么近日徐晴没回来?”   慕容慧近日才发觉,徐晴不曾回宫读书。   “她昨日请了假,说是身子不适,要在家休养几日。”   高紫悦也是近日一早才知晓这个消息的,不然她昨日就直接杀到徐府去了。   慕容慧眉头一挑,转头看向高紫悦,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可不觉得徐晴会生什么病。   明明前日晚上她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下午只有一节骑射课,我和夫子说一声,将课挪到明日去,咱们下午出宫去看看徐晴。”   徐晴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因此慕容慧对她总少不得几分担忧。   “殿下,近日宴请使臣,您虽不必出面,但到底担着协理宫务的职责。”   这时黄嬷嬷冲着慕容慧提醒道。   慕容慧犹豫了一下,被高紫悦瞧见,便笑着说:“不如殿下让我出宫去看看徐晴吧,若徐姐姐无事,殿下也不必跑一趟了。”   “也好,待会儿带些补身子的药材,一并带过去给她。”   慕容慧点了下头,两人便一同朝着上书房赶去。   上午的课上完之后,高紫悦便拿着慕容慧的腰牌,匆匆朝着徐府赶去。   慕容慧盯着御膳房的人,备好了给使臣准备的夜宴饭菜,在天黑之前,再次确认了一下所有的宴会流程,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宫中。   谁知她刚回到东偏殿,就见高紫悦正绷着脸坐在桌边,桌子上正摆着她最爱吃的几样点心。   若是平时,肯定早被她吃光了,如今她却连看都没看,周围一米之内都透着杀气。   “这是怎么了?徐晴真的病了?”   慕容慧还以为她是担心的,却见她摇了摇头,气恼的说道:“是徐堰被徐大人打了,徐晴才谎称生病,留在家中照顾他。”   “为何要打他,可是他犯了什么错?”   慕容慧见过徐堰一次,觉得徐堰虽比徐晴活泼些,也是个文雅温和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犯了什么错会被他父亲责打?   “若他真犯了错那边算了,偏他没犯错,而是被他后母给算计了,竟买通了他院子里的人,在他的书架上放了一本……话本,又引得他父亲看到了,他父亲可不就发怒了,暴打了徐堰一通,还禁了他的足。”   高紫悦抬手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怒气都快掩饰不住了:“他后母一定是因着去年生了个儿子吗?便容不下他们姐弟两个了!”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不停的乱走,明显处在暴走的状态。   “你怕是连他们家的后院都没进去吧。”   见她这副一肚子怒气,却始终发泄不出的样子,便知晓她肯定在徐家吃了憋。   “她那后母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如今终于有儿子了,真真该恭喜她了。”   慕容慧笑了笑,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冷意。   高紫悦背对着她,自然不清楚慕容慧得表情,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也忘记升起了,惊讶的转头看向慕容慧。   “我记得徐夫人是太后娘娘的远亲,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冥诞,便烦劳徐夫人为太后娘娘手抄一套《地藏菩萨本愿经》,送入宫中,我亲自到法华殿少给太后娘娘,权当是对她老人家的一片孝心。”   慕容慧捏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吃着,就见青燕已经将一整套《地藏菩萨本愿经》搬了过来,整整摆满了一桌子。   “殿下,这可是宫中用铜模印的,真要送给徐夫人?”   黄嬷嬷撇了撇嘴,在她看来这般无德的主母,实在不配收慕容慧的东西。 第七百一十二章 送佛经   “黄嬷嬷此事你亲自去办,权当是我给你放个假,办完事之后,你随意溜达去吧,天黑之前回来便可。”   这些自幼便入了宫,能出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即便出宫也都是随着贵人一同出行,基本没甚自由。   因此听慕容慧说,可以出去转转,黄嬷嬷立刻喜笑颜开,忙冲着慕容慧道谢,虽有些不舍,但见慕容慧坚持要送,也只得应下。   高紫悦先是一愣,随后便小声冲着张嬷嬷问道:“地藏王本愿经总共多少册?”   “十三册。”   张嬷嬷微微一笑,自然清楚了慕容慧的想法。   “殿下真有你的,若是让我抄写十三册经书,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高紫悦平日里最不喜读书,因为听到慕容慧要这样敲打徐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刚才那股子怒气也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生气了?”   慕容慧见她这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真是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婴儿肥,笑着问。   “我就知道有殿下在,我们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高紫悦想了一下,便突然绷住脸,有些担忧的问道:“若是徐夫人推说有其他的事,不得空抄经文可如何是好?”   “后日便是徐夫人生的那位少爷的周岁宴,老奴便捡了那日过去,就不信她敢当着众宾客的面回绝此事。”   黄嬷嬷见高紫悦这般问,便立刻冷笑着回答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不担心徐夫人不答应。   徐晴的父亲随是庶出,但到底是国公府的公子,自己又是二甲进士出身。   若不是娶填房,那是断不会轮到徐夫人这样家世才貌都不出挑的人的。   徐夫人唯一能跟人说到的,便是她娘家和太后娘娘是亲戚这件事,几乎是逢人便提,因此慕容慧这次绝对是掐在她的软肋上了。   高紫悦一听,便大笑了几声,留在东偏殿蹭了顿饭,便高兴的回到凝翠宫去了。   到了徐府办周岁宴的当日,高紫悦还特意提醒了黄嬷嬷一声,生怕对方忘记了。   黄嬷嬷冲她翻了个白眼,便带着两个宫女,捧着一整套《地藏王本愿经》朝着徐府赶去。   慕容慧还特意让人找了最好的金创药,让黄嬷嬷一并给徐晴带过去。   她则被高紫悦拽着去上书房读书去了,只不过看这货的样子就知晓,她是恨不得跟黄嬷嬷一同去徐府,欣赏一下徐夫人难堪的样子。   下午下了学,高紫悦便早早的拉着慕容慧回到东偏殿等消息,慕容慧见她静不下心,索性陪她下五子棋,权当是消磨时间。   等到差不多天黑时,黄嬷嬷才带着一堆吃的玩的,满脸笑意的回来了。   将一部分东西都分给东偏殿的宫人,才将几样有意思的,递给慕容慧。   “殿下,这是老奴特意给你挑的,据说这木头人会自己走路。”   慕容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冲着黄嬷嬷道谢之后,便将木头人拿起来摆弄起来。   “黄嬷嬷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高紫悦一脸的期待,捏着点心迫不及待的问道。   黄嬷嬷故意和她卖了个关子,这才笑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黄嬷嬷是掐着点去的,正好赶上宾客最多的时候。   徐夫人正抱着她那儿子和众人炫耀,就见黄嬷嬷带着人走进来,也是一脸的诧异。   在听说黄嬷嬷的来意之后,徐夫人的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将孩子塞给旁边的嬷嬷,就一脸怒气的冲到黄嬷嬷跟前。   黄嬷嬷也不躲不闪,就等着她走近了些想看她干什么。   徐夫人吸了好几口气,也没敢真的伸手打黄嬷嬷,而是说近日自己身体不适,怕此时抄佛经会先人不敬,实在不适合给太后娘娘抄经。   还说什么灵慧公主可是太后的亲孙女,灵慧公主自当对太后更孝顺些,多抄几份佛经。   黄嬷嬷自然不是她这等段位的人能降伏的了的,只冷哼了一声,便将太后对徐夫人娘家,对徐夫人的种种恩惠全都当着众人面说了一遍。   然后斥责徐夫人不孝,沾了太后这般多的好处,如今怕是觉得太后娘娘已经仙逝了,对她已经无用,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   若是真的不适,便直接找个太医来看看到底哪里不适,能风风火火的摆宴席,却连几篇佛经都抄不得!   黄嬷嬷可是出了名得厉害,几句话竟将徐夫人给骂哭了,几位和她较好的妇人忙过来打圆场,黄嬷嬷这才收起怒容,不再骂她了。   只是勒令徐夫人在下个月初十,太后冥诞之前,将佛经抄完她会亲自来拿。   徐夫人忍着气命人将佛经接了过去,还得耐着性子请黄嬷嬷进府。   黄嬷嬷也没客气,直接进了府送了份周岁理之后,便逼着徐夫人将徐晴交出来,亲手将慕容慧派她送的金创药交给徐晴。   徐晴之前一直在后院,并不知晓正堂发生了何事,因此见到黄嬷嬷时颇为意外。   只是看到自家继母那般神情,便也猜出了一二,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似乎不太赞同黄嬷嬷的做法。   “殿下劝你早日会上书房读书,免得落下太多的功课。”   黄嬷嬷见徐晴这副表情,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只觉得太过软弱,这样下去即便有慕容慧的帮忙,她在徐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多谢殿下惦念,臣女过几日便回宫谢恩。”   在众人面前,徐晴自然要守规矩,不便说太多的话。   “徐姐姐可是瘦了,她那继母肯定会刁难她。”   高紫悦听黄嬷嬷一说,赶忙担忧的问道。   “是憔悴了一些,但看精神头尚可,不过这徐姑娘太绵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黄嬷嬷对此颇为担忧,她对徐晴的观感,可比对高紫悦强多了。   “她终究有一日会想明白的,咱们要做的不过是让她过的没那么艰难罢了。”   慕容慧并没意外,她对徐晴是有些了解的,知晓这姑娘的心思敏感,平日里想的也更多,但绝非没有成算的人。   若不然她也不可能护住她弟弟,在那么一个品行欠佳的继母手底下,过活这么久依旧能平安无事。   “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慕容慧见黄嬷嬷还没离开,便笑着吩咐道。   “老奴还有事要与殿下说。”   黄嬷嬷说完看了一眼高紫悦,高紫悦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一看这情形立刻起身便和慕容慧告辞。   “何事?”   慕容慧有些疑惑,不知有何事还需瞒着高紫悦。   “殿下,是小周子要见您,您忘了前几日吩咐他,去买些下人吗?”   黄嬷嬷笑了笑,知晓慕容慧今日既要读书,还要协理宫务,又因行宫的事和自家伴读的事情多有烦忧。   因此对许多事,都不是很上心,既然慕容慧不上心,那作为她身边的人,自然要煮注意一些。   慕容慧这才想起此事,忙招呼小周子进来。   小周子一路小跑,手中还端着个红木的盒子。   他跑过来将盒子放在慕容慧的跟前,脸上满是笑意。   “你为何如此开心?”   慕容慧有些纳闷,不过是找了几个下人,怎么就至于让他高兴成这样?   “殿下有所不知,小的恰好遇到了一个手艺人。”   说着小周子便将红木盒子打开,拿出最上面一张卖身契递给慕容慧看。   慕容慧疑惑的接过卖身契,发现上面写着黄三六这个名字。   一听这名字这人就是个普通百姓,因此慕容慧看不出这人有何特别之处。   “您听小的说完,定会觉得他是个难得的。”   小周子一脸兴奋,不等慕容慧应声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黄三六从前是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做武生的,后来得罪人被大断了一条腿,从此便留在京中,自卖自身给一个富户看大门。   这富户今年便要离京回南,他就被人给卖了,恰好被小周子遇到。   这人有些身手不说,手还格外的巧,及擅给人上妆,便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能被他画成十八岁女子的摸样。   听完他的话之后,黄嬷嬷都是一脸的不信:“你就胡诌吧,还以为你能办成什么事呢,原来是不知从哪弄来个江湖骗子,忽悠殿下的赏钱来了。”   “别说黄嬷嬷不信,我当时也不信,他便当着我的面给一个三十多的懒汉画了一下,愣是将这人画成了个俊朗小子,就像给人换了张脸皮似的。”   小周子生怕挨打,忙躲闪到一边,飞快的说道。   慕容慧听他这般说,便忍不住笑了笑,将众人都笑的有些奇怪。   “你们不觉得巧吗?不久前刚有人散播流言说行宫的皇上是假的,这京城就冒出了这样的奇人,还被小周子给买了来。世人可都知晓我是帝后二人钦封的公主,我的所有便都是帝后二人的。”   慕容慧见众人疑惑,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小周子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忙紧张得搓了搓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都是小的考虑不周,小的这便将他给卖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幕后的人   “晚了,如今再卖掉反而引人怀疑,你真是办事不带脑子。”   黄嬷嬷冲着小周子白了一眼,怒斥道。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不如殿下将这人给我吧,我不是有些个功夫吗?让我父亲将他编到商队之中,远远离开京城便是。”   高紫悦收起笑容,仔细想了一下,这才下定决心说道。   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事,很有可能将麻烦引到整个高家去。   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麻烦,她肯定会袖手旁观,偏遇到麻烦的是慕容慧,她实在做不到不帮忙。   “不必,我不是还有间铺子吗?先安排他到那家铺子去当个管事。”   慕容慧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人已经回来了,再卖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就这么放着,让所有人都看到,坦坦荡荡的算了。   黄嬷嬷原本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叹息了一声,招呼小周子去办。   慕容慧将盒子里的卖身契全都拿了出来,觉得这个小周子办事还算稳妥。   只是年龄太小了,可能有些事想不到那么全面。   至少他买回来的人,都是有些用处的。   “也别过多责怪他了,这次权当是个教训,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处也就是了,他这次卖了好好几个绣工精湛的绣娘,倒是可以一用。”   慕容慧拿出那三个绣娘的卖身契,心中还是满意的,尤其是看到其中两个还会双面绣之后。   “殿下心慈,但该教训的时候还得教训,您若这样不轻不重的揭过此事,日后怕他不会上心,说不得会犯下更大的错,极有可能耽误了您的大事。”   黄嬷嬷不依不饶,苦口婆心的看向慕容慧,就希望她能听进自己说的话。   “这次办事便没有赏银领了,再扣一个月的月钱如何?”   慕容慧苦笑了一声,便冲着黄嬷嬷商量道。   黄嬷嬷这才勉强笑了笑,在她看来,仍罚的太轻了。   “殿下,两位皇子过来了,说是找您有事商量。”   这时清月走进来,一脸的迷惑,她可是一直在留意着,慕容安和慕容宁那边的情况,没听说他们最近有什么事。   “请他们进来。”   慕容慧站起身,心中也是疑惑,只是人都道门口了,也只得先将人请进来再说。   “慧姐姐,我们来此是想与你商量,下月祭天祈雨时,我们也要去。”   率先开口的是慕容宁,他说这话时,表情十分认真,说是商量,实则更像是通知。   若慕容慧不答应的话,这两个家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尚且年幼,虽然伤害不了别人,他们却能伤到自己,着实让人无奈。   “你们且先回去等等消息,我这边给小姨写信,和她商量此事,若是她同意你们去,到时我便送你们出宫。”   如今再想劝说他们已经不可能了,这两人明显心意已决,因此慕容慧也只得继续拖着他们。   慕容安和慕容宁对视了一眼,两人明显都想到慕容慧会这么说,所以点了下头,出奇的乖顺。   “那我们不打扰慧姐姐了,告辞。”   两人说完便匆匆离开,从进入东偏殿到离开,总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然而他们的到来却在慕容慧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们离开,慕容慧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若皇后娘娘不同意,两位殿下是出不得宫的,到时若他们坚持胡闹,老奴便招呼凤仪宫的嬷嬷去看着他们,殿下无需担忧。”   黄嬷嬷知晓,慕容慧是怕强行阻拦两位皇子,会令他们因此和她产生嫌隙。   因此她特意说是让凤仪宫的嬷嬷去看管两位皇子,毕竟凤仪宫的嬷嬷都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   两位皇子到底还得给她们几分薄面,不至于闹的太狠。   “你去忙吧,青燕替我研磨。”   慕容慧没有多说,她心中很清楚,慕容安和慕容宁对他们父母的态度,可和她对待自己父母的态度不同。   若是其他事,他们自然会给凤仪宫的嬷嬷几分面子,但涉及到慕容君的事,他们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说到底就算再尊贵的嬷嬷,也只是下人而已,恐怕到时还有的闹。   慕容慧想着,便将如今自己所面临的局面,全都写下来,命人交给林映雪。   慕容慧派的人是宫中的御林军,因此不到两个时辰,便将信给送到了。   林映雪打开信一看,不由的苦笑,淡淡道:“难为慧儿还要从中周旋,这两个小子,真真太不知轻重了。”   “两位殿下也是担心您和陛下的安危。”   一旁的嬷嬷瞥了一眼心中的内容,恭敬的说道。   林映雪沉默了片刻,便提笔开始写回信,她写的飞快,似乎早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似的。   “娘娘,这样做不妥吧。”   嬷嬷看了信的内容之后,心中不禁有些惊骇,她是真的没想到,林映雪竟会给慕容慧这般大的权力。   “不这样做,她压不住那两个小家伙,在宫中的人眼里,到底他们两个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林映雪摇了摇头,她相信慕容慧会妥善处理这些事,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   写完信之后,林映雪便送信的御林军,即刻将信送回去。   “娘娘,可是要安排了。”   等御林军走了之后,一旁的侍卫总管悄悄走出来,向林映雪请示。   “冀州统领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本就是行伍出身,警觉性很强,因此臣派去的人不敢靠的太近。”   侍卫说着便将这几日冀州协领的行踪,全都和林映雪说了一遍。   “看来他是知晓我在派人盯着他,你们留意到个和他一同垂钓的人了吗?”   对于冀州协领的防备,林映雪丝毫没有在意,他若是不防备,林映雪反倒会起疑,如今这般说明他已经和同党接上头了。   至于要做什么,全看他们的野心有多大。   “难不成他们还想推翻了皇室,自己称皇吗?”   一旁的嬷嬷小声说道,语气之中透着讽刺。   “若真如此,他们一早就带兵攻进行宫了。”   林映雪摇了摇头,淡淡道:“他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只是想要将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上。他们现在想做的只是揭穿替身的身份,同时让真正的皇上死在宫外,然后推举安儿或者宁儿为皇,做他们的傀儡了。”   在权谋的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他们这点伎俩林映雪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并且还非常的不屑。   “尽快查出和冀州协领的京官都有哪几个,然后暗中在他们家周围布防,如有必要便直接动手,反抗者就帝诛杀。”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十分平静,毕竟这样的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林映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走到墙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慕容君的画像,不禁呢喃道:“你如今在哪,何时才能回来?”   “娘娘不若在找到和冀州协领联络的同党之后,便一并将其投入天牢,岂不是永诀后患了?”   嬷嬷不清楚,林映雪为何只是让人盯着他们,却始终不惊扰他们。   “因为我觉得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鱼,没有浮出水面。此人非常谨慎,冷静又睿智,除非十拿九稳,不然他不会现身的。”   林映雪身手摸了摸画像上慕容君的脸,眼中透出几分警惕的神色。   从进入皇城之后,她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而且她和慕容君做的事情,时常会遇到一些小波折。   这些波折都不明显,若是不仔细根本留意不到,但林映雪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干涉他们行事。   只是这个人实在藏的太深了,他们几经追查无果之后,才不得不布下这个局。   “娘娘,您认为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嬷嬷看了一眼周围,此时正殿之中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因此嬷嬷才小声问道。   “非常确定。”   林映雪目光坚定,她和画中人对视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他回来时,必然一身狼狈,到时可得准备汤泉沐浴,帮他好好洗洗澡。”   嬷嬷见她一脸温柔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沉默了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思念恋人。   等慕容慧接到回信时,天都已经黑了,她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从送信的人走了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宁。   如今见到林映雪的回信送来,忙从宫人的手中接过来,便飞快的打开。   然而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她又猛的将信何上,半晌没说出话来。   “殿下怎么了?”   黄嬷嬷凑过来,用帕子帮慕容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些担忧的说道。   她其实担心的是,林映雪答应了让慕容安和慕容宁参加祭天祈雨的仪式。   慕容慧摇了摇头,转身便走进了书房。   “烛火不够亮,再添两盏。”   她站在偌大的书房之中,却依旧觉得心中非常不安,因此转头冲着一旁的宫人说道。   清月忙让人又点了两根蜡烛,慕容慧这才将所有人都打发走,在房间里写起字来。 第七百一十四章 徐晴的决定   慕容慧写了半天,却每次都写错,到最后索性放弃了。   放下毛笔之后,便在书房之中转起圈来,走了足有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冷静下来。   “殿下,您还未用过晚膳。”   这时黄嬷嬷站在门口,搓着手着急的说道。   “命人摆上吧,我这便出去。”   慕容慧说着,便飞快的走到一排书架跟前,将她之前要送进解意宫的孤本找出来,将回信夹在里面,这才放心的回小客厅去吃饭。   “我要出去走走,张嬷嬷待会儿随我一同出去。”   慕容慧吃着饭,便突然觉得那本孤本放在书房之中不安全,便冲着张嬷嬷说道。   张嬷嬷心领神会,点了下头,便去忙旁的事了。   慕容慧刚吃完饭,便趁着众人不留意,带着那本孤本一同朝着解意宫走去。   由于出了上次澄县主的事,宫中的守备比原来加强了许多。   两人好不容易躲过了守备进了解意宫,将孤本藏好之后,便匆匆往外走。   只是到底在御花园之中,遇到了两个正蔫蔫的揪着御花园花朵的皇子。   “慧姐姐,娘亲有回信了吗?”   这两个家伙明显是故意在这里堵她,因为这里是回东偏殿的必经之路。   慕容慧点了下头,无奈道:“皇后娘娘不同意你们跟着去祭天祈雨,所以你们还是老实在宫中读书吧。”   慕容慧的话听上去很坚决,但和林映雪写在信了的话相比,她这样说已经算是委婉了。   “信在何处?我们要看看!”   慕容安的眼睛立刻红了,他就知道慕容慧会这么做,心中不禁愤懑,冲着慕容慧便叫嚷起来。   “你们若不信,大可以写信向小姨求证,她说的只会比我更严厉。”   慕容慧无奈的看向他们,知晓这两个晓自的轴劲犯了,真真是劝说不了。   “咱们走!”   慕容安气的脸都红了,拉起慕容宁便飞快的朝着住所走去,走到慕容慧跟前,还不忘记撞她一下。   慕容慧一个趔趄,好在被张嬷嬷扶了一下,这才没有摔倒。   “殿下莫怪,想来是两位皇子心情不好。”   张嬷嬷怕慕容慧心情不好,忙出口安慰道。   “无妨,我还有许多账册没有核对,咱们赶紧回去吧。”   张嬷嬷看了一眼慕容慧,不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慕容慧如今的神情,愈发像她曾经伺候过的解意宫妃子   只希望慕容慧的命运,比慕容慧要好一些。   转天一早,慕容慧刚到上书房,就见徐晴和高紫月并排坐在桌边,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只是看着徐晴的气色不太好。   慕容慧忙走过去询问:“可是你那后母又在你父亲面前搬弄是非了?”   一看她这副样子,便知晓她的目的非但没有达到,反而让徐夫人更加变本加厉的,磋磨他们姐弟两个。   “殿下无需为我担心,我自会应付此事。”   徐晴摇了摇头,神情颇为无奈。   “我有件事不明,为何徐夫人说什么,你父亲就信什么?”   高紫悦一脸的不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怒气。   她最见不得像徐晴父母这样的人,明明所有人都知晓,徐夫人虐待他们姐弟两个,偏徐大人不知晓,还对徐夫人如此信任,真真是让人费解。   “殿下,您真的别再管了,不然我们怕是在府中都没法呆下去了,父亲正想着将我弟弟过继出去。”   徐晴没绷住,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流,愣是将帕子都给打湿了。   “什么,那可他的嫡长子,徐大人是不是疯了!”   高紫悦猛的跳起来,一脸震惊的说道。   “既如此,你家的事我便不管了,只是那佛经要如数交上来,而且日后每年,徐夫人都第给太后娘娘抄写佛经以表孝心,这便去和徐夫人说。”   慕容慧将书甩在桌子上,却知晓此事她已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徐晴看了一眼慕容慧,欲言又止。   “何对徐夫人的笔记,若是她敢让人代写,那便是对太后不孝,要再抄五遍。”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站在一旁,不停摇头的青燕,想来她也是觉得,慕容慧若是再火上浇油,那徐堰就真的危险了。   “徐大人不过是说说罢了,他到底是在朝中为官的人,若真的在原配过世之后,还将嫡长子过继给个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家,他日后就没法在朝堂上混了。”   慕容慧见徐晴吓得站起身,便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   徐晴不由的一愣,瞪大了眼睛又重新坐下了。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徐堰优秀些,只有他足够强大,才能不被这些内宅的小伎俩给捆住。”   见徐晴冷静下来,慕容慧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慰道。   “殿下,我虽知你是在帮我,但到底这是我的家事,希望您日后还是不要插手了,我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徐堰的。”   徐晴拉住慕容慧的手,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便是徐国公府的老太太,她的亲祖母,在面对他们姐弟被徐夫人欺负时,也只是冷眼旁观,唯独慕容慧肯帮忙,着实让她心生暖意。   “这不是你的事,此事涉及到皇祖母,我自然要尽心。”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书房的诸位贵女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都不由得嘴角抽搐,心中暗暗觉得慕容慧真真是口是心非。   然而心中这般想无妨,却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对公主殿下不敬,以这位殿下得性子,谁对她不敬,她必然会还回来,让你也不痛快。   有个别的人,还同情了一下徐夫人。   此时这位徐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支红宝石的石榴簪子笑着。   “不过是个小孩,即便是公主又如何,还管到我家里来了,我便是要让她知晓,她越是帮着那小贱人,我便让他们越不痛快。”   徐夫人说着便张狂的笑了起来,身边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纷纷附合着说着吉祥话,惹得徐夫人更是得意。   然而她却不知有句成语叫乐极生悲,她这边刚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便听门房的人来报,又有宫中的嬷嬷过来了。   徐夫人忍着气,飞快的走了过去,心中还在盘算着,这次要如何借着此事,再黑上徐晴姐弟一笔。   黄嬷嬷飞快的将要交代的事交代完,还特意加了一句,殿下说了,您抄的佛经,她必会亲自过目。   说完便招呼人径自离开了,只留下徐夫人一脸怒气的站在当场,末了她猛的站起身,将房间里的瓷器全都砸了个粉碎。   “徐堰呢?”   砸完之后,她仍觉得不解气,便朝中房中的人问道。   “一早便去书院了,这次是带着东西走的,像是要住在书院里。”   一旁的嬷嬷早盯着徐堰,因此知晓徐堰今早请过安之后,便带着东西出门了。   “就不信他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我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徐夫人瞪大了双眼,眼中透出血色,狠狠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甩到地上,这才恶狠狠的说道:“这个家里,只能有徐培一个嫡子。”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不由得一哆嗦,只是谁都没敢吭声。   慕容慧不知晓这些事,但转天下午徐晴便知晓了事情得前因后果。   徐夫人在她的房中安排眼线,她自然也会在徐夫人的房中安排眼线。   因此得知此事之后,她整个人的忍不住抖了一下。   原本还以为就这样忍着,拖到自己出嫁,徐堰长大成人,便分出那府去,做不过这几年的光景。   然而如今瞧着,那人打的是置他们于死地的主意,这次是断不能忍下去了。   “你是如何想的?”   高紫悦见状颇为担忧,可是半点主意都没有。   “你家门路广,帮我物色个厉害的吧。”   徐晴说着便将自己攒的银子和棋馆的分成,都拿出来递给高紫悦。   高紫悦显然是没听懂,一脸茫然的看向徐晴。   徐晴有些为难,她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就小声说道:“我听旁人说她父亲买了个扬州瘦马,将她爹的魂勾走了,若不是她娘亲出身高贵,怕是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徐晴没继续说,但高紫悦却听懂了,只是觉得有些为难。   “可这般做你不就插手你父亲的事了吗?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高紫悦忙摇头,她可真怕徐夫人用这件事来攻击徐晴,让徐晴日后的日子过的凄惨。   “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为了徐堰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徐晴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高紫悦不由得一愣,她是真的没想到,徐晴还有这样一面。   “我明日请假亲自去办,我肯定帮你挑个好的。”   高紫悦一向比较性急,之前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帮徐晴,才会始终没什么嫩行动。   但现在既然徐晴决定要这么做了,她自然会帮到底,而且会尽量避免因此牵扯到徐晴。 第七百一十五章 混乱   找扬州瘦马这件事,两人谁都没和慕容慧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高紫悦的效率很快,她很快便将此事和他哥哥一说,他哥也是十分气愤。   难怪他近日见到徐堰时,总觉得他脸色不太好,原来是这般缘故,他听了之后立刻将此事给揽了下来,还勒令高紫悦不准插手。   高紫悦自然乐得插手,她是清楚自家这个哥哥读书不怎么样,但论起玩来可是十分在行的。   知晓此事之后,徐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便招呼高紫悦一同,带着在京城的老字号卖的果子,去找慕容慧聊天。   明日便是祭天祈雨的日子,因此慕容慧的心情一直都很焦虑。   徐晴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只得时不时托人在宫外带点吃食果品进来,好歹让陪着慕容慧待上几日,免得她自己太孤单。   只是两人这次来的却不巧,她们刚进门就听到黄嬷嬷在和慕慕容慧说话。   “殿下,您真的打算这么做?”   张嬷嬷本来还打算继续说,见两人进来立刻闭上嘴。   “快去办吧,免得夜长梦多。”   慕容慧根本没打算瞒着这两个人,不容置疑的冲着张嬷嬷吩咐完,便朝着两人招呼道:“正等着你们呢,今日做的油卷芙蓉糕和蜜粉鸡蛋卷。”   “正好我们也带了些点心,将这些全都吃了,咱们都不用用晚膳了。”   徐晴将食盒放在桌上,完全没有提刚才的事。   “晚膳自然是要吃的,不然待会儿会饿的,我还特意花银子,让御膳房帮我糟了一只鹅呢。”   高紫悦立刻抗议,这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这几日为了陪慕容慧,更是吃的多了不少,将脸都吃圆了。   慕容慧和徐晴都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三人聊了片刻,就见张嬷嬷赶了回来,她满脸的冷汗,神情特别紧张。   徐晴和高紫悦见状,忙起身告辞,知晓张嬷嬷肯定有事要和慕容慧说。   慕容慧也没留她们,见她们离开之后,便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点了下头,一脸惊恐的说道:“殿下日后可别让老奴再做这等事了,刚才老奴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慕容慧比她还要担忧,只是这样的情绪却不便表现出来,冲着张嬷嬷点了点头,便吩咐她下去休息。   慕容慧则坐在桌边,一边喝着茶一边安静的等着黄嬷嬷回来。   刚才她可是吩咐黄嬷嬷去通知禁军统领和御林军统领,让他们都盯住慕容安和慕容宁。   慕容慧怕这两个家伙没有吃张嬷嬷准备的,掺了迷药的晚膳,再想着跑出去捣乱,所以特意做了第二道防护。   果然等了不到两刻钟,黄嬷嬷便回来了,还特意带回了单子,说是送来的贡品单子。   “那些使臣没什么异动吧?”   慕容慧很是担忧,生怕这些人会趁机将这些消息散播到其他国家去,让他们趁虚而入。   “殿下放心,皇后娘娘早想到了这一点,因此限制了使臣的行动,而且勒令众人不许谈论此事,因此那些使臣肯定不知晓。”   黄嬷嬷一脸的笑意,她总觉得慕容慧想的太多了,明明不过是个九岁的女孩,偏像个小大人似的。   “若是有人想让他们知晓,变着法的也慧告诉他们的,但愿是我想多了。”   慕容慧没法插手京城守备的事,所以就算猜到了这一点,也无济于事,只得先保证宫中不会出乱子。   “殿下放心,老奴特意派太医去给两位殿下看过了,两位殿下只是睡熟了而已,明日下午便会醒过来。”   黄嬷嬷见慕容慧情绪不高,忙开口说道。   “那便好,不过仍要让两位统领着重保护他们那边,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调动那边的人手。”   慕容慧喝了杯浓茶,站起身再次冲黄嬷嬷吩咐道。   黄嬷嬷应声之后,便赶忙出去吩咐了。   “将账册都拿过来。”   慕容慧看了一眼天色,这时天才刚黑下来,这一晚上还真难熬下去。   好在有这么多账本要看,因此慕容慧还是将这一晚上给熬过来了。   这一晚上整个东偏殿的人都没休息,因此刚刚天明,张嬷嬷便准备好了早膳。   慕容慧闻到香味之后,才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去,看着窗外透出的微光,猛的站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殿下用些早膳吧,即便待会儿有什么事,您也得有精神应付呀。”   张嬷嬷凑过来,颇为担忧的看着慕容慧苍白的脸色。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还是走到桌前用了了早膳,只是这早膳嚼在口中,味同嚼蜡。   等她吃完时,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开始祭天的时刻了,所以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殿下,不如派人去宫外查探一下消息吧。”   清月一向最擅长打探消息,因此现在最先想到的,便是先知晓宫外的情况。   “除了平日里采买的人之外,旁人也没必要总出宫,我已经让人盘查出宫人员,如有异常立刻封宫。”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们现在根本没发高清楚现在祭天台的情况,而且现在如果外面已经乱起来的话,那些人肯定会散播很多谣言。   想要从这些谣言之中,找到最靠谱的,那实在太难了。   因此慕容慧根本就不想知晓如今外面的情况,她现在只想知晓守住宫中。   “那殿下今日还去上书房读书吗?”   黄嬷嬷一听,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的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该如何就如何,如今不是还没乱呢吗?“   慕容慧表面淡然,心中却有十分慌张,但还强装镇定。   “殿下,今日怕是上书房都不会来几个人。“   清月撇了一下嘴,她可算见识过那个所谓贵女的样子,因此忍不住讽刺道。   “谁不怕死?何况就算她们想来,她们的父母亲也不会同意。“   慕容慧摇了摇头,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果然等她们进了上书房时,就见上述房子之中,算上她就只有五六个贵女,这其中几个家中都是慕容君的亲信。   她刚门没多久,就见夫子走了进来,这位大学士的心态比她可要好多了,依旧心平气和的给她们上课,根本没在意上书房里少了那么多的学生。   “殿下,听说您将两位皇子给软禁了?”   只是上完课之后,大学士突然冲着慕容慧问道。   “是皇后娘娘让我这么做的。”   慕容慧问心无愧,相比较林映雪的提意,慕容慧这般做她已经足够温和了。   大学士不由得一愣,不过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临近晌午,慕容慧刚从上书房出来,就见黄统领走过来,显是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之后便一脸凝重得道:“殿下,外面乱起来了,臣自作主张关了城门。”   “关的好,叮嘱派到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的人,务必要守好他们。”   慕容慧点了下头,一脸的紧张,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黄大人领命离开,慕容慧赶忙走到宫门口,特意站到宫门城墙上面,去看外面的光景。   她之前听说的看过的战争,不过是一些只言片语,根本就无法对她造成任何触动。   然而此时站在城门上,看着众人打成一片鲜血横流,看着应该是好几伙的人在乱斗。   有不少靠近宫门的人,都被宫中的侍卫放箭给射死了,他们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重重倒下,看得她心惊肉跳。   “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   黄嬷嬷都快哭出来了,她不由分说得抱起慕容慧,便朝着宫墙下面走。   “这些人若是顶不住,就将太监也派过去,若是让这些人攻进来,所有人都落不到好。”   慕容慧浑身颤抖,她头一次意识到皇权争斗如此惨烈,死亡离她这么近。   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便躺在床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去压住那些想要逃走的宫人,必要时杀一儆百。”   慕容慧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刚刚一路上,看到很多宫人听说,有人要攻进皇宫,吓得赶忙收拾东西逃走,宫中得一些地方已经乱了。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吩咐慕容慧的侍卫去做此事,好在大多数人都觉得一般人攻不进皇宫,因此作乱的人兵不多。   “殿下,你怎么还跑到宫墙上去了,这多危险呀。”   高紫悦在宫中一向消息灵通,因此知晓此事之后,赶忙过来安慰慕容慧。   “无妨,我只是想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好及时做出应对。”   慕容慧坐直身体,看到自己的两个伴读之后,猛然间想起来,来慕容安和慕容宁也是有伴读的,进而她又想起来赵煜就是慕容安的伴读。   此时他肯定也在宫中,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波及。   因此她赶忙站起身,冲着小周子喊道:“去到上书房吩咐一声,让两位皇子的伴读,都去照顾皇子,在今日天黑之前,不准离开半步!”   她的心跳不停加速,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失态。 第七百一十六章 尘埃落地   高紫悦不由得一愣,她还从来没见慕容慧这么激动过。   不过现在形势混乱,自然也没人会顾忌这么多,很快就有人将话传给赵煜他们了。   徐晴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慧,目光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   “你们先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带着吧,待会儿我就将侍卫调过来。”   慕容慧站起身,在周围转了一圈,心中焦躁到了极点。   “殿下,黄大人命人来说,外面的人已经退了。”   这时清月跑进来,一脸惊喜的说道。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怕人攻进来,现在那些人既然撤退了,说明宫里已经安全了。   “我得去看看安儿和宁儿。”   慕容慧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些人来的随意,走得也随意。   如果是想要攻进宫中,根本不可能从正门攻。   必然要找皇宫中最薄弱得地方,而宫门历来都是宫中重点防御得地方。   因此慕容慧怀疑,宫门口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些幌子,实际上他们已经悄悄派人进来了。   因此她不顾旁人的反对,便飞快的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的侍卫见状,也只得跟上,等慕容慧来到慕容安和慕容宁住处外面时,就见守备都好好守在外面,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守备见慕容慧过来,忙迎上来行礼:“殿下,一切正常。”   “可有人进去过?”   慕容慧看着紧闭的正殿大门,冲着守备问。   “刚才齐总管命人给两位殿下送了东西过来,说是使臣送的贡品,您之前就让他给两位皇子送来,只是他一时忙给忘了。”   守备其实心中也有些疑惑,明知晓如今的局势,竟然还在这个节骨眼送东西,真真是让人疑惑。   只是他送来的东西,守备都检查过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因此心中虽疑惑也没多想。   “殿下,既然无事咱们便回吧。”   一旁的清月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冲着慕容慧说道。   铛……   然而她话音刚落,正殿之中立刻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人撞翻了东西。   “里面还有什么人?”   慕容慧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说话间已经飞快的走到了门口。   “只有两位皇子和几个宫人。”   守备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心说这人怎么这么不不小心。   慕容慧走正殿之后,就见四个伴读都被绑在正殿的柱子上面,嘴里还塞着东西。   “赶紧解开他们。”   慕容慧一看赵煜的脸上还被挨了几下,看着很狼狈,赶忙让人将他们解开,自己则朝着寝殿走去。   守备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也跟着冲了进去。   谁知两人刚走到寝殿的门口,就见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在寝殿之中。   他们看到慕容慧走进来,立刻挥起刀就冲着慕容慧刺了过来。   慕容慧的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得举起手臂,赵煜送得手串里立刻飞出一根毒针,朝着对面得家伙刺了过去。   两人得距离太近,对面那家伙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毒针刺中,瞬间被麻翻在地。   守备这时也冲进来,将两外一名刺客给制服了。   “快去请太医!”   慕容慧看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心险些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刚才若不是有赵煜送的手串,她肯定已经成了刀下鬼了。   这时已经几个侍卫走进来检查了一下,倒了一地的宫人,发现这些宫人全都被打晕了,这些人肯定激烈反抗过,所以才拖延了时间。   “殿下放心,两位皇子并未受伤,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要醒过来了。”   等了没多久,太医就过来了,仔细给慕容安和慕容宁检查完了之后,转头冲着慕容慧说道。   看来他们还没得手。   慕容慧不由得在心中松了口气,让太医给外面那四个倒霉的伴读处理了一下伤。   原本还以为将他们送到这里来是保护他们,没想到差点害得他们丢了性命。   慕容慧叹了口气,明知晓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然后因为她给他们下药的事大发脾气。   但现在她却不敢离开,生怕再有来害他们,只得在旁边守着。   “殿下,那四位伴读都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这时黄嬷嬷走过来,一脸气愤的说道:“老奴已经询问过那四位伴读了,是齐总管通过送贡品的箱子,将那两个人带过来的,黄大人已经去逮捕齐总管了!”   “肯定灭口了,不管这两个人有没有得手,齐总管都得成为弃子。”   慕容慧放下手中的书,心情颇为烦躁。   “殿下是因为这两个人没有杀人的缘故吗?”   黄嬷嬷看着这寝殿晕倒了一大片的宫人,眯着眼睛说道。   “不全是,现在也不重要了,让副总管暂代总管一职,至于总管的人选,等皇后娘娘回来再定夺。”   慕容慧不想再说这件事了,将目光落在了慕容安和慕容宁的身上。   “你们现在总算相信,有很多人想抓你们了吧。”   慕容安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哼了一声,爬起来吼道:“那我们现在要吃饭,会不会被毒死?”   “去摆膳!”   慕容慧也不理他的态度,转头冲张嬷嬷说道。   “慧姐姐……”   慕容宁凑到慕容慧跟前,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外面的局势我也不清楚,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是保证自身的安全,安分的待着行吗?”   慕容慧还没从刚才差点被砍死的惊险之中缓过神来,强忍着怒气说道。   慕容宁垂下头并没有吭声,不过看他的样子很明显还是想打探消息。   “咱们说不定被迷晕多久了,赶紧吃点东西吧,不然要被饿死了。”   慕容安见他还坐在原地,忙将他拽起来,拖到正殿去吃饭。   两人到底还是孩子,因此面对满桌子的美食,暂时也忘了林映雪和慕容君的事,大口吃了起来。   慕容慧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吃完,才见黄大人走进了正殿,一脸的阴沉。   “齐总管自杀了?”   慕容慧不等他开口便淡淡说道。   黄大人点了下头,继续道:“不仅是齐总管,内务府今夜没了十七个宫人,臣已派人去追查此事。”   慕容慧点了下头,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见慕容宁站起身说道:“他们现在怕是还不知晓计划落空了。”   “即便如此你们也仍不安全。”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慕容宁,知晓他是想趁机出宫,忙拦住了他。   慕容宁叹了口气,气的半晌没说话。   三人枯坐了三个时辰,眼看着外面的天色,由暗转亮,外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关于林映雪他们的消息,慕容慧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得消息。   “殿下,今日不开宫门吗?”   黄大人走进来,见三人都没休息过,便知他们还在担心,因此忙开口问道。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派人打听一下情况,若是不妥,就不能开宫门。”   慕容慧很担忧,她是真的怕刚打开城门,就有人突然攻进来,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黄大人应了一声,便匆匆的出去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是麒麟也死了吧,你为何还要软禁我们?”   慕容安说着起身便跑了出去,一旁的侍卫想拦都不曾拦住他。   “慧姐姐,大哥就是太着急了,您别在意,我晓得你们是为我们好。”   慕容宁站起身,看着自家哥哥跑出去的背影,颇为尴尬的说道。   “无妨,只是希望他别吓到。”   慕容慧用手拄着下巴,闭上眼睛说道。   慕容宁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见慕容慧并没有拦着他们,也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跑到宫门上面往下一看,都不由得一愣,就见从宫门外开始,往外延伸三百米全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这些自然都是昨天来攻城门惨死于此的人。   这些尸体给了慕容安和慕容宁很大的刺激,两人站在城门上良久,才乖乖回去找慕容慧,再没闹着离开。   两人又等了一个时辰,就见黄大人走进来,笑着说道:“三位殿下外面传来消息,明日皇后娘娘便会回宫。”   三人听后同时站起身,慕容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黄大人又说了一遍,她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小姨和小姨夫一定能打赢那些居心叵测之徒。”   “娘亲要回来了。”   慕容宁呢喃了一句,突然转过身保住自家哥哥,险些没哭出来。   慕容慧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竟睡了一整天。”   “哪里是睡了一夜,您是睡了一天一夜,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皇后娘娘今日便回宫了。”   这时清月走进来,手中还端着药,见慕容慧起来,忙将药递过来,让慕容慧喝了。   “这药殿下必须得喝,太医说了,您劳累过度,若不好生休息,会伤了根本。”   清月见慕容慧并不打算喝,赶忙劝说道。 第七百一十七章 静王谋反   慕容慧被她烦的没招了,接过药一饮而尽。   “小姨具体什么时辰回宫,我去宫外迎她。”   放下碗之后,慕容慧转头看向清月。   “殿下,皇后娘娘下了旨让你休息三日,哪里都不准去,只管在东偏殿休养。”   清月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揉了揉脖子,只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虽然休息了一整晚,但仍觉得有些疲累。   匆匆吃了些东西,便躺在床上又沉沉的睡着了。   “殿下,高姑娘近日又出宫去了,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您。”   清月一直在留意着高紫悦和徐晴的平时的举动。   “她们自己有自己的事要忙,既然她们不想说,那便不要问了。”   经历过徐晴的家世之后,她也觉得有些无力。   毕竟不是什么事她都能管的,所以现在她没那么意气用事了,只想着先处理好自己的事,若是她们真的有要紧的事求到她这里,她再尽力帮忙。   “那殿下早些休息,奴婢下去了。”   清月总觉得经历过此事之后,慕容慧的心情变得平和了许多,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便安静的退出了寝殿。   慕容慧总共休息了三日,才终于缓过来,因此第四日早上,便特意早起去给林映雪请安。   这三日之内,她也将之前宫外的发生的事情,全都了解了个大概。   这些事情如今都在宫外给传遍了,只不过并未波及到百姓,似乎林映雪早就已经部署好了。   在祭天祈雨的仪式开始不久,林映雪就已经着手让人开始抓捕冀州协领的同党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令慕容慧最震惊的是,策划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那个想要抓走慕容安和慕容宁的人,竟然是静王。   甚至连凌王都是听命于静王的,众人都以为静王早就去世了,谁知他当年不过是诈死,躲在幕后操控一切。   慕容慧去静王府时,还曾见过一次静王,当时他就装扮成花匠,站在花园之中盯着她。   即便不知晓此事,慕容慧仍觉得心中发冷,她早就知晓皇权争斗想来惨烈。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为了争斗皇位,酝酿这么可怕的阴谋。   “殿下,快请进,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慕容慧刚走到门口,嬷嬷立刻走过来一脸堆笑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走进正殿之中,从前林映雪不在时,这整座凤仪宫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然而现在林映雪回来了,凤仪宫又重新恢复了生气。   此时正殿之中正点着暖香,淡淡的梨香在空气中飘荡着,清雅温和。   慕容慧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小姨,慧儿都想你了。”   慕容慧飞快的跑到林映雪跟前,这次连礼都不行了,直接跑到林映雪的跟前。   “慧儿,这些日子真真是辛苦你了,真的瘦了很多。”   林映雪有些心疼的将慕容慧揽到怀中,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早就安排好了人来守住宫门,却没想到还是有人冲破了防线强攻宫门。   若不是慕容慧警惕,此时怕是连慕容宁和慕容安都保不住了。   “小姨也瘦了,慧儿还记得您上次穿这身凤凰百翼袍,还有些紧,如今竟松了些,合该多补补身子。”   “那和我一同用早膳吧,前几日安儿和宁儿日日都来,近日竟不来了。”   林映雪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自然不错。   慕容慧点了下头,咽了口口水笑道:“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慧儿想吃梅花卷。”   “咱们慢慢吃,我这便吩咐给你做。”   林映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道。   慕容慧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一桌子的好烦,顿时食指大动,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梅花卷了,抓起一只奶油酥卷就吃了起来。   这样一来等她吃完饭时,热腾腾的梅花卷才端上来。   慕容慧看着迟来的梅花卷,满脸的怨念,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吃不下去了。   其实这梅花卷做法并不难,只是这个季节并没有梅花,只能从林映雪的小厨房之中,找到去岁存的干梅花做。   平时在这个季节是吃不到梅花卷的。   “小姨,这个让慧儿带回去吃吧。”   看到慕容慧一脸纠结,林映雪也不吭声,就等着她开口。   听到她这般说,林映雪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可以给你,但你可别吃太多,免得积食。”   说着还帮她揉了揉肚子。   “多谢小姨!”   慕容慧高兴的让人将梅花卷端起来送到东偏殿去,像是怕林映雪反悔似的。   “慧儿去上书房读书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忙。”   谋反的事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尤其是关于静王的事,毕竟静王是皇亲国戚。   对待他总不能像对待平民那样。   因此慕容慧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行了个礼,飞快的走出了凤仪宫。   几日不见,慕容慧再在上书房见到高紫悦和徐晴时,就觉得两个的似乎都心事重重的。   因此晌午下学之后,她便拦住两人,邀请她们到东偏殿坐会儿。   “殿下,我们没什么事,只是做了几日的噩梦,已经找太医开过安神的药了。”   高紫悦打了个哈欠,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便也不多问了,只柔声和她们说起了旁的事。   聊了一阵,高紫悦和徐晴便起身离开,两人刚走出东偏殿便松了口气。   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尤其是高紫悦,见周围无人这才小声说:“刚才真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忍不住将此事告诉殿下。”   “这段时日时局动荡,这事怕是不好办吧,若是不好办,那边再等一些日子吧,这几日大不了我们不回家。”   徐晴叹息了一声,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惨烈的程度,生怕此事会牵连到高紫悦,因此她有点后悔让高紫悦帮忙找人了。   “无妨,这个时候反倒能找到更好的,近日因为静王被抄家流放的官员可不少,她们的家眷之中,不乏一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气又高的罪臣之女,这样的人更适合对付徐夫人。”   高紫悦见周围没人,便小声冲着徐晴说道。   徐晴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因此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这两人自认为自己说的事,旁人都不不知晓,却不知身后不远处的树上,正隐藏着一名侍卫。   两人刚走出没多远,这侍卫就飘然跳下来,朝着东偏殿走去。   没过多久慕容慧就已经从侍卫那里知晓了此事了。   “殿下,她们这是疯了吗?”   黄嬷嬷一听,整个人都惊呆了,在她的眼中徐晴和高紫悦这样,插手自己长辈房中事的行为,实在是太僭越了。   “只是被逼得太狠了,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那般多,黄嬷嬷,若是方便,便让人帮一下她们,别让她们发现,既然她们不想让我知晓,那我就不知晓。”   慕容慧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多时候她很能体会徐晴得感受。   徐府明明是她的家,但在那个家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宁可躲在危机重重的皇宫之中,也不乐意回家。   这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有时她还不如徐晴,徐晴还能躲入宫中,她又能躲到哪去呢?   “殿下,老奴听说,澄县主被带回了她母亲的娘家,她父亲也是静王一党,如今已经被收押入狱了。”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暗自情形澄县主已经得了恩准,被送到外祖家中去了,不必和王大人她们一起获罪。   “她父亲既然和静王是一伙的,婉宁为何还要对她下此毒手?”   慕容慧颇为不解的看向张嬷嬷。   “澄县主和她父亲关系很冷淡,因此她并不知晓静王的事,因此在无意中知晓静王尚在人世之后,才差点被婉宁灭了口。”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晓此事对澄县主来说,是好是坏。   她出事之后,王大人默许王夫人要她的命,也算是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父女之情了,因此澄县主在离开王家之后,并未去见过王大人,在外人看来,她这般举动着实冷血了。   “她还会留在京城吗?”   这么看来,慕容慧突然觉得澄县主有些可怜,这姑娘自幼丧母,如今又即将丧父,日后前途未知,也不知将来何去何从。   “听说是要会淮阳去了,她走之前还想见您一面。”   张嬷嬷小心的说道,她可是知晓慕容慧和澄县主在上书房时的关系并不融洽。   “时间她定,我随时有空。”   这一别可能今生都不会再见了,因此慕容慧点了下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张嬷嬷松了口气,便出去传话去了。   “殿下真不该答应,澄县主即便被出继了,到底是王大人的女儿,您合该和她划清界限。”   这时黄嬷嬷走过来,一脸无奈的说道,她总觉得有时慕容慧想事情不太过脑子,到底年纪还小。   “你安心去打听一下,她们挑的是哪个,若不合适赶紧想法子提醒她们,免得引狼入室。”   慕容慧点了下头,装作听进去了,随后冲着黄嬷嬷吩咐道。   “老奴明白了,只是殿下合该抽空去和两位皇子缓和下关系,毕竟您之前软禁过他们。” 第七百一十八章 紫金凤冠   “听小姨的意思,他们近几日似乎有些忙,因此还是过些日子在去找他们吧。”   慕容慧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都是一点就透的性子,他们心中很清楚,若不是林映雪下了命令,慕容慧也不敢给他们下迷药。   “即便殿下问心无愧,也该和两位皇子搞好关系,这民间的女子出嫁,尚且要靠家中兄弟,何况您贵为公主。”   黄嬷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您不如亲手给两位殿下做些东西,扇套或是璎珞都好,您的绣工不错,两位殿下定会喜欢的。”   黄嬷嬷见慕容慧没吭声,便继续说道。   “等忙过这一阵子在说。”   慕容慧揉了揉脸,只觉得浑身疲惫。   黄嬷嬷见她不乐意听了,索性便闭上嘴不再说了。   三日之后,林映雪便下了懿旨,削掉了静王的世袭爵位贬为庶民,圈进宗人府,不得任何人探视。   静王府之中其他人,也一并被贬为庶民。   慕容慧知晓此事时,听了之后也只点了点头,便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映雪提前回宫,因此宫务自然由林映雪来管,慕容慧也难得轻松了许多。   “库房里可有好一些的尺头,拿出来一些,我想绣荷包。”   慕容慧见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这才松了口气,让黄嬷嬷去找尺头,她决定给慕容安和慕容宁绣两个荷包,权当是讨好他们。   黄嬷嬷的话虽然听的让她心中有些别扭,但也清楚她是为了自己好。   “老奴这就给你找。”   黄嬷嬷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的去找。   慕容慧每一季都会做好几套衣裳,因此库房之中还有不少尺头。   黄嬷嬷给慕容慧找了五块尺头,带过来让慕容慧自己挑。   “就要那块淡青色的。”   慕容慧觉得男子不会喜欢艳色,因此挑了比较素净的颜色。   “殿下好眼力。”   张嬷嬷这时走进来,冲着慕容慧夸赞道。   慕容慧转头看向张嬷嬷等她继续说。   “殿下,明日沐休,澄县主邀请您到棋馆对面的茶楼一叙。”   张嬷嬷见慕容慧还盯着自己,便小声说道。   “明日叫上徐晴和高紫悦一同出去辗转,总在宫中闷着,也怪无聊的。”   慕容慧一边小心的裁剪布料,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张嬷嬷应了一声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转天沐休,慕容慧三人便早早等在了茶楼的包间里。   透过窗户她们正好能看到棋馆的情况,近日由于京中的局势混乱,因此棋馆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徐晴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到徐堰从棋馆之中走了出来。   徐晴忙站起身,冲着慕容慧打了声招呼,便飞快的走了出去。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徐堰了,因此现在迫不及待想去和徐堰说几句话。   “殿下,我也去找我哥聊一会儿,问他点事,待会儿再回来。”   高紫悦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高紫恒,也想去问问,帮徐晴的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慕容慧见两人都离开了,便继续坐在桌前继续等着澄县主。   没过多久,澄县主赶了过来,她穿着身织锦的素白长衫,头上只带了两只银钗,消瘦了许多,神情也比原来阴沉了不少。   见到慕容慧之后,忙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平身吧,你的伤可好利索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问道。   澄县主顺势坐在慕容慧旁边,淡淡道:“多谢殿下惦记,已经大好了。我即将前往淮阳,不会再回京城了,因此在临走之前,来见殿下一面,亲自向您道谢。”   澄县主说着,亲手给慕容慧倒了一杯茶,她心中很清楚,若是没有慕容慧,她肯定早就死了。   慕容慧接过茶喝了一口,见她神情憔悴,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人还是往后看的,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这件东西是我送给殿下的谢礼,请殿下务必收下,这东西虽贵重,但到底没有我的命重要。”   澄县主说着,便让丫鬟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将盒子打开。   “这是一套紫金凤冠,上面嵌着一百零八颗金水晶,你我娘的陪嫁之物,今日便赠予殿下了。”   慕容慧是听说过澄县主母亲出嫁时的场面的,据说澄县主的母亲,是淮阳世家这一代的嫡长女,在家中十分受宠。   当年下嫁给王大人,可谓十里红妆,便是寻常的勋贵嫁女,也难有如此排场,只是随着澄县主的母亲去世,这些东西再没人提起过。   “你若是想送谢礼,也不必送这么贵重的,尤其是你母亲的东西,合该留作念想才对。”   慕容慧摇了摇头,澄县主见状站起身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很明显慕容慧不收她便不起来。   “我帮你收着便是,日后你出嫁时千万告诉我一声,我将这套凤冠连同添装一并给你送过去。”   这样华美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但这样东西的意义实在太大了,因此慕容慧绝不会据为己有。   “谢殿下。”   澄县主虽有些失望,但到底还是同意了。   慕容慧松了口气,和她嘱咐了一下关于淮阳的事,她到底看不少游历的书,因此对于各地的风俗都略有了解。   澄县主自幼在京城长大,根本不了解淮阳之事,听到慕容慧说这些,难免有些感动。   “大姑娘,时辰不早了。”   不多时就听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澄县主一听,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起身又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从前对殿下多有不敬之处,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里,臣女告退了。”   说完不等慕容慧开口,她便飞快得离开了。   “殿下,这还是澄县主吗?怎么觉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清月见澄县主离开,才缓过神来,一脸震惊得问道。   “家中骤变,子又死里逃生,难免会有一些不同的感悟。”   慕容慧见她离开,便将盒子盖上,交代清月仔细收好,这般贵重的东西,若是在她的手中弄丢了,她这辈子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自责的。   “殿下,刚才澄县主来过了,送了什么好东西?”   很快高紫悦和徐晴也跟着走了进来,见桌子上放着个盒子,高紫悦立刻凑过来问道。   慕容慧见她一脸好奇的样子,只得将盒子打开给他看。   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险些快贴在凤冠上去。   “你别将口水滴在凤冠上,澄县主真是心灰意冷了,竟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送人了。”   徐晴将高紫悦拉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高紫悦点了下头,也是一脸的无奈,不过王大人犯的可是国法,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所以她们感叹一下澄县主命苦之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既然人也见了,咱们回去吧。”   慕容慧心中突然有些凄然,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不知晓慕容慧为何突然不高兴了,不过依旧听话的跟在她的身后回到了宫中。   三人回宫之后,慕容慧便将那套凤冠头面拿给林映雪看。   “小姨,这东西实在贵重,您先帮慧儿存着行吗?”   慕容慧有些无奈的看向林映雪。   “可以,选存在我的司库了,等她嫁人时再还给她。”   林映雪仔细看了看凤冠,眼神十分平淡,就像是在看一块普通的玉似的。   慕容慧留意到她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紫金凤冠即便在宫中也不常见的,林映雪不是不识货的人,为何能如此淡然?   “小姨,你从前可是见过这套凤冠头面?”   慕容慧一见她的神情,便觉得林映雪知晓这套凤冠的来历。   “这套凤冠是前朝一位皇后在大婚之时所佩戴的,前朝亡国之后,这套头面便流落人间,据说拥有这套凤冠的女子,都不得善终。”   林映雪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般。   “那还是我自己收着吧。”   慕容慧吓了一跳,忙将凤冠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   “我只是帮你代管罢了,也不是她的拥有者,何况我根本不相信这类说话,一个人的命途好坏,又岂是一套凤冠能决定的。”   林映雪笑着摸了摸慕容慧的头,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她立刻让人将凤冠拿出去送到司库去。   “慧儿答应小姨,这之后便不要再跑到宫外去了,虽说时局平稳了许多,但到底会有些危险的事,小姨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   林映雪的语气很平静,但慕容慧能廷出她言语之中的无奈。   京城各界的关系从来盘根错节,又哪里能这般容易将事情全都处理干净。   “慧儿答应您。”   慕容慧不去问具体的事,只乖巧的点头。   “静王名下有几处私产不错,我挑了一处铺子一处庄子划到你的名下,权当你给你的奖励,地契已经让人送到东偏殿去了,日后你自己收着。”   林映雪笑了笑,正想继续和慕容慧聊几句,就见一个嬷嬷突然慌忙的走了进来,一看便是有重要的事要禀告。   慕容慧见状忙起身,便起身向林映雪告辞。 第七百一十九章 陆姨娘   凤仪宫的消息没有瞒多久,慕容慧便已经知晓了。   毕竟她这宫中有个打听消息特别在行的清月,即便她不提,清月也会很快将消息查出来的。   果然等她查出来之后,就立刻过来告诉慕容慧。   “殿下,是凌老太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想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清月打听完了之后,就是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她是知晓慕容慧的私房很多,在外面还有好几间铺子,因此出手阔绰的事。   每次只要能打听出一些事,告诉慕容慧,她总能得到一些赏赐。   “可知晓为何凌老太妃会在此时进宫?静王的事刚平息一段时间,她便要进宫,难不成是想要给谁求情?”   慕容慧盯着面前的棋盘,颇为疑惑的问道。   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位凌老太妃从前可是深居简出的,因此这次进宫肯定有什么事。   “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奴婢这就去打听。”   想要打听到凤仪宫的消息并不容易,因此清月也只得打听到了这些。   慕容慧让黄嬷嬷给清月拿二两银子,让她拿去打听。   清月开心的拿着二两银子便匆匆出去了,黄嬷嬷白了她一眼,这次却没说什么,她也时常出去打听消息,知晓这打探消息的事并不容易。   “殿下,这两份便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地契。”   黄嬷嬷将地契放到桌子上,一脸的笑意,她刚才可是仔细看过了,这两份地契的地段都是极好的。   在京城这样的地界,这样好的铺子和庄子,便是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   慕容慧忙仔细看了看,就见那铺子是城南最好的地段,而且铺面的面积也很大。   庄子叫杏儿庄,庄子上产杏子,有七十多亩旱田,三十亩林地,虽比不上她的皇庄,但在京中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庄子不错,可惜刚答应了小姨,不能随意出去,不然我还真想去那庄子上住两日。”   慕容慧将一并送过来的盒子打开,就见里面正放着不少卖身契,应该是庄子上的庄头和农户的卖身契。   “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您再出去转转也不迟,如今咱们得盘算下,打算将这铺子留作何用?”   黄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慕容慧不清楚,她可是清楚的。   这宫中从前几位公主,直到出嫁也没能得到一处皇庄。   若是不得宠的公主,所以陪嫁之物加在一起,也不过如今慕容慧的身价。   慕容慧如今不过九岁,等出嫁时,积攒的假装只会更多。   日后无论嫁给什么人,只要不是去他国和亲,她自然能过得锦衣玉食。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冲着黄嬷嬷道:“待会儿和徐晴她们商量一下,或许她们有什么好主意。”   黄嬷嬷点了下头,旁得事不敢说,至少在经商这一块,高紫悦可比慕容慧要强多了。   此时高紫悦和徐晴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高紫恒已经找到合适的姨娘人选。   此人从前是一个外放的三品小官的庶女,她的姨娘出身青楼。   因此她难免学了些她姨娘的手段,偏也学了琴棋书画,娇养大的女子,容貌妍丽性子有些骄纵,因此非常合适。   “她叫什么?”   想到要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徐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却知晓这一步不得不走,因此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现在叫陆菡嫣,我哥还买了她弟弟,只要她能帮你牵制徐夫人,日后我家会帮他弟弟换个身份,日后他弟弟也能入仕做官,所以她肯定会听话的。”   高紫悦说着,将一张卖身契都交到了徐晴的手中:“日后她若不听话,你便拿这个威胁她。”   徐晴看了一眼,一脸的感动:“这是陆姨娘弟弟的卖身契?”   “自然,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拿着较好,必要时便提醒她,别忘了自己主子是谁,她若是日后生了儿子,难免心就大了。”   高紫悦抓起两块点心吃了起来,大剌剌的说道。   徐晴哆嗦了一下,险些没哭出来。   “小悦,这次真真是多亏你了。”   徐晴说完特意站起身给高紫悦做了个揖。   “你可别这样,徐姐姐,我就怕你情绪失控。”   高紫悦险些被噎住,赶忙起身扶起徐晴。   徐晴将卖身契收好之后,便淡淡道:“若她日后做好分内的事,便按照约定放过她弟弟,说到底家族荣耀时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家族衰败了,他们却要跟着遭罪。”   徐晴很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最近,看到不少人家被抄家之后,更是有些感怀。   “覆巢之下焉有安卵,徐姐姐很不该这般想。”   高紫悦一向更心大一点,她又吃了两块点心,含糊的说道:“我突然想想吃青梅软香糕了,殿下宫里肯定有。”   “你快消停些吧,今日都这般晚了,若是想去明日再和殿下说吧。”   徐晴赶忙拉住他,生怕这家伙心血来潮,大晚上的再跑东偏殿去。   接下来的几日她们的日子也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这宫外各家却不平静了。   趁机纳妾养外室的人家,可不止一两家,各家均是鸡飞狗跳,其中自然有徐家。   原本高紫恒还在头疼怎么不留痕迹的,将陆姨娘塞进徐府的后宅,后来还是陆姨娘自己想了个主意。   去投奔了一个所谓的远亲,这位远亲不过是个小官,勉强和徐大人搭上线。   小官请徐大人到家中喝了顿酒的功夫,徐姨娘便想法子入了徐大人的眼,愣是被择日以良妾的身份被抬入徐府之中。   等徐夫人知晓此事时,人已经在徐府门口了。   她眼看着陆姨娘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款款从轿子上下来,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高紫悦还特意让人到门口去围观这件事,自然目睹了全程,还将此事告诉了在宫中的高紫悦和徐晴。   徐晴听到这些事之后,脸上难得露出快意。   “才刚开始,不知日后如何。”   徐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这几日也想法子让,高紫悦联系了她留在徐家的下人,在其中挑了两个她的人派给陆姨娘。   这样日后这位陆姨娘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举动,她自然可以第一时间就知晓。   高紫悦原本还以为徐晴闷不吭声的,容易被人欺负,殊不知徐晴还留了这么一手,倒是让她受教了。   徐家的事在京城实在太普遍了,甚至还有人觉得徐夫人善妒,竟然还反对相公纳妾,着实不贤惠。   徐夫人这几年,刚将徐府以前的两个妾室给压制住,过了一段好日子,又来了个陆姨娘。   这陆姨娘和另外两个姨娘可不同,这位更年青貌美,而且一看便是个有手段的。   相比较来说,她除了正室的身份和生了个儿子之外,便没什么优势了。   因此陆姨娘的出现,让她如鲠在喉,日日都想着怎么除掉陆姨娘,稳定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倒是没什么经历对付徐晴和徐堰了。   徐晴的脸上难得浮出笑意,有空便和高紫悦一同到东偏殿和串门。   “正好你们今日来了,看看这个地段适合做什么生意?”   慕容慧并没将此事当回事,她原本觉得,若是想不出合适的生意,便将铺子租出去算了。   “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高紫悦一脸的神秘,看她的样子便知晓,这家伙肯定又想出什么歪点子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这京城各色铺子应有尽有,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许多人都认老字号,新开的铺子想要吸引客人必须得有些特别的噱头。”   高紫悦说完,就看向徐晴和慕容慧两人,明显是在等着两人问她是什么噱头。   不过这两人实在太了解她了,谁都没接茬,而是吃起点心来。   高紫悦憋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些生气,慕容慧见状这才笑道:“快说吧,是什么噱头?”   “当然是仿制宫中之物了,在世人眼中宫中造出的工艺可是最好的,京城最好的那座银楼的工匠,以前便是宫中的老手艺人。”   高紫悦早就憋坏了,见慕容慧肯问她,立刻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说法全都说了出来。   慕容慧点了下头,还夸了高紫悦一句:“悦儿真真聪慧。”   其实在高紫悦提到噱头时,慕容慧便已经想到她要说什么了。   “好的工艺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咱们不如只做贵的,若是有人自己出首饰的图案,也可以订制。”   慕容慧点了下头,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老规矩,我去办县衙的手续,装修铺子,宣传生意。徐姐姐画出铺子的布置图,再画几样漂亮的首饰图样,咱们先做出几样首饰来撑门面。”   高紫悦一提此事便干劲十足,她觉得做这样的事相当有成就感。   “宫中的工匠有几个到了岁数要放出宫去,我将他们留下,再聘请一些工人,差不多就够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并没多将此事放在心里,目光落在一脸阴沉的,走进小客厅的清月身上。   “殿下,那我们这就去办!“   徐晴似乎看出了慕容慧的心情,忙拉起还兴致勃勃的高紫悦,便匆匆告辞。 第七百二十章 慕容君回宫   “殿下,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为了些个不值得的人,犯不着生气。”   清月一脸的愤懑,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听清月说道:“凌老太妃还未曾死心,依旧要做媒,让您嫁入侯府去,还是来给唐珏说亲的。”   慕容慧一听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心中立刻烦躁起来。   她以前还不曾将此时放在心上,如今却不得不面对此事。   实在是这凌老太妃太势在必得了,她真不知这样的人,若是不达目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先看看皇后娘娘的反应再说。”   黄嬷嬷这时凑过来,看样子自然是想要劝说慕容慧,不要冲动形事。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并没觉得就该任由凌老太妃这般作下去。   只是她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好在凌老太妃走了之后的两日,林映雪都未曾提及此事,显然还没答应。   慕容慧松了口气,找了时间便问起了唐珏和虚荣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徐蓉有点小心思,倒是将唐珏给唬住了,不过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大,还做不出什么事来。”   高紫悦似乎还有些遗憾,被黄嬷嬷瞪了一眼之后,仍然不在意,继续说道:“若是能尽快生米煮成熟饭,我和徐晴再外面将此事散播一下,以帝后二人的性子,就绝对不会让殿下嫁给唐珏那个纨绔了。”   黄嬷嬷一听,表情立刻僵住了,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此事不急,还是专心办铺子吧。”   慕容慧心情烦闷,草草看了一下徐晴画的首饰样子,挑了几样满意的,还贡献了几块玉给高紫悦,两人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殿下,老奴陪您到外面转转如何,您多日不曾出去走动了。”   张嬷嬷明显是看出慕容慧心情不好,而且这两份地契也合该藏起来,免得被某些手脚不干净的给弄去。   慕容慧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冲着清月使了个眼色,见清月点了下头,这才让张嬷嬷陪着去御花园散心。   两人在御花园转了一圈,这才朝着解意宫赶去,这里怕也只有慕容慧会来,因此十分冷清。   两人放好了地契之后,便在解意宫之中休息了片刻,才悠闲的往回走,她特意转到御花园之中,就见赵煜已经等了片刻了。   “殿下,可是有好书要借给我?”   赵煜一脸笑意,这些日子正是有慕容慧的支持,他才能看到那么多藏书阁里的书。   “这两样东西是臣特意找来给您玩的,希望您能喜欢。”   说完他还特意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慕容慧,慕容慧好奇的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正放着两只玉娃娃,这玉娃娃玉质虽不算特别好,但胜在工艺精湛,在民间倒是少有的。   “你是不是知晓,我要开首饰铺子?”   慕容慧接过这玉娃娃,放在手中摩挲着,满脸的惊喜。   “自然不知,不过臣帮您打听一下,若是他肯到您铺子里来做工,肯定比给旁人做工强,殿下定不会亏待他们。”   赵煜一脸的笑意,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张嬷嬷愈发这样觉得。   慕容慧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对自己的下人也非常好。   “那就辛苦你了,不过是略打听一下,若是没打听到便算了。”   慕容慧虽然觉得这样的手艺难得,却也没报那么大的期望。   “殿下,放心吧,很容易便能找到那名工匠。”   赵煜说的轻松,像是对那家铺子很了解。   两人又聊了几句,慕容慧的心情愈发好了一些,便匆匆告辞,回东偏殿去了。   “殿下之后可别在外面待这般久了,如今天气转凉,夜风吹多了,对身子不好。”   刚走进东偏殿的门,就见黄嬷嬷迎了上来,神情十分奇怪,一个劲的向慕容慧使眼色。   看她这副样子,便知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于是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快步走进了小客厅。   果然刚走进客厅,便看到一名女子正坐在客厅之中。   这人慕容慧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柔和公主。   她依旧穿着身红色的衣服,不过这衣服的样式,却从骑装换成了宫装。   大红的织锦缎子上绣着一种慕容慧从未见过的花,不过和她平日里的神情还是一样的趾高气昂。   慕容慧不知晓她是何时回的宫,只是觉得她今日来者不善。   “灵慧公主可真是大忙人,我等了一个时辰才将您等回来。”   柔和公主腾的一下站起身,脸上挂着冷笑。   这熟悉的笑,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语调,倒是让慕容慧安心了很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说明柔和公主今日来没什么特别事。   她多半是刚刚回来,就过来找慕容慧的不痛快。   慕容慧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让她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但慕容慧并不在意。   毕竟这位柔和公主再宫中的地位,比她还要尴尬,她好歹还是容国人。   “这么晚了,姑姑前来所为何事?”   因此她懒得和柔和公主兜圈子,而是笑着问道。   “来送礼,这两件东西送你,祝你幸福!”   她特意将幸福两个字咬的死死的,很明显不是在祝福慕容慧。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索性装傻,笑着说:“那就多谢姑姑的祝福,姑姑可要在我这用夜宵?您想吃什么,我便让人去小厨房做。”   慕容慧不过是客套一句,可没想要真的请她。   她们两个纯属话不投机半句多,完全没什么可说的。   “不了,你自己吃吧。”   柔和站起身,冷笑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清月才嘲讽道:“该不会又是听说凌老太妃来说媒,又来送金鸳鸯的吧。”   清月倒是只觉得柔和公主的品味实在太差了,这年头也只有粗人和没什么见识的人,才会送那样的礼。   “她那是故意的,觉得我只配用那样的东西。”   慕容慧倒是很清楚柔和公主的心思,她淡淡说完,甚至连看都没看柔和公主送的礼,便让人登记造册了。   她则随手拿出一本杂记便看了起来,清月不由得一愣,想明白慕容慧的话之后,脸上不禁透出几分怒气。   “殿下,这次不是金鸳鸯,是瓷鸳鸯,十几两一对的那种,老奴见过这种瓷器,据说是冀州那边的特产。”   黄嬷嬷见状,也不由得皱眉,上次她还没想明白,柔和公主为何送那样得礼,如今算是清楚了。   “冀州?她去办事得地方可是通州。看来小姨夫快回来了。”   慕容慧略微想了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关卡。   黄嬷嬷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便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柔和公主千里迢迢,必然是因为某种目的才会去冀州的。   以柔和公主的性子,多半是因为慕容君在冀州,她才千里奔袭跑过去的。   不过这场见面明显不愉快,不然柔和公主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及此事,让人将礼收起来之后,便去忙旁得事了。   果然转天一早,慕容慧在去给林映雪请安时,就见到慕容君正坐在正殿之中,陪林映雪用早膳。   “小姨夫,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慧飞快的跑过去,一脸激动的看向慕容君,这段时日她也一直都在为慕容君担忧。   只是她一直都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让林映雪看出来,反而惹得她更担忧。   “慧儿,昨日不是才见过吗?”   慕容君放下手中的粥碗,一脸笑意的问道。   “对,昨日才见过,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慕容慧绷着小脸,一脸的认真,立刻将林映雪和慕容君都给逗乐了。   慕容君是昨晚临近子时才回来的,听林映雪说起了很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自然清楚若不是慕容慧保着,他的两个儿子,都有可能被人给抓走。   因此他现在对慕容慧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特意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给慕容慧。   “慧儿,这是路上买的小玩意儿,送你玩了。”   慕容慧低头一看,发现这羊脂玉佩上面,雕刻着并蒂莲花,雕工精湛,是难得的精品。   她伸手摸索了两下,忙向慕容君道谢。   谁知她转头一看,便见到柔和公主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和平日里她见到的样子不同,这次是真心的笑。   “君哥哥,我特意让人做了点心,你快尝尝。”   柔和公主大概也只有在面对慕容君时,才能表现出这种神情来。   而且她总觉得,这次柔和公主回来之后,和从前不一样了,似乎比以前心思更深,总让她觉得别扭。   慕容慧不想在看着柔和公主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忙起身告辞,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这玉佩难得,您可要仔细收着。”   刚走出凤仪宫,黄嬷嬷就小声冲着慕容慧说道。   “你认得这块玉?”   慕容慧倒没觉得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这样成色和雕工的玉器宫中也有几块。   “这是块古玉,若老奴没看错,这玉是一种徽章,似乎是冀州那边的一个庄子。   “小姨夫送了我一个庄子?“   慕容慧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前慕容君送的许多东西,都足够买一个庄子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思梦园   “殿下,这可不是庄子的事。”   黄嬷嬷不由得一笑,她在宫中可是听说过,这冀州有个荷园,荷园是整个建造在水上的,以荷花闻名。   据说荷园的建造者,是前朝的一位名士,这位名士极爱荷花,在建造完荷园之后,还特意做了一枚莲花玉佩作为信物。   日后得此玉佩之人,便是荷园的主人。   那虽是前朝的事,但黄嬷嬷认为,慕容君将玉佩给了慕容慧,那等于将整个荷园都给了她。   “快别这么说,小姨夫只答应给我玉佩。”   慕容慧忙摇了摇头,冲着黄嬷嬷提醒道。   “老奴明白了,这玉佩本身价值极高,也算是一件好东西。”   黄嬷嬷依旧笑着,扶着慕容慧便朝着上书房走去。   慕容慧扯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却觉得还有些冷,今年的秋季似乎来的愈发早,不过才进了九月,慕容慧便已经感觉到凉意了。   “殿下近几日是怎么了,不如待会儿请位太医过来看看吧。”   黄嬷嬷一见慕容慧这样,脸色立刻难看了许多,颇为担心的说道。   “无事,不过是天气转凉,有些不适应罢了,过几日就好了。”   慕容慧倒是没在意,因为她除了偶尔觉得冷,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黄嬷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还想继续劝说慕容慧,没等开口就见前面出现了几个贵女,也正往上书房走。   几个人在经历过一连串的事,都学乖了不少,见到慕容慧之后,忙跪下行礼,心里怎么想的不说,至少面上始终一派恭敬。   “都起来吧,既然遇到了索性一同走。”   慕容慧见到她们之后也没什么感觉,让她们起来之后,象征性的聊了几句,便到了上书房。   “殿下,听说皇上将荷园赏给您了?”   刚下了学,高紫悦就一脸激动的凑了过来,徐晴连拽都没拽住。   慕容慧先是一愣,随后将玉佩递给高紫悦说道:“并非如此,陛下只是送了我一块莲花形的玉佩,并未提及什么荷园。”   慕容慧故意提高音量,就是为了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高紫悦不由得一愣:“听她们那么一说,我还真以为皇上要将整座荷园都赏给你了呢。”   高紫悦还有些失望,她没想那么多,总觉得以慕容慧得性子,若是荷园真的成了她的,日后她们也有机会去荷园住几日了。   “殿下,依我看这并非是什么好事,不如借花献佛吧。”   徐晴说的很简略,但慕容慧听懂了,她觉得有人在借着此事制造谣言。   本来慕容君只是随手送她一块玉佩而已,根本没想太多,若是让旁人都以为,她贪得无厌,不仅想要玉佩,还想要荷园的话,只会引起慕容君的反感。   “不过是一座庄子而已,怎么会有人这么介意?”   “殿下赶紧去凤仪宫,剩下的事情等您回来我再给你讲。”   徐晴一脸的焦急,拉着慕容慧就朝着凤仪宫走。   慕容慧虽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徐晴的样子就知晓,她肯定知晓一些和荷园有关系的事。   “殿下,老奴陪您一同进去。”   走到凤仪宫门口,徐晴才放开她,站在一边明显没打算走,想等着这件事的结果,黄嬷嬷见状也没有坚持,而是扶着慕容慧往凤仪宫走。   “先回去吧,下午还有骑射课呢。”   慕容慧一脸的笑意,拍了一下徐晴的肩膀,这才转身朝着凤仪宫走去。   徐晴看着她的背影,都快哭出来了,心说,殿下真是太单纯了,都火烧眉毛了,竟还能笑出来。   慕容慧全然不知晓这些,她慢悠悠的走进凤仪宫,却并没急着和林映雪说起此事。   她很清楚凤仪宫的消息,从来都比旁的地方快一些。   既然这些事已经传的满宫皆知了,她没道理不清楚。   “慧儿,为何这个时辰跑过来?”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朱笔,笑盈盈的看着慕容慧。   “小姨,慧儿是过来还玉佩的,听说这是个什么信物,慧儿可不敢收。”   慕容慧将玉佩塞给林映雪,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   “无需听那些风言风语,这玉佩既然送你了,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今日我便作主将那个荷园也送给你了。”   说完林映雪也不顾身旁嬷嬷不赞同的表情,将地契塞给了慕容慧。   “小姨冀州离京中那么远,再那弄一个庄子实在不好打理,慧儿不想要,管那么多东西太操心。”   慕容慧一脸烦恼的摇了摇头,听的一旁的嬷嬷一脸的震惊。   这样的地方旁人求还求不来,慕容慧居然还不想要,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慧毕竟是天价公主,皇亲贵胄,自幼就是金玉堆起来的,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见过,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庄子。   何况慕容慧才九岁,她根本不会理解那个庄子的含义,因此说不得这个庄子在她的眼中,还不如她的皇庄珍贵。   林映雪怕也是这般想的,因此并没多解释,而是笑着将地契硬塞给慕容慧道:“这个庄子权当是我给你置办的嫁妆了。”   慕容慧懵懂的点了下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两人聊了几句,她便被林映雪赶回东偏殿用膳去了。   慕容慧从凤仪宫走出来之后,仍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之中。   看到她这副表情,徐晴还以为林映雪对慕容慧发怒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许多。   她飞快的走上前去,原本还想安慰慕容慧几句,结果就见到了慕容慧手中的地契。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看了一眼地契之后,更是一脸的震惊。   从前她便听人说,灵慧公主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但十分得宠,皇后娘娘对于从不吝啬好处。   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大方这等程度,这么好的庄子可以算是百年难遇,竟然舍得就这么送人了。   “这庄子有什么难得的?”   慕容慧见徐晴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愈发的好奇,忙开口问道。   一旁的高紫悦也是有些迷惑,便也朝着徐晴看了过去。   “要殿下破费一顿,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徐晴见两人都好奇,也不由地松了口气,起码这个风波已经过去了。   三人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便让张嬷嬷去小厨房做了几个菜,三人凑在桌前,徐晴才将荷园的故事和两人说了一遍。   “徐姐姐即便不说,我也大概猜出,这是个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故事。”   高紫悦夹了一块东坡肉,吃的满嘴流油,还忍不住开口腹诽道。   徐晴点了下头,便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知晓的版本。   荷园的主人和他妻子一同建造了这座荷园,夫妻二人生活和睦,是众人艳羡的一对。   然而有一日妻子重病,荷园主人便请名医仍没能将妻子的病治好。   他妻子在去世之后,曾和荷园主人说过,愿化身莲花护你一世。   荷园主人痛不欲生,关闭荷园谢绝一切往来,直到一日他的长子去探望他,忽见荷园主人的身边多了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的容貌和当年的妻子一模一样,两人相伴游湖,甚是欢乐。   荷园主人的长子倒是也没在意,觉得他父亲不过是找了个容貌相似的人。   只是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他才发现这名女子就是他的娘亲所化,根本不是什么容貌相似。   “这是个神话故事,不过挺凄美的,听着一点都不开心。”   高紫悦将最后一块东坡肉夹到自己碗里,边吃着边摇头说道。   “重点是这个故事代表夫妻之间的生死相守,若是真传出皇上将荷园赏给殿下的传闻,你不觉得很怪异吗?”   徐晴叹了口气,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因此才迫不及待的,让慕容慧去借花献佛,将玉佩送给林映雪。   “这故事一听便是假的,实在太玄乎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并不相信这种蹩脚的故事。   赵煜送她的基本游记和故事集里的故事,都比这个要精彩得多。   “但大多数人都信了,还给那座荷园取了个别名,叫思梦园。”   徐晴苦笑了一声,她其实也不相信这些,因为这个故事正是她过世的娘亲告诉她的。   当年她娘亲告诉她此事时,怀中还抱着她的弟弟,她满脸憧憬,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然而没过几年,她便去世了,她父亲很快就续弦,将她娘亲彻底忘到了脑后。   徐晴想到这不禁有些伤怀,端起杯子连着喝了两大杯。   两人都觉察到了她心情不好,忙劝阻她不要在喝了,凑合着吃了一顿饭,便拉着她出去骑马散心。   徐晴平日里骑术不怎么样,而且骑马时总有些小心翼翼。   偏今日她变得愈发的洒脱,骑着马连跑三圈将慕容慧都给赶超过去了。   直到黄昏时三人才离开马场,慕容慧着实有些累了,因此并没多在凝翠宫留多久,便回到东偏殿去了。   清月早就等在小客厅里,见慕容慧回来之后,忙迎了上去。   “殿下,奴婢已然查明,柔和公主的确去冀州一趟,听伺候她的宫人说,她还特意逛了一趟荷园。”   清月没继续说下去,但慕容慧已经猜道,柔和肯定和慕容君也索要过这块玉佩,不过慕容君很可能没给她。   不然她也不会一回宫,就跑到她这里来撒气。   这宫中能让她撒气的,也就只有慕容慧了,另外几个都是她不能惹的。 第七百二十二章 凌王府的眼线   “日后柔和公主若是再过来,只告诉她,我身体不适别让她进来。”   慕容慧嗤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无奈道。   “殿下,柔和公主那性子谁敢拦着她?你可别为难我们,若是真不让她进来,她还不得直接扇我们耳光。”   青燕吓得一缩脖,忙小声说道。   清月拍了一下她得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青燕说得倒是实话。   “罢了,东偏殿不是有后门吗?若是她来了,通知我一声,我从后门出去。”   慕容慧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   “殿下,别说那些不开心的。过几日皇后娘娘要开赏花宴,您可是也要参加的。”   清月自然也听说了,林映雪将整座荷园都送给慕容慧了,因此心情格外的好。   “不过是个寻常的宴会,不值当去想这些,让人准备吉服便可。”   慕容慧完全没在意这件事,这样的宴会每年都要举办很多次,她都有些麻木了。   相比较和这些人互相奉承,倒不如自己坐在客厅里吃点茶点。   “老奴已经让人将做吉服的料子送到尚服局去了,您只管等着衣服做好了试穿便是。”   黄嬷嬷一见慕容慧不在意,索性便将事情揽过去,让慕容慧放心做自己的事便是。   说完她就冲着青燕使了个眼色,青燕立刻会意,飞快的走出书房,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什么事如此神秘?”   慕容慧诧异的看着她们几个,不知晓她们这又是要做什么。   “老奴是想和您汇报一下,凌王府里的情况。”   黄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凌王妃从前是个非常狠厉的人。   她管起人来用的一向都是铁腕政策,因此以前想要从凌王府打探出些消息,那实在太有难度了,因此黄嬷嬷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这几个月凌王府始终风平浪静,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若不是黄嬷嬷提及此事,慕容慧还真忘了凌王府这档子的事了。   “那只是表面上平静,那个没了孩子的侧妃可不是好惹的,她对大公子恨之入骨了,就这个月就对大公子下了三次毒了。”   黄嬷嬷指得大公子,就是之前暴毙的沈侧妃的儿子,凌王的长子。   这孩子算起来是慕容慧的堂兄,从前见过一次,是个温和沉默的人。   不过慕容慧觉得,他只是装出这副温和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小绵羊,也不可能在凌王府那么复杂的家庭之中,安然的活到现在。   “凌老太妃可护着他?”   自从凌老太妃三番两次的,想要将她 和唐珏凑到一起,她对凌老太妃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她觉得以凌老太妃的性子,怕是不会管这位堂兄。   “和您猜想的一样,凌老太妃完全当大公子不存在,倒是凌王已近而立之年,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算重视。”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将一份单子递给慕容慧,这些人都是她买通或者安插在凌王府的人。   慕容慧看到这十几个人,不禁愣住了,她可真没想到,黄嬷嬷办事效率这么高,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拢这么多人。   “这些人你记住是谁便可,这名单就别留了,免得惹出是非。”   慕容慧点了下头,又给了黄嬷嬷五十两银子,让她用来打点这些人。   黄嬷嬷笑着接过这些银子,完全无视了清月的白眼,将银子揣进口袋里,便说起了凌王府的其他事。   这些事之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关于婉仪郡主的。   婉仪郡主消停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变得乖巧了许多。   凌老太妃到底还是疼爱这个孙女的,因此给她请了女先生,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   “怎么没人提点她学管家呢,她的亲事都定了,也该学学管家理事了。”   慕容慧盘算着,这位大公子虽然不得凌老太妃的喜爱,但他到底是凌王唯一的儿子。   日后若是不出意外,必然就是下一代的凌王了。   因此慕容慧觉得,有必要适时拉他一把。   何况婉仪郡主这个人一向心气高,如今凌老太妃让一个侧妃来管家,她这个嫡女竟还要被一个侧妃管着,她不可能心平气和。   因此这种平和也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有人煽风点火,婉仪郡主肯定不会继续忍下去。   “老奴怎么没想到,只要侧妃和婉仪郡主都起来,可就没有经历总是和大公子过不去了。”   黄嬷嬷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刻就办,却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今日太晚了,等明日再去办吧,而且小心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凌王府之中最可怕的人,脑子最清楚的人便是凌王,慕容慧最怕他发觉此事。   “殿下放心,老奴有分寸。”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着手去安排此事,只让清月留在一旁伺候慕容慧。   “殿下,皇后娘娘命人送了些点心过来,一看就好吃。”   这时青燕端着几盘点心走了进来,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慕容慧见她馋猫似的样子,笑道:“赏你两块,拿去吃吧。”   青燕忙道谢,用帕子包了两块鱼香奶油卷,便匆匆告退。   “殿下,你真真是太惯着她了。”   清月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慕容慧,觉得慕容慧有时候太宠着东偏殿的宫人了。   “无妨,反正我也吃不完。”   慕容慧捻了两块点心吃了起来,便让人全都撤下去赏人了。   送点心的嬷嬷回到凤仪宫时,就见慕容君正阴着脸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个茶杯,看样子却没想要喝茶。   “你真真是太宠着慧儿了,竟然将那样好的庄子都送给她,我原本打算送她些别的。”   慕容君忍了半天,才小声冲着林映雪说道。   “你难道不知这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她回宫之后,第一时间便跑到慧儿那去,冲着她发了一通脾气,才离开的。”   林映雪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的腻歪,若不是为了柔和公主手中的兵力。   她们还需要柔和公主,联系那个小国的遗民,林映雪早就忍不了这个柔和公主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所以你才明确的表示,要给慧儿撑腰?可那庄子真真是难得。”   慕容君有些无奈,他是心疼那个庄子,想着日后年老了,带着林映雪一同去荷园养老。   然而林映雪的举动,却将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咱们在皇庄之中养老便可,何必非要跑到冀州去?那个地方除了荷园好一些之外,还有什么好的?你若真相挑个地方养老,那不如去苏杭二州。”   林映雪不以为然,像荷园那样流传着期期艾艾的爱情故事的地方,她实在见的太多了,因此并不在意。   “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这样吧。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即便是地狱,我也乐意待下去。”   慕容君点了下头,决定妥协了。   林映雪一听不由得有些脸红,啐了一句道:“一把年纪了,竟还说这般肉麻的话。”   “我说的是认真的,这一生有你足矣。”   慕容君愈发认真,他拉住林映雪的手,眼神之中都透着暖意。   林映雪抿嘴笑了笑,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得心都快要融化了。   两人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秋海棠,伴随着夜色降临,在月色映衬下,愈发的清丽脱俗,令人小声聊着天,全然没有留意到,柔和公主一闪而过的身影。   直到慕容君睡下之后,嬷嬷才过来小声告诉林映雪,刚才柔和公主强闯凤仪宫的事。   “明日一早就下旨让她禁足一个月。”   林映雪冷笑了一声,她自然清楚柔和公主对慕容君的感情。   因此她对柔和的僭越根本不会有半点退让,若是她还不肯消停,林映雪自不会对她手软。   “娘娘老奴已经将秋宴安排妥了,请娘娘过目。”   刚才见林映雪一直忙着和慕容君说话,因此她始终没机会汇报,如今总算得空,嬷嬷忙将单子递了过去。   “大浪淘沙,从前还能坐在上位的人,如今许多都沦为阶下囚了,但愿他们都能以此为戒,不要再犯错误。”   林映雪看着嬷嬷递过来的单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嬷嬷却摇了摇头,淡淡道:“这天下攘攘皆为利来,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又怎会消停?”   “说的也对,那就借机敲打一下,不方便处置的那几个。”   一旁的慕容君突然幽幽开口,他睁开眼睛,似乎还没太睡醒,不过说出的话却是透着寒意的。   “你先出去吧,就按这个布置。”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躺在慕容君的旁边,两人靠在一起,半晌两人都没有吭声。   “雪儿,边陲的几个小国也有些不安分,咱们怕是还要忙过一阵,等过些日子忙完了,咱们也去庄子上住几日。”   慕容君将林映雪揽在怀里,闻着对方头上淡淡的香味,含糊的说道。   “这阵子忙完了,怕是还要忙别的事,总没个头,先解决眼前的事在说吧。”   林映雪有些疲惫,低声说完,便没了声响。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两国结盟   一晃便到了秋宴的当日,慕容慧早早便换好了吉服,打扮好了之后,到凤仪宫去请安。   “殿下,今日虽然您是去当绿叶的,好歹也是公主,不该这般素气。”   黄嬷嬷说着,就拿起一只珍珠的簪花,戴在了慕容慧的头上。   “什么红花绿叶的,不过是个宴会罢了,还让你们说的那么弄出这么多讲究。”   慕容慧一脸笑意,她吃了一块点心,才起身朝着凤仪宫走去。   “殿下,也只有你不在意这样的宴会,旁人都是脑袋削了个尖,想要得到一张,秋宴的请柬。”   清月一脸的笑意,看着慕容慧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忍不住笑道。   等几人赶到凤仪宫时,就见林映雪也正在梳妆,慕容慧走过去,帮着林映雪簪了一朵花,才笑道:“这容国的贵妇加一起都没小姨漂亮。”   “一大早便过来拍马屁,你怕不是又想提什么要求吧,直说好了。”   林映雪笑了笑,站起身拉住慕容慧手,悠闲的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面问道。   “慧儿只是觉得在这宫中太闷了,您送我那个庄子,我还没机会去呢。”   慕容慧小心的凑到林映雪的跟前,小声说道。   “不行,今年你都不能再出宫了。”   林映雪的脸一下子就绷住了,拉着慕容慧坐在一边冷声说道。   “去寺庙里上个香都不行吗?”   慕容慧小心的看着林映雪。   林映雪则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也清楚这么做着实有些过分。   便是寻常人家的贵女,平日里也能出去和手帕交开个小宴,上个香之类的。   慕容慧却只能待在宫中,这般闷下去,便是她这样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慕容慧。   “明年若是无事,我准你去庄子上住几日。”   如今外面的局势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她如何能放心让慕容慧出门?   慕容慧一听,便知晓此事肯定是不成了,她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乖乖的陪着林映雪聊了一会儿,两人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相携朝着正殿走去。   凤仪宫的正殿,历来都是举办宴会的地方,只是这次的宴会意义不大一样。   因此许多早早到达宴会正殿的贵妇,脸色都不太好。   她们中的许多人,脸上都扑了厚厚的粉,神情也有些憔悴。   慕容慧只略扫了一眼众人,便将目光落在了徐国公夫人的脸上。   她脸上的粉也不少,似乎觉察到慕容慧在盯着她,她也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慧,目光之中透出几分警惕的神色。   众人很快就落座,例行公事似的,看着一叠叠精美菜肴被端上来,众人的脸上都挂着假笑。   慕容慧拄着下巴坐在林映雪旁边吃着葡萄,漫不经心的听着周围的人聊天。   一通奉承之后,林映雪突然放下酒杯,淡淡笑道:“今日朝中发出许多事,想必诸位都受了一些牵连。”   一听林映雪这般说,诸位贵妇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宴会,刷的一下安静下来,全都齐刷刷的朝着林映雪看了过来。   慕容慧也抬起头,瞥了一眼众人,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看得出林映雪和慕容君近日的举动,着实是将这些人都给吓到了。   “诸位尽可放心,既然你们还能坐在这里,说明你们不会受到牵连,只要格外能安分守己,那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   林映雪满脸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客气。   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这些人不能安分守己,那自然慧有麻烦。   众人的假笑险些没绷住,匆忙的起身向林映雪表忠心。   慕容慧听这些话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更何况是林映雪。   不过她依旧神情平和,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位贵妇自然也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思,好在得到林映雪的承诺,好歹能松口气。   等宴会结束之后,慕容慧都忍不住揉了揉腰,苦着脸说道:“小姨,以后慧儿能不能不参加这样的宴会?你看柔和姑姑就不必过来。”   “柔和和你不同,你必须得来,必须得学着和这朝中的诸人打交道,因为你是公主。”   林映雪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拉住慕容慧的手,语气之中透出几分坚定。   慕容慧皱了皱包子脸,垂下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回到东偏殿之后,她只看了几页书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她。   她猛然间惊醒,却仍然想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殿下,你怎么哭了?”   这时就见清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到慕容慧之后,不由的惊道。   慕容慧摸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脸上果然有泪水。   “刚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梦到有人在喊我,似乎特别难过。”   慕容慧直起身半躺在床上,神情中满是疑惑。   “殿下怕是太累了,才会突然做噩梦。”   清月并不没多在意,放下水盆之后,便服侍慕容慧起床洗漱。   慕容慧却仍想着梦里的那个声音,她很少做梦,所以总觉得这个梦必然有些玄机。   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项圈时,她才猛然间想起,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华青公主桑宁的。   “清月,最近可有听说什么边陲小国的消息?”   慕容慧心中莫名的发慌,很是为桑宁担忧。   她和桑宁虽然只相处了几日,但桑宁和她兴趣相投,相处融洽,她见过的人之中,可以算是最聊得来的。   之前不过是碍于两人之间的身份才会有所保留,如今若是她真的有了什么麻烦,她但凡能帮上忙,肯定会尽力帮忙。   “的确有不少关于边陲小国的消息,不过打多都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没提到华青公主。”   清月有些为难,历来这样战争,多半提到的都是些储君皇子之间的事,哪里会提到公主?   “去凤仪宫。”   慕容慧这次是连早膳都顾不上用,就飞快的朝着凤仪宫赶去。   她走进正殿时,正巧看到慕容君也在宫中用膳,见她进来之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在他的印象之中,慕容慧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从未在这般时辰跑过来。   “小姨夫,慧儿想问你个问题。”   慕容慧给两人行礼之后,便飞快的跑到慕容君跟前问道。   “何事?”   慕容君眉头一挑,放下碗中的粥,问道。   “边陲兰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华青便是兰国的公主,她现在迫切想知道华青的安危。   “慧儿和兰国的华青公主很谈得来,还结了金兰。只是慧儿,此事是谁告诉你的?”   林映雪非常诧异,此事除了他们之外,朝中很多人都不知晓。   慕容慧一听她的话,心不由得一沉,刚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如今算是明白,华青是真的出事了。   “我梦到华青了,她哭着喊我的名字,小姨,可不可救救她?”   慕容慧不知晓兰国现在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了,但她清楚作为一个亡国的公主,华青的下场肯定比普通百姓凄惨得多。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答应你,若是能帮她,我会帮得。”   林映雪仔细盘算了一下,兰国的地理位置其实很特殊,她正好介于容国和诨于之间,在双方夹击之下,它只能投靠一方。   “你若是担心她,不如给她写封信。”   慕容君和林映雪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慕容君便开口说道。   慕容慧此刻也冷静下来,点了下头道:“那慧儿这便去写信,晌午给小姨送过来。”   慕容慧拢了一下头发,这才发现竟然连头发都没梳好,不禁尴尬的冲着两人告辞,便匆匆离开了。   “慧儿到底年幼,还不太沉得住气。”   见慕容慧离开之后,慕容君才笑着道。   “正好趁着华青探探兰国的口风,若是兰国执意倒向诨于,慧儿怕是要难过了。”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无奈的看了一眼慕容慧的背影。   “若真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等过了年事情平息了,再准她多出去散心便是。”   慕容君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小女孩之间的事,他在意的是全局的走向,这样的小节他根本不会在意。   慕容慧回到东偏殿又重新梳洗了一遍,反复思索之后,才提笔给华青写了一封信,又亲自将信送到凤仪宫,才匆匆去上书房读书。   “殿下莫要着急,皇后娘娘不都说了,兰国的局势没你想的那般糟。”   清月见慕容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并未听进去,从送完信之后,便一直盼着华青给她回信。   这样一等便等了半个多月,华青公主才终于给她回了信,而且同来的还有兰国的使臣。   “慧儿,兰国决定和容国结盟,若有他国袭扰兰国,咱么容国定会出兵助阵。”   林映雪将信递给慕容慧,便笑着说道。   这样的结果对无论是对慕容慧和还是对容国来说,都是好事。 第七百二十四章 兰国的处境   慕容慧赶忙接过华青公主送来的信,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这信非常短,不过寥寥几笔,倒是写出了华青公主如今艰难的处境。   她的父亲已经战死了,之前她的两个兄长在争王位,还有不少敌国趁机偷袭兰国,整个兰国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她原本都快活不下去了,心中盘算着,若是她哥哥为了给自己铺路,就将她给卖了,她便一死了之,落个清静。   不曾想就在这时,慕容慧的信突然来了,她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一切似乎都有了转折,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桑宁不能来容国。”   合上信之后,慕容慧颇为遗憾的冲着呢喃道。   “这样已经不错了。”   清月知晓慕容慧的想法,却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毕竟兰国在她的眼中,从来只是个弹丸之地,整个国家也不过容国两个州大小。   这样的小国在近几十年来,实在是衰亡的太多了,哪怕是宫女对这些都有所了解。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催着清月出去打听容国和兰国的谈判结果。   清月得了吩咐,赶忙跑出去,打听了两日,才将结果告诉慕容慧。   兰国的二皇子,也就是华青公主的亲哥哥即位,成了新任的兰国皇帝,如今已和容国正式结盟,今后每年都会向容国进贡。   “没提到打仗的事吗?”   慕容慧总觉得清月似乎少说了些什么,忙开口问道。   清月笑了一声道:“容国和兰国结盟的事一出,周围几个小国哪里还敢挑衅?早就不战而退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旁的她不清楚,但自从冀州统领等官员都被处置之后,慕容君和林映雪彻底掌控了容国的政局和兵权。   容国的确处在蒸蒸日上的情况下,周边小国若无人撑腰,绝对没胆量和容国叫板。   “信送到凤仪宫去了吗?”   慕容慧已经写了回信,等着兰国使团离开之时,一并将信给华青捎回去。   “已经送过去了。”   清月说着还笑了笑,不等慕容慧问,她便继续得意的说道:“殿下可是不知,婉仪郡主如今是学聪明了,竟没和侧妃硬碰硬,而是使了手段,让侧妃在管家时频繁出错,整个凌王府的人都对这侧妃有所不满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觉得婉仪郡主并非是学聪明了,她从前就很聪明。   只是因为出身太好,资质太高,日子太顺,性子太傲,才会被轻易算计。   如今受了太多的挫折,自然冷静下来,学会了忍耐和蛰伏,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婉仪郡主显然更可怕,好在她如今针对的不是自己。   “让那个侧妃知晓是婉仪在对付她,务必让他们势均力敌。”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内务府送过来的做冬衣的料子,淡淡说道。   清月点了下头,这事就算慕容慧不说,她们也会这样做的。   “大公子拖人给您带了茶叶,说是凌王赏给他的,送一些给您尝尝。”   黄嬷嬷这时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子。   一看这个瓷罐子便知,大公子如今过的不错,从前这样品质的东西,定是轮不到他的。   “庐山云雾,的确是好茶,日后叫他别送了,免得被人瞧见了不好。”   慕容慧说着,便带上两个荷包招呼黄嬷嬷随她去拜会慕容安和慕容宁。   这几日心情烦闷,因此她始终都没心情做绣工,因此一直拖到现在,才将两个荷包绣好。   黄嬷嬷看后不禁一笑,她早提醒过慕容慧要去套好两位皇子,如今慕容慧肯主动过去,自然是见好事。   两人带上东西,便一路朝着两个皇子住的地方赶去,平日里这个时辰他们总会在宫中的。   然而这次他们来时,确是扑了个空,守门的小太监直说,两位皇子带着伴读去状元楼玩去了,今日不会回来。   慕容慧眉头一挑,总觉得这太监在撒谎,不过她并没戳穿太监的谎话,将荷包放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黄嬷嬷的脸色始终有些阴沉,但怕慕容慧多心,便什么都没再说。   一路回到东偏殿之后,她便出去打听了一下,果然查到两位皇子并未出宫,而是跑到了柔和公主的马场去玩。   黄嬷嬷一听,心中便生气几分怒意,同样是公主慕容慧还和他们是血亲。   他们和慕容慧相处不来,却偏和一个外邦女子想出融洽,这让人如何不气?   不过愤怒过后,黄嬷嬷便开始担忧起来,生怕日后新皇登基会对慕容慧不利。   她忍了几日终究是忍不过去,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嬷嬷想的也太远了,日后即便和他们关系平平,只要我不犯错,他们总不至于故意为难我。”   慕容慧摇了摇头,以她对那两位表弟的了解,这两位都不是喜欢无事生非的主。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见慕容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不禁生气一阵无力感。   不过她知晓此事是急不来的,因此便暗暗将心事压下,只等着看,日后这两位皇子如何和慕容慧想出。   慕容安和慕容宁原本真的打算出宫,只是被林映雪给拦住,两人心中烦闷,正巧遇到柔和,才跟着柔和去马场散心的,倒并非故意向慕容慧隐瞒。   等他们回宫之后,才知晓慕容慧来过了,还送了两个荷包给两人。   慕容宁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林映雪可是说过,让他们离柔和公主远点。   他们非但去了马场,还和柔和公主一起骑马,这事若是让林映雪知晓,必然会生气的。   “她不知道咱们去了马场。”   他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之后,慕容安立刻笑道。   慕容宁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慧姐姐一定会知道,咱们得去探探口风。”   慕容安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耐烦,自从上次被慕容慧迷晕了之后,他就愈发的讨厌见到慕容慧。   “你去吧,若是她执意要将此事告诉娘亲,就警告她一下。”   慕容安拿起荷包看了一眼,荷包绣的还算用心,上面是他喜欢的针叶松,他还算满意便命人收起来了。   慕容宁点了下头,让人带上御膳房刚送的两盘点心,便匆匆朝着东偏殿走去。   两人住的地方离得较远,等他走到东偏殿时,天都黑了。   等人通报完,他便快步走进了东偏殿,调整好心情,笑道:“慧姐姐,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慕容慧有些意外,忙让他坐下,给他倒了茶,便看向慕容宁。   就见慕容宁身上还穿着,在上书房读书的衣服,这样冷的天气头上还冒出汗来。   说明他来的很急,绝对是有事要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慕容宁始终不说原因,慕容慧也不想绕弯子了,忙笑道:“宁儿到底有何事,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慧姐姐绣的荷包甚至漂亮,我和哥哥都很喜欢,只是您送东西那日,我们不在……也并非有意瞒着您,只是娘亲不喜我们和柔和姑姑走的太近。”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说道自家娘亲的吩咐之后,脸都有些红了。   “我没和人提你们去马场和姑姑骑马的事,但小姨想来已经知晓了,这宫中没什么事能瞒过她。”   见他这般说,慕容慧自然清楚他是来做什么的,索性提醒道。   慕容宁一听,脸比之前更红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低声问道:“柔和姑姑性子爽朗,马术更是一流,便是宫中的夫子,都不及她的马术好,娘亲为何对她如此不喜呢?”   慕容慧一看他这副样子,便清楚这孩子怕是没看出来,柔和对慕容君的心思。   只是这些话她偏还不能明说,也不是她该说的。   想了一下,她命人将莲花玉佩拿过来,递给慕容宁看。   慕容宁诧异的接过莲花玉佩,不明白慕容慧是什么意思。   慕容慧索性将这荷园和莲花玉佩的故事,全都和慕容宁说了一遍。   末了她才平静说道:“在冀州时,姑姑曾向小姨夫要过这块玉,小姨夫并未给她。”   慕容宁听后瞳孔都紧缩了一下,他到底是皇子,见过的市面不少,又极为聪慧,稍微一想便将相通了个中关节。   如今再会想起柔和公主的种种行径,只绝对脊背一凉。   “多谢慧姐姐提点,天色不早了,宁告辞。”   放下莲花玉佩,慕容宁起身便匆匆走了出去,脚步都有些凌乱。   “二皇子到底是小孩子。”   黄嬷嬷抿着嘴笑着,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慕容慧命人将莲花玉佩收起来,便去书房习字,手中用的正是华青公主送来的苍兰纸。   这种纸是兰国的特产,只有兰国的贵族才能用。   用这种纸习字,果然比以前效果好了许多,慕容慧忍不住多写了一会儿。   清月进来添了几次碳,见慕容慧还没打算就寝,索性站在书房之中安静的等着。   等慕容慧习完字之后,才抬起头发现她正垂着头盯着地面。   “殿下,为何不省这些用呢,容国不产这种纸。”   清月见慕容慧写完,才忍不住问。   “日后容兰两国通商,这样的纸肯定也有贩卖的,桑宁将纸送给我,也是让我帮她做个宣传。”   慕容慧笑了笑,随说她和华青公主之间,总是隔着许多的利益牵扯,但到底都是善意的。 第七百二十五章 立冬日   “也对,还是殿下想的明白。”   清月点了下头也是一脸的赞同,既然两国要通商了,那肯定会卖这种纸。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清月一看时辰,这才笑着冲着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放下手中的笔,便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只是这一夜她并没有睡好,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慕容慧赶忙起身,去外面查看,才得知外面一座宫殿走了水,有不少宫人正在忙着救火。   “你们也派些人去帮忙。”   慕容慧见状,只得让人赶紧去救火。   好在是久无人住的殿宇,因此并没有人受伤,不过大火依旧烧到天明才灭掉。   慕容慧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天刚亮便去凤仪宫请安。   她刚近凤仪宫,就见林映雪正忙着梳妆,她的脸色倒是不错,像是根本不担心宫中的火势似的。   “慧儿,昨日起火吓到了吧,看你气色不太好。”   林映雪站起身,一身素气的杏色对领织锦袍子看着十分的清丽。   她笑的从容,像是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慕容慧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寒光,明显心情并不好。   “小姨,真的没事吗?这样的季节一座空置的宫殿怎么会无故失火?”   慕容慧担心的不是火势本身,而是这场火所带来的后果,朝堂上那些人,从来都看不惯慕容君只娶一位皇后,而不纳妃妾。   说不得会因此起纷争,继续嚼舌根了。   “慧儿不必担心,此事我会仔细追查的。”   林映雪的表情依旧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似的。   “小姨,无论听到什么都无需在意,您和小姨夫一向伉俪情深,旁人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你们两个的情分。”   慕容慧生怕林映雪因此翻新,因此忙开口安慰道。   “慧儿,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可真真如此,这事情还没出来,你便开始安慰我了。放心吧,即便这次听到再难听的话,我也能心平气和。”   林映雪原本听到这些事时,心中还有些烦闷,但如今听到慕容慧,小心翼翼的话之后,心中那点郁气瞬间烟消云散,倒是轻松了不少。   “小姨不难过便好,不过仍需仔细追查,今日他们只是烧了一座空置宫殿倒还无妨,就怕日后他们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随后暗暗庆幸林映雪如今在宫中。   若是林映雪和慕容君都不在宫中的时候,宫中起了火,那倒霉的就肯定是慕容慧了。   “慧儿莫慌,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敢在凤仪宫撒野的。”   林映雪还以为慕容慧是害怕了,因此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有小姨在,慧儿就不怕。”   慕容慧点了下头,乖巧的说道。   林映雪只觉得心都化了,摸了摸她的头。   “小姨,你赶紧梳妆吧,慧儿便先回去了。”   慕容慧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赶忙起身说道。   “留下来一同用早膳,你小姨夫定是在勤政殿休息了,早膳不会过来。”   林映雪一把拉住慕容慧,她虽不畏惧孤独,但终究也会感觉到孤独,尤其是在此时这种,总是被人逼着,给自己相公纳小妾的时候。   慕容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忙起身伺候着林映雪梳妆完,又在凤仪宫用过早膳,这才起身离开。   等她晌午从上书房回来,便听清月说起调查的结果。   慕容慧刚离开凤仪宫没多久,嬷嬷就已经追查到,是守着那座宫殿的小太监晚上犯困,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才导致宫殿起火的。   “这样的结果,别说是小姨便是我都不信。”   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风,慕容慧只觉得近几日天气更冷了,忍不住朝着窗外看去。   昨日还下了一层薄雪,这样的天气绝不可能因为打翻烛火而引起这么大的火灾。   “殿下不必在意,此事皇后娘娘定然会尽力追查,殿下合该多用些膳食,您近日都瘦了。”   张嬷嬷这时走过来,将一盘子翡翠莲子羹放到慕容慧的跟前。   “但愿吧,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小姨治理后宫一向严格,动手的人必然会做足了准备,不然根本实施不了。”   慕容慧心中仍有些担忧,不过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便没再多说,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清楚这些年来,宫中离奇的悬案实在太多了,有许多案子都不了了之了。   这样算下来,皇后娘娘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来。   她见慕容慧心情不好,索性转移话题,笑着说道:“下个月初七便要立冬了,殿下想好做什么样的冰灯了吗?”   慕容慧不禁一愣,她倒还真没想这件事,她转头一看,正巧瞥见了赵煜送她的一个桃子样式的摆件,做工还算精致。   “便做个桃子样式的吧。”   如今这样的情形,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些,随口一说,便让黄嬷嬷去准备了。   “从前每到这个日子,宫中的妃妾都会争着做些别出心裁的冰灯,以博取皇上的喜爱,因而每年立冬那日都会十分热闹。”   黄嬷嬷嘴上说着,似是有些怀念。   咳咳……   她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身旁传来几声轻咳的声音。   黄嬷嬷悚然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如今皇宫之中哪里有什么妃妾,而且也不可能有妃妾。   “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小姨绝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慕容慧的脸色也有些阴沉,见黄嬷嬷都流冷汗了,便淡淡提醒道。   “殿下,老奴不是有意的。”   黄嬷嬷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真是好日子过久了,竟然连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了。   “出了这个门,说话便要小心了,咱们毕竟还在凤仪宫之中住着。”   慕容慧自然清楚黄嬷嬷不是有意的,只是这样的无意,想来林映雪已经听到的太多了,说不得哪一次就勾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黄嬷嬷点了点头,她知晓主子宽厚,忙点头应下。   果然不到天黑,勤政殿之中就出了十几封,因为这次火灾,而提出来的恳请皇上纳妃的奏折。   慕容君索性连看都不看,让人将这类折子全都分拣到一边,直接给压下。   他将剩下的折子批完之后,便去凤仪宫陪着林映雪用膳了。   林映雪不知他会过来,已经将饭菜给端上来,见慕容君过来,忙又让人添了几道菜。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批完折子了?每日不是都要批到很晚吗?”   林映雪明知故问,脸上还挂着笑意。   “你明知道还问我,都是些无聊的人,总是喜欢插手我的家事,着实讨厌的紧,明日捡几个吃饱了撑的,贬谪到外地去,他们就消停了。”   慕容君喝了口茶,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之前他可从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难缠到这等地步。   “你打算这般装聋下去吗?我怕他们不肯罢手,这皇宫之中就这么几座宫殿,都烧光了咱们住哪去?”   喝了口茶,林映雪绷着脸确实半点笑意都没有,她这次是真的被气的狠了。   “若是都烧光了,咱们就建一座揽月楼,伸手就能抓到月那样高,咱们两个住在最上面,这样谁都打扰不了咱们。”   慕容君一脸的笑意,他凑到林映雪跟前,温柔的说道。   “得了吧,如今这般兢兢业业,还有人说我给你灌了迷魂汤呢,若是你真的建了那样一座高楼,那些大臣还不得觉得我是妖精呢。”   林映雪丢下手中的帕子,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憋闷极了,她现在特别想到草原上去骑几圈马,纾解一下心中的烦闷情绪。   “我不就说一下吗?又不是真的要建,宫殿烧光了咱们就去行宫住,行宫更自在一些。”   慕容君摸了把头上的汗水,知晓这次林映雪是真的郁闷了,因此忙绞尽脑汁的安慰道。   “罢了,还是别说这些别的吧,立冬时节咱们摆个家宴好好庆祝一番,咱们一家人也许久没一同安静的吃个饭了。”   林映雪摇了摇头,推开慕容君的悄悄伸过来的手笑着道。   此时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她在意的并非是慕容君说过什么,而是在意慕容君的做法。   瞧见他变着法的想要逗自己高兴,林映雪的便觉得心中满意,索性也就不为难他了。   “到时候将慧儿也叫上,做些他们都爱吃的菜,这一年过的不太平,权当是给他们压压惊吧。”   慕容君点了下头,不禁有些感慨,从前还觉得日子过的慢,如今猛然发现,这一年竟这么快就要过去了。   “只怕柔和也会过来凑热闹,你最好让她别出现!”   林映雪突然想起这件事,猛地转过头,冲着慕容君说道。   “自然,到时我将她支出去便是。”   慕容君说的平静,自从在冀州时知晓柔和对他的心意有多深之后,两人之间虽还有些情分,到底比之前淡了许多。 第七百二十六章 柔和的改变   “就怕她杀个回马枪,佯装走了,到立冬日再回来。”   林映雪冷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她甚至觉得这次烧空置宫殿,就有柔和公主一份。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背着外人,因此外面的宫女和小太监,有不少都听到了。   这些人心中各有想法,详得最多的,无非是觉得,这位柔和公主还不如灵慧公主,起码灵慧公主是姓慕容的。   “殿下,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听说皇后娘娘要在立冬日举办家宴,到时让您也一块过去。”   黄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忙来给慕容慧道喜。   “可邀请过姑姑?”   捻了一块点心,慕容慧半点都没惊讶,而是转而问道。   黄嬷嬷平日里可没少看到柔和公主趾高气昂,早就有些腻歪了,因此听到慕容慧这般问,笑得更加愉快了。   “关键便在于此,帝后二人都说了,这次并不让柔和公主参加家宴,还要想法子将她支走。”   黄嬷嬷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连声音都比以前高出许多。   “你既然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姑姑想来也能打听到,这些话若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不知作何感想。”   慕容慧吃了一块点心,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这一年又这样过去了。   黄嬷嬷突然绷住脸,西南中泛起了嘀咕,不过她转念一想,柔和公主不过是个外邦人,即便被封做公主,也不敢违背帝后二人的旨意。   “以姑姑的性子怕是不会这么容易认了,你们近日都警惕些,离她宫中的人远一点。”   虽然她不喜柔和,到底还是了解一些她的性子。   这人想来直来直去,很少用什么手段,若是她知晓此事,怕是会直接闹到慕容君那去,整个皇宫都要被翻个个。   只是既然如此,帝后二人还是让这样的消息泄露出来,很明显他们两个就是故意的。   若是柔和闹起来,他们盯然会借此由头,将柔和贬到其他地方去,彻底让她离开皇权中心。   “老奴明白了。”   黄嬷嬷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可是领教过柔和公主的脾气,因此忙应到。   和慕容慧猜想的一样,几乎在她知晓此事的同时,柔和便已经知晓了。   她听完身旁的人说完此事之后,一把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扫到地上。   滚烫的茶水随着茶杯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整座宫殿没有半个人开口,周围落针可闻。   “那个孽种都能参加家宴,偏不让我参加,这算什么?是想赶走我吗?”   愤怒之后,她梗咽着喊道。   周围的宫人忙劝她息怒,但她这样的脾气,又怎么可能息怒,在宫殿之中转了几圈,便拿起马鞭,飞快的跑了出去。   在马场上面转了十来圈,才算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公主,既然他们不待见咱们,咱们不如去草原或者漠北,何必留在此处受气?”   她身边的侍女见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才开口为她鸣不平。   柔和公主从马上跳下来,理了理身上的红色骑装,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半晌都没有吭声。   这样如同鸟笼子一样的地方,她从来都不喜欢。   只因这里有她喜欢的人,她才宁愿困在这个笼子里面,只为了能每日见到那个人。   从前她以为只要远远见到他,心中便能满足了。   但见到慕容君为了另外一名女子,能够扛下整个朝堂的非议,也不肯纳妃。   只和她一同共享江山,为她画画吟诗,为她遍寻天下奇宝,她心中不禁在想,为什么这个女子能博得他的爱,她却不能?   她不甘心,因此便要争,只是林映雪从没正面应付她,却仍令她惨败而归,究其原因还是在慕容君的身上。   那个女人住在他的心里,任凭她怎么做,都赶不走。   柔和公主头一次感觉无力,从前她觉得自己能够凭着努力得到一切,如今才发现这样的努力在旁人看来,不过如笑话一般。   “公主,咱们近日便动身离开吧。”   一旁的侍女等了半天,并未等到她的回应,又问了一遍。   “你就不要激我了,明知道我不会走。”   柔和公主叹息了一声,将马鞭丢在地上,冷声道。   侍女叹息了一声,垂下头没有吭声,只安静的等着。   “既然当了容国的公主,那索性就做做样子,他不是喜欢娴静温柔的吗?她可以,我也可以。”   柔和公主转过身看向远处的夕阳,只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公主,这样做不值得。”   侍女普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想做还是不想做,去找尚服局的人来给我量身订做冬衣。”   柔和公主微仰起头,一脸的自信,她还没放弃,就不信慕容君的眼中,就能永远只有林映雪一个人。   侍女见状,知晓柔和公主心意已决,只得应下吩咐,转身朝着尚服局走去。   柔和公主一向脾气不太好,因为尚服局给她做衣服的人,都十分上心,生怕稍有不顺,会挨上一顿鞭子。   因此不过三日,便给柔和公主做好了一套冬衣,柔和也只有在被册封为容国公主的当日,穿过一次容国的吉服,其他时候介不穿容国的衣服。   如今换上一身大红的容国宫装,梳着容国的发髻,站在镜子之前看着自己,她竟然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   “若哪日也能得一身这样妍丽的凤冠霞披,倒也指得我做出这么多的改变。”   柔和说着便抿着嘴笑了起来,眼波流动之间还透着几分温和,丝毫没了之前的锐利。   旁边的侍女看到她变成这样,只觉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惊恐来。   “去请安!”   披上红色的流苏锦滚边披风,柔和转过头身冲着侍女说道。   刚出门她便坐上轿子,如同一般的贵女一样,被轿子抬着,朝着凤仪宫赶去。   不到三刻钟,她便到了凤仪宫的门口,心中还不禁有些惊讶。   从前她总嫌弃这中轿子里面空间小,又走的太慢,不如她自己走快。   然而今日坐着轿子赶来,到时觉得用的时间也不长,从前不过是她心情太急躁罢了。   待她走进凤仪宫的正殿时,林映雪也有些震惊。   她从前真真觉得柔和公主的性子太烈,如今见她这般娇艳俏丽的打扮,简直晃到了她的眼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柔和公主笑了笑,完全没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笑道。   慕容慧眯着眼睛盯着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缓过神来之后,忙笑道:“姑姑这身真漂亮,和姑姑很配。”   “慧儿就是不喜妍丽的颜色,不然穿的喜庆点,想来也会好看。”   柔和转过头看向慕容慧,突然觉得自己在慕容君的眼中,连这个小丫头都不如。   “快坐吧,天气愈发冷了,你宫中若是碳火不够,只管找内务府要,可别冷着。”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林映雪笑了笑说道。   她可是看得出今日这身虽漂亮,但着实单薄极了,根本不适合这个季节。   “我的家乡处在苦寒之地,因此我比容国人更耐寒,到没觉得冷,到时皇后娘娘身子弱,合该多少些碳。”   柔和公主抿嘴一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平静的神色,似乎半点都没有听出林映雪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这样聊了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慧在旁边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前她总是听黄嬷嬷提起,从前皇宫之中得那些妃子之间的针锋相对,比看戏都精彩得多。   如今林映雪虽不屑和柔和公主争个高低,奈何柔和公主并没打算安分待着,这样的纠缠日后想来也不会少。   “小姨,时辰不早了,慧儿该去上书房读书了。”   慕容慧见时辰差不多了,忙起身冲着两人行了礼之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这柔和公主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黄嬷嬷扶着慕容慧走出凤仪宫,都不由得擦了擦冷汗,小声说道。   “她只是学聪明了,不会再如原来那样直来直往了。”   这样的柔和反而更加可怕,但愿她只是将歪脑筋打在儿女情长上面,别继续找她的麻烦。   “殿下,立冬日的宴会你可要去,不耽误你参加家宴。”   两人没走出多远,便见到高紫悦和徐晴快步走了过来。   徐晴穿着新做的藕荷色水仙织锦裙,头上带着一套水粉色的水晶发夹,看着十分清丽。   自从陆姨娘进门之后,徐夫人再没什么心思来针对徐晴和徐堰。   因此徐家姐弟两个人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了许多。   “我便不去了,时间太赶。”   慕容慧忙摇头,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宴会,于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瞧,我早说过殿下不会同意的。殿下虽看着勤快,实际上性子确实惫懒的。”   高紫悦掩面笑着,手中团扇上的白色金线,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殿下从前不去便算了,这次可千万要去,不然你定会后悔的。”   徐晴点了下头,随后冲着慕容慧提醒道。 第七百二十七章 尚服局的内幕   “我是个惫懒的,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慕容慧并不在意那些新奇玩意儿,因此摇了摇头说道。   “这冬日宴历来都是长公主举办的,每年都特别有趣,听说今年还特意备下了从他国送来的玩意儿,殿下当真不去看看?”   高紫悦最爱看热闹,因而每年每年都会跟着她堂姐,去参加冬日宴。   “若是我得了请柬,你们便带着我的请柬过去吧,我推说身体不适便可。”   慕容慧笑了笑,仍没什么兴致,她摆弄着刚得的碧玉莲花盏,有些魂不守舍。   实在是今日来,柔和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认为如同芍药一样的女子,终究有一天也能装出这般柔弱的样子,这让她心中有些恐惧。   “殿下,听说这次是要以人为筹码的,这些人都是外邦人士,长相也与容国人不甚相同,众人都觉得新鲜,才想去看看的。”   徐晴虽也有些好奇,倒并未多在意,做不过都是人,又能稀奇到哪去,还能比容国人多长一只眼睛吗?   “徐姐姐,你这么一说,殿下就更没兴致了,我就是希望殿下出去走走,免得整日待在宫中。”   高紫悦不禁有些泄气,她可是听说皇后娘娘也反对慕容慧出门,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慕容慧好笑的摇了摇头,命人将茶盏收起来,端了两盘点心,给两人尝鲜。   两人聊了几句,见还是说服不了慕容慧,只好失望的离开了。   “殿下为何不去?”   清月一听可以在宴会上见到外邦人,自然也有些好奇,于是疑惑的问道。   “因为这冬日宴是长公主办的,从前长公主与殿下的娘亲不睦,因此从不邀请殿下,今年碍于帝后二人的面子想来会邀请殿下的。”   黄嬷嬷想了一下,便猜到了慕容慧的心思,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长公主素来高傲,若是殿下不去,便是不给她面子,只怕她会对殿下愈发不喜,殿下不如去吧。”   黄嬷嬷想了一下,脸上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这位长公主虽没什么实质性的权势,但在皇族之中的人缘不错,若是她存心找慕容慧的不痛快,慕容慧还真不能将她怎么样。   “到时候在说吧,便是还有几日吗?”   叹了口气,慕容慧是真的懒得理会这些事,招呼黄嬷嬷将她和高紫悦她们新开的铺子账本拿过来,仔细研究起来。   这间铺子开了有段时日了,生意一直不错,三人算了一下,用不了半年,便能将投入的成本赚回来。   看着自己赚了这么多银子,她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黄嬷嬷见状,也知晓慕容慧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了。   “殿下,冬日的棉衣全都送到了,皇后娘娘还特意送了两套立冬时穿的吉服,真真是漂亮。”   没过多久,就见黄嬷嬷又重新走进来,还带着好几个宫女。   这宫女的手中都拖着托盘,托盘之中全都放着衣服。   慕容慧站起身,仔细看了看刚做好的冬日吉服。   她在意的倒不是吉服做的有多好,而是在意这是林映雪亲自命人给她做的。   这样的心意,着实让人觉得温暖,如同冬日里喝了杯暖茶。   “蔷薇,的确够精致。”   慕容慧摸着吉服上面的刺绣,点了下头笑道。   黄嬷嬷也抿嘴笑了起来,只是她刚笑到一半,就突然发现这种绣工很熟悉,像东偏殿里那个绣工精湛的宫女的手艺。   “青雪的手艺也是在宫中学的,大概这位绣娘和她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黄嬷嬷倒是没在意,这种事她在宫中见得多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去将青雪叫来,让她辨认一下这是谁的手艺,绣工不错,我要赏这个绣娘。”   让人将另外几件衣服先拿下去,慕容慧这才冲着清月说道。   清月点了下头,便匆匆去找青雪了。   青雪是个很沉默的姑娘,平日里安分守己,若不是有份好手艺,早被挤兑出东偏殿了。   今日听慕容慧说要见自己,她不禁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忙起身跟着清月一同朝着小客厅走去。   “殿下若是知晓是谁绣的,直接问尚服局便可。”   黄嬷嬷觉得有些奇怪,疑惑的开口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青雪这丫头长的不出众,又不是能说会道的,按照宫中这些人的德性,她怎么就有机会混到东偏殿来。”   慕容慧笑了笑,随后冲着黄嬷嬷问道。   黄嬷嬷不由的一愣,之前她从未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还真有点回答不上。   “殿下青雪来了。”   不多时就见清月带着青雪走了过来。   “你来看看,这是谁的绣工。”   慕容慧也没多说,而是冲着青雪问道。   青雪应了一声,忙仔细检查起来,不多时她就有些哽咽了。   然而很快她便强装镇定,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说道:“回殿下,这应当是绣娘黄晨的手艺。”   “黄晨?前任尚服局尚宫的表妹?”   黄嬷嬷对这些人事关系很熟悉,因此很快便对上了号说道。   “正是。”   青雪很快就平复下心情,很肯定的道。   “你确定吗?”   慕容慧盯着她问道,这姑娘心思敏感,根本藏不住什么心思,刚刚她的反应慕容慧可全都看在眼里,因此才特意又问了一遍。   “奴婢确定。”   青雪略停顿了一下,但仍坚持说道。   “青雪,你是我宫中的人,出了什么事我自然会关照你,所以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   铛……   慕容慧重重将白玉茶杯放在桌上,青雪立刻哆嗦了一下,就听慕容慧冷声说道。   “青雪,你到底瞒了些什么,赶紧说!”   青雪不是个心机深的,因此很快就扛不住了,不停的冒着冷汗,便是黄嬷嬷都看出她不对劲了。   “奴婢说了,殿下会彻查此事吗?若您不彻查,那便是害了她们的性命,那奴婢就不会说。”   青雪抽噎着,却一脸的坚定,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决绝。   看着她这副样子,若是慕容慧强硬逼迫她说,她怕是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说出任何事。   “我答应你彻查此事。”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这才淡淡说道。   她知晓这么做,必然会得罪一些人,但事情既然是她提出的,已经问到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再退缩了。   青雪像是松了口气,便将尚服局的真实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别说清月她们,便是黄嬷嬷这些在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听到这些消息之后,都不由的一愣。   按照青雪的说法,这尚服局之中等级森严,而且等级是固化的。   能在尚服局之中做官的,必然是之前也有做官的亲戚。   这类人几乎将大部分尚服局的油都给垄断了,剩下的绣娘也被分为两拨,一部分绣娘是完全不干活,只领俸禄的。   而另外一部分则要负担双倍的工作量,她们做的工很多时候都被不干活的那一批给顶替了。   就比如今日这套蔷薇的广袖群吉服,便是被青雪的师父修好了,再挂到黄晨名下的。   “这个黄晨是什么来头?”   慕容慧有些惊讶,同样是绣娘,为何有一些要做双份的工,而且这工还要记在旁人头上,另外一些则能坐享其成呢?   “若无意外,黄晨便是下一任的尚服局尚宫。”   青雪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恨意,忙开口道。   慕容慧眉头一挑,突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嬷嬷,发现她的表情如常,就像是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一般。   “你早就知晓此事?”   慕容慧有些诧异的看向黄嬷嬷,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毕竟这黄嬷嬷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世态炎凉没有领教过?   “其实每个局都有这样的事,便是御膳房也是如此,殿下也是清楚老奴为何被挤兑出御膳房的,这种事情在宫中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张嬷嬷这时走过来,似是有些感慨。   “旁的局和尚服局不同,尚服局的绣娘要做双倍的宫,早早便伤了眼睛,很多不到出宫的年纪便瞎了,过的甚是凄惨,求殿下帮帮她们。”   青雪见状,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我会和小姨说的,小姨定会追查此事的,这皇宫之中只有帝后二人才是主子,旁人可没那个资格。”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冲着青雪说道。   “多谢殿下,奴婢替那些绣娘多谢殿下。”   青雪冲着慕容慧磕了好几个头,头都磕破了,情绪似有些激动。   “你先下去吧。”   见她这般样子,便是平日里被这样的事压抑的狠了,心中也颇为不适滋味,赏了她一两银子,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出了这样事,慕容慧再看到这些华丽的吉服,便觉得这吉服上的刺绣格外的刺眼,忙让人将吉服拿下去,自己则走到书房写字精心去了。   “殿下这性子,日后怕是要吃亏的。”   黄嬷嬷看着慕容慧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转头冲着张嬷嬷说道。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尚服局的内幕二   “殿下还是个孩子,性子纯良些也无妨,等过几年心思成熟了,一切便都好了。”   张嬷嬷笑了笑,她倒是觉得慕容慧这副样子,十分像解意宫那位娘娘,因此还十分赞同她的想法。   “你别总拿你的前主子和殿下比,你那前主子是个什么是个什么下场?”   黄嬷嬷翻了个白眼,冲着张嬷嬷嘲讽道。   张嬷嬷心中有些不忿,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黄嬷嬷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两人的话题慕容慧是不清楚,她突然来了兴致,索性提笔自己画起了冰灯的样式来。   这宫中有特意做冰灯的地方,因此不过两日的功夫,便按照慕容慧绘制的样子做出了满意的冰灯。   慕容慧提着那只冰灯,还特意换上了那件绣着蔷薇的吉服,去凤仪宫请安。   林映雪只是吩咐人给慕容慧做吉服,并没有具体见过吉服的样式,因此见到慕容慧穿着这身走进来,只觉得颇为华丽,但到底没有多想,反倒对慕容慧手中的冰灯很感兴趣。   这冰灯整体是一只兔子的样子,只是上面透着很多剪影,冰灯似乎一直在闪动似的。   “你这冰灯做的倒是稀奇,我竟从未见过这样的。”   林映雪忍不住笑道。   慕容慧顺势将冰灯递给林映雪,继续说道:“这是慧儿特意绘制的图案,专门送给小姨的。”   慕容慧邀功似的说着,说完还特意提了一下,这冰灯的做法。   “慧儿当真是别出心裁。”   林映雪笑了笑,这才留意起慕容慧身上这身衣服来,笑道:“今日为何穿的如此华丽,平日里除了年节宴会,你从不穿成这样的。”   “因为实在喜欢,便忍不住提前穿上了。”   慕容慧转了个圈之后,嘟着嘴说道:“小姨,慧儿发现这上面的绣工,和慧儿学的绣法不一样。小姨将绣这件衣裳的黄绣娘叫过来,给慧儿表演一下绣活可好?”   林映雪倒是也没多想,只觉的是慕容慧的小孩心性而已,冲身旁的嬷嬷扫了一眼,那嬷嬷立刻去请绣娘过来。   慕容慧则坐在一旁给林映雪倒了杯茶,便安静的坐在一边吃点心。   不多时便见嬷嬷带着个三十来岁的绣娘走了进来。   慕容慧特意盯着这位绣娘的眼睛看了看,听青雪说过,做绣活十分伤眼睛,因此一般绣娘在三十虽左右,眼睛就不太好了。   只是这位名为黄晨的绣娘眼睛却异常明亮,可不像是眼睛不了的样子。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公主殿下。”   黄晨心中颇为一疑惑,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因此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的神色。   “你起来吧,我这身衣裳可是你绣的?”   慕容慧特意站起身,冲着黄晨笑道,她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黄晨眉头一挑,想也没想便认真说道:“的确是奴婢的手艺,是皇后娘娘命尚服局的宫人,给殿下做的立冬吉服。”   “这身衣服我甚是满意,因此特意叫你过来,给我表演一下绣活,我颇为好奇,你们是如何做绣工的。”   慕容慧走到黄晨跟前,催着人将绣布拿过来,笑着说。   黄晨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不过见慕容慧都已经将东西给摆好了,眼看推脱不掉,这才有些心慌的应下。   “殿下要奴婢绣什么?”   黄晨站在绣布旁边,见慕容慧仍站在她旁边,忙小心的问道。   几个月前尚服局不可一世的张尚宫,可就是被慕容慧打了一顿板子,还贬了职位,如今过的生不如死,她可不敢招惹慕容慧。   “随便,你最拿手什么,便绣什么。”   慕容慧凝视着她,倒是要看看黄晨的斤两。   黄晨略想了应下,不禁头上都冒出汗水来,她虽然也是自小入宫,习刺绣多年,但和真正绣这副刺绣的人,却并非习得同一种绣法。   她虽然被人提醒,要仔细模仿那位得绣工,但并未多用心。   因此她想了片刻,也只有绣兰花,和那个绣娘比较相似,于是赶忙分拣绣线,仔细得绣了起来。   慕容慧坐在一旁得凳子上,认真的盯着她绣着,半天都没挪地方。   直到她吃光了两盘点心,喝完了一壶茶,黄晨才终于停下来,擦了擦头上冒出得汗水。   “回殿下,奴婢绣好了。”   黄晨站起身,恭敬得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笑道。   黄嬷嬷忙将黄晨的绣品拿下来,递到慕容慧的面前。   慕容慧也习得刺绣有些时日了,因此好坏她总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按照她的眼光,这人的绣工还是不错的,只是比绣这身蔷薇吉服的绣娘要差一些,而且仔细一看,两人在绣工上也有一定的差异。   若不仔细看,想来是看不出来的,只是慕容慧是带着一丝疑虑在看,自然很快便看出来了。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林映雪跟前笑道:“小姨快看看,这便是黄绣娘绣的帕子。”   林映雪漫不经心的将绣品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立刻眯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慕容慧,慕容慧却在此时转头看向黄晨。   “你绣的不错,这身衣裳我也十分喜欢,赏你一两银子,拿去喝茶吧。”   她话音刚落,黄嬷嬷便已经走过去,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黄晨。   “多谢殿下赏。”   黄晨松了口气,心中还有些窃喜,公主又能如何,不过是个张扬的小姑娘罢了,根本没什么眼力。   “的确绣的不错,黄绣娘本宫还想做几件衣服,快去将样子拿过来,给黄绣娘看看。”   林映雪放下帕子,淡淡的冲着黄晨说道。   “奴婢遵旨。”   黄晨忙跪在地上行了个礼,便安静的跪着等。   慕容慧则揉了揉肚子,冲林映雪道:“小姨,慧儿有些吃多了,想出去消消食。”   林映雪刚才也是看到她没少吃,因此忍不住笑了笑道:“去吧,只是记得别走太远,近日天气不好,瞧着是要下雪了,仔细别受了风寒。”   “慧儿晓得了。”   慕容慧乖巧的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了。   “可放出风声了?”   她一早便让人将尚服局的内幕,全都传了出去,只要有心去查,必然会查出来结果的。   “清月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了。”   黄嬷嬷瞥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之后,才小心的说道。   “去后花园。”   松了口气,慕容慧便快步朝着后花园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她突然转过头冲黄嬷嬷道:“拿帕子落在凤仪宫了,你去帮我拿回来,我在这等你。”   黄嬷嬷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周围全是宫女,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应了一声,匆忙转身离开了。   慕容慧见她走远了,这才朝着平日里和赵煜一同下棋的地方走去。   这里比较清净,因此赵煜经常在此读书,今日竟也在此,慕容慧笑了笑,也没出声,而是悄悄朝着他走了过去。   “殿下来了。”   只是她刚走到赵煜跟前,就见赵煜突然站起身冲着她说道。   慕容慧反倒被吓了一跳,仰头问道:“你如何知晓我过来了?”   “水中有殿下的倒影。”   赵煜见到慕容慧这般盛装打扮,不禁有些惊讶,不过仍笑着说道。   “所以你故意等我走近了再站起来吓唬我一下。”   慕容慧抬手便冲着赵煜的肩膀拍了一下,佯装生气的说道。   “殿下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刚才一直在专心看书,不经意间抬头,正巧看到河中的倒影,便立刻转过头去看慕容慧,到不成想竟对方吓住了。   “罢了,今日我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了。”   慕容慧呵呵一笑,坐在凉亭的另一边,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殿下肯定又是计谋得逞了。”   赵煜说着便拿出一包干果,两人边吃干果,便说笑道。   “你这话着实难听,我分明是在做好事。”   听他这般说,慕容慧立起眼睛,哼了一声道。   “殿下做得自然都是好事,只是别被人发现才好,不然肯定碰一鼻子灰。”   赵煜无奈摇头,他可是棋馆的常客,因此和管理棋馆的三人都十分熟悉。   因此他也从高紫恒那里得知陆姨娘的事,这位陆姨娘能顺利进入徐府,慕容慧也是出过力的,只是高紫恒不清楚而已。   “你这话说的别扭,但确是事实,日后我还真得小心,别好心没好报,还惹了一身的腥。”   慕容慧认真考虑,她可是清楚,赵煜这话绝对不是乱说的,他既然这般说,必然是有所指的。   “殿下放心,宫外的事但凡我发现是你做的,必然会帮你善后,保准不会被人发现的。”   赵煜忍不住笑了笑,知晓慕容慧也是好心帮自己的伴读,偏还要偷偷摸摸的,不想让人知晓。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慕容慧才起身告辞,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走回御花园入口的位置,正巧看到黄嬷嬷走过来,脸上还挂着冷汗。   “这大冷天的,你竟还流汗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慕容慧抿着嘴角,眼中透出几分喜色,她其实已经猜到事情的走向,却仍笑着问道。 第七百二十九章 再有个孩子   “刚才皇后娘娘查出了尚服局许多尸位素餐的绣娘,因此大发雷霆,已经发落了好几个宫人。”   黄嬷嬷擦了把冷汗,忙笑着说道。   在宫中待了多年,不公之事见的实在太多了,如今总算见到一件公平的事,因此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还有这等事,真真是闻所未闻,那给我做衣裳的绣娘,难道也不是黄晨?”   慕容慧快步走到黄嬷嬷跟前,见周围有几个宫女路过,便装作无意的问道。   “说来也巧,给殿下绣衣服的绣娘并非黄晨,而是咱们东偏殿那个青雪的师父梁溪,她姑姑似乎眼睛不太好,如今很受排挤。”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一脸遗憾的说道。   “宫女二十五岁便可离宫了,梁溪多大岁数了?”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虽早猜就猜到,绣这身衣服的人,肯定和青雪有些关系,却不知她们是师徒关系。   “梁溪快三十了,上次本可以出宫的,只是她死活不肯,也不知为何,明明在宫中过的也并不顺。”   黄嬷嬷这么一听,也有些疑惑,她转念一想,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慕容慧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但黄嬷嬷没继续说,她便不再问了。   两人刚回到东偏殿,就见青雪正红着眼睛等在小客厅里。   一见到慕容慧走进来,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给慕容慧磕了三磕头。   “多谢殿下,若无殿下帮忙,我师父盯还得苦熬着。”   青雪自从进了东偏殿,就一直绷着脸,看不出任何悲喜,就像是个假人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情流露。   “起来吧,我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罢了,也不全是为了你。”   慕容慧被吓了一跳,不禁觉得青雪和她师父的感情还真是深,见她师父讨回公道,竟这般高兴。   黄嬷嬷见状,目光闪了闪,却并未多说,只是神情比之前冷了许多。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黄嬷嬷迫切的想要问青雪一些事,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于是冲着慕容慧催到。   “清月,帮我研磨。”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还不想休息,盘算着练一会儿画再休息。   清月忙点了下头,扶着慕容慧便朝着寝殿走去,小客厅之中就只剩下青雪和黄嬷嬷。   刚才青雪还没有发现,如今等人都走了之后,她突然冷静下来,抬头看向了黄嬷嬷。   发现黄嬷嬷的脸色异常的阴沉,盯着她的眼神那更是冰寒,让青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能进东偏殿,想来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黄嬷嬷说着,便拉着青雪朝下人房走去,青雪心中慌乱,却被黄嬷嬷强托着,根本反抗不了。   对此慕容慧一无所知,她刚摊开纸在宣纸上面画出点点蔷薇花,如同她身上这身衣服一样,看着十分华丽。   “平日里殿下从不画这么华丽的画,看来今日心情不错。”   清月吓了一跳,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今日听说尚服局大部分都被发落的事,她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从前尚服局的人,可是十分傲气的,给她们殿下送来的衣服,不是长一块,就是绣的有问题,除了吉服不敢出错之外,旁的衣服一缕都是糊弄的。   因此慕容慧的许多衣服拿回来之后,还得她们帮着改一下,不然根本没法穿出去。   “你不是也挺高兴吗?我倒不知你竟这么盼着尚服局的人倒霉。”   慕容慧说到一半,自己竟笑了起来,不过她笑得却不是尚服局的事,而是赵煜和她说的话。   两人调侃了几句,清月才笑道:“立冬之后殿下便要放假了,殿下打算怎么过?”   清月的话倒是提醒了慕容慧,她之前还不曾想到这个问题。   见她这般问,慕容慧才放下笔,颇为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若是林映雪肯让她出宫的话,她必然要跑到庄子里去住上几日。   “还能如何过?定是比如今还要枯燥,如今至少还有徐晴和高紫悦陪着我,等放了假,她们都要回家了,宫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么一想,慕容慧便是连绘画的兴致都没有了。   “殿下可别这样想,您可是有不少堂兄妹的,不如和她们一同出去玩呀……”   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突然哽住了,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婉仪郡主和婉宁郡主。   这两位可都是慕容慧的堂姐,但这两位可都不怎么样。   “殿下还有旁的堂姐妹的,不必想那些不好的人。”   见自己说漏了嘴,她忙改口道。   “是谁托你传话?”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索性抬起头,有些不悦的问道。   清月是个直肠子,根本不会委婉,因此慕容慧还没说什么,她自己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是大公子希望您能去参加冬日宴。”   清月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慌乱。   “我们想要见面,机会可真不多,但没必要非要如此大费周章。等过了年让他找机会去棋馆见我。”   慕容慧摇了摇头,便淡淡道。   清月点了下头,见慕容慧这般坚决,就知晓她肯定不同意,索性便不再说了。   一晃便到了立冬日,慕容慧一早便打扮好了,跟着慕容慧去参加众位命妇的拜会,和她们客套了一个上午,这才算消停下来。   慕容慧拄着下巴,接过清月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打起了哈欠。   “真真像个小懒猫,若累了便到回去休息片刻,等迟些开了宴,我再命人去叫你。”   林映雪拍了一下慕容慧的头,温柔的说道。   “小姨,你也休息片刻,一大早便要应付这么多人,真真够辛苦的。”   慕容慧又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看向林映雪道,她话刚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林映雪见她这般样子,不由的一愣,随后笑道:“到底是个孩子。”   “可不是,这样都能睡着。送她去暖房睡吧,这样也不舒服。”   这时慕容君走了进来,他特意换了身常服,一脸的笑意,觉得今日的生活顺遂了许多。   嬷嬷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将慕容慧抱起来,朝着东暖阁走去。   “今日这般早就下朝了?”   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慕容君,林映雪才笑道闻到。   “今日并无什么事,因此早早便散了朝,他们好歹也算懂事了一会儿,知晓我急着回来陪你。”   慕容君喝了一口茶,调侃道。   “你这话若是让他们听到了,那些言官御史指不定怎么说你呢,本来他们就看我顺眼。”   林映雪一脸的调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耐烦。   “由他们去吧,不必理会他们,咱们今日说些开心的事。”   慕容君说着便让人拿来一副画,说这话是他这次从外面带回来的。   冀州协领他们谋反之后,他们抄了很多人的家,这副画便是那个时候搜出来的。   “前朝古画的确时好东西,而且画工精湛,传世不多,真真是难得的东西。”   林映雪一看到这样好的东西,瞬间将心中那点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然,因此我特意拿过来给你观赏,你若喜欢便挂在宫殿之中,时时都能见到。”   见自家娘子喜欢,慕容君才算松了口气,旁的日子也就算了,今日他可希望一家子都能高高兴兴的过。   “这算是冬日礼吗?还不如慧儿送的有心意。”   见慕容君松了口气的样子,林映雪故意调侃道。   “慧儿送的那只冰灯?的确不错,你若喜欢咱们造个大一点的冰灯,咱们两个坐在里面游湖如何?”   慕容君见她这般说,让人将笔墨纸砚拿过来,飞快的在纸上面花了一大南瓜的样子,柔声说:“就按这个造如何?”   那只南瓜的顶端还挂着一片绿叶,看上去特别有喜感,林映雪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快别说了,你要照这个样子造一个冰灯,定会被朝堂上的那些老头,用口水淹没了。”   林映雪笑弯了腰,拉着慕容君的手催到:“快去休息片刻,别耽误了晚上的家宴。”   “一起呀,这画的寓意可是多子多福,常挂在寝殿之中,说不得咱们很快便会再有个孩子。”   慕容君凑到林映雪的跟前,搂住她的腰柔声说道。   “青天白日的,快别闹了。”   林映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忙转头看向宫殿之中的宫女,发现这些宫女都低眉顺眼,努力降低存在感。   “真不是闹,今日可是立冬日,咱们也个自己放个假。”   慕容君索性一把将林映雪抱起来,便朝着寝殿走去,宫女自觉地走出了寝殿,还悄悄将门给关上了。   黄嬷嬷见寝殿的门关上之后,便悄悄的朝着暖阁走去,帮慕容慧温了百合银耳粥,便安静的在一旁候着。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慧才醒过来,黄嬷嬷忙给慕容慧到了水洗脸,之后便将百合银耳粥盛出来一碗,递给了慕容慧。   “小姨呢?”   喝了一大碗百合银耳粥,慕容慧才缓过了酒劲问道。 第七百三十章 是祸躲不过   黄嬷嬷抿嘴一笑,却知晓慕容慧还小,有些事情实在不方便和慕容慧说。   于是便笑道:“皇后娘娘怕是累了,此时应当在休息,咱们在再次休息片刻,别再去打扰她。”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没有深想,随便拿起本书,便认真的看了起来。   她看了一个时辰的书,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这才有嬷嬷过来叫她去用膳。   慕容慧特意梳妆打扮了一下,才去参加晚宴。   自从慕容君和林映雪回了宫之后,众人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因此今日的宴会才会显得格外重要。   “慧姐姐,快尝尝这个点心,味道着实不错。”   慕容慧刚走到正殿,便见到慕容宁和慕容安已经过来了,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齐齐的笑了起来。   见到慕容慧过来之后,慕容宁冲着她摆了摆手说道。   “这种糕点的样式倒是新奇,不像是宫中之物。”   慕容慧不禁有些意外,她以前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糕点。   “这叫芭蕉糕,从前宫中的确没做过,听说是兰国的一种特产。”   慕容慧点了下头,拿起一块吃了起来,不禁点头道:“味道清甜,的确不错。”   “娘亲,你终于出来了,脸为何这般红,是热的吗?”   这时慕容安突然站起身,笑着朝着林映雪说道。   “可这正殿并不热呀,难不成是寝殿热?”   慕容宁一脸的懵懂,他说完还扑闪着大眼睛,朝着林映雪看去。   慕容君听了这两个小子的话之后,突然哽住了,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忙叉开话题。   “时辰不早了,摆膳吧。”   两个小子都是贪吃的年纪,听了慕容君的话之后,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美食上面。   慕容慧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宫人将一盘盘早就准备好的珍馐端了上来。   “今日咱们也喝点酒,这种酒是从兰国送来的,比较甘甜,你们也尝尝。”   林映雪拿出一瓶玫瑰甜酒递给一旁的宫人,让宫人给三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   “娘亲,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果汁吗?”   慕容安喝了一口,随后扑闪着大眼睛,天真的看着慕容君旁边的酒壶,很明显是想要喝那种。   安儿,你还小,绝对不能喝这种,那种玫瑰甜酒也只能喝一杯。”   林映雪一脸的严肃,慕容安一看她严肃的样子,立刻怂了,喝了一大口玫瑰甜酒,不禁皱了皱鼻子。   “慧儿,待会儿他们都要去参加冬日宴,你可要同去?”   这时就听慕容君突然开口。   慕容慧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有些热,她打了个酒嗝,歪着头问道:“去哪?”   “才这么点酒就喝多了。”   慕容安一脸惊讶的看向慕容慧,小声说道。   “可不可以不去?”   慕容慧拄着下巴,冲着林映雪央求道。   “不想去就不去吧,安儿宁儿,待会儿若有人问起,你们只说是慧儿不胜酒力,就不去参加冬日宴了,替她向长公主赔个不是。”   林映雪倒是没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给慕容慧夹了一块鳕鱼肉,淡淡道。   慕容宁点了下头,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慕容慧,眼睛眯的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他可不觉得一向雷厉风行的慧姐姐,会这般不胜酒力。   家宴过后,慕容慧便推说不胜酒力,回了东偏殿休息,趁机推掉冬日宴。   “殿下,你这招可不太好,帝后二人想来都能看出来。”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她知晓慕容慧不想惹麻烦,因此才会推掉这样的宴会。   “但他们还是没有戳穿,重点不是事情的真假,只要他们默许便可。”   慕容慧叹了口气,歪在软榻上面,悠闲的看着书,心中不禁感慨,接下来的日子怕没这么清闲了。   “殿下这次真真是任性了,若必须得去,去点个卯便是,何必如此?”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哪有那般简单,若是去了必然遇到麻烦,还不如躲个清净。”   慕容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耐,将书放在一边,便靠在软榻上面继续做起绣活来。   这几日她瞧着慕容安和慕容宁的身量都长了不少,因此打算给他们做几双鞋穿穿,好歹是份心意。   黄嬷嬷见状也不好多说,只得安静的站在一旁。   谁知她刚缝了两针,就突然见一个宫女跑了进来,这宫女平日里是跟着高紫悦的,如今见她跑过来,慕容慧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宫女刚走进寝殿,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了说道:“殿下赶紧去长公主府吧,高姑娘惹怒了长公主,如今长公主正要对高姑娘施行拶刑。”   慕容慧猛的站起身,心中也有些震惊,她可是听说过宫中从前有人受过拶刑之后,双手便残废了,别说做绣活,便是稍微精细一些的事都做不了。   “黄嬷嬷,赶紧备轿,带个我制的冰灯,给长公主做礼物。”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知晓此事不能再拖了,于是赶忙冲着黄嬷嬷说道。   黄嬷嬷应了一声,带上冰灯之后,便随着慕容慧朝着长公主府赶去。   他们一路走的很快,因此没过多久,便追上了慕容安和慕容宁的轿撵。   “安儿,宁儿,我有急事,便先行一步。”   慕容慧索性绕过他们,便继续朝前疾行,慕容安和慕容宁都是一脸的诧异。   不过还没等他们多问,慕容慧的轿撵已经走远了。   之前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次慕容慧只用了三刻钟便到了。   刚走进正殿,便见到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上面,怒气冲冲的盯着台下跪着的人。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场面似乎有些凝重。   慕容慧走进去一看,便看到高紫悦和徐晴正跪在正殿之上。   高紫悦叫的很惨,明显是已经在受刑了,慕容慧不禁有些懊恼,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住手!”   慕容慧走进去之后,便冲着行刑的两个人喊道。   行刑的人显是一愣,但手上却半点都没有松懈。   高紫悦被夹得惨叫连连,徐晴跪在一边陪着哭,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慕容慧一摆手,她带来的侍卫一拥而上,便将那两个行刑的人拉到了一边。   “灵慧,我下了帖子你不肯过来,如今总算来了,竟是来搅局的,真真是欠教养。”   长公主站起身,明显是被气的狠了,冷声呵斥道。   慕容慧忙向长公主行了个礼,随后恭敬的将冰灯拿了过来说道:“慧儿来迟,还望姑姑莫怪。这是慧儿亲手制的冰灯,特意带过来送给姑姑,祝姑姑福寿安康。”   慕容慧被当场呵斥,心中却半点波动都没有,她冲着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高紫悦和徐晴一并带了下去。   长公主的宫女还想拦着,却被侍卫给拦住了,根本近不得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黄嬷嬷将人带走。   长公主的眼睛立刻红了,她怒急反笑,厉声道:“灵慧公主阵势真真是大,竟公然带着侍卫强闯我的府邸,你是有多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便是皇后教你的规矩吗?”   长公主句句都说慕容慧没教养,慕容慧只垂着头听着,态度十分恭敬。   只等着长公主骂了一刻钟之后,才抬起头淡淡道:“姑姑只觉得我不给您面子,可姑姑又何曾给我过我面子?您明知道高紫悦是我的伴读,对她如此重罚之前,可曾知会过我?”   “你的人都金贵,即便对我大不敬,我连罚她一下都不成吗?”   长公主冷笑,她走到慕容慧跟前,掐着慕容慧的下巴,强压着怒气道。   “不知她如何激怒了姑姑,姑姑可乐意告诉慧儿?”   慕容慧被迫仰起头,直视着长公主问道。   “这便是她送给长公主的礼物,灵慧公主自己瞧瞧,你这伴读有多无礼!”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端着个盒子慢慢走过来一脸不屑的说道。   慕容慧往盒子里看了一眼,瞧见盒子里放着一把团扇。   那团扇的扇柄上面,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   扇骨莹白,想来是某种动物的骨骼制成,扇面上面绣着精致的双面绣,表面上看去,没有半点不妥。   但这上面绣的内容,这上面的花乍一看像石榴花,寓意很好。   但仔细辨别,这上面绣的分明是凌霄花,两者的寓意可是完全不同。   况且长公主在初次怀孕之时,正是被一位妾室被凌霄花粉所害,因此小产。   长公主对这种花深恶痛绝,高紫悦偏踩到了她戳到了她的痛处,难怪长公主会如此愤怒。   “高紫悦素来不善女红,别说是双面绣,便是单面绣她都绣不了这么好,这定是旁人绣的,她不过是没分辨出石榴花和凌霄花罢了,求姑姑放过她这次,过后我定会责罚于她,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你倒是会袒护她,想让我放过她也行,听说灵慧公主冰雪聪慧,今日你若是能夺下魁首,我便既往不咎!”   长公主围着慕容慧转了一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森然。   之前她只是讨厌这个 有些清高的小丫头,如今见她这般忤逆自己,倒是有些恨上她了,于是便想着法的给慕容慧点颜色看看。   “不知姑姑要如何比试?”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无奈道下此在有这样的事,不禁自己不该来,还应该拦着高紫悦和徐晴也不要来。 第七百三十一章 水秋千   长公主眯着眼睛盯着慕容慧,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冽。   “水秋千。”   长公主这三个字刚脱口,周围一片哗然。   众人都有些震惊的看向长公主,还以为她是说错了,希望她能纠正。   所谓水秋千,是一种水上运动,亦是一种跳水运动,具体操作便是在海中船上竖上两根很高的竹竿,竿上扎着秋千。   当人荡到与秋千的横梁齐平时,翻一个跟头从秋千上跳入水中。   所有的步骤全都完成才算赢,这样的运动自然需要高超的技艺和勇气。   别说慕容慧,在座的任何人都做不到。   长公主却只是笑笑道:“我府中正好有片居阳湖,湖面宽广正好一用,何况咱们这比法也和寻常的水秋千不同。”   说到这长公主突然卖了个关子,抿嘴笑了笑。   “长公主,殿下年纪尚小,如此危险的游戏,还是别让殿下参加了。”   黄嬷嬷可是听说过这个游戏的,因为这种游戏丧命的也不在少数,因此黄嬷嬷心中担忧,断不敢让慕容慧去试。   “灵慧公主可以不去,本宫又没有逼她参加。”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随后继续道:“咱们这次用不着翻跟头,只需在秋千上荡几下便可,谁荡的数量最多,谁就赢了。”   长公主还一脸的笑意,似乎她这样已经降低了不小的难度了。   慕容慧自然清楚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她不参加,她便不会放过高紫悦。   她虽然不能将慕容慧怎么样,但对付一个皇商出身的女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姑姑这般说了,那我便参加。”   慕容慧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道。   黄嬷嬷一脸担忧的看向慕容慧,还是不想让她参加。   “臣女也想参加。”   这时徐蓉突然站起身,冲着长公主行了个礼说道。   徐玟原本也想参加,又没有这个胆量,见到徐蓉愿意参加,脸上立刻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她虽然不清楚徐蓉为何刻意针对慕容慧,她也懒得去想,只要旁人都看慕容慧不顺眼便可。   果然很快便有两位贵女也参与进来,慕容慧扫了一眼,就见这几个都是曾经和她有些过节。   “殿下,你不要参加!长公主若是执意夹断我的手,那就夹吧,反正我女红也不好。”   这时高紫悦跑回来,拦在慕容慧跟前,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落,哭的十分凄惨。   长公主一看到她,脸上就闪过一丝狰狞,好在她很快就收敛住了,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转头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从前就只见过高紫悦大大咧咧的,见到哭成这样,心中不免一痛,赶忙朗声道:“慧儿乐意参加。”   说完她就让黄嬷嬷先带高紫悦下去,让她好好养伤。   高紫悦不停的挣扎,却见慕容慧头也不回,便跟着长公主等人,朝着后面的居阳湖走去。   长公主府的面积并不大,只是景色颇为精致,尤其是这片居阳湖,是引了城外的温泉水入府,花了大力气造的。   因此即便是冬日季节,这湖水也没有结冰,只是到底天气冷了,湖水冰冷刺骨。   若真掉了下去,即便没有淹死,也会受一场风寒,这个冬天怕是别想好过了。   几人到了巨阳湖边时,就见湖中已经停着一艘大船。   很明显长公主早有准备,只是之前定然没打算玩什么水秋千,如今不过是临时起意,才让人抓紧搭了架子。   慕容慧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架子至少离船三米多高,距离湖面至少有五米高。   这样的距离即便是对于水秋千很娴熟的人,也未必有把握,何况是她们这样一群小女孩。   “姑姑,我也想试试。”   就在这时,凌王府的大公子突然也走了出来,冲着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不由得一愣,她对大公子也有些印象,这家伙一向不言不语,像是十足的呆子。   尤其是在他母亲暴毙之后,他变得愈发木讷,如今竟然会主动参加这样危险的比赛,倒是让长公主心中讶异。   不过她到底没表现出来,只微微点了下头,心说:“既然你想冒险,那便去吧,不过是个庶出,即便死了,凌王也不至于将我如何。”   慕容慧等人,顺着传上面的高台,依次走到秋千跟前,慕容慧踩到左手第二个秋千上面,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绳子,丝毫不敢往下看,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这上面风很大,即便她们还没有荡,风已经将秋千吹的乱晃了。   其中一个贵女抓着秋千就失态的大哭起来,明显是后悔了。   “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她吓得腿软,脸上涕泪横流,看上去狼狈极了。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特意侧过头看想了大公子,这位堂兄虽然年纪不大,始终都十分镇定。   他盯着下面冰冷的湖水看了片刻,似乎觉察到了慕容慧的视线,便朝着慕容慧看了一眼,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慕容慧冲他点了下头,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是觉得若是他不上来,必然会有其他人来占名额。   他知晓慕容慧一定要赢,因此特意过来帮慕容慧的忙。   “开始!”   随着下面一声令下,慕容慧立刻随着风荡了起来,这样至少能省些力气。   下面有专人在计数,所有人都仰着头盯着他们,有几个似乎比他们还要紧张。   慕容慧自然也在心中计数,连着荡了二十一次之后,秋千上面就只剩下慕容慧、徐蓉和大公子三人。   而且大公子一直都没怎么荡,却也没打算下去,就这样慢悠悠的站在秋千之上,似乎在等着游戏结束。   慕容慧扫了一眼徐蓉,心中继续数着数,却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徐蓉会赢过她。   徐蓉的体力并不如慕容慧,但一想到唐珏,心中的恨意就冒了出来,似乎浑身都有力量,又咬着牙继续和慕容慧比。   长公主一脸的笑意,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等着看慕容慧体力不支自己掉下去。   又僵持了一刻钟,徐蓉终于坚持不住,身形一晃,突然转头看向慕容慧。   慕容慧清楚的看到她的手中带着一枚戒指,这种戒指一看就和赵煜送她的手串是一样的,都是一种会射出毒针的暗器。   她刚想躲开,就见徐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同时手中的毒针也射了出来。   慕容慧飞快的躲开,才没被毒针射中,徐蓉却哆嗦了一下,从秋千上面摔了下去。   “殿下,快下来吧。”   这时黄嬷嬷和清月跑上来,将她从秋千上面扶了下来。   大公子也跟着走了下来,他脚步沉稳,脸上更是半点疲累都没有。   慕容慧松了口气,被黄嬷嬷和清月扶着,走下了秋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慧儿,觉得好玩吗?”   长公主心中虽有些失望,到底不能表现出来,但仍不忘记调侃慕容慧一句。   “慧儿从未玩过这样的游戏,因此觉得还算新奇。”   慕容慧喝了一口姜汤,仍觉得浑身发冷,她很想回去好好休息片刻,然而她清楚长公主根本不会让她回去,因此听她这般说,也只得硬撑着说道。   “去将礼物拿过来。”   长公主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一摆手冲着身旁的嬷嬷说道。   她身边的嬷嬷赶忙走出去,就见她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这两名女子穿着红色纱衣,皮肤略黑,大眼睛高鼻梁,嘴唇微厚,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若是男子想来会很喜欢这样的女子,但女子大多更好奇她们这身装扮。   “这两个都是从异域小国带回来的舞姬,如今便赠与灵慧公主了。”   长公主说着,便端起酒和旁边的人喝了起来,丝毫没将这样的比赛当回事。   殊不知刚才徐蓉掉入冰冷的居阳湖之中,才刚被捞上来,如今已经昏迷了。   “多谢姑姑。”   慕容慧站起来行礼,便让人接下了嬷嬷手中的托盘。   “慧姐姐,刚才娘亲来了信,让咱们别玩太晚,如今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回去吧。”   这时慕容宁突然开口,他从进门就一直绷着小脸,始终觉得长公主做的过分了。   如今见慕容慧身体不适,便忙站起身说道。   长公主眉头皱了一下,心中自然不愿就这么放过慕容慧。   只是林映雪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因此只得说道:“既如此,那灵慧公主便早些回去吧,日后若再有这样的游戏,我定会知会你一声的。”   “多谢姑姑抬爱,慧儿告退。”   慕容慧站起身冲着长公主行了个礼,便由清月扶着慢慢走出了正殿。   “宁儿,这次真真是谢谢你了,再待一会儿,我怕是都要晕倒了。”   慕容慧刚走出正殿,便见慕容宁和慕容安也在朝着外面走。   “赶紧回去吧,你脸都青了。”   慕容安仰着头看了慕容慧一眼,颇有些惊讶的说道,说时候若是刚才让他在上面晃几圈,他说不得都会腿软,慕容慧竟然能在上面荡那么久。   “改日我请你们吃席面,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慧实在支撑不住,说完便由着清月扶着上了马车。 第七百三十二章 血玉   刚上了轿撵没多久,慕容慧便枕着黄嬷嬷的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事了,高紫悦一直守在东偏殿,任谁都赶不走,眼睛更是哭的像核桃一样。   “殿下,你终于醒了。”   慕容慧刚睁开眼睛,就见高紫悦激动的站起身,冲着外面大喊道:“殿下醒了。”   黄嬷嬷和张嬷嬷赶忙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太医。   太医给慕容慧诊脉之后,便笑道:“殿下已无大碍,只是仍需休息几日便可。”   高紫悦一听,才终于松了口气,忙冲太医道谢。   “悦儿,我没事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太医可说过你的手……”   “殿下,我的手没事,太医说得亏你去的及时,若是再被夹一会儿,就真的废了。”   高紫悦用休息抿了一下脸,将自己抿成了一个小花猫。   慕容慧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忙催着她赶紧去休息。   高紫悦一见自己的确帮不上忙,因此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被徐晴给拉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慕容慧才算松了口气,见黄嬷嬷笑着说:“殿下,您还没来得及看长公主送的礼物,老奴拿给你悄悄。”   见慕容慧吃了一碗燕窝粥之后,黄嬷嬷才将托盘拿了过来。   慕容慧好奇的往托盘里面看了一眼,就见托盘之中,正放着一对玉璧。   这玉璧通体翠绿,玉质极好,看上去倒是见贵重的东西。   “是真的满翠和田玉,长公主倒是大手笔。”   黄嬷嬷还忍不住夸赞了一下,即便是王妃送的礼品,都没有长公主随手赏的这般贵重。   “你是有所不知,这长公主平生最喜金玉之物,私下底参股了不少皇商家的产业,因此才会如此奢侈。”   清月笑了笑,随后得意的看了一眼黄嬷嬷说道。   黄嬷嬷眉头一挑,忙问道:“你整日都在宫中,是如知晓此事的?”   “我不知晓,可高姑娘就出身皇商世家。上一次长公主在农耕节无故责难殿下,奴婢就暗中查了查,您猜是何缘故?”   清月继续说道,她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慕容慧笑了笑,顺着她问道:“是何缘故?”   “从前长公主入股了状元楼,这状元楼从前的酒水都是自给自足的,但因殿下何高家合作,推出了贡酒,他们就不得不出高价买贡酒待客,成本自然提高了。”   清月叹息了一声,随后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这才明白,原来长公主将高紫悦罚的这么重,原来还有别的原因,想来对她们的积怨已久。   “今日送过来的燕窝可还有吗?”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冲着黄嬷嬷问道。   “还有一些,老奴这便给高姑娘送一些去。”   黄嬷嬷赶忙应了一声,便是燕窝不够,她也会去内务府再弄一些,给高紫悦送过去。   等黄嬷嬷走了之后,张嬷嬷便端着燕窝走了进来,盯着慕容慧将燕窝吃完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殿下昨日可是被人抬进来的,老奴等人可都要被吓瘫了。”   清月一见慕容慧吃完燕窝之后,便歪在床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太医都说我无事,你们不必大惊小怪的,快去给我拿本书解闷。”   慕容慧笑了笑,便催着清月出去。   清月出去之后,慕容慧才看向张嬷嬷。   大多时候张嬷嬷除了值夜之外,很少来她的寝殿,如今见到她站着不走,必然有事要与她讲。   “殿下千万别动那块玉,那玉对您不利,长公主将这样的东西送给你,肯定是居心叵测。”   张嬷嬷说的很急,说的同时眼泪都掉出来了。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她试探着问道:“难道这曾是解意宫那位娘娘的东西?”   “正是,这玉不详,比那紫玉凤冠更不详。”   张嬷嬷点了下头,便一脸郑重的说道。   慕容慧一听便笑了,实在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信这样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老奴知晓殿下不信这些,殿下看看便知。”   说着张嬷嬷便将块玉璧拿到慕容慧的跟前,轻轻一掰,玉璧竟然从中间裂开了,里面是空心的。   “前朝皇后曾将两块玉璧一分为二,分别交给两位高位妃子,致使两位妃子全都终身不孕,凄凉而死,因此这玉才不祥,殿下您看。”   张嬷嬷说着,便指了指这玉璧的里面,就见玉璧里面泛着丝丝的红色,如同血丝一般,竟然有十多道之多。   若是不打开玉璧,肯定不会看到里面的血丝,这么一看倒是还真有些触目惊心。   “依你看,该如何处理这东西?”   慕容慧垂下脸,她本就疑惑为何长公主,舍得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原来是这等原因。   张嬷嬷想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将她送给婉仪郡主做添妆,殿下觉得如何?”   这时黄嬷嬷走进来,笑着说道。   张嬷嬷绷着脸看着她,并没有表态,不过也没有反对,显然是觉得这个办法也可行。   在张嬷嬷的眼中,只要不让慕容慧遭殃,让谁遭殃她都不在意。   “那就留着吧,给婉仪表姐做添妆。”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虽觉得这玉上面有血丝很诡异,但到底还是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殿下再休息片刻,太医说过您的身子还没养好,还需多多调养。”   黄嬷嬷呵呵一笑,上前帮慕容慧掖了掖被子。   慕容慧倒还真觉得困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得睡了过去。   太医虽说没事,慕容慧到底还是休养了半个月才终于缓过来。   旁人都觉得慕容慧如今到底遭了大罪,慕容慧却过得十分逍遥。   她本就不大爱应付年节的宴会,如今总算都不用应付了。   她只在除夕宴上露了一面,便草草的回了东偏殿休息,着实清闲的很,连林映雪都说,慕容慧这个冬日过的,就像是冬眠一般。   转过年慕容慧才算“病愈”了,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日历,忍不住叹息起来。   “刚做的糕点您块尝尝。”   张嬷嬷端着两盘糕点飞快的走了过来,一盘玫瑰糕,一盘软香奶油卷,慕容慧一看便食指大动。   “张嬷嬷,我都快被你喂成猪了,这日子过的真真是享受,我都不想开学了。”   慕容慧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殿下从前本就有些偏瘦,如今算是补回来了,哪里就胖了?”   黄嬷嬷边说着,边给慕容慧倒了杯牛乳。   “我们还真真是有口福,这应当是刚出锅的吧。”   这时便见高紫悦从外面走来,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年前那件事没在她的心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徐晴跟在她的身后,手中还捧着个盒子,这盒子一看就是小紫檀木的,单是这个盒子便十分名贵了。   “快尝尝,这都是张嬷嬷的手艺。”   明日上书房便要开学了,因此两人提前赶到宫中,慕容慧也早就料到,因此早就吩咐宫人,若是她们过来直接让她们进来便是。   她特意起身,抓住高紫悦手看了看。   高紫悦见状笑道:“虽未好全,倒也不妨碍什么。”   说完她便拿起一块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脸享受的吃了起来。   “既然手没好全,为何不多在家中修养几日?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读书的吗?”   慕容慧无奈的一笑,她之前可是问过太医的。   高紫悦的手虽未被夹断,但到底伤了不轻,再加上她本就没干过什么粗活,手指纤细娇弱。   因此至少要养一个半月,手上的伤才能好全。   “可我想你了,听说殿下病了很久,偏偏我们都不能今宫来看你,我真真是着急,所以才提前入宫来见你的。”   高紫悦家中也有几个庶出的妹妹,虽说她们血缘更近一些,到底感情都不深。   相比较之下,她还是和慕容慧、徐晴两人感情更深一些。   “怪我没早些告诉你们,我是为了躲避繁琐的宴会才装病的,其实我早就好了。”   慕容慧抿着嘴笑了笑,就见徐晴已经将小紫檀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个小人,看着憨态可掬着实可爱。   “这些都是我爹爹送我的,我便拿过来转赠给殿下,权当是多谢殿下替我挡下了长公主的责难。”   高紫悦哭丧着脸,将小人递到慕容慧的跟前,一提这件事她就觉得手疼。   “这小人挺可爱的,我收下了,至于那些客套的话,日后就不要再说了。”   慕容慧拿起小人摆弄了几下,转头帮高紫悦擦了擦眼泪说道。   “殿下,我和悦儿做了件特别对不住您的事,您千万别怪我们。”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徐晴,摸了摸眼睛,无奈的说道。   “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你们日后做事小心谨慎些便可,这不算什么。”   慕容慧倒是没在意,她倒是觉得能得那两个异国得女子,也是一件好事。   这两人都懂一些容国的语言,如今被她安排在新开的银楼之中做工,做事还算勤勉,而且时常能设计出一些十分特别的首饰。   这些首饰很是受欢迎,还因此让银楼获利不少。 第七百三十三章 入容为质   徐晴和高紫悦对视了一眼,高紫悦抹了一把眼泪无奈道:“殿下,徐蓉和你比试之后,寒气侵体险些丧命,是我找了药让徐姐姐给他送过去,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说完见慕容慧没什么反应,心不禁沉了沉,赶忙继续解释。   “她已和我哥哥定亲许多人都知晓,她若死了,我哥就要背上克妻的名头,因此我便救了她。”   徐晴叹息了一声,觉得周围的气氛都有些凝重了。   “无妨,若是她能嫁给唐珏,也能省下我不少事,只是若是在有这样的事,不要再瞒着我了。”   凌老太妃一直都捉摸着,将她和唐珏撮合到一起,这令她不厌其烦,因此她并为觉得两人做错了。   “殿下,你不怪我就好,那个徐蓉如此针对你,我还怕这般做会令您生气呢。”   高紫悦心中一喜,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激动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不禁疼的自己冷汗直流。   “你还是小心些吧,实在不行便回家修养去。”   慕容慧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高紫悦一听,不禁仰起头,眼中透出几分怒气。   徐晴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她进门之后,第三次叹息了。   慕容慧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总算清楚了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无论如何咱们不都计划好了吗?”   慕容慧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徐晴点了下头,对于她父亲的性子,她是看的分明了,倒不是说她父亲不好,只是在父亲的眼中,徐家的利益和自己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才是他们,而且在他父亲的眼中,徐夫人生的幼子,也比徐堰和她重要。   但她父亲到底还是在意他们的,只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终究没有手背多。   许多事情想开了之后,便也就能平静了。   但高紫悦从小就是被宠爱大的,她要面对的一切风雨,都被她母亲和兄长给挡下了。   如今面对父亲执意要将品行有瑕疵,却出身不错的女子配给兄长,而无能为力时,她心中的落差肯定不小。   但听到慕容慧和徐晴的安慰之后,她的心情好歹平复了一些,认真的点了点头。   慕容慧见状,索性将今日由那两个异族女子,绘制的首饰图样拿给两人看。   “这次去长公主夫,也并非全无收获,你们瞧瞧这图样如何?”   这图样是她瞧见的图样之中,最为精致两件。   两人这些日子都忙着自己家中的事,没有慕容慧这般清闲,因此还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因此看到这些图样之后,脸上不禁也流露出了几分新奇的神色。   首饰的吸引力对于女孩子来说从来都是很大的,两人暂时忘记心中反右,仔细的评说起来。   “殿下,我更喜欢这件,这上面的折柳枝很是别致。”   徐晴仔细看完之后,便笑着说道,高紫悦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咱们便做三套这样的头面,开了银楼这么久,咱们都不曾用过银楼订制的首饰。”   将图样收起来,慕容慧才笑了笑说道。   正说笑时,就见凤仪宫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这位嬷嬷从前对慕容慧的印象不太好,因此每次见到慕容慧时都绷着脸,今日还是头一次露出别样的神情。   “老奴给殿下请安,皇后娘娘请殿下过去。”   嬷嬷说完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那殿下,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玩。”   徐晴站起身,恭敬的说完,便拉着高紫悦一同离开了。   “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服,即可过去。”   放下手中的小人,慕容慧才起身说道。   嬷嬷听后,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这何嬷嬷真真是不好相与,我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竟没见她笑过。”   这时张嬷嬷走出来,一脸难以捉摸的表情。   她自幼如同,在宫中待了多年,和何嬷嬷也认识很久了,仍摸不透何嬷嬷的脾气,让她愈发不敢小觑这个人。   “无妨,既然她忠心于皇后娘娘,就不会害我。”   慕容慧倒是半点都不在意,她早习惯了何嬷嬷的冷脸,看久了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张嬷嬷一听便没说什么,只催着慕容慧喝一碗燕窝粥在过去。   等慕容慧到凤仪宫时,就见林映雪正坐在正的凤椅上面,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慧儿过来看看这封信。”   见慕容慧走进来,林映雪便笑着说道。   这信并非用普通的纸写成的,一看就是出自兰国皇室。   慕容慧心中一阵激动,还以为时桑宁写的信。   然而将信接过去之后,就见这信上的笔迹并不是桑宁的。   于是她仔细看了一下信的内容,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小姨夫同意了吗?”   看完这封信之后,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桑宁能来容国,日后能时常见面她自然高兴。   但桑宁毕竟是兰国人,她小小年纪便要到异国为质,这对她来说绝非什么好事。   “兰国为了显示结盟的诚意,决定两国联姻,桑宁日后必然会嫁入兰国皇室,如今不过是提前过来罢了,她当不了几年人质。”   似乎看出了慕容慧的心思,林映雪摸着她的头温柔的劝慰道。   本来这些事,涉及到政局,是不该告诉慕容慧的,但林映雪仍不顾旁边不停使眼色的嬷嬷,平静的说了。   慕容慧震惊的抬起头看向林映雪,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你和她最相熟,等她到容国之后,你便替我,好好照顾她一些时日,让她尽快适应容国的生活。”   见她没有吭声,林映雪便继续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放心吧小姨,桑宁和我结过金兰的,她是慧儿的姐姐,慧儿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虽然心情复杂,到底慕容慧还是乖巧的说道。   从凤仪宫出来之后,慕容慧看着已经满眼素白的御花园,莫名的觉得有些难过。   她索性让人带着宫人,在御花园之中转了几圈。   本来她还以为今日会遇到赵煜,然而赵煜并未过来,想来今日并未过来。   慕容慧心中有些失望,但见时辰不早了,被黄嬷嬷不断的催着,她也只得跟着回去了。   半个月之后,桑宁果然被送到了容国,慕容慧特意等在凤仪宫中见她。   数月不见桑宁的身量长了不少,神情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沉稳劲,想来国家动荡,对于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宁姐姐快一路舟车劳顿,先到我的寝殿休息片刻,等休息够了再回去。”   等拜会完林映雪,慕容慧便拉着桑宁朝着东偏殿走去。   桑宁见慕容慧对她如此温和,倒是松了口气。   慕容慧并不知晓,桑宁是主动过来当人质的。   因为兰国如今的君主根本不是她亲哥哥,父皇走了之后,她和她母妃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即使继续勉强留在兰国,她日后也不会好过。   正巧如今有个和亲的机会,其他公主都不乐意过来,她便主动过来了。   来容国之前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但见到慕容慧之后,她莫名的安宁下来。   至少有慕容慧的庇护,她在容国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两人回了东偏殿之后,桌子上早就摆了一桌席面,招呼桑宁吃了起来。   “我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只让人随便做了些兰国的小菜,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慕容慧早就让人备下了席面,招呼桑宁一痛享用。   桑宁心中不禁有些感动,这世上如今对她好的人可不多了,慕容慧绝对算得上一个。   “这两位都是我的伴读,日后你住在宫外,有什么不便,可以通过她们转告我。”   慕容慧将高紫悦和徐晴也一并叫过来,笑着说道。   桑宁点了下头,冲着两个人打了招呼,在她看来这两个女孩虽出身不如她,但若说日后谁能过得最好,还真的说不定。   高紫悦也忙点了下头,将自己带的见面礼送给桑宁。   徐晴也客套的带了一份礼物,对这位桑宁公主印象还算不错。   四人边吃边聊,倒是缓解了不少桑宁心中的惶恐之情,等天黑之后出宫之时,她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此后的几个月慕容慧隔几日便叫桑宁入宫,虽她一同读书骑马,桑宁也算渐渐的适应了容国的生活。   “殿下,大公子想见见您,还说您上次送的礼物着实太贵重了,日后不必送那般贵重的东西。”   见桑宁离开,黄嬷嬷凑过来小声说道。   上次从长公主府回来之后,慕容慧便送给大公子一副笔墨纸砚。   那四样文房都是她宫中最好的,因此的确十分贵重。   慕容慧笑道:“堂兄实在太客气了,若没有她帮忙,掉进居阳湖里的人说不得就是我了,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明日我沐休,让他到棋馆等我吧。”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下去传消息了,慕容慧松了口气,将新打的几样首饰拿出来,摆弄了几下,越看越觉得满意。 第七百三十四章 沈贺年   沐休日一早,慕容慧便带着徐晴和高紫悦,以及桑宁一同赶到了棋馆。   她们为了能出入棋馆方便,特意给棋馆开了一个后门,她们每次都通过棋馆后面直接进去。   等几人进入棋馆之后,便有人下人引路,走进一个小包间。   大公子早就等在里面,见四人进来进来之后不由得一愣。   他原本只约了慕容慧一人,没想到会来四个。   “这两个是我的伴读,这位是华青公主,近日才来容国的。”   慕容慧看出大公子的神情不对,便出声解释道。   大公子倒是也没有多想,点了下头便请众人说道。   “慧儿,多谢你的帮忙,只是日后别再送我那般贵重的东西了。”   大公子一脸的笑意,眼神之中更是透出几分感激的神色。   他母妃刚死的时候,他过的相当难受,父亲的冷漠,祖母的纵容,让他几乎身陷绝境。   好在后来有慕容慧的帮忙,不然他可能早就意外而死了。   “堂兄不必与我客气,你只说喜不喜欢我送的东西便是,无需在意它的价值。”   慕容慧完全不在意,她特意将基本从赵煜那里弄来的,上书房的笔记也一并交给大公子。   “这些都是上书房的读书笔记,你有空不妨看看,说不得会有收获。”   大公子一听,忙将东西笔记接过去,脸上闪过心思的神色。   从前有凌王妃的压制,他根本没有机会去上书房读书。   如今有沈侧妃的压制,他仍然不能去读书,而且如今连母妃都不在了,根本没有人教导他。   慕容慧的这些读书笔记,于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通过她们告诉我,我若是能帮得上自当尽力,咱们那些堂兄弟姐妹之中,和我较好的人并不多,因此咱们合该好好想出,互相帮忙。”   慕容慧想的便是这个,她帮着大公子,也并非是无私奉献,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大公子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笑意不该,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他早不是当年的天真少年了。   因此明知道慕容慧对他的好之中,掺杂了别的东西,但除了慕容慧便没人再对他好了,因此无论慕容慧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乐意接受慕容慧的好意,并且心存感激。   “殿下,难得来到这里,我也想出去下几盘棋。”   高紫悦说着,便笑着说道。   她近日特意穿了身男装,脸上也化了妆,因此不熟悉她的人,还真的看不出她的身份。   徐晴也是一身男装的打扮,不过相比较高紫悦的一脸激动的样子,她倒是有些生无可恋。   慕容慧一看她的样子,便知晓这肯定是高紫悦窜错着她非要穿成这样的。   “喜欢便出去玩会儿,不过只需玩一小会儿,便要回来。”   慕容慧冲她们笑了笑,她自然知晓高紫悦只是贪玩,并不是多想下棋。   高紫悦兴冲冲的点头,便拉着徐晴和桑宁,一同朝着外面的棋馆走去。   房门一关,房间里就只剩下慕容慧和大公子两人了。   “慧儿日后千万要小心,老太妃打你的主意可不是一天两个天的事了,这几日尤其热衷。”   等人都走了之后,大公子才开口提醒道。   他急着见慕容慧本来就因为此事,只是刚才人太多他不方便说。   “唐珏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保证她们不会得逞。”   慕容慧笑了笑,冲着大公子平淡的说道。   “唐珏只是一个幌子,凌老太妃只是用他来试探皇后罢了,她的目标是沈贺年。”   大公子叹息了一声,重重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曾经恨过凌王府,恨过他的父王,也恨过宛仪郡主和沈侧妃,但若说最恨的,非凌老太妃莫属。   因此只要让凌老太妃不痛快的事,他都乐意尝试一下,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慕容慧,这个在他母妃暴毙之后,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自幼待在京城,因此对京城各家的情况都略了解。   大公子提到的人又姓沈,很可能是凌老太妃的内侄,出身应当不错,但沈贺年这个人,她竟从未听过。   无奈之下,她只得看向了黄嬷嬷,发现黄嬷嬷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殿下有所不知,凌老太妃出身并不高,她的兄长只是个五品官,因此这位太妃的侄子自然不够格认得您。”   黄嬷嬷心中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   她不清楚沈贺年人品能力如何,但单这样的出身,就不配娶慕容慧这种的人。   “沈贺年身体不好,凌老太妃找太医给他看过病,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这些消息基本是绝密的,大公子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买通了凌老太妃身边的人打听出来的。   “这个老……”   黄嬷嬷肺都快气炸了,她的情绪险些失控。   好在一旁的清月拽了她一下,她才冷静下来,只是脸憋得有些发青。   “多谢堂兄告诉我这些消息,我会想法子将此事推掉得,堂兄自己万事小心。”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将心中得怒火压了下去,冲着大公子说道。   “我父亲给我改了名字,说我以前得名字不吉利,今后我就叫慕容铠了。”   喝了口茶,掩饰住嘴角得苦笑,大公子才抬起头冲着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不禁有些眼热,她是清楚大公子之前得名字,是她母亲得宠时,特意未他取的。   如今连这名字都要改了,凌王当真是一点念想都不想给他留。   两人聊了片刻,眼看着临近中午,一旁的嬷嬷便开始催促着大公子回去。   “快些回去吧,日后再找机会见面。”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也知晓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如今的日子只怕也不比坐牢强多少。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便见到高紫悦和徐晴两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样子就知晓她们肯定败了很多场。   在她们这个棋馆之中下棋的人,对弈的水平都不低,别说是她们两个,即便是赵煜在这些人之中,也只是中上水平。   “时辰不早了,咱们去银楼转一圈,便回去吧。”   慕容慧强压下心中的那几分怒意,勉强冲着两人笑道。   “殿下这是怎么了?”   徐晴一向心思细腻,见慕容慧神情不对,立刻小声的问道。   黄嬷嬷看了一眼慕容慧,见她并没有反对,便将刚才大公子说的话,和两人说了一遍。   “殿下,你打算怎么办?不然让他提前去世吧,反正他也活不久!”   高紫悦气的牙根痒痒,即刻迁怒了慕容慧,冷声道。   “凌老太妃应当是很想提高母家的势力,这才迫切的提拔了沈侧妃,可惜这个沈侧妃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让她的计划落了空。”   徐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仔细的分析起来。   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因为这样的事,在高门大户之中并不少见。   高紫悦不禁恍然,忙接话道:“因此她才这般慌乱,一心想要借着殿下的身份,来提高母家的声威,免得她百年之后,沈家会彻底败落下去。”   两人分析完之后,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一旁的桑宁听得目瞪口呆,微张着嘴竟然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两位,现在想这些没用,咱们得想想该如何摆脱这个难缠得凌老太妃,她就盯上咱们殿下不放了。”   黄嬷嬷一早便想通过了这些,如今气也消了大半,脑子终于开始运转起来。   “无需着急,殿下至少十五岁才会嫁过去,咱们还有五年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高紫悦摇了摇头,生完气之后理智也回来了,便淡淡道。   “前朝皇宫之中,可有十二岁便入宫的宫妃,您觉得凌老太妃会等五年吗?”   清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焦急的说道。   慕容慧见她们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招呼众人去银楼看看,她只是不希望因自己的事,让所有人都跟着担忧。   “殿下,不然你赶紧找个喜欢的,求了皇后娘娘帮您定下,断了那老太婆的念头。”   高紫悦眼前一亮,猛地开口道。   黄嬷嬷听后险些一头栽倒,她早知高紫悦不规矩,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办法。   “你就不怕凌老太妃将和殿下定亲的人杀了?殿下落下个克夫的名头,就更称了她的意了。”   徐晴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靠谱。   高紫悦惊得张大了嘴,嘴里至少能塞下一颗鸡蛋。   她凑到徐晴跟前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事的?”   “话本上不都这么写吗?”   徐晴一脸的平静,之后两人便将话题扯到了话本上面,一路上再没顾及别的事。   黄嬷嬷全程黑脸,直到晚上回到东偏殿之后,她才突然对慕容慧道:“殿下,高姑娘的办法虽然唐突,但也未尝不可,咱们寻个出身高的,凌老太妃轻易不敢动手的。”   慕容慧正在喝水,听了她的话,险些没一口喷出来,转头震惊的看向黄嬷嬷。 第七百三十五章 妾室有孕   “你快别说了,这等事情你让我如何和小姨提?”   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慕容慧才无奈道。   黄嬷嬷干笑了一声,低声道:“老奴再想想办法。”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你们先去打些热水,我要洗澡。”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黄嬷嬷只得转身出去准备热水去了。   慕容慧见她出去,这才松了口气,无奈道:“黄嬷嬷这次是着了魔了,生怕我遇到麻烦。”   一旁的清月叹息了一声,心说何止是黄嬷嬷这般觉得,她也是这样想的。   虽说驸马一般都没什么实权,到底摊上一个要家世家世,要能力没能力,还短命的驸马,无论是对公主还是对她们这些下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此事的缘故,连着几日东偏殿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林映雪不知晓慕容慧是怎么了,还以为是近日一直都不让慕容慧出宫,在宫中闷的时间太久了,才会如此沉闷的。   “慧儿,过几日便是你的生日,等过了生日,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便趁着沐休日多出去走走,我准你几日假。”   林映雪拉住慕容慧的手一脸的关切。   慕容慧垂下头想了一下,差一点就将慕容铠和她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乖巧的点了下头说道:“慧儿晓得了,若是您肯给假,我就去您给我的庄子上看看。”   林映雪点了下头,倒是没什么,只是在慕容慧走了之后,才看向一旁的嬷嬷,询问起近日慕容慧的情况。   “灵慧公主近日出了趟宫,只在棋馆待了片刻,便回来了。”   嬷嬷自然清楚自己的动向,认真想了一下便说道。   “总觉得她有事瞒着咱们,罢了过几日是她的生辰,咱们多准备些东西便是。”   林映雪看着面前成堆的宫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慕容慧请晚安,便径直朝着上书房赶去,她刚走出没多远,就见高紫月和徐晴,正在路边慢慢的走着,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没留意到她靠近。   “你们聊什么呢?”   慕容慧几步凑到她们跟前,低声问道。   饶是这样,高紫悦还是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说道:“殿下,陆姨娘怀孕了。”   慕容慧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陆姨娘是徐晴和高紫悦找的那个姨娘。   “我家那个妾,就是因为有了儿子,心就大了,更是想着取代我哥哥,硬是窜错着我哥娶那个……”   高紫悦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几个人走过来,忙闭上嘴。   但慕容慧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怕陆姨娘会因此将徐堰当成眼中钉。   到时候徐晴就真的要腹背受敌了。   “等晚些去我宫里说吧。”   见周围人多眼杂,慕容慧索性催着两个人赶紧去上书房读书。   徐晴虽然一直没吭声,不过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下了学三人便回到东偏殿。   慕容慧早早让人备了三个人的饭菜,三人回了东偏殿,便坐在桌边边吃边聊。   “殿下,陆姨娘精得很,先不说弄掉她的孩子难度太大。就算弄掉了,她必然会因此恨上我,到时怕也不会真心站在我这边,迟早也是个隐患。”   徐晴倒还算冷静,将自己想到的情况重新分析了一遍。   高紫悦也不是心狠的人,听了她的话之后,也有些有犹豫。   不过想到自己家现在的状况,她就觉得窒息,生怕徐晴遇到和她一样的麻烦。   于是继续无奈的说道:“你知晓她精,就更不该让她留下孩子。”   “多久了?”   慕容慧吃了几口菜,才抬起头看向两人问道。   “一个月多点,想来是她想瞒久一点的,太太将此事戳穿了。”   如今家中乱得很,别说是她,就连她爹近日都不太爱回家了。   “一个多月男女尚无定论,老奴听说过一种药吃了之后就只生女儿。”   这时张嬷嬷凑过来小声说道,她自幼就学做药膳,医术也略懂了一些,因此这方面的事听说的也不少。   “她这孩子都在她肚子里了,性别还能变吗?”   高紫悦一听,不禁眼前一亮,忙开口问道。   “听说未出三个月就能变,老奴也只是听一个医女说过,那个医女如今住在宫外,老奴倒是能打听出她的住址。”   张嬷嬷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   “张嬷嬷,这次就有劳你了。”   徐晴几乎热泪盈眶,她激动的站起身冲着张嬷嬷说道。   陆姨娘这个孩子还能帮她们拖一年的时间,着实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拿着我的腰牌出入方便些,这些银子拿着当路费。”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冲着张嬷嬷说道。   “老奴遵旨。”   张嬷嬷应了一声,匆忙下去办事去了。   三人解决了眼前的问题,都松了口气,转而聊起慕容慧生日的事。   “殿下,如今就只剩下你的事了,我们这次肯定尽力帮你。”   徐晴摸了一把眼泪,一脸坚定的道。   “不必担心,我新得了一幅画,待会儿咱们一并看看。”   慕容慧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林映雪说话相当算术,慕容慧过完生日之后,林映雪便准了她的假,让她有机会去外面小住几日。   慕容慧心中狂喜,叫上高紫悦和徐晴一同去庄子上散心。   这个庄子虽不如她的皇庄好,但也别有一番风景。   三人在庄子上住了不少日子,赶在端午之前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宫中。   “庄子虽不如皇宫奢华,可还是庄子上自在。”   高紫悦爬在桌子上,一脸的苦闷,每次从庄子上回来,她都要这样抱怨一通,慕容慧和徐晴早习惯了。   “殿下,我们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徐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宫女,便转头冲着两人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她这才起身拉着高紫悦匆匆离开。   “殿下,您让老奴留意的那个沈贺年,老奴已经查清楚了,和大公子说的半点不差。”   黄嬷嬷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沈贺年没有大公子说的那么糟。   “他好不与不好,与我无关,终归我和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慕容慧笑了笑,在庄子上散散心,她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平和了不少。   “让人留意一下,下个月陆姨娘的胎,就要满四个月了,应当看得出男女了吧。”   慕容慧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自然清楚这内宅之中的斗争,有时也是十分惨烈的。   她生怕徐晴会深陷其中,若真如此她真真会后悔,让张嬷嬷出这样的手。   “殿下只管放心,那个女医说此事万无一失。”   张嬷嬷见慕容慧忧虑此事,便淡淡道。   慕容慧见她这般平静,也算信了几分,索性点了下头,便不再多想了,沐浴之后便早早休息了。   大概是一路舟车劳顿的缘故,她这一晚上谁的格外的香,因此连晚上柔和公主来过都不知晓。   “她又来给我送鸳鸯了?”   慕容慧一听宫人说柔和公主来了,不禁咧嘴笑了笑,淡淡道。   “这柔和公主转了性,如今看着愈发不对劲,从前觉得她句句带刺,让人恨得牙痒痒。如今竟然客客气气的,还送了粽子过来。”   清月一向心直口快,听慕容慧这般说,便立刻应声道。   “你们分了吃吧。”   关于柔和公主送来的东西,慕容慧真真是连看一眼的愿望都没有。   清月似乎早想到慕容慧会这般说,见她说完便将人叫过来,将粽子全都拿走了。   慕容慧吃过早饭便,见到林映雪身边的嬷嬷过来,也送了一盘子的粽子。   她吃了两个,剩下的便也给宫人分了。   整个容国随着这个端午节过去,似乎都平静下来,陷入到一种久违的祥和气氛之中。   然而这只是在表面上,便是她们这几个人都没能安宁下来。   凌王府那位侧妃抱养了一个侍妾的儿子,如今算是彻底坐稳了侧妃的位置。   慕容铠的日子变得愈发不好过,只是他一向能忍,年岁也渐渐大了,才能勉强与之周旋。   楚怀宁则决定远赴常州参加乡试,希望能靠自己赚一份前程。   慕容慧也只能祝福他们,都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过了端午,慕容慧便安排了一个坐诊的大夫,特意去给陆姨娘看病。   那大夫非常肯定的说,陆姨娘怀的肯定是个女孩。   徐晴听了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督促着徐堰好好读书,今年也去参加乡试。   “徐堰才比我大两岁,未免太小了些。”   慕容慧一听,不由得觉得徐晴太心急了。   “徐堰今年若能考中秀才,父亲便会看重他,将家中资源给他。不然再等几年,等太太的孩子大了,就没徐堰什么事了。”   更何况她也十三岁了,用不了多久她还会定亲,有个优秀的嫡出兄弟,她也能嫁的好一些。   日后他们姐弟两个,才能互帮互助,和徐夫人抗衡。   高紫悦深以为然,还笑着说:“我哥今年也参加乡试,咱们不如赌一赌,看他们三个谁的名次最高,我赌楚怀宁。” 第七百三十六章 科举风波   高紫悦觉得,她见过的同龄人之中,论聪明劲楚怀宁绝对能排进前三。   “我赌徐堰,不管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他。”   徐晴也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坚定的神色。   刚听到陆姨娘有孕的消息,她觉得晴天霹雳。   然而如今她却无比庆幸,陆姨娘这时候有孕了。   徐夫人现在根本没有经历理会他们。   徐堰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考个科举。   她则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好好的想想自己日后的生活,顺便盘算着如何给自己找个靠谱的夫家。   “既然如此那我赌高紫恒吧。”   慕容慧笑了笑,觉得既然她们都选了人,她索性就选一个她们没选过的。   “殿下,你就等着到时请我们去状元楼吃饭吧,我哥哥有多大本事我可是清楚的,他连着两年都没考上了。”   高紫悦一撇嘴,呵呵笑着说道。   嘴上虽然这般说,她心中还是期盼着,这次高紫恒能考上的。   他做出些成绩来,至少能得到他父亲的青睐,他们三个的日子也能过的好一点。   “若是输了,那我就请你们去状元楼的上等间吃饭。”   慕容慧倒是无所谓,而且她觉得高紫恒也未必会输。   高紫悦和徐晴都点了点头,也没有表现得很兴奋,显然都在为自家的事忧心。   慕容慧索性也没有再多说,两人略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凝翠宫。   “她们从前虽活得也有些小心,但心中忧虑的也少,如今忧心的事多了,整日的心神不宁,我看着都难过。”   见她们两个走了之后,慕容慧才忍不住感慨道。   “人活着哪能不遇到些烦心事,过去便好了,殿下无需有心,您的两位伴读都是有福气的。”   黄嬷嬷忙安慰道,无奈的看向慕容慧,觉得如今她们之中,问题最眼中的便是慕容慧了。   由于科举的缘故,三人的情绪一直都处在焦灼的状态。   直到发布乡试成绩的那日,高紫悦和徐晴一早便起来了,两人都盯着黑眼圈,脸上满是焦躁的神情。   “你们两个至于吗,不过是考童生而已,日后还要考秀才、举人、进士呢,你们总这样不是将身体都拖垮了。”   慕容慧见到她们这般,忙开口提醒道。   “殿下,明日可就沐休了,到时您得请我们到状元楼吃饭呢。”   高紫悦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忐忑,她突然没那么想去状元楼吃饭了。   “咱们去上书房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反正成绩得到晌午才能发。”   慕容慧拉住两个人,便笑着朝着上书房走去。   两人一上午心神不宁,到晌午下学之后,两人便急匆匆的去打听消息。   慕容慧并没有跟着,而是派了清月去打听。   她先回了东偏殿,特意让张嬷嬷多做了几个菜,心中盘算着,若是徐堰和高紫恒其中一个考不上,她们两个肯定心情都不会太好,到时还要安慰她们一下。   她刚将饭菜摆好,就见清月跑了回来,她跑的头发凌乱,不过脸上却满是欢喜的神色。   见她这般慕容慧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问道:“都考上了?”   “自然都考过了,只是三个人都不在一个州考的,这前后名次怕是不好排。”   清月还想着慕容慧要破费一顿,请两个伴读去状元楼吃饭呢。   “殿下,这真真是好消息。”   徐晴和高紫悦这时走了进来,许晴忙着抹眼泪,高紫悦则是一脸的兴奋,跑进来之后,就拉着慕容慧的手激动的说道。   “明日沐休咱们去状元楼吃饭,我请客。”   不等慕容慧开口,高紫悦又激动的说道。   “咱们凑份子,别你个人出。”   徐晴破涕为笑,拉着高紫悦便嚷嚷道。   “徐夫人想来是知晓徐堰考上童生的事,去探探她的口风,万一她耍什么花招可就麻烦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她可是听说过一些人家,为了阻止家中子弟科举的招数层出不穷。   “殿下放心,我二舅在那边任职,徐堰过去之后便住在我二舅家中。”   徐晴笑了笑,心中不禁一暖,旁人可不会和她说这些,也就只有慕容慧和高紫悦会为她想那么多。   慕容慧这才松了口气,让人催着上了果酒,三人边吃边喝,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   转天一早三人便赶到状元楼去,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提前预约,肯定是订不到位置。   慕容慧还是动用了皇室的身份,才订到了一个房间。   “殿下,咱们点一道鲤跃龙门吧,我从前就只听说过这道菜,还没吃过呢。”   这道菜是状元楼的招牌菜,因此十分的有名,只是供应量很有限,即便是提前预定也很难吃到。   慕容慧眉头一挑,想来是知晓高紫悦是也想享受一下皇家的特权,便笑着点了下头。   三人连同桑宁一起,点了六个菜,只是堪堪吃完,都歪在椅子上不乐意动弹了。   桑宁趴在窗户边朝着外面看去,只觉得周围的道路陌生而喧闹,看着就让人觉心情平和了许多。   “殿下,那位好像是大公子。”   黄嬷嬷眼尖,不经意间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就见状元楼外正站着个人。   慕容慧也朝着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慕容铠正在外面站着。   他似乎在和旁边的人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不多时便见和慕容铠说话的中年人,突然拉住了慕容铠的胳膊,就将他往一旁的马车上拽。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慕容慧见状不由得眉头紧锁,只觉得慕容铠如今得状况很是不妙。   黄嬷嬷应了一声之后,便匆匆下楼,叫了慕容慧的两个侍卫,便朝着慕容铠和那个中年人走去。   慕容慧在上面看着几人,似乎争执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铠才一脸笑意的仰头看了她一眼,骑上马便离开了。   中年人一脸的不甘心,招呼人赶上马车,便在慕容铠身后跟着,明显还是不甘心。   不多时就见黄嬷嬷走上来,一脸忌惮的说道:“楼下那个人便是凌王府新提拔的常总管,看样子是完全站在沈侧妃那边的,刚才若不是老奴下去了,大公子怕是要被他强行带回凌王府了。”   “这位侧妃还不如从前的凌王妃呢,半点风度都没有,许多事都办的极不妥当。”   徐晴每次逢年过节都得会徐国公府,因此时常听到那些夫人太太,谈论各家的新鲜事。   关于这位侧妃的事,自然也不少,在诸位夫人看来,这位侧妃除了有凌老太妃撑腰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优点了。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深以为然,又和三人喝了会儿茶,便回到宫中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徐堰他们几次考试的成绩,又陆续传了回来,起初她们还有些激动,但到了最后便是连高紫月悦都冷静下来了。   半个月之后秀才的成绩便过来了,三人不出意外都考中了秀才,只不过这次高紫悦仍猜中了。   高紫恒考了倒数第一,完全是凭运气才考中了秀才。   “看来我还得请一顿,悦儿,你真真了解你亲哥哥。”   慕容慧忍不住调笑,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促狭的神色。   “殿下,这次不用你请,我哥能考上秀才当真是祖宗积德了,这次我请。”   高紫悦大笑着在小客厅里转圈,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低声呢喃道:“他终于知道上进了,也不枉费娘亲为了他隐忍这么多年。”   徐晴眼圈也不由的一红,原本还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连个快别这样,都过来多吃些东西,下午可是还要陪我上骑射课呢。”   见她们两个又难过起来,慕容慧忙开口催道。   “殿下,您能别这般扫兴吗?人家心情正不好呢。”   高紫悦抹了一把眼泪,抱怨道。   “殿下,明日我得请假回一趟家,这几日太太似乎回过味来,正在说服他父亲,逼着徐堰回京呢。”   徐晴缓过神来,便皱着眉头,冲慕容慧说道。   “我家那个姨娘正谋划着要当二房,我得回去帮我娘亲。”   高紫悦一脸的冷意,这种神情以前从未出现在她的脸上。   慕容会不禁有些惊讶,疑惑道:“为何都会是这样,我原以为天下的夫妻都是像我小姨和小姨夫那样,再不济也是我浮木那般。”   徐晴惨笑了一声,无奈道:“殿下,世间像帝后二人那般,亦或者像您父母那般,一夫一妻的简直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悦儿父母那样的。”   高紫悦也附合的点了点头,无奈道:“殿下,你和我们不一样,您日后即便嫁了人也能让驸马给你下跪,您可以不准他纳妾。”   慕容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脸无语的看向高紫悦。   高紫悦则是笑了起来,和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黄嬷嬷去将那几匹鲜亮的料子拿过来给她们,明日带回家去,乐意给谁便给谁。“   慕容慧这般做,也只是想要让这两家人清楚,高紫悦和徐晴背后还有她这么个靠山,也算是给她们增加些底气。 第七百三十七章 青梅竹马   “殿下,近日徐堰送了土仪回来,明日回来我也带回一些给你。”   徐晴笑了笑,接过两匹大红的绸缎,便拉着高紫悦起身告辞。   慕容慧点了下头,见两人匆匆离开,这才冲着黄嬷嬷问道:“楚怀宁近日可有来信?他若是缺银子了,就再邮给他一些。”   “殿下仁厚,从前旁人还说您看在静王府的面子,才会照顾楚怀宁的,如今静王府都不存在了,您对楚怀宁还是一如既往,倒是让那些人都闭嘴了。”   这时清月走过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可不是,你可不晓得,这外面都说殿下是为了讨好静王府呢,如今这些人就自打脸面了。”   黄嬷嬷呵呵一笑,见慕容慧还盯着她,这才笑道:“殿下放心,楚怀宁带了二百两银子走的,足够他在外面生活两年的。”   慕容慧这才放心,催着人将桑宁刚送过来的纸拿过来,认真的练起字来。   黄嬷嬷和清月对视了一眼,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离开了。   慕容慧装作没看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便垂下头继续练字。   不过没多过多久,清月就主动将她们背着慕容慧的事说了出来。   慕容慧听了之后,简直目瞪口呆,她站起身盯着清月,忍不住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殿下,你别生气,是我们思虑不周,不禁惹出了麻烦……我们不该牵扯到凌王府的家事。”   这段时日黄嬷嬷和清月一直动用在凌王府的事,给那位侧妃找麻烦。   如今那位侧妃已经查到了她们的眼线,她们为了保住眼线,也只得将此事告诉慕容慧了。   “凌老太妃可知晓此事?”   这位侧妃没什么心机,因此想要糊弄过她很容易,难缠的是凌老太妃。   “尚不知晓。”   黄嬷嬷知晓慕容慧的意思,赶忙开口道。   “既如此那便将其他几个妃子安插在她院里的眼线都露出来,将事情闹大,让大公子将那个人保下,过几日再安排她出府,送到皇庄上去。”   慕容慧坐在桌边,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疲倦的神色。   黄嬷嬷一听便点了点头,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殿下,高姑娘回宫了,刚才差人过来说,她要过来一趟。”   清月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冲着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淡淡道:“日后让这些眼线都小心些,慕容铠如今已经过的够艰难的了,别再给他添乱。”   两人忙应了下来,各自忙各自的事了,慕容慧自个坐在小客厅之中喝茶。   不多时就见高紫悦走了进来,她的脸上虽挂着笑意,眼睛确实肿的,像个兔子一般。   她身上穿着的,便是慕容慧上次给她的料子做的衣服,看着明艳极了,但她整个人透出的确实几分憔悴的气质。   “殿下又做好吃的了。”   高紫悦刚坐下,便抓起点心吃了起来。   慕容慧特别留意到,她的手背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不太明显但肯定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家中的事可解决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多问,只问了她结果。   “自然解决了,我娘亲以死相逼,坚持要让我哥考完举人再回来,不然让她就要家门口悬梁自尽。”   高紫悦勉强扯出一个笑意,眼神之中却闪着泪光。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妾室,能逼到家中主母以死相逼?   “你家那位和陆姨娘比起来如何?”   慕容慧不禁有些震惊,忙冲着她问道。   “长相、年龄、心机都不如陆姨娘,但她是我父亲的青梅竹马,从前也是皇商世家出来的,后来家中破产,才被迫做了我父亲的妾室。”   高紫悦拄着下巴,一脸的嫌恶,在她看来那女人本来可以嫁给寒门做正妻的。   只因她贪慕荣华,才自甘下贱来做妾的,做了妾还不安分,还想觊觎正室之位。   想到这个人,她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只是不想在慕容慧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她有儿女吗?”   慕容慧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高紫悦家还有这么个人。   “我娘使了手段,因此她只得了一个女儿,从前怀过一个儿子,胎死腹中了,她还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倒是博得了我父亲的怜惜,虽没儿子却比从前更得宠。”   高紫悦嘴角抽搐了一下,赶忙多吃了几口点心,将对这女人的恶心劲压下去。   慕容慧松了口气,笑道:“没儿子的妾室,和那个沈侧妃倒是挺像的。”   高紫悦一听,不由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还真见过那位侧妃,远远看去倒是真像,不过我娘可不是吃素的。”   她正说着时,就见徐晴也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两袋子东西。   “殿下,原本前几日就要给您送过来的,只是这几日不得空便没来得及。”   徐晴将土仪递给慕容慧,勉强笑了笑。   慕容慧可是知晓她说好了请一日假,竟在家待了好些日子,直到今日下午才回来。   慕容慧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脸,发现她的脸稍微有些肿,显然是挨打了。   “我的事也解决了。”   徐晴凑到两人身边坐下,若无其事的喝茶,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看她的样子似乎就算被打了,也挺高兴的。   慕容慧见她这副神情,不禁有些疑惑,赶忙问道:“你是被打傻了吗?”   “我姨母要回京了。”   徐晴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姨母对他们一向疼爱,每年都会送很多东西给他们。   而且她姨父是到任做监察御史的,御史这种官职无论是哪个官都会犯怵,何况她姨父是个很正直的,若是知晓他们的事情,必然会站在他们这边。   “你姨父难不成是即将入京的监察御史刘岷常?”   高紫悦的嘴里,险些塞进一颗鸡蛋,她真真是没想到徐晴竟还有这样的亲戚。   官场中的人就没几个不怵刘岷常的,这个人家底殷实,因此是金钱如粪土。   而且刚正不阿,这朝中大部分人都被他参过,若不是后来林映心看不惯他,他也不会被贬黜京城。   如今时过近迁,他自然会被迁回来,而且以慕容君的性子,这个人还会被重用。   想到这慕容慧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只要她姨母入京,她的日子必然会比从前好过不少。   几人聊了些轻松的话题,只等到天黑下来,黄嬷嬷过来催慕容慧休息,三人才分开。   刚过完端午不久,刘岷常便入了京,慕容君亲自召见了他,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总之当日慕容君便赐了一套宅子给刘岷常做府邸。   “殿下真真是多谢你,给我姨母家挑了这套宅子。”   徐晴知晓赏赐刘岷常的宅子,和她家只隔了三户人家,便猜到这是慕容慧的主意。   “皇上本就打算赐给刘御史一套宅子,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日后你们两家走动也能方便些。”   “后日是我姨母和姨父乔迁之日,殿下可要去看看。”   徐晴从听说她姨母要入京就一直很高兴,如今更加兴奋,特意用慕容慧给她的料子,做了一身新衣服,就等着到她姨母乔迁之日穿。   “正好赶上沐休日去看看也无妨。”   慕容慧笑了笑,她也想趁机出去转转。   高紫悦见状索性也要跟着去,慕容慧想了一下便道:“既如此,便叫上桑宁一起,她在驿官整日待着,想来也早闷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索性也叫上华青公主一个。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桑宁虽没从前那般天真了,但纯良的性子并未有什么改变,倒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华青公主近日似乎病了,我也只是听说。”   高紫悦和徐晴家中的情况,全都是一地的鸡毛,因此哪里还有心情理会旁的事情。   高紫悦也不过随便从哪里听来了点小道消息罢了。   “青燕,你派小周子去驿官看看华青公主,若是真病了,便找个太医去給她看看。”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冲着一旁的人吩咐道。   青燕赶忙应了一声,就出去吩咐了,高紫悦和徐晴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   慕容慧有些奇怪的看向两人,疑惑道。   “我们在笑你,你总是对旁人的事这般上心,对自己的事却不上心。”   高紫悦捂着嘴,稍微一用力,手就有些疼了,她赶忙揉了揉自己的手,不由得愣住了。   “我不是没什么事吗,自然没什么好上心的。”   慕容慧说完之后,才发现高紫悦愣住了,也疑惑的看向她。   “殿下,是陈氏那个贱人算计我,不然我也不会伤了手。”   她索性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她之所以选那副刺绣送给长公主,是她身边的丫鬟黄莺极力推荐的。   她出事之后,她娘亲罚了那个做刺绣的绣娘,却没有迁怒黄莺,而且没过多久,黄莺就嫁人出府了,据说嫁的还挺好。   “肯定是陈姨娘收买了你身边的丫鬟,只是事情过去那么多久了,你现在才明白也无济于事了。”   徐晴叹息了一声,看向高紫悦的手,温柔的问她手好些了没有,却没打算帮着高紫悦用此事来对付陆姨娘。 第七百三十八章 去行宫   “我被陈姨娘给坑了,你们都为不帮我吗?”   高紫悦委屈的看向两人,显然是想让两个人帮忙出出主意,她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她女儿多大了,对于陈姨娘来说,这个女儿应该是她最大的软肋了,只要拿捏的住这个软肋就能拿捏她。”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高紫悦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绝对慕容慧说的有道理,便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盘算着等回去之后,要怎么惩罚黄莺。   徐晴和慕容慧见她都不提这个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三人便聊起了其他的事。   过几日高紫悦便趁着沐休的日子,特意回了趟家,等再回来时顿时红光满面,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殿下,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给徐姐姐的,这个是给桑宁的。”   高紫悦刚到东派那点,就飞快的从口袋之中拿出三样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徐晴拿起她的那件东西,好奇的看了起来。   就见高紫悦这次送的,是一枚嵌着淡粉色的是水晶的戒子,看着极为精致。   慕容慧那枚戒指上面镶嵌的是淡紫色的水晶,高紫悦自己的那枚是红色的,她还给桑宁留了一枚绿色的水晶戒指。   “看样子和你父亲的关系缓和了,不然他也不会让你动这么贵重的东西。”   徐晴松了口气,将戒指戴在了手上,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喜色。   “我猜的没错,黄莺就是个吃里爬外的,我娘亲查了一下之后,才发现黄莺嫁了一个管铺子的小管事,婆家是高家的家生子,家境殷实的很。”   高紫悦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极了。   “不过是个下人不值得为她气坏了身子。你近日可没怎么上课,这是我的笔记,你拿回去看看,将落下的课程补回来。”   慕容慧笑了笑,随后半点不在意的,将笔记拿过来塞给高紫悦。   高紫悦看着厚厚好几页论语笔记,整个人都不好了。   “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读书了。”   高紫悦并没有说,她爹反对她娘亲处罚黄莺,被她娘亲一顿讽刺。   她们娘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愣是让她父亲将黄莺的婆家娘家全都发配到庄子上种地去了。   不过经此一事,高紫悦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觉得心里莫名的难过,因为她父亲完全是为了保护陈姨娘才这么做的。   只是这些话苦水她还没等倒出来,就被慕容慧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根本没有心情,再去理会家理那点事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慕容慧才让人将那没绿色的水晶戒指,给桑宁送过去。   “殿下刚才故意那般说,是故意让高姑娘转移些注意力吗?”   黄嬷嬷笑了笑,无奈的看向慕容慧,她自然能看出慕容慧的心思。   “自然了,用脚趾头想都知晓,高老爷必然会护着他的青梅,悦儿肯定会难过,不如让她别再想着这些事,越想越难过。”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将水晶戒指戴在手上,眼中透出几分笑意来。   这次至少敲山震虎了,那位陈姨娘短时间内,必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殿下,过几日帝后二人便要去行宫避暑,想来咱们协理宫务的日子又到了。”   见慕容慧没吭声,黄嬷嬷索性开口继续说道。   “若真如此到不如说服小姨,将安儿和宁儿都带走,没了他们在宫中,这宫中想来就清静了许多。”   慕容慧突然贼笑了一声,将清月叫过来,让她将自己给慕容安和慕容宁做的鞋送过去。   “殿下,帝后二人怕是不会同意,两位皇子毕竟年纪尚小,还得继续在上书房读书,他们若是一并迁过去……”   黄嬷嬷小心的说完,就去看慕容慧的脸色,只是慕容慧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一脸笑意的盯着手中的鞋子,盘算着怎么说服林映雪。   “你不必担心,找几个人人教他们两个而已,有什么难的。”   慕容慧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黄嬷嬷见状也就不好再说,坐在一边陪着慕容慧做绣活。   清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赶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   “殿下,这是两位皇子让我给您带回来的点心。”   清月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一脸的笑意。   能和未来的皇上搞好关系,对她们主子肯定有好处。   “味道还不错,御膳房为了讨好两位皇子,还真真是下了血本了。”   黄嬷嬷一见这点心做的,可比给她们殿下的好很多,因此忍不住抱怨一句。   “日后少说这样的话,我还能在这宫里待几年?”   慕容慧摇了摇头,无奈的看向黄嬷嬷,她是知晓黄嬷嬷对她忠心,但有些话终究不好说出来。   “殿下,我还听见了一件新鲜事呢,您听了之后肯定会感兴趣。”   这时清月突然凑过来,一脸神秘的说道。   慕容慧抬起头,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向她。   就见清月笑道:“近日柔和公主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竟连着做了好几件夏装,整日给皇上亲手煲汤煮羹,那叫一个殷勤。”   “小姨和小姨夫感情深厚,可不是她能破坏的,再怎么样她也是白费力气。”   慕容慧摇了摇头,不清楚,柔和公主为何会这么想不开。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这时就见青燕走进来,脸上还挂着笑意,那样子就像是刚得了五十两的赏赐似的。   慕容慧换了身衣服,便匆匆朝着正殿走去,她刚走进正殿,就见慕容君也在。   慕容慧见状之后,忙疑惑道:“小姨夫,你们找我有何事?”   “只是来提醒你收拾东西,过几日随我们一同去行宫,安儿和宁儿那边已经通知完了。”   林映雪拉住她的手,温柔的冲着慕容慧说道。   “那宫中可怎么办?”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之前还在担心,她们都走了,这皇皇宫岂不是没人管了?   “无妨,主子都走了,还有什么可管的?”   慕容君摆了摆手,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她和林映雪商量完的结果,就是怕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既如此,那我便去收拾东西了。”   慕容慧笑了笑,她倒是还没去过行宫,因此倒还有些兴奋。   慕容君笑了笑,便招呼慕容慧回去,他还得和林映雪一起批折子。   慕容慧便行礼离开,匆匆回了东偏殿,招呼黄嬷嬷她们一同收拾东西,顺便知会高紫悦和徐晴一声,让她们也跟着过去。   “殿下,皇后娘娘可没让您带伴读,这怕是不好吧。”   黄嬷嬷向来谨慎,因此听说慕容慧还要带上两个伴读,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   “无妨,大不了让她们和我住在一起,行宫面积很大,给她们找个住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坚持道。   黄嬷嬷见状索性不再说什么,开始列出清单收拾东西,吩咐留下的人定期打扫宫殿,整个人都忙的团团转。   慕容慧只带了一些自己爱看的书,剩下的事便让其他人去收拾了,她则悠闲的朝着御花园走去。   这几日她都不曾去过御花园,因此近日去一看,发现许多从前尚未开放的花都开了。   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不多时慕容慧便冒起汗来。   “殿下,听说您也要去行宫避暑,到时时间上定会自幼一些,不若做些旁的事打发时间如何?”   她刚走进凉亭,就见赵煜跑了过来,想来是刚听说她要去行宫,因此见到慕容慧之后,就立刻提及此事。   “什么旁的事?”   慕容慧有些疑惑,她下意识的想起了水秋千,至今仍心有余悸。   “划船呀,听说行宫之中水泽甚多,十分适合划船。”   赵煜笑了笑,还飞快的拿出一个小摆件塞给慕容慧。   慕容慧拿起来一看,就见那是个小船形状的陶瓷摆件,倒是十分精致。   “甚是精致,不过瞧着不像是官窑出来的东西,难不成是民窑的?”   拿着这小船摆件反复看了看,慕容慧才笑着问道。   在她的印象之中,民窑做出的东西,往往不如官窑做出的好,因此她一向都不太在意民窑的东西。   “民窑之中也不乏精品,这件便是我刻意淘来的,我知晓你不喜金玉之物,索性将此物送给你把玩了。”   赵煜笑了笑,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这样有趣的东西,便是要和慕容慧一同分享才好。   “你这次也要一同去行宫吗?”   慕容慧点了下头,这才开口问道。   赵煜今年也参加了乡试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如今也是秀才了,但仍陪着慕容安读书。   “自然,我还是大皇子的伴读,到时若是有机会,咱们不如一同比赛划船如何?”   赵煜见过慕容慧和人赛马,当真是觉得慕容慧勇敢极了,因此十分期待。   “这我得练练,我从来都没有划过船。”   慕容慧将小船收起来,才笑着冲赵煜说道,之前她只是觉得去行宫避暑是件新鲜事,去不去都无妨,如今倒是有些期待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落水   准备了半个月之后,慕容慧便带着众人,朝着行宫去避暑。   行宫之中水泽丰茂,楼宇很多都是依山而近,因此许多宫殿都非常凉爽。   几人刚到行宫之后,林映雪便笑着道:“慧儿,你自己挑一个地方住吧,你的伴读和你同住。”   慕容慧点了下头,想到赵煜说要划船的提意,便选了距离水泽最近的清凉斋。   “慧姐姐真会选,那个地方最适合划船。”   慕容宁瞪大了眼睛,他一早便和哥哥商量好要住在清凉斋,却没想到被慕容安捷足先登了。   慕容慧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忙笑道:“距离水泽怕是会遭蚊子,我还是住雨花楼得了,和小姨离得近。”   慕容安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慕容宁则笑了笑道:“谢谢慧姐姐,改日一同划船。”   说完便跑去和慕容安一同张罗着往清凉斋搬。   慕容君见状眉头一挑,倒是什么都没说,拉着林映雪便朝着正殿走去。   行宫一早就被人打扫出来了,因此宫殿都十分整洁,慕容慧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雨花楼虽小了些,但景色甚好,不亏称为雨花。”   高紫悦兴奋的在行宫之中转圈,就在众人以为她在心赏美景时,她突然转头来了句:“张嬷嬷,你果酱做的如何?这些花瓣白白落在地上也是可惜,不若咱们用花瓣做些果酱吃吧。”   “悦儿,你真真是煞风景。”   徐晴无奈的看着她,忍不住道。   高紫悦却满不在意,起身又跑到别处看风景去了,徐晴见她这般,不禁摇了摇头,吩咐旁边的宫女道:“你快去跟着她,她的手才刚刚好,可别再出什么事。”   “你放心吧,悦儿已经成长了许多。”   慕容慧喝着茶,抿着嘴笑了笑。   徐晴听了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莫名的难过。   “殿下,老奴早年学过好几种做果酱的办法,老奴多做几种给您尝尝。”   张嬷嬷心中其实也有些感慨,从前解意宫那位主子,每次来行宫避暑,都住在雨花楼之中。   这里是除了皇后的牡丹阁之外,距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不过自家主子只喜欢赏花、插花,却从不想着做什么果酱,如今的主子到底是个孩子。   “我也去学学,你们要不要一起?”   慕容慧站起身,冲着徐晴和高紫悦问道。   “去看看可以,做饭还是算了吧,我笨手笨脚的,别再糟蹋了这些花瓣。”   高紫悦看着手上隐隐落下的疤痕,瘪着嘴说道。   “殿下,我想学一下,日后给我弟弟和姨母做。”   徐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自从她母亲病逝之后,她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赶紧走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招呼人去收集花瓣。   雨花楼周围种了不少种类的话,其中不乏慕容靖栽种的精品。   看到这些话慕容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中莫名的想起曾经慕容靖的样子。   “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老奴来给您送东西。”   就在她陷入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就见嬷嬷身后整跟着一群宫女。   这群宫女的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之中放了一对东西,大多时吃的玩的,还有一些冰。   “这雨花楼树多,并不太热,因此不必送这么多冰过来。”   慕容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飞快的调整自己的心情,淡淡道。   “皇后娘娘知晓您是故意让着两位皇子,因此特意让老奴将这些东西给您送过来。”   “烦请你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我们待会便要做些果酱,等做好了给皇后娘娘也送去一些。”   慕容慧让人将东西全都送到小花厅之中,给嬷嬷送了赏钱之后,才笑道。   “老奴知晓了,那殿下忙吧,老奴先告退了。”   嬷嬷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嬷嬷刚走,高紫悦便飞快的窜了过来,好奇的打量起那些赏赐来。   “喜欢什么就拿去吧。”   慕容慧扫了一眼,发现都不是带着皇家明显标记的东西,因此笑着说道。   “殿下真真是大方,我只挑一件,这个带回去给我哥哥,祝他早点中举。”   高紫悦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挑玉质的小鲤鱼,眼中透出几分忐忑的神色。   “徐晴,这个你也拿去给你弟弟吧。”   慕容慧见状索性又拿了一只鲤鱼递给徐晴。   徐晴点了下头,双手接住鲤鱼之后,忙冲着慕容慧道谢。   收拾好花瓣之后,三人便学着做起果酱来,几人总共做成了十三坛果酱。   慕容慧让人将三坛子玫瑰花酱一坛送到牡丹阁去,给林映雪品尝。   另外两坛则送到清凉斋去,给慕容安和慕容宁吃。   “味道不错,回去我也自己做些。”   徐晴满意的吃了些果酱,觉得自己今日又学到东西了。   三人休日了一晚,转天刚请晚安,慕容安和慕容宁便催着慕容慧到时候一起去游湖。   “这等事人多热闹,可惜上书房之中的人来的也不多,你把那两个伴读都带上。”   慕容安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是有些兴奋,这次林映雪可是难得答应他们可以去游湖。   “放心,我将桑宁也叫上。”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去读书了。   她昨日便经过林映雪的同意,去接桑宁过来了。   慕容安倒没觉得多个人有什么,随口有应了一声,便拉着慕容宁离开了。   “大皇子总是拽拽的……”   高紫悦见状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没等往下说,就被徐晴推了一下,顿时没声了。   三人读书回来之后,便见桑宁正坐在小花厅之中喝茶。   “慧儿,你回来了。”   桑宁站起身,便抿嘴笑道。   “咱们一同用完午膳,就去游湖如何?”   慕容慧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便询问道。   桑宁扫了一眼另外两人,便知晓她们已经商量过了,她不像扫众人的兴,便点了下头应下。   “我水性不太好,到时还要你多担待。”   桑宁想了一下,便谨慎的说道,她何止是水性不好,她是根本不会游泳。   兰国因盛产兰花而得名,但根本没什么水泽。   “放心,我水性好,到时你与我一条船。”   不等慕容慧开口,高紫悦已经笑着说道。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索性也没在说什么。   令她们意外的是,下午游湖的时,发现除了她们之外,许多皇室之中子弟也都来了,大多都是十多岁的,因此都还能玩到一起去。   “慕容慧,你往右一点,我这船过不去了。”   慕容慧刚划着船转到一片莲花池边,就听一旁的郡主喊道。   慕容慧很少与这些堂兄弟姐妹玩,因此都只是面子情分,如今听人这般说,她便立刻让到一边,笑道:“婉蕙堂姐,前面可能会有淤泥,你可小心些。”   慕容慧原本只是想提醒一声,但婉蕙郡主却横了她一眼,像是觉得她这话是故意咒她一般。   “无妨,我船划的好,肯定不会碰到淤泥,倒是你要小心些,别到时翻了船。”   她这话一说完,众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在船上时最忌讳的就是提翻船二字,着实不吉利。   唉呀……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声。   几人连忙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身后的一艘小船已经翻了。   高紫悦和桑宁都落入水中。   高紫悦还好她本就水性不错,因此扑腾了几下,勉强稳住了。   只不过桑宁如今已经彻底慌了,高紫悦拽了几次都没能将她拽住,自己险些被带入水中。   桑宁确实吓得够呛,在水中起起伏伏,显然是快要沉下去了。   慕容慧转过头,想要去救桑宁,但她身后还隔着一条船,所以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   正当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住时,突然见一个人纵身跳入水中。   慕容慧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只看到那是个男子。   慕容慧心里咯噔一下,知晓这次的事怕是要麻烦了,她不禁有些后悔让桑宁来参与游湖。   去救人的人明显水性不错,几下救将桑宁从水中拖了出来。   慕容慧这时也回过神来,帮着将桑宁拽上小船。   徐晴赶忙帮着扶住桑宁的头,一脸担忧的看向那个男子。   慕容慧这才看清楚,刚才下去救桑宁的人,正是慕容铠。   慕容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颇为无奈道:“没想那么多,只是瞧着她快淹死了,便下去了。”   “堂兄,桑宁是兰国嫡公主。”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说完正想让黄嬷嬷她们去通知太医,就见慕容宁他们已经去和岸上的宫人吩咐了。   慕容铠点了下头,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兰国女子的地位,比容国女子地位还要底,因此女子的名节自然更为看重一些。   毕竟在容国在律法上,还是准许和离的,但兰国却是不准的。   除了这样的事,桑宁若是不嫁给慕容铠,怕是就没有活路了。   待徐晴将船划到岸边,慕容铠便抱着桑宁上了岸,将桑宁安排在花雨楼的暖阁之中。   “堂兄先请回吧我会照顾好桑宁的。”   慕容慧见他一身都湿透了,便催着他赶紧回去换衣服。 第七百四十章 姻缘   慕容铠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了,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给桑宁诊脉。   诊出的结果和慕容慧的想法没什么差别,呛了水也有些受惊,并不大碍,但要休息一下。   “清月,从今日起,你过来照顾华青公主,直到她康复为止。”   慕容慧见状不禁叹息了一声,赶忙将此事禀告给林映雪。   林映雪自然早就知晓此事了,但见慕容慧一脸愁容的走进来,还是绷着脸,佯装生气的说道:“慧儿,这次办的事,着实有些欠考虑。”   “此事和慧姐姐无关,游湖的提意是我和哥哥提的。”   慕容宁一听林映雪忙开口说道。   “华青公主是慕容慧请来的,我们顶多付一半的责任,那个划船的也有责任。”   慕容安翻了个白眼,颇为不爽,他打定主意日后绝对不会在和慕容慧玩了。   但凡要和慕容慧扯上关系的游戏,不禁会扫兴,还会惹上麻烦。   “小姨,和他们无关,都是我自作主张,桑宁已经提前说过,她水性不好,我还硬拉着她去游湖的。”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哭着脸无奈道。   “本来我和你小姨夫,还没想好,要让桑宁和哪家和亲,这下好了,她必须嫁入凌王府了。”   林映雪生气倒不是因为这次游湖的事,她是觉得慕容慧这般做,让她陷入被动之中,心中才有些不舒服。   “对不住小姨,只是慧儿觉得这倒是好事,凌王很不在意慕容铠这个儿子,因此并没有给他什么权力。”   慕容慧一看林映雪的态度,不由得松了口气淡淡道。   皇室之宗得堂兄弟,凡是能继承爵位的,都比较受家中重视,早早开始培养。   也就只有慕容铠,在凌王的眼中是别人家的孩子,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任由人作践。   “铠堂兄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慕容宁也点头附合道,之前就属他们几个张罗的欢,尤其是慕容铠,就是他叫来的,如今出了事自然不能让慕容慧一个人顶缸。   林映雪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最初是太被动了,如今反应过来,倒是觉得两人说的有道理。   兰国嫡公主肯定不能嫁的太差,但若是嫁给一个未来会成为郡王,却野心勃勃的人,对他们也是一种隐患。   “拿些补品给华青那公主补身子,近日就让她先在你宫中养着吧。”   林映雪消了气,便拍了一下慕容慧的头,温柔的说道。   慕容宁和慕容安见状,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小姨放心,慧儿会好好照顾桑宁的,她可是慧儿的义姐。”   慕容慧也松了口气,乖巧的点了点头,让人接下嬷嬷手中的补品,便逃命似的离开了。   “慧姐姐,这次若不是我叫上那么多堂兄弟,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宁儿,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慧笑了笑,无奈道。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也只能任由事态发展,站在一旁当一个旁观者。   等慕容慧回到雨花楼时,桑宁已经醒了过来,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正被清月和扶着燕窝粥。   “宁姐姐,你感觉如何?”   慕容慧赶忙凑过去问。   “我没事,倒是让你们担心了,我是怎么上来的?”   桑宁拢了拢衣服衣服,颇为疑惑的问道,她隐约记的,是被某个人给弄上来的。   “是我堂兄慕容铠将你拖上来的,我这位堂兄是个谨慎温和的人。”   慕容慧本来还想继续夸慕容铠几句,但见桑宁眼中噙泪的样子,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想必也是知晓一些事的,我以为你不会那么难接受,若是你不乐意,等你好了之后,我陪你去和皇后娘娘说,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慕容慧哭的这般凄凉,赶忙走过去柔声劝说道。   “没有不愿意,都是一样的,只是原本以为能多拖一阵子,不曾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就到了。”   桑宁抹了一把脸,柔声说道,她还勉强冲着慕容慧笑了笑。   慕容慧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禁空了一下,说不上的感觉,只是觉得莫名的伤感。   “我倒是影响你心情了,这是我这次带过来东西,原本是想送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桑宁从荷包里面拿出一个,粉蓝色的璎珞递给慕容慧,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   “这种编法和容国的璎珞编法不同,倒是挺新奇的,谢谢宁姐姐。”   慕容慧摆弄了一下,才笑着说道。   发现桑宁有些倦意,她连忙起身道别,去隔壁房间看高紫悦去了。   高紫悦性子活泼,又熟识水性,因此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   刚才慕容慧和桑宁说话时,她就硬拉着徐晴在一旁偷听。   因此见到慕容慧出来之后,两人马上围了上来。   “她为什么哭呀?我听小道消息说,她就是要嫁过来和亲的。”   高紫悦一脸的不解,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你小点声别让华青公主听到!”   徐晴忙捂住她的嘴,小声提醒道。   高紫悦吓了一跳,赶忙退到隔壁的房间里,关上门这才小声问:“她为何哭了?”   “你若是日后再见不到你娘,再也不能回家,你想不想哭?”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高紫悦,觉得这个丫头真的还没长大。   高紫悦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她想了片刻,才低声道:“听着还怪可怜的。”   “你自己想想倒是无妨,可别在华青公主面前说,免得她伤心。”   徐晴看了一眼门口,忙冲着高紫悦提醒道。   高紫悦点了点头,拍着胸口,一脸迷惑的说道:“我一船划的不错的,那水里无风无浪的,怎么就翻了呢?”   慕容慧一听不禁眯起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的黄嬷嬷。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查了。   “喝姜汤了吗?虽是夏日,但也别着凉了。”   慕容慧见高紫悦还在想这个问题,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问道。   “徐姐姐看着我喝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高紫悦揉了揉,还有些翻红的眼睛,嘟囔道。   “殿下,才来了一日,便出了这样的事,这日子怕是不会平静了。”   徐晴见高紫悦去吃点心了,这才担忧的转过头看向慕容慧。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事情发展的太突然,慕容慧起初也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反应过来,心中不禁冒出一阵冷意。   “不然咱们就回宫去,或者和皇后娘娘请个假,去庄子上玩几日,终究先离开这个再说。”   徐晴见慕容慧神情这般平静,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慌乱,她压低声音说道。   “皇后娘娘不会同意的,再说咱们以什么理由离开这里?”   慕容慧苦笑,她不是没想过要离开,刚才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能想到逃离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很快被她打消了。   徐晴跌坐在地上,突然意识到这宫中的情况,可比她家中的情况,要复杂多了。   若不是和慕容慧有着深厚的情分,以她的性格,她恨不得立刻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殿下,赶紧用完膳吧,都过了饭点了。”   见两个人神色有些颓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仍开口说道。   慕容慧和徐晴应了一声,便朝着小花厅走去。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因此吃的不多,接下来的几日,也都没了玩的兴趣。   这样的气氛一直笼罩了十来天,直到桑宁彻底痊愈,几人才缓了过来。   “殿下,皇后娘娘请华青公主过去一趟。”   几人正忙着绣花样时,就见林映雪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忙问道:“找华青公主过去所为何事?”   “是凌老太妃过来了,想见见华青公主。”   嬷嬷垂下头恭敬的答道。   慕容慧眉头不由得一挑。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是凌老太妃知晓了华青公主被慕容铠救了的事,才故意过来看看,华青公主是圆的扁的。   毕竟日后华青公主嫁入他们家,是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   “殿下怕是不知,凌王已经为慕容铠请封世子了。”   嬷嬷见慕容慧没吭声,这才继续说道。   慕容慧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觉得着对慕容铠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好事,还有可能是催命符。   “我去换身衣服,便随着华青公主一同过去。”   慕容慧先将嬷嬷打发走了,这才看向华青公主。   华青公主倒是十分平静,见到慕容慧看过来,还笑了笑道:“我晓得凌老太妃是慕容铠的亲祖母,咱们赶紧去吧,她毕竟是咱们的长辈。”   “华青,你太不了解凌王府的局势了。”   高紫悦见状忍不住提醒道,说到底华青公主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也是有责任的。   华青公主一脸的茫然,她在容国人生地不熟,终究不太清楚这些皇室之中的事。   “咱们边走边说吧。”   慕容慧换了身衣服,刻意将一支很土的簪子,插在华青公主的发髻上,便笑着道。 第七百四十一章 翻船真相   桑宁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仍没拒绝慕容慧给她插那根很土的簪子,便跟着一同朝牡丹阁走去。   在路上慕容慧便将凌王府的事,详细的和她说了一遍。   桑宁听的嘴角直抽搐,她出生在斗争激烈的 皇室,自然清楚这些皇室内部的斗争有多惨烈。   因此在得知这些之后,不禁沉默了。   “你不必担心,凌王府迟早由堂兄继承,到时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即便是凌老太妃也不能轻易摆弄你。”   见桑宁有些担心。慕容慧忙开口劝慰道。   然而她的劝慰,也只换来了桑宁的一声叹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牡丹阁,就见凌老太妃和林映雪正坐在正殿之中相谈甚欢。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们的关系又多好,殊不知两人也不过是表面客气罢了。   “慧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凌老太妃请安。”   慕容慧率先行礼,桑宁也忙跟着行了礼。   林映雪见状连忙叫人搬了椅子过来,让两人坐近一点。   “小姨,慧儿送的果酱你吃了吗?觉得味道如何?”   慕容慧生怕冷场,忙笑着问道。   “清香爽口的确不错,若是还有待会儿再送一坛过来。”   林映雪揉了揉慕容慧的头,温和的应道。   “小姨若是喜欢,慧儿便多送几种果酱过来,保准小姨能一直吃到回宫。”   慕容慧的脸上挂着笑意,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凌老太妃,见她一直保持着假笑盯着自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灵慧公主真真是贤惠,日后若是谁娶了公主,那真是有福了。”   凌老太妃见状,突然缓缓道。   “慧儿年幼,我还想多留几年。”   见她这般说,林映雪平淡的将话茬挡了回去,将目光落在桑宁的身上。   “身子可大好了?”   将茶点推到桑宁跟前,林映雪才一脸温和的问道。   “早就大好了,劳皇后娘娘记挂。”   桑宁忙站起身,客套道。   她虽记在皇后名下,并非皇后亲生,兰国皇后如今的太后是个狠厉的主,因此她对皇后这类人,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   “别这般紧张,快坐下。”   林映雪见状,不禁心中失笑,她和桑宁接触的不多,每次桑宁都是战战兢兢的,倒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小姨,宁姐姐胆子小,您就别盯着她看了。”   慕容慧一看桑宁的状态,便知晓桑宁肯定还没从,刚才那种震惊的情绪之中缓过神来。   不过她倒觉得桑宁这样也挺好,至少让凌老太妃轻敌,日后桑宁也好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栽几个跟头,她才能对桑宁有所忌惮。   果然凌老太妃看像沈诩的眼神之中,透出了几分轻视的神色。   几人聊了一会儿,一看时间不早了,凌老太妃便起身告辞。   慕容慧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林映雪:“小姨,若无旁的事,慧儿和宁姐姐就先回去了。”   “你现在伙伴多了,半刻都不乐意和我多待了。”   林映雪绷住脸,佯装生气的说道。   “才不是呢,慧儿最爱陪着小姨,只是待会儿小姨夫便要回来了,慧儿不想打扰你们。”   慕容慧紧张的说道,她说的格外认真,像是生怕林映雪会生气似的。   林映雪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着实装不下去了,笑了笑便道:“快回去吧,记得将果酱送过来。”   “慧儿记住了。”   慕容慧跳起来,行了个礼,便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桑宁,匆匆离开了牡丹阁。   “宁姐姐,你为何吓成这样呀?”   慕容慧不禁有些无语,林映雪都表现的如此和蔼了,为何她还会这般畏惧?   “别说这些令人不痛快的事了,咱们先在院子里转转吧,我要平复一下心情。”   桑宁摇了摇头,并不想提及那些往事,拉着慕容慧便朝着花园走去。   这座行宫有一个雅名叫淞澜园,湖泽众多,便是连花园之中,也有一条贯穿的河流。   河中栽种着莲花,此时莲花开的正艳,沿岸也栽种着不少奇花异草。   无数花瓣随水流过,带着丝丝香味,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若是划船从水中穿行而过,必然也是一番雅事,可惜桑宁刚从落水的阴影之中缓过神来,她必然不想再去游湖,因此慕容慧也只能大小这个念头。   两人在花园之中转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暗,才回到雨花楼之中。   高紫悦和徐晴正拄着下巴等着她们用晚膳,见她们回来之后,忙拉着她们去到小花厅之中。   “凌老太妃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几人刚刚坐下,便听高紫悦忍不住问道。   桑宁回想了一下笑道:“凌老太妃瞧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   桑宁随觉得近日的会面有何奇怪,但到底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冲着慕容慧看去。   “她送了你什么见面礼,拿出来与我们开开眼。”   高紫悦点了下头,虽不认同桑宁的话,到底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叉开了话题。   然而她这一说,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桑宁抿着嘴没有吭声,但她知晓为何刚才觉得怪了。   高紫悦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看了桑宁一会儿,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将目光转向慕容慧。   “皇后娘娘觉得果酱味道不错,你再去拿两坛送到牡丹阁去。”   慕容慧避开她的视线,冲着一旁的清月吩咐道。   清月应了一声,便匆匆去拿东西了。   “什么都没送吧,凌老太妃是来给华青公主难堪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徐晴才淡淡道。   她出身勋贵,这样关于容国礼数上面的事,她可是非常敏锐的,因此在看到慕容慧和桑宁进门的瞬间,她就知晓问题出在哪了。   “不会吧,她好歹是太妃呀,怎么会这么做?”   高紫悦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还真真没有见过这般无礼的人。   “宁姐姐,你别为此事难过,若是这等事你都要难过的话,那日后嫁入凌王府,可就有的难过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桑宁的肩膀,本想安慰她几句,但话到嘴边,便改了口。   桑宁猛然间抬起头看向慕容慧,她的眼睛还红着,一副震惊的表情。   片刻之后,才认同的点了点头:“是了,咱们用膳吧。”   高紫悦目瞪口呆的看向桑宁,刚才看着她都快出来了,竟这么快就调整好情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倒是真真让她开了眼界。   徐晴叹息了一声,微微摇头,感叹了一下桑宁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几人用过晚膳之后,桑宁便早早去休息了,高紫悦目送她离开,这才转头看向慕容慧。   “殿下,我突然觉得华青公主有些可怜,咱们怎么帮帮她?”   高紫悦小声说道,她一想到这些事,就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半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能有什么法子,慢慢熬着吧。即便是嫁入平常循规人家,头顶上有两重婆婆,丈夫是庶出,又不得父亲喜欢,这日子都不会好过。”   徐晴无奈道,说到这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盼着自己别摊上这样的事。   高紫悦只觉得后背发楞,也没了心情玩闹,早早便拉着徐晴休息去了。   高紫悦独自在小花厅之中看了会儿书,便见黄嬷嬷走了进来,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都下去吧,黄嬷嬷帮我研磨。”   慕容慧见状,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   等其他人都下去之后,黄嬷嬷关上门,便走到慕容慧的跟前。   “老奴查了多日,才终于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此事想来帝后二人也已知晓了。”   按照黄嬷嬷的说法游湖当日,华青公主的船本就被人动了手脚。   只要被旁边的船稍稍一撞,就会立刻翻船。   只要华青公主落水,慕容亮便会立刻跳入水中救人。   桑宁自然要顺水推舟嫁给慕容亮了。   只是在帆船之后,慕容亮却没能去救人,便让慕容铠钻了空子。   等黄嬷嬷讲完事情的经过,慕容慧不禁仔细回想了一下,游湖当日的情景。   的确在她和人发生争执时,有几条船迅速将华青的船给围住了,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了给慕容亮制造机会。   难怪当时情况那般危机,临近的人都没有去救桑宁。   难怪在慕容铠将桑宁拖上船之后,有几个人的神情那般奇怪。   “大公子虽为参与此事,但定然洞察出一些事,说不得就是大公子让慕容亮没法救人的。”   黄嬷嬷见慕容慧没吭声,便继续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慕容慧点了下头,起身便招呼了上黄嬷嬷和清月,随她去清凉斋。   不知是什么心里作祟,慕容慧很想知晓,慕容安和慕容宁有没有参与此事。   三人到了清凉斋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慕容安和慕容宁正忙着做功课,见她到来也有些意外。   “安儿、宁儿,我有话想与你们讲,你们先让他们出去如何?”   慕容慧也不想废话,因此开门见山的说道。   慕容安和慕容宁都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她,慕容宁放下笔疑惑道:“所为何事?” 第七百四十二章 预备宴会   慕容慧将宫人都出去了,便让黄嬷嬷和清月都出去守住门,免得有人站在门口偷听。   慕容慧这才将游湖当日的情况,全都和两人说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慕容安腾的一下站起身,在正殿之中转了几圈,这才冷着脸凑到慕容慧跟前问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但华青公主是临时过来看你的,事先并不在游湖名单之列。”   慕容宁垂下头冷静的想了一下,随后茫然道。   “小姨通知我去行宫那日,我便命人给行宫去了信,知会了宁姐姐,倒了行宫之后会派人去接她。”   慕容慧淡淡道,随后看向两人继续说:“你们这游湖的计划,想来也不是一时兴起,原本要来的人,也是早早定下的。”   “看似巧合,实则他们有一日的时间准备。”   啪……   慕容宁拍了一下桌子,感到一种深深的被愚弄的感觉。   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在利用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计划之中的一环。   此事无论成败他们都不担责任,但作为游戏的发起者,他和大哥,还有慕容慧都要背黑锅。   “这计划着真妙,别让我查出到底是谁在算计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安几乎暴走了,原本还想借着游湖,在行宫之中的生活开个好头。   如今好心情败光了,现在一想到这件事,他心里头还有些别扭。   “吃一堑长一智吧,咱们这些堂兄弟姐妹,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慕容慧无奈的摇头,见两人心情都平复下来了,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早知就不该将此事告知他们。”   等出了两人的住所,慕容慧不禁有些后悔。   看着两人那副满脸阴沉的样子,指不定会因咽不下这口气,而做出什么事来。   “即便您不说,两位皇子迟早也会知晓的,倒不如您告诉他们,让他们对那些皇室宗亲有所警惕。”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终究觉得慕容慧和两位皇子才是一家的。   而外面那些宗亲,终究不和他们一条心。   这次他们刻意为了促成一个宗亲的婚事,利用两位皇子,名字自然也可以。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没在说什么了。   等他走了之后,慕容安和慕容宁房间中的灯火,许久都不曾灭掉。   直到二更天,他们才打开门,叫进来几个亲信,吩咐了几句,才熄灯休息去了。   转天一早,去请安时,慕容慧便看到慕容安和慕容宁都盯着黑眼圈,明显这两人都没休息好。   “慧儿,这块玉佩你带回去给华青公主。昨日凌老太妃忘记给她见面礼了,今日一早便让人送过来的。”   林映雪将盒子推到慕容慧的跟前,淡淡道。   慕容慧垂下头看了一下那块玉佩,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玉佩的成色若放在民间还算过得去,能值个三、五十两。   若放在宫中,知怕稍微有些体面的嬷嬷,都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这凌老太妃为何如此?华青公主好歹是兰国嫡公主,她这也太怠慢了。”   不等慕容慧开口,慕容宁便忍不住道。   “慧儿,你可以选择不给她,给不给都一样。”   林映雪倒是面色平静,她也不是头一日认得这位太妃,自然清楚她的做派。   “还是给她吧,免得日后凌老太妃提起此事,宁姐姐再答不上来,怕是会有麻烦。”   让人将盒子拿走,慕容慧是一刻都不想多见到那块玉佩。   “随你们吧,今日既然来了,那就都在我这用早膳。”   林映雪说着便起身朝着餐厅走去,慕容慧和两个皇子便起身也随着一同过去了。   两人聊了几句,过了辰时才离开牡丹阁。   “慧姐姐对慕容亮此人可有了解?”   三人刚走出牡丹阁不远,慕容宁便率先开口道。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笑道:“他父亲是个贝子,到他这里怕是没有爵位了,只是个普通的宗室。”   这些都是慕容慧一早知晓的,正因如此慕容亮才想要娶华青公主。   华青公主虽是外邦人,但兰国与容国联盟,容国自然会给与华青公主一些优待,以表示对容国的诚意。   只要娶了桑宁,他至少能得一个爵位,这样得诱惑足够他铤而走险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宗室,竟能劳动一群郡王世子和郡主帮他布局,你不觉得奇怪吗?”   慕容安见慕容慧一脸思索的神情,顿时没了耐心,快速说道。   “或许是他们私下关系好吧,到底都是堂兄弟。”   慕容慧虽也想到了这些,到想不出原因,便随口说道。   “你们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朝着两人问道。   “到我们那边说,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慕容安气量本来就小,这次被坑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跟着一同去了清凉斋。   三人刚坐下,便有人将冰碗端了上来,慕容安拿过一个冰碗冲着宫人喊道:“都出去。”   那些宫人自然清楚大皇子脾气不好,忙不迭的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等房间里就剩下三人之后,慕容宁才压低声音道:“昨日我们让人去查了船,果然是动过手脚的。”   根据慕容宁的说法,在船上做手脚的是婉蕙郡主,大多数人也都是看在她的面子,才决定帮忙的。   他们一直都没查清楚,婉蕙郡主和慕容亮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有什么计划?”   慕容慧不禁有些佩服这两个堂弟,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查出这么多的线索。   黄嬷嬷用了十天,也才查出这么多。   “自然是查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将这个秘密捅出去,让婉蕙吃点苦头!至于那个慕容亮,就是个小虾米,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慕容安挠了挠头,气的脸又红了。   “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们是打算让蕙姐姐办一次宴席,将婉蕙请过来,借机查线索。”   慕容宁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到底男女有别,他们也不好过分打听隔房堂姐的私事,慕容慧打听就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婉蕙既然愿意为了慕容亮冒这么大的险,这个秘密对她一定很重要,她一定会死守这个秘密。咱们不如双管齐下,你们从慕容亮下手,我去对付婉蕙。”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淡淡道。   “也好,那一起办宴会。”   慕容安咬着牙,冷声道。   “慕容亮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又自诩皇亲国戚,想来身边会有一群狐朋狗友,你们若是撬不开他的嘴,就试试他身边的人。”   慕容慧见他们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便认真补充道。   “慧姐姐,我们不擅长布置宴会,还劳烦你帮忙。”   慕容宁听后,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他性子温和,却也不会任人欺负,他们这次做的事,着实触到了他的底线。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应下了此事。   几人商量了一下细节,慕容慧才松了口气离开了清凉斋。   之后的几日,行宫却像是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便是连林映雪都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只是她还没等她开口问,便将三人一同过来,如同商量好的一般。   “你们难得一同过来,今日所谓何事?”   放下酒杯,慕容君笑道。   两个皇子对视了一眼,慕容安上前到:“我们来行宫也有些日子了,觉得这行宫人少实在不够热闹,因此想办个宴会热闹一番。”   慕容君眉头一挑,倒是没有反对,笑道:“日子可定了?”   “后日如何?”   慕容宁笑了笑,双手放在慕容君的腿上,温声道。   “也行,在拂柳殿办吧,那边地方大。”   林映雪这时走过来笑道。   慕容宁和慕容安点了点头,忙齐声道:“谢谢娘亲,慧姐姐已经答应帮我们布置宴会,你们只管放心好了。”   林映雪瞥了一眼慕容慧,便笑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只管和嬷嬷说,让她帮忙安排。”   “慧儿晓得了。”   见两人都答应了,慕容慧便松了口气,忙应了一声道。   三人达尝所愿,便兴冲冲的离开,去安排宴会的事,完全没有留意到林映雪和慕容君意味深长的神情。   “这三个孩子怕是都知晓了,不过既然他们决定自己解决,咱们不如就看看他们会怎么解决。”   亲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慕容君,林映雪不禁笑着道。   “还是看着些好,他们到底还笑,别惹出什么事来。”   接过橘子先喂了林映雪一块,慕容君才笑道。   他并不在意这些小孩之间的争斗,但到底涉及到皇室之中的许多王爷家的亲眷,总归要小心些,免得处理起来麻烦。   “我不是已经让嬷嬷去帮忙了吗?慧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定会约束好他们的。”   林映雪倒是对此半点都不担心,那拂柳殿周围无山无水,只有无数细柳随风飘荡着,根本出不来什么意外。   “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走出牡丹阁,慕容宁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第七百四十三章 慕容亮此人   “或许小姨和小姨夫,已经知晓咱们要做什么了,只是不想干涉罢了。”   慕容慧见状,颇为无奈的说道,她知晓整个容国,基本就没有能瞒过慕容君和林映雪两人的事。   “不会吧,我还以为咱们做的够隐蔽的了。唉……罢了,照常准备吧。”   慕容宁哭丧着脸,还以为能靠自己,将这口气给出了,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虽心中有些别扭,该准备的还得准备,三人分工明确,慕容慧张罗着布置宴会。   慕容安和慕容宁则一张张亲自写起请柬来,将他们能想到的皇室子弟,几乎都叫上了。   “殿下,这样子就差不多了,往日不知春宴都不曾这般谨慎过。”   清月一见慕容慧这般认真,竟连饭都忘记吃了,因此忙催促道。   “安儿和宁儿头一次拖我办事,我若是办砸了,岂不是要他们难堪,还是尽力办好吧。”   慕容慧笑了笑,倒没觉得多辛苦。   高紫岳、徐晴和桑宁,也帮着忙活了一日,见慕容慧停下来休息,便也围过来坐在一起。   “殿下,这些日子我也去信,让家中帮忙查了查,结果真真是震惊了。”   见桑宁身体不适离开了,高紫岳才小声说道。   “什么事又将你震惊到了?”   徐晴吃了块点心,笑道。   “关于慕容亮的事呀,这位平日里就只做三件事,睡觉、玩乐和大街小巷瞎转悠。”   高紫悦压低声音,一脸不屑的说道。   徐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从前还以为皇家子弟好歹会有一个正当的事做。   却没想到这个慕容亮,整日里就是这般游手好闲的。   “他父亲早逝,资产也都败光了,他哪来的银子挥霍呀?”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依靠着,某一个有权势的亲戚,看着人家脸色过活吗?   容国成立多年,这样的皇室也不在少数,因此像慕容亮这般身份,还能活得潇洒的人才最是奇怪。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让家中的伙计跟踪他几日,发现这家伙看上去放荡不羁,实则十分谨慎,直到跟踪了第六日,才发现他和红袖楼的老鸨很熟。”   高紫悦说道这里,便卖关子不说了。   徐晴皱了皱眉头,显然没听明白,而且听到红袖楼三个字之后,她的脸都红了,显然是觉有些害羞。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提及那样的地方?”   徐晴嗔怪的瞥了高紫悦一眼,眼神之中透出几分责备的神色。   “红袖楼是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去的地方,因此他们会不经意间提及很多朝中之事,难道慕容亮用这些消息来敲诈那些官员?但老鸨为何要帮他?”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卡,颇为疑惑的问道。   “殿下大概不知,红袖楼是贺郡王家的产业,婉蕙郡主说不得也知晓此事。”   高紫悦被慕容慧戳穿了想法之后,也不恼怒,而是笑道。   徐晴点了下头,随后认真道:“贵为郡王却去开青楼,的确是够让人诟病的了,难怪婉蕙郡主会被慕容亮威胁。”   慕容慧和高紫悦一听,都纷纷摇头,这样的事情在朝中和皇室之中 ,知晓的肯定不少,不过是没人会提及罢了,因此根本没必要去刻意隐瞒。   徐晴见她们两个神情,不禁疑惑道:“这样的丑闻,难道还不足以威胁婉蕙郡主?”   “皇室之中还有开楚馆的、赌场的,经商的也不在少数,这点事根本没有必要瞒着。”   高紫悦喝了口茶,撇了撇嘴说道。   在她看来,皇室之中,除了住在宫中这几位之外,就没有多少正常的。   “甭管那么多了,反正明日咱们就能知晓真相了。”   高紫悦见徐晴还在蹙眉思索,便知晓她这八卦的心思又起来了,忙笑道。   徐晴这才点了点头,三人转而聊些别的。   直到桑宁过来,三人起身一同去小花厅用过晚膳。   这一晚上四人都没用多少饭,一个个都心神不宁的。   “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起早。”   只略吃了几口,慕容慧便放下筷子,便淡淡道。   几人早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慕容慧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到花园之中散步。   她正盘算着采点百合花放在房间之中,装点一下。   然而还没等找到百合花,就见赵煜从对面走了过来。   它见到慕容慧之后,不禁有些欣喜,自从到了行宫之后,除了头一日一同游湖之外,便再也没有一同出来过。   “殿下,多日不见,您倒是清减了许多。”   赵煜忙走上前来,一脸的笑意,眼神之中更是透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清减些也好,我还觉得自个前几日太胖了呢。”   慕容慧和赵煜相熟,因此两人说起话来,倒是随意不少。   “殿下不必太过担心,依我看即便明日查不到慕容亮抓到的那个把柄也无妨,咱们日后总归还会有机会的。”   赵煜笑了笑,似乎看出了慕容慧的焦虑,因柔声安慰道。   “我就怕这次打草惊蛇,日后想要查就更不容易了。即使知晓了婉蕙的把柄,我也没打算利用这个把柄怎么样,我只希望她能向桑宁道歉,这次她们做的太过分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忐忑。   赵煜抿着嘴没有吭声,心说,殿下到时候怕是由不得你了。   毕竟慕容安可不想就此放过这两个人。   “前面有个凉亭,殿下若是不急着回去,那咱们对弈一盘如何?”   见慕容慧仍想着此事,赵煜索性叉开话题,希望借此让慕容慧的心情放松下来。   “也好,正好让你悄悄,我可有什么长进。”   慕容慧欣然点头,便让人回去取来一套棋具,和赵煜坐在凉亭之中下棋棋来。   说好了只下一盘,但两人下了整整三盘棋,眼看着天色渐暗,这才放下手中的棋子。   “想输给我,定然很不容易吧。”   慕容慧竟然赢了一盘棋,这对她来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事。   和赵煜对弈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是头一次赢。   想来赵煜为了让她赢,肯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若是殿下因此高兴,倒也值得我费些功夫。”   赵煜摸了摸棋子,倒是有些喜欢。   “这棋子是暖玉做的,倒也不算难得,我宫中还有一副,这副便送给你做生辰礼了。”   慕容慧说着,便让清月将棋盘装起来,塞给赵煜。   赵煜垂下头,犹豫了片刻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他说着还将手背到了身后,不过眼睛却还忍不住盯着那副棋盘。   “你既然喜欢便手下吧,等回京了给我带两盒糕点便可。”   对于这些金玉之物,慕容慧从小便看到大,任何在普通人眼中的稀世珍宝,在她眼中都只是寻常。   然而这话落在赵煜的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赵煜觉得这就是慕容慧看出他喜欢这副棋盘,故意这般说,是给他个台阶下罢了。   “多谢殿下,日后我定会多带一些糕点给您吃,或者我学着做。”   赵煜接过棋具,忍不住摸了摸,他其实垂涎这副棋盘已久了,只是张不开口要罢了。   “不都说君子远疱丁吗?你竟还会烹饪。”   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他竟不知晓,赵煜竟还有这样的手艺,因此心中震惊。   “我祖母是杭州人,尤其喜欢杭州的小吃,因此我便学了一些杭州小吃,给我祖母做。”   赵煜一脸的自然,丝毫没有像某些士大夫那般,觉得做饭是件多有辱斯文的事。   “那咱们日后又多了一个话题,我也学厨艺快一年半了,多少有些心得。”   慕容慧不禁觉得赵煜真真是和旁的公子不同,至少和她的那些堂兄弟不一样。   便是如同慕容宁那般性子温顺的人,对厨房也是避之不及的。   “正是呢,我觉得这世上唯有美食和……不能辜负。”   他说的一本正经,险些便说漏嘴了。   见慕容慧盯着他,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慕容慧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她索性起身冲着赵煜说道。   赵煜忙点头,忙不迭的往外走,匆忙之间竟将头撞在了柱子上面。   他退了两步,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清月连忙扶住他,笑道:“赵公子太着急了,仔细看着些路。”   “多、多谢。”   赵煜垂下头,额头上面红了一块,还不忘了道谢。   慕容慧笑了笑,便催着清月一同离开了,她知晓自己若是在待在此处,赵煜会更不自在。   “殿下,赵公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瞧着挺稳重的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清月还一脸疑惑的问道。   慕容慧也是茫然,淡淡问道:“你觉得是和原因?是因为我送他一副暖玉棋具,所以太高兴了?”   “或许吧。”   清月一脸的茫然,点了下头,便扶着慕容慧往家走。   等两人回到雨花楼时,雨花楼之中已是一片漆黑,想来另外三人都已经休息了。   慕容慧索性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等着天亮之后去应付那场目的明确的宴会。 第七百四十四章 目的达成   这样的宴会慕容慧办过很多场,却从未像办这场宴会这般紧张。   她垂手而立,拳头却在袖子里面攥得紧紧的。   慕容宁和慕容安倒是比她淡定的多,只是慕容安不停游走的举动,也显现出他心中的不安。   不过半个时辰,就见邀请的人全都到齐了。   青柳殿也是不小的,从前常用来做做宴会之用,如今全都被人给站满了,足见这次来的人数量之多。   “殿下,该来的都来了,开始吧。”   高紫悦仰起头,认真的说道。   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慕容慧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那股紧张劲,也都消散了不少。   “各位姑娘,请随我到这边来。”   慕容慧站起身,便冲着诸位贵女说道。   众人之中不乏和她不对付的,但这样的场合,见大多数人都已经朝着旁边的偏殿走去,她们有只得跟着过去。   “殿下,早我们过来给你表演才艺吗?”   不过就算如此,仍有人故意用话刺她。   “你想表演什么才艺,水秋千吗?”   慕容慧瞥了那人一眼,就见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徐蓉。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记得写请柬时,特意没有请她,但这个人仍过来了,明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可没有殿下那两下子!”   徐蓉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得铁青,旁边几个贵女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人自然是在笑话徐蓉不自量力,只要不是傻子便知晓,今日是慕容慧的主场。   在别人家给主人难堪,明摆着是脑子进水了,被呛几句都是轻的。   “臣女不过是觉得今日将这么多人请过来,只游园未免太单调了,因此才有此一问。”   徐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心中自然愤怒异常。   若不是慕容慧,她怎么会那般狼狈的掉入到冰湖之中。   如今给她看病的大夫都说,她日后必定子嗣上艰难,这些都是慕容慧的错。   “我似乎没请你吧,你既然没有请柬,你如何进来的?”   慕容慧停住脚步,半点情面都没给这个一再找茬的徐蓉留。   徐蓉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她强装镇定道:“殿下定是记错了,臣女的确收到了请柬。”   她说着便扬起手,将请柬拿出来展示给众人。   “即使慧姐姐记错,我们确是不会的,这些请柬都是我和大哥写的。”   一下子请上百号人,他和慕容安的手都快要写断了。   徐蓉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啪……   谁知她还没等说话,徐玟突然冲过来,冲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你竟然偷拿了徐珊的请柬,真真是不要脸,还不赶紧滚,别在此丢人现眼!”   从前徐蓉就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任由她出气用的。   但好歹她心中还盘算着,这个人说不得日后还有些利用价值,因此在外面还给她留些脸面。   但之前她不知轻重,非要和慕容慧比试,结果自己掉进冰湖里面。   不仅丢人,还因此失去了生于能力,这样的废物自然不必再给她留什么脸面了。   徐蓉捂着脸垂下头,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不过她不敢忤逆徐玟,一句都没解释,便垂着头匆匆离去了。   慕容慧看着徐蓉灰溜溜的离开,身边不时传来奚落和嘲讽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徐蓉有些可怜。   “咱们走吧。”   还是高紫悦提醒了一句,慕容慧才转过头,继续带着众人往偏殿走去。   这偏殿之中放着不少供玩乐的东西,墙上还挂着一个大转盘。   这些都是高紫悦想出来的,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东西。   她们这次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拖住这些人,尤其是婉蕙郡主,好对慕容亮下手罢了。   高紫悦将玩法都说了一遍之后,倒是真有不少人感兴趣,慕容慧见她们这边玩起来了,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殿下,要查事情私底下为何不能查,非要这般大张旗鼓?”   这时徐晴小声问道。   不等慕容慧回答,桑宁便淡淡道:“因为两位皇子不止想差清楚此事,还想让所有人知晓此事,借着宴会将事情传开,并且得到证实,岂不是最解气的办法?”   徐晴听后不禁一哆嗦,转头看向慕容慧。   “他们执意如此,我到时只能看失态发展到何种地步,若是不妥,我必会阻止的。”   慕容慧无奈道,她在将此事告诉两位皇子之后,她就已经后悔了。   徐晴点了下头,便不再多问了。   桑宁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她出生在皇室,作为皇子又怎么可能,能容忍这种事,必定会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柔声道:“你们若是累了,便到一边去休息吧,待会儿还得帮我应付她们。”   慕容慧特意扫了一眼婉蕙郡主,见她正玩着转盘,嘴里说着不屑的话,但眼神之中却透着几分笑意。   “可惜她笑不了多久了。”   徐晴无奈道,她可是清楚慕容安和慕容宁对她的惩罚可是太大了。   桑宁倒是没多同情她,帮着慕容慧招呼起那些贵女来,还跟着玩了几把。   “去那边看看情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慕容慧便吩咐黄嬷嬷去另外一边探查消息。   “老奴刚从那边回来,两位皇子已经摆了席面,和那些人喝了起来。”   黄嬷嬷见那些人喝酒的情形,分明是想要灌醉慕容亮。   “你去那边盯着点,若是有什么不妥,赶紧过来告诉我。”   慕容慧仍是有些不放心,忙催着黄嬷嬷道。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了,见她离开了,慕容慧才松了口气。   果然又等了半个时辰,就见黄嬷嬷匆匆跑了过来,还冲着婉蕙郡主看了一眼。   她这反应实在太反常了,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帮公子们都炸锅了。”   黄嬷嬷小心的说道,说完便又接茬道:“凤仪宫的嬷嬷已经去处理此事了,殿下还是莫要过去为好。”   “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旁几个贵女都为了过来,问道。   “无妨,不过是那边几位年纪小的公子喝多了,耍起酒疯来,”   黄嬷嬷忙开口道,找了个借口将此事圆过去。   婉蕙郡主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忙走过来道:“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日便先回去了。”   “您还是稍等片刻吧,外边正闹着呢,老奴去帮您看看,等那几个闹事的走了,老奴过来送您出去。”   黄嬷嬷忙挡住婉蕙郡主的去路,笑着说道。   婉蕙郡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刚要开口便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婉蕙表姐,你忘记拿礼物了。”   说完她便将一盒子的礼物,全都递到婉蕙的面前。   婉蕙先是一愣,随后接过盒子打开,就见盒子里面都是刚才玩转盘赢来的东西。   不过都是些小玩意,最值钱的便是一支簪子,上面雕刻着异域花纹瞧着挺新颖的。   婉蕙一挑眉不管如何这些礼物倒是挺让她满意的。   “郡主,老奴送您出去。”   这时黄嬷嬷也冲着婉蕙说道,婉蕙一点头,便跟着走了出去,盒子则在转到了自己丫鬟手中。   “诸位若是还有想离开的,也可以自行离开。”   慕容慧如释重负,冲着还在玩的一群人喊道。   “那殿下,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徐玟和另外两人过来行礼离开。   有她们开口,自然很快就有人也跟着走了,不过三刻钟的时间,偏殿之中的贵女便走了个干净。   如今整个偏殿,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人了。   “头一次发觉,玩竟然会这般累。”   高紫悦疲惫的爹坐在贵妃椅上,歪着头吐槽道。   “这次真真是辛苦你了,晚上给你加鸡腿。”   慕容慧走过去,扶住高紫悦的肩膀,开着玩笑,只是却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   桑宁则坐在一旁,满脸平静的拿起一只雕花的金镶玉桌子摆弄起来。   这样的东西并不算名贵,但做工精致,上面的花纹也很特别,她倒是很喜欢。   唯独徐晴还在时不时的盯着门口看,盼着黄嬷嬷赶紧回来,好告诉她们,慕容亮到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些什么。   “徐姑娘若是想知晓,奴婢也可以告诉你。”   相处久了,清月自然也能看出来,徐晴表面上矜持,其实是个很爱打听八卦的人。   徐晴的眼睛立刻一亮,忙问道:“是什么事?”   “静王一早就活着的事,婉蕙郡主一家子早就知晓,只是从静王府勒索了些银钱,便装聋作哑了。”   听完这样的消息,连平日里最话痨的高紫悦都不吭声了。   这件事要怎么解决,真的要看帝后二人的心情了,不过他们家会倒霉事肯定的。   “如此机密的事,慕容亮是如何知晓的?”   徐晴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听说是婉蕙和相熟的一位公子说漏了嘴,那个公子在和慕容亮喝酒时,就告诉慕容亮了。”   清月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补充道:“那位公子出身底,今日不曾过来,不然还不得亲手掐死慕容亮。”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三十万两的交易   “不管这次郡王府会不会出事,婉蕙都完了。”   桑宁面无表情,这种事她听得多了,倒是也没多在意。   高紫悦则给众人都倒了酒,随后笑着看向了慕容慧。   “怎么瞧着你笑的这么瘆得慌?”   见她这般,慕容慧忍不住吐槽道。   “殿下的又一位堂姐要倒霉了,可喜可贺。”   一口干掉杯中的果酒,高紫悦的脸色微红,笑道。   “高姑娘慎言,这可是在雨花楼!”   黄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虽说这是事实,到底不该这样大剌剌的说出来。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嬷嬷的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殿下,今日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婉仪郡主的婚期已经定了,明年三月初三。”   清月还不忘此时,提及婉仪郡主,让慕容慧多乐呵一会儿。   “明年她才十四,尚未及笄呢,凌老太妃这般太不规矩了。”   慕容慧都不由得惊了,从前可是听说过凌老太妃很在意嫡庶之分。   对待婉仪郡主这样的嫡出孙女,还是有些关照的。   如今不曾想,竟如此狠心。   皇室之中的女儿完全可以多留几年的,十七岁出嫁的也大有人在,如今瞧着凌老太妃的样子,似乎迫不及待了。   “殿下,奴婢与你说这些,是绝对这是个机会,婉仪和凌王妃在凌王府经营多年。”   清月没有继续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凌王妃若是向要翻身,就必须得和慕容铠联手,不然她的下场,绝不会比慕容铠的生母好。   “你竟这个想法告诉堂兄便是,剩下的事他自己会去做的。”   经过这么多事,慕容慧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堂兄绝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寻常事一点就透。   几人休息了片刻,便全都回雨花楼去了。   大概是因为事情平息下来的缘故,慕容慧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了。   转天一早,她去牡丹阁请安时,便知晓了林映雪和慕容君对于婉蕙一家的惩治方式。   婉蕙的父亲的爵位降了几等,如今成了国公。   郡王府被贬为国公府,这样的落差可是相当大的。   而婉蕙也被她父亲惩罚了,据说是兰国那边一位皇子已经到了适龄年纪,这次便让婉蕙仍以郡主的身份嫁过去。   “看来这个郡王,不是慎国公,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婉蕙郡主了。”   高紫悦拍了拍胸脯,一脸的惊恐。   她突然发现,慕容慧的这几位堂姐的父亲,一个比一个心狠。   慕容慧听到之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桑宁,发现她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都要成你嫂子了,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徐晴的八卦心思有上来了,忙凑到桑宁身边问道。   “我和那位兄长并不熟悉,何况那位兄长并不掌权,因为这个和亲就真的只是象征性的。”   桑宁平静的说完,便看向慕容慧,淡淡道:“罢了,这对慧儿也是好事,婉蕙郡主经此一事,必定会恨上慧儿,她丈夫不掌权,慧儿也可更放心些。”   桑宁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柔情,她来容国之后,慕容慧一直真心待她,因为她自然也希望慕容慧能事事顺遂。   “婉蕙心高气傲,这下怕是要哭死了,不过她也只有嫁到别国去一条路了,毕竟谁都知晓她在容国有个身份不高的相好的。”   高紫悦满脸促狭,笑着看向徐晴:“徐姐姐,跟我做一份豆汁奶油卷,我就告诉你,婉蕙郡主的相好是谁。”   “高姑娘慎言,这些不是你们小孩子该讲的话题。”   黄嬷嬷一阵头疼,她心中不禁盘算着,既然宫中就只有慕容慧一个人正经的公主,能不能多给她配两个伴读。   毕竟皇子都是四个伴读的,公主再加两个也不算过分。   “殿下,摆个席面如何,我也凑一份。”   见徐晴点了点头,高紫悦愈发高兴,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她完全没理会黄嬷嬷,对于这样的呵斥她早习惯了。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点头道:“再过两日便是慕容安的生日,到时候咱们借着这个机会也摆一桌席面便是。”   高紫悦一听,便点了点头道:“我回去想想该送什么礼,大皇子的脾气可不好,我真真怕送了什么不相宜的东西惹他发火。”   慕容慧几人听过了她的话之后,便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知晓高紫悦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她这秉性,能学的谨慎些也是好事,因此慕容慧只提醒高紫悦,今日慕容安比较喜欢书画,便没再多说了。   高紫悦慎重的点头,几人便也都聊到这里,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慕容安过生日的当日,果然和慕容慧想的那般,热闹的异常。   毕竟慕容安是嫡长子,帝后二人又恩爱和睦,一个妃妾都没有。   不出意外,日后的皇帝就是慕容安了,在这般情况下,朝中的大臣皇室的皇亲,自然都上赶着巴结慕容安。   对于慕容安的性子,这样的生日宴她宁可不过,毕竟这实在太累了。   慕容慧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匆匆你离开了,回答雨花楼和高紫悦她们又摆了一桌。   “我刚才抽空去看了一下大皇子送的礼品,那真真是丰厚呀,都快将客厅给沾满了。”   高紫悦一脸的惊讶,值钱她还在忐忑,送的东西会不会惹的慕容安不高型。   如今看来大可不必,慕容安收到的礼物多到拆不过来,根本不会注意她送的礼。   “这才哪到哪,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愈演愈烈。”   桑宁笑了笑,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语调淡淡道。   高紫悦扑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没明白桑宁的意思。   徐晴也深以为然,她虽没经历过前朝的皇子斗争时期。   但也从长辈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了个大概。   “咱们甭管那么多,自己先乐呵再说。”   慕容慧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即便皇子之间有什么争斗,那也是前朝的事,和她并无关系。   几人乐乐呵呵的过了一个下午,临到晚上时,席面散了,黄嬷嬷才黑着脸走了进来。   “殿下,婉仪郡主来了,她想见你一面。”   黄嬷嬷一脸的为难,从前她可是知晓婉仪郡主是怎么难为慕容慧的。   如今日子稍微过的轻松一些了,也不知道婉仪郡主到底哪根筋搭的不对。   她竟然私自离开凌王府,还跑到行宫之中来了。   慕容慧先是一愣,随后起身道:“你们去玩吧,我去去就回。”   起身走出小花厅之后,便见一个大白天还披着连帽的黑披风,站在她院子里的人。   这人的身量似乎比以前高了一些,看样子这些日子她也有些变化。   慕容慧走过去,没有吭声,而是平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婉仪郡主说话。   她就不信婉仪郡主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   “你想让慕容铠那个下贱胚子,成为世子,你还真是痴心妄想。”   她的语气依旧像从前那般桀骜,只是底气没有原来足了。   “这事得凌王妃说了算吧。你倒是可以远嫁,从此离开是非之地,凌王妃却不能。你乐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身为正室却要被妃妾压一头。”   慕容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算是明白宛仪郡主来干什么了。   婉仪郡主来这里是为了替凌王妃谈条件的。   婉仪郡主猛的转头,她很想吼上一句:“还不都是你害的。”   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强忍着怒气说道:“我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吧,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让我娘重新掌管凌王府,我娘自然会过继慕容铠为嫡子。”   “若到时你们说话不算数呢?”   慕容慧可不觉得这对母女是省油的灯,因此完全不相信她这般毫无诚意的承诺。   “那你想怎么样?”   婉仪郡主强忍着怒气,攥紧拳头冷声道。   “三十万两银子做抵押。”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婉仪郡主,眼神之中透出了几分促狭的神色。   反正如今最糟心的是他们母女两个,而不是她。   “只是抵押,又不是给我三十万两,等凌王妃过继完慕容铠,我便将银两归还。”   见婉仪郡主满脸涨红,慕容慧才淡淡道。   “你还真是狮子大张口,我们一下子凑不齐那么多银子。”   婉仪郡主如今在凌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若是真的凑三十万两银子,必定要将她的嫁妆都给填进去。   “堂姐,我知晓这三十万两之中,必定包含你的嫁妆。”   慕容慧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   婉仪郡主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她才说:“你就是个狐狸精!”   “何时能将那三十万两银子凑齐,我再帮你们。”   见她这般平静,婉仪郡主被气笑了,冷冰冰道:“慕容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看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多谢堂姐惦念。”   慕容慧面无表情,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她早就习惯了。   等回到雨花楼之后,慕容慧便冲着高紫悦问道:“悦儿,你若是有三十万两银子,打算用来做什么赚钱?”   高紫悦正忙着啃鸭掌,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险些将自己噎到。   “殿下,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徐晴的八卦之火也燃了起来,忙凑过来问道。   “这件事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们,等时候再说。悦儿,要尽量想一些稳妥的办法。” 第七百四十六章 僵尸毒   “殿下,你就和我们说说吧,我保证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高紫悦最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了,因此忍不住凑到慕容慧身边软磨硬泡起来。   慕容慧无奈的看了一眼徐晴,希望徐晴能赶紧将高紫悦拽走。   但徐晴和桑宁就像是说好了一样,两人一人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谁都没打算上前帮忙。   “我果然不该和你们提这件事。”   慕容慧无奈道,说完便让黄嬷嬷将雨花楼之中无关的人,全都叫出去,关上门窗之后,才和她们说了一遍刚刚的事。   “殿下,那么多银子婉仪郡主会给吗?”   高紫悦扑闪着眼睛,觉得这有点不可能。   毕竟是出身皇商世家,她可是从小就锦衣玉食的。   她还去过自己家的库房,很清楚的知晓,三十万两换算成银子,大概有多大一堆。   “肯定会给,婉仪和和凌王妃已经没有别的路走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凌王妃定然病了,有人想要她死。”   桑宁叹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她,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然而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就只有高紫悦疑惑的问道:“凌王妃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为何会突然病了?”   徐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她,心说,这孩子为何能如此单纯?   “若她没生病的话,近日我见到的就必定是她了,而不是婉仪暴躁了婉仪郡主了。”   慕容慧淡淡道,随后颇为同情的看向桑宁,这次她还真的帮一把凌王妃。   “是凌老太妃动的手,她想让侧妃收养的儿子继承凌王府。若是慕容铠成了嫡子又成了世子,那侧妃收养的孩子就没机会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可不是,若是凌王妃病逝了,大公子可是要守孝三年的,这三年定会发生很多事,变数太多了。”   高紫悦如今终于反应给过来,忙满脸的惊恐。   她拍了拍胸脯,继续感叹道:“真真是狠心呀,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婆媳,难道一点情分都无吗?”   桑宁和慕容慧齐刷刷的摇头,在皇室这样的地方,还讲什么情分?   “殿下,我去睡觉了,这话题说下去,我觉得浑身发冷。”   高紫悦见众人都用你太天真的眼神盯着她,她不禁觉得心都在颤抖,因此站起身逃命似的走了。   “她这样也挺好。”   等她走了之后,桑宁才惨然一笑道。   “宁姐姐放心,我定会全力帮你的。”   见她一脸的忧虑,慕容慧忙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安慰道。   桑宁点了下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坚定的神色,她就不信了,自己还斗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三人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刚回到房间,慕容慧便小声提醒黄嬷嬷:“快去查一下,凌王妃到底中了什么毒,若是搞不清楚,我就想办法请个太医去给她看看。”   “凌老太妃手中,有些前朝那边留下的方子,许多都是从异域传过来的,太医都未必有办法。”   黄嬷嬷颇为为难,有些事超出了她们的能力范围。   “若是不能治好她,那便让她尽量活得久一些,至少拖到慕容铠被封为世子。”   慕容慧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为何凌王妃的后院都火冒三丈了,凌王还能视而不见?   “宫中秘药众多,若只是拖着倒还无妨,不过拖不了多久。”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她一早便隐约听说凌王妃病了。   只是如今凌王妃被软禁,她身边的人都守口如瓶,因此根本不能确定。   如今听慕容慧这么一分析,凌王妃必定是病了。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我觉得凌王妃也必定不想让她婆婆得逞。”   “老奴会尽快去查的,殿下早些休息吧。”   黄嬷嬷应了一声,伸手帮慕容慧掖了掖被子。   慕容慧知晓近日就算想,也想不明白凌王妃中的什么毒,倒不如睡一觉养足精神。   第二日下午,慕容慧刚放学回来,婉仪就像是掐着点似的赶了过来,她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已经肿了,看样子来之前哭过。   “凌王妃的病是什么症状?你和我说清楚,我才好给她找大夫。”   慕容慧觉得凌王妃的时间应当是不多了,不然以婉仪郡主的性子,绝不会低三下四的来求她帮忙。   一体这件事婉仪的眼泪劈里啪啦的倒下来,情绪有些失控。   过了半刻钟之后,婉仪郡主才平复好情绪,抽噎着道:“面色潮红,瞳孔缩小,四肢僵硬,视力模糊,逐渐失去感觉,不吃不喝。”   单是听她这般说,慕容慧都觉得浑身发冷,她转头看向懂些医术的张嬷嬷,发现张嬷嬷的脸色惨败,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你知晓这种毒?”   慕容慧一看她的反应,便猜出张嬷嬷对这种毒有些了解。   “这叫僵尸毒,是传自西域的一种剧毒。”   嘴唇颤抖了几下,张嬷嬷才勉强发出声音。   按照她的说法,中了这种毒的人,头一日食欲不振,第二日精神萎靡,口干总想喝水。   第三日昏迷不醒,视力逐渐模糊,面色潮红。   第四日昏迷不醒,手脚冰冷逐渐失去知觉。   第五日五感尽失,从外表来看和睡着没有区别。   第六日和第七日便如同尸体一般,即便被人砍上一刀都不会有反应。   前朝有为妃子种过同样的毒,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妃子只活了八天便去世了。   婉仪郡主听完之后,当场跌坐在地上,显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表情扭曲,冷笑道:“她还真够狠毒的。”   “太医院到现在也没有研究出解药吗?”   慕容慧也是听的脊背发冷,深吸了口气,才转头问张嬷嬷。   “殿下,你快派人去前太医院院判汤大人家,他恐有不测。”   张嬷嬷略微一想,便惊恐的说道。   “黄侍卫,带着几个人去帮我办件事。”   慕容慧说着,便冲着身后喊道。   果然很快就见不远处走出来一个人,这些人都是林映雪配给她的护卫。   黄侍卫领命之后,便带着四个人离开了。   “灵慧公主,这次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我有。”   婉仪郡主一见有希望,一把拽住慕容慧的袖子,毫无形象的哭起来说道。   “你先冷静些,我待会儿让人包一些解毒的药,你并带走。虽然不能治好你娘,但至少能缓解一些,好歹拖到咱们拿到解药。”   慕容慧虽然早有预料,到底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婉仪点了点头,整个人似乎都懵了。   “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你父亲?”   慕容慧见她这副凄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他不在京都,不然那个老虔婆也不敢这么对我娘。”   婉仪的眼中蹦出一丝绝望的神色,她挣扎着站起身,擦了一把脸,坚定道:“从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次无论能不能救我娘,我都感谢你的帮助。”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随后便明白了的意思。   她这是铁了心的,不想让凌老太妃和侧妃好过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见张嬷嬷已经将解毒的药包好了,塞给婉仪的丫鬟之后,才低声道:“等有消息了,我会让慕容铠去通知你的。”   婉仪点了下头,带着东西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咱们不是阎王,没有决定人生死的能力,殿下这次尽力变好。”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这次怕是慕容慧要失望了。   “无妨,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扫开眼前飞过的花瓣,慕容慧叹息了一声道。   两人回到小花厅等了足有半个时辰,黄侍卫才带着人匆匆赶回来。   慕容慧见状忙起身问道:“可见到汤太医了?”   “汤太医前日病逝在书房之中,不过那解僵尸毒的方子,倒是还保存下来了。”   黄侍卫说着,便将方子双手递了过来。   张嬷嬷激动的将方子接了过去,递到慕容慧的跟前。   “做的不错,你们也辛苦了,这些拿去喝茶。”   从荷包之中抓出一把银锭子,递到黄侍卫的手中,慕容慧笑着说道。   刚刚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不成想这方子还在。   “咱们去牡丹阁,现在便去。”   带上自己新打的璎珞,慕容慧便招呼上张嬷嬷,带着那张方子朝着牡丹阁走去。   此事她必须要林映雪的帮助才行,而且这件事牵扯到桑宁。   涉及到两国邦交,她一定会认真对待,就算林映雪不喜欢凌王妃,也绝不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进了牡丹阁之后,慕容慧便见到帝后二人正忙着下棋,见她过来不禁有些惊讶。   往日慕容慧可从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请安,如今过来必定是有事要说。   “小姨,小姨夫,能先让人出去吗?慧儿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行过礼之后,慕容慧便冲着两人道。   慕容君一摆手,殿中的宫人便都纷纷走了出去,宫殿之中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人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唐家内幕   见人都走出去了,慕容慧才将凌王妃的情况和两人说了一遍。   林映雪和慕容君倒是没有惊讶,他们其实早就知晓凌王妃重病卧床的消息了。   只是不知晓,她到底是什么病,或许 也是没必要知晓。   “此事若是哪日翻出来,还真是皇室丑闻。”   慕容君放下手中的棋子,不禁觉得凌老太妃实在太狠了,竟然会趁着自己儿子不在京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   “想让她死方法有很多,逐渐令人虚弱的药也不是没有,为何她会选这样的毒?”   看着窗外开的艳丽的牡丹,林映雪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寒。   “小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慧儿希望您能救救凌王妃,至少让她别那么快就毒发身亡了。”   见这两人话题越扯越远,慕容慧不禁有些无语,觉得他们两个的关注点实在让自己费解。   “慧儿,我会派人去将她的毒解了,不过她能活多久,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拍了拍慕容慧的头,慕容君不禁有些好笑。   “多谢小姨夫,慧儿是担心华青公主,伤怕凌王妃这么一走,会影响她的婚期。”   见慕容君一脸疑惑的盯着她,慕容慧赶忙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慧儿,此事我们妥善处置的,你先回去吧。”   林映雪没有问她,到底是怎么知晓凌王妃被软禁的,而是柔声的打发慕容慧离开。   慕容慧一看他们两个反应,便知晓两人必定有事情要商议,于是留下了解僵尸毒的方子,便匆匆离开了。   “这种毒我也只在宫廷秘史之中见过,为何凌老太妃会有这样的毒?”   见人都走了之后,宫殿之中就只剩下两人时,慕容君突然开口道。   “这位老太妃从前可是深居简出的,为何突然活跃起来,前后判若两人呢?”   林映雪自然也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她反复试探过凌老太妃,却并未发现她的破绽。   “我会派人去查僵尸毒的来源,你盯着凌王府的事,看看这老太太平日里都和谁来往密切。”   想了片刻之后,慕容君才开口道。   将问题抛给两人之后,慕容慧只觉得一身轻松,匆匆便回到了雨花楼之中。   高紫悦几人都等着慕容慧回来,见她回来之后,立刻询问状况。   慕容慧点了下头,众人才松了口气,高紫悦便拿出一个单子递给慕容慧。   “殿下,我想不出怎么能用那三十万短期内赚很多银子,因此便问了我父亲一下,这是他给我的建议。”   将单子放在桌子上面,众人都围了上去。   这上面写着很多细致的赚钱办法,字迹钢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一个精通诗书的人之手。   慕容慧虽为见过高老爷,但就冲他的字,也觉得这位高老爷是个人物。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将三十万两银子拿去给人周转。   这位中间人自然就是高老爷,看在高紫悦的份上,慕容慧还挺湘心高老爷的。   等了两日,慕容慧再派人去打听,便打听到凌王妃仍卧病在床。   “大公子特意找了太医给凌王妃看病,凌王妃的毒已经解了,不过她中毒的剂量很大,因此伤了身体。太医说她最多熬不过两年。”   黄嬷嬷说完,心中不禁一阵快意,她可是知晓,从前凌王妃差点杀了慕容慧。   “殿下,这也是好事。”   见慕容慧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黄嬷嬷忍不住安慰道。   “我晓得了,那块玉还是别送给婉仪堂姐做添装了,送她些别的。”   慕容慧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   “也好,老奴也帮这殿下想一想。”   见慕容慧的情绪缓和了一下,黄嬷嬷赶忙顺着她说道。   之后的日子平和的有些单调,直到秋天转冷,他们回到宫中还一直风平浪静的。   只是这种风平浪静,是相对于慕容慧的生活而已。   林映雪却觉得心中有些烦闷,她总能看到穿着一身火红宫装的女子,时不时出现在慕容君的身边晃悠。   慕容君虽然从不在意她,但她这样一直不肯放手是,林映雪还是看着心中烦闷。   “她年岁也不小了,你就想让她这么一辈子待在皇宫之中。”   回宫之后林映雪便冷冰冰的冲着慕容君说道。   “她到底帮过咱们,她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若是此时强迫她离开,你是知晓会有什么结果的。”   对于这个义妹,慕容君也甚是无奈,只是他清楚柔和公主的性子有多刚烈。   找个借口将她调走,尚且不算什么,若是直接赶她离开,那无异于杀了她。   林映雪抿着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舍。   “既如此,那便调她出去干点别的,别总让她在皇宫之中待着。”   林映雪见他这种神情,便知晓他不忍心,于是忍了又忍才说道。   “我明日便让去帮我巡河。”   慕容君忙应了下来,拉住林映雪的手柔声道。   见他都这般说了,林映雪虽心中还有些郁气,到底不再说什么了。   凤仪宫的宫人见他们这般,很自觉地悄悄离开了宫殿,顺手将门也给关上了。   慕容慧本想进来请安,却是被挡在了外面,她索性叫上高紫悦和徐晴去御花园散心。   “殿下,我近日听到了一件新鲜事,你想不想听?”   高紫悦见两人都不吭声,便笑着问道。   “又是京城那个纨绔惹出什么事来了?”   见她这般说,徐晴立刻笑着问道。   从前高紫悦说的,都是这类的事,因此她以为这次说的也是这类的。   “还真不是,我这次说侯府唐家的事,你也晓得我一直在留意他们家的事。”   高紫悦故弄玄虚,等着两人问,不过两人谁也不上她的当,因此她说了一通之后,便冷了场。   高紫悦一撇嘴,索性自己讲了起来。   原来唐家尚未分家,唐老太君有两个嫡子。   唐珏是长房长子,他文不成武不就,你们是清楚的。   但次房长子确是个出众的,今年也参加乡试,取得了秀才的功名。   高紫悦说的便是唐珏,和他这位堂弟唐珂之间的事。   听说唐珏前几日私下地,似乎买凶想要杀了唐珂,但被唐珂发现了,非但没死成,还将此事告知了唐老太太。   不过唐老太太一向偏心唐珏,因此即便证据全都摆在面前,她仍颠倒黑白,说是唐珂故意污蔑唐珏。   “二房若不是那种标准的正人君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三人听了这样的事之后,都沉默了一会儿,长辈偏心这种事,他们可是刚刚才目睹过一例。   就在凌王府,堂堂凌王妃要将庶子记到名下,威胁到了侧妃的地位,险些被自己的婆婆给毒死。   “唐家二房可有女儿,这事倒是可以试探一番。”   虽知晓此事不光彩,慕容慧为了帮高紫悦,仍打算帮着谋划一番。   “唐家大姑娘,三姑娘都是二房的,我和三姑娘相熟。”   徐晴仔细一想,便点了点头道。   她这么一说,明显是知晓该怎么做了,这样八卦的事,她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三人没再聊了几句,便都回各自的宫里的,接下来的两日徐晴索性每日上完上午的课,便不再选修的课,早早出宫去了。   不过三日,她便回来,直奔东偏殿。   慕容慧正和高紫悦下棋,见她风风火火的进来,满脸的欣喜的样子,就知晓她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徐晴走进来,喝了一大口茶之后,便笑着说:“二太太说,若是徐姑娘和珏哥儿两情相悦,他们自然没有阻止之理。”   “她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没打算帮忙呀。”   丢下棋子,高紫悦有些失望的说道。   “二太太是个很精明的人,她的意思是她会对此事视而不见。”   慕容慧觉得这样的结果就已经不错了,若是他们唐家和睦,同气连枝的话,他们还真未必能成功。   高紫悦嗤笑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心中略微有些放松。   “徐姐姐这次辛苦你了,我爹从弄来了一些舶来品,我特意带进宫一些,待会儿送两匹给你和殿下做衣服。”   见徐晴也累得够呛,高紫悦心中一暖,赶忙小心的说道。   “徐蓉比我还要大一些,翻年就十五了,现在就只等着她动手了。”   徐晴心不在焉点了点头,随后提醒道。   高紫悦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只是给她个机会,若是她仍要跟唐珏攀扯不清,就不要怪我了。”   徐晴无奈的摇头,她太清楚徐蓉了,徐蓉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唐珏的。   高紫悦抓了抓头发,不禁有些烦躁,慕容慧和徐晴索性拉着她打牌,转移注意力。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两人吃过晚膳之后,才离开了东偏殿。   “殿下,这舶来品和咱们这的料子,真真是不同。”   黄嬷嬷摸着手中的料子,觉得有些稀奇。   “用那匹天青色的做身衣服,另外一匹房到库房去吧。”   慕容慧也看了看桌子上的料子,便让人收起来了。   黄嬷嬷应了一声,正好慕容慧该做秋衣,索性便用这个料子做了。   “殿下,奴婢给您做吧,奴婢正巧新的了两个花样。”   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青雪突然小心翼翼的说道。   自从得知她的事之后,慕容慧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我不急着穿,你慢慢做吧。”   慕容慧应了一声,便淡淡道。   青雪心中欢喜,忙接过料子,行礼离开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侧妃之死   “青雪这丫头,除了性子太闷之外,便没有别的毛病了。”   黄嬷嬷无奈的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若青雪有清月一般的伶俐,再凭借她的手艺,一早便熬到一等宫女的位置了。   “行了,人哪有完美无缺的,去忙吧。”   慕容慧一听便知晓,黄嬷嬷肯定又要唠叨了,赶忙打断她的话茬。   见黄嬷嬷走了,慕容慧才安心的看起了书来。   十月初十是个极好的日子,慕容铠也在这样的日子正式成了陵王世子。   这对他来说是个转折,也是个新的开始。   慕容慧并未亲自前往,但听清月托人打听来了不少消息。   据说是重病中的凌王妃亲自,将圣旨递给慕容铠的。   凌老太妃称病并未前往,倒是那位侧妃去了,酸言酸语了几句,被凌王妃当场掌嘴,彻底落了面子。   “凌老太妃难不成真的病了,以往她都像护着老母鸡似的护着侧妃,如今竟不管了。”   清月讲完之后,不由得有些疑惑,小声得嘀咕道。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没必要救了。”   徐晴叹息了一声,知晓这个侧妃的日子,日后只会越来越难过,说不得还不如慕容铠的生母呢。   “可那是她侄女呀!也对,皇家无亲情。”   高紫悦趴在桌子上,再一次感觉到了森然的冷意。   “奴婢不明白,为何凌老太妃会就此收手,陵王世子如今还没正是继任凌王,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清月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外人,这才小声道。   “你当凌王是傻子吗?凌王妃到底只是个女人,死了便死了。但慕容铠却是他儿子,不能随便杀。”   慕容慧无奈道,知晓这丫头又钻牛角尖了。   “奴婢明白了,凌老太妃知晓凌王的底线是子嗣,因此只敢刁难慕容铠,却不敢杀她。”   清月恍然大悟,随后又咋舌道:“她也有怕的,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高紫悦也是深以为然,在她看来这个凌老太妃一直在不断的刷新她的下线,简直不能更无耻了。   “那个侧妃肯定不会甘心的,接下来还有好戏看。”   不过只要没凌老太妃帮忙,凌王妃就算只剩一口气,都能轻松干掉侧妃,徐晴这般想着,眼中不禁冒出光来,觉得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   “皇后娘娘答应我,今年可以去庄子上住几日,咱们不如去庄子上住几日如何?”   慕容慧对凌王府的事并无兴趣,在她看来那边的事都已尘埃落定了。   而且凌王妃坚辞不了多久,因此这次她想带着桑宁去庄子上轻松几日,日后嫁入凌王府,她怕是没时间放松了。   徐晴和高紫悦自然高兴,她们虽喜欢宫中繁华,不喜宫中的规矩。   过了两日,四人便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启程朝着皇庄赶去。   秋季正是收获的季节,皇庄之中的细工都忙着摘金桔,收割农田。   慕容慧她们去凑了会热闹,不过天气颜色,干活又太辛苦,四人都没坚持多久,就跑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庄头特意给她们准备了茶,是用庄子上的野生甘草泡的,味道甘甜可口,慕容慧喝了两杯仍觉得不错。   三人正聊着天呢,忽听旁边传来一阵鼾声,徐晴转头一看,就见高紫悦已经躺在竹椅上面睡着了,还流着口涎。   徐晴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慕容慧则让人拿了遮阳的伞,挡在高紫悦的头顶上。   几人聊了一会儿,就见庄头走过来:“殿下,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要去休息吗?”   “待会儿再说,你去忙吧。”   扫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高紫悦,慕容慧索性摇了摇头,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   高紫悦足足睡了半个时辰,等再次醒过来时,张嬷嬷都已经带着人将晚膳给做好了。   “好香呀。”   高紫悦含糊的说完,还伸了个拦腰,才惊愕的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在偷瞄着她。   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还小声议论着。   这些官家小姐不也得吃饭睡觉,还打呼噜呢,咱们睡觉都不打呼噜。   几人刚议论完,就被一旁的大婶推了一下,不敢吭声了。   高紫悦直觉得脸上烧的慌,有些幽怨的朝着旁边的两个同伴看去。   “瞧着你睡得香,便没忍心叫醒你。”   见她这般难过,慕容慧还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不和你们玩了,竟都不叫醒我。”   说完她哼了一声,便飞快得起身,朝着小楼走去。   徐晴和慕容慧对视了一眼,便起身跟了过去。   “悦儿别气了。”   徐晴飞快追了几步,小声商量道。   高紫悦没有吭声,而是将头瞥向一边,慕容慧则笑道:“悦儿,今年年终考试,我帮你过。”   去年的年终考试,高紫悦的书画可就没过,最后还被夫子给训斥了,这对她来说可是相当大的阴影。   “真的,殿下,你说话可要算数!”   高紫悦立刻怂了,凑过来嘟着嘴说道。   “自然,我们帮你过。”   徐晴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看向慕容慧,转年她就十五了,怕是不能陪伴慕容慧太久了。   “日后即便你们嫁了人,只要仍在京中,咱们也可以时常聚聚。”   慕容慧看出了她的心思,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徐晴点了下头,却并未被安慰道,她姨母给她介绍的是随州人,她怕是要离开京中了。   心中这般想着,不禁有些感慨,等几人用过晚膳之后,她还特意给众人烹了茶喝。   几人在庄子上住了八天时间,便回到了京中。   几人回到宫中,慕容慧水还没喝上几口,就见清月跑过来,清月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什么事,值得你这般高兴?”   慕容慧甚是不解, 一般她不在时,这东偏殿都冷清的很,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凌王府那位侧妃重病了,连她养的那个孩子,都交给其他妃子养了,听人说侧妃没多少日子了。”   清月说完,还特意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就小声道:“听说也是中毒。”   “凌老太妃没管?”   慕容慧总觉得有些奇怪,凭借凌老太妃之前对于自己娘家的重视程度,就这么撂挑子,实在太不正常了。   “还真没有,那个侧妃病的很重了,再有一两日若还没有解药,这个侧妃就真的要死了。”   清月仔细回想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奇怪。   “让慕容铠问问,是不是凌王妃动的手。”   想了片刻,慕容慧突然幽幽说道。   她见过那个侧妃一次,是个既漂亮又年轻的女子。   清月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出了小客厅。   不过一个时辰,她就得到了答复,说凌王妃并未给侧妃下过毒。   清月当时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有些傻眼,不知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凌老太妃够狠。”   徐晴听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祖母,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凉意。   在去庄子之前,她祖母还特意将她叫进徐国公府,为了让徐晴偶遇自己娘家得远房侄子。   她这个侄子文不成武不就,家底早就空了,如今不过是强撑场面罢了。   即便如此,还要嫌弃她的父亲是庶出,殊不知她祖母若不是看上了,她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又怎会费尽周折的制造这场偶遇?   “徐姐姐,你想什么呢,表情这般恐怖?”   几人沉默了片刻,就见高紫悦突然开口道。   徐晴这才缓过神来,忙岔开话题问道:“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凌老太妃要杀掉自己这一边的人?”   “不清楚,不过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事便不重要了。”   慕容慧的眼中透出几分冷意,另外两人在看到她的神情之后,都没再说什么。   几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此事,继续聊起了别的。   听说凌王府的事之后,几人心里多少都有些阴影,因此不多时便都各自散了。   见人都走了,慕容慧便笑道:“黄嬷嬷帮我盯着侧妃出殡,我好奇她会被埋在哪里。”   黄嬷嬷想了一下,虽不明白慕容慧得想法,到底还是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不过三日,侧妃便病故了,据说凌老太妃十分悲痛。   凌王为了安慰她娘,特意让人给侧妃风光大葬。   那场面不必正室下葬小,而且凌老太妃还坚持让凌王妃也参加葬礼,从头跟到尾。   凌王妃也真真是个性格刚硬的,一直坚持到葬礼结束,当天晚上便病倒了。   入夜之后,黄嬷嬷才悄悄走进了慕容慧的卧房,低声道:“老奴之前在侧妃的房中安插了人,瞧见入葬的并不是侧妃。”   根据黄嬷嬷的说法,侧妃的尸体此时肯定还在凌王府里。   “那你继续盯着,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慕容慧放下书,眼中透出几分冷意,心中更是冒出一个念头。   “凌老太妃为何要费尽周章的留下一具尸体?”   黄嬷嬷小心的说道,她非常疑惑,她在宫中多年,经历的稀奇事也挺多的,却仍想不明白。   “若是侧妃没死呢?”   看着面前的烛火,慕容慧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 诈死   黄嬷嬷沉默了一会儿,刚才是她钻牛角尖了,一直往侧妃已经死了的方向想。   若是侧妃只是诈死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凌老太妃为何要这般做?”   清月听后也是一脸的震惊,她到底年岁还小,不能理解凌老太妃这丧心病狂的举动。   “当然是觉得侧妃留在凌王府也没什么意义了,让她去别的地方,继续发挥价值。”   黄嬷嬷鄙夷的笑了笑,这样的戏码她从前不是没听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罢了。   “去看看这回侧妃会被利用到什么地方?”   慕容慧心中还是有些同情这个侧妃的,毕竟凌王妃快死了,婉仪郡主也快嫁人了。   以慕容铠和桑宁的性子,只要她不捣乱,日后跟着她的养子,分出凌王府过自己的日子,依旧可以锦衣玉食,也算是不错的解决。   但凌老太妃明显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单单是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中有些发冷。   “老奴会一直让人盯着,有了确切的消息,会即刻告诉殿下,险些还是早些休息吧。”   见天色不早了,黄嬷嬷出声提醒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并没有睡得太熟,她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那侧妃的样子。   两日之后,黄嬷嬷便匆匆走出来,说是已经查到结果了,最近入京的入职刑部的大人府上,多了一位妾室。   老奴特意让人去看了,那位妾室和侧妃长得十分相像。   “从亲往侧妃到从四品刑部官员的妾,这样的转折真真是够大的,也不知这位侧妃心中作何感想。”   高紫悦这两日听了慕容慧的猜想之后,都被自己给惊住了,没想到天底下还会有这样的事。   “殿下,此事已经与咱们无关了,还是莫要查下去为好,不然传出去了,这真真是皇室丑闻。”   徐晴叹息了一声,无奈道,心中倒是有几分同情那位侧妃。   慕容点了下头,此后便再没有提及此事。   没过多久,容国便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按照容国的习俗,这一日全家都要一同吃一顿饺子。   因此早上城门刚开,慕容慧便放两个伴读一日的假期,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   桑宁则被她叫进了宫里,一早便随着她去凤仪宫吃饺子。   她刚打开门,便见一个披着红色披风,相貌明艳的女子侧过头瞟了她一眼,便转头继续和慕容君说话去了。   慕容慧对于柔和公主这般反应早已习以为常,给三人行了礼之后,便坐在一旁,等着慕容安和慕容宁过来,便一起吃饺子了。   几人等了足有三刻钟,两兄弟才一前一后跑进正殿,两人的披风上面全都是细碎的雪,小脸都红扑扑的。   看着他们喘着粗气行礼的样子,便知晓他们肯定去打雪仗了,见时间来不及了,便匆匆跑过来。   “喘匀了气再吃,你们两个真真是一刻安静的时候。”   林映雪命宫人给两人倒了水,一边轻轻帮他们将头顶沾着的雪掸掉,一边柔声责备。   两人手捧着茶杯,老老实实的任由林映雪摆弄,末了慕容安才问:“娘,做的是驴肉馅的吗?“   “有驴肉馅的,还有羊肉馅和鸡肉馅的,吃到那种看缘分。”   见她这般说,林映雪忍不住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柔声道。   慕容安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瞥向一旁得弟弟。   “羊肉有膻味,牛肉得蒸熟了更硬一些,很容易看出来。”   慕容宁小声嘀咕道,其实一旁的人都听到了,只是都忍着笑,谁都没吭声。   慕容慧这一顿吃的都是鸡肉和羊肉的,驴肉的都被这两兄弟给吃了。   “没来过容国前,常听人说容国人狡猾奸诈。但来了之后,才知他们所言不实,我觉得这里很好,在家吃宴席都没这般温馨。”   回去的路上,桑宁忍不住感慨道。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似是有些喜欢在容国生活了。   “我堂兄是个性子温和的,日后你们也定会相处愉快。”   慕容慧见桑宁心情这般好,便淡淡的说道。   桑宁一听,忍不住拍了慕容慧一下,低声道:“你真真是口无遮拦。”   两人说笑着回到东偏殿,刚在小客厅坐下,便见清月走过来,说道:“殿下,徐姑娘晌午刚过便回来了。”   对此慕容慧倒是没多意外,以往徐府有徐堰在,她还能多留片刻。   如今徐堰远在老家,她自然不会乐意和自己的继母,在家中待着。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见慕容慧的神情,清月便知自家主子根本没往心里去,于是小声又说了一句。   慕容慧这才抬起头,略有些惊讶的看向清月,让她继续说。   徐晴是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很多时候她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冷冰冰的。   因此能见到她哭,必然是遇到了十分难过的事,而且此事还是她解决不了的。   “咱们去看看徐晴吧,正好你还没去过凝翠宫呢。”   见状慕容慧不由得担心起来,转头冲着桑宁说道。   桑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这些时日她也瞧出来,慕容慧和这两个伴读的感情极好。   两人赶到凝翠宫,就听宫女说,徐晴一回来便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之中,宫女去敲了几次门,她都没有应声。   慕容慧心中咯噔一声,赶忙朝着卧房跑了过去,她抬手拍了几下门,里面仍没有反应。   “徐晴,徐晴赶紧开门,不然我撞门了!”   她心中慌乱,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很快房间之中传来徐晴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徐晴正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慧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从前从未发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能瞬间憔悴成这副摸样。   “慧儿,我真的要死了。”   徐晴见到慕容慧的瞬间,整个人就崩溃了,一把扑进慕容慧的怀中,崩溃的大哭起来。   桑宁周折眉头看着这一切,随后拍了拍慕容慧道:“先进屋再说。”   慕容慧赶忙将徐晴扶进了房间里面,见人冷静下来,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别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   “你爹不会又给你定了一门,不靠谱的亲事吧。”   见她不肯吭声,只低头垂泪,慕容慧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这次不是我,是徐堰,翻年他就十三了,还中了秀才,自然有人盯上他了。”   叹息了一声,徐晴无奈的说道。   她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力感,只是每一次都恨透了这种感觉。   在她看来,这样糟糕的事,落到徐堰身上,比落到她自己身上,刚让她难受。   “是哪家呀?”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几人不用转头也知晓,是高紫悦回来了,还带回了两大包东西。   高紫悦每次都大包小包的带,这次自然也不少。   她看样子心情倒还不错,从包中拿出点心,装进盘子里便推到众人跟前,一副边吃边聊的样子。   许晴苦笑了一声,高紫悦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桩婚事肯定有问题。   “怎么咱们每次都能遇到这种事,真是够倒霉的。”   她放下点心,也有些吃不下去了,无奈道。   “陈国公的嫡长女为陈陶为正妻,庶女陈渔为贵妾。”   半晌徐晴才艰难的说道,她的声音之中透着凄然。   除了桑宁之外,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一愣。   高紫悦更是直起腰,震惊道:“你爹可比我爹狠多了,陈陶可是个傻子。”   “但陈国公府肯定很有权势,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徐堰能得到陈国公府的支持。”   桑宁平静的分析道,在她看来这并不十分糟糕。   慕容慧奇怪的看了一眼桑宁,之前她就觉得桑宁变化有些大,似乎瞬间就长大了。   如今愈发觉得,桑宁变得太多了。   “你怎么会这般想呢,后半生都要和一个傻子生活在一起,那是多可怕的事!”   高紫悦一脸的震惊,她真没想到桑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冷血了。   “你父亲也不是成日对着你的母亲过日子的,他不是也不止一个妾室吗?何况他还要打理很多外面的事,和你母亲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桑宁转过头看向高紫悦,她一直都好奇慕容慧是如何和一个商户家的女孩成为朋友的。   如今算是明白了,大概正是因为这女孩有些天真无邪,正是她们这样的人没有的。   高紫悦张了张嘴,竟然无力反驳。   “你弟弟可知晓此事?”   见徐晴一直沉默,慕容慧便开口问道。   徐晴擦了把眼泪道:“姨母已经取信给我舅舅,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知晓了。”   徐晴了解自己的父亲,也更了解自己的弟弟。   徐堰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对这种娶个傻子攀亲戚的事,他一定不能接受。   “那咱们索性等几日吧,看你弟弟会作何反应。他若不同意,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帮忙推掉这门婚事。”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抓住徐晴的手淡淡道。   徐晴应了一声,却没太大的反应,她已经在心中盘算起,该如何搅黄这门婚事了,她觉得徐堰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第七百五十章 定亲   徐晴等了四天,就收到了徐堰的回信,然而这样的回信,却是让徐晴自己都惊住了。   高紫悦见她一脸的震惊,不禁有些诧异,忙将信抢过来,自己看了起来。   就见信的内容很短,大概意思就是徐堰同意这门婚事。   高紫悦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就释然了,对于徐堰来说仕途更重要。   “他怎么会同意呢?”   徐晴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满脸的茫然,这几日她瘦了很多,看上去也憔悴了很多,一直殚精竭虑的想着,帮着弟弟拜托这门婚事的办法。   然而她最终等到的结果,竟然是这样,这就像是用尽了全力想要举起一块巨石。   然而当伸手去举起时,才发现石头轻如羽毛,她整个人都被石头带着摔倒了一般。   “不如再给他写一封信,或许他是被你父亲逼的。”   高紫悦轻叹了一声,无奈道。   徐晴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无力感:“不用了,我了解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高紫悦见她泪流满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她才叹息了一声。   “不如咱们去东偏殿坐会儿吧。”   她知道自己肯定劝说不了徐晴,索性让慕容慧劝说她。   徐晴摇了摇头,只说了句她想自己待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高紫悦在她的房门口站了片刻,见她始终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也只得让丫鬟等在外面,若是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随时通知她。   她则跑到东偏殿去,亲自请慕容慧过来,她还顺便带上了那封信。   慕容慧正忙着准备新年要送给慕容安和慕容宁的礼物,她亲手绣的两个扇坠。   见到高紫悦急匆匆的走进来,她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慕容慧接过信看了一眼,便点了下头道:“既如此,咱们就别瞎操心了,好不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像凝姐姐说的那样,这样其实也并没多不好。”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无奈道:“可是徐姐姐不开心呀,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的,看着真是心酸。”   慕容慧无奈的看了一眼这家伙,就知晓她是过来,让自己去劝说徐晴的。   “别打扰她了,她会自己想明白的,有些事旁人越劝便越乱。”   慕容慧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会遇到什么样的姻缘。   “你该抓紧准备你哥的事了,徐晴眼看着帮不上你的忙,此事能否促成,还得靠你自己。”   她摸了摸高紫悦的头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高紫悦点了点头,吃了一盘子点心,还觉得不够吃,又让张嬷嬷给端了一盘子点心。   “原以为高姑娘会很难过呢,没想到竟还能吃的。”   张嬷嬷看着她吃完了两盘子的点心,不禁惊讶道。   “我这叫化悲愤为食欲。”   高紫悦喝了一大口茶,吃饱了之后,才遗憾道:“今日的点心格外好吃,可惜徐姐姐没胃口。”   “早些回去陪她吧,说不得她这会儿已经想通了。”   慕容慧只觉得心中有些憋闷,便不想牵扯进这件事之中,只得让高紫悦多陪陪徐晴。   高紫悦点了点头,又拿了一盘子点心回去,说是给徐晴吃。   转天上午上课时,慕容慧才见到了面色惨白的徐晴,她的状态似乎比从前好了许多。   “想开了?”   慕容慧不知该任何安慰她,便开口试探着问道。   “想开了,华青公主说的是对的,既然他选择了仕途,那我就支持他。”   徐晴点了下头,眼中透出几分坚定的神色,慕容慧不由的一愣,她没太明白徐晴的意思。   然而她还没等细问,徐晴已经走远了,她和同样一脸懵逼的高紫悦对视了一眼,便赶忙跟了上去。   之后日子过的十分平静,平静的让慕容慧心惊,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慕容慧本想在放假之前,再与徐晴和高紫悦聊聊,在年终考完试之后,徐晴便称病,不再参加任何宴会,慕容慧便再没机会见到她。   过年时应酬太多,慕容慧也疲于应付,慢慢的便没精力再管这些了。   她也曾给徐晴和高紫悦送过年礼,还拖高紫月去看望徐晴。   只是高紫悦并未见到徐晴,礼物也只是交给了管家。   她本来还以为徐晴受了虐待,想要强行闯进徐家后宅,结果被徐晴的贴身丫鬟给拦住了。   “殿下你是不知,徐姐姐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躲在家中忙些什么。”   转年三月高紫悦进宫时,便忍不住向慕容慧吐槽。   “大概还因为她弟弟的婚事伤神,过些日子便好了。”   徐晴和徐堰的感情很深,心中会别扭也很正常。   她原以为过一段时日便好了,却不知这次她们猜错了。   高紫悦点了点头,也觉得慕容慧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多想,回凝翠宫收拾东西去了。   她前脚刚走,凤仪宫的嬷嬷便赶了过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道:“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以往参加宴会之前,林映雪总会派个嬷嬷过来请她。   因此她也没在意,换了身淡紫色绣芙蓉的留仙裙,披着白色狐皮披风,便带着清月赶去凤仪宫。   谁知刚走进凤仪宫,就见宫中正坐满了诰命夫人和世家贵女。   慕容慧见状不由的一愣,忙问道:“小姨,您找我所为何事?”   “徐晴已经定了亲,因此不能再进宫陪你了,我今日便将众人都请来,再为你寻一位伴读。”   放下手中的茶,林映雪一脸的平静,此事对有些突然,但到底也情有可原,徐晴也十五了。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忙问道:“为何我不知晓此事?她定的是哪家?”   “定远侯府的次房长子唐珂,唐珂是给出众的少年,这门亲事还不错。”   林映雪显然也留意到了慕容慧的吃惊,她以为以三姐妹之间的感情,慕容慧会提前知晓此事的。   然而慕容慧却不知晓,林映雪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懒得多想,将慕容慧拉到一边,介绍起这些贵女来。   慕容慧是个什么样的人,凡是京中的官家小姐都是有所耳闻的。   对她最多的评价,便是仗义、有钱、性子温和。   因此她这次选伴读,并未像上次那般尴尬,反而有不少人想要胜任。   这其中自然有慕容慧熟悉的,只是她如今的心情颇为复杂,根本没心思选伴读,便转头看向林映雪。   “小姨,你帮慧儿选吧,这样慧儿也不得罪人。”   “你这小机灵鬼!”   林映雪被她这副明明很崩溃,却仍装出一副淡定样子的小孩逗笑了。   “谭妍然,你留下吧。”   摇手一指,林映雪便淡淡道。   之前黄嬷嬷可没少来和她絮叨,高紫悦和徐晴都不够端庄稳重,容易带坏了公主。   因此这次她便选了谭妍然,这位贵女在如此年纪,便得了贤名,才学和品德在一众贵女之中,也是拔尖的。   慕容慧点了点头,仍强打精神道:“日后你便住在凝翠宫,和高紫悦作伴吧,缺什么只管与我讲。”   谭妍然赶忙行礼,冲着慕容慧道谢。   她的礼行的可比高紫悦和徐晴标准多了,但慕容慧看着却没什么感觉。   她点了点头,便转而看向林映雪,一副我想回去的表情。   “罢了,回去玩吧,真真是孩子性子。”   林映雪被她盯得没找,忍不住笑了笑,便准许她离开了。   “慧儿告退。”   慕容慧忙起身行礼,便急匆匆离开了凤仪宫。   她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喊声。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谭妍然追了出来,她穿这身草绿色的广袖裙,看着端庄极了。   “还有何事?”   慕容慧急着去找高紫悦,见她追过来连客套都没有,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谭妍然的嬷嬷立刻皱了皱眉头,明显是觉得慕容慧太冷淡了。   黄嬷嬷却是冷哼一声,心说,殿下可是公主,为何要对一个公侯小姐客气?   “殿下若是想多知晓一些关于徐姑娘亲事的事,我倒是知晓一些,我姨母和定远侯府有旧。”   谭妍然很聪慧,因此她一眼便看出慕容慧为何着急离开。   “边走边说吧,我带你去凝翠宫转一圈。”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招呼她一同继续往前走。   在路上她才知晓,这门亲事是徐晴自己求来的,女方的姨母主动去定远侯府二房提亲。   好在二房也知晓徐晴是慕容慧的伴读,在宫中教养两年,容貌才学都不错,便同意了,两家如今连六礼都走了一半了。   两人说这话时,便已经到了凝翠宫之中,高紫悦正坐在小客厅中喝茶,见到慕容慧带着谭妍然进来,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看她的样子便不难猜出,她必定已经知晓了徐晴的事,心中同样不太舒服。   “徐姐姐太不够义气了,定亲这门大的事都瞒着咱们,她是什么意思?”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爆发了。   “你明日下午替我出宫见见徐晴,我那还有两匹红色蜀锦,一并带给她吧。”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终于明白了,之前徐晴那副诡异的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喜事连连   “沐休时您随我一同去看她吧,我怕自己去了她也不会见。”   高紫悦趴在桌子上,一脸诅丧的说道。   “这位是淮远侯府的嫡次女谭妍然,日后她要顶替徐晴的位置。”   慕容慧冲着高紫悦介绍了一番,便让两人相处,她则吩咐人去给谭妍然打扫房间去了。   两人也不知聊了些什么,慕容慧回来时,就见两人相谈甚欢,倒还算融洽。   “殿下,臣女要明日才搬进来,如今时辰不早了,臣女要随母亲出宫,便先告退了。”   谭妍然见慕容慧走进来,忙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说道。   “黄嬷嬷,替我送送谭姑娘。”   点了点头,慕容慧便随意的坐在桌边,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等谭妍然走了之后,慕容慧才淡淡问道:“觉得这位如何?日后她可是要和你住在一起的。”   “她的贤明传的满京城都知晓,我自然也听说过,不过见到本人倒觉得不过尔尔。”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一想到日后要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不禁有些心塞。   “殿下,不然你索性再换个伴读吧,我也找个人家,回家待嫁去。”   她有些苦恼的爬在桌子上,被轮番两个消息打击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至于吗?我瞧着挺斯文的一个人,不骄不躁,至少比婉宁她们强多了。”   见她这般大的反应,慕容慧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转而便想明白了。   她肯定是觉得这位顶替了徐晴的位置,才心中别扭,再加上两人性子差距太大,实在不对脾气,因此才会排斥的。   “殿下,我听说这位是今年不过十一岁,和大皇子的年纪倒是相当。比你还小一岁就传出贤明,你说所谓何意?”   黄嬷嬷回来之后,本来还想提醒高紫悦几句,让她多和谭妍然学学。   然而听到高紫悦的话之后,脚下不由的一顿,脸上浮现出深思的神色。   “在我身边的确经常有机会见到安儿和宁儿,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日后会如何还不一定呢。”   慕容慧倒也没多在意,这样的贤明必然是她家中长辈传出来的。   她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慕容慧在心中盘算着,好好和她相处,日后说不得还能成就一段不错的友谊。   高紫悦点了下头,盘算着沐休日去见徐晴之后,要怎么说。   两人商量了一番,慕容慧便回了东偏殿,转天一早谭妍然便搬了进来,据说还亲手给高紫悦做了点心,两人至少表面上,关系缓和了一些。   她头一日入上书房,自然由慕容慧和高紫悦带着,做的便是徐晴的位置。   慕容慧小心的观察过,没瞧出高紫悦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她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计较,觉得谭妍然还算有些本事,这么快就能让高紫悦接纳她。   几人相处了三日,便到了沐休日,高紫悦和慕容慧一早便带着绸缎、几盒点心果子,两幅头面去了徐晴家。   慕容慧可是带了不少人,浩浩荡荡的,她心中都盘算好了,徐晴这般不讲义气,连定亲都不告诉她们。   若是这次再不肯见她,她就带着人硬闯进去,就不信徐家人敢真拦着她。   徐晴到底还是了解两人的,因此听说她们过来,亲自赶到门口,将令人迎进了她的晴雨院。   “徐晴,你太不够义气了,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高紫悦一进门便嚷嚷起来,拉着徐晴的胳膊左右摇晃。   徐晴被她晃得头晕,见慕容慧过来才求助似的,让慕容慧帮忙。   若是在平时,慕容慧肯定帮忙,但这次她就坐在一边看着,任由高紫悦闹够了,她才笑道:“好容易见了面,别在闹了,咱们仔细说说话吧。”   高紫悦这才放开徐晴,坐到桌边将给徐晴带的点心打开了。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和殿下今早上做好了,特意给你送过来。”   说完她便推到徐晴跟前,脸上透着几分委屈的神色。   “这得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留意不到唐珂,这门婚事对我们两个都是极好的了。”   徐晴说完,便将唐珂的情况说了一遍。   如今唐家两房闹的远比表面上凶,大房仗着有老太太撑腰,因此对二房挤兑的很是厉害。   二房在朝中势力不弱,因此自然也不落下风。   偏这时大太太想了个馊主意,便是给唐珂下了药,弄了个丫鬟去污唐珂的名声。   如今那丫鬟已经被发卖出府了,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唐珂的婚事堪忧,徐晴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若在平时她还真不一定能寻到这样的好亲事,因此用她的话说,便是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   慕容慧听后摇了摇头道:“你就别口是心非了,当我不清楚,你是想嫁入高门,赶紧帮你弟弟吗?”   唐家两房无论怎么闹都不会分家,因为大房无能,定远侯府已有没落之象,若非如此侯府老太君也不必算计着,让唐珏娶她了。   因此定远侯府如今只能靠二房,如今既想让二房撑起门楣,又想永远压制二房,让大房说了算。   “是呀,候老夫人的偏心满京城皆知,即便没这回事,唐珂的婚事也会艰难,我就不信冰雪聪明的徐姐姐,若不是为了自己弟弟,会去趟这趟混水。”   高紫悦的语气之中透着揶揄,眼神之中却透着担忧的神色,她很清楚日后徐蓉也会嫁入定远侯府。   以徐蓉的性子,必然想要事事压过徐晴一头,因此徐晴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的差。   “你既然决定了,我们只得祝福你。”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道:“这是谭妍然托我给你的添妆,她如今是我的伴读。”   小盒子是一对蝴蝶珠钗,微微一动蝴蝶的翅膀便轻轻的闪动着,做工十分精巧。   足见谭妍然的大方,对一个没有交情的人,都能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殿下日后需得小心些,这些贵女可便是本着给你当伴读去的。”   徐晴只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便认真的提醒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这些话稿子悦早提醒过她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日落西山,在黄嬷嬷的再三催促之下,两人才不舍得离开了。   之后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只是针对于慕容慧,凌王府却是忙乱成一团。   因为府中唯一的嫡女婉仪郡主便要出嫁了,凌王似乎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因此竟亲自督促人,给婉仪郡主准备嫁妆,再加上那三十万两慕容慧一早便还给了她,婉仪郡主的嫁妆真真是十里红妆。   许多人多年之后都还对当年,抬嫁妆的阵势记忆犹新,婉仪郡主也成了许多人艳羡的对象。   然而当慕容慧带着添妆去给见婉仪郡主时,就见她面无表情的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凌王妃的床前,眼中透着几分哀怨。   “她总算做了件好事,我若死了,你还得再等三年。”   凌王妃倒是没觉得,婉仪郡主这时出嫁有何不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熬,她将一切都看淡了。   慕容慧给凌王妃请了安之后,将添妆给了婉仪郡主,便匆匆离开了,她不想打扰这对母女最后的相处时光。   转天一早,婉仪郡主便坐着花轿,被从西北赶来的新郎接走了。   慕容慧站在宫墙上,和高紫悦和谭妍然一同观礼,只觉得从头到尾,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之后不过两个月,凌王妃的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她亲自给林映雪写了信,要求将慕容铠的婚事提前。   林映雪大概也知晓,凌王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和慕容君商量完,便将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   桑宁带了嫁妆过来,嫁衣之类的行头也都有礼部准备好了,因此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成亲前一日,慕容慧便带着高紫悦和谭妍然一同去陪她最后一晚,充当一下她的家人。   “桑宁,日后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宫了,倒是别忘了来找我们玩。”   高紫悦性子一想活泼,因此拉住桑宁的手,张口便笑着说道。   “若是有空,定会去看你们的。”   桑宁哭笑不得,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清楚高紫悦的性子,倒也没奇怪。   谭妍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垂下头并未说什么。   “宁姐姐入凌王府之后,便要开始管家,哪里有空入宫陪你玩?”   慕容慧拍了一下高紫悦的头,忍不住提醒道。   “幸好凌老太妃不作妖了,凌王妃病重、婉仪郡主嫁了人,侧妃也病死了,华青公主的日子定会松快些。”   高紫悦认同的点了点头,又口无遮拦的冒出一句。   谭妍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无礼的话。   “妍然,悦儿有时大大咧咧的,她说的许多话你都别往心里去,更别往外说。”   慕容慧无奈的拍了一下高紫悦,心中无语到了极点,她还以为身边坐着的是徐晴吗?   若是谭妍然将这些话说出去,林映雪绝不会再让她进宫,给自己做伴读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丑事曝光   “殿下太见外了,臣女自当会替高姐姐保密的。”   心中虽有些看轻高紫悦皇商世家的出身,但谭妍然心中到底清楚,慕容慧和高紫悦相处极好,因此只得小心的相处着,期待能早些融入她们的圈子。   转天一早桑宁出嫁,慕容慧等人自然也去送行,一直送到凌王府门口,才被黄嬷嬷劝说着折返回去。   “殿下已有两日未曾去过上书房了,合该将多看重些学业。”   黄嬷嬷的劝说相当无力,毕竟慕容慧是公主并非皇子,学业于她来说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高紫悦忙活了两日也累了,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趴在桌子上,颓丧道:“下此便要轮到徐姐姐了。”   “可不是,听说她已经忙着绣嫁衣了,不如咱们也帮着绣些花样吧,好歹能帮她分担一些,她那继母定是指望不上的。”   慕容慧赞同的点头,她倒是没觉得嫁人有什么可难过的。   毕竟这门婚事是徐晴主动求来的,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剩下的便看天意吧。   “殿下放心,徐姐姐的婚期推迟了,她有的是时间绣嫁衣。”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为何推辞?”   慕容慧曾记得,徐晴的婚期很近,仿佛就在今年秋季。   “因为唐家老太太说,长房长子还为成亲,次房长子的婚事自然要押后,无论何时都不该越了规矩和礼法!”   高紫悦说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大房如今的确只占着礼法了。”   “勋贵人家最看重的便是礼法,唐老太太用这一点,便足以压住二房了,不然二房也不会这么多年,仍没分出去,有没当的了家。”   谭妍然同样出身侯府,因此对侯府的规矩更是了解,眼见这这个话题自己能插上嘴,立刻开口道。   “你说的很是,只是我们总得想法子,让徐晴尽量过的舒服些。”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这也简单,待到徐姑娘出嫁当日,您让皇后娘娘送她些东西,保准唐老太太一年之内不会太为难她。”   谭妍然眼中透着笑意,不急不缓的说道。   “只能不太难为她,期限还这般短,真真是够了,徐姐姐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去找罪受。”   听她这般说,高紫悦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一下。   慕容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但如今看来,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听说徐晴有位表姐尚未婚配,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有谭妍然在,慕容慧自然不能明说,因此便委婉的问道。   “哪里尚未婚配,徐蓉已经和我哥哥定亲了,再有六个月便要嫁到我家了。”   高紫悦也不是傻子,因此她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意思,说完便笑道:“殿下放心,我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她嫁过去了。”   只是嫁给谁可就不一定了,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哥哥。   谭妍然倒有也没多想,吃着点心柔声道:“殿下,我表姐有个小宴,您要同去吗?”   在她看来慕容慧的交际圈子实在太小了,似乎除了两个伴读和华青公主之外,便再没什么朋友了。   “徐玟也去?”   高紫悦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好奇的问道。   谭妍然脸色不变,略想了一下道:“徐大姑娘订了亲,不会去的。”   慕容慧这才想起来,徐玟便是要嫁给陈国公府的长子陈阳了。   订了亲这样的聚会自然不会参加了,以谭妍然的傲气,她的手帕交之中,也绝对不会有徐蓉这样的人。   高紫悦有些失望,到底没说什么,淡淡道:“殿下,你在宫中也闷得慌,不若出去转转吧。”   慕容慧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她的确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谭妍然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真怕慕容慧驳了她的面子,她可是在众手帕交面前夸下海口的。   转天下午,下了学之后,慕容慧便换了身天青色的流水恋蝶裙,便随着谭妍然出了宫。   两人都默契的没邀请高紫悦,慕容慧是清楚她的秉性,知晓她根本不喜欢这样的贵女聚会。   谭妍然是觉得以高紫悦的身份,根本不配和自己成为朋友,如此一来,高紫悦便清闲了。   今日是谭妍然表姐汤墨雪,是朝中三大学士之一汤谏的长孙女,也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孩。   而且这位办事周到,在贵女之中人缘极好,因此来今日过来参加她的小宴的人极多。   等慕容慧过来时,小花厅之中已经聚集着十多个人了。   这些贵女都是朝中要员或是勋贵家的嫡女,各个出身高贵,因此见到慕容慧并不讨好,但也不骄纵。   慕容慧见她们纷纷行了礼之后,便让众人起身了。   “这里不是宫中,因此你们也不必拘礼了。”   慕容慧见她们似乎有些拘谨,忙笑着说道。   众人对慕容慧多多少少知晓一些,因此对她倒还算客气。   “殿下请上座。”   汤墨雪作为主人,自然要主动过来招待慕容慧。   她一早便知晓自家姨母的打算,因此对表妹十分担忧。   因此才特意让谭妍然将慕容慧带过来给众人瞧瞧。   若慕容慧是个好相与的,倒是件好事,就怕慕容慧不好相处,她怕表妹受委屈。   如今再次见到慕容慧,瞧着言谈举止,再联想到从前在长公主宴上,她为伴读求情,不禁觉得这位倒是个重情义的。   若是日后相处好了,说不得会对表妹有帮助。   想到这她忙亲热的抓住慕容慧的手,拉着她做到上座上,还亲手给慕容慧倒了茶。   “你也做吧,可别因为我来了,就这般拘束,我也是来玩的。”   慕容慧俏皮的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羡慕之意。   她也有不少有血亲的姐妹,却没有谭妍然和汤墨雪这般相处融洽的。   “殿下客气,待会儿我便带着众人去游湖,放心咱们座的是大船,绝不会翻的。”   之前皇室之中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因此外面的人也多少有些猜测。   如今许多人一提到游湖,就立刻想到那起翻船事件,因此她特意提醒道。   如今不过四月,穿暖花开的季节,此时游湖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众人都欣然同意,慕容慧和众人玩了一个下午,知道天快黑时,才回到了宫中。   “殿下终于回来,您若是在不回来,高姑娘都要将,咱们东偏殿的点心吃光了。”   她刚走进东偏殿,便见到张嬷嬷迎面走过来,手中还端着两盘点心。   “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妍然不若今日便在我宫中用膳吧。”   “殿下既然这般说,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谭妍然这一下午倒觉得和慕容慧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因此便欣然同意了。   三人用过晚膳之后,高紫悦才慵懒的趴在桌子上道:“殿下,既然你是来向你请假的,我家中出了些事。”   “几日?”   慕容慧知晓她并非家中有事,而是要动手促成徐蓉和唐珏的事了。   她怕在宫中时,情绪露出破绽,再让谭妍然看出破绽,只得出去躲几日。   “三日足够了。”   高紫悦说着盘算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怕完不成,因此无奈道:“清月机灵些,而且熟悉咱们在外面那些铺子的人,因此将她借给我三日可好?”   “可以,你还需要什么?”   慕容慧点了下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三日之后烦心事解决了,我自会回来的,多谢殿下帮忙。”   如今高紫恒要忙着靠举人,根本没精力处理此事,徐晴又要备嫁。   因此此事也只有她和慕容慧一同完成了,听她这般说,慕容慧索性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即便解决不了,我也会帮你的。”   高紫悦点了点头,她最大的底气便是慕容慧,见慕容慧这般说,她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冷静下来。   谭妍然在一旁喝着茶,看着两人在她面前打哑谜,她用脚趾头想,也不难猜出这两人定然在做什么,不能让她知晓的事。   转天一早高紫悦便离了宫,慕容慧这几日则照常是上课,笔记也比之前记得细多了,自然是为了方便给高紫悦看。   三日之后高紫悦精神抖擞的回来了,她还特意穿了身朱红色的留仙裙,看着十分艳丽。   见她这般高兴,慕容慧便猜到,她肯定已经将事情给解决了,不然她肯定是这样的表情。   两人在东偏殿用了午膳,高紫悦才回了凝翠宫,清月则重新回到了东偏殿。   “殿下,你是不知这高姑娘实在是太胆大了。”   根据清月的还原,慕容慧才知晓,这次高紫悦竟做了这么多的事。   她先是让徐晴在徐国公府之中散播消息,唐珏即将和慕容慧定下婚事。   还特意让她看到清月在外面采买东西,她是知晓清月是慕容慧的贴身宫女。   自然而然便会觉得,这是为了给慕容慧置办嫁妆,她自然着急了。   借着高紫悦给她创造的机会,便和唐珏私下地幽会,结果当日正是徐玟的及笄宴,来了不少人,他们两个的丑事瞬间便传开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伴读之间的矛盾   不管唐珏日后会娶谁,高紫恒都不用娶徐蓉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知晓这样一来,徐蓉的后路便是彻底被堵死了,她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定不会好。   两人正说着时,高紫悦已经回了凝翠宫,刚进门她便见到谭妍然正坐在小客厅之中,似乎正在等她。   高紫悦本不想理会她,但谭妍然明显没不想让她离开。   见高紫悦走近,她立刻冷声道:“高姑娘,我不想管你的闲事,只是觉得你能慎重一些,日后不要再宫中做这样的事,免得连累旁人。”   “你指得旁人是你吗?那你放心,我绝不会连累到你的。”   听她这般说,高紫悦停下脚步,冷冰冰的说完,便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谭妍然眯着眼睛盯着她,不禁啐了一口,冷如再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竟要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   “高姑娘不必丧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徐姑娘和殿下那般好的性子的。”   一直照顾她的宫女,见高紫悦闷闷不乐,便忍不住安慰道。   高紫悦点了下头,心中不禁开阔了一些,将从家带回来的点心,拿了一盒分给这宫女。   小宫女开心的拿着点心,去和自己小姐妹分了。   “小姐,你看她和个宫女也能成为姐妹,真真是不自重,这样的人如何能和您平起平坐,不然咱们想个法子,让她出宫吧。”   一旁盯着高紫悦的宫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转头便将一切都告诉了谭妍然。   看着谭妍然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这还不简单,她今年也十四了,也到了订亲的年纪,只要亲事好,她家长辈肯定会同意的。”   另外一个宫女听后,一脸不屑的笑了笑。   这两个宫女都是淮远侯府送进来,特意伺候谭妍然的。   “商户人家自然想要攀门好亲事,通知家里去安排吧,尽快让她走!”   谭妍然点头表示赞同,之后便让人将画具拿过来,她要作画。   这些事高紫悦和慕容慧自然不知晓,转天一早同去上书房时,也不过是看着冷淡些罢了,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晌午下学回来,谭妍然便邀请慕容慧去看她昨日画好的画。   慕容慧眉头一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觉得她肯定不止让她去看画而已。   不过她仍很赏脸的去了,到了凝翠宫之后,便见到一副夏日荷花图,正挂在屏风上面,显然是刚装裱上的。   “你更擅长水墨,的确有几分造诣。徐晴擅长丹青,你们也算各有千秋。”   慕容慧观赏片刻之后,便认真的评价道。   “哪有,她分明没有徐姐姐画的好。”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怒气。   就算被那个宫女开导过她,她心中的气仍没消退。   谭妍然脸上的笑意没变,但眼中的冷意确是一闪而过。   慕容慧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谭妍然到底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隐藏情绪。   见到这样的情景,她只得打圆场:“徐晴今年都十五了,妍然不过十一岁,再过四年这画技怕是会超过徐晴的。”   谭妍然听到这样的话,神情非但没有半点缓和,反而更加不甘心了。   “呵呵,徐姐姐出身徐国公府,父亲还是从三品大员,如今又要嫁入侯府了,品貌自然不差。”   高紫悦继续火上浇油,见她这般态度,慕容慧算是明白了,她们之间肯定出了什么矛盾。   谭妍然则更加坚定了,要让高紫悦赶紧离宫的决定。   “殿下,该用午膳了,近日中午知晓两位姑娘也来,老奴特意做了水鱼虫草汤,两位尝尝。”   这时张嬷嬷走进来,冲着两人笑道。   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她们自然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虽心中不乐呵,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气氛压抑,刚吃完谭妍然便离开了,只留下高紫悦还一口一个,吃着饭后甜点。   “为何会搞成这样,之前不是处的不错吗?”   见人走远了,慕容慧才忍不住问道。   “殿下,她是不是日后奔着当皇后来的吧,还真觉得自己高贵了。”   高紫悦狠狠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倒不是这些日子闹了什么矛盾,她只是不屑于谭妍然的左派,总觉得这人总是这般矫揉造作,让她觉得牙酸。   “她不过是心高气傲了一些,到底没什么坏心眼,日后不要再这般针对她了,至少维持个表面上的平和。”   慕容慧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现在有些后悔,为何之前不自己挑选伴读,而是让林映雪帮她挑。   “老奴觉得高姑娘合该和谭姑娘好好相处,毕竟皇后娘娘很喜欢她。”   黄嬷嬷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她这话却是事实。   慕容慧也点了下头,觉得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就算日后谭妍然当不成皇后,也鸡有可能成为慕容安的妃子。   近日她还特意送了三个荷包给她,上面有两个正是慕容安喜欢的样式。   在上书房时,慕容安还特意过来讨要过,得知是谭妍然绣的,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慕容安年龄尚幼,自然不会想那么多,但只要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有几分好感,日后指不定能相处到什么程度。   这般想着慕容慧不禁想到了赵煜,这几年和赵煜相处下来,她总觉得赵煜是个格外好的人。   至少上书房那么多的世家公子之中,她印象最好的便是赵煜。   “殿下,你想什么好事呢,笑得这般开心。”   大概是她想的太入神了,高紫悦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听到高紫悦喊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就算她日后做了妃子,我也不怕她。”   高紫悦哼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   “悦儿,拿出以前应付世家贵女的耐心,仔细应付一下便可。”   拍了拍她的肩膀,慕容慧耐着性子说道,谭妍然虽年纪不大,但到底是个美人坯子。   她可是知晓前朝的宠妃,有时候说的话,比皇后都管用,因此她真怕高紫悦这时得罪了谭妍然,日后会被穿小鞋。   “殿下,我知晓你的好意,你只管去忙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高紫悦不是小孩子,因此听慕容慧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点了下头笑道。   目送她离开之后,慕容慧便小心的将一个,刚做好的荷包拿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瑕疵,这才带着荷包出了门。   她身边依旧只有清月跟着,毕竟这样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到了御花园之中的偏僻角落等了片刻,果然看到赵煜走了过来,他似乎格外喜欢绣着翠竹的衣服,十件有八件都是这样的花样。   “这个送你做生辰礼。”   见到他之后,慕容慧立刻将荷包递了过去,荷包上面绣着一片碧绿的竹叶,和赵煜身上的花样很像。   “多谢慧儿,你听说了吗?再过不久便陛下要去行宫狩猎,到时会有很多人参与的。”   赵煜自幼被拘在家中读书,过的十分苦闷,后来入了宫,还要受宫中诸多规矩的束缚。   因此偶尔碰上这样的活动,总会十分欣喜,日日盼着能早些举办集会,他也能放松几日。   “据说若是能拔得头筹,还有奖励,不过我觉得还是小心些好。”   见她这般高兴,慕容慧忙提醒道,对于这样的活动,她一向淡然处之,毕竟她只是一个公主,并不能下场去打猎。   “听说猎场有狐狸,我也打只狐狸回来养养。”   赵煜点了下头,不过明显没听进去,依旧是一脸的憧憬。   慕容慧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旁人打猎只是觉得刺激好玩,顺便还能收获些毛皮。   而在狩猎之中拔得头筹的证明,便是所得猎物的多少,偏赵煜并不喜杀生,更喜欢养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那你养着吧,若是日后有机会,带过来给我看看。”   见他这般高兴,慕容慧自然不会扫了他的性质,也跟着笑道。   两人聊了片刻,赵煜便带着荷包往回走。   他走出好几步,才突然道:“慧儿,你觉得……我如何?”   慕容慧先是一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问道:“极好。”   赵煜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在人前素来表现的十分沉稳,如今竟笑得像孩子一般。   “慧儿,听说驸马不能被重用,不过我不在乎。”   赵煜特意凑到慕容慧跟前,眼神之中透着几分希翼。   “那到时我在后院栽满咱们喜欢的兰花。”   慕容慧笑了笑,虽没明说,实际上是应了他的话。   赵煜立刻欢喜起来,转头便撞到了假山上面,他浑不在意,笑着便跑远了。   慕容慧只觉得脸上发烫,心中却是十分欢喜的,她知晓赵煜是她这一生遇到的最合适的人,若是错过了,便再遇不到这般合适的了。   然而她不知,这一幕却被人看了个正着,这人看完之后便匆匆去报告自己的主子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赵煜被赶走   转天一早,慕容慧刚起来,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似乎有人吵起来了。   她起身便招呼昨日守夜的青燕,让她出去看看情况。   青燕小心的看了一眼慕容慧,却没敢说什么,一看她这副表情,慕容慧便知晓,她肯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说不得外面吵闹,就是因为她的缘故,这般想着,她忙开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您和赵公子的事被人传出去了,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一大早,皇后娘娘便将两个嚼舌根的宫女,送到慎行司去了。”   青燕心中也着急,这件事有多严重,他们也都是知晓的,因此从不敢往外面说,不知晓这次是谁说出去的。   “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慕容慧心中咯噔一下,便知事情不妙,她忙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正盘算着该如何实好时,就见凤仪宫的嬷嬷已经过来了。   这嬷嬷便是凤仪宫之中,素来不待见她的那一个,因此今日更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她只冷冰冰的说完林映雪的吩咐,便站在一旁等着慕容慧回应。   慕容慧只得点了点头,也顾不得吃早膳,便匆匆跟着去了凤仪宫。   进了凤仪宫时,就见慕容君也在,两人正坐在桌边用早膳,神情自然平和,和寻常时候并没什么不同。   毕竟两人都不觉得这算是什么事,幼年相识,情投意合自然会产生别样的情绪。   但两人到底也没做什么,因此林映雪觉得将此事压下便可,不必再去理会。   两人将慕容慧叫过来,也不过是叮嘱几句,让她注意分寸,再过几年便给她和赵煜赐婚便可。   然而两人还未开口,便见慕容安带着赵煜过来了,赵煜的脸颊似乎还有些肿,看样子似乎被打了。   慕容宁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大哥,想要上前劝说,却被慕容安推了一下。   “娘,你给我换个伴读吧,赵煜年纪不小了,要去参加秋闱,过不了多久便要入仕了,不适合再在宫中耽误。”   慕容安冷着张脸,很是认真的说道。   他从前就不太喜欢赵煜,总觉得这位太软弱,根本不像是男子该有的样子。   如今他偏又弄出这样的事来,瞧着不声不响的,竟打上公主的主意了,真真是让他觉得丢人。   他觉得有些麻烦,索性让赵煜离开便是。   慕容慧猛的抬起头,朝着赵煜看去,就见他垂着头,听了慕容安的话之后,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早就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你决定了?”   慕容君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皇子和公主的伴读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   赵煜是慕容安的四个伴读之中最出色的一个,是他亲自帮慕容安挑选的。   为的便是日后,让赵煜成为他得左膀右臂,辅佐他坐稳皇位。   但如今慕容安显然是恶了赵煜,再强行将赵煜留在他身边,恐怕会适得其反。   “大哥,你再考虑一下。”   慕容宁和赵煜相处的不错,因此忍不住劝说道。   慕容安只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意思很明显他不想改变主意。   “安儿决定了。”   他转头便冲着慕容君说道。   慕容君见状索性也不劝了,淡淡道:“汤谏的长子今年十一岁了,日后让他替赵煜的位置。”   说完他看了一眼赵煜,发现他在盯着慕容慧,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赶忙转过头,紧张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灵慧公主与臣并无私情,一切都是臣一厢情愿,请皇上、皇后娘娘不要责怪殿下。”   赵煜想了一下,便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你快起来。”   他这三下可是相当用力的,慕容慧听得心疼,忙过去拉他,他却一动不动,只垂着头不吭声。   “安儿性子冲动,你也不必在意。朕等着你蟾宫折桂,为国效力。”   慕容君见他如同愣头青一般得样子,倒还算欣赏,至少他没有将责任全都推给慕容慧,倒还算有担当。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赵煜松了口气,知晓自己过了这关,忙又磕了个头,就被总领太监带出去了。   “你们三个既然来了,便一同用了早膳去上书房读书去吧,日后不准再提此事。”   林映雪这般说,自然是为了保护慕容慧,免得他继续受到流言蜚语。   “多谢小姨。”   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知晓日后在宫中,怕是再难见到赵煜了。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赵煜能全身而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慕容慧,你好歹是个公主,做事之前要考虑清楚影响。看在你帮过我们的份上,我不与计较,但希望你能以此为戒!”   刚出了凤仪宫,慕容安便冷冷的说道,经此一事,他对慕容慧的好感瞬间就清零了。   说完他也不管慕容慧是什么脸色,便匆匆离开,慕容宁十分尴尬,半天才开口道:“大哥只是有些……生气,过些日子他消气了便好,慧姐姐别往心去。”   “我晓得此事是我做的欠妥。”   慕容慧点了点头,说的倒是很中肯,她心中如今盘算的,是查出到底是谁,将她和赵煜有私的事传出去的。   “慧姐姐,我了解你的为人,知晓你不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事,你真的不必往心里去。”   慕容宁叹息了一声,小大人似的感慨了一通。   慕容慧点了下头,无奈道:“再不走便便要迟到了,咱们快走吧。”   慕容宁忙点了下头,便匆匆朝着上书房赶去,晌午放学之后,慕容慧索性不避讳了,直接去了见赵煜。   “这是我刚赶制出来的,日后再见面怕是难了,因此特意赶过来送给你。”   另外几个伴读退到一边装空气,眼神之中甚至透着几分羡慕。   赵煜笑了笑,看着慕容慧手中的荷包,心中那点郁气瞬间烟消云淡了。   “慧儿,照顾好自己,这宫中的人心太复杂,你千万小心。”   赵煜是个心思灵通的人,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年,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日子并非表面上这般光鲜。   “我晓得了。”   慕容慧将荷包塞给他,转身便走,她怕再晚一会儿,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赵煜将荷包塞进怀中,刚转过身就被旁边关系的伴读手疾眼快的,将荷包给抢走了。   “里面还有小纸条,是情诗吗?灵慧殿下的字可是极好的。”   几个伴读将赵煜围起来,拿出纸条便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不禁惊讶道:“灵慧殿下真真是贤惠,竟然是张菜谱,还以为是情诗呢。”   他略有些失望,赶忙将纸条塞回到荷包里面,才让另外两个伴读放开他。   “你们这帮损友。”   赵煜颇为无语,赶忙将荷包抢过来,小心的放在怀中。   这时他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下来,抬头看去才发现慕容安和慕容宁出现在门口。   “天黑之前出宫。”   慕容安面无表情,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慕容宁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便跟着慕容安一同离开的。   几个伴读安慰了他几句,赵煜却是半点都没在意,他心中想的都是慕容慧。   若是为其他原因被赶出宫,他心中必然会不服气,但如今为了慕容慧,他甘愿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赵煜离开后不久,慕容慧便查出,是他们在御花园说话时,被宫女看到,那宫女嚼舌根,才将事情传开的。   如今那个宫女已经被林映雪关进了慎行司,她自然不好插手,此事也只得这般过去了。   赵煜离宫之后,慕容慧一直都恹恹的,便是从前最喜欢吃的东西,如今都不爱吃了。   眼看着她消瘦下来,高紫悦看着也担心,忙找人去约了赵煜,盘算着到沐休日时,骗慕容慧去棋馆和赵煜见面。   “这样在背地私会是不对的,你不劝说殿下,竟还助纣为虐,真真是太不知……”   想想之前高紫悦做的事,谭妍然忍不住冷声道。   若非教养约束,她定会说出些更难听的话。   “不知什么?殿下和赵公子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为何不能见面?”   高紫悦最见不得她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忍不住厉声反驳。   说完之后她仍觉得不解气,因此继续添火:“你那点想头路人皆知,竟还好意思说别人,皇妃没那么好当,可别想瞎了心。”   “高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姑娘也是为你们好,你这般说话可是有些诛心了。”   “好不好我们自己会判断,轮不到你们姑娘说教,还是管好自己吧。”   高紫悦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谭妍然深吸了口气,冷声问道:“还要多久,找个合适的这般难吗?”   “姑娘息怒,夫人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旁边的宫女忙将一份资料递给谭妍然,这上面的人都很合适,姑娘选哪个?   谭妍然想也没想,随手指了一个,淡淡道:‘她沐休日便要出宫,来个偶遇更好。“   她虽很看不惯高紫悦,到底要承认高紫悦长的不错。 第七百五十五章 流言蜚语   宫女看了一眼谭妍然指的人,就见那是汤大学士的远亲,有个从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家中已是空壳了。   此人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不过在谭妍然的眼中,高紫悦能够嫁给这名单上任何一个人,都算是高嫁了。   高紫悦自然不知晓此事,她此时正忙着说服慕容慧出宫去棋馆。   慕容慧被她唠叨的没了脾气,索性便跟着她一同出了宫,几人出了宫之后,便直奔着棋馆赶去。   眼看着就到棋馆时,就见一辆马车突然从对面冲了过来。   车夫忙将轿撵停了下来,冷声骂道:“放肆,你们可知拦的是谁的车马?”   “是谁呀?”   马车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慕容慧眉头不由得一挑,不禁疑惑起来,到底是那个纨绔有这样的胆子。   “老奴出去看看。”   黄嬷嬷下了马车,便飞快的朝着慕容慧知会了一声,便朝着对面走去。   “原来是灵慧公主,失敬失敬,臣想亲自给殿下赔罪,希望殿下恕罪。”   那声音之中透着几分惶恐,不过慕容慧总觉得这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戏虐。   “不必了!”   她想也没想便冲着对面喊道,不过她还是说晚了,等她说完时,已经有个男子的声音,走到他们马车的跟前。   高紫悦听后忍不住想发火,她掀开帘子,便冲着外面的人喊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赶紧让开!”   “你是灵慧公主?”   男子瞥了她一眼,随后疑惑道。   “赶紧将马车移开,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通知五城兵马司。”   慕容慧冷着脸盯着这个人,这人长的还算俊朗,只是眼角眉梢间透着些许猥琐。   这男子听她这般说,不知为何,突然又将目光移向了高紫悦,行了个大礼道:“殿下恕罪。”   说完转身边匆匆离开了,高紫悦见到他这般反应,不禁疑惑道:“真是莫名其妙。”   “去查查那个人是谁,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这人来的未免太蹊跷了,而且似乎是冲着高紫悦来的。   小周子应了一声,便跳下马车去查了。   几人到了棋馆之后,便见到赵煜正在后院等着。   “慧儿,见到我为何半点都不惊讶?”   赵煜手中拿着礼物,原本是想给慕容慧一个惊喜,没想到慕容慧见到他,脸上是半点惊喜的神色都没有。   “从悦儿催着我出宫开始,我便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她这个人根本藏不住事了。”   慕容慧抿着嘴笑了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欣喜的神色。   高紫悦眨巴了几下眼睛,悄悄到旁边包间换了身男装,便去前面的棋馆凑热闹去了。   两人在棋馆待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被黄嬷嬷催着回到宫中。   确定赵煜的状态还算不错,才放下心来,心情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殿下,老奴还是希望您能收敛些,您也知晓你们到底未曾婚配。”   等回到东偏殿之后,黄嬷嬷便忍不住说道。   “我知晓分寸。”   慕容慧点了下头,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不经意间转头,便见到探头探脑往房间里看的小周子。   “进来说吧。”   “回殿下,小的差清楚了,今日下午拦车的人,姓汤名海,是汤大学士的远亲,如今世袭三等的威烈将军,是京中有名的纨绔。”   汤海在京中的名头很响,因此根本不用费力去查,便能查出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殿下,听说汤家就剩下个空架子了。高姑娘虽出身底,但作为家中嫡长女,嫁妆自然是不少的。”   一旁的清月听完,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也有这般担忧,她转念一想,高紫悦似乎不认得汤海。   这说明高家对汤家无意,若是高老爷给高紫悦定了汤家,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去调查的,不可能不认得。   “怕只是他一厢情愿,高家未必同意。”   慕容慧这般想着,便没再多理会此事。   然而她实在低估了人的卑鄙程度,不过刚过了几日,高紫悦与汤海情投意合的事,便传的人尽皆知。   便是宫中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高家也有意将此事压下去,不过非但没能压下去,流言反而愈演愈烈。   慕容慧隐隐觉得,   “殿下,我娘让我回老家躲躲,今日是过来向您辞行的。”   高紫悦眼睛都哭肿了,这些日子她因此事遭受了不少非议。   便是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徐晴,都托人打听起此事来,可见事传的有多远。   “然后呢?在老家草草嫁人,怕是日后过的不会太好吧,此时摆明了是有人在算计你。”   慕容慧抓住高紫悦的手,颇有些着急的说道,她如今有些自责,当初若是她多往深了想想,或许就能想到这其中的关键。   “我当然知晓是汤海出的阴招,但能有什么办法?”   高紫悦抹着眼泪,这次是真的难过了,便是对着满桌子的点心,都没兴趣吃了。   慕容慧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谭妍然,见她的神情很平静,心中没来由的透出几分别扭。   “妍然,我再陪悦儿待一会儿,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吧。”   慕容慧见状便忍不住笑着说道,当初她和徐晴、高紫悦也是素不相识,但后来相处的也还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却不能和谭妍然相处融洽,总觉得隔着什么。   “殿下,臣女以为汤家也是勋贵,高姐姐嫁过去也并不亏,若是此时订下亲事,此事非但不会成为丑闻,还能成就一桩佳话。”   谭妍然站起身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不急不缓的说道。   黄嬷嬷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目光之中透出几分深意。   “你怎么不去嫁给那个纨绔,谁嫁了她,这辈子怕是都毁了!”   高紫悦心中正郁闷呢,骤然听到这样一番话,脑子一热,便冷声呵斥道。   谭妍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攥紧拳头,强忍着怒意,忍的浑身发抖。   “妍然,你先回去吧,她情绪不太稳定,你不要往心里去。”   慕容慧拍了拍高紫悦的肩膀安慰她,随后冲一旁的谭妍然道。   谭妍然这才行了个礼,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便立刻冲着人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立刻会意,忙吩咐一个小丫鬟去跟踪那对主仆,看他们说些什么。   高紫月光顾着哭,根本没留意到,一直到她哭够了,慕容慧才让人端了水给她梳洗一下。   “我已经在想法子了,你先别急着回老家。”   见她冷静下来,慕容慧才柔声说道。   “若是觉得心中憋闷,便去我的皇庄待上几日,先将风头避过去再说。”   见她仍不吭声,慕容慧则继续耐心的说道。   高紫悦这才点了点头,如今她是真的不敢回家了。   母亲以死相逼不肯同意汤家的求亲,为此和父亲闹翻,兄长又不在家,其他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如今的确无处可去。   “殿下,怕是这次你都要受我连累了,真真是对不住。”   高紫悦平复了一下心情,似乎比之前想开了许多。   “咱们之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慕容慧拍了下她的脑袋,亲自帮她打扮了一下,便让人去凝翠宫给她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安排人送她去皇庄。   高紫悦任由慕容慧摆布,她如今心乱如麻,真真没心情想那般多的事了。   “殿下,凌王世子妃来了。”   这时青燕走进来,脸上透出几分古怪的神情。   慕容慧忙让人请她进来,自己则迅速朝着小客厅走去。   自从桑宁成婚之后,除了三日回门之外,她们便再没见过了。   如今再次见到桑宁,慕容慧险些没认出来。   桑宁穿着紫粉色蝴蝶的织锦裙,面色红润想来过的不错。   “悦儿在你宫中吧,她如今情况如何?”   听她这般问,慕容慧不禁心中一暖,清楚她是知晓了此事,才特意跑过来探望的。   “待会儿可别在提及此事了,她哭了一个下午,我刚刚才将她哄好。”   见她真心为高紫悦好,慕容慧连忙提醒道。   桑宁点了下头,便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给悦儿带的,先让她找个地方避避,别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什么事。”   桑宁见慕容慧注意到她带的大包小包,便小声说道。   “我正打算明日送她去我的皇庄,这些东西便让她一并带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带着桑宁去了她的卧房,高紫悦正坐在窗户边,安静的看着窗外,从前她从不这般消停。   桑宁从前觉得高紫悦过于活泼,总希望她能学的淑女些,如今见到她这般摸样,竟还有些心酸。   “悦儿,宁姐姐来看你了。”   走到她身边,慕容慧才小心得拍了拍她得肩膀道。   高紫悦应了一声,便转过头面无表情得起身,很规矩的冲着桑宁行了礼,便说了句:“我有些累了,你们先聊。”   桑宁目瞪口呆,直到高紫悦离开,她才缓过神来:“这还是高紫悦吗?” 第七百五十六章 真相败露   “受的刺激太大,一时间缓不过来罢了。”   看着高紫悦挂满泪痕的脸,慕容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   “她若是想不开该如何是好,我实在走不开,不如你去庄子陪她吧。”   桑宁有些不放心,她转头看向慕容慧,头上的珠翠熠熠生辉,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过的不错,因此还有心情和时间来操这份心。   “放心吧,她没事的,我认得的悦儿不是这般脆弱的人。”   摇了摇头,慕容慧柔声说道。   桑宁仍有些不放心,在东偏殿待了一个下午,仍没办法劝说好高紫悦,她这才死了心,无奈的离开了。   “殿下,谭姑娘的宫女与她讲,不管结果如何,到底目的达到了,姑娘该高兴才是。”   等桑宁走了之后,黄嬷嬷才有空和慕容慧单独说话。   “什么目的?”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望。   她一直在小心的融入谭妍然的圈子,试图和她相处融洽,毕竟两人是这般关系。   然而若坑害高紫悦姻缘这件事是她做的,那她和谭妍然便彻底成不了朋友了。   “还能有什么目的,就是将高姑娘赶走呀!”   清月气愤的说道,外面总传谭妍然有贤名,是个品貌出众的人。   然而接触这段时间,她却觉得名不副实,如今看着倒还不如高姑娘看着顺眼。   “殿下,你们在说什么?”   几人原本以为说的够隐蔽了,却不曾想高紫悦会在这时走过来。   “木已成舟,即便知晓是她做的也无济于事了,我会和她谈的,你先去庄子上躲躲吧。”   慕容慧忙站起身拦住暴怒的高紫悦,免得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蠢事来,让谭妍然抓住把柄,借此反咬她一口。   “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高紫悦听完不禁愣在了当场,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容慧,声音都有些哽咽。   “自然不是,只是不能直接冲过去。”   对于勋贵之家的实力,高紫悦到底是不懂的,她毕竟出身商家,因此不知晓她和谭妍然之间的实力差距。   若是没有慕容慧帮忙,让她和谭妍然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紫悦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坐在桌边不吭声,也不动,明显是被气的狠了。   “她最心心念念的便是当皇妃,那我便让她当不成。”   沉默了片刻,见高紫悦冷静下来,她才淡淡道。   高紫悦猛的抬起头看向慕容慧,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想来大大咧咧,从未如此记恨过谁,除了家中的姨娘之外,就只有谭妍然了。   “为免夜长梦多,我会尽快动手,你去庄子上等消息吧,等风头过了,我再接你回来。”   不等高紫悦开口,慕容慧便笑着道。   “殿下打算如何做?”   黄嬷嬷不禁有些头疼,她是清楚徐蓉和谭妍然是不一样的。   作为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嫡长女,手中的资源肯定不少。   何况谭妍然脑子可比徐蓉清醒多了,想要算计她实在太难了。   “我有几日没给小姨煲汤了,今日便亲自给小姨煲杏仁百合汤。”   慕容慧起身,便催着张嬷嬷过来帮忙,她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将此事告知林映雪。   “殿下是想直接告诉皇后娘娘,这……”   黄嬷嬷觉得这样做,实在让林映雪太下不来台。   毕竟谭妍然是林映雪亲手指给慕容慧做伴读的,才不过几日,竟然就说谭妍然的不是,着实有些不妥。   “此时不说,难不成等她真的勾走了安儿的心,执意要纳她为妻时再说吗?”   见黄嬷嬷竟还在想这些,慕容慧不禁有些无语的说道。   几人听了她的话之后,便都不再说了。   辛苦了半个时辰,慕容慧便带着煲好的汤去了凤仪宫。   刚好见到慕容君也在,慕容慧不禁笑了笑冲着两人道:“慧儿刚煲了汤,正好小姨父也在,您也尝尝慧儿的手艺。”   “慧儿,你平日里都是早晚过来请安,若不在这个时辰过来,便是旁的事要说,就别卖关子了。”   将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慕容君淡淡一笑说道。   慕容慧不禁小脸一红,她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慕容君给看穿了。   “小姨,慧儿得先和你赔个不是,是慧儿没协调好伴读之间的关系。”   慕容慧将汤递给林映雪,便一脸无奈的说道。   “高紫悦的事和谭妍然有何关系?”   喝了口汤,林映雪才疑惑的问道。   慕容慧便将事情的经过,和两人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两人回话。   “淮远侯还算不错,此事定是她自作主张,到底有些不妥,给慧儿换个伴读吧,这次让她自己挑。”   慕容君放下汤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算起来慕容慧的伴读都换了好几个了,为何每个都有问题。   “看来耳听终究为虚,什么事还得仔细调查才会知晓真相。”   林映雪不禁有些失望,淮远侯府的打算她是清楚的,从前她也觉得这姑娘无论品貌出身,都配得上给慕容安当正妻。   然而经此一事之后,却证明她不合适,索性尽早断了她的念想,免得留在宫中再生事端。   “慧儿,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慕容君见慕容慧仍一脸的苦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小姨,只挑一个伴读便可,等风头过了,悦儿便会回来了。”   她不希望高紫悦因此被换掉,那对她日后的姻缘会更加不利。   “这次挑两个,若是她乐意回来也行。”   见慕容慧这般护着这个伴读,林映雪心中也多少猜测出,谭妍然如此容不下高紫悦,想来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到底慕容慧只是个小女孩,林映雪也不想对她太过严厉,她喜欢这个伴读,便给她留着便是。   “多谢小姨,慧儿便告退了。”   见两人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慕容慧识趣的告退,匆匆会东偏殿去了。   “怎么样?”   她刚回到东偏殿,便见高紫悦正一脸憔悴的坐在小客厅之中等她。   将林映雪说的结果和她说了一遍之后,高紫悦脸上的怒气才消散了些。   “殿下,我能过几日再走吗?我想看看她崩溃的样子。”   高紫悦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了一声,转头一脸恳求的看向慕容慧。   见自家殿下点了头,高紫悦才一脸笑意的坐了下来,抓起一块点心便吃上了。   “这便缓过来了?”   见高紫悦开始吃东西,清月一脸的茫然,她原以为高紫悦会茶不思,饭不想的继续这样消沉下去。   “心里痛快了,便觉得饿。殿下何时用晚膳,你宫里的饭菜可比御膳房强多了。”   不管什么理由,高紫悦能振作起来便是好事,因此慕容慧赶忙催促众人去做晚膳,然后陪着高紫悦一同回凝翠宫。   她没想到林映雪的动作这般快,她们这边正吃着饭,就听外面的人通报,谭妍然求见。   “请她到偏厅等会儿。”   本来慕容慧想要让她,在外面等到她们用完膳再说。   但她到底出身不错,这般晾着她到底不妥,因此只得让她先进东偏殿等等。   直到用过了完膳,高紫悦才随着慕容慧一同去了偏厅,谭妍然见两人过来,忙站起身道:“殿下,可是我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让您不悦了?”   “让你出宫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你若是想继续留下,就去求皇后吧。”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觉得这人直到现在竟还执迷不悟,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臣女知晓,是你不想让我留下的。”   谭妍然垂下头,看了一眼一旁目光冰冷的盯着她的高紫悦,她自然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   “臣女保证日后会安分守己,求您不要赶我离开。”   谭妍然说着便跪在地上,高紫悦见状忙移到旁边,皱着眉头看着她。   谭妍然的确给汤海牵了头,到底是汤海执意缠着高紫悦的。   此事谭妍然有责任,但在世人的眼中对高紫悦并没多不利。   慕容慧这般做,似乎真的不近人情,然而这些也都是那些世家贵女的眼光。   “你从不认为悦儿和你们是平等的,随便给她找个勋贵人家打发了,对她都算是恩赐。因为以她的家世,嫁不了太高的门第,因此你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对吗?”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淡淡问道。   谭妍然原以为,慕容慧只是气她使计,支走了自己的玩伴,在和她闹脾气。   却没想到慕容慧想的和她完全不同,况且慕容慧的确说中了她的心事。   “臣女的确不想与高姑娘来往,但汤家确实是经过臣女认真挑选的,汤家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妥,但臣女真的没有恶意。”   谭妍然心中虽不认同,但为了挽回伴读的身份,她仍为自己争辩道。   “你觉得我能杀了你吗?”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问道。   谭妍然猛的抬起头,看向周围一声不响的宫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在我眼中,和悦儿在你在眼里都一样,你觉得自己能操控她的命运,我自然也能操控你的命运,这种感觉如何?”   见她面色如纸,慕容慧不由笑着问道。 第七百五十七章 楚家往事   “您是陛下亲封的公主,自然可以随意的处置臣女。人天生便是有三六九等的,殿下即便不认同这也是事实。”   话都说到这份上,谭妍然自然清楚,她再不可能留在宫中了,因此缓缓站起身说道。   慕容慧不由的一怔,她没想到谭妍然会这样说。   “所以你就觉得你能肆意践踏我的生活,随便将我和一个纨绔撮合到一起,真是恶心!”   高紫悦再忍不住火气,几步冲了过去,慕容慧赶忙冲旁边的嬷嬷使眼色。   高紫悦还没等冲到谭妍然面前,就被嬷嬷给拽开了。   “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事实都证明你这么做是错的,若是皇后娘娘也赞同你的做法,就不会让你离宫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让人将高紫悦拽走。   “你不要以为你出身高,就能过的好,我一定会比你过的好!”   高紫悦挣扎了几下,冲着谭妍然叫嚷道。   从前她虽也知晓自己出身不高,到底没多在意。   如今她还是头一次,如此在意自己的出身,一种愤懑和不甘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我的运的确不好,但我命比你好多了,因此你绝不会比我过的好。”   撕破脸之后,谭妍然索性都不想伪装了,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慕容慧。   “我不会干涉你的姻缘。”   慕容慧面无表情,说完便拉着高紫悦离开,并且连夜安排行李,天刚亮就将她送到皇庄去了。   想起高紫悦走时,那副不甘的样子,慕容慧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因此这几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她正愁得慌时,就见黄嬷嬷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殿下,老奴有两件事要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慕容慧头都没抬,就继续写着字,只是每次都写错。   “楚怀宁回信了。”   黄嬷嬷将信递过来,笑着说道。   慕容慧之前不知该如何处理高紫悦的事,便在给楚怀宁送东西时,顺便写了封信,让他给出主意。   将信打开一看,慕容慧不由得愣住了,大概她的神情太奇怪了,黄嬷嬷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   “楚怀宁想娶高姑娘?”   她有些震惊,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忍不住大声讲信的内容说了出来。   在短暂错愕之后,慕容慧倒是回过神来,起身道:“天色不早了,陪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得问问楚怀宁家的情况。”   “殿下,老奴听说很多当年流传在市井的谣言,不过都不准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黄嬷嬷应了一声,仔细回想完便犹豫着说道。   “说来听听。”   放下手中的笔,慕容慧收回了信放在书桌的抽屉里,问道。   黄嬷嬷想了片刻慢慢的说了起来:   已故静老太妃当年是京中才名远播的美女,当今诸多侯府的贵女都不及她当年。   当年去求娶静老太妃的人家,快将定远侯府的门槛踩破了。   因此静老太妃早早便与楚将军的儿子订了亲,定远侯府才得以平静下来。   当年老静王便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只是静老太妃与楚将军的儿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因此并没有接受老静王。   直到后来楚家被以延误战机之罪,被抄家流放,静老太妃怀着孕被休回家去,老静王才重新有了机会。   后来他亲自上书求娶静老太妃,完全不在意对方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儿子。   这般痴情,可是极少见的,当年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两人婚后也是相敬如宾,成了皇室夫妻之中的佳话。   如今物是人非,怕是只有黄嬷嬷这样的宫中老人,还能想起这件事。   “楚将军延误战机那场仗的总领是谁?”   慕容慧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想起此事时,她心中都不禁冒起一阵冷意,眼前则时不时浮现出,静老太妃那种平静到死寂的神情。   “老奴并不知晓此事,皇后娘娘大概会知晓的。”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凤仪宫,慕容慧得了通报,便快步走进了凤仪宫。   “慧儿,刚到的灯笼果,你也尝尝。”   林映雪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因此当慕容慧走过来时,她立刻扬手叫慕容慧到她身边去。   慕容慧接过灯笼果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令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说道:“小姨,送我一盆灯笼果呗,慧儿想摆在小客厅看着玩。”   “待会儿让人送一盆到东偏殿去。”   这样的身外之物,林映雪自然不在意,何况她本来就打算给慕容慧留一盆的。   “留着赏玩腻了也别扔,送到御膳房去。”   这样的舶来品,到底容国不多,因此她还不想浪费。   “慧儿想试着种种,若是种成功了,那便用灯笼果也做些果酱吃,味道肯定也不错。”   见林映雪心情不错,慕容慧便笑着道。   “小馋猫!”   随后拿起旁边的奏折,林映雪调侃道。   “小姨,你可知静老太妃过世之前,曾拜托慧儿照顾她的孙子楚怀宁。”   说话间慕容慧小心的看着林映雪的反应,生怕林映雪会因此反感她参政。   “我早就晓得,他也说个可怜的。”   林映雪说着便将一份奏折拿出来给慕容慧看,慕容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就见上面是几位老将军请名,为楚将军平反的奏折,当年楚将军打的那场延误战机仗的总统领,的确是老静王。   至于延误战机一说纯属污蔑,从前有静王府在,众人即便知晓一些真相,也敢怒不敢言。   如今却不同了,静王府一倒,众人自然收集了证据,将当年的事掀了出来,毕竟楚家还有活着的人。   “小姨,这是真的吗?”   慕容慧小心的问道,如今时过近迁,如今奏折上面写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会不会查下去,完全取决于帝后二人的态度。   “这件事过去太久了,因此我们一直在调查,近日才有了结果。当年的确是老静王污蔑楚家,并且以此事威胁静老太妃,若她不肯嫁入静王府,老静王会杀掉所有楚家的人。”   这样所有的爱慕,别说是慕容慧这般年岁的人,即便是林映雪这样,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都觉得有些齿冷。   “小姨,打算何时给楚家平反?”   问这个问题时,慕容慧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楚家背上这样的罪名多年,早该得到一个公道了。   “楚家人不日便会回京,倒是你小姨夫自然会为他们平反。”   林映雪本不想告诉她这些,但想到慕容慧和楚怀宁的关系,索性全都告诉她了。   等回到东偏殿时,慕容慧便要给楚怀宁写信,却被黄嬷嬷给拦住了。   “殿下,楚怀宁已经回来了,您若是想见他,只管出宫去见就好,明日便是沐休日。”   慕容慧放下笔,走到窗户边淡淡道:“咱们送佛送到西,楚怀宁既然回来了,便送他一套宅子好了。”   黄嬷嬷应了一声,此事办的倒是很利索,毕竟两个包子铺的丫头年岁都大了,以楚怀宁的年纪的确不适合,和她们住在一起。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出宫去见,仍是去包子铺,楚怀宁没有因中了举人,就有什么变化,他依旧穿着短褂在包子铺里帮忙。   “殿下,请受我一拜,若没有您帮忙,草民定没有近日成就。”   楚怀宁见到慕容慧之后,心情十分激动,他这些年过的艰辛,也只有遇到慕容慧之后,生活才缓和了一些。   “你是觉得我和高紫悦关系好,她如今遇到麻烦,因为我对你的恩情,才决定娶她的吗?”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忙问道。   她攥紧拳头,想廷听他的实话,若真如此她是不会答应的,这对高紫悦并非什么好事。   “并非如此,草民觉得高姑娘明艳活泼,是草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可爱的一个。”   楚怀宁抿着嘴笑着,似乎回忆起高紫悦的样子来,眼中都透出几分柔情。   慕容慧看到他的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招呼他先进房间,让嬷嬷在外面守着,进了屋便将楚家的事和楚怀宁说了一遍。   “你都不惊讶吗?”   等她说完之后,楚怀宁的神情十分平静,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了。   “父亲早将此事告知臣了,不过臣仍要感谢帝后帮楚家平反。”   楚怀宁的心情一下子便开阔了起来,当年母亲难产父亲病逝,定远侯府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避自己时,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今日。   “你去一趟我的皇庄吧,亲口和高紫悦提及此事,若是她同意了,我便请旨给你们赐婚,免得夜长梦多。”   楚怀宁和高紫悦都是和她相识多年的人,性子秉性她都很熟悉,因此十分希望他们这桩亲事能成。   “那臣今日便去。”   楚怀宁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让人给他带路,骑着马便朝城外赶去。   “从前总觉得这家伙慢吞吞的,不曾想他也有这般利落的时候。”   清月见状呵呵一笑,调侃道。 第七百五十八章 林映雪有孕   慕容慧笑了笑,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了许多,路上见到黄嬷嬷特意帮着楚怀宁,置办得二进小别院,也甚至满意。   见时间还早,她索性去了棋馆,查查账册再问一下棋馆的生意如何,便回宫去了。   “殿下,赵公子这个沐休日都会抽空去棋馆待片刻,说不得今日还能遇到。”   清月倒是很乐意撮合赵煜和慕容慧,毕竟赵煜出身不错,本人才貌双全。   与他同龄的公子之中,他至少能排进前三,对慕容慧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你怕是被高姑娘被带歪了,竟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当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黄嬷嬷一听,当下便怒了,冷冰冰的瞪了清月一眼,见清月脸上一红,知晓她听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即便慕容慧贵为公主,到底是个女子,如今的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若是慕容慧真和赵煜越了界,吃亏的必然是慕容慧。   “我知晓你们的顾虑,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黄嬷嬷如此担忧,慕容慧拍了拍她的手柔声笑道。   黄嬷嬷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见马车停下来,便知到了棋馆,忙扶着慕容慧下了马车。   “清月、小周子,这几日你们就给楚怀宁的院子打理好了,缺什么少什么尽快添置,顺便连聘礼都备好了。”   下了马车之后,慕容慧便认真吩咐道,高紫悦的事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她的婚事便会越艰难,她希望此事能速战速决。   “殿下放心,奴婢这便去办,保证办的妥妥的。”   清月点了点头,便招呼小周子一并去朝着那旁边一排排商铺赶去。   慕容慧进了棋馆,还真在棋馆之中见到了赵煜,此时他正在和人对弈,似乎被人难住了,眉头紧蹙,半天竟没落下一子。   咳咳……   坐在他对面的人,抬起头看到慕容慧之后,不由得一愣,定是没想到女子还会来棋馆,因此不自觉得咳嗽了两声。   赵煜侧头一看,才见到慕容慧站在他的身后。   “慧……殿下,你何时过来的,臣竟然没发觉。”   赵煜心中欢喜,他一早过来便是为了等慕容慧,然而等了许久慕容慧也不曾过来。   他心中正烦躁时,就见慕容慧来了,心情自然有些激动,险些直接叫出慕容慧的小名。   “我也是刚到,听闻你在前院,便过来悄悄你有没有长进。”   慕容慧笑了笑,既然不能时常见到他,能偶尔见上一面,说说话也是好的。   赵煜对面的公子听到赵煜的称呼,再联想到京中的传闻,便立刻明白了这位是何人。   “学生唐珂,拜见灵慧殿下。”   他行了个礼,小心的打量着慕容慧,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唐珂?可是定远侯府次房长子?”   慕容慧原本没留意到对面这位,听到他的名字之后,才惊讶的转过头,仔细打量起这位。   “正是。”   唐珂一愣,他还真不知晓慕容慧对他了解这般深。   “我的伴读徐大姑娘,正是你的未婚妻。她擅长书画女工,是个性子恬淡的,希望你能好生待她。”   她并不知晓唐珂的为人,只听传闻说是个品貌不错,颇有些才气的,今日见到倒还不错。   因此她也希望徐晴能与他生出几分情分来,好歹日后在定远侯府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您可知晓徐蓉?”   唐珂一听,不禁皱了皱眉,之前他对徐晴印象不太好,觉得多少有些趁人之危的意味。   只是他素来孝顺,既然父母替他定下这门亲事,他也就顺从了,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别扭。   “自然知晓,她与徐大姑娘不睦,偏她又年长一些,若日后两人同入定远侯府,徐姐姐怕是要吃亏,你多帮衬她一些。”   徐蓉和唐珏的事,迟迟没有定论,因此她也不知晓徐蓉会不会成为许晴的嫂子,想想她就觉得徐晴太心急了,走了一步烂棋。   “她吃不了什么亏。”   唐珂笑了一下,神情中透出几分不屑。   慕容慧见状颇为疑惑,不知他这是何意。   “殿下,徐蓉是以贵妾之礼纳给唐珏的,你的伴读是正妻,她还能吃什么亏?你总为旁人操心,为何不多想想自己,状元楼的鲱鱼格外鲜美,不如去尝尝如何?”   见慕容慧一脸茫然,赵煜笑了笑说道。   “如此倒还好。徐姐姐是个好人,她不过是被徐堰的婚事刺激到了,才会做这般草率决定,你们既然有缘,合该好好珍惜才是。”   见唐珂似乎对徐晴不太上心,慕容慧自然愈发担心,忙耐着性子说道。   “学生知晓了。”   唐珂哭笑不得,他看得出这位小公主,真的和自家未婚妻交情甚笃,想来徐姑娘和她堂姐徐蓉并非同一种人。   赵煜见状忙催着慕容慧去状元楼,慕容慧看了看天色,的确到了用膳的时辰,索性便过去了。   赵煜说的不错,这鲱鱼鲜美异常,再配上状元楼的酒,吃起来的确是种享受。   两人边吃边聊,直到天色将暗,慕容慧才在黄嬷嬷的不断催促下,匆匆回了宫。   “你为何如此魂不守舍,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青燕几次欲言又止,连都憋得有些发青,见她这般态度,慕容慧不禁有些好笑。   “殿下可还记得,相国寺那位高僧给您的警告?”   想了片刻,青燕才鼓足勇气说道。   清月当时也在场,听了青燕的话之后,略想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当时那位高僧可是说的信誓旦旦,想来是有几分可信的,因此她们几人心中都有些慌。   “我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   慕容慧嘴上不以为然,心中确在想,自己还能遇到什么劫难?   她心中这般想着,一直到宫中仍没相出来,自然不知该如何防备。   她正魂不守舍式,便听到一阵欢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快去恭喜皇后娘娘,今日晌午太医诊出皇后娘娘有孕。”   几人刚走到东偏殿门口,便见张嬷嬷迎了上来,满脸笑意的说道。   “皇上赏了凤仪宫所有的宫人两倍的月钱,咱们也沾了光,真真是大喜事。”   青雪拿出一盘子的铜钱,分给今日和慕容慧出门的几个人,柔声的说道。   “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再过去。”   想到帝后二人的感情,今晚慕容君必定会整夜守着林映雪,她不想去打扰她们,便笑着道。   “殿下不如给皇后娘娘做个福袋吧,听说对保胎有用处。”   黄嬷嬷想了片刻,便笑着提议道。   福袋是容国特有的风俗,外观不过比普通香囊精致一些,通常不过巴掌大小。   需用正红的布料,绣满祥云的图案,每一朵祥云只有黄豆大小,给孕妇的福袋上面,要绣六十六给祥云,取能留住婴孩之意。   虽然这不过是个心理安慰而已,这风俗却传开了,在民间十分盛行。   慕容慧听完也觉得这个提意不错,便让黄嬷嬷到库房找一匹正红的料子,用来绣制福袋。   黄嬷嬷动作很快,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她便急匆匆的抱着一匹正红的蜀锦料子过来了。   “老奴留了私心,在给徐姑娘送料子时,老奴特意留了一匹。”   说完她便见料子放在桌上,慕容慧摩挲了一下布料,倒觉得还不错,便裁了一块,让人支好绣架,仔细绣了起来。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早早起来,亲手用柑橘做了吉利糕,便带到凤仪宫去给林映雪吃。   明明前日才见到,但不知为何,慕容慧总觉得林映雪似乎胖了些。   见慕容慧拿了糕点过来,她立刻笑着,拿起一块吉利糕咬了一口:“还是慧儿贴心,我最近胃口见长,正饿着呢,你便将糕点送来了。”   “小姨想吃酸的,还是想吃辣的?”   慕容慧歪着头,想起从前说的酸男辣女这类说法,便好奇的问道。   “这个不准的。”   一口气吃了两块糕点,林映雪才垂下头笑道:“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如同慧儿这般乖巧聪慧。”   就在此时柔和公主走了进来,刚好看到两人在说话,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死死的盯着她的肚子,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昨日我出宫去了,没来得及回来恭喜皇后娘娘,今日一早特意赶过来。”   林映雪略点了下头,权当是回应了,看得出她对柔和很是冷淡。   柔和这几年十分安分,安分的让人有时会忽略她的存在。   只是每当你快要将她忽略掉时,她又突然出现,让人心中不免泛起一阵诡异的感觉。   慕容慧每次看到她,心中就总是发冷,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她这种近乎脱胎换骨的改变,让她实在太难接受罢了。   “姑姑安好。”   慕容慧心中虽有些别扭,到底还是起身,恭敬的给柔和行了个礼。   柔和这才将目光从林映雪身上,转到慕容慧身上,脸上依旧挂着脸谱一般的笑。   “多日不见,慧儿倒是长高了许多,我昨日寻了些有趣的玩意儿,待会儿拿几样给你。”   柔和平淡的看了慕容慧一眼,淡淡道。 第七百五十九章 汤里的红花   “慧儿多谢姑姑。”   既然她要做好人,慕容慧自然客气的收着,只是对她仍喜欢不起来。   柔和笑了笑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盯着林映雪,聊了许多她母国和怀孕女子有关的习俗。   林映雪平静的听着,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什么,直到嬷嬷带着一群贵女进门,她才冲着柔和摆了摆手。   “慧儿,你小姨夫让你自己选,必须挑两个。”   即便是让慕容慧自己选,但筛选伴读的范围,还是由林映雪把握。   慕容慧略扫了一圈,便瞧见汤墨雪正小心的盯着她。   她不禁有些惊讶,原以为汤家不会派人过来的,但如今瞧着家族利益,到底高过姐妹情分。   何况慕容君为慕容安选了汤家公子做伴读,明显是要抬举汤家,权衡再三之后,她便选了汤墨雪,和安阳伯长女沈菁。   沈菁和慕容铠的生母同样出身安阳伯府,因着慕容铠如今的身份,安阳伯府和他走的很近。   桑宁也不止一次,和她提过沈菁此人,因此慕容慧才选了她。   林映雪倒还算满意,见选完了人,便让这两位去凝翠宫收拾东西,明日陪慕容慧去上书房读书。   慕容慧见时辰差不多了,也略坐一会儿便离开了。   “从前怎么不见柔和公主关心这些事,如今她似乎对和怀孕女子有关的事,都十分上心。”   直到走出凤仪宫,清月才低声道。   “大概是因为小姨怀孕了,她想多了解一些,借此讨好小姨和小姨夫。”   慕容慧心不在焉,她如今要面对的事太多了,自然没心思再想这些。   清月点了下头,倒也没有多想,转而和慕容慧讲起了宫中最近发生的趣事。   转天一早,慕容慧刚用过早膳,便见汤墨雪和沈菁相携而来,等着慕容慧一同前去上书房。   “殿下不想问问吗?”   汤墨雪刚行礼起身,便绷着脸问道。   “问什么?”   慕容慧喝了口茶,疑惑道。   “问臣女对沈姑娘可否满意,会不会私下底想些招数将她弄走?”   汤墨雪攥紧拳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菁没吭声,她是清楚一向贤名远播的谭妍然,是为何被赶出宫的。   “不必问,我觉得你没那么蠢。历来我选的伴读,除非我不想留了,不然便是皇后娘娘都会征求我的意见,才会决定伴读的去留,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个道理。”   心中清楚汤墨雪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慕容慧索性直截了当道。   汤墨雪抿着嘴没吭声,心中想的确是另外一番意思。   她算是清楚了,这位公主殿下是个有主意的,并不喜欢身边的人自作主张。   “臣女明白了。”   沉默了片刻,汤墨雪恭敬的行了礼道。   “听了不少你表妹的贤名,如今我倒觉得你比她强。”   见她识趣,慕容慧倒也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觉得,为了讨好帝后二人,还真是不容易。   汤墨雪有些尴尬的一笑,知晓这次她表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三人出了东偏殿,便朝着上书房走去,一路上慕容慧给她们讲了上书房的课程布置,每一位夫子讲课的风格。   下午选修课的内容,事无巨细的都讲清楚。   她心中觉得,既然接受了这两位,那总要继续相处下去,语气冷冰冰的,倒不如试着接受。   汤墨雪沉默的跟在一旁听着,其实这些内容,在入宫之前她母亲就已经说寻人打听过了。   只是慕容慧说的要更细一些,倒是半点都没藏私,让她为表妹谭妍然愈发遗憾。   这样好伺候的公主,从前朝到现在算起来都没几个了,她为何非要和个伴读过不去,如今落得这般狼狈的结果。   “殿下为何选我?”   眼看着快到上书房时,汤墨雪忍不住问出了心中萦绕许久的疑惑,她以为慕容慧很讨厌谭妍然,会因此迁怒她。   “因为你弟弟是安儿的伴读,明摆着陛下想看好你们家,因此我便选了你。”   慕容慧并没隐瞒,说完便下了轿子,径直朝着上书房走去。   汤墨雪松了口气,便跟着沈菁走进上书房,她算看出来这位殿下半点没有为难她的想法。   如此过去三日,慕容慧才收到了高紫悦和楚怀宁定亲的消息,她高兴的带着两个伴读,去高紫悦家吃酒。   高紫悦的气色,比从宫中离开时,可要好很多,她穿这条桃红的对襟绣白蝶织锦裙,显得异常明艳动人。   “殿下,多谢你帮忙,不然我父亲怕是还不会同意呢。”   高紫悦根本没理会沈菁和汤墨雪,拉着慕容慧自顾自往前走。   沈菁平静的跟在后面,汤墨雪微微皱眉,但想到高紫悦和谭妍然的过节,便也没说什么。   “殿下,多谢您能过来。”   刚进正堂,就见高紫悦的母亲走了出来,她穿着条铁锈红的裙子,身形异常消瘦。   想来这些日子,因为高紫悦的事十分忧心。   如今楚怀宁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自然要感谢慕容慧这个媒人。   “高夫人客气了,此事是楚怀宁主动提出来的,并非我撮合的结果,只能说他们很有缘。”   慕容慧笑了笑,接过高夫人带过来的茶,柔声说道。   高夫人坐在一边,客气道:“不怕殿下笑话,我家老爷想将悦儿送回老家草草嫁人,我都快被说服了。”   “娘,快别说这些了,殿下难得出宫,您赶紧去准备酒菜,日后我怕是没机会总和殿下一同吃饭了。”   高紫悦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能再继续陪伴慕容慧了。   高夫人见状忙起身去后厨催了,只留下高紫悦陪着她们。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汤墨雪和沈菁,我的新伴读。”   慕容慧拍了拍高紫悦的肩膀,柔声道。   “我认得他们两个,都是勋贵家的小姐。”   高紫悦神情冷淡,略扫了一眼便不吭声了。   “高姑娘好,我表嫂这次不得空过来,便让我将礼物一并带过来。”   沈菁说完便让丫鬟将礼物递给高紫悦,高紫悦先是一愣,随后见到礼单上写的是桑宁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慕容慧为何会选沈菁做伴读。   “替我谢谢华青公主。”   高紫悦笑了笑,将礼物接过去,便有丫鬟叫她们过去吃饭。   四人忙去了小花厅,见菜肴都摆上桌,便凑了上去。   丫鬟给四人倒了果酒之后,便安静的退到一边,等着吩咐,看上去十分规矩。   汤墨雪头一次到皇商这类人家做客,也头一次见识到这样人家的规矩,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倒不觉得高紫悦如表妹说的那般没教养。   几个同龄的女孩子,自然有许多话题可聊,没过多久相处还算融洽。   吃过饭几人又一起听了戏,看天色不早了,慕容慧才和高紫悦道别,带着两个伴读回宫了。   “明日一早便将福袋送给小姨。”   回到东偏殿之后,慕容慧便继续绣福袋,用了半个时辰,绣的眼睛都有些花了,才终于将福袋绣好。   黄嬷嬷接过福袋仔细看了看,这福袋的针脚绣的细密,做工虽不及宫中绣娘,到底算不错了。   “殿下的手艺着实不错了,奴婢在您这个年纪,都绣不了这么好。”   青雪一脸的赞叹,这里面自然有拍马屁的成分,不过慕容慧听的倒是挺高兴。   吃了些点心,见时辰差不多,慕容慧便去睡了,完全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转天早上,御膳房多送了一份汤到东偏殿,慕容慧一瞧,便发现这汤极滋补,便笑道:“这汤还是给小姨送去吧,更适合她喝。”   黄嬷嬷也点头附和,虫草汤给慕容慧喝的确太补了,倒是皇后娘娘适合些。   因此慕容慧匆匆用过早膳,便带着汤和福袋,赶去了凤仪宫。   “小姨,你可用了早膳?”   慕容慧握着福袋笑着问。   “还没,这几日有些惫懒,起的有些晚了。”   林映雪笑了笑,目光落在慕容慧手中的福袋上面。   慕容慧让人将汤放在桌上,便亲自将福袋递了过去:“小姨,这时慧儿亲手绣的,祝你和腹中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慧儿有心了。”   林映雪命人将福袋绑在床头,见人开始摆早膳,便走到桌边让人开始布菜。   慕容慧给林映雪盛了一碗汤,递到林映雪面前。   林映雪接过汤,表情不由一顿,还没开口便见身旁的嬷嬷惊呼道:“娘娘,快别喝,这汤里面有红花!”   嬷嬷说着便激动的将汤抢了过去,轻轻用汤勺一舀,便舀起了一勺红色的花瓣。   慕容慧见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道:“小姨,慧儿绝没有害你!这汤是御膳房送过来的,慧儿一口没动,便给您送过来了!”   “回皇后娘娘,今日早上灵慧公主的早膳是一锅酸笋炖小牛肉、一碗碧梗米饭、一碟挂花萝卜丝、一碟碎海苔、一碟芽韭炒鹿脯丝、一杯兰香饮,并无虫草汤。”   一旁御膳房总管听完,见林映雪看向他,忙开口应道。   “这些菜都是老奴亲自从御膳房领回来的,途中并没遇到任何人,今日的确多了这道虫草汤!”   黄嬷嬷见状,忙跪在地上激动道。 第七百六十章 迁宫   “黄嬷嬷可别乱讲,这宫中份例都是有定数的,从不会随意改变!”   御膳房总管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激动的叫嚷起来,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听着格外刺耳。   黄嬷嬷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后道:“皇后娘娘明鉴,殿下绝没有害您的意思,这碗汤的确是老奴从御膳房端出来的,殿下从未碰过!”   “你去御膳房拿早膳时,可有人看到?”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冷声问道。   “殿下素来习惯早起,她的早膳领的也早,当时御膳房人不多,除了给老奴端饭的孙嬷嬷之外,并无人在场。”   黄嬷嬷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只觉得嘴里发苦。   “去将孙嬷嬷叫来!”   林映雪捏着手中的福袋,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她自然知晓慕容慧不会害她,如此耗费心力为她祈福的人,又怎么会害她腹中之子?   然而这次怕是一时间难查出源头了,倒是知怕要委屈慕容慧了。   她身旁说话的嬷嬷,忙将放了红花的汤,递给旁边的宫女,匆匆朝着门外走去。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张纸,慕容慧瞟了一眼,便顿觉心中一沉。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位孙嬷嬷怕是已经死了。   “回皇后娘娘,孙嬷嬷已然悬梁自尽,这是她留下的遗书。”   嬷嬷说着便将遗书递到了林映雪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遗书交到林映雪手中之后,便又退到一边去了。   林映雪接过遗书略看了看,便朝着慕容慧看去。   慕容慧忙接过遗书仔细一看,脑子不禁嗡的一下,这遗书上清楚的写着,是自己逼迫她在汤中下了红花,为的便是要除掉林映雪腹中之子,并将责任推给御膳房。   “小姨,慧儿根本不认得什么孙嬷嬷,更没有逼迫她。”   慕容慧只觉得浑身克制不住的发冷,如同三九天,被泼了一头冷水一般。   林映雪在心中冷笑,她自然知晓此事不是慕容慧做的。   但这人计划的如此周详,算计的如此明目张胆,令她措手不及。   能做出这样的事,足见此人心机不浅,同时十分恨毒。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她将此事硬压下去,只怕会对慕容慧更加不利。   “灵慧公主性子鲁莽,不服管束,从今日起搬出凤仪宫。”   林映雪实在说不出慕容慧谋害她孩子的话,又不得不出此下策,因此到底有些心软的问道:“你自己挑做殿宇,日后便待在其中,无事不必出来!”   “解意宫如何?”   慕容慧面色惨白,她知晓如今证据确凿,死无对证,如今她根本百口莫辩,倒不如暂时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   到底林映雪并没有说她谋害皇嗣,显然还是相信她的。   “也好,唐嬷嬷日后由你管教灵慧公主,命她每日抄一片佛经,给本宫和陛下祈福。”   林映雪不清楚慕容慧,为何会选择那么偏僻的殿宇,但仍遂了她的心意,并且让自己身边对她有好感的嬷嬷照顾她。   每日命她抄佛经,是保证她不会被宫里的人杀了。   慕容慧久居宫廷,自然清楚为何林映雪的安排,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   出了凤仪宫正点,慕容慧不禁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人沉默的回到东偏殿,便见林映雪身旁的嬷嬷也跟了过来。   这个嬷嬷正是发现汤中有红花的,这些年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的一位。   “老奴奉旨帮着殿下搬家。”   嬷嬷跟进来之后,便冷声说道。   黄嬷嬷本想发火,她这算什么意思,是催着她们赶紧滚吗?   然而她还没等发火,就被一旁的张嬷嬷给拦住了。   “她们可有安排?”   慕容慧清楚这次可不止是搬家那么简单,因此特意开口问道。   “您毕竟是犯了错才禁的足,自然不能再留这么些人伺候的,除唐嬷嬷之外,只能带一个丫鬟。”   这位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冷冰冰的说道。   “殿下并没有被废去封号,伺候的人怎么就变成两个了?廖成喜,你这般假公济私皇后娘娘可知晓?”   黄嬷嬷本就有些愧疚,若不是她一时大意,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此她正盘算着,日后好好照顾慕容慧,只等着皇后娘娘将此事差清之后,她们便能翻身了。   今日她也看得出皇后娘娘让自家公主搬家,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灵慧公主不过十二岁,能想到用红花来害皇后娘娘,说不得就是这宫中之人唆使的,皇后娘娘没责罚你们便不错了,竟还痴心妄想要继续跟着殿下!”   嬷嬷啐了一口,冷声道。   几个胆子小的三等宫女都被吓得垂下了头,连清月都面露难色。   这位嬷嬷摆明了是不想让慕容慧好过,若是和她硬碰硬,指不定会受到她得责难。   “奴婢青雪自愿留下伺候殿下。”   正在这时青雪走过来行了个礼,恭敬道。   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冷声道:“既如此便快点搬吧,皇后娘娘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   唐嬷嬷这时走进来,径直进了慕容慧得卧室,将被褥细软抱起来便往外走,全程一声都没吭。   青雪见状也只得帮着搬了起来,捡实用得搬,慕容慧起身换了身耐脏的衣服,从书房之中拿出几本书,便也跟着往往外走去。   她心中清楚,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她必定是要吃些苦头了。   她刚刚离开,嬷嬷便将东偏殿的人安排到宫中各处,一看这副样子,像是觉得慕容慧永远都不会再回东偏殿了。   “皇后娘娘有旨,即日起封了东偏殿,再不许任何人进出!”   等东偏殿的人走被撵走之后,手脚不干净的宫女正盘算着拿些东西,嬷嬷见状便横了她们一眼,冷声道。   “嬷嬷,反正……”   “反正什么?赶紧将窗户门都封好离开,若让我知晓谁拿了这里的东西,我便回了皇后娘娘,将人送到慎行司去。”   嬷嬷虽不喜慕容慧,但她向来是讲规矩的,自然不会让宫女乱来。   几个宫女悻悻的封住了门窗,便有些不甘的跟着嬷嬷回了凤仪宫。   此时慕容慧正挽着袖子帮青雪打扫起来,解意宫多年不曾有人住了,自然灰尘遍地。   青雪起初还拦着不让慕容慧做,慕容慧见她这般不禁笑道:“如今这整座宫殿就只有咱们三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日后我自然要自己动手的。”   “真是太委屈殿下了。”   青雪眼圈一红,神情中透出几分不忿,但碍于唐嬷嬷在场,她便不敢再说了。   “这解意宫地处偏僻,但面积极大,倒是比咱们东偏殿宽敞多了。”   见她心情不好,慕容慧反而安慰起她来。   “凝翠宫后面还有芙秀宫,那边更合适些,殿下为何要选这里,实在过于荒凉了。”   唐嬷嬷也跟随林映雪多年,自然清楚林映雪的心思,原本她是想把慕容慧安排在芙秀宫的。   “出了这样的事,宫中自然众说纷纭,这里能清净些,这里离湖心林近,冬日里咱们倒可以去那边捡些踩火烧。”   慕容慧笑了笑,她可是知晓自己那点宝贝都藏在这里,既然要搬出东偏殿,她自然会想到这里。   “很是,奴婢竟忘了此事了,从前内务府还敢明目张胆的克扣咱们的炭火,如今这情景怕是更不会给炭火了。”   青雪性子单纯,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不由得消了笑了起来,只是笑了一会儿,突然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这丫头是什么毛病?”   唐嬷嬷忍不住摇头,从湖心林弄柴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奴婢只是想起了青兰,从前还想着帮她查出真凶讨回公道,如今怕是更没机会了。”   青雪在东偏殿的朋友不多,青兰绝对算是一个,如今想起对方已经死了,自己也落得这般境地,心情自然有些低落。   “咱们总会找到凶手的,不必难过。”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扬手将墙角的蜘蛛网扫掉,坚定的说道。   唐嬷嬷自然不知晓此事,见两人心情不好,便低声道:“老奴能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慕容慧知晓日后这位,是要和她们朝夕相处的,因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一便。   “殿下忘了,那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您还丢了一个红色的肚兜,至今也未曾找到。”   一旁的青雪听后,忙补充道,说完自己也是一脸的惊恐,总觉得有些事冥冥之中,似乎有些联系。   “都过去这般久了,怕是很难再查出什么线索,殿下还是不要执着于此事为好。”   唐嬷嬷一向待她很温和,见慕容慧如此忧心,安慰了一句之后,仍提醒道。   她觉得此事很有必要告知皇后娘娘,说不得这个人,和给皇后娘娘下药的,是同一个人。   “还是尽快打扫吧,不然咱们今晚怕是没地方住了。”   慕容慧擦了把脸上脏兮兮的污渍,忙冲着两人催促道。 第七百六十一章 入住解意宫   青雪抹了抹眼睛,忙应了一声,她知晓离开东偏殿会过的很辛苦,却不知晓竟会这般狼狈。   直到天快黑下来,几人才将解意宫正殿和东偏殿打扫干净。   唐嬷嬷去御膳房拿晚膳,青雪则帮着慕容慧整理被子。   好在如今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倒还不算难熬。   慕容慧看两人都忙着,便拿着两块棉布,走到旁边的果林去,将棉布铺在桂花树下面,用棉布收集桂花,到时做成桂花酱,好歹也能凑合着吃。   至少如今她已经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了,将棉布铺好之后,她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这附近十分偏僻,即便是白日也少有人来,她不禁有些疑惑。   “殿下,臣女给你送些东西,明日表嫂也会给您送东西的,你先坚持几日,等事情水落石出了,皇后娘娘定会还你个公道。”   沈菁瞥到慕容慧裙子上的污渍,心中不禁感到凄然,昨日还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竟也落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得程度,真真是世事难料。   “帮我转告宁姐姐,无事不要来看我,免得无端受到牵连。”   桑宁毕竟是兰国公主,若在这节骨眼上和她交往太密,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得人构陷。   说是兰国人唆使慕容慧谋害皇嗣,倒是定会将桑宁都拉下水。   “臣女会转告表嫂的。”   沈菁听说慕容慧给禁足之后,脑子都乱了,完全没想那么多,如今才猛然间想明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汤姐姐不方便过来,拜托我给你带些东西,我们不日便会出宫,日后怕是……殿下多保重。”   从前她总听她娘说,宫中是是非之地,谁和宫中的人扯上关系,都会被诸多阴谋裹挟其中,想要再脱身怕是难了。   从前她还不信,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将送来的东西带回解意宫之后,沈菁便匆匆带着宫女离开了。   慕容慧让青雪去送她,青雪只出去没多久,便带着两包桂花瓣回来了。   “殿下,沈姑娘哭了,也不知为何?明明咱们如今更难过,她为何会哭呢?”   青雪性子单纯,既然想不明白,索性询问起自家殿下来。   “可能没什么原因,不过是多愁善感罢了。”   勉强吃了几口凉透了的晚膳,慕容慧便笑着道。   “殿下,这菜油都凝了,看着便没什么食欲,不如奴婢去倒了吧。”   青雪看着晚膳皱了皱眉头,从前御膳房的人虽也会克扣慕容慧。   领回来的布料或衣服总会有些瑕疵,还要她们再改一下才能穿。   饭菜也时常放的有些凉了,或者量少了一些,总知肯定会不合口味。   但好歹看在帝后二人,对慕容慧宠爱的份上还算客气。   如今真的是连装都不乐意装了,这样的饭菜别说是慕容慧,便是连她看着都没胃口。   “去打桶井水,将剩下的饭菜都放在井中,明日再凑合着吃。   今日太晚了,明日早些起来,去湖心林捡柴火用。”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心中虽有些失落,到底也清楚今后的处境只会比如今更差。   “明日老奴和青雪去捡柴便可,您在宫中抄写经文便可。”   唐嬷嬷倒是很欣赏慕容慧的性子,面临这般困境也没吵没闹,依旧平静接受,努力让自己过的好些,这在一众贵女之中,绝对是少见的了。   换作旁人,被人如此冤枉,还要被无限期禁足,肯定会大吵大闹,说不得还得寻个短见之类的。   然而慕容慧却淡然接受了,似乎一早便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倒是让唐嬷嬷有些意外。   青雪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仍听话的将饭菜收起来,放在冰水里面,免得饭菜变质。   三人忙活了一日都有些累了,锁好宫门之后,便躺下休息了。   转天一早慕容慧还嘴硬的想要和她们一同起来,但她从未干过那么多活,睡一觉起来之后,只绝对浑身酸软,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奴婢和唐嬷嬷都是做惯了粗活的人,仍觉得昨日有些累着了,更何况殿下。殿下还是在躺会儿吧,我们先出去捡柴了。”   青雪帮慕容慧揉了揉肩膀,柔声道。   “老奴会锁上解意宫的门,殿下就在宫中待着便是。”   唐嬷嬷担心两人走了之后,会有人来找慕容慧的麻烦。   等两人走了之后,慕容慧又躺了半个时辰,才咬着牙爬起来,凑合着吃了些半凉的包子,抄起佛经来。   她抄了一张篇佛经之后,看了眼时辰,发现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但唐嬷嬷和青雪仍没回来,她有些担心两人,便走到门口去看。   好在这宫门的门缝很大,她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景,远远的就见唐嬷嬷和青雪一人拖着一柴火走了过来。   “殿下,你觉得如今可好,用不用奴婢帮你按摩一下。”   门开了之后,青雪忙冲着慕容慧问道。   “已然好多了,我热好了饭菜,先凑合着吃些吧。”   慕容慧没什么胃口,只给她们热了饭,自己并没有吃。   “殿下真真是折煞奴婢了,日后您千万别再做这些活了。”   青雪吓了一跳,忙冲着慕容慧道。   慕容慧倒不觉得,如今都落到这般下场了,还要顾及什么这些尊卑。   “待会儿用过饭,你便将我抄的佛经送去给小姨吧,剩下的东西我们慢慢收拾便可。”   见两人吃饭,慕容慧便半躺在床边,柔声道。   唐嬷嬷应了一声,匆匆吃完饭,先到御膳房将午膳带回来,这才带着佛经回了凤仪宫。   “殿下,仍放到冷水里吗?”   青雪一脸忧郁的看着带回来的四菜一汤,无奈道。   御膳房的人倒是没有在量上面亏待自家殿下,但这样都凉透了,一点油星都没有的菜,便是连她没食欲。   “日后都这样做,不必再多问了。”   慕容慧拿着水盆抹布,便朝着西偏殿走去。   青雪放完饭菜之后,赶忙去帮忙打扫西偏殿,唐嬷嬷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手中还带着半袋子白面和一坛子油。。   “这是老奴从老姐妹那换的,老奴昨日瞧过宫中的灶台还能用,日后老奴给您做些饼子吃,总好过吃这些凉透了的饭。”   这些东西自然是林映雪让她拿回来的,并非是什么老姐妹那换来的。   只是林映雪特意交代,不让唐嬷嬷将此事说破,她也只得撒谎了。   “等日后没吃的再吃吧,如今御膳房的饭菜还能凑合吃。”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让唐嬷嬷将东西房到东偏殿去,她催着两人和她一起打扫宫殿。   解意宫的面积很大,三人用了足足半个月,才将宫殿打扫干净,将该收拾的东西全都收拾好。   “老奴听皇后娘娘说,只禁足您一个月,再过半个月您就不必整日待在宫中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唐嬷嬷对慕容慧的印象,缓和了不少,因此忍不住安慰道。   “若是能若禁足一段时日就好了,我倒是觉得不用去读书也挺好。”   慕容慧半开玩笑的说着,说完便垂下头,咬了一口重新加热过的鸡腿。   “殿下,原来你不爱读书,奴婢还以为殿下很喜欢读书呢。”   青雪一脸的惊讶,她可是听人说殿下是上书房的贵女之中,学识较高的一类,字写的也格外的好。   “殿下是怕因此事,被上书房的诸多贵女刁难吧,放心吧,您到底是公主,她们不敢做的太放肆。”   唐嬷嬷看出来慕容慧的心思,忙提醒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知这并非唐嬷嬷的意思,而是林映雪的意思。   “殿下,奴婢也担心此事,那些个郡主可有好几个都不喜欢殿下。”   青雪时常听黄嬷嬷她们,谈起慕容慧在上书房之中多受排挤。   从前她尚且可以用林映雪对她的宠爱,弹压这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贵女。   但如今情况却不同了,如今没了林映雪和慕容君的庇护,慕容慧的日子怕是连宫中体面的嬷嬷都不如,在那些贵女的面前,自然更难抬起头了。   几人心情都不禁有些沉重,僵持了半天,还是大门的响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殿下,你真真是受苦了,这是老奴从御膳房带回来的米,你自己煮着吃些,好歹别饿着自己。”   几人朝着门口看去,就见张嬷嬷带着半袋白米悄悄走进来。   才不过两日不见,她就觉得慕容慧消瘦了许多,看着让她心疼。   “这米是哪来的?若是从御膳房拿来的,日后可断不能这般做了。”   慕容慧心中有些感动,忙走过去提醒道。   唐嬷嬷接过去颠了颠,还挺重的,肯定不容易弄到。   “殿下放心,这御膳房之中就没有手脚干净的,老奴知晓她们的把柄,她们不敢告发老奴。”   张嬷嬷从前就是被人从御膳房排挤出去的,因此和御膳房之中的人都十分熟悉,互相看不顺眼。   但由于她是皇后娘娘塞到御膳房的,众人也不敢太刁难她,如今都处的不远不近的。   “还是小心些好,你如今安分些吧,过几年赶上恩放说不得就能出宫去了。“   慕容慧拉着张嬷嬷坐在桌边,便低声提醒道。 第七百六十二章 赵灿   “老奴都这把年纪了,还出什么宫?在宫中还能照料您一二。”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从当初听到相国寺的僧人说起慕容慧的劫难时,她就一直心中惴惴,不曾想今日真的应验了。   偏偏此时她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在生活上照料一二。   “张嬷嬷还是早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唐嬷嬷见状,不由觉得慕容慧真的不是要害林映雪的人。   一个性子这般好,落了难还能被从前的宫人照顾的主子,人品性情肯定不会差。   “老奴改日再来,殿下别省这些吃穿,苛待了自己。”   不过两日便见到慕容慧消瘦下来,张嬷嬷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放心吧,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咱们都好好的,此事总有真相大白那一日,到时我便求了小姨,仍让你到我宫里当值。”   锦上添花容易,但雪中送炭却难了,因此慕容会心中有些感动。   张嬷嬷应了一声,见出来的时间久了,这才三步一回头的出了解意宫。   “殿下,明日一早奴婢就给你煮白米饭吃。”   费力的将米袋子提起来,青雪揉了揉眼睛道。   “放到西偏殿去,仔细别让老鼠给吃了,咱们暂时先别动这些粮食。”   回了解意宫,慕容慧便淡淡道。   张嬷嬷绝不会平白无故跑过来送米,除非她听到了什么对她不利的消息,说不得日后在饭食上,她们要吃些苦头了。   青雪忙应了一声,便和唐嬷嬷去送粮食了,慕容慧则回了东偏殿继续做绣活。   她记得每年冬季,送来的冬衣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尚且需要宫人自己修改。   今年怕是连像样的冬衣也领不到了,倒不如赶紧用现有的料子,将衣服做出来,她可不指望尚服局的人会想起她。   “殿下放心,尚服局那边还有奴婢的娘亲在,衣料棉花定是不难弄到的。”   见慕容慧在忙着做衣服,青雪忙过来帮忙,怕慕容慧担心,便小声说道。   “咱们还带了些银钱过来,实在不行,也可以使银子买,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慕容慧自然知晓青雪和尚服局的关系,只是青雪的娘眼睛不好,如今在尚服局也没什么实权,她不想为难旁人。   青雪点了下头,便和慕容慧一同裁剪起来,她自幼便做这样的活,因此十分熟练。   有她帮忙,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两人便做好了一件褂子。   “照这样的算,入冬之前咱们便能做好棉衣了。”   慕容慧摆弄了一下面前还没有做任何刺绣的褂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殿下,外面有人找你。”   这时黄嬷嬷走进来,笑着说道。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自从她提醒过沈菁之后,便没人在来看她了,因此她有些好奇,这次来的是什么人。   进了正殿之后,便见到一位二十来岁的夫人,正平静的等着。   慕容慧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位是太子太傅韩冶心的夫人赵灿。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赵煜的长姐。   因此慕容慧见到她时,不由得有些紧张,忙问道:“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是煜哥儿听说你出了事,整日在家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这做长姐的,也不想看到他这般颓废,才冒险过来看看你过的如何。”   赵灿是个性子爽朗的,有什么说什么。   慕容慧听她这般说,脸不由得一红,忙说道:“我马上去写一副字,劳烦夫人转交给他,若是我日后一直背着谋害皇嗣的罪名,还请他不要再等我了。”   “你这话是何意?煜哥儿都愿意等,你竟想放弃了。既然欣悦对方便要坚持下去,哪怕其中会有波折,但终究会修成正果的。”   赵灿猛的站起身,声音都提高了许多,瞪着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慕容慧,继续道:“咱们虽说没接触过,我觉得你们很般配,若是错过了煜哥儿,你再不会遇到更好的!”   “韩夫人,殿下待会儿还得抄佛经。”   唐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赶忙走过来,客气的说道。   “我这便去写字。”   慕容慧这才缓过神来,忙跑到东偏殿去写字。   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要和赵煜说,然而真到了要给他写信时,她又不知该写什么好了。   想了片刻,她才认真写了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接过纸之后,赵灿笑了笑,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她的眼睛和赵煜很像,让慕容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次来的匆忙,只给你带了几块料子,日后我若机会入宫,再给你带些别的东西。”   赵灿嫁做人妇,自然不是不是人间烟火之人,因此也知晓慕容慧如今的日子过的肯定不好。   “多谢韩夫人,只是日后不必带东西给我,我如今没什么好回赠的。”   慕容慧有些尴尬,没想到有一日竟还需要靠人接济过日子,偏偏这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姐姐。   “迟早是一家人,还哪有那多讲究?”   赵灿摆了摆手,见宫女过来催她,她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等赵灿走了之后,青雪才缓过神来,一脸震惊的道:“这位韩夫人说的话为何这般奇怪?世间男女不都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你们是不知,这位韩夫人当年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唐嬷嬷颇为担心的看了一眼慕容慧,低声说道。   “唐嬷嬷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呗。”   青雪平日里像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有如此八卦的时候。   慕容慧也好奇的看向唐嬷嬷,实在是这位韩夫人和她从前见过的夫人,实在太不一样了。   唐嬷嬷见两人都等着听故事,她也只得认真的讲起了赵灿的故事。   韩夫人赵灿是赵大学士的嫡长女,自幼聪慧伶俐才貌双全,是她那一代贵女里拔尖的。   赵大学士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答应赵灿会让她自己挑选夫婿。   结果赵灿便挑中了当年的新科状元韩冶心,这位可是汝阳伯府的庶幼子,自幼丧母,十岁便离开汝阳伯府回到祖籍苏州读书。   汝阳伯府多次要他回京,都被他拒绝了。   据说他当年是私逃出府,汝阳伯府的老太太几次都想将他从韩家除名,被当年的汝阳伯给拦住了。   韩冶心在十八岁回到京中参加春闱,便得了头名。   赵灿便除了诗词对子,诗经文章来考他,均被他轻松对上了,赵灿因此芳心暗许。   哪怕汝阳伯夫人百般阻拦,她和韩冶心仍结成眷侣,在当年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两人成婚不久,便分出了汝阳伯府自立门户。   直到如今汝阳伯夫人,仍说没承认赵灿是她的儿媳妇,不过赵灿和韩冶心都不在意她的态度。   慕容慧听完不由的惊住了,同时心跳加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赵煜。   相比较韩冶心和赵灿,她和赵煜的阻力并不大,想到这她不禁重拾信心,开始期待未来的生活。   “天底下竟还有让女儿自己选夫婿的父亲,和违抗父母要求的儿子,这样的夫妻在整个容国都极少见的。”   青雪目光之中透出几分震惊的神色,她读书不多,自幼又在宫廷中长大,因此对这些都不了解。   “殿下可千万别学赵灿。”   唐嬷嬷说完,便冲着慕容慧提醒道。   “韩夫人的眼光不错呀,选了一位出身高贵、学识渊博、儒雅又会做官的相公,即便下嫁日子过的仍是不错的。”   青雪一脸不解的看向唐嬷嬷,她倒觉得赵灿和她夫君这样不错。   “你懂什么?殿下可是公主!殿下的一切都代表着皇室的脸面!”   说完她自己不由得愣住了,忙转过头看向慕容慧:“殿下,您的事还在查,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晓得你的意思,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无奈道。   总算没有黄嬷嬷在一旁反复唠叨,如今又多了唐嬷嬷,慕容慧忍不住叹息。   唐嬷嬷忙应了一声,三人烧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早早休息。   转眼半个月过去,慕容慧即便在不乐意,仍要去上书房读书,她都已经做好了,被那些堂姐妹群嘲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走进上书房时,上书房之中鸦雀无声,似乎根本没人发现慕容慧走进来。   沈菁站起身笑道:“殿下,做我这边吧。”   她这边一上学,两个伴读自然也要跟过来,见到她之后便过来和她打招呼。   “我听说皇后娘娘可是将你赶出凤仪宫的,怎么你还有这样好的衣服穿?”   并不是每个皇室宗亲都家境富庶的,因此许多县主寻常穿的都时织锦的衣服。   偏今日慕容慧穿了身蜀锦,自然让这些人看着眼红。   慕容慧刚想回应,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只听刺啦一声,她不禁瞳孔紧缩了一下。   低头一看就见,衣服的袖子上被扯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并且切口十分整齐,明摆着是故意的。   “多不住了殿下,蜀锦真真是不结识,不过轻轻一扯便坏了。”   这位县主捂着嘴轻笑着,眼中却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啪……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走到她面前,扬手便冲着她的脸上扇了一下。 第七百六十三章 澄县主回京   巴掌声太响,被打的县主一脸的蒙,她转过头才见到刚才打她的人。   原本她是想骂人的,但见到打她的是澄县主,骂人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澄县主站在她的面前,一脸不屑的看着她道:“道歉!”   “对不起。”   虽同为县主,但她到底没有封号,而且家族背景也没有澄县主硬,因此她只能忍住气道歉。   “不是跟我道歉,是跟灵慧公主道歉。”   澄县主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是何时回京的?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当年澄县主的父亲意图参与静王谋反一事,她家上下除了她之外全部受到波及。   澄县主被迫离京,去了她远在淮阳的外祖家,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慕容慧根本没理会那位县主,而是转头看向澄县主,心情不由的有些激动。   县主被晾在一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回座位,神情十分尴尬。   “前日我大舅父回京述职,我便一同回了京,原本还想着和你聚聚,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澄县主也侧面打听了一下,关于慕容慧的事,只是理由众说纷纭,她舅母被她问急了,也只说慕容慧谋害皇嗣。   只是这样的理由,她是不信的,若是慕容慧真的做了谋害皇嗣的事,帝后二人绝不会轻轻揭过。   因此今日她特意来上课,就是为了亲口问问慕容慧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下了学我再和你详细的说,先认真上课要紧。”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知晓澄县主的心思,便率先开口道。   澄县主见夫子已经进门了,只得点了下头,盘算着该怎么帮慕容慧的。   直到澄县主回了座位,那位县主才敢回座位,一上午她一直都目光冰冷的盯着慕容慧,像是变着法的想要出了这口气似的。   只是如今澄县主就在一旁,她自然不敢乱来,只得继续忍着。   直到晌午下了学,慕容慧才招呼澄县主留在最后,将事情的经过和她说了一遍。   “我得回去用膳了,有什么话明日咱们再聊。”   说完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慕容慧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要回宫去。   “我下午也没什么事,索性和你住的地方看看,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澄县主瞥了一眼身旁的宫女,见那宫女冲自己摇头,她依旧视而不见,拉着慕容慧说道。   “并非我不欢迎你,而是和我走的太近对你没好处,你应当是知晓原由的,别再靠近我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知晓如今澄县主只是客居在她的舅父家中。   她舅父舅母虽待她不错,到底不是亲生的,如今澄县主的情况,和她之前又有什么不同,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你放心,我舅父绝不会因为我亲近你而恼火的,当年若不是你,我恐怕早死了,我可是欠你一条命没还呢。”   澄县主却不在意,笑了笑便招呼慕容慧带她回解意宫。   唐嬷嬷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才见慕容慧和一名年轻的姑娘相携而归。   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感情不错,她不由得有些惊讶,发生这样的事,上书房的人必然会分成好几派。   一伙视而不见的,一伙挑衅挑火的,剩下一伙故意捉弄慕容慧的。   她完全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有人和慕容慧走的近,因此忙好奇的凑前看了看。   就见这位竟是澄县主,联想起当年的情况,她便知晓其中缘由了。   “县主请进。”   见到有人能和慕容慧交好,她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忙冲着澄县主行礼道。   “我这没什么好茶,你就凑合着喝吧。”   慕容慧让她在一旁待着,自己则坐在桌边用起午膳来。   “你就吃这些?”   澄县主有些难以置信,桌上不过摆了两道素菜,完全是她家下人的标准。   “这已经不错了,昨日送来的白米饭都馊了。”   青雪愤愤然接茬,见慕容慧瞪了她一眼,才缩了缩脖,回去做冬衣去了。   “我们自己备了米、面,若是吃不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就自己做。”   慕容慧颇为尴尬,她忘了伙食的问题,因此在澄县主面前漏了短。   澄县主没有吭声,只是眼圈有些红,她倒不是伤心,只是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些发酸。   从前她被继母克扣,困在内宅之中,也是这般衣食都供不上。   当时她还重伤在身,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去了,幸好当时有慕容慧请去的太医帮忙,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父亲就算不喜欢她,也没敢再明着苛待她,如今瞧着被苛待的慕容慧,她却改变不利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澄儿,你不必想太多,这衣食上面的事,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多些少些也没什么。”   见澄县主眼圈都有些发红,慕容慧忙安慰道。   “你都过成这样了,竟还有心情安慰我,心可真大,我会和皇后娘娘提的,不会让你继续这样下去。”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转天再过来时,让宫女带了不少东西。   慕容慧看着摆满了一床的衣料吃食,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就见里面正放着一整盒的银子,这银子一看就是高紫悦的手笔。   “你去找悦儿了?”   她笑了笑,随后颇为遗憾道:“也不知他们婚期定在哪日,我定是参加不了她的喜宴了。”   “不是我找她,是徐晴找了我,将这一堆东西都塞给我,她们入不得宫,就让我将东西带给你。”   澄县主表面上有些嫌弃的说着,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庆幸。   她虽和高紫悦、徐晴不和,但如今这时候两人没视而不见。   在忙于自己婚事的情况下,还能准备出一堆实用的东西给慕容慧,足可见这两人是讲义气的。   “这是她们给你的信,你若是想给她们回信,只管将写好的信给我,我帮你送出去!”   澄县主坐在桌边,喝了一口清水,有些无奈的想着,下次过来得给慕容慧带些茶叶过来。   “你有十五了吧,家中可有给你安排婚事,若是婚事定了你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向皇后娘娘要紫金凤冠还你。”   慕容慧握着信,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尤其是对徐晴。   作为她的伴读,徐晴一定会受到牵连,慕容慧真怕她会难以应付。   如今瞧着她还有心情帮自己准备这些东西,说明事情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她总算放心了。   “你把它放到寺庙里供上吧,我如今也后悔非要将紫金凤冠给你了,害得你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   想起这件事澄县主还有些愧疚,毕竟那东西不祥是人尽皆知的事,她当年是想到这东西贵重,并没想太多,却将慕容慧给害了。   “我现在遭遇的是人祸,可不是什么天灾,和你那个凤冠没关系。”   慕容慧不以为然,仍问她婚事的事,她觉得澄县主此次入京,绝不止是随舅父一家回京述职这么简单。   “韩潞。”   澄县主似乎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见慕容慧好奇,才不耐烦道。   慕容慧反应了一下,再由唐嬷嬷提醒,才终于想起来,韩潞是汝阳伯府的嫡长子。   “为何是他?”   韩潞此人文不成武不就,若说有什么优点,那便是憨厚,平庸但性子好。   澄县主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因此慕容慧不清楚她舅父为何会选了这家。   “各取所需罢了,汝阳伯落魄,亏在后继无人,但资源还有一些。我是个孤女,但有封号还有淮阳世家的外祖。”   见慕容慧疑惑,澄县主索性开口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安慰道:“他到底有个爵位,日后你便是伯爵夫人了,日子倒是能过的风平浪静。”   “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生,说不上好坏,不过是稀里糊涂的混日子罢了。”   经过九死一生和家中骤变之后,澄县主的棱角似乎也被抹去了大半,甚至有些看破红尘。   “你快别这样想,韩湘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的日子能过的平静,却不会安稳,许多事仍要费些心,我觉得你不会寂寞的。”   想起那心机深沉的韩湘,以及逐渐落魄的汝阳伯府,慕容慧便觉得有些头大。   “她若是敢和我叫板,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澄县主冷哼一声,好奇的和慕容慧一同,拆开一个个盒子,看高紫悦和徐晴都给慕容慧带什么东西了。   “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样东西。”   慕容慧摇了摇头,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便起身去了隔壁,从暗格之中拿出一块玉佩。   “这玉佩瞧着眼熟,似乎汝阳伯夫人有一块,你为何会有?”   澄县主接过玉佩看了看,随后好奇的问道。   “这是韩湘输给我的,你还记得几年前诸国使团入京,有几个人将我引到天桥那边去赌钱吗?”   慕容慧说着便将当年的事,和澄县主说了一遍。   “所以呢?我知道汝阳伯府穷,他们家也是看上我丰厚的嫁妆,才让嫡长子娶我的。”   澄县主一向直来直去,因此还没转过弯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 病倒了   “这并非穷富的问题,澄县主或许不知,汝阳伯夫人最宠爱韩湘这个女儿,对她的宠爱程度,甚至超过了唯一的嫡子。”   不等慕容慧开口,一旁的唐嬷嬷便解释道。   澄县主一听便不说话了,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慕容慧的意思。   按照勋贵家的规矩,未出嫁的小姑子是比嫂子在家中的地位高的。   若遇到一个得宠却心机深沉,见不得人好的小姑子,怕是日后有的受了。   即便这小姑子日后嫁了人,若是住的太近,怕是也会来插手娘家的事。   到时她婆婆若是袒护小姑子,她说不得还得忍着,这的确是个麻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也不小了,等回去我便托人给她寻个人家,让她嫁到外地去。”   澄县主慎重的点头,她可是知晓自己没有娘家的,再嫁给一个软弱的丈夫,真要遇到这样的事,还真的要头疼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也没有深想,见澄县主略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和青雪一起,将布料和各色东西,全都放到西偏殿去。   她做了会儿功课,便继续帮着做起活来,两人起初还有些反对,但经过这些日子,她们也知晓了慕容慧的脾气,索性不再阻拦了。   三人一直忙到天黑,才终于将所有的活都忙完,慕容慧也有些累了,看了一会儿书,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到了半夜时,突然听到身边有响声,她睁开眼睛一看,就见青雪正在和一个嬷嬷打扮的宫人说话。   见慕容慧起身,那位嬷嬷行完礼之后,便低声道:“是张嬷嬷让老奴过来的,她不日便要出宫,这些东西永不得了,因此让老奴送过来给殿下。”   慕容慧从嬷嬷那接过了一沓子破旧的书,心中不由跳了一下。   她可是知晓张嬷嬷有基本宝贝的食谱,据说是她师父传给她的,平日里连看都不舍得让人看,为何今日竟让人给她送过来?   “她怎么了?”   接过书之后,她立刻紧张的问道。   嬷嬷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张嬷嬷昨日烧伤了脸,请了女医治才退了烧,如今正修养着呢。”   “怎么会烧到脸上?”   慕容慧去过御膳房,自然清楚里面的布局,正常做饭怎么都不可能烧到脸的,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伤的重吗?”   唐嬷嬷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见那嬷嬷不好开口,索性岔开话题问道。   “瞧着吓人,倒不多重。只是怕免得冲撞了贵人,略好一些便要被遣出宫去了。”   嬷嬷垂下头眼圈有些红,张嬷嬷到底算她半个师父,不曾想临了了,落得这般下场。   像她们这样自由入宫,家人都联系不上的人,出了宫之后两眼一抹黑,又受了伤,岂不是没活路了?   “你回去告诉张嬷嬷,让她去这个地址,就说是我让她去的,那里是我的产业。”   慕容慧不方便去见张嬷嬷,但好歹能给她安排个地方,免得她出了宫便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她早就知晓这宫中险恶,竟没想到会恨毒倒这般地步,心中不禁有些泛寒。   嬷嬷听后不由得一喜,接过了慕容慧递过去得字条,忙不迭得冲着慕容慧道谢。   慕容慧让青雪带着些银子一并过去,替她看望张嬷嬷。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也睡不着了,她索性起身又抄了几份佛经,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倒是没阻止她,在凤仪宫住了那么多年,她是清楚慕容慧表面上最倚重黄嬷嬷。   实际上和张嬷嬷的感情更好,两人亦师亦友,完全不像是主仆关系,张嬷嬷会落得这般下场,让她心中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直到青雪回来,慕容慧才忙起身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青雪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她强忍着却仍是抑制不住,直到哭的浑身哆嗦,才终于停了下来。   “张嬷嬷伤到了嗓子,说不得话了,她哪里是烫伤的,是有……”   “别说了!”   唐嬷嬷悚然一惊,忙拍了青雪一下,冷声喝道。   慕容慧到底年纪尚小,又贵为公主,不该听这些腌臜事。   青雪咽了口唾沫,抹掉眼泪之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张嬷嬷记住了地址,答应会去您的铺子里做活的。”   慕容慧跌坐在凳子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冷的让她牙齿打颤。   “殿下,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张嬷嬷如今依仗你过日,若是您垮了,她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唐嬷嬷见慕容慧这般反应,倒没觉得奇怪,她知晓如今安慰慕容慧已经没用了,因此只得换个方式激励道。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如同棉花一般。   “你快躺下吧,刚煮好了燕窝,你也吃些。”   这时就听旁边传来澄县主的声音,慕容慧侧过头,就见青雪飞快的端着燕窝跑了过来。   “这么快天就亮了。”   慕容慧吃了口燕窝,看着外面的天色,冷笑道。   从前她觉得解意宫院子里的野花开的不错,如今瞧着竟满眼的凄凉,仿佛一切色彩都消失了。   “什么天亮了,你都睡了整整两日两夜了!若皇后让太医来给你看病,你怕是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呢!”   澄县主翻了个白眼,这几日她自然打听出,慕容慧是为什么急火攻心,突然晕倒的。   她心中有些同情慕容慧,却不会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你去我的铺子一趟吧,帮我给张嬷嬷请个大夫。”   吃了几口燕窝,慕容慧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挣扎着要起身。   “你比她更需要大夫!赶紧躺下吧!”   澄县主无奈的将慕容慧按在床上,见她这副样子实在太惨了些,不由得缓和了语气:“高紫悦给她请了京都最好的大夫,她除了日后说不得话之外,没别的毛病。”   澄县主身边的嬷嬷,和张嬷嬷是老姐妹,不等她开口便去照顾张嬷嬷了,连她都晾在一边。   她心中不悦,却知晓轻重缓急,便也没说什么。   慕容慧听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知晓有人照顾张嬷嬷,她便放心了。   “殿下,您再吃几口燕窝,这燕窝可是好不容易送进来的。”   青雪见慕容慧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忙催促道。   “是呀,这燕窝可是某人卖画赚的银子买的,买完还的费尽周折送进宫里,真真是情深义重,你可别辜负了,赶紧一滴不落的吃光。”   澄县主的语气有些揶揄,同时心中也有些酸,和赵煜相比,韩潞简直是块榆木。   不过各有各的好处,到底韩潞还有个爵位。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平衡了,催着慕容慧继续吃燕窝。   “若是他再拖人来,便告诉那人我没事了,让他别担心。”   慕容慧吃着温热的燕窝,倒是将心中的寒意驱散了一些,她自然清楚澄县主所说的某人指的是赵煜。   “你两个伴读的婚期都定了,恰好都是今年,高紫悦是十月十三,徐晴十一月初九,像商量好的一般。”   见慕容慧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澄县主才继续道。   “还来得及,我也没什么可送她们的,倒是便送她们每人一副岁岁如意的屏风好了。”   慕容慧松了口气,盘算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是足够用了。   “你平日里送的东西还少吗?还是别劳累了,免得再病了,你是不清楚如今给你请个大夫有多难。”   澄县主撇了下嘴,颇为嫌弃的说道,同时心中不禁想着,这家伙竟都不说给我绣一副。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你何时成亲,提前说一声,我也给你绣一副。”   慕容慧笑了笑,看着青雪透着血丝的眼睛,忙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回去休息。   “婚期在明年五月,还早着呢,你先绣她们两个的吧,说不定到时这件事查清楚了,你就搬回凤仪宫去了。”   澄县主心中畅快,表面上倒还摆了摆手道。   “但愿吧。”   慕容慧垂下头,心中像是被刺痛了一般。   澄县主知晓自己又说错话了,抹了把脸无奈道:“这些都是别人拖我给你带的,从前觉得你挺讨厌的,没想到人缘竟还不错,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如今见慕容慧醒过来,自然也放心了,便起身说道。   “唐嬷嬷替我送送澄县主。”   慕容慧点了下头,靠在床边有气无力的说道。   唐嬷嬷应了一声,便随着澄县主出去了,卧房之中就只剩下慕容慧一个人,她看着桌上摆的东西,不由的惨笑了一声。   “殿下,老奴先将这些东西分类放到东偏殿去,等您病好了再去看如何?”   等唐嬷嬷回来之后,便小心的说道。   慕容慧应了一声,便见唐嬷嬷收拾起来,笑着道:“从前老奴总觉得澄县主的性子骄纵了些,不太讨喜,如今其熬着倒并非如此。” 第七百六十五章 暴戾的慕容安   “她本性不坏,就是性子骄纵了些,相处久了倒还觉得有几分真性情。”   慕容慧笑了笑,觉得仍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她病的浑浑噩噩,拖了半个月,才算好全,于是赶忙将给高紫悦和徐晴的屏风绣完。   这些个时日,这两个人外加桑宁、澄县主,可没少往解意宫倒腾东西,外加上赵煜时不时托人送燕窝过来,让慕容慧觉得,日子也并非自己预想的那般难熬。   唯一可惜的,便是不能去参加她们的喜宴,只得送些东西过去。   “殿下,老奴和青雪捡来的柴火,都堆满了后罩房了,你不必担心冬日里没柴火烧。”   唐嬷嬷见慕容慧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愁容,又看了看这一日比一日冷的天气,赶忙宽慰道。   “我不是在想这个。”   想到要久困于宫中,连好姐妹的喜宴都不能参加,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只是这样的事情,她自己难过就行了,没必要说与旁人听。   唐嬷嬷见状也就不遍说了,只提醒慕容慧早些去上书房读书。   慕容慧忙应了一声,便带着青雪朝着上书房走去,她如今已经换上了略有些厚实的秋衣,但仍觉得有些冷,似乎是因为今年的冬日格外冷的缘故。   刚到上书房,她便听到了一阵惨叫声,声音似乎在被人刻意压着,但仍能听出发出惨叫的人很痛苦。   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忙走上前去,发现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被慕容安用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打着。   这宫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秋衣,衣服已经被打碎了,丝丝血迹顺着伤口不断的流出来,已经在地上撒了一片。   宫女显然已经跪不住了,脸贴在地面上,呜呜的哭着,一旁的伴读都知晓慕容安的性子,因此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只不过他们都不忍的转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慧实在看不下去,忙走上前去劝阻:“安儿,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打她?若是犯了大错只管送到慎行司去便可,何必你自己动手?”   “这个蠢货竟然将本宫的茶具摆反了,真是个笨蛋,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打死你算了!”   说着又继续扬起鞭子要打,慕容慧真心觉得,再打下去这宫女定是活不成了,于是忙上前几步,烂在他的面前。   “不过是件小事,你何必下这样的狠手,就绕过她这一次吧,反正你也出过气了。”   慕容安正在气头上,眼睛还红着,自然不想听慕容慧的话,因此冷冰冰的说道:“滚开!”   “你说什么?”   慕容慧不由得震惊,从前慕容安虽然冷漠了点,但也顶多是不爱搭理人,她没想到慕容安会这样不顾礼数。   “我让你滚开,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娘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还跑到我面前来对我指手画脚了!”   慕容安心中恼怒,他伸手便掐住了慕容慧的脖子。   慕容安到底自幼习武,又是个天性好动的男孩子,手劲自然不小,再加上他现在还在盛怒之下,自然下手狠辣。   “殿下快送手!”   青雪吓呆了,忙冲过去帮忙,被慕容安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上。   “你们快去请皇后娘娘!”   青雪爬起来冲着旁边喊了一句,随后又冲过了过来,只是这次她还没等靠近,就被慕容安一脚踹到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谁敢去请母后,就是不想在我身边待了,我自会送上西天!”   慕容安嗤笑了一声,手上又加大了力度。   他从前虽不至于讨厌慕容慧,但仍觉得没有慕容慧更好,她本也不是他的亲姐姐,凭什么还能一直享受公主之尊,继续留在宫中?   他旁边的人原本想去请皇后娘娘,但听了慕容安的话之后,都吓得不敢动。   慕容慧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忽明忽暗的,呼吸越来越不顺,脖子上也传来咔咔的声音,她心中生气一阵恐惧,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青雪见状挣扎着爬起来,便朝着凤仪宫方向跑去,慕容安嗤笑了一声,便让人拦住了青雪,转头盯着慕容慧,见她双眼失神,不由的笑了出来。   周围都打了个哆嗦,唯独青雪被拦住之后,歇斯底里的大喊救命,这里距离上书房很近,总会引来一些人帮忙的。   好在她这次没有失算,叫喊声终于引来了慕容宁。   他一早便没见到兄长,因此特意提前跑到上书房来,要找兄长喝茶。   谁知刚到了上书房就听到一阵喊救命的声音,循声过来,看到慕容安一脸狰狞的,掐着慕容慧脖子的样子,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飞快的冲了过来。   “快送手,大哥,你疯了吗?”   众人见慕容宁过来,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慕容安这才被迫松开慕容慧,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将这个蠢货处理掉!”   众人赶忙上前,将被他打个半死的人宫女拖走,慕容安揉着胳膊,才发现慕容宁依旧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为何这般盯着我?是那个蠢货做不好事,我不过惩罚了她一下,慕容慧就跑过来唧唧歪歪的求情,真真是讨厌!”   慕容安不耐烦的说道,他和慕容宁还是有些感情的,换作一般人他都懒得解释。   “所以你就想掐死慧姐姐?”   慕容宁有些难以置信,兄长脾气不好他是知晓的,平日里宫人稍有不对,他就非打即骂他也清楚。   只是到底没想到兄长竟然连,对待自己堂姐都能下得去这样的手。   “她不过是个前朝余孽,若没有她娘说不定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辛苦,旁人都说她就是个灾星!”   慕容安冷哼了一声,他自然知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他想掐死慕容慧,只是觉得慕容慧和这些宫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依附于他们家生活的人罢了,死了便死了吧。   说完他也不管慕容宁是什么反应,就径直朝着上书房走去。   “给灵慧公主寻个太医过来!给她请个大夫,伤好了之后便安排她出宫吧。”   慕容宁面色阴沉的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兄长好好谈谈,他再这般下手狠辣,迟早是会出事的。   “殿下,若是请了太医,皇后娘娘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嬷嬷小心的看着慕容宁,颇为无奈的说道,毕竟将慕容慧掐了个半死的人是慕容安。   若此事传到皇后娘娘那去,皇后娘娘难免心中不悦。   “去请太医吧。”   慕容宁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看着慕容慧脖子上清晰的指印,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慕容慧被送回解意宫上了药之后,过了许久才醒过来,这件事自然是瞒不住了。   林映雪虽孕中疲惫,但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她。   听到汇报之后,她便让人将青雪叫了过去,让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   青雪的嗓子都喊哑了,勉强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便哭着求林映雪给慕容慧多送些好药。   林映雪心中恼怒,她起身便不顾宫人劝阻,坐着轿撵去了解意宫。   进了东偏殿之后,便见慕容慧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脖子上的指印已经变成青紫色,可见慕容安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气的有些头晕,送了一堆上好的药材,便催着人送她回去。   回凤仪宫喝了一碗安胎药之后,才缓过神来,冲着一旁最信任的嬷嬷道:“绕过安儿和宁儿,去查查他们宫里的事。”   嬷嬷忙应了一声,便匆匆出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凤仪宫,不过她没敢将查到的结果告知林映雪,而是等着慕容君下了朝,直接将此事汇报给了慕容君。   “皇后娘娘这次动了气,刚喝完安胎药,老奴不敢惊扰了娘娘,便将查到的东西,给您先过目了。”   嬷嬷说的小心翼翼,她可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到凤仪宫请安时,还算乖巧的慕容安,私底下竟会这般狠辣。   慕容君下了朝便听说了慕容慧和慕容安的事,原本还以为不过事慕容安受了前朝的人挑拨,觉得慕容慧不祥,才闹出这许多是非。   小孩子打闹,原本不必在意,然而看到嬷嬷查到的东西之后,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进了凤仪宫,就见林映雪正坐在桌边,面对着一桌子的美食,却明显吃不下去,正绷着脸呆坐着。   “慧儿伤的重吗?”   落座之后,慕容君才淡淡问道。   “太医说伤的重了些,半个月之内说不出话来。”   林映雪冷哼了一声,她竟没想到自己竟生出这样性子的儿子。   夹了一块酸笋,放在林映雪的碗里,慕容君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可是习武之人,自然清楚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一个人的声带受损,这下手着实狠了些,绝不是小孩子打闹那般简单。   “安儿的脾气实在不好。”   慕容君说的有些艰难,毕竟慕容安作为长子,一直都是被他寄予厚望的。   “知怕不是脾气不好那般简单吧,你藏了什么不让我瞧见?”   盯着自家相公那铁青的脸色,林映雪冷声问道。 第七百六十六章 慕容安受罚   “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千万别动气!”   犹豫了一下,慕容君还是将名单给了林映雪,他是知晓林映雪的脾气的。   若是不将名单给她,知怕她会想的更多。   林映雪接过名单只看了一页,就啪的一下,将名单丢在桌子上,催着嬷嬷去将慕容安叫过来。   “皇后娘娘息怒,此时上书房刚下学,殿下怕是还没用午膳呢。”   嬷嬷小心的看向林映雪,如今自家主子正在气头上。   若是这时让慕容安过来,迎接他的必然是主子排山倒海的怒火。   倒不如缓一阵,等主子气消了之后,再让他过来。   林映雪没吭声,而是横了嬷嬷一眼,这嬷嬷吓得一哆嗦,知晓自己刚才多嘴了,忙起身亲自去请慕容安。   她见到慕容安时,就见他正捏着一只兔子,很是不满的看向一旁跪着的宫人。   那只兔子的皮被剥掉了一半,明显还活着,疼的不停抽搐,鲜血顺着慕容安的手臂低落到地上,已经在地面上堆积了一摊。   “真是个笨蛋,让你弄张兔皮你都弄不好,再这么没用,我就拔了你的皮!”   慕容安并没有留意到,嬷嬷已经过来了,他冲着跪在地上的宫人呵斥了几声之后,就狠狠将兔子丢在地上。   啪嗒……   那兔子哆嗦了一下,这下终于咽气了。   那宫人吓得不停磕头,口中喊着:“殿下饶命……”   “老奴给大皇子请安,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嬷嬷见状,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刚刚那点不忍也消失了,连她都觉得,慕容安合该受些管教,不然日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慕容安一见是凤仪宫的嬷嬷,勉强压住火起,从凳子上跳下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不耐烦的问道:“娘亲不是在和爹爹用膳吗?叫我过去干什么?”   嬷嬷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殿下去了便知晓了。”   慕容安狐疑的瞥了一眼嬷嬷,之后才跟着朝凤仪宫走去。   等进了凤仪宫之后,他才惊觉,今日凤仪宫的气氛和往日不同。   若是在寻常,此时林映雪定会笑着,给他剥橘子吃,如今却冷着脸看着他,神情之中透着几分责备的神色。   他皱了皱眉头,仍没意识到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安儿,你为何要掐慧儿?还说要掐死她?”   林映雪最气的便是这件事,好歹慕容慧也是同他们一同长大的,而且血脉这般近。   慕容安竟然下手这么狠,让她始料不及,同时心生寒意,甚至想起了当年她的那几个所谓的堂兄弟姐妹。   她心中不禁疑惑,自己到底哪里教育不当,才将安儿教育成这般性子?   “我当时在惩罚宫女,她突然冲过来拦住我,我不过是一时气急,没有控制好力道,就弄伤了她,她不是没事吗?”   慕容安歪着头,一脸不服的说道,他心中不觉得林映雪会为了个外人来惩罚他。   然而这次他却猜错了,慕容君正喝着茶,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道:“那你为何无故打残了好几个宫人?”   这些年慕容安宫中的宫人调度,其实比慕容慧宫中的还要多,好歹慕容慧宫中的宫人调度,是因为那些宫人真的偷奸耍滑,藐视主子。   但慕容安宫中的宫人调度,却是因为许多宫人因为一些小事就被重罚,许多人因此别打残。   若非慕容宁拦着,他们连命都保不住,这般长此以往,宫中的人甚至私下地都不敢靠近慕容安,生怕哪天做了什么不当的事,再被他打死了。   “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都是因为他们犯了错,我才罚他们的。”   慕容安说的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宫人给他倒的茶是七分烫的,不是六分烫的,他就要将一锅滚烫的热水,泼到那人身上有什么不对。   他的想法就是,只要惹怒了他,活该被他打死,别说他们犯了错,即便没犯错,只要他看这人不顺眼,弄死他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必如对慕容慧。   慕容君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在说,他觉得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安儿,慧儿是你的堂姐,你打她就是不对的!再加上你责打宫人,这次必须罚你!”   林映雪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不等慕容安求饶,她便让人将慕容安拉下去上,重打二十大板,之后便去祖祠之中闭门思过。   直到他伤好之后才能出来,谁为他求情,那就和他一同受罚!   看到慕容宁跑进来,林映雪横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   慕容宁求助似的看向慕容君,却见慕容君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娘亲,哥哥知道错了,打那么多板子肯定很痛的。”   慕容宁无奈之下,只好跑到林映雪跟前,抱着她的腿哀求道。   外面时不时就传来慕容安的惨叫声,听的心里直抽搐,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落。   “宁儿,你觉得作为皇子就能为所欲为吗?”   林映雪收回腿,冷声问道。   “宁儿知晓哥哥做的有些过了,但他没杀过人的,那些宫人都被宁儿叫的药童治好了,娘亲就绕过哥哥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会看着哥哥,不会让他再对慧姐姐动手,也不让他再打人了。”   两兄弟从未分开过,感情自然不一般,因此听到慕容安被打,慕容宁只觉得心疼。   林映雪见状索性不吭声,她知晓如今是说不通了,他这个儿子完全被骨肉亲情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是非了。   “宁儿过来,别扰你你娘。”   见林映雪面露疲态,不愿意应付此事,慕容君便招呼自家小儿子到身边去。   “爹爹,是不是够二十下了,你快让他们停下吧。”   莫容宁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抽噎着说道。   “宁儿为何要帮忙隐瞒,你哥哥随意责打宫人的事?他毫无怜悯之心,下手狠辣,你难道没觉得不对吗?”   慕容君皱着眉头看向慕容宁,实在想不通,从前活泼可爱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宁儿知晓哥哥有些事做的不对,也劝过他,但他嫌宁儿唠叨,说多了哥哥就不耐烦了,下次罚那些宫人时,会打的更狠,宁儿就不敢再说了。”   慕容宁有些后悔,之前就应该态度强硬一点,如果当时他能帮哥哥改掉爱打人的毛病,哥哥今日就不会被打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更加后悔,因此眼泪更汹涌的流了出来。   “宁儿日后归我管教,你不必操心了。”   慕容君抹了抹他的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太重的话他也不忍心说,心中盘算着,如今也只能循序渐进的教了。   好在还有一个正常的,若是都向慕容安这般,他就真的要盘算着,多生几个儿子了。   林映雪点了下头,她如今多坐一会儿,就觉得十分疲累,因此摆了下手,便由人扶着去里屋休息去了。   二十板子打完之后,慕容安只觉得疼痛感,从屁股一直蔓延到全身,浑身都如同针扎一样疼。   他咬着牙不停的哆嗦着伤,但仍然抑制不住浑身的痛苦,他从来没这样难受过,现在身体越难受,他心中就越恨。   如果不是慕容慧,他娘肯定不会这样惩罚他,都是慕容慧的错!   见他这般狰狞的样子,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她赶忙让人小心的抬着慕容安到祖祠去,又让人请了太医,慕容安诊治。   慕容宁见求告无果,只得让人回宫,将慕容安平日里吃的用的,全都拿过来到送祖祠去,免得慕容安受苦。   慕容君看在眼里,也只得叹息一声,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此时慕容慧刚睡醒没多久,她挣扎着起身,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於痕,伸手一旁,就觉得有些刺痛,赶忙又将手缩了回来。   “殿下,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去休息,太医说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青雪这时从外面跑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包袱,见慕容慧起来之后,她立刻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赶忙去扶慕容慧。   “唐嬷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慕容慧颇为奇怪,唐嬷嬷平日里比较尽责,她几次生病,唐嬷嬷都待在她身边陪着。   “唐嬷嬷大约是看热闹去了,听说皇后娘娘大发雷霆,命人打了大皇子二十大板,还将大皇子送到祖祠去闭门思过,伤好之前都不准出来。”   青雪虽脸上透着几分害怕的神色,但眼神之中却透着几分快意。   若不是大皇子,慕容慧如今还好好的在上书房读书呢,因此她倒是觉得慕容安挨罚,真真是罪有应得。   “你竟还高兴,等着看吧,大皇子出来之后,必然会恨上殿下,殿下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这时唐嬷嬷走进来,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忧虑,她本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映雪。   奈何林映雪脸色难看,身体也不太舒服,因此她也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不会吧,大皇子若真的和殿下过不去,可如何是好?”   青雪一脸的惊恐,小心的看向慕容慧问道。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上书房冲突   “若真如此,也只得忍了,好在他经此教训之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   慕容慧起初对慕容安和慕容宁的印象是差不多的,甚至私心觉得,日后慕容安即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此许多时候对于他的冷漠和不屑,也当作看不见,平日里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依旧如常。   然而经此一事之后,她总算明白,自己和慕容安是根本没办法好好相处的,因为慕容安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   这般处事,自然让她心中有气,日后也会疏远他,免得再被他所伤。   “殿下,二皇子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走进来,恭敬的行礼道。   “请他到客厅等我。”   一见这位便是慕容宁宫中的,慕容慧也不敢怠慢,起身让唐嬷嬷和青雪帮她换了身像样的衣服,这才朝着小客厅走去。   她故意挡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只是这伤太过明显,根本挡不住。   因此即便她在怎么遮掩,慕容宁还是瞧见了,他之前一味的的觉得爹娘罚的重了,竟将哥哥打的直接晕了过去。   今日来解意宫,也不过是想让慕容慧去替慕容安求求情,好歹让他回宫里养伤,总好过待在祖祠里强。   然而看到慕容慧脖子上的伤之后,他那些让慕容慧去求情的话,是再说不出口了。   “慧姐姐,这些都是上好的祛瘀药,你问问太医能不能用,若是能用那只管用着,明日我再命人多送一些。”   他带着两瓶子祛瘀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只是提起这药时,觉得有些尴尬。   从前三人还算相处融洽,如今弄成这样,他也觉得有些惋惜,日后怕是都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宁儿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既然我与安儿出不来,日后少来往便是,于你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慕容慧看出了他的心思,忙笑着说道。   即便休息了几日,她的生意依旧沙哑,勉强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再发不出声音了。   “殿下,太医让您别说话,还是仔细养着吧。”   唐嬷嬷吓了一跳,忙出声提醒道。   “慧姐姐能不计较,宁儿真真是替哥哥高兴,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宁儿做的,只管开口,宁儿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   慕容宁抹了把眼睛,坐在一边都觉得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只摇了摇头,却不敢再吭声了。   慕容宁见状也不便再久待,便道别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唐嬷嬷才松了口气:“好歹二皇子是个性子温和的,总还能对大皇子有些约束。”   慕容慧摇了摇头,却不觉得慕容宁这样的性子,能约束得了慕容安,怕是迟早会被牵制住。   “殿下,奴婢去外面摘了很多百合,特意给殿下煲了百合粥,您好歹喝两口,对您的嗓子好。”   青雪见慕容宁走了,才从厨房端了碗百合粥过来,坚持要让慕容慧喝。   百合的确对嗓子有好处,慕容慧虽没什么胃口,到底还是吃了几口。   就这样养了一个月,她脖子伤的上才算好利索,重新回上书房读书。   慕容安这时也被人祖祠之中放了出来,只不过性子比从前更加阴郁,从前偶尔还有些笑脸,如今是半点笑容都没有,整日绷着脸。   便是上书房里的夫子,都不敢随意招惹他。   慕容君和林映雪见他这般不知悔改,心中失望之余,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慕容慧头一日入上书房,就被唐嬷嬷和青雪怂恿着,穿了件织锦的红色绣玫瑰的夹袄,美其名曰驱晦气。   慕容慧对此也颇为无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感觉过年都没穿的这么喜庆。   因此走在路上,她仍觉得有些别扭,似乎许多人都在盯着她看。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种感觉并非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此时慕容安和慕容宁就在她身后走。   而她前几日和慕容安那些冲突,在宫中肯定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因此见到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在长街,所有人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很是后悔这个时候回头看。   若是没转头看,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在身后,到了上书房便没事了。   她硬着头皮停了下来,刚想开口打招呼,便听到慕容安冷声道:“平日里整日穿的像披麻戴孝,我这一受罚,你就穿的如此喜庆,心也够黑的。”   “大哥,你怎么这般说。”   “我该怎么说?”   慕容安一把推开慕容宁,突然看到一旁的嬷嬷,立刻将已经快窜到头顶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你给我等着!”   他指着慕容慧,嗤笑了一声,随后绕过慕容慧便径直朝着上书房走去,只不过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自然。   “我大哥最近心情不好,回去我劝劝他,慧姐姐穿红色挺好看的。”   慕容宁说完,便一路小跑去追慕容安了,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街上,只留下慕容慧在风中凌乱。   “大皇子还真是会挑刺,如今连您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管了。”   这件衣服是青雪一针一线做的,原本见到慕容慧穿着挺好看,心情还不错,谁知道竟还因此给慕容慧惹了麻烦,眼圈一红,险些哭出来。   “他瞧我不顺眼,才会这般,和你没有关系。”   “是奴婢非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都是奴婢不好。”   青雪继续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很快就将她的帕子打湿了。   “你若是再这样,就回宫里去吧。”   慕容慧见劝不了她,索性冷着脸说道。   青雪这才止住哭声,擦了擦脸道:“奴婢不哭了,殿下别赶奴婢走。”   两人进了上书房之后,便听到几人的冷笑声,显然刚才在长街发生的事,已经在上书房传开了,自然有人还是站在慕容安那边的,自然看她非常不顺眼。   “殿下,臣女记得送过你两匹淡粉色的料子,您还是用那些料子做衣服吧,可别在穿这样的颜色了,大皇子在上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好几位世子都被迁怒了。”   汤墨雪见慕容慧走进来,忍不住小声说道。   她这话听得带刺,却是实话,毕竟如今在上书房之中,没人敢惹慕容安。   “我知晓了,劳你提醒。”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这边刚坐下没多久,便突然感觉凳子有些湿,她慌忙起身,冲着身后抹了一把,突然抹了一手的红。   “殿下怕是来红了吧。”   旁边一个贵女嗤笑了一声,大声嚷嚷道。   慕容慧的脸一下子红的像纸一样,转头一看,就见几个人正垂着头,其他人则人齐齐的皱了皱眉头。   “我知晓了,定是殿下的衣服掉了色,这劣等货装的再像,也比不上精品,还痴心妄想的和人家精品比。”   之前扯坏慕容慧衣服的县主,阴阳怪气的瞥了慕容慧一眼,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不屑和厌恶。   “原来今日澄县主不在,难怪你敢这么得意忘形,以为老虎不在,自己就成霸王了?”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冲着青雪使了个眼色,让她回去拿衣服,她裤子都被不知红色 染料给弄湿了,根本没法穿。   “你一个公主还要县主给你出头,不臊得慌吗?说白了就是你这称号名不正言不顺,我等都瞧不上你。”   那位县主冷笑一声,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毛笔丢在桌子上。   “殿下,赶紧去换衣服吧。”   沈菁这时拽住了慕容慧,颇为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却推开了她,一个箭步冲道县主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县主被打了一个趔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竟敢打我!”   县主猛的站起身,冲着慕容慧便大声嚷嚷道。   “对,我敢打你,但你不敢打我。”   慕容慧平静的点头,神情之中透着几分嘲讽。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是那个县主也只能捂着脸,一脸怒意的盯着慕容慧,却不敢真的向慕容慧动手。   “从前婉仪、婉宁做的都比你更下作,但她们的下场你瞧见了,我不是说和我作对都的都没有好下场,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下作的事就没有好结果。”   慕容慧说完便收拾东西,径直离开了上书房。   她和青雪在半路上遇到,便一同回了解意宫,中午时便传来消息,她再次被禁足了。   这次是因她的伤势未愈,导致心情烦躁,还需修身养性,一周之后再去上书房。   慕容慧完全无所谓,她这般做便是为了能被禁足,过些清净的日子。   她这边是清静了,着了风寒在家中修养的澄县主,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险些没从床上摔下来。   “她好歹硬气一回,也算没窝囊到底,等病好了,我再去看她。”   澄县主的表姐坐在一旁,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想着,这位灵慧公主的日子知怕会过的更差了。   “表姐放心吧,慕容慧再难过,也不过难过这一时而已,熬过去之后,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澄县主对慕容慧倒是有种莫名的自信,她心中觉得慕容慧并非那等软弱可欺的,即便再艰难也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第七百六十八章 林映雪的赏赐   被她称作硬气的慕容慧,此时正和青雪一起,在院子里洗衣服,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自然没什么力气。   不过洗了三件衣服,就都类的坐在一旁休息。   “奴婢忘记烧热水,咱们用热水洗衣服,就不会这么冰手了。”   青雪一脸的后悔,她搓了搓发红的手,柔声道。   “无妨,现在天气还不算冷,等天寒地冻时,再用热水也不迟,如今想弄点柴也不容易。”   她话音刚落,就见唐嬷嬷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午膳,不过看她满脸尴尬的样子,就知晓,她的心情不错。   “又没打到什么像样的饭菜吧,咱们凑合着吃些再干活吧。”   青雪叹息了一声,转而看向慕容慧商量道。   这解意宫怕是真的不吉利,她们才刚住进来没多久,慕容慧就频繁出事,如今更是消瘦。   偏偏慕容慧还不爱吃东西,因此显得更加单薄,她忍不住心疼,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   “老奴先去热热,这些饭菜都凉了,殿下先等一会儿。”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将东西拿到小厨房去了。   青雪抽了抽鼻子,起身继续洗衣服,慕容慧见状,也帮着洗了起来。   等饭菜热好之后,衣服也刚刚洗完。   慕容慧简单吃了几口,等出来晾衣服时,就见唐嬷嬷已经将衣服给晾晒好了。   “殿下,皇后娘娘送上次过来了,还请您领赏。”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慕容慧连忙走到门口,推开门就见一个嬷嬷,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都请进来吧。”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林映雪为何会突然送东西给她?   心中正疑惑时,就看到林映雪送来的东西都是用小托盘端来的。   这一路上想来被很多人瞧见了,而且每一样都十分喜庆。   单是各种料子的正红色绸缎,便有六匹,还有几个红色的葫芦摆件,正红的陶瓷花瓶,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解意宫要办喜事呢。   “替我多谢皇后娘娘。”   慕容慧看到这些东西,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她是知晓林映雪是什么意思的。   林映雪肯定是知晓,慕容慧因为一件衣服被慕容安呵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殿下,皇后娘娘瞧着没有怪您,这些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可就不敢轻易再未此事为难你了。”   青雪拍了拍手,一脸的惊喜。   “皇后娘娘让老奴给您带话,说您太冲动了,不该责打刘县主,因此要禁您的足,不过小姑娘便要穿的喜庆些,殿下穿红色的衣服,一定很漂亮。”   嬷嬷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将清单递给了慕容慧,淡淡说道。   “我知晓了。”   慕容慧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她自然是清楚,打刘县主的事一定会被皇后娘娘问责,但她并不在意,只是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殿下,不如咱们再做一身红色的衣裳,等过年时穿如何?”   青雪柔声一笑,开心的拿起一块红衣料,冲着慕容慧身上比划起来。   “先将其他东西都收拾起来,再给殿下量身材。”   唐嬷嬷这时走过来,无奈的拍了青雪的脑袋一下,催促道。   青雪忙小心的将东西收拾起来,这才跑回来给慕容慧量身材。   她的手艺尽得她娘的真传,因此手艺比尚服局的一般绣娘还要好,若非如此,她们几人的衣服还真的做不好。   慕容慧任由她量完了尺寸,便去忙自己的功课去了。   既然不用去上书房读书,她索性让唐嬷嬷去书库借了几本书回来看,倒也受益良多。   这般过了三日,她正忙着练字时,就见澄县主赶了过来,还特意带了不少饭菜过来。   “我给你改善伙食来了,都不谢谢我。”   她依旧是那副仰着头,傲娇的样子,慕容慧已经习惯了,笑了笑起身让青雪给她倒茶。   “多谢你帮我改善伙食,正巧这料子也给你一匹,这两匹帮我送给高紫月和徐晴,我用不了这么多。”   “我若是你,就一口气做个十套八套的衣服,天天穿红色的,气死慕容安!”   澄县主虽不在宫中,但这些事她自然是听说了的,撇了撇嘴说道。   “你可不白要你的东西,这料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不然我帮你拿到外面去做好了成衣,给你送回来。”   见慕容慧没吭声,她便继续说道。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知晓澄县主是想让她宽心。   但她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就是明着和慕容安过不去。   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够差了,她不想将慕容安得罪狠了,到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县主快别这般说了,便是我们够小心翼翼了,还被欺负的不行,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做,还不得被那些宫人欺负死。”   青雪原本是不太爱说话的,只是这些日子被欺负的狠了,脾气难免有些暴躁。   澄县主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慕容慧的日子变得这般艰难。   这时唐嬷嬷打饭回来,澄县主特意看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   发现唐嬷嬷总共就带回来两个肉菜,这个季节宫中也只有菜房里还有青菜。   平日里慕容慧便是吃不到的,如今更是吃不到了,便是这两个肉菜量也不多,还都已经凉透了。   看着上面腻乎的油,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既然澄县主请咱们吃饭,那这些就留着晚上吃吧。”   慕容慧早就知晓唐嬷嬷会带回什么样的菜,所以柔声道。   澄县主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禁摇了摇头,来之前高紫悦和徐晴,还问过她,如今慕容慧过的如何。   她当时还盘算着,林映雪还护着慕容慧,慕容慧自然不会过的太差。   没想到她过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可要差多了。   “赶紧吃吧,仔细菜都凉了。”   慕容慧见澄县主没吭声,便笑着说道。   澄县主没吭声,吃了两口菜之后,便抬起头道:“我听你的提醒,去和韩湘打了几次交道,和你说的一样,还真的不是好想与的主。”   慕容慧索性将自己和韩湘相处时的心得,和她说了一遍。   两人说话间,便将午膳用完了,澄县主摩挲了一下下巴,冷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她了。”   “殿下,沈菁求见。”   这时青雪走了过来,一脸的笑意,这位沈姑娘对慕容慧还算照顾,因此对沈菁印象不错。   “快请她进来。”   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沈菁为何会突然过来,她可是知晓,这位和汤墨雪都是奔着皇妃的位置来的。   因此给她当伴读,有不过是借个名头罢了。   “殿下,臣女是替表嫂过来的,兰国给表嫂送了礼,表嫂便让我送一些过来给您。”   作为慕容慧的伴读,她自然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慕容安和慕容宁。   如今别说是皇上,便是朝中之人脑子清醒的一些,都能看出来慕容安并不是靠谱的。   因此大多数人都不像从前那般,一边倒的将赌注压在慕容安的身上,而是在观望。   毕竟帝后二人还有慕容宁这个儿子,另外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这般情况下,像沈菁和汤墨雪这般,从前有意慕容安的贵女,如今也都不再往皇子跟前凑合。   汤墨雪家里已经在盘算着,让她寻个理由出宫了。   而沈菁年纪更小,因此她家里还盼着让她再等一等,说不得能得到慕容宁的青睐。   这样一来,沈菁自然要和她明面上的主子,慕容慧搞好关系。   慕容慧略想了一下,便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淡淡一笑,招呼她到桌便坐下。   “宁姐姐今日可好,算起来我们也有日子没见了。”   说起这些曾经的玩伴,慕容慧也心里多少有些怀念。   “表嫂一切都好,只是如今凌王府事务繁多,她每日都忙的脱不了身,十分疲累。”   沈菁叹息了一声,她没有告诉慕容慧,凌老太妃既然还不死心,略安静了几年,便又找了她娘家旁支的女孩子嫁了进来,如今已经是个庶妃了。   这位庶妃的脑子,可比从年前的侧妃好多了,总是找桑宁的不痛快,偏还能让桑宁抓不到把柄。   偏她在名义上还是桑宁的长辈,桑宁不能对她说重话。   凌老太妃时不时的,还要敲打桑宁几句,让她尊重那个庶妃。   这般情况下,桑宁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柔声提醒道:“你多提醒宁姐姐,让她赶紧寻个太医看看,仔细累坏了身子,凌老太妃到底年岁不小了,只要宁姐姐能多坚持几年,迟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我知晓了,不打扰殿下,我这边告辞了。”   沈菁和慕容慧没有什么交情,因此该交代的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   “这料子上的花纹很特别呀,送我一匹吧。”   澄县主很不见外的将箱子打开,翻看起这上面的绸缎,一脸新奇的说道。   “喜欢便拿去吧。”   慕容慧倒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见她喜欢便笑着道。 第七百六十九章 红流苏的线索   “我刚做了杏花糕,你要不要也吃两块?”   慕容会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索性笑着问道。   青雪和唐嬷嬷将茶点端上来之后,便去湖心林捡柴去了,只留下澄县主和一个宫女在解意宫陪着慕容慧。   “她们干什么去?”   放下手中的布料,澄县主颇为疑惑的问道。   “去捡柴,免得到了冬日里不够用。”   慕容慧神情平静,起身便将桑宁送来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完,送到西偏殿去。   澄县主吃了两块糕点,倒没说什么,只是对解意宫的这主仆三人的窘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等你接了禁足,我当着你的面,帮你把场子找回来,保准她日后都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等她忙完之后,澄县主才擦了擦嘴角,一脸不屑的说道。   刘县主虽有这么个名头,实则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她舅父正好是刘县主父亲的顶头上司,因此刘县主在她面前,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真真是个活鹌鹑。   慕容慧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种人只有你在,她肯定对我毕恭毕敬,但你若不在,她会变本加厉的算计我,还是少惹她为妙。”   “哼,若是你明年还没能洗脱冤情,那我就想法子让她来不了上书房,这样她就没机会欺负你了。”   澄县主脾气虽改变了不少,到底性子骄纵了一些,如今自然也想不到太全面。   慕容慧见状不由得摇头,心说,这上书房之中的也不止一人欺负我,不过是从前见她高高在上,如今失去林映雪的庇护,觉得欺负她,会有种欺负上位者的成就感而已。   因此就算刘县主不在,还有别人来欺负她,终究是没什么去区别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澄县主说完,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心,做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即便当众打了她,皇后娘娘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说两句,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话虽如此,但我就是瞧不上她如今这副样子。”   澄县主一撇嘴,随后看向慕容慧道:“我从前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和她县主一样?”   “比她强点,不过是酸几句而已,倒不至于动手,没她这么讨人厌。”   慕容慧忍不住笑了笑,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调笑。   澄县主没吭声,又吃了几块糕点之后,便回家去了。   “都躲了这么久了,还不进来吗?”   目送澄县主走远,慕容慧才侧过头朝着旁边树丛说道。   刚刚说话时,她就看到树丛动了两下,起初她还以为是风吹的。   但很快就发现并不非如此,这丫鬟穿了双粉色的绣花鞋,实在过于显眼,想看不到都难。   很快清月便从树后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红着眼圈看着慕容慧。   “殿下,奴婢早就知晓你过的不好,没想竟会是这般光景。”   抹了把眼泪,清月才啜泣着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好,我这都住习惯了,甚是清静。”   拍了拍她的肩膀,慕容慧倒还有几分感动,这个宫女可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如今竟还能抽空来看她。   “殿下,奴婢是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将,这才冒险过来的。”   清月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在,这才悄声说道。   作为东偏殿待过许久的宫女,她自然知晓慕容慧在外面有多大的产业。   因此慕容慧如今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暂时的落魄罢了。   若哪日她在宫中混的不好,慕容慧照样可以像对待张嬷嬷那样,将她送出宫去,日后也能安稳的过日子。   她冒险过来也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这般想着冒险也是值当的。   “进来说吧。”   见她神情郑重,慕容慧忙将解意宫的门关上,招呼她进来正殿。   “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奴婢发现柔和公主身边有个宫女,很是喜欢佩戴红色的流苏配饰,和当年青兰出事时,手里攥着的很像。”   清月是亲眼看到的,而且反复确认了几次,这才向慕容慧提及。   “第二件事便是凌老太妃又入宫了,仍是要为定远侯府的长孙唐珏求娶您,他还未娶亲,便纳了一个贵妾,名声不太好,如今婚事艰难。”   清月说完便冷哼了一声,心说,寻常官家小姐都求不到,竟还妄想尚公主真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不会吧,殿下,万一皇后娘娘答应了可如何是好?”   这时青雪和唐嬷嬷正好赶回来,唐嬷嬷眼疾手快的关上门。   青雪则几步跑到慕容慧跟前,颇为担忧的说道。   “今日皇后娘娘才命人送了好几匹大红的绸缎过来,瞧着就喜庆,奴婢还以为是大皇子的事,难道是要殿下嫁人?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青雪虽然呆了一点,到底也不是傻子,定远侯府那点糟心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因此心中十分担忧。   “殿下,今日的佛经可写好了,我这便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唐嬷嬷听了之后,也微微皱眉,她可是知晓林映雪并不相信,是慕容慧要害她的。   因此对慕容慧还是疼爱的,断不会将她嫁去定远侯府。   “劳烦您帮忙打听一下,皇后娘娘的态度。”   清月说完便客气的行礼,神情也颇为担忧。   “清月姐姐如今在哪当值?”   见唐嬷嬷走了之后,青雪才好奇道。   “如今在浣衣局,好歹混个管事当当,还不算太辛苦。”   清月叹息了一声,心中是清楚,即便浣衣局再好,也比不上从前在慕容慧身边。   “小心谨慎些,日后若我能走出这宫门,也想法子带你们离开。”   见她神情落寞,便知如今她的日子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慕容慧索性安慰道。   “殿下可千万别忘了奴婢,若是日后嫁人,便带着奴婢一同离开,在这宫里当值辛苦不说,勾心斗角的事实在太多,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也跟着你了。”   清月啜泣着,自己先伤心起来,殊不知她没入东偏殿之前,也是这般过的。   只是东偏殿的生活太安逸了,如今冷不丁又要过从前的生活,她自然无法适应。   “快别这样,待会儿你还要回去呢,若是让人看出你这般摸样,必然会起疑心,日后你还是和我远着些。”   慕容慧也不禁有些心软,才不过几个月不见,清月的脸便瘦成了巴掌大小,显然是受了苦了。   清月点了点头,又等了片刻,就见唐嬷嬷匆匆回来,手中还拿着两盘佛糕,说是皇后娘娘送的。   “皇后娘娘说,殿下年龄尚小,合该修身养性,不宜过早嫁人。”   唐嬷嬷刚进门不等人问,便淡淡一笑说道。   慕容慧倒没惊讶,她早就知晓林映雪不会这般做,倒是青雪和清月齐齐地松了口气。   “奴婢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该回去了。”   清月等到了结果,忙行了个礼说道。   “柔和那边,你离的远些,若真的是她干的,她既然能对青兰动手,自然也会对你动手。”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若是从前她尚且可以动用些关系仔细查查。   如今却只能苦守在这里,明明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真真让她难受。   “奴婢晓得。”   清月点了点头,便匆匆的离开了解意宫。   唐嬷嬷见状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刚刚她也先进来的,便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若真如此,她也不便插手,只得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派人追查此事。   即便查也未必能查出结果,实在是这些年柔和太安分了,也太小心了,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让人无从下手。   提到青兰的死,慕容慧和青雪又消沉了一阵,过了两日才缓过神来。   这两日澄县主日日都过来,一待便是一个时辰,而且每次都不空手,瞧着她这副热情的样子,倒是让慕容慧哭笑不得。   她是知晓澄县主的心思的,觉得她过的太苦,故意过来陪她吃饭,不过是想要帮她改善伙食。   既然人家诚心对待,慕容慧只得小心受着,私底下帮她绣一副屏风,等着她嫁人时送给她。   只有一日澄县主不过来,倒是沈菁带着点心过来做客,她如今是慕容慧唯一的伴读,汤墨雪已经寻了借口回家去了。   “殿下,从前便听说你与澄县主交情不错,竟没想到交情如此之深。”   沈菁刚坐下,便客气的笑道。   她家在京中也不过是中等人家,若不是有这么个爵位在,她都机会见到澄县主和慕容慧这般人物。   因此如今见两人交情这般好,不由得有些羡慕。   “澄儿性子单纯,若喜欢谁便掏心掏肺,若不喜欢谁那便横眉冷对,喜欢的人瞧着可爱,不喜欢的人只会觉得她太任性,不过这世间能如此率性而为的人,也不是不多见的。”   慕容慧笑了笑,柔声道。   “只是她肯为了殿下推迟婚期,这点怕是没几人能做到了。”   沈菁点了下头,感叹道。   慕容慧眉头一挑,有些惊讶的看向沈菁,此事若是沈菁不说,她还真不知晓。 第七百七十章 挑拨离间的嬷嬷   “什么时候的事,下次她来了之后,我定要和她说说。”   虽说韩潞不是什么优秀子弟,但到底还算敦厚,慕容慧部明白她为何会推迟婚期。   沈菁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只留下慕容慧在原地呆坐着。   转天中午,就见澄县主带着一堆东西登门,一进门她就将东西全都推给唐嬷嬷和青雪,喘着粗气道:“你怎么也不知道接一下,就在那看着。”   “我有事要问你。”   慕容慧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自从认识澄县主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觉得澄县主这般任性。   “为何这般严肃,出什么事了?”   澄县主不以为然,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便咬了一口。   “如今似乎有不少人,说你是为了我才拖延婚期的。”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无语的看着她问道。   “你竟这么快就知晓此事了,沈菁告诉你的吧,这家伙从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澄县主切了一声,摆了一下手,让宫女到门口看着,她才低声说:“还真是因为你,我才决定推迟婚期的。”   “为何这般?”   慕容慧心中郁闷,若是此话传出去,怕是没人会觉得自己感情深。   而是让人觉得澄县主这般任性,她竟然还不阻止她,只为了让澄县主在上书房陪自己,着实太自私了。   怕是汝阳伯夫人知晓此事,都会恨上慕容慧的。   “是你告诉我,韩湘日后会成为的绊脚石的,我自然得先将绊脚石搬开,才会嫁过去。”   澄县主仰起头,指了指那些礼品,继续说:“这些就是给你的赔礼。”   “你打算怎么把她搬走?”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刚刚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已经猜出来了,只是还想确认一下。   “让她嫁的远一点而已,这几日便订下了,明年六月的婚事。等她嫁到外地去,我自然就清闲了。”   澄县主冷笑了一声,从口袋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粒药丸。   “这颗药丸能够解毒,说不得你日后能用得到,我真希望你永远都用不到。”   澄县主叹息了一声,将盒子塞到慕容慧的手里。   “也罢,我就再帮你当一次挡箭牌,不过是多得罪一些人罢了。”   慕容慧见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只得答应她。   澄县主呵呵一笑,笑完便觉得有些心酸,她自认为朋友不少,但从小到大教的所有朋友里,慕容慧是最够义气的一个了。   等慕容慧将东西全都放好之后,就听唐嬷嬷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殿下就是性子太软了,如今本就生计艰难,为何还要帮她这样的忙呢?”   “韩湘的难缠程度,你是不知晓的,作为朋友我自然要帮她。”   慕容慧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她如今在宫中,汝阳伯夫人有不能把她怎么样。   唐嬷嬷摇了摇头,也不再劝说什么了,只等着慕容慧走了之后,才冲着青雪道:“殿下这性子,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您瞧见殿下何时吃亏了?便是如今整个容国都在传,殿下谋害子嗣,仍有人愿意照顾殿下,这可就是殿下吃亏得来的结果。”   青雪柔声笑着,她娘一直教她,要像慕容慧一般做人,千万别斤斤计较。   便是清月那般都要不得,只要她对慕容慧忠心耿耿,日后定慧会有个好结果的。   唐嬷嬷见这主仆两个的性子,也懒得再全说了,索性拿着绳子便去湖心林捡柴火去了。   没过几日慕容慧的禁足期满了,便被放了出来,她有些不情愿的去了上书房,上了一个上午的课回来之后,还忍不住抱怨,若是能不去上书房该多好。   “殿下休要这般任性,贵女自然要德容女红样样出众,您若是还不如寻常贵女,岂不是很尴尬。”   唐嬷嬷摇头,继续冲着慕容慧督促道。   “我知晓了,嬷嬷快去热饭吧,我有些饿了。”   慕容慧被嬷嬷唠叨的有些心烦,索性起身去帮着青雪洗衣服。   唐嬷嬷见状无奈的摇头,只得出去热饭去了。   自从入冬之后,她们更是弄不到热菜吃,大鱼大肉吃多了,别说慕容慧便是青雪这样的小宫女都觉得腻歪了。   只是如今只能这般,便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嬷嬷宫女,都不可能吃到蔬菜,她们自然更吃不到了。   “殿下若是吃腻了,老奴给你做些面饼子吃,好歹换个口味。”   见慕容慧盯着大鱼大肉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唐嬷嬷柔声说道。   “这顿就这样吧,晚上咱们再吃面饼自子。”   见饭菜都摆上桌了,慕容慧也不想浪费,忙摆了摆手说道。   等三人吃完之后,唐嬷嬷和青雪便让慕容慧自己在房间里待着,她们去洗衣服。   慕容慧自然不乐意,套上棉袄便出去帮忙,两人见状也没法子,只得由着她了。   内务府这个冬日,根本没有给解意宫送炭火,清月私底下打听过才知晓,是大皇子和内务府打了招呼。   让他们别给解意宫送炭火,便是棉衣也不要送,若非慕容慧有些先见之明,早早便用攒下来的料子做了冬衣,她们三个可就要动着了。   青雪为这事还私下底被气哭了一次,但她们到底是奴婢,又哪里敢去质问慕容安,也只得忍着。   好在后来慕容宁知晓了此事,私下地让内务府送些炭火和蜡烛过来。   再加上她们三人在湖心林捡来的柴火,几人才勉强在这冰冷的寒冬之中度日。   唐嬷嬷将这些是告知林映雪,林映雪只得叹息了一声,转而将此事告诉了慕容君。   “真真是小肚鸡肠,不过对自家姊妹尚且如此,若真让他治理一个国家,还指不定要将这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呢。”   慕容君对慕容安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如今瞧着仍然心中发冷。   “私底下给慧儿寻些什么炭火,私底下送去,别让她过的太辛苦。”   解意宫的情况慕容君是听说过一些的,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烟,即便是夏日也是不好过的。   “这还用你说,我一早便暗中吩咐宁儿去送了,这些事情咱们还是少插手为好,若非因为咱们这个孩子,慧儿还能继续留在咱们身边。”   林映雪抹了抹滚圆的肚子,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生了,只是如今仍觉得十分难受。   整日里睡上四五个时辰,她都仍觉得有些累了。   “你早些休息,我去勤政殿。”   瞧着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没出息,慕容君的心情自然非常不好,只是他如今却是无可奈何。   “娘娘别想那般多,大皇子终究年纪小,多多教导,日后长大了定会有所改变的。”   一旁的嬷嬷见林映雪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她真真是不希望,林映雪在怀孕时,还要被这样的事困扰。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林映雪没吭声,她又继续说道。   “若觉得不当讲,那便别讲了。”   林映雪本就有些心烦,因此皱了皱眉头说道。   嬷嬷垂下头,不由得一怔,她可是知晓林映雪从不是一个性子和软的人。   如今这般说,定然是心里烦透了,只是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很久了,再遇到今日的事,自然忍不住想要说。   “老奴觉得,是灵慧公主事太多了,即便不是她给您下的毒,但作为一位公主能这般惹眼,朝堂上那些大臣,每日有那么多事,竟还有心情弹劾她,这足以说明她自己也有问题。”   嬷嬷想了一下,觉得既然说了,那索性都说了。   “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林映雪的声音很平静,她说完便喝了口茶,神情都淡淡的。   嬷嬷瞥了一眼林映雪的脸色,不像是再发火,这才敢继续说下去。   “大皇子虽性子烈了些,但也没听说从前她对谁有过这般针对,说到底灵慧公主自己做人也有问题。”   啪……   她话音刚落,就见林映雪已经将手中的茶杯丢在了地上。   凤仪宫整点的宫人见状,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是看出林映雪这是发货了,忙一股脑的跪了下去,垂下头等着发落。   “安儿是我生的,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晓吗?慧儿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挤兑的,如今连活着都艰难了,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林映雪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怒火。   嬷嬷心中一惊,她没想到林映雪是这般想的。   “都滚出去,本宫要好生休息!”   众人吓得不敢吭声,刚刚那个嬷嬷更是噤若寒蝉,如今无比后悔,听了自己老姐妹的怂恿,说出这些话来。   众人忙轻手轻脚的起来,匆匆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林映雪最信任的嬷嬷在。   “娘娘若是对她不喜,老奴待会儿便将她打发到别的宫里去。”   见众人都出去了,她才低声说道。   “分派到别宫去,她仍会找机会苛待慧儿,过几日便是冬至,借着冬至节的由头,放出去一批宫人,趁机将她也放出去。”   林映雪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 第七百七十一章 柔和的心思   嬷嬷不由的有些心惊,她是知晓林映雪对慕容慧的喜爱,却没想到林映雪会这般在意慕容慧。   “你先出去安排吧,尽快给我列出一个单子来。”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的疲惫神色更深,嬷嬷见状忙不得的出去。   林映雪则躺在贵妃榻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之后,才有宫人进来收拾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就是为了不惊扰到她。   慕容君这时也走进宫里,他亲自给林映雪盖好被子之后,才柔声道:“别打扰皇后,你们都先下去吧。”   “真以为我睡着了?赶紧去忙吧,这些日子实在太累,我都没精力帮你批奏折了。”   “你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在帮我了。我想清楚了,安儿转年都十二了,宁儿也有十岁,这样半大的孩子,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无需这般费心。”   慕容君在外面转了几圈,冷静下来之后,才回到殿里面来劝说林映雪。   “连喝完汤都要小心谨慎,你让我如何省心?”   林映雪冷笑了一声,心情不由的烦躁起来。   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可是将整个御膳房都犯了个底掉,最终也只查出一个宫女在外面采买了红花。   等查到那个宫女时,她已经自尽了,分明是有人怕她说出些不好的话,才灭了口,这件事便也就此耽搁下来,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我已经查出些眉目了,你无需担心。”   慕容君知晓林映雪的小脾气又上来了,忙安抚道。   林映雪侧过头不去看他,心中却仍在盘算着,该如何就那个凶手。   等慕容君走了之后,她才睁开眼睛,叹息了一声。   出了凤仪宫之后,慕容君便吩咐人,将轿撵抬到解意宫去。   众人都不由得一愣,不过没人敢有异议,忙听了吩咐,抬着轿撵朝解意宫赶去。   在去得半路上,便遇到了柔和公主,她今日难得没有穿红色的袍子,而是穿了身淡蓝色的袍子,显得颇为清丽。   慕容君往旁边扫了一眼,才发现这里是个分岔口,前面左转便是勤政殿的方向,右侧才是去解意宫的路。   “君哥哥,真是巧了,你这是要回勤政殿吗?”   柔和公主见到慕容君之后,立刻快步跑了过来,神情之中都透着喜悦。   在宫中的人,都知晓柔和是个冷傲的,也唯有见到慕容君时,她才能露出几分笑意。   “对,有几分奏折要处理,比较急。”   慕容君点了下头,见她还想说什么,便摆了摆手说:“有事去和皇后说吧,朕还有 要事要忙,就不陪你聊了。”   说完就冲着太监总管说:“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   “君哥哥,这是我刚做牛肉干,你也尝尝味道如何。”   见慕容君要走,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失望的神色,不过仍将手中东西举了过去说道。   慕容君让身边总管接下,便催促着众人离开。   目光慕容君离开之后,柔和仍站在原地,神情之中透着几分期许。   身旁的宫女见状,忍不住劝说道:“殿下这又是何必,陛下明摆着对您无意,不如咱们还是做其他打算吧。”   “你说若是他不去勤政殿,说要去哪呢?”   柔和公主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梦呓似的问道。   随后将目光落在远处,冷冰冰的说道:“是想去解意宫吗?”   “怎么会,皇后已经将她发配了,以陛下的性子,定是不会去见她的。”   宫女忙劝阻道,这些年自家主子一直看慕容慧不顺眼,因此使了很多绊子,仍不解气,似乎恨不得将慕容慧弄死才肯罢休。   “那个女人为了一己私欲,留下这个祸害,君哥哥竟就顺着她,真真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慕容靖可篡了他的皇位,怎么能将这样的孽障留在他的身边?”   柔和冷笑了一声,心中愈发觉得,该想个办法,尽快除掉慕容慧。   宫女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这些年自家主子对慕容慧出过太多次手,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管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她都觉得主子这么做太过了。   她垂下头看着腰间的红色流苏,心中升起一丝无奈。   柔和公主扫了她一眼,便没再吭声,转身就朝着自家的住处走去。   柔和公主自然不会说,自己对付慕容慧的另外一个原因。   她就是见不得慕容君对哪个女子好,偏偏慕容君对慕容慧如同对待自己得女儿一样,这让她如何能忍?   被心中暗恨得慕容慧,此时正忙着帮青雪洗衣服,她得手浸在冷水之中,早就被冻红了。   只是还得迅速将衣服捞出来继续洗干净,不然水会越来越冷,直到结冰,到时候还得将水再加热。   殿里仅剩的碳还得留着晚上睡觉之后用,因此如今也只得省这些。   “你可真真够拼的,这般冷的天竟还再外面些衣服!”   这时澄县主走进来,咋舌道。   别说让她将手伸进这冰冷的水中,单是让她看着,她就觉得冷。   “很快就洗完了,你先坐下等我片刻。”   慕容慧呵呵一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信息。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澄县主见状,忙叫身边的宫女去帮忙,那宫女也有些不情愿,还是过去帮忙了。   “殿下,奴婢去带了些酒过来,你也喝些,暖暖身子。”   这时黄嬷嬷找上门来,她并不常来,如今十分忙碌,不过但凡有空,总会过来送些东西。   “这是个好主意,下此我也给你带些酒过来。”   澄县主放下一堆燕窝和人参,点了点头赞同道。   “您可别这样想,殿下是个姑娘家,若是因此染上了酒瘾怕是不好了。”   唐嬷嬷在一旁半开玩笑的说道,她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   这样的季节一直都是最难熬的,到处冰天雪地,偏偏她们什么都缺。   便是有慕容宁帮忙,这些炭火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如今只盼着这个冬季能早些过去,若是再过的久些,怕是她们都要挺不住了。   慕容慧喝了口酒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暖喝了,冲着唐嬷嬷道:“放心,我一天只和一小杯,绝不多喝,不会染上酒瘾的,你也尝尝。”   见慕容慧这般说,唐嬷嬷才回过神来,忙摆了摆手道:“老奴不冷,殿下留着喝吧。”   青雪抿了抿嘴,跟着喝了一口,顿时辣的脸都红了,周围几人都纷纷笑话她。   她不好意思,索性提着绳子去外面捡柴火,避开众人的视线。   然而过去一个时辰,青雪仍没回来,慕容慧不禁绝对奇怪,便想着让唐嬷嬷出去找找她。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跑进来,急切的说道:“殿下快去看看吧,你宫中的宫女得罪了大皇子,如今正被大皇子训斥呢。”   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慕容慧心中一惊,她是知晓慕容安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因此始终忍着。   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忍耐,慕容安仍不打算放过她,竟还拿她身边的宫女开刀了。   “我去帮你找二皇子,你赶紧去救青雪吧,完了她可是要吃苦头了。”   别说宫中之人,便是澄县主这样常在宫中行走的人,都知晓慕容安的为人,因此忙冲着慕容慧催促道。   慕容慧刚刚有些冲动,如今倒是冷静下来,她拉住有些慌了神的唐嬷嬷问道:“你忍的刚刚那个宫女吗?”   “好像是储秀宫当值的。”   唐嬷嬷想了一下,随后不太确定的说道。   “你在想什么呢?”   澄县主有些不解,她是知晓慕容慧对身边的人都比较护着的,为何这次这般犹豫。   “她是怎么知晓青雪是我宫中的宫女,又怎么敢得罪大皇子,跑过来报信?”   虽说慕容安如今被诸多公子和贵女避之不及,但宫中的人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如今还没有正式确认,谁才是这皇宫未来的主人。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宫女,为何会这般好心来报信?   “听殿下这般说,还真有些可疑,老奴过去看看,若果真如此,那老奴再回来叫你,若没事老奴便将青雪带回来。”   唐嬷嬷想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冲着慕容慧道。   慕容慧自然不会安心在房间里等着,由着澄县主陪着便朝着湖心林走去。   这周围偏僻,连个扫雪的人都没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一脚踩下去便能没过膝盖。   这般深得雪走起来自然费劲,好在这几日青雪和唐嬷嬷时常去湖心林捡柴火,所以她们三个特意扫出了一条路,因此走得还算顺畅。   几人走了不到三刻钟,慕容慧便停下脚步,站在树后面,朝着湖心林的方向赶去。   就见唐嬷嬷正半跪在地上向慕容安行礼,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青雪的确跪在地上,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受伤,有些担忧的垂着头,倒是让慕容慧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慕容安便紧了紧衣服,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见人走远了之后,青雪才敢站起身,揉着腿朝着慕容慧这个方向看。   “被你猜中了。”   澄县主见状呵呵一笑,随后淡淡道。 第七百七十二章 唐兮然   “大皇子不过是在殿里憋闷,被人怂恿着出来透气的,偶然间遇到青雪。”   唐嬷嬷走到慕容慧跟前,一脸的心有余悸:“若殿下刚才急匆匆过去,怕是大皇子又要发火了,甚至会迁怒青雪的,这报信之人还真真是用心险恶。”   “唐嬷嬷劳烦你帮我查查,那个宫女的主子是谁。”   虽然知晓一直有人在针对自己,但慕容慧始终不清楚这些人具体都是谁。   她可不相信这宫中一群见风使舵的人,会因为个人的喜恶去做事。   这其中终归有上位者参与,来算计她。   尤其是这次红花事件,若没有此事,她的日子即便不会太好,也终于能比如今安稳许多。   “殿下客气了,老奴这边去查。”   唐嬷嬷没有接慕容慧给她的银子,便匆匆离开了。   如今她们过的不好,到底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但若有人故意找麻烦,想要过下去怕是危险了。   “殿下,早些回去吧,我都快冻僵了。”   澄县主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盘算着也动用一些自己家宫中的势力帮忙。   几人回到宫中之后,青雪给两人煮了姜茶,两人喝完才觉得缓过来一些,这冬日里的确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   “我瞧着那些柴火也够烧了,咱们再使银子到内务府买点,凑着和过便是,你别再去湖心林捡柴火了。”   之前她是不知晓在外面干活有多冷,如今算是领教了,自然不忍再让青雪去。   “殿下不必在意,奴婢出生在宫中,自幼就做惯了粗活这些活不算什么。”   虽说如今这般窘境,青雪若想不挨冻,就必须得去捡柴,但听到慕容慧这般关心她,她心中自然也有些欢喜。   “多花些银子买碳便是,你别再去了。”   慕容慧只是告诉她一声,并没打算征求她的同意,如今慕容慧就只有她一个宫女,自然要护着她。   青雪一听,也只得点头应下,但神情之中仍透着几分无奈的神色。   澄县主见状忍不住呵呵一笑说道:“你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我可是来和你说喜事的,你就只顾着照顾你的婢女了。”   “什么喜事?”   慕容慧诧异的转过头问,她不清楚自己都落到这边境地了,还能遇到什么好事。   “你还记得徐蓉吗?她定下来今日嫁人。”   她特意说了嫁人两个字,随后大笑起来。   “你和徐蓉有过节?”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她还以为徐蓉早就进了定远侯府的门了,没想到她才刚被纳入府中。   “京中就没几个能瞧得上她做派的,如今为了她定远侯府和徐国公府都闹翻了。”   澄县主呵呵一笑,冷声道。   慕容慧摇了摇头,心中自然清楚她的意思,前几日就听唐嬷嬷提起过,徐蓉因为和她比试水秋千。   大冬天掉进冰湖里面,因此受了寒,日后子嗣艰难。   这事原本没几个人知晓,但定远侯府为了唐珏能娶个高门贵女,故意将此事泄露出去。   徐国公府自然面子上过不去,和定远侯府彻底闹掰了。   “这算什么喜事?”   慕容慧无语的看向她,淡淡道。   “真正的喜事就是唐珏要娶亲了,你定是猜不到他要娶的是谁。”   澄县主一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夸张。   “唐珏这次真真是有罪受了,看他还不敢不敢拈花惹草!”   笑完她才继续说道,表情十分夸张。   慕容慧将京中的贵女想了一圈,才猛然想到了唐将军的嫡长女唐兮然。   她名字娇柔,但人却是自幼习武,性子也骄纵爽利,十二岁时就因为唐将军过分宠幸一个妾,亲手将那个妾杀了。   十四岁时,她上场与男子一同打猎,总能夺得前三名的成绩,因此京中无人敢惹,自然也无人敢娶。   为此事唐将军伤透了脑筋,若是定远侯府肯求亲,倒是有可能成。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澄县主不由的有些惊讶,拍了下慕容慧的肩膀说:“还真被你猜对了,就是唐兮然。”   “我和她接触不多,不知她性子如何,真怕她和徐姐姐相处不来。”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和唐兮然相处过一阵,她是个性子爽利不假,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而且她更喜舞刀弄枪,根本不爱管家,日后怕是还得徐晴管家。”   澄县主笑了笑,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若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慕容慧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以徐晴的性子肯定能和唐兮然相处好。   “县主,时辰不早了,我明日再过来。”   这时一旁的宫女提醒道,澄县主这才无碍的叹息了一声,起身说道。   慕容慧将她送到门口,转头冲着青雪道:“大皇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你知晓是谁,怂恿他到湖心林的?”   青雪擦了一把冷汗,大冬天的见到慕容安时,她还是被吓得不轻,忙点了点头。   “奴婢知晓是他身边一个大宫女怂恿他的,说是冬日里湖心林的风景很好,便让他过来瞧瞧。”   之后青雪又将两人说过的话,全都说了一遍。   慕容慧听完不由得一愣,她转头看向青雪。   发现青雪今日穿了一套桃红的小甲袄,藏蓝色的摆着裙子,上面绣着她最喜欢的月季花,瞧着娇俏艳丽。   她本和慕容慧同岁,如今身量长高了不少,倒隐隐透出几分秀丽来。   她越看心中越是惊恐,总觉得慕容安对青雪起了不好的心思。   若是从前她定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只是想到刚刚听到徐蓉被纳入定远侯府的事。   不由得就联想到了这些,如今想来心中也是有些惊恐,只希望自己相差了。   “殿下为何这么看着奴婢?”   青雪见慕容慧这么盯着她,还半点反应都没有,小心的问道。   “没事,你去准备晚膳吧。”   想了片刻,慕容慧到底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青雪,而是冲着她吩咐道。   青雪一脸的茫然,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就去准备晚膳了。   等唐嬷嬷回来时,慕容慧和青雪刚刚用过晚膳,她回来之后有没急着用晚膳,而是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就在慕容慧疑惑时,她才突然开口道:“刚刚来报信的宫女已经死了,是服毒自杀的,老奴赶到时她的尸体都僵了。”   当啷……   青雪手中的筷子一下子就掉下去了,一脸惊恐的看向慕容慧。   “真是个疯子。”   慕容慧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何这般做,就算她今日去了湖心林,慕容安顶多酸她几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何至于搭上一条人命?   “殿下心善自然会这般想,但有些人是不将这些宫人的命当成命的,在她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这个目的重不重要,死个奴婢都无所谓。”   唐嬷嬷平静的端起碗筷却没吃多少,显然心情不太好。   “殿下,咱们还是别查下去了,万一她对您动手,可怎么办?”   青雪吓了一跳,她一向胆子小,因此如今已经开始发抖了。   “她不敢,不然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用这么迂回的办法。”   慕容慧冷笑了一声,听了唐嬷嬷的话之后,她心中虽然发冷,但至少清楚了这些人的想法。   唐嬷嬷点了点头,嘲讽的笑了笑,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包糖来递给两人。   “这是一个老姐妹给老奴的,老奴牙不好,还是给你们吃吧。”   “唐嬷嬷,你到底有多少老姐妹?”   青雪剥了一颗糖给慕容慧,随后奇怪的看向唐嬷嬷。   慕容慧险些笑出来,她自然是清楚唐嬷嬷时不时带回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姐妹给的。   这些东西她都在凤仪宫吃过,都是林映雪常吃的东西,因此这些东西肯定是林映雪让她送过来的。   “你也吃一颗,味道还不错。”   慕容慧赶忙将一块糖塞进青雪的嘴里,让她别再说下去了。   “从前瞧着闷闷的,如今竟还活泼了不少。”   唐嬷嬷也赶紧叉开话题,避免说漏了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唐嬷嬷赶忙将糖收起来。   “这时内务府送来的碳,你们自己搬进去吧。”   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一脸的不耐烦,将碳篓推了推便冷声说道。   慕容慧冲着青雪使了个眼色,便由着唐嬷嬷去太碳篓子。   青雪很是不情愿,但还是拿出一吊钱山递给小太监,冷声道:“多谢公公。”   那小公公原本还以为,大晚上还要被派活,是一趟苦差事,所以心情相当不爽。   如今见到还这次还有赏钱,不由得笑了笑,态度立刻来了个反转,心中更是想着,日后还是得争取过来送东西。   路虽远了一些,这位主子却是好说话的,又能拿到赏钱,绝对是个好差事。   “多谢殿下,小的这便告退了。”   小太监说完,便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   “还真是二皮脸。”   青雪将碳抬到解意宫院子里,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快少说两句吧,如今怎么变的如此嘴碎了?”   唐嬷嬷被她的样子逗得想笑,拍了一下她得脑袋说道。 第七百七十三章 沈菁的心思   “今日怎么内务府会特意给送碳过来?”   见她们两个说笑,慕容慧忍不住疑惑道。   “明日便是冬至了,怕是因着快过节了,才多送了一份碳,还都是最低等的黑碳,真真是刻薄。”   青雪叹息了一声,将黑碳一筐筐的往宫殿里抬,一边抱怨道。   “有的烧就不错了,还抱怨什么?”   唐嬷嬷摇了摇头,她可不觉得那些内务府的,见风使舵的家伙会想到过节了,给她们送炭火?   说不得是皇后娘娘特意关照的,明日去送佛经时,她还得仔细问问才是。   “先烧以前的,等以前的都烧光了,咱们再烧这些。”   于是她便冲着青雪吩咐道,总觉得这些来历不明的碳还是先留着比较好。   慕容慧不知她在担心什么,索性也没有多问,见天色不早了,便回去休息了。   转天去送佛经是,唐嬷嬷便提起了此事,林映雪一听,不由得愣住了。   她近日并未让人去给解意宫送碳,难道是有人自作主张?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去叫身边最信任得嬷嬷询问。   “今日宫中都在忙冬至得宴会,没人顾得上给解意宫送碳,难不成是二皇子吩咐的?”   嬷嬷仔细想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待会儿宁儿来请安时,你私下地问问。”   林映雪不禁有些疑惑,她可不觉得这种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好处,对慕容慧是什么好事。   嬷嬷点了下头,便下去忙别的事了,不到中午她便得到了慕容宁的答复,将接过告诉了唐嬷嬷。   她没有直接告诉林映雪,实在是怕林映雪实在过于疲累,会伤了神对身子不好。   唐嬷嬷知晓,这些炭火是来历不明的之后,只是向嬷嬷道了谢便匆匆离开了。   有些事并不需要人说的太清楚,毕竟她们也都是宫中老人了。   唐嬷嬷原想着,等回宫之后,她便想办法,将这些炭火替换掉。   既然搞不清楚它的来历,用着也不放心,倒不如不用它了。   然而她刚走进解意宫,就见慕容慧正在院子里,昨日晚上被送来的炭火,全都被倒在雪地上,数量倒是不少,整整堆了一米来高。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她有点搞不明白慕容慧的意图,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搞不清楚她的意图,因此想看看这碳燃烧起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慕容慧到现在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要算计她,这些碳丢了可惜,倒不如就堆在外面,平日里烧水用。   青雪看的肉疼,毕竟若是想在内务府买这么多碳,至少得十两银子。   如今就这么全都烧了,她觉得太浪费了,只是她也清楚这其中可能有哪里不对,才没有阻止慕容慧。   三人正说这话呢,就见沈菁走了进来,见到院子里堆的碳,不由得一愣。   之前她可是听说过,解意宫缺炭火烧,还要再到解意宫,自己用银子买,如今瞧着似乎并非如此。   她半开玩笑的说道:“殿下这的碳可真真是够多的,不若也送我一些用用。”   “若要送你自然得送你好的,不明人士加了料的碳,自然是不能给你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自然清楚沈菁不是真心要她的碳,而是故意玩笑,于是也不和她藏着掖着。   沈菁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问道:“殿下,可有将此时告知皇后娘娘?”   “自然没有,皇后娘娘宫务繁忙,如今又是双身子,何必要拿这些小事烦她,我自己解决便好。”   慕容慧摇了摇头,冲着青雪道:“不是要洗衣服吗?就用这些碳烧水,记住了这些碳都不能拿到殿里去烧,做饭的时候更不能用。”   青雪应了一声,便去拿水壶打水去了,只留下沈菁和慕容慧还在院子里。   “院子里冷,有什么事随我进屋说吧。”   见沈菁面色难看,她便知晓刚才的话,说不得将她吓到了,于是忙催着她道。   沈菁点了点头,便提着包袱走进了东偏殿。   一到了冬日,偌大的解意宫之中,就只有东偏殿还是暖和的,然而这也是相比较的。   即便是没住人的楼宇,到冬日也会时不时燃几次碳,毕竟那些宫中也有打扫的宫人。   因此整座皇宫之中,解意宫怕是最冷的所在了。   “殿下,这是我表姐托我带给你的,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你好歹补补身子,可别把自己弄病了。”   沈菁莫名的觉得慕容慧有些可怜,将包袱打开之后,便柔声提醒道。   “慧姐姐在吗?”   她刚将包袱打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叫嚷声,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慌什么?”   慕容慧奇怪的看了一眼沈菁,随后冲外面喊道:“进来吧,我在东偏殿。”   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菁听完愈发手足无措,忙低声说:“殿下,臣女还是去后面躲躲吧,就这般见到二皇子,着实有些尴尬。”   她说完不等慕容慧应下,便匆匆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不过时就见慕容宁走了进来,他自然也看到了院子里堆的那堆碳火。   便知晓嬷嬷所言非虚,真的有人白送给慕容慧一堆碳火,只是这东西来历不明,还是别用比较好。   “我特意给你带了些银霜碳,日后你就不必再燃那些黑炭了,院子里那些只管用来烧水便是,放在屋中烧,烟尘实在太大。”   他随不知晓那些碳居然有什么问题,但总觉得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来之前他还特意盘问了一下宫中的宫人,是不是慕容安送了这些碳。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慕容安这些日子和他那位姓汤的伴读走的很近,根本没空找慕容慧的麻烦。   “我晓得了。”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让人慕容宁倒茶。   慕容宁立刻瞧见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拿走的包裹,疑惑道:“姐姐有客人?”   “你也认得,我那位伴读,刚瞧见你来了,便不好意思的躲起来了。”   瞧着屏风的方向扫了一眼,慕容慧才笑着说道。   慕容宁自然看出,沈菁就躲在屏风后面,如今定然是大气都不敢出,他有点后悔问那个问题。   不过他倒是没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这位沈伴读很讲义气,不像另外一位伴读,见到慕容慧出事之后,便借故不进宫了,因此对沈菁的印象倒是不错。   “既如此,那宁儿便先告辞了,有空再过来看你。”   慕容宁这般想着,便笑着站起身,转头便冲着门外走去。   慕容慧送他到了门口,这才折返回来,见沈菁正坐在包袱旁边,垂着头似乎还有些难为情。   “你快别这般样子,不过是见一面而已,他又不能吃了你,日后可别躲了。”   慕容慧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呵呵一笑说道。   “殿下不知晓,这……”   沈菁险些将,她家中要将她嫁给二皇子的事说出来,支吾了半天,才笑道:“殿下莫要再取笑臣女了,东西送到了臣女就先走了,改日再过来。”   “我知晓你的打算,不管你是因为何种原因留在宫中的,你到底对我帮助良多,因此你和宁儿的事,我倒是乐见其成。”   慕容慧呵呵一笑,吩咐青雪将沈菁带来的东西拿下去,这才冲她说道。   沈菁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樱桃,一声没吭,便匆匆离开了。   青雪茫然的看了一眼沈菁,随后疑惑道:“殿下,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你去忙吧。”   慕容慧呵呵一笑,瞧着一脸茫然的青雪,心说,还真是个小丫头。   “奴婢没什么要忙的,水都烧好了。奴婢去给殿下煮些燕窝,您好补补身子。”   青雪总觉得,这些日子慕容慧越来越瘦了,因此总想着给自家殿下补补。   “我瘦是因为心情不好,整日得去上学”   慕容慧知晓她和唐嬷嬷的心思,于是笑着说。   青雪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那殿下也不能不去上书房呀,要奴婢说去上书房读书也挺好的,还能学到那么多东西。”   青雪自然是知道慕容慧在上书房之中,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毕竟她每日都跟着慕容慧一同去上书房。   正因为知晓,才要劝说慕容慧,不然还能如何?   慕容慧敷衍的点了点头,无奈道:“我知道了,青雪嬷嬷快去忙吧。”   青雪嘟着嘴知晓慕容慧是又嫌弃她唠叨了,于是拿着燕窝便走出了东偏殿。   慕容慧摊开一张纸,认真的练了会儿字,突然想起前几日太傅夫人进宫时,给她带的信。   她又赶忙翻出来,仔细的看了看,上面是赵煜的笔记,上面不过是说了些家长里短,但在慕容慧看来,却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因此她清楚的感觉到,赵煜是想将自己整日做的事,全都和慕容慧分享。   “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将信重新放在信封之中,就认真的写起了回信,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来。   青雪回来时,见到她这般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因为她知晓慕容慧只有每次给赵煜写信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七百七十四章 澄县主的烦心事   “殿下快池些燕窝,待会儿再看,奴婢真怕您害了相思病。”   相处久了,青雪的性子也比从前放开了许多,见慕容慧这般神情便打趣道。   “贫嘴。”   慕容慧喝了两口燕窝之后,不禁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变坏了,还是从前那样更好些。”   “奴婢是看殿下太闷了,才想着说些话逗趣的。”   青雪不由松了口气,看样子殿下心情还不错,没把这几筐碳放在心上。   “青雪过来帮忙,别去打搅殿下了。”   这时唐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慕容慧也有些好奇,迅速喝完了一碗燕窝粥,便快步跟了过去。   就见唐嬷嬷去捡了不少柴回来,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嬷嬷,下此叫我和你一起去,可别在自己去了。”   青雪帮着搬了柴火之后,一转身就发现慕容慧不见了。   两人搬了柴火回来,就见慕容慧已经打了水,倒进浴桶之中。   “殿下,您是要沐浴吗?”   唐嬷嬷冷的有些哆嗦,她很想赶紧去休息,但见慕容慧要沐浴,还是得留下继续伺候着。   “是给你准备的,赶紧洗个澡吧,不然容易着凉。”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说道,唐嬷嬷不由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慕容慧的话,赶忙说道:“这怎么使得,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此事,老奴怕是脸命都不保。”   “这里就咱们几人,我和青雪不提,谁又会知晓,你赶紧洗吧,洗完了造些休息,若是你病倒了,那我们两个可怎么办?”   慕容慧催着她赶紧去洗澡,自己则匆匆回了卧房,继续练字去了。   “殿下这性子呀,但愿日后能许个好人家,不然真的会被欺负的。”   唐嬷嬷抹了抹眼角,只觉得心中愈发酸楚,她可不觉得慕容慧这样的性子是好事。   “你是没瞧见殿下从前是如何协力宫务的,殿下并非软柿子,只是习惯于对身边的人好些罢了。”   青雪呵呵一笑,不禁想起了从前在东偏殿时,那几个不服管教的宫女后来的下场,哪一个不是慕容慧算计的?   “但愿如此吧。”   唐嬷嬷实在受不得冷,赶忙脱了衣服钻进了浴桶里面,顿时舒服的哼了一声。   青雪帮她擦了擦背,就回卧房去伺候慕容慧去了。   “过了这几日,便要进腊月了,奴婢再给殿下做两身棉衣,您到上书房读书时还得穿。”   见慕容慧正半躺在床上看着她,青雪拿起针线,便笑着说道。   “你不是也得跟着我去上书房吗?自己也做两身体面的衣服。”   慕容慧笑了笑,便柔声说道。   “奴婢知晓了。”   青雪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若是有边角料,她也给自己做些衣裳。   两人各忙各的,不多时卧房之中便安静下来,慕容慧都不知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便听到青雪咯咯的笑着,冲着自己道:“殿下,外面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呀,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晚,好歹是下了雪,不然明年说不得会有什么灾情。”   唐嬷嬷擦了擦还湿乎乎的头发,应声附和道。   慕容慧套上衣服之后,便起身走到窗户跟前,透过半开的窗户,朝着外面看去。   就见雪花如柳絮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到地上,瞧着倒是格外的虚幻。   几人正站在窗边赏雪呢,便突然听到有人砸门的声音。   解意宫地处偏远,因此周围时常十分安静,如今听到这砸门声,几人便都朝着门口走去。   “奴婢去看看。”   青雪见状,忙裹紧了衣服,匆匆跑出房间,便朝着门口跑去。   不多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似乎有好几个人跟着青雪走进了东偏殿。   “澄儿?你不是晌午就出宫了吗?”   见到澄县主带着贴身婢女走进来,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和舅舅吵了一架,就又跑出来了,也没什么地方去,索性就跑到你这来了。”   澄县主坐在桌边,喝了一碗青雪冲的姜茶,大剌剌的说道。   “所为何事?你舅舅一向很疼爱你,这次怕是你任性了吧。”   慕容慧一看她的样子,就知晓她并非真的生气,大概如今也有些后悔离家,只是拉不下脸回去罢了。   “因为我擅自动用了县主的身份,给韩湘寻了门亲事,不日皇上就会下婚旨了,舅舅觉得我这样做,必定会惹得未来的婆婆不快,我才不在意这些呢,我只希望韩湘赶紧远嫁!”   澄县主搓了搓手,还是觉得冷,索性被慕容慧拉着钻进被窝里,才觉得暖和了一些。   从前澄县主就不喜欢韩湘,到底还不算太在意。   如今瞧着她似乎已经对韩湘忍无可忍了,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怎么惹到你了?”   慕容慧有些好奇,以澄县主这种性子,怕是能被她这般讨厌的人也不多。   “得亏你以前提醒过我,她是个面甜心苦的,不然我还真要上当了。”   澄县主说着,便冷声了起来。   慕容慧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吃了点晚饭之后,澄县主才一脸不屑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前几日她舅母带着她去汝阳伯府做客,她刚进门没多久,韩湘就带着韩家的几位小姐,明里暗里的向她要东西。   都是平辈,再说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自然没有送礼的道理。   但当时的情景,就好像她不送礼,韩湘几人就大打算让她走一般。   虽然韩湘没冲在最前头,但总觉得这一切是都是她主导的。   澄县主也不是个性格和软的,自然是不肯给,因此韩湘那几个姐妹,便说了好多不好听的话,明里暗里指责她,说她一个孤女,不过空有个县主的名头罢了,能嫁入他们家就是高攀的。   偏偏澄县主还要拖延婚期,真真是不识好歹,总之她受了不少气,连晚饭都没吃多少,便匆匆跟着她舅母回了家。   回了家之后她便将自己房中能砸都的给砸了,她舅母自然也清楚她为何生气,因此并未说她。   便是这次她也同样是这般,在她舅舅责骂她时,她舅母仍站在她这边。   “韩家那几个姐妹,我只了解韩湘,其他的还真不熟,你小心相处吧。”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询问起澄县主,如今高紫悦和徐晴的情况。   澄县主打了个哈欠,很是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慕容慧道:“在我面前,不准想其他女子!”   “反正也无聊,不如与我讲讲,说不得听说别人更倒霉,你心情便好了,听到旁人过的好,你说不得也能受点感染,心情也能好。”   慕容慧笑了笑,无奈的说道。   这些时日她和宫外的一切都断了联系,若不是澄县主时不时告诉她一些宫外的消息,她连两个伴读结婚的事,怕是都不会知晓。   “说的也对,知晓旁人过的不好,心情的确会好一些。”   澄县主点了点头,随后就和慕容慧说起了高紫悦和徐晴如今的情况。   自从楚家平反之后,楚怀宁多了许多亲戚,刚开始这些亲戚就像是觉得楚怀宁欠了他们一样,想要留在楚府白吃白喝。   楚怀宁自然不会纵容他们,毕竟他还靠着高紫悦的嫁妆过日子。   因此开始张罗着给楚家人找活干,年纪小的都送去读书,忙活了一大阵,如今才总算情景下来。   高家和徐家这期间自然也出了不少里,因此有些楚家人虽心中不愿,到底没敢惹事。   说完高紫悦的事之后,澄县主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慕容慧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她为何会笑称这般。   等她笑完之后,才继续说起徐晴的事,徐晴和唐珂倒还算琴瑟和鸣,如今定远侯府还由大太太管着,因此徐晴的日子不算多宽裕。   最令她头疼的,怕是她那位堂姐的事,徐蓉也是个人物,这般情况下进了定远侯府,竟还能得到唐珏的喜爱,两人整日腻歪在一起,快把大太太气死了。   慕容慧不由得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徐蓉这会儿,已经快生不如死了。   没想到她竟还能得到唐珏护着,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他们两位怕不是真爱吧,若非这般情况,我还真的觉他们挺般配的。”   澄县主听了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十分的赞同,随后笑道:“真不知道等下个月,唐兮然进了门,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当真爱。”   两人边吃边聊,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沉沉睡着了。   等两人睡了唐嬷嬷和澄县主的丫鬟,才走进来帮两人掖了掖被子,才小心退了出去。   “我们家姑娘心里苦,不过是表面上装的大大咧咧的,真真是可怜。”   澄县主的丫鬟叹息了一声,才低声说道。   “我们殿下何尝不是这般,殿下的命还不如您家小姐呢,你们小姐好歹有着落了,我们殿下还不知要在这解意宫里困多久呢。”   青雪凑过来,小声说道。   只是说完了三人都叹息了一声,也无甚办法。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迁宫   第二日两人都起的很晚,本来今日就是沐休日,不必去上书房读书,因此两人索性就赖在床上。   直到辰时慕容慧才催着澄县主起床,安慰道:“吃过早饭便回家去吧,你舅舅不过是昨日气急了,想来过了一晚上他也消气了。”   “我不过是吃的多了一些,你就要赶我走,明日多给你送些米、面便是了。”   澄县主明摆着还不想走,因此翻了个白眼耍赖道。   慕容慧索性不再理会她,吃完饭之后,便帮着青雪将东偏殿打扫了一通,眼瞧着便要过年了,她们这也该有些过年的样子。   澄县主无聊的翻看着慕容慧的书,片刻之后才嫌弃道:“怎么都是这些无聊的,都没个话本什么的吗?”   “从前有很多,不过如今都封在凤仪宫的东偏殿里了,没带出来。”   华千歌收拾完之后,便坐在一边喝茶休息,一副悠闲的样子。   澄县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慕容慧,惊讶道:“你都不难过吗?眼瞧着便要过年了,今年你肯定不能再随着皇后娘娘去赴宴了。”   “我本来就不爱应酬,如今这般正正好,落得个清净。”   慕容慧一脸的笑意,这倒是实话,民间的小孩都盼着过年,她却不盼着。   过年的应酬着实太多,繁琐劳累不说,还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生怕哪步做错了,被人抓了把柄,因此她着实不喜欢过年。   但今年则不同,她大概不用参加那些繁锁的仪式,能真真正正享受一下过年的乐趣了。   “你说的也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不然这日子还真是难过。”   半晌澄县主才叹息一声说道,似乎还有些感慨。   “都快过年了,和该高兴才是,你怎么还多愁善感上了。”   慕容慧见状,拍了一下她的头,冲着她说道。   澄县主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吭声,只安静的坐在一边喝着茶。   直到过了晌午,她才出了宫,回她舅舅家去了。   之后澄县主便再没来过上书房读书,不过几日后,便传出澄县主的婚期定下来的消息,开春的四月十九,这次不会再变了。   “也不知韩湘的婚期是什么时候,若是在这之后她倒是能轻松一些。”   慕容慧知晓此事之后,叹息了一声,知道澄县主昨日是来和自己道别的,若是日后她都要待在宫中,怕是再想见面就难了。   不久之后便到了年关,唐嬷嬷特意带着两人包了饺子,三人也不在意什么主仆之分,围坐在一起,便聊着便吃了起来。   旁人可能觉得慕容慧这帮过日子有些凄凉,但在慕容慧看来,这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温馨的一个年了。   “殿下,奴婢特意按照习俗,给您做了十三个喜包,翻年您可就十三岁了,祝你平安健康,事事顺心。”   青雪将十三个喜包挂在慕容慧的床头,每一个喜包的颜色都不一样,挂上去之后瞧着倒还不错。   这段时日慕容慧心情倒还不错,毕竟不用去上书房读书,每日还有时间,多帮两人做些活,日子倒还算好过。   但也只是对相对她而言,青雪和唐嬷嬷却并非这般想。   刚过了年关之后,也不知慕容安是怎么想的,竟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湖心林。   这个地方偏僻的很,遇到一两次还不算奇怪,若是隔了一两日就能遇到一次,就有些奇怪了。   唐嬷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将此事告知了林映雪,她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慕容安存着什么心思,似乎是冲着慕容慧来的。   林映雪听完,便立刻让人去调查慕容安身边的人,她原本以为,慕容安这是想要找慕容慧的不痛快。   然而打听出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她抬起头冲着打听出消息的人问道:“你确定这些事是真的?”   宫人忙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奴婢的确是亲耳听到,大皇子打听灵慧公主身边的宫女的,那个宫女似乎叫青雪。”   这时慕容君正好走进门,颇为疑惑的问道:“安儿打听个宫女,干什么?”   “安儿身边多了个小太监很是不对劲,我让人查过了,不过只查出他是去年净身进来的,具体的还在查。”   林映雪将几个话本丢在桌子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之前便看出,慕容安性子有些烈性,幼年时却也没多霸道。   如今瞧着却变得愈发喜怒无常,让她颇为奇怪,如今总算明白了。   除了慕容安本身性格的问题,他身边的人挑唆,也是功不可没。   慕容安拿起话本翻开了两页,眉头便皱成了川字,这些话本都极其露骨,便是他看了都觉得有些脸红。   “这些都是安儿寝殿里找出来的,我瞧着该让他和宁儿分开了,再这样住下去,宁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林映雪揉了揉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此事我会去查的,你不必操心,安心养胎便是。”   慕容君喝了口茶,丢下话本说道。   “这些话本怎么会流传到宫中,安儿和宁儿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宫。”   沉默了良久,他才疑惑的问道。   “听大皇子宫中的人说,这些话本都是从凤仪宫的东偏殿偷偷顺出去的,东偏殿里有很多这类话本。”   那个宫人眨了眨眼睛,低头说道。   “慧儿搬出东偏殿几个月了,她搬走后第二日,我便让人清点了她宫中所有的东西,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说不得是有什么人,故意将矛头指到她头上!”   林映雪冷哼了一声骂道:“这个遭瘟的家伙还真是会甩锅。”   “雪儿,你可是皇后,没道理和个下流坯子一般见识,此事仅管叫给我查,你只管养胎便可。”   慕容君如今也是没法子了,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宫中的人在使坏,还是朝中的人故意教坏他。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靠在慕容君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半晌才发出一声叹息声。   慕容君的神色立刻一沉,冲着旁边的太监总管说道:“去查。”   太监总管听到慕容君的话之后,立刻哆嗦了一下,忙听吩咐离开了。   “将云意宫收拾一下,这几日就让宁儿搬过去。”   慕容君说完,还是不放心,又冲着身边的嬷嬷说道。   嬷嬷应声之后,忙去准备了,她是知晓这次帝后二人,被此事给气到了,生怕二皇子也受到影响。   二皇子和大皇子要分开住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座宫殿。   一般来说两人从前住的地方,才是正统太子该住的,以前众人还看得不分明,如今瞧着二皇子被迁到其他宫殿去,这摆明了是要将慕容安立为储君了。   这些留言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便是慕容慧这个偏僻的解意宫也得到了消息。   “大皇子刚被皇后娘娘惩罚完,怎么转眼就要立他为太子了?”   唐嬷嬷这般稳重的人,如今都有些坐不住了,不解的说道。   “不过是分开住罢了,和立不立储君没什么关系。”   慕容慧摇了摇头,冷声说道,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原因,不过这原因多半是出在慕容安身上。   唐嬷嬷点了点头,决定今日借着送佛经的名头,再去打听一下,说不得能得到些猛料。   青雪则一脸的担忧,若真的像传言说的那般,慕容安成了储君,日后的皇上,那慕容慧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殿下,奴婢去热饭。”   如今没了澄县主时不时的救济,他们的日子过的可就艰辛多了,每日吃两顿饭都有些勉强。   见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慕容慧不由得摇头,将她拉回来道:“你放心吧,事情没有你想得那般糟,即便真到了那般地步,我也有办法应对。”   唐嬷嬷奇怪得看了一眼慕容慧,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见慕容慧笑了笑道:“我好歹还有个公主得名头,若真的到了那般地步,和亲去不就行了。”   青雪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慕容慧却仍笑着,只不过是苦笑。   提到和亲这两个字时,她的脑中立刻闪过了赵煜的身影,心中不由的一痛。   只是若到最后真的慕容安登基,他仍然忘不了两人之间的过节,到时她也不能连累赵煜,只得远走他乡,寻求解脱。   “殿下断不可这般想,事情总归会有办法的。”   青雪呜呜的哭起来,拉着慕容慧的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伤感。   “我不过是说说,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这丫头金豆子还真是多,竟掉了这么多。”   慕容慧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反应,颇为头疼的看向唐嬷嬷,希望唐嬷嬷能帮忙哄一哄青雪。   青雪抹了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便起身出去准备晚膳去了。   唐嬷嬷见状,也忙去送佛经,只留下慕容慧独自在宫中练字。   唐嬷嬷带着佛经刚走进凤仪宫,就被一个相熟的嬷嬷拉到了角落里:“娘娘今日心情很差,您说话可小心些。” 第七百七十六章 点心危机   唐嬷嬷点了点头,随后压低声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和这位嬷嬷同年入宫,平日里交情不错,又相互扶持多年,因此自然无话不谈。   见周围没人,嬷嬷索性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唐嬷嬷听后,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这样看来,并非是帝后二人突然转了性,而是两人下定觉心,要培养二皇子了。   在唐嬷嬷看来,这自然是个好消息,于是拍了拍脸,尽量别笑出来,这才去向林映雪回话。   “慧儿近日如何?”   林映雪见到唐嬷嬷过来,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说道。   如今她觉得自己整日都像是,跑了三千多米的长跑一样,浑身散架了一般,着实提不起精神。   “殿下一切都好,瞧着也比从前胖了一些。”   唐嬷嬷见林映雪一副心情烦躁的样子,也不敢说让她心情不好的话,因此只捡了好的说。   “你不必瞒着我,慧儿一直过得不好,也怪我们没能照顾好她,你只管让她好生过着,等过些日子事态平息下来,我自然会恢复她得一切待遇。”   林映雪自从知晓慕容安是如何挤兑慕容慧之后,不禁觉得慕容慧受了太多得委屈,因此总想着补偿一些。   “那老奴便不打扰娘娘休息,这便告退。”   唐默默心跳加速,忙行了个礼说道。   她虽是凤仪宫的人,到底和慕容慧相处多日,慕容慧性子温和,两人自然处出了一些感情,她心里是盼着慕容慧能过的好的。   等回到解意宫之后,她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慕容慧。   青雪在一旁听完,立刻拍手笑了笑,激动道:“这下好了,大皇子多半是没什么机会了,二皇子性子温和,和殿下关系也不错,日后殿下一定会过的好的。”   “你日后小声些,别再这般口无遮拦的,这立储一事岂是咱们能议论的?”   唐嬷嬷听了她的话之后,冲着她的脑袋拍了一下,冷声呵斥道。   青雪吓了一跳,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日后别再和旁人说了,你们也都小心着些,免得生出是非。”   见两人越说越欢,慕容慧连忙提醒道。   青雪和唐嬷嬷都点了点头,心中齐齐的松了口气。   转天一早,慕容慧刚起身,就见到青雪和唐嬷嬷便已经在外面扫雪了。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便飞快的套好了衣服,出去帮着一起扫雪。   三人扫的兴起,索性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青雪还特意将自己的帽子拿出来,戴在了雪人头上。   “慧姐姐,今日立春,我特意给你送了礼。”   慕容宁倒是完全没有被挪出宫的郁闷感,虽然他根本不清楚,为何皇后娘娘会突然将他挪到云意宫去。   “劳烦你跑一趟,派个人送过来便可。”   慕容慧忙迎了上去,客气的说道。   “慧姐姐不必客气,这是你堆的?”   慕容宁走进院子,就见院子里刚刚堆好的雪人,不由得笑道:“慧姐姐真真是手巧,我在宫中也堆了几个,都不及你们堆的好。”   “这都是青雪的功劳,我不过是打个下手。”   慕容慧也不谦虚,原本她就是凑个热闹,到底她不是从小做惯了这种活的,因此做起来十分费力,便是堆个雪人,她也是堆不好的。   慕容宁好奇的看了一眼青雪,倒是将青雪看的有些眼红。   “外面冷,还是随我进殿里再说吧。”   见外面起风了,慕容慧忙说道。   慕容宁点了下头,就跟着慕容慧进了东偏殿,她的小客厅里还留着过年时,几人做的小福包之类的东西,瞧着倒是透着几分喜气。   “慧姐姐这里真真是温馨,旁的地方虽也挂了许多灯笼之类的东西,但总觉得冷清的很。”   慕容宁拿起一个福包在手中摆弄着,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从前过年他还哥哥一起,如今要分开过之后,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不免觉得有些孤独。   “你的云意宫布置的怎么样了?”   慕容慧见状,不由得问道,如今帝后二人表面上对两个儿子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一定更偏袒慕容宁。   因此云意宫绝不会差,这样想着她这般问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还没收拾好呢,毕竟多年没人住过了,不过都是那些宫人在忙活,我也帮不上忙,索性出来透透气,顺便帮娘亲送东西来。”   慕容宁兴致不高,眉宇间透出几分淡然的神情,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太方便说出口。   “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见他这副神情,慕容慧索性催促道。   “慧姐姐,你可有怪过我大哥?他上次险些掐死你?”   慕容宁像是鼓足了勇气,冲着慕容慧问道。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冲着慕容宁看去,就见慕容宁正一脸紧张得看着她,似乎怕她说,她还记恨着慕容安。   慕容慧摇了摇头,疑惑道:“你和安儿都是我得弟弟,安儿年幼冲动些也是正常,我并没往心里去。”   慕容宁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想着,肯定是有人故意污蔑慕容慧,那些事慕容慧未必知情。   慕容宁带了片刻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唐嬷嬷小心看了看,就见慕容宁是直奔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一看就知道慕容宁肯定是去向林映雪复命去了。   “今日宁儿说的话有些奇怪,也不知她身边的人又和他说了些什么。”   慕容慧忍不住心中犯难,她总觉得如今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兆,日后说不得还会更危机。   “殿下莫要多想,老奴这边出去打听一番,说不得能打听出些结果来。”   唐嬷嬷也觉得今日慕容宁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忙说道。   “奴婢觉得,怕是有人在二殿下面前挑拨离间,那些人既然可以教坏大皇子,为何不能教坏二皇子?”   青雪这时也凑过来,一脸担忧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点头,觉得两人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她同样相信慕容宁。   他和慕容安不同,他性子看似和软,实则十分讲原则,根本不会轻易走弯路。   “宁儿没那么好骗。”   半晌她才柔声说道。   青雪也点了点头,从前处在漩涡的中心,对宫中许多事看的都不分明。   如今跳出权力的中心,冷眼旁观之后,反而看的比平日里分明了许多。   “殿下,奴婢已经将东西都放到西偏殿去了,这两件存不住,便带了过来。”   见慕容慧不再纠结于刚才的事,便将两盘点心端上来,冲着慕容慧笑着说。   “这点心殿下不能吃!”   谁知青雪刚将点心端上来,唐嬷嬷便面色一变说道。   “为何?”   青雪疑惑的问道,这些点心做的精致,看不出任何问题。   唐嬷嬷掰开点心,递给两人看。   “没什么问题呀。”   慕容慧有些疑惑的将点心接过去,仍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燕窝怎么变成红色了。”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种绝对不是血燕,因此这点心肯定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是浸了很多种药的燕窝,若是不仔细看,怕是会以为,这些都是血燕。”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随后给我们讲起了一件宫中的秘辛。   当年宫中一位妃子多年无子,便请太医诊病,便是宫外的神医也没能看好她的病。   后来还是一个宫女无意中发现,那位妃子小厨房的厨子,时常将上好的燕窝私藏起来,便将此事告知了妃子。   妃子这才追查起此事,因此查处了是另外一个妃子,买通了这个厨子,让厨子用浸了药的燕窝给妃子做点心。   因此才导致了妃子最后绝育,那妃子直到之后大怒,最后郁郁而终。   在那之后多年,宫中再没人做糯米冰燕糕。   如今见到这道糕点时,唐嬷嬷立刻想起了这个故事,心中也不由得冒出冷汗来。   “奴婢有件事不明白,送糕点的人定然是知晓这个故事的,她为何还要费尽周折给殿下送这道糕点,只要掺了这种燕窝就行。”   青雪一脸的迷惑,连忙将心中的不解的说道。   “并无不可,大概是这人太自信了吧。”   唐嬷嬷一脸的得意,她一直觉得知晓此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并没指望让我吃,她这做更多的是在提醒我什么。”   慕容慧平静的看着那盘点心,又掰开一块,就见这块点心了没有燕窝,却又一个安字。   她心中发冷,自然清楚了这个人的意思,她是不想让慕容慧管任何关于慕容安的事,不然就算不死,下场也会相当惨。   慕容慧将心中的想法和两人说了一遍,两人沉默了片刻,青雪才红着眼睛说道:“日后殿下不去理会大皇子便是,那个人便不会再伤害殿下了吧,此事会不会是大皇子让人做的?”   她这般想着,脸上立刻流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毕竟这些都是慕容宁送来的。   慕容宁绝对不会防备慕容安,被他下套也很正常,而且这样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不会,慕容安好勇斗狠,根本不可能用这么迂回的办法来警告我。” 第七百七十七章 林映雪难产   “这般狠辣,倒像是那个杀了青兰的人,能干出的事。”   慕容慧咬着牙,冷声说道。   青雪打了个哆嗦,虽置身于温暖的宫殿之中,她仍觉得脊背冒出一股寒气。   “殿下,不然咱们还是和皇后娘娘请旨,换个宫殿待吧。”   青雪年纪不大,因此想事情还没那么全面,如今听慕容慧这般说,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去年着火那座宫殿,离凤仪宫也不远,是个位置极好的去处,不也被烧了吗?如今连真凶是谁都没查出来,会不会出事和住在哪里没关系,主要取决于咱们做了什么。”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始终觉得自己选择解意宫居住是非常明智的,这里清净远离纷争,等到春季一过,周围的果树全都开时,她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青雪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便是唐嬷嬷见她这般胆小,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慕容慧没去理会她,而是让唐嬷嬷将点心处理掉,别让人抓到把柄。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心说,原本好好的事,没想到竟变得这般心惊肉跳。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她到底还是赶紧将点心端出去,丢进灶台里烧掉。   三人吃过晚饭之后,慕容慧便仔细的收拾起自己的背包,过不了几日,上书房就要开学了,即便再不乐意,她都得去上书房读书。   “殿下,你还记得沽音吗?”   慕容慧这边正收拾呢,青雪突然跑过来,苦着脸冲着慕容慧道。   “有话就直说。”   见她这般表情就知晓不是什么好事,慕容慧忙催道。   “殿下,大皇子向皇后娘娘求那把沽音古琴,皇后娘娘答应她了。”   青雪叹息了一声,她是知晓慕容慧在琴艺方面很有天赋,因此才得赏沽音的。   当年可是有不少人眼馋那把琴,如今竟连招呼都不打,就将琴送给旁人了。   “青雪,别胡说!皇后娘娘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送的原由,殿下比难过。”   唐嬷嬷瞪了青雪一眼,冲着慕容慧安慰道。   这件事其实她早就知晓了,只是一直没敢和慕容慧说,如今却被快嘴的青雪给捅破了。   “不过是把琴罢了,我也不喜欢弹琴,送人便送人吧,日后别再提及此事了。”   慕容慧倒是看得开,听了青雪的话之后,心中虽有些失落,很快便冷静下来了。   “殿下,你能这么想便好。”   唐嬷嬷松了口气,她原还担心慕容慧会因此暗自神伤,没想到她竟这般看得通透。   “唐嬷嬷,你若是日后去皇后娘娘那,也别提及此事,免得皇后娘娘多心。”   慕容慧见她一副如释重负得样子,不禁笑了笑道。   几人正说笑着,便见几个小宫女从门口跑过,门外也传来一阵嘈杂得声音,外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殿下,老奴出去看看。”   唐嬷嬷这般想着,便冲着慕容慧道。   见她匆匆离开,青雪和慕容慧对视了一眼,青雪是一脸的茫然,但慕容慧却隐隐有了些猜测。   “皇后娘娘怀孕时间不短了,怕是快了。”   慕容慧缓缓说道,她早知这一胎林映雪怀的辛苦,怕是生也不会生的太顺利。   “不会吧,太医说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多月临盆呢。”   青雪摇了摇头,她是不相信,林映雪这般被小心照顾,是绝对不会早产的。   慕容慧没有吭声,却对心中的猜想愈发的肯定。   受到这样的影响,慕容慧便没心情再继续练字,而是到佛堂里面,为林映雪抄起佛经来。   她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真的能保佑林映雪。   此时的凤仪宫则乱作一团,原本还要一个月临盆的皇后娘娘,突然早产了。   好在这些日子凤仪宫上下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林映雪自己也很有经验,因此在短暂混乱之后,一切都处理的有条不紊。   等唐嬷嬷赶过去时,凤仪宫内部已经封锁起来了,她只得在外面打听些消息。   然而她等了两个时辰,仍没等到皇后娘娘生产的消息,反而见到一盆盆的血水从凤仪宫之中端出来。   别说是唐嬷嬷,便是慕容君的脸色也愈发阴沉起来。   慕容君在外面等的心焦,推开身边当着的人,就凤仪宫正殿走去。   “陛下不可,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不然会影响容国的国运!”   这时一旁的人,都纷纷过来拦住慕容君。   慕容君一把推开这些人大怒道:“朕自有分寸,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可,若是今日皇后娘娘有各万一,你们统统要给她陪葬!”   一旁的众人何时见过慕容君这般恼怒,因此都吓得不敢吭声,眼看着慕容君走进了产房。   刚打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浓重到将他一下子拉回到无尽的回忆之中。   曾经那段到刀光血影的生活,让他终身难忘,若非林映雪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给他出谋划策,他都不知自己该如何熬过来。   “雪儿,别离开我。”   受这种环境影响,慕容君走到床边,紧紧的握住了林映雪的手柔声道。   林映雪感觉肚子快被撕裂开了,她疼的快要晕倒时,就见到慕容君走了进来。   她侧过头,疲惫的冲着慕容君说道:“别怕,我没事。”   “不然咱们不生了,我这便让人准备堕胎药。”   慕容君见她这般痛苦的样子,狠了狠心说道。   多年之后他们还能有孩子,他自然是期待的,但相比较这个孩子,他更希望林映雪能继续活下去。   早知这个孩子会给林映雪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他宁愿从来没有这个孩子。   “不行,我要她!”   林映雪虽被折磨的不轻,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她听了慕容君的话之后,立刻清醒过来坚持说道。   “雪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咱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   慕容君的情绪有些崩溃,他死死的抓住林映雪的手,半刻都不敢松手,他怕这么一松手,就要失去了林映雪了。   “别说这些丧气话!”   林映雪费力的拍了他脑袋一下,虚弱的说道。   “娘娘,老奴听过一个法子,或许有用。”   这时一个嬷嬷突然开口道。   慕容君立刻抬头看向他,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不会相信一些风言风语。   然而如今牵扯到林映雪的命,就算只有一分可能,他也会相信的。   “在老奴的家乡,若是有妇人难产,取了她家中女性后辈的心头血,混着香灰在佛前祭拜,便会得到佛祖的保佑。”   嬷嬷紧张的说道,说完她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毕竟在这整个容国,和林映雪血脉最近的女性后辈,就只有慕容慧一个人。   硬生生从活人的心脏里取出心头血,这和直接杀人区别也不大。   因为被这样放了血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   “不行,慧儿年幼身体也不十分强壮。”   慕容君还算清醒,他捏住林映雪的手,心中虽万分不舍,到底还是决定不将慕容慧牵扯进来。   林映雪也点了点头,她从不相信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又坚持了一会儿,好歹林映雪的血治住了,喝了参汤体力才慢慢恢复过来,慕容君瞧见之后不由得安心下来。   慕容安和慕容宁此时却还不知晓,林映雪已经转危为安得消息,因此在外面等得十分着急。   就在两人急得快要冲进去时,突然见到一个嬷嬷走过来。   这人正是刚刚,提意取慕容慧心头血的人,她原本想以此邀功,若是林映雪真的能逃过一劫,她一定会得到重用。   但她低估了慕容慧在两人心中的分量,这才碰了一鼻子的灰。   慕容安见慕容宁走到一边去,立刻拉住嬷嬷询问起凤仪宫中的情况。   那嬷嬷眼珠一转,立刻将里面的情况说的严重了许多,还提了用慕容慧的心头血,去告慰佛祖,祈求神明保佑林映雪的话。   慕容安听完,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他并不在意这件事可不可信,他只觉得既然这个办法既然有可能救林映雪,就不妨试试看。   因此他趁着慕容宁不防备,就立刻带着人朝着解意宫赶去。   从前他一直都觉得慕容慧选则解意宫,完全是因为她够识相,没事不会轻易来烦他娘。   然而这次匆匆朝着解意宫赶的路上,他却觉得解意宫实在离凤仪宫太远了,真真是不方便。   “殿下,很快就到了。“   他身边的人也看出他有多不耐烦,于是忙安慰道。   慕容安冷哼一声,脚下已经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三刻钟,才终于到了解意宫的门口。   慕容安松了口气,就推门走进了解意宫。   青雪正在院子里烧水,长长的青丝吹落到腰际,透着几分清纯的气质。   慕容安瞥了她一眼,冷声问道:“慕容慧呢?”   青雪心中咯噔一下,她可是见过慕容安发火的,因此见他这般来势汹汹,连忙说道:“殿下去宝华殿为皇后娘娘祈福去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林映雪产女   “她撒谎!”   一旁的小太监立刻开口道。   慕容安的目光闪了闪,在青雪吓得哆嗦的时候,快步朝着东偏殿走了过去。   “殿下快走!”   青雪一看慕容安带这么多人来就知道她肯定来者不善。   所以立刻冲着慕容慧大声喊道,喊的同时她还伸手去拦慕容安。   慕容安被她抱了个满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向她。   青雪则闭着眼睛嚷嚷道:“殿下快走,大皇子来抓你了!”   “真是个笨蛋,本宫抓人你还能拦得住,将她拖到一边去。”   慕容安说着一摆手,立刻有两个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将她拖到一边去了。   慕容慧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不清楚慕容安这时候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便知晓对方来者不善,若是不走怕是要糟糕。   她想也没想便披上披风,顺着后门飞快的跑了。   她这一路直奔凤仪宫,不过三刻钟就跑到了凤仪宫的门口,就见凤仪宫的门口,正围着一群人。   这些人之中可有不少都是来看热闹的。   慕容宁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见到慕容慧过来,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慧姐姐怎么来了?听太医说,还得等会儿才能生出来。”   “刚刚安儿跑到我宫中去了,也不知为何,我以为是小姨这边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慕容慧缓了两口气,才低声说道。   慕容宁这才发现刚才还在旁边得慕容安不见了踪迹。   没想到他是去找慕容慧了,而且这个时辰去找慕容慧显然是不是什么好事。   “慧姐姐不如去偏殿等等,不必在这守着。”   他沉吟了片刻,淡淡道。   “无妨,去了偏殿我心里也放不下,倒不如在这等。”   慕容慧不知晓生孩子到底有多危险,只是瞧着如今凤仪宫中的人,竟然这般紧张,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慕容宁见劝不动他,索性冲着身边的人使了下眼色,让他们去查查,慕容慧为何突然过来。   他身边的小太监脸上透出为难的神色,见慕容宁盯着他,才将慕容宁拉到一边,小心的将原由说了一遍。   “真真是胡闹,去把那个嬷嬷找到,丢到慎行司去!”   慕容宁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不由得庆幸慕容慧跑出来了。   不然以他哥哥得性子,定然会真的取了慕容慧得心头血,慕容慧极有可能丧命。   等事情结束,即便他娘平安的生下孩子,知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表扬他哥,反而还会觉得他手段狠辣,残忍,对他更加不喜。   他可不觉得这个嬷嬷这么做是为了林映雪好,她多半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眼下就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杀了慕容慧。   还能因此让她爹娘和大哥之间得嫌隙更深,让他左右为难,还真是一箭双雕。   但如今只有那个嬷嬷知晓,是谁让她这么说的,因此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太监听了之后,忙应了一声,就去派人找嬷嬷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小太监才馒头冷汗的跑回来,低声说:“殿下,我们到时那嬷嬷已经悬梁自尽了,找女医看过了,也说没救了。”   慕容宁眯起眼睛,神态之中透出几分冷意:“下手还真是够快的了。”   “什么够快的?”   这时慕容慧侧过头,疑惑的看向他问道。   “没事,是小德子刚才与我讲,村妇生产都特别快,一两个时辰便生完了。”   慕容宁说完便一脸担忧的冲着凤仪宫看去。   哇哇……   他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是生完了吗?”   慕容慧赶忙冲着旁边的嬷嬷问道。   嬷嬷见状忙冲进凤仪宫,不多时便跑出来,大声嚷嚷道:“皇后娘娘生了位公主,母女平安。”   “我也有妹妹了。”   慕容宁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现在庆幸的根本不是有妹妹,而是林映雪平安无事。   虽说帝后二人感情身后,但林映雪若有个万一,顶多隔一年的时间,朝中让皇上续弦的奏折,就会像雪花似的,飞进勤政殿。   到时难保慕容君会迫于压力,再次立后,甚至还会选几个妃子,他和慕容安的逍遥日子,怕是就要到头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再次庆幸起来。   “宁儿快进去看看吧,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慧远远的,便见到慕容安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原本还对着慕容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在听到林映雪生了个女儿之后,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虽不知自己刚才遇到了什么样的危机,但到底危机解除了,慕容慧便打算回解意宫去。   “慧姐姐,既然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慕容宁拉住她,很是欣喜的说道。   “不必了,代我像皇后娘娘问安。”   慕容慧知晓宫中和宫外那些人,传她是不祥之人,会给林映雪和未出世的孩子带来灾难。   她虽不信这些,到底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索性躲的远一点比较好。   慕容宁原本还想拉住她,却被慕容安给拦住了。   “赶紧去看娘亲要紧!”   不等慕容宁开口,他已经被拖着朝凤仪宫里面走去。   慕容君此时正小心的抱着新出生的女儿,握着林映雪的手,只决定自己今日过的便是,今年最惊心动魄的一日。   好在今日化险为夷,不然他真的要用后半生去缓和今日的伤痛。   “娘亲,这便是妹妹吗?”   慕容宁凑到慕容君跟前,小心的看了一眼婴儿,却不敢摸她。   “小孩都长这样吗?”   慕容安则一脸的嫌弃,他原本还有些好奇,但如今瞧见这新出生的小公主,竟然这般丑,不禁没了兴趣。   “新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的,你刚出生时,还没你妹妹好看呢。”   慕容君像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心中有些不满的说道。   “怎么可能?”   慕容安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脸,很是不信的说道。   他现在可是长得玉树临风,便是在一众公子里,也算是长相拔尖了,小时候也不可能这么丑。   “大哥,你伴读的儿子刚出生时也是这般,过几个月就变得好看了。”   慕容宁一本正经,甚至还觉得那个婴儿长得还不如他妹妹。   慕容安撇了撇嘴,如今是不指望这个妹妹能长成国色天香的样子了。   两人围观了一会儿小婴儿,便凑到林映雪的床前去看,发现林映雪睡着之后,又悄悄退了回来。   “娘亲现在情况如何?”   慕容宁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从未见过娘亲的脸色如此苍白。   慕容安也点了点头,甚至更加嫌弃这个妹妹,若不是为了生她,娘亲也不会变成这般摸样。   “不过是脱力了,调养几日便好,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说两个小家伙从晌午便等在外面,一直等到现在,午膳、晚膳都没用,他倒是挺满意的,至少说明着两个孩子还有些孝心。   “娘亲何时醒过来?不如等娘亲醒过来,我们再走吧。”   慕容宁还有些不放心,走过来拉住林映雪的手,有些不舍得说道。   “殿下,这可说不准,有些时候生产完一天一夜都不会醒过来,您先回去吧,等皇后娘娘醒过来了,老奴派人去知会你们。”   嬷嬷拍了拍慕容宁的肩膀,忍不住低声劝说道。   慕容宁这才放开了林映雪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被慕容安拽出了凤仪宫。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慕容安和慕容宁结伴走在路上,走出去没多远,慕容宁便忍不住道:“大哥,你今日是不是想要去取慧姐姐的心头血?”   “是又怎么样?我不过是为了救娘亲罢了,当时不也是急得没办法吗?”   作为同胞兄弟,慕容安自然对自己的弟弟有所了解,若是直接说,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先取了血再说的话,慕容宁一定会和他吵起来。   “就算为了救娘亲,你也不能这样做,若是这事真的出了,娘亲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慕容宁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这些年为了劝说他哥对人慈和些,他将自己能想到的劝人的话,都说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慕容安依旧是那副冷冽的性子,如同毒蛇一般,如今瞧着愈发让慕容宁觉得心中发冷。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直到云意宫门口,慕容宁才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道:“大哥答应我,日后少去为难慧姐姐可好?”   “我才是你亲哥哥,她不过是个孽障,有幸得娘亲可怜,才能留在宫中的,怎么我觉得你和她倒像是一家的。”   他这话说完,慕容宁不由得愣住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慕容安说完了之后,便觉得心中那点烦闷得气息全都消失了,毕竟这些话他憋了很久,如今总算说出来了,心里自然畅快。   慕容宁则站在门口震惊了半天,才终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转身便进了云意宫,他知晓如今再怎么劝说都无用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送礼   “殿下,外面冷,您还是回去吧。”   一旁的小太监见状,忙低声提醒道。   慕容宁这才回到云意宫中去,只是心中郁闷,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他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殿下,你好歹吃一点,今日可是皇后娘娘诞下公主的大好日子,若是让人知晓,您这般不开心,旁人会如何想?”   小太监见慕容宁,还在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发呆,连忙劝慰道。   慕容宁不由一愣,刚刚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苦闷中,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但如今想到这些,心中不免一惊。   他猛的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偌大的宫殿之中。   这座宫殿华丽,却半点人气都没有,看着就让他心生冷意。   “你说的很是,去给我准备礼品,明日给娘亲送去。”   不知为何,慕容宁总觉得他们这一家人的气氛和从前不同了,从前可以无话不说的家人,如今变成了君臣,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相处。   “奴婢老家那边有个风俗,谁家生女儿,便给这女孩集齐百种花的花瓣做成香囊,寓意便是这女儿日后能出落的国色天香,不过这不过是富人家的做法。”   宫女见慕容宁眉头紧锁,便知晓他还没想好要怎么,于是小声提议道。   “殿下,这个主意好,不如小的去内务府问问,他们一般都有存货。”   “如今这季节百花都为开放,即便是内务府,也集不齐一百种花,还是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   慕容宁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个办法会劳民伤财,因此根本不想用。   身旁的人听完,只得点头应和,继续想主意。   几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宁仍想不到,他拿了个鸡腿边吃边在宫殿里转悠。   转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索性冲着侍候的人说道:“把饭菜都包好了,端着跟我去解意宫!”   身边的侍从忙应了一声,便飞快的收拾起来,不多时便将所有的饭菜都打包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便朝着解意宫走去,等慕容宁到了解意宫时,就见慕容慧正一脸阴沉的坐在桌边。   唐嬷嬷则站在一边,给青雪包扎伤口。   慕容安来时,被青雪极力阻拦,她这些伤都是挣扎时刮蹭的,倒不算严重。   “慧姐姐,我今日没胃口,索性将这些菜都给你拿来,你也尝尝。”   慕容宁一脸的无奈,坐在慕容慧面前,便苦恼的说道。   “今日小姨平安生产,你合该高兴才对,为何还这般烦忧?”   “可我还想不到送娘亲和妹妹什么礼物,刚才想了半天都没想到。”   慕容宁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扒了两下,抬头说道。   “我记得你擅长画画,不如给小姨和小妹妹画副画如何?这送礼讲求的不是贵重,而非心意。”   慕容慧想也没想便说道,她心中清楚便是慕容宁只说几句吉祥话,什么都不送,林映雪也会高兴的。   “那我这便回去画,赶在天亮之前画好。”   慕容宁一想,倒觉得相当,一脸兴奋的说道。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只留下慕容慧一人还坐在小客厅里,桌面上还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二皇子性子纯良,也不知是好是坏。”   唐嬷嬷将饭菜一样样拿下去,一脸担忧的说道。   今日的事她已经听青雪说了,从这件事足可以看出慕容安是个心狠手辣的。   慕容宁日后要和这样的人争皇位,可想而知要遇到怎样的危险。   “宁儿聪慧谨慎,未必会输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想出下来,她觉得慕容宁的性子,更像慕容君,只不过他不及慕容君经历那般多的事,因此并没有那么冷冽,但若是经历的多了,他必定不会像现在看上去那般纯良。   唐嬷嬷点了点头,将饭菜收拾下去之后,便去给慕容慧烧水去了。   “殿下,您想好送什么东西给小公主吗?”   青雪揉了揉被扭伤的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日子慕容慧虽修了一副刺绣,打算送给林映雪,但到底没准备送给小公主的东西。   “你前几日不是送了一铺福被吗?就把那个送给小妹妹好了。”   慕容慧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我还奇怪这被子的尺寸小了些,原来殿下是有这样的打算。”   青雪恍然大悟,忙笑着朝卧房走去:“那奴婢去找个盒子将被子装好,包的好看些。”   见青雪走远了,慕容慧不由的心中一暖,今日慕容安闯进来时,她本可以逃走的,却坚持要帮她挡住人。   虽说她挡不住什么事,但这份心情却足以让她感动。   转天一早,她便托慕容宁,将两份礼物,全都给林映雪送过去。   慕容宁盯着黑眼圈,疲惫的打了个哈气,低声说:“好在还不用去上书房读书,待会儿送了画之后,我就回去睡觉。”   自从被迁宫之后,慕容宁似乎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如今难得露出这般童稚的模样。   “快去吧,待会儿我做了松子糕给你送过来。”   慕容慧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   见慕容宁点头,她便匆匆去了云意殿的小厨房,用事先带来的松子,做好了松子糕,放在锅里温着。   慕容宁边走边打哈欠,等他到凤仪宫时,发现慕容安已经过来了,他还特意换了身华丽的红色袍子,瞧着倒是十分喜庆。   “宁儿,打算送娘什么东西?”   见到慕容宁之后,他立刻开口问道。   “我亲手画了一幅画给娘亲。”   慕容宁想也没想便淡淡道,同时好奇的朝着慕容安身边的随从说道。   “老奴给二位殿下请安,皇后娘娘请二位过去。”   这时一个嬷嬷走出来,客气的说道。   两人听后忙带着礼物便走进了房间。   说是去见林映雪,实际上他们也不过是隔着一扇屏风,如今林映雪还在坐月子。   “娘亲,你今日感觉如何?”   慕容宁行了礼之后,便小心的问道。   “睡了许久,倒不觉得困了,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林映雪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虚弱,见两人过来,便柔声道。   慕容宁点了下头,不由的松了口气。   “娘亲,我给妹妹带了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慕容安见状,忙抢着说道。   他说完便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收下的人便立刻冲着里面走去。   屏风后面的宫女见状,忙接过了礼物,又悄悄退进了屏风后面。   “这是香包吗?味道倒是不错,只是我竟没闻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花的味道。”   林映雪拿起做工精良的红色香包,疑惑的问道。   “娘亲闻不出来很正常,因为这并非是一种花做到香包,而是一百种花集成的香包。民间传说将此物挂在女子的床头,便能保证日后女子能国色天香。”   慕容安满脸笑意,语气之中透着几分轻快。   慕容宁听完,眉头一挑,并没有吭声,只是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宁儿想什么呢?”   林映雪见慕容宁没吭声,疑惑的问道。   “没想什么,宁儿给您和妹妹画了一幅画,您瞧着宁儿画的像吗?”   慕容宁将画递给宫女,便笑着说道。   “宁儿画工有长进,安儿倒是用心了,娘亲很喜欢。”   林映雪看着手中的画,便知这是匆忙之间赶出来的,但能看出作画之人很是用心,心中自然欢喜,至少这个儿子对她是有些情分的。   慕容安喜欢奢华,送的礼即便是便宜的,也要比旁人的强,只是这样的攀比背后,却是劳民伤财。   “娘亲,我们中午不能留下来和你一同吃饭吗?”   慕容宁小心的看向屏风背后,小心的说道。   算起来他许久不曾和林映雪单独吃饭了,因此有些期待。   “月子餐寡淡,怕是你们吃不惯的,你们还是回宫吃去吧。”   这时便见到慕容君走了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慕容宁有些不甘心的哦了一声,被慕容君拍了一下脑袋,便和慕容安一同离开了。   “瞧瞧,刚刚安儿和宁儿送来的,各有千秋。”   林映雪笑了笑,将手中的画展开给慕容君看。   “画的不错,只是太仓促了。听说这小子昨日带着十盘菜去了解意宫,这送画的主意,定是慧儿给出的。”   慕容君喝了口茶,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林映雪也不由得抿起了嘴角,随后便命人将香包挂在小公主得床头上。   小公主得长相,虽不会因为一个香包改变,但这个彩头到底是不错得。   “安儿昨日可是差点让人将宫门开了,去宫外寻花瓣去了。”   慕容君叹息了一声,他真真是不知,慕容安会暴躁到这般地步,急了时竟是连御林军都敢打。   “安儿性子太冲动了。”   林映雪立刻收起笑容,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担忧得神色。   “何止是冲动。”   慕容君淡淡一笑,拉了拉小公主的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温柔。   “还记得咱们从前提的吗?给她起名叫姝儿。”   林映雪见慕容君的目光落在小公主身上,便笑着说道。 第七百八十章 徐晴到访   “从前我觉得这名字不错,但如今听着却不好,我的女儿怎么能输呢,还是叫楹儿吧。”   慕容君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听着好听便好,哪有那么多讲究?”   林映雪翻了个白眼,她还是觉得姝儿好听。   “怎么没有讲究,你瞧瞧慧儿,这名字起的就不错,慧儿自幼聪慧温和。”   慕容君较真道,若无意外,这孩子便是他们最后的孩子了,还是唯一的女儿,他自然要上心些。   “也好,那就叫楹儿吧。”   林映雪妥协的点了点头,随后想到:“打算给他拟定个什么封号?”   这毕竟是她的独生女儿,无论朝中那些臣子怎么想,祖宗规矩怎么定,她都要给她女儿至高无上的宠爱。   “华楹如何?”   慕容君笑了笑,神情之中透着几分宠溺。   “也好,慧儿的封号里,也有她的名字。”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觉得有些疲累了,靠在床头虚弱的说道。   慕容君见状,忙让人将公主抱下去,他陪着林映雪吃了补药,便悄悄离开了。   不过半日,礼部便接到了圣旨,命其准备小公主的册封礼,册封礼与满月宴一同办。   礼部的人都有些懵,毕竟皇上的女儿,未出嫁前都是没有封号的皇女,只有出嫁之前,才会册封为公主。   但想到灵慧公主的旧历,也没人去触霉头,赶忙接了圣旨开始操办。   慕容慧自然很快知晓此事,她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个孩子是帝后二人中年的来的独生女,自然要宠爱一些,没即刻册封就已经很矜持了。   “小妹妹的册封礼我怕是不能去了,不过还是得送些礼过去。”   慕容慧说着,便起身走到书房之中,盘算着该送些什么比较好。   “当日宫中必定十分热闹,为了巴结帝后二人,想来是送什么的都有,殿下不如送些有新意的。”   唐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她是知晓慕容慧被赶出东偏殿时,几乎没拿什么贵重东西,因此即便想送也送不出什么贵重的。   “那我给她绣一篇法华经吧,权当是为她祈福,一个月怎么也绣好了。”   听唐嬷嬷这般说,慕容慧也觉得有道理,这便同她劝说慕容宁是一个礼,唐嬷嬷见状点了下头,便招呼青雪赶紧去准备,明黄色的丝绢绣布出来。   一晃一个月过去,便迎来了慕容楹的满月宴和册封礼,慕容慧并未过去,只送了她绣好的法华经,但唐嬷嬷和青雪都过去凑热闹了。   青雪还带回了喜糕和一堆喜饼,足够他们三个吃上两三天的。   按照青雪的说法,便是除夕宴有见宫中这般热闹,那些诰命夫人皇室宗亲,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到场了。   给慕容楹送的礼物,愣是装了满满两口大木箱子,吉祥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场面真真是热闹。   便是两位殿下过生辰时,都没有这般场面。   “殿下,奴婢不明白,这些人都未曾这般恭维过两位皇子,为何对华楹公主这般恭维呢?”   青雪说完,便一脸疑惑的说道。   “他们哪里是在恭维华楹公主,公主不过一个月大,还什么都不懂呢。”   唐嬷嬷冷笑,同时有些很铁不成刚的,点了一下青雪的眉头。   “奴婢明白了,他们是为了恭维帝后二人。”   青雪捂着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两位殿下都是皇后娘娘亲生,日后谁继承大统还未可知,何况皇上正当壮年,这新皇登基还远着呢,因此他们都不敢轻易站队,平日里还得保持距离,但对公主就不同了。”   慕容慧见青雪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   说完她拉住青雪的手道:“你绣工不错,但这字却认不全,着实不太好,从明日起我每天教你写个字。”   “不用了,奴婢只是个宫女,没必要有那么多的学识。”   青雪摇头,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要认命,毕竟她们只是宫中奴婢罢了,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便可,没必要想太多。   慕容慧摇了摇头,却没有和她仔细分说,她清楚青雪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便能让她转性的。   唐嬷嬷又拍了一下青雪的脑袋,自然知晓慕容会是为她好,忙呵斥道:“殿下书法了得,便是大学士都夸赞过,你能得殿下指导,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奴婢不是不乐意,只是怕扰了殿下的清净。”   青雪摆弄着衣角,小心的说道。   “无妨,教几个字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淡然,她倒是觉得青雪是个有灵气的,日后说不得真的能学有所成。   “这满宫怕是只有你这最清闲了,你倒是真会躲。”   这时就听澄县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慕容慧侧头一看,就见她身边还跟着个人。   这人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看过之后,慕容慧才认出,这人竟是徐晴。   “殿下不认得我了?”   徐晴有些哽咽,从去年知晓慕容慧出事之后,她便知晓慕容慧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因此常拜托澄县主帮忙送些东西,只是到底不得见面。   今日好不容易借着参加华楹公主满月宴的机会,赶过来探望慕容慧,不由得有些心酸。   “怎会不认得,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徐姐姐长高了些,也瘦了。”   慕容慧心中感动,忙拉住徐晴的手柔声道。   “殿下,只怪我们没能力照看你,如今竟过的这般凄苦。”   徐晴叹息了一声,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打湿了两人紧握的手。   “哪有你说的那把糟糕,我瞧着这不错,满宫都找不到这般清净的地方了。”   慕容慧不想让她担心,便故作轻松的说道。   “忘了冬日里洗衣服,满手都是冻疮的样子了,若不是我给你带了药,只怕你的手要冻烂了。”   澄县主摇了摇头,坐在桌边拄着下巴道。   “别听她瞎说,你们出来时可和皇后娘娘知会过?不然出来太久,怕是会惹得人不快。”   慕容慧指得人自然不是林映雪,而是定远侯府老太太。   “是我说让徐晴陪我出来透透气,她们便同意了,你不必这么谨慎,徐晴现在可是双身子,定远侯府的人不会太为难她。”   澄县主呵呵一笑,一脸你怎么那么多心的表情。   “赶紧坐下,青雪去给她们沏红枣茶!”   慕容慧一听,忙拉着徐晴坐下,随后握着她的手腕,就给徐晴把起脉来。   “你还会把脉?”   澄县主一脸的惊讶,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慕容慧。   “殿下和张嬷嬷学过药膳,把脉应当也会一些。”   徐晴自然清楚这些,因此柔声解释道。   “你最近可是觉得时常犯困、乏力、记性差、胸闷、莫名的烦躁,悠起闻不得香味?”   慕容慧本来只是想看看,徐晴的胎像稳不稳,但把了脉之后,却觉得不对劲。   “还真被殿下说着了,不过听大夫说,这都是怀孕的反应,没什么问题。”   徐晴点了下头,神情中透出几分疑惑:“难道哪里不对?”   “太不对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冲着青雪道:“去吧,我放在枕头下面那本书拿来。”   那本书是张嬷嬷多年来,记录的食谱和一些药理和医学研究。   毫不夸张的说,张嬷嬷的医数即便放在太医院里,也能排进前三。   只是她早年得罪了人,才会沦落到只能在她身边当嬷嬷的下场。   青雪将书拿来之后,慕容慧便飞快的翻了几页,找到和徐晴症状类似那一页,拿给徐晴看。   澄县主也伸长了脖子,跟着看了起来。   两人看完之后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蒙了。   “明日你去找张嬷嬷,让她再给你看看,我也不太确定。”   慕容慧见徐晴眼泪都快下来了,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不会吧,定远侯府的人太狠了吧。”   按照这书上的记录,徐晴分明在怀孕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如今症状不明显,月份越大就会越明显,直到滑胎。   就算滑胎,滑下来的也必定是个畸形儿,而且这种药对母体伤害极大,说不得日后徐晴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肯定宫中秘药,不然张嬷嬷不会记得这般详细吧。”   澄县主的嘴张的足能塞下一颗鸡蛋,一脸震惊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如今的宫中就只有林映雪一位皇后,自然清净异常。   但在前朝的后宫可是争奇斗艳的,那些妃子为了争宠,为了提升位份,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徐姐姐,回去之后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别被人看出来,说不得是我这半吊子的医数诊错了。”   见徐晴眼泪都下来了,慕容慧有些后悔,刚才说的太急,将人刺激到了。   “别紧张,约个时辰,我陪她去找张嬷嬷。”   澄县主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记录的这么明显,多半是真的了,你劝说也没用的。   “殿下,我今日只给你带了些料子,你先凑合着用,日后若有机会,我再给你带旁的东西。” 第七百八十一章 徐晴的危机   徐晴不能想象,她若是没了这个孩子,日后再不能生育,该如何在定远侯府的大宅之中生存下去。   她再次庆幸和慕容慧相识,及时发现问题,说不得还有挽回的机会。   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惊恐,她让丫鬟将一个团垫递给慕容慧。   团垫撕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的塞了四块料子,都是上等的面料。   “你刚嫁了人,在府中要笼络人脉肯定需要用银子,嫁妆也不太多,日后还是别总给我送东西了。”   相比较高紫悦来说,慕容慧更担心徐晴,尤其是觉得她怀孕都被下药之后,心中对她的担忧更甚。   “殿下不必担心,陆姨娘生产时因得我相助,特意帮我要回了我娘的嫁妆,再加上父亲帮我备下的,因此我的嫁妆可是相当丰厚的。”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要将母亲的嫁妆留在家中一般,留给兄弟日后娶亲用。   只是她若是将嫁妆留在家中,必然会遭到继母的搜刮,知怕到她弟弟那,就没剩多少了,她才索性将嫁妆都带到了婆家。   从前还觉得,到了定远侯府日子能顺畅一点,如今瞧着,是她太天真了,日后的危机只怕比从前更多,偏她如今是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了。   两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一整晚都没休息,直到天蒙蒙亮,被唐嬷嬷提醒着,今日要去上书房时,她才缓过神来。   “殿下,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长此以往,怕是要病倒的。”   唐嬷嬷发现慕容慧一整晚没睡,语气之中透出几分责备。   “昨日失眠而已,不打紧的,青雪帮我倒些水。”   慕容慧心中烦躁,摇了摇头,便起身去洗漱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虽没表现出来,却是一直在担心徐晴。   好在徐晴没让她等多久,便将信传来了。   慕容慧连忙将信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徐晴的信写的几位仓促,甚至出现了几个错别字。   她一向谨慎,从前是绝不会这样的,这说明些这封信时,她一定心绪纷乱,受了很大的打击。   好在信的内容是好的,她在回府后的第二日,便由澄县主陪着,去请张嬷嬷诊脉。   张嬷嬷诊出的结果和慕容慧差不多,好在给徐晴下药的人很小心,药量下的小,而且下药的时间短,徐晴的身子虽受了些损伤,还能轻易补回来。   因此张嬷嬷便给徐晴开了一张药方,让她安时吃药,日后每五天,要过来让她诊一次脉。   徐晴点头应下,并没回定远侯府,而是去了她姨母家,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姨母自然大怒,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便让人寻了平时日最信任的大夫看病。   这位大夫是妇科圣手,自然诊出了徐晴脉象不对的问题,只是医数不及张嬷嬷,看了张嬷嬷给的方子之后,便让徐晴照着这个方子吃。   徐晴的姨母找了最信任的嬷嬷去配药,将药制成药丸带回去,免得回定远侯府不方便煎药。   “这事真是可笑,怀着他们唐家的孩子,竟还要防备唐家的人。”   徐晴姨母气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相公春闱在即,我不想让他烦忧,此事还是等他考完试再说。”   徐晴叹息了一声,眼中透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你不去烦忧他,旁人却会,回去之后你便将此事告诉你婆婆,让她多关照自己的儿子,别到时候遇到什么意外,再让姑爷名落孙山。”   徐晴的姨母听了她的话之后,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拉着她的手提醒道。   徐晴只觉得瞳孔都紧缩了一下,断没想到这定远侯府的人,会这般险恶。   “这便回去吧。”   徐晴姨母越想越觉得心惊,忙催促道:“等药做好了,我亲自给你送去。”   回到定远侯府之后,徐晴屁股还没坐热,便见丫鬟棠溪走进来,笑着道:“二奶奶,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定远侯府的老太太,自然就是唐珏的祖母,一向偏心大房的老封君了。   徐晴皱了下眉头,淡淡道:“我换身衣服便过去,你去忙吧。”   棠溪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但并未走院,只是在廊下拿起绣帕继续绣了起来。   徐晴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陪嫁丫鬟雪儿,雪儿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朝着内室走去。   “待会儿去她房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换好衣服后,徐晴便轻声冲雪儿吩咐道。   雪儿忙点了点头,便扶着徐晴走出了房间。   “棠溪,你随我去见老太太。”   棠溪不由得一愣,这位二奶奶一向只信得过她得陪嫁丫鬟,今日怎么就让自己陪着去正院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小心的扶住了徐晴,缓步朝着正院走去。   定远侯府是开国元勋,这两代子孙随不出色,到底根基还在,因此府邸十分华丽。   徐晴一边悠闲的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见过老太太之后,该怎么和自己婆婆说有人给她下药的事,才能让她婆婆提高警惕。   就这样便一路走进了正院,远远的便见到一群人,正坐在整趟喝茶,一派热闹气氛。   她的两个小姑子,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老太太喜笑颜开。   “孙媳见过老太太,见过大太太,太太。”   徐晴到底是在宫中待过几年的,规矩学了不少,定远侯府的极为姑娘,在行为举止上,都不如她。   只是这对她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就必如现在。   大房的嫡长女唐珍,就笑了笑道:“旁人怀孕都喜静,偏二嫂子喜动,见天的往外跑,可是在外面遇到什么趣事,说与我们听听?”   “你休要胡闹,日后嫁了人可不能学你二嫂子,女子合该遵守妇德,若无重要的事,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唐珍话音刚落,老太太便冷声说道。   明着是在教训唐珍,实则却是在指桑骂槐说徐晴呢。   二太太扫了一眼徐晴,也是有些不满,才有了孩子,怎么这般不安分,不好好养胎,竟还四处乱跑。   “老太太教训的是,孙媳日后便不出门了,只管留在家中陪您老解闷。”   徐晴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带微笑的说道。   大太太冷哼一声,她最见不得的,便是徐晴这副样子,任你做什么,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半点意思都没有。   不过想到唐珏房中的那个徐蓉,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想着徐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她恨不得这府里姓徐的,都死光了才好。   “坐吧。”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觉得教训够了,即便再不喜欢,到底是个怀着孕的孙媳妇儿,教训的过了传出去,便成了她为老不慈,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怀着孕不是不能戴沉重的东西吗?二嫂子怎么还戴这么重的簪子?”   这时二房庶女唐珠也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拔徐晴发髻上的簪子。   “这可不行,你这么一拔,我的头发可就散了,你快到别处闹去,我今日累了,就不与你玩了。”   徐晴飞快的闪身躲开,便笑着说道。   “那二嫂子可是要小心,您还怀着孕呢,别玩的太过火,再……我不过是说说,你可别生气。”   唐珠瞟了一眼二太太,发现她正和老太太说话,并没朝这边看,便低声说道。   她一向不喜欢徐晴这个嫂子,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竟一样都不肯给她,真真是小气。   “府中王大夫,不是说我的脉象一样正常吗?怎么会呢?难道是王大夫诊错了,还是二妹妹知晓什么?”   徐晴凑到她跟前,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   “二丫头,别胡说八道,到上课的时辰了,你们都读书去吧,别再这饶了老太太清净!”   这时二太太转过头,随不知唐珠说了什么,但听徐晴的反应便知,定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心中升起一阵怒意。   她可还等着徐晴生下曾长孙呢,唐珠竟然敢诅咒徐晴腹中之子,果然是平日里对她太客气了。   唐珠到底不敢忤逆嫡母,忙恭敬的行了礼,便告辞了。   徐晴又做了半个时辰,觉得有些乏力,正巧老太太也要休息了,她便随着大太太和二太太一同告辞。   “我今日去姨母家,带回了一盆松鹤延年的盆景,太太要去看看吗?”   出了正院,见大太太已经走远了,徐晴才冲着二太太客气道。   “那走吧。”   二太太点了下头,她一向就喜欢这样的盆景,因此倒没往深了想。   两人回了院子之后,徐晴便让棠溪去煮茶,她和二太太坐在卧房里等着。   “盆景呢?”   二太太扫了眼房间,疑惑的说道。   徐晴让雪儿关了门,便将她被人下药,以及姨母叮嘱有人会给唐珂下药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太太,我如今忙着调理身子,怕是顾不上相公了,还往太太多上心。”   见二太太没吭声,徐晴只得说出自己的目的。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下毒真凶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唐珂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在意。”   二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徐晴有些差异,二太太表面上一向温和,她还从未见过二太太这般阴冷的表情。   “你每个月都要诊脉,若是调养好了那王大夫不然会看出来的。”   半晌二太太才开口道,她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阴冷。   “那如何是好?不然我使些银子,让他说假话,这人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来会同意的。”   “没用。”   二太太摇了摇头,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便知是棠溪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   二太太见雪儿还挡着棠溪,便大声说道。   雪儿这才推开门,将棠溪放进来。   “你只管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二太太在这府中待了十七年,对府中的了解可比徐晴深太多,因此有二太太的帮助,徐晴的压力就少了很多。   “多谢母亲。”   徐晴长出了口气,客气道。   棠溪瞧了两人一眼,便识趣的退出去了。   “你不必防备她,老太太随偏心,但还不至于谋害亲曾孙,你还是想想别人吧。”   见人走远了,二太太才起身说道。   “我明白了,母亲慢走。”   见二太太要走,徐晴忙应了一声道。   等二太太走了之后,徐晴冲着雪儿看去。   雪儿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其他人,这才低声说:“奴婢翻了棠溪所有的东西,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棠溪平日里也还算守规矩。”   “那到底是谁?”   徐晴坐在桌边,刚想喝燕窝粥,又赶忙将碗放下了,还擦了擦手。   “二奶奶不必这般草木皆兵的,这粥是冰儿去买的,也是冰儿亲手熬煮的,期间从未假人之手,您只管放心吃,您若是总这样担惊受怕的,不等人来害您,您自己都把自己吓个好歹的了。”   这时徐晴另外一个陪嫁丫鬟冰儿走过来,柔声说道。   徐晴叹息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思虑太重了,这样对胎儿也不好。   “这院子里总共就六个伺候的,奴婢、冰儿和棠溪都排除,那就仔细观察另外三个人,总能找出是谁。”   雪儿性格果决,见徐晴如此烦忧,忙笃定的说道。   “日后您的安胎药还喝吗?”   雪儿心思更细,见徐晴已经拿到新的药方,忙低声说:“依奴婢的建议,安胎药还要继续熬,在没揪出那个人之前,咱们得装作若无其事。”   徐晴点了下头,便让她们去忙,她自己则坐在梳妆台边上,将金簪拔下去,换了根白玉的簪子。   目光不经意间一瞟,发现梳妆台上首饰的摆放位置似乎有些变化。   她盯着首饰台片刻,才冲着雪儿冷声道:“方才谁动过我的梳妆台?”   雪儿想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棠燕进来过。”   徐晴心中一寒,赶忙让雪儿将门关上,用帕子裹着手,仔细检查起梳妆台上的首饰,尤其是她经常戴的几件首饰。   “二奶奶,把首饰放水盆里试试。”   雪儿见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索性将水盆给端了过来。   徐晴顺手拿起今日戴的簪子,就丢进了水里,过了片刻,雪儿才拿了根银簪子,在水中搅合了两下。   “二奶奶快别碰这东西!”   银簪不过在水中搅合了两下,就变成了黑色。   雪儿吓了一跳,忙将簪子丢到地上。   “去换盆水。”   徐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几日她在饮食上百般小心,却不想根本不是饮食的事。   雪儿连忙去换了盆水,又给徐晴端了过来。   几人反复试探了几次,发现她常戴的八套首饰,竟然都是浸了毒的。   “二奶奶,你冷静些,能找到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的就是好事,接下来咱们只需知道是谁动过这些首饰便好。”   雪儿见徐晴情绪不稳,连忙安慰道。   “这八套首饰里,可还有我娘的嫁妆,平日里又有谁能动?这事还得从徐府查起,去将首饰交给我父亲,和他说明缘由。”   徐晴的面色阴沉似水,过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冲雪儿道。   雪儿应了一声,忙将几样头面都首饰起来,小心的放在匣子里,盘算着等天黑了,再将东西带回去。   “找陆姨娘帮忙,小心着些,别打草惊蛇。”   徐晴按住匣子,低声冲雪儿道。   “放心吧,二奶奶。奴婢一定会办好此事。”   雪儿是徐家家生子,全家都在徐府,想要在徐家办事自然容易些。   徐晴应了一声,终于放下心来,吃了点东西,便早早睡了。   眼看着定远侯府的烛火都灭了,雪儿才让冰儿支走另外几人,带着一匣子首饰,朝着徐府赶去。   她早早便联系了在徐府做工的堂兄过来接她,因此她刚出了后门,便见到堂兄正等在后面。   转天早上等徐晴醒过来时,雪儿便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   说完雪儿还拿出一套新头面,伺候徐晴梳妆,这是一套红宝石头面,样式一般但材料精致,一瞧便是价格不菲的。   “这是老爷特意给您置办的,剩下几套明日便会清洗干净拿回来,老爷说您还得装下去。”   雪儿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是我继母干的吧,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徐晴捏着红宝石耳环,咬着牙说道。   “夫人昨夜被老爷亲自审问,她已经承认毒是她让人涂在首饰上的,不过并非她准备的,这毒来自定远侯府。”   雪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小心的比划了一个一字,意思很明显,这毒是大房给徐夫人的。   “徐府已经变了天吧,陆姨娘这些可高兴了!”   徐晴听完突然笑了笑,心中不免对她父亲有些愧疚。   刚才她还怀疑她父亲,为了门楣名声,就要让她忍气吞声呢。   “可不是,夫人虽是正房,但娘家不济,偏自己无德无良,这下彻底被老爷冷落了。”   雪儿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快意,从前徐夫人可没少折腾她们家小姐,如今总算恶有恶报了。   “也不是殿下怎么样了,她竟过的那般不好。”   拿到姨母送来的药之后,徐晴立刻吃了一粒,之后才松口气,不禁想起了慕容慧。   若没有慕容慧的提醒,她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真就这样被毒上几个月,生出个畸形儿,她怕是要疯了。   “灵慧公主养在宫中,咱们便是担心,也帮不上忙,着实没法子。”   雪儿叹息了一声,轻轻帮徐晴按摩肩膀,无奈的说道。   “二奶奶,楚夫人来访。”   这时棠溪走进来,恭敬的说道。   所谓的楚夫人,便是高紫悦,高紫悦成婚之后,上无公婆侍奉,下无儿女、小姑子、小叔子照顾,因此整日过的十分清闲。   因此每隔五六日,总会过来串个门,起初定远侯府的老太太、大太太和几位姑娘,还酸言酸语的,甚至故意将高紫悦的请柬给挡在外面,不让徐晴知晓。   高紫悦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仍过几日就过来一趟,到最后甚至不再发请柬过来。   老太太到底没适应高紫悦这般“不知礼数”的做法,因此一时间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对付她。   “快请她进来。”   徐晴也因此听了不少指桑骂槐的话,她完全都不在意,毕竟她姐妹不多,高紫悦是她难得的闺蜜,自然不可能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冷落了高紫悦。   “徐晴,你前几日入宫了吗?”   高紫悦刚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便冲着徐晴说道。   “我见到殿下了。”   徐晴叹息了一声,低声将慕容慧的境况说了一遍。   “不是吧,我拜托澄县主送了那般多的东西如同,殿下为何还会过的这般不好?”   高紫悦险些没哭出来,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快别这样,殿下如今虽过的不太好,但瞧着暂时没什么危险,不过熬上几年就能出宫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公主府,日子便好过了。”   徐晴拍了一下,哭的稀里哗啦的高紫悦,忙低声安慰道。   “殿下才十三,若是被人恶意拖几年……婚事也耽误了,还得继续在宫中受苦。”   高紫悦却没那么乐观,自从她嫁了人,比从前懂得事多了许多,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道道。   “殿下说,皇后娘娘知晓她是被冤枉的,定不会那般对殿下的。”   徐晴摇了摇头,自己其实也不信,皇后娘娘如真的能护住慕容慧,慕容慧如今绝对不会过的这般惨。   两人沉默了片刻,高紫悦才瞧出徐晴似乎有些瘦了,忙问道:“你几日是怀孕太辛苦吗?瞧着消瘦了些,我这次正好带了好多药膳的方子,你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你能不能吃。”   “雪儿,去端些点心来。”   徐晴叹了口气,拿了粒药放在口中,将这些日子她遇到的麻烦说了一遍。   “真是太可怕了,这大房真不是东西,比我相公那些亲戚恶心多了。”   高紫悦忍不住吐槽,想了一下,还特意将脖子上挂的观音摘下来递给徐晴。 第七百八十三章 柔和的本性   “这是我娘帮我求的,给你戴着吧,说不定能帮你挡挡灾。”   高紫悦一脸的惊恐,她如今恨不得搬到定远侯府来陪徐晴,免得她再被算计。   “这怎么好,高伯母若是知晓,定会生气的。”   徐晴摇了摇头,便要将玉佩推给高紫悦。   “你、我不提,我娘怎会知晓,你若是不乐意收,那权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平安生产完再还给我!”   高紫悦摇了摇头,自然不肯接受,见徐晴满脸抗拒,忙开口劝道。   徐晴见状,才勉强答应,叹息了一声道:“咱们三个之中,属我最年长,如今我照顾不了你们两个,竟还要你们两个为我操心。”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三个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高紫悦心中一酸,叹息了一声,勉强露出一个笑说道。   徐晴点了下头,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瞧着她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么。   “楚夫人,时辰不早了,不如奴婢送您出去!”   见徐晴露出些疲态,一旁的雪儿忙低声说。   “也好,过几日我再来看徐姐姐。”   高紫悦点了下头,虽不知徐晴想到了什么,但瞧着她那副样子,便知这一定不是她想和自己说的话。   “小厨房刚做了莲花糕,我记得你爱吃,我让冰儿包好了,你带着路上吃。”   徐晴像是刚缓过神来似的,拉着高紫悦的手柔声道。   “你快别操心了,安心养胎便是,那些人及既见不得你好,那你更应该过的好,让她们恨得牙痒痒,还拿你没办法!”   高紫悦拍了拍徐晴的肩膀,便快步走出了小花厅,只留下徐晴一个人。   “话是这样说,可真要这么办可就难了。冰儿,当初我是不是不该冲动,不该趟定远侯府这趟浑水?”   徐晴擦了擦眼角,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悲凉的神色。   “二奶奶快别这般说,您这样若是让院子里那几个听到,再传出去,怕是要糟了,咱们既然都来了,再想这些也无甚意思,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   冰儿忙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偷听,她才松了口气,关上门低声道。   “罢了,去厨房悄悄乌鸡汤炖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给二爷送去。”   虽说如今唐珂的饮食起居有二太太照顾,她这个妻子,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了。   冰儿忙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定远侯府这些内在斗争,在京中便是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因此慕容慧等了多日,也没听到徐晴那边再传来什么消息。   她索性将没有消息,当成了最好的消息,在平日读书之余,找些好料子,给徐晴的孩子做起小衣,盼着他真的能平安降生。   大概是有了事忙,时间过的倒是快了许多,转眼便到了五月,慕容慧即便再要避嫌,也不得不亲自到凤仪宫走一趟。   守门的宫女见到慕容慧之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警惕,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恭敬的向慕容慧行礼。   “慧姐姐,多日不见,瞧着你又清减了些,可是御膳房又克扣你的伙食了?”   这时就见慕容宁从凤仪宫走出来,见到慕容慧之后,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忙笑道。   “御膳房倒是没克扣我,只是今日天气转暖,我一时不太适应,因此吃不下饭。”   慕容慧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慕容宁对她照顾颇多,便是慕容安对她的刁难,慕容宁都暗地里帮她挡下不少。   “那你来干什么?”   慕容安这时走了过来,很是不耐烦的说道,他原本就看慕容慧不顺眼,自然不希望在凤仪宫见到慕容慧。   “澄县主不日便要成婚,我是过来请皇后娘娘,将我存在她这的紫金凤冠送到澄县主的府上,那本就是澄县主的嫁妆。”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知晓以慕容安的性子,日后怕是都别想与她和好了。   她不想在凤仪宫门口吵架,因此只得将原由说了出来。   “这等小事让你身边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你也没必要自己过来,真会找借口!”   慕容安听完,不由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大哥,咱们该去跑马场了。”   慕容宁眉头一皱,见门口的宫女竟还站着不动,冷声呵斥道:“你怎么还不去通报?”   那宫女忙行了个礼,朝着正殿走去。   “你总是护着这个野丫头。”   慕容安从前还觉得自家二弟是自己最好的玩伴。   如今却不这般想了,总觉慕容宁似乎特别爱和他唱反调,他越不喜欢的人,他越是要结交。   越不喜欢做的事,他偏要做,真真让他不顺眼。   想到这他越想越气,索性一甩袖子,便丢下慕容宁先走了。   “你快进去吧,我这便走了。”   慕容宁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无力感,他忙转头冲着慕容慧笑了笑,便匆匆离开了。   “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这时宫女走出来,客气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率先走了进去,直到进了正殿也没瞧见林映雪的身影,她正疑惑时,就见卧房之中走出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女子。   这人眉眼艳丽,再配上这样一身红衣,活脱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全容国能有这样姿态的人,便只有柔和公主一人了。   慕容慧不由得一愣,没想到竟会在宫中遇到她。   “慧儿见过姑姑。”   但既然躲不开,她只能恭敬得行礼。   柔和公主没吭声,而是径直走到一边的茶桌旁坐下,两根手指捏起茶杯,轻轻抿了起来。   慕容慧在一旁跪着,一下都没动,只安静的等着林映雪过来。   她知晓林映雪肯定在凤仪宫中,不然宫中的嬷嬷和宫女,肯定不敢将柔和公主放进来。   果然等了不到两刻钟,便听到从西偏殿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林映雪带着群人走过来了。   “起来吧。”   柔和公主听到林映雪的声音,这才有些嫌恶的说道。   慕容慧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跪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直到林映雪走进来,慕容慧才笑着道:“慧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是跪了多久了,快起来。”   林映雪扫了一眼柔和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我刚才可是让慧儿起来了,怕是我声音太小,她没听到,这原是我不好。”   柔和公主站起身,敷衍的冲着了林映雪行了个礼,便一脸笑意的说道。   “慧儿听到柔和姑姑说起来了,只是慧儿听到小姨走过来,觉得跪倒爬起太麻烦,便没起来。”   慕容慧呵呵一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小孩该有的顽皮,只是她这话却说的柔和公主脸一黑。   她可比林映雪提前许久过来,林映雪自然知晓她刚刚刁难过慕容慧。   “你这么大人了,竟还和孩子计较,可见今日心绪浮躁,过几日还是别去狩猎了,安心在宫中抄抄佛经吧。”   林映雪本就不想带柔和公主去狩猎,如今自然用这事当由头,驳了她去狩猎的请求。   “皇后,我为这次狩猎准备多时,你不能说不让我去就不让去吧,你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柔和一听离开急了,腾的站起身,冲着林映雪便嚷嚷道。   慕容慧冷眼瞧着,心中清楚柔和如今表面上虽装的很淑女,她骨子里的性子并未有半点改变,只是比从前擅长伪装罢了。   “宫中哪里是将人情的地方?何况你是公主,我有权管你,既然我说不让你去,那你就不能去。”   林映雪拉着慕容慧的手,语气十分冷淡,之后便是看都没看柔和公主一眼,便径直走进了卧房。   “我听说澄县主要成婚时,便猜到你回来要紫金凤冠,便提前命人将东西拿出来了。”   林映雪指着放在桌上的紫檀盒子,一脸笑意的说道。   啪……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娘娘,柔和公主摔碎了茶盏走了。”   刚才伺候在柔和身旁的嬷嬷,忙走过来冲着林映雪禀告道。   “由她去吧。”   林映雪将拿起另外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笑道:“这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今年不能给你过生辰,但东西还是要送的。”   慕容慧不由一愣,她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没想到林映雪还记得。   “多谢小姨。”   慕容慧点了下头,强忍着眼泪,小声说:“小姨,你有没有怀疑过柔和姑姑?”   “不知怀疑,我和你小姨夫都查过她,但并未查出什么线索,除非她身边有高人,但当年她身边的人,如今都不在宫中。”   林映雪对此事也十分迷惑,每次一旦查到什么重要线索,线索很快就会被掐断,她始终没法子查出直接指向柔和的证据。   “唐嬷嬷可曾与您讲过,我身边曾有个叫青兰的丫鬟,被一个挂红流苏的人杀了,今日我查到线索,柔和身边有个时常佩戴红流苏的宫女,那人是她的贴身侍女。”   慕容慧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生辰礼物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解决的。”   林映雪眯着眼睛,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杀意,她从前就知晓柔和带进宫两个贴身婢女。   据说是当年她父亲培养出来,专门为她替死的,三人自幼一同长大感情不错。   这两个人也都会一些武功,对柔和言听计从,这两人的确具备在宫中杀了宫人灭口,还能守好口风的条件。   慕容慧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应了一声退出了寝殿。   她带着礼物回去得路上,就见到有不少宫人在偷偷打量她,似乎有些惊奇。   毕竟年前才有传出灵慧公主谋害皇嗣的事,年后才过去没多久,皇后娘娘竟然就原谅灵慧公主了,总觉得有点不可能。   “皇后娘娘真真是大度,险些被人谋害了,竟然还不忘了给这谋害自己之人,准备生辰礼物,这普天之下,怕再没人这般仁厚了。”   果然她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在背后低声议论着。   她循声看去,就见从前被她贬官前任尚服局女官,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神情之中透着快意。   “瘦死的落魄比马大,殿下终究是公主,总比某下低贱的宫人要强,还是仔细干活吧,免得待会儿做不好活被罚工钱。”   青雪眉头一挑,立刻冷声说道。   从前她沉默寡言,是因为东偏殿之中能人太多,根本无需她出头。   但如今慕容慧身边只她一人,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你竟还威胁上了,怎么着,如今还想再打我板子,贬我的职位吗?你就算想怕是也没那个本事了吧!”   张氏却根本不怕,反而继续嬉笑着嘲讽道。   “青雪走。”   慕容慧扫了她一眼,拉住气的满脸通红的青雪,便飞快的朝着解意宫走去。   嗤……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如今不过是过街老鼠罢了!”   张氏不屑的啐了一口,提着扫把继续扫地。   旁人瞧见她这副样子,不过议论了几句,便没人再搭腔。   毕竟在宫中生活的人,基本都是人精,谁能看不出来皇后娘娘对慕容慧并不厌恶。   指不定哪日,慕容慧还有翻身之时,若真到时候犯到她手上,说不得下场还不如张氏呢。   既如此,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缄默,既不帮忙,也不落井下石。   “殿下别生气,她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若您真生气怕是正遂了她的意了。”   青雪自己都快被气哭了,但仍坚持安慰慕容慧。   “我没往心里去,你不必这般紧张,她那样的人也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仔细一想张氏说的也是真的,她如今的确没能力惩治任何人,她这个公主,如今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名头罢了。   “殿下能这样想最好。”   青雪松了口气,忙几步小跑追上慕容慧柔声道。   两人回到东偏殿,慕容慧才终于得空,将盒子里的头面拿出来,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套头面上面嵌着的八宝都是上好的,比她从前收到的生日礼物,可都要贵重的多。   慕容慧见到这样的礼物,忍不住眼圈一红,坐在床边便哭了起来。   青雪吓了一跳,却不知该怎么哄慕容慧,在旁边不知所措的站了片刻,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她心中一喜,就知晓肯定是唐嬷嬷回来了,于是她赶忙跑出房间,去找唐嬷嬷劝慕容慧。   “唐嬷嬷,殿下哭了,你快去看看。”   青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着急的说道。   “殿下为何哭?你们刚刚去了哪?”   放下刚摘回来的杏子和花瓣,唐嬷嬷有些疑惑的问道,出门前慕容慧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雪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重点讲的自然是慕容慧被张氏羞辱的那段。   在她看来自家公主,定是被张氏给气哭了。   “让殿下自己待会儿吧。”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自然知晓问题不是出在,张氏那样一个卑微的嬷嬷身上,而是因为皇后娘娘送她的东西才哭的。   “可是,殿下这般,万一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青雪还有点担心,小声说道。   “你快去做饭,待会儿做好饭便叫殿下出来吃,过一会儿她怕是就缓过来。”   唐嬷嬷倒是觉得慕容慧从前太平静了,如今这般哭一哭,反而能发泄一下,也并非什么坏事。   青雪到底是个小丫头,并未多想,点了下头,一溜烟跑去做饭了。   唐嬷嬷小心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瞧见了正放在梳妆台上,那套华丽的头面。   她便立刻知晓是怎么回事了,叹息了一声,便悄悄退开了。   慕容慧自己待了片刻,才平复了心情,见青雪走进来,她擦了擦脸道:“我没什么胃口,帮我拿个饼子便可,多了我也不想吃。”   “那殿下先洗洗脸。”   青雪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快步走出去,不多时便端了盆水回来。   慕容慧洗了把脸,便将头面放在盒子里,便催着青雪去拿饼子。   青雪无奈的跺了下脚,出去向唐嬷嬷寻求帮助,唐嬷嬷略想了一下,便低声说:“先将昨日做的杏花糕给殿下端去,再将饭菜端出来热一份,等殿下饿了再吃。”   青雪忙点了下头,就去准备了。   不过她们到底要失望了,慕容慧只吃了一块杏花糕,便什么都不吃了。   青雪担心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也没瞧见慕容慧要吃东西。   “今日沐休日,我跟你们一起去捡些花瓣回来。”   慕容慧的神情一如往常一般平静,只是神态比从前更平和了许多。   “咱们先吃些东西再去。”   青雪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跟着她走出了房间,她们略吃了些东西,便一同朝着附近的果园走去。   这附近的杏子、桃花、梨花、百合都开了,三人不过用了一个上午,就带回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混着糖做成花酱,肯定能吃很久。”   青雪一脸的惊喜,见到慕容慧这般平静,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慕容慧似乎比从前还开朗了。   “可不是,上次做果酱还是在行宫的花雨楼时,如今竟还有时间做,我真真有些惊喜。”   慕容慧将果酱都送到西偏殿去,笑着冲两人说道。   “奴婢还有件更高兴得事告诉您。”   青雪见状,突然凑到慕容慧身边小声嘀咕道。   她这反应慕容慧实在太熟悉了,分明是每次赵煜给她送信时的表情。   “快拿来。”   慕容慧一脸的激动,见青雪这般说,她立刻低声催促道。   “这次送来的可不止是信。”   青雪笑了笑,虽说赵煜往宫中送信很难,每隔三个月,才只能送来一封信,还要鬼鬼祟祟的,但每次见到自家殿下这般高兴,青雪便觉得,只要能送到信就行了。   “还有什么?”   慕容慧有些惊喜,毕竟能收到赵煜的信,她就已经很欢喜了,何况还能收到礼物。   “奴婢也不知晓,之是觉得那封信里有东西。”   青雪摇了摇头,便小心的将信塞给慕容慧。   慕容慧赶忙将信打开,便见到信封里面果然有一枚铜钱一半的玉佩,上面没有任何纹饰,不过玉质瞧着还不错。   慕容慧反复看了看那块玉,这才去看里面的信,每次赵煜送信,都会写很多字,写满了慢慢五六页纸。   但今日却却写的很短,上面就只写了他今年便要参加春闱了,他争取考进一甲,若真考进一甲,他就向皇上说,会求娶她。   慕容慧看的脸一红,忙将信翻过去,却掩饰不住笑意,心中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从前她和赵煜虽有情,到底她如今境遇不好,赵煜又是赵家嫡长子,他们之间必定会有重重阻碍。   因此她从前虽期待,却从未问过赵煜,日后会不会娶她,如今赵煜却亲自做出承诺,她这颗心便也放下了,同时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来。   “殿下,这块玉怕是定情信物吧。”   青雪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揶揄的神色,话音刚落,就被唐嬷嬷揪住了耳朵。   “嬷嬷疼,快松手!”   青雪被扯得龇牙咧嘴,忙求饶道。   “我不疼,你这丫头真是太欠管教了,都不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唐嬷嬷一脸得淡然,她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至少日后无论过得再糟,殿下日后都还有个好的归宿。   “我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说了。”   青雪眼泪都下来了,继续求饶道。   唐嬷嬷这才将她的耳朵松开,笑着说:“这才对,在殿下身边就不能说太过格的话。”   青雪委屈的躲到一边揉耳朵去了,唐嬷嬷见状也退了出去,只留下慕容慧一个人在书房之中。   慕容慧见状,忙给赵煜写了回信,她想了片刻,索性将最近自认为还算开心的事都写了下来,两人一年有余都未曾见面,她自然不想让赵煜担心。   “青雪,把信送出去。”   写好信之后,慕容慧想了片刻,便将自己绣的一个如意璎珞也放入信封之中一并递给青雪。 第七百八十五章 抢宫女   “奴婢这便过去。”   青雪将信接过去之后,立刻行了个礼,匆匆跑出门去了。   和她联系的丫鬟,是守着华阳宫的洒扫宫女,因此她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华阳宫。   好在华阳宫距离解意宫不远,因此她很快就走到华阳宫门口,正要往里面走时,就发现慕容安从不远处过来了。   青雪一脸的慌张,但这个距离她已经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冲着慕容安行礼。   “奴婢见过大皇子。”   青雪跪在地上垂着头,生怕赶上今天慕容安心情不好,她可就要倒大霉了,她特别后悔刚才走路的时候,没看好路。   “起来吧。”   慕容安停下脚步,盯着她片刻,便认出了青雪。   青雪连忙道谢,随后垂手而立,半天都没有吭声。   “你是个木头吗?上次为了帮慕容慧,你可是很拼命的,怎么这会儿不吭声了。”   慕容安捏了一下青雪的脸颊,冷声说道。   青雪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慕容安折磨他。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忤逆殿下。”   青雪的求胜欲还是很高的,因此她连忙求饶,想要让慕容安就此放过她。   “呵呵,你还挺聪明的,不过太假了!”   慕容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放开了青雪的脸颊,说:“陪我喝酒!”   “奴婢……奴婢遵命。”   青雪自然不愿意,她是出来帮慕容慧送东西的,但她又不敢激怒慕容安,只得不情愿的听话。   慕容安一听,很高兴的背着手往前走,青雪无奈之下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陪他朝着摘星台走去。   摘星台是前朝皇帝,为一位宠妃所建,站在摘星台上,可以俯瞰整座皇宫。   从前只有皇上和太子能够上去,但如今慕容君和林映雪并没那么多讲究,所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宫中之人谁都可以来的地方。   不过慕容安偶然来了这里之后,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因此时常过来玩,用他的说法,站在这里有种将整座黄宫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满足他的权力欲,因此他时常过来,只是从前从不曾带人上来过,这还是头一次。   青雪却不知晓这些,只是心中惴惴,根本没心情想那么多。   过了片刻之后,青雪才冷静下来,没想到她此时已经置身于摘星楼上。   “愣着干嘛?”   慕容安横了她一眼,冷声催促道。   青雪赶忙去将酒给她满上,随后恭敬的说道:“殿下,奴婢还有很多活没做呢,奴婢得回去干活。”   “到我身边来不就行了,你只管照顾我,不用干活!”   慕容安有些不耐烦的瞪着青雪,随后疑惑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青雪。”   青雪赶忙应声,同时小心的说:“奴婢是自愿留在灵慧公主身边的,因此奴婢不想离开灵慧公主。”   “她有什么好的?跟着我不比跟着她强?”   慕容安心中不满,神情之中更是透出几分愤怒,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拒绝。   “灵慧公主对奴婢有恩。”   青雪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惊恐,便将之前慕容慧对她的帮助说了一遍。   慕容安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青雪这些话听到他的耳朵里,就是慕容慧利用青雪的娘,在牵制她而已。   “此事你无需多言,我自会解决。”   沉默了片刻,他便淡淡的说道。   青雪茫然的盯着他,不知道慕容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慕容安面前的果酒没了,她赶忙又给倒了一杯,然后安静的退到一边伺候。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慕容安在摘星楼上呆腻了,这才肯放她离开。   青雪松了口气,几乎要虚脱了,过了片刻之后,她才缓缓站起身,朝着华阳宫跑去,赶在天黑之前,将慕容慧给赵煜的信了出去。   等她回到解意宫中时,天色已经晚了,慕容慧正站在门口等她。   见青雪面色惨白的等在走回来,不禁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憔悴?”   “快别说了,奴婢今日真真是死里逃生!”   青雪一脸的庆幸,赶忙扶着慕容慧回了解意宫。   她原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却不曾想,转天一早,内务府的总管便带着个宫女赶了过来。   慕容慧站起身扫了一眼那名宫女,还真是她认得的人,从前她宫中的青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慧有些迷惑,忙疑惑的问道。   “大皇子看上了您宫中的青雪,因此小的就过来和您说一声,特意给您送给宫女过来。”   这位总管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些日子慕容宁没少暗地里敲打他,让他对解意宫别做的太过分。   但如今大皇子直截了当的,想要慕容慧的宫女,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偏两边都不好得罪,因此才只得将从前东偏殿的宫女带过来一个。   “奴婢不去,殿下奴婢不去!”   青雪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昨日慕容安已经打消主意了,却没想到慕容安并没打算罢休。   她可是亲眼见过慕容安怎么责打,犯了一点小错的宫女的,自然不敢过去。   她在解意宫只是清贫些,心情倒还不错,但到了慕容安身边,有没有命活下去都很难说。   “你先回去吧,等我回了皇后娘娘再做定夺!”   慕容慧见状索性点了下头,冲着内务府总管说道。   “哎呦,殿下,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大皇子什么秉性您是知晓的,若这次小的没将事情办妥,他肯定会将内务府给拆了的。”   内务府总管听后,吓的一身冷汗,忙说道。   “放心,若是内务府被拆了,你就搬到解意宫来住,我这解意宫中有的是空着的房间。这事必须的征求皇后娘娘的同意。”   慕容慧并非是觉得这样的小事值得麻烦林映雪。   只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求助于林映雪。   内务府总管见状,索性将青燕也丢下,就匆匆回去了。   “吃了吗,厨房还有些饭。”   慕容慧看向青燕,一看她这副样子,便知这些日子她过的不好。   瞧着比在东偏殿时消瘦了许多,眉宇之间透着愁容,穿的也很是一般。   “奴婢吃过了,真没想到日后还有机会伺候殿下。”   青燕被分到了尚服局,整日里搬运各种沉重的布料,若不是她在东偏殿那些时日,身子骨养的不错,怕是都坚持不下来。   “那你先陪青雪在解意宫待着,唐嬷嬷你陪我去一趟凤仪宫。”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冲着唐嬷嬷道。   “殿下,你该去上书房读书了,再不走就迟了。老奴去凤仪宫说一声便是,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同意。”   唐嬷嬷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慕容慧看了一下时辰,这才想到今日还要去上书房,只得拍了一下青雪的手,柔声道:“放心吧,我会保住你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提上书放朝着上书房走去,她的目的不是去凤仪宫,而是去截住慕容安。   等慕容慧和青燕走了,唐嬷嬷才转而看向青雪。   “大皇子早年间有个玩伴是个女孩,但在多年前这个女孩就死于战乱,你和她长得很像。”   “您与我说这些作甚?”   青雪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紧张的抓住衣角问道。   “你不要让灵慧公主为难了,她如今处在弱势,不能和大皇子硬碰硬,不然输的只有她。你去了大皇子那边,多多调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得能让灵慧公主少受点苛待。”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每说一句,便朝着青雪跟前凑一步。   青雪浑身颤抖,她再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奴婢明白了,奴婢自己去。”   片刻之后,她终于受不了唐嬷嬷这般逼迫,点了点头说道。   “好孩子。”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毕竟是林映雪放在慕容慧身边的,就是要让慕容慧安稳的活下来。   青雪擦了把眼泪,便回屋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提着小包便离开了。   此时慕容慧刚走到上书房门口,从前她都来的比较晚,就为能少和这些贵女门有什么接触。   但今日她必须得早些过来,为的就是堵住慕容安。   果然她刚过来,便看到慕容安也赶了过来,而且难得没有对她绷着张冷脸。   “安儿,我有事与你讲。”   她深吸口气,小心的走到慕容安身边说道。   “就在这说吧,青雪我要定了!”   慕容安的神情中透着桀骜,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什么青雪?”   这时慕容宁凑过来,疑惑的问道。   “你见过的,我的贴身宫女。”   慕容慧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大哥,慧姐姐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你竟还要了去,你宫中可有不少宫女呢,还不够伺候吗?”   慕容宁觉得有些头疼,从前他怎么没觉得自家大哥这般霸道?   “我又没白要,不是让内务府给你补一个了吗?”   慕容安很是不耐烦,推开慕容宁,冷哼了一声,就冲着慕容慧,吼道:“赶紧把人给我送过来,别等我自己去领。”   “大皇子放心,青雪已经自己去了。”   就在慕容慧打算据理力争时,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她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就见唐嬷嬷正急匆匆你走过来说。 第七百八十六章 青雪离宫   唐嬷嬷故意避开慕容慧的视线,像是知道对方的想法似的。   哼……   慕容安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还不忘记嘲讽慕容慧一句:“还留什么,人家自己都不乐意跟着你。”   说完她也不给慕容慧反驳的机会,就匆匆朝着上书房里面走去。   “我回去劝劝大哥,他就是一时兴起,过几日我就能将那个宫女给你要回来!”   慕容宁一脸的无语,他真没想到,还能出现这样的事端。   “不必了,安儿惦记青雪也不止一两天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只是觉得该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心中有种无力感。   慕容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见慕容慧已经进了上书房,他也只好的无奈的跟了进去。   一上午的课,慕容慧都上的浑浑噩噩,直到晌午下学之后,慕容慧才单独将唐嬷嬷叫到一边,冷声问她事情的经过。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慕容慧是清楚青雪的秉性的,她肯定不乐意自己走,那就只可能是唐嬷嬷逼她离开。   “老奴也是为了殿下好,您不该为了给宫女,和大皇子闹得更僵。”   唐嬷嬷心中无奈,表面上仍耐着性子说道。   “你不该替我下决定,虽说你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照顾我的,我不是你的主子,但你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青雪在我最落魄时,都未曾离开我,你该清楚我们之间的情分并非主仆可比的。”   慕容慧转过头,盯着院子里的桃树,不停的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就是因为老奴清楚您和青雪的情分,才特意这么做的,免得您真的为了青雪,和大皇子撕破脸,若日后大皇子继承大统,您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唐嬷嬷继续苦口婆心,她只是担心慕容慧日后的处境。   “嬷嬷,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慕容慧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涌现出一种深深的疲倦和孤独感。   “老奴遵命,您还是赶紧用午膳吧,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唐嬷嬷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怜爱,她知晓慕容慧心中不好受,但也只得去劝她想开。   身为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日后的命运完全取决于当朝皇帝的态度。   慕容慧只略吃了些东西,便放下筷子,不经意间瞟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青燕,勉强扯出一个笑。   “日后你就住青雪那个屋吧,咱们也都熟悉,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多谢殿下。”   青燕见慕容慧终于平静下来,在心中松了口气,恭敬道。   “你待会儿自己去西偏殿找块料子,着手准备冬衣,不然到了冬季怕是就没冬衣穿了。”   见她一脸得惶恐,慕容慧也觉得刚才实在没必要冷着脸,既然事已成定局,她也只得接受了。   “奴婢晓得了,奴婢的阵线虽不如青雪,到底还是学过几年的,得空奴婢就先做您的东西,再做自己的。”   青雪早就知晓解意宫艰难,因此并没提出任何异议。   唐嬷嬷瞧着倒还算满意,至少青燕和青雪一样,都是真心为慕容慧着想的。   “你先做自己的,青雪去年给我做了许多件,肯定是够穿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随后笑着说道。   青燕点了下头,见慕容慧用完了午膳,赶忙将碗筷拿下去,慕容慧见状便伸手帮忙,倒是将青燕吓了一跳。   “不必惊讶,咱们这人少,只能一起干,不然根本干不过来,出门做做样子变好,无需这般在意。”   慕容慧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坦然。   青燕不由一愣,随后也就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慕容慧帮着收拾完,便回了房间,将秋衣翻出来,盘算试试看,若是小了,正好有空改改。   她在这边忙着改衣服,青雪则忙着给慕容安做夏衣,她的手艺一向好,因此很快便做好了一件。   “我不急着穿,你不必这么着急。”   见青雪急慌慌的样子,慕容安倒是乐了,他原还想着这个宫女,还得哭唧唧的,死活不肯离开解意宫呢。   没想到她竟自己过来了,似乎还挺爱在他这待着的。   “奴婢做活习惯了,还慢不下来。”   青雪小心的说道,生怕会激怒了慕容安。   慕容安眉头一挑,不至而否的说道。   “殿下,您试试看,若是合身,奴婢就往上面绣些花。”   青雪站起身,将衣服拎起来走到慕容安跟前。   “别做的太花哨,只绣祥云之类的图案便可。”   慕容安试了一下,倒还算满意,因此笑了笑说,心中不禁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般伶俐的人,本就不该留在慕容慧身边,合该留在他的身边。   “奴婢晓的了。”   青雪小心的点了点头,应道。   等慕容安出去之后,青雪才松了口气,将衣服放在床边,安静的坐着休息。   相处久了,他倒还觉得,慕容安并未像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大概是上次被皇后娘娘罚的狠了,稍稍有些收敛。   其实慕容安只是对她还算客气而已,对旁人可就没这般客气,他身边的人一般都像鹌鹑一般,做起事来小心翼翼。   这些还是青雪在慕容安的宫中,待了半个月之后,才发现的现象。   在这之前,她都尽量去陪着慕容安去上书房,因为每次去上书房都能见到慕容慧,有时她还能抽空和慕容慧说几句话。   慕容安难得没有阻拦,只是视而不见。   “殿下,奴婢抽空给你做件秋衣,您让奴婢量量尺寸。”   她见慕容慧凑过来,忙小声说道。   “不必了,我和青燕慢慢做,总会赶在入秋之前,就将衣服做好的,你照顾好自己,日后不要总与我联系。”   慕容慧扫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安,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   青雪险些哭出来了,她和青月还曾说过,会一直跟着慕容慧,等日后慕容慧出宫建府,她们就一并跟着过去。   不曾想如今她归了慕容安,和慕容慧再没关系了,这种心里的落差,让她有种想要泪奔的冲动。   “快回去吧。”   慕容慧是深知慕容安秉性的,她真怕慕容安因青雪仍不忘旧主,而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奴婢明白了。”   青雪无奈之下,只得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殿下,原不必如此,青雪就算不跟着您了,说几句话……”   青燕有些看不下去,忙低声劝说道。   “这是为她好,安儿不是性子温和的人。”   慕容慧摇了摇头,便快步走进了上书房。   如今在上书房读书的人越来少,算上慕容慧也不过十来个人,但即便如此,慕容慧仍是被孤立的那个。   她倒是也习惯了,来了之后便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课本看起来。   “殿下,下午有个茶会,您要过去吗?”   这时一个贵女走过来,拿出一张请柬笑道。   “不去了,我下午还有事。”   慕容慧不由一愣,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她断然拒绝了。   “不是今日下午,是后天沐休日,臣女可以向皇后娘娘帮您请一日假,臣女听说,您可是很久都不曾出过宫了。”   贵女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很期待慕容慧能参与。   “沐休日我早有安排,便不过去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意,她扫了一眼这个贵女身后那几个,小心打量她的人,心中便有了决断。   “臣女也是好心,既然殿下不领情,那便算了。沈菁,你去不去?”   这名贵女的眼中闪过一丝事往的神色,她原本是想着将慕容慧骗出宫去。   然后好好捉弄一下,她有个堂妹可是被慕容慧教训过,她还想将这个场子找回来。   但慕容慧不上套,她便想着拉沈菁一同去,借此拉拢沈菁,孤立慕容慧。   “沐休日正巧是我母亲的生辰,我得回去陪她。”   沈菁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嘲讽的神色,她来的更早,自然知晓这些人刚才在议论什么。   “不去便不去吧,反正我们自己玩,也能玩的开心,没必要非要带上某些人!”   这时另外一个贵女,突然凑过来,一脸不耐烦的将刚才给慕容慧送请柬的贵女拉走。   慕容慧和沈菁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不过对于刚才她们那些小伎俩,却都一目了然。   “殿下不必在意,刚与你说话的两人,用不了多久也要定亲,不会再留在上书房了,人都走了,日子便能清静了。”   沈菁笑了笑,一脸淡漠的说道。   “我自然知晓她的想法,因此才没答应,日子过的太苦,懒得应付那些无聊的人。”   慕容慧点了下头,也没往心里去,两人走了一段之后,慕容慧便发现沈菁正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但始终没开口。   “殿下,您觉得二皇子为人如何?”   片刻之后,沈菁似乎终于绷不住了,小声问道。   “宁儿性子为人端方,性子温和,无论做朋友还是做亲人,都能让人温暖,在皇室之中算是难得的品貌俱佳之人,这个你还需要问我吗?” 第七百八十七章 柔和的坦白   慕容慧扫了一眼,这可不是沈菁第一次问起这件事了,但她总觉得沈菁太着急了,慕容宁才十岁岁,想这些太早了。   “我知晓殿下的意思。唉,我还比二皇子大两岁呢,若有其他办法我定不会这般做的。”   沈菁叹息了一声,就差没直接说,她家安排她必须嫁入皇室,但明摆着慕容安不怎么样,所以她只能选慕容宁。   “我瞧着你就是太焦虑了。”   慕容慧知晓她的心思,摇了摇头,无奈道。   “殿下,你要帮帮我。”   沈菁绕了一圈,终于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我明日想给安儿和宁儿做扇坠,不然你过来帮忙。”   见她都这般说了,慕容慧自然不会拒绝,毕竟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人脉。   “多谢殿下。”   沈菁一脸的高兴,忙恭敬的行礼,便退了下去。   慕容慧倒没多想,在她看来不过是顺手的事,他们两个也未必能成。   沐休日一早,便见沈菁待着五批料子,和各色针线过来,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要来做衣赏的。   “针线布料我这都有,你没必要带的。”   慕容慧哭笑不得,颇为无语的说。   “臣女手艺不好,便多准备些料子,一并带过来了。”   沈菁抿着嘴笑着,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雀跃。   她可是知晓慕容慧不是爱管事的,如今她肯帮忙,自然要对带些好处。   “宁儿喜欢草绿色,你便用这块做吧。”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随手抽出一块草绿色的料子说。   沈菁点了下头,便坐在一边安静的做了起来。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找了块红色的料子,给慕容安做了一个。   到底是要一起送的,她虽和慕容安有过节,却不能落下他。   转天下午,慕容慧便让青燕,将两个荷包分别送去给慕容安和慕容宁。   慕容安扫了一眼红色荷包上,那多盛开的出云图,嗤笑了一声,转头冲青雪道:“还没你绣的好。”   “小唐,赏给你了,这书不错。”   慕容安也是傻子,在发现自己珍藏的基本小黄书都不见了,自然清楚这是皇后和皇上知晓了,因此如今他只看些奇趣的话本,这次小唐送的也是这种。   青雪站在一旁正想说什么,但旁边的丫鬟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她只得闭嘴了。   “多谢殿下。”   小唐赶忙谢恩,便拿着荷包匆匆退了出去。   “殿下,灵慧公主虽不及奴婢,手艺还是不错的。”   青雪小心的说着,看到慕容安这般不在意慕容慧送的东西,心里颇为不舒服。   “我就不喜欢用她的东西,怎么了?”   慕容安冷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   青雪吓得赶紧跪下,生怕慕容安打她。   “起来!”   慕容安看着特别不悦,冷哼呵斥了一声,站起身就去拉青雪的胳膊。   青雪只得顺势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安。   “小雪,为何这般怕我?我又没打过你,又没骂过你。”   慕容安很是不解,一把将青雪拽到自己面前,喝问道。   “奴婢叫青雪,您是皇子奴婢自然怕您。”   青雪小心翼翼,她不止一次听慕容安叫她小雪,因此也隐约猜到,唐嬷嬷说的那个,慕容安 幼年的玩伴,应该就叫小雪。   “跟我去摘星楼。”   慕容安一想,倒觉得青雪说的也对,即便小雪还活着,也得敬畏他。   一旁的青燕看到全过程,自然不好当面说什么,但回到解意宫之后,便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殿下,大皇子真真是不故情面了,竟如此不敬。”   青燕回来之后,便哭了起来,等哭完之后才发现慕容慧和唐嬷嬷竟都没什么反应。   “殿下,你不难过吗?”   青燕有些惊讶,忙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每次都这样,礼数我尽到了,他收不收是他的事。”   慕容慧放下手中的针线,便催着青燕道:“快去做冬衣,别围着我扯闲篇了。”   青燕不由一愣,点了点头说道。   “从前瞧着殿下宫中的丫鬟,除清月之外,全都笨笨呆呆的,如今倒觉得殿下很会挑人,挑的人竟都不错。”   等青燕走了之后,唐嬷嬷才笑着道。   这几个宫女长得都不错,而且都有些手艺。   “清月很擅长打听消息,青雪擅针工,青燕擅茶艺,从前的青兰擅梳妆。”   慕容慧说着说着,便突然想到了已经不在的青兰,突然不吭声了。   “殿下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   唐嬷嬷赶忙止住话题,帮着慕容慧打起璎珞来。   “若非我大意,她也不会那般年轻就没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半晌才低声说道。   唐嬷嬷见慕容慧这般说,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去凤仪宫送佛经时,便特意提及此事。   “慧儿良善,自然会在意这些,你劝她别着急,这件事我已经查出眉目了。”   捻起一粒葡萄,林映雪冲着唐嬷嬷道。   唐嬷嬷应了一声,便匆匆的离开了。   她人刚走,林映雪便冲身旁 带人问起事情的进展。   “老奴派人跟踪了红绡三个月,才终于查到红绡的确帮着柔和联系柔和的母族。”   嬷嬷垂下头低声说道,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在此事上费心,实在是红绡过于谨慎,让她很难抓道把柄。   “抽个她不在的时候,咱们去拜会一下柔和,顺便问问她红绡去哪了。”   林映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等这一日等了几年终于等到了。   “老奴这就派人盯着她。”   嬷嬷忙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凤仪宫。   林应许派出去的人,自然不是慕容慧派的人能比的,这些人自然各个都是高手。   对付红绡这样的,绝对是轻而易举,只是如今她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便一直留着她的性命。   红绡没让她们等太久,不过三日之后便又悄悄出宫,去联系柔和母族去了。   林映雪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让跟踪红绡的人,拿到红绡和人母族联络的证据,在将红绡扣下。   她则不紧不慢的座着轿撵,朝着柔和公主的寝殿赶去。   她赶到时柔和还在马场骑马,见到林映雪之后不由得一愣,自从进了宫林映雪从未来过她这里。   “真是稀客呀,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柔和又骑着马转了一圈,才终于从马上跳下来,敷衍的行了个礼,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还在气林映雪上次,随便说了个理由,便剥夺了她去狩猎的机会。   “红绡呢?”   林映雪一个字都不想和她废话,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冷声问道。   柔和瞳孔一缩,立刻冷静下来,她也不是没脑子,如今一听林映雪这般问,就知晓红绡来者不善。   红绡今日去做什么,她心中自然清楚,她更清楚慕容君一直都很忌讳她的母族在容国残余的势力。   若是她和珲于王庭等国暗中联系被慕容君知晓,慕容君虽不至于赶走她,但定会将她的母族彻底铲除。   那些人之中很多都是她的血亲,她自然不能接受。   “红绡病了,今日便不曾出来。”   因此她缓了缓,便淡淡道。   “慧儿去年在御膳房领到了一碗有红花的汤,那碗汤是你让红绡故意安排的吧。”   林映雪没有问她,而是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皇后娘娘是想污蔑我,给你下药,谋害皇嗣吗?”   柔和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淡淡道。   “红绡现在就在宫外已经被抓到了,本宫怀疑她的行踪诡异,要调查一下。若她不配合,本宫便调亲卫过来审她一下,想来她会实话的,无论是今日出宫的原因,还是去年红花的事。”   林映雪悠闲的说完,便等着柔和的答复。   “皇后娘娘这是要以势压人吗?”   柔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她心中不由觉得,哪一日她成了皇后,她必定要将林映雪扒皮抽筋,将她折磨至死。   “若没事你为何要撒谎?宫女出宫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你自己心虚还怪我查你?”   林映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同时已经私底下让人去将慕容君叫过来了。   柔和攥紧拳头,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可是知晓林映雪是能随意调用慕容君亲卫的。   这些亲卫可比慎行司的嬷嬷还要厉害,凡是落在他们手上,就算死人身上,他们也能找出些线索来。   到时红绡非但性命不保,还会将她的底细全都透出去,这些年她可没少让红绡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你想如何?只要我承认往那碗汤里放了红花,你就放过红绡?”   柔和缓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自己被林映雪摆了一道,早就输了先机,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只要你承认红花是你让人下的,我就放你一马。”   林映雪和慕容君早就知晓,柔和经常和她的母族联系,只是从前并不知晓那些人的具体位置,这次正好利用红绡查到了。   “好,那日我故意让红绡买通了御膳房的嬷嬷,将那碗放了红花的汤羹端过去,料想以慕容慧的性子她就会端给你!”   柔和说完之后,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这件事在她心里积压这么久,她也早就想说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平反昭雪   啪……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君深吸了口气,质问道。   他早就知道柔和公主私底下联系自己的旧部,和外邦勾结,只是这些事都无伤大雅,他也没多在意。   但这次柔和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她竟然差点误杀了他和林映雪的女儿,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   “你不是早知晓为什么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柔和公主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悲戚,哽咽着说道。   “我会尽快让人建好公主府,你到时便搬出去,非诏不得入京。”   容国的皇室到处都有的是空置的院落,慕容君都不必现找,只需随便挑个地方,让人修缮一番便可。   柔和刚刚面对林映雪时气势汹汹,但在听到慕容君的话后,整个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求你别敢我走,我保证以后再不害林映雪。”   柔和跪在地上,抱着慕容君的腿,便一脸恳求的喊道。   慕容君在心中叹息一声,无奈道:“早些收拾吧,雪儿,跟我回去!”   说完他便拉着林映雪的手,快步离开了正殿。   等两人走了之后,柔和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才自己爬了起来。   “她那些族人还留着吗?”   走出宫殿之后,林映雪才低声问道,只觉得心情大好,总算能让柔和出宫了。   “除了几个和她有血亲的,其他的都不必留了。”   从前慕容君还对柔和有一丝情分在,因此始终手下留情,如今却再不想对她继续容忍了。   有些事早该做了,只是他一直拖着罢了,今日既然做了,那便斩草除根。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没再理会这些人,只安静的跟随在慕容君身边,径直回了凤仪宫。   转天一早,红绡就被放了过来,只是身上有不少伤,明摆着是在挣扎时被人打的。   “殿下,你还好吧。”   刚进宫她便听说,皇上要让柔和公主永远离宫的消息,自然清楚如今柔和的心情有多差。   “收拾东西,咱们不日便要离宫了。”   柔和面无表情,她知晓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次算是彻底将慕容君都给得罪了。   “殿下,有些事还是放下吧,皇上心里没有你。”   红绡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无妨,我肯定会回来的!”   柔和自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天生骄傲,自认为除了慕容君之外,再没人能配得上她,她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因此她一定不会放弃,不过暂时离京罢了,她一定会再想办法回来!   红绡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知晓现在劝说也没用,因此只得闭嘴了。   两人不过在宫中又停留了三日,便匆匆离京了,走时谁都没有通知。   慕容慧作为直接受害人,却是最后知晓这件事的,听到林映雪已经将事情解决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殿下,真真是沉冤昭雪了,老奴真为你高兴,想来不日你就能搬回去住了。”   唐嬷嬷拍了一下手,满脸的兴奋,激动的冲着慕容慧说道。   “我觉得这不错,可比东偏殿宽敞多了,若是可以还是不换的好。”   慕容慧松了口气,虽说从前她一直表现的对这件事不在意,但实际上她一直都很在意。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只是到底还不乐意搬出这里。   唐嬷嬷也瞧出慕容慧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因此笑了笑道:“殿下,你若是想搬到这来,皇后娘娘定会同意的,只是这里到底有些偏,凤仪宫附近也有不少房屋多的宫殿。”   “到时候再说吧。”   慕容慧抿嘴一笑,淡淡道。   来到这里这么久,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因此根本不想离开了。   “小的给灵慧公主请安。”   这时内务府总管走过来,一脸恭敬的说道。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吩咐送过来伺候您的人,小的一并给您送来了。”   内务府总管在心中默默擦汗,暗自庆幸他之前没太得罪慕容慧,不然等慕容慧得势了,他怕是就要惨了。   “有劳了。”   慕容慧没想到,内务府总管会这么快将人送来,于是点了下头,让唐嬷嬷给他些赏钱让他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这些人才凑了过来。   领头的便是黄嬷嬷和清月,剩下的也全是东偏殿的老人,显然都是林映雪特意吩咐的。   “先收拾些房间住吧,明日再帮着干活。”   慕容慧见到她们都能回来,心中不由得有些轻松感,摆了摆手便让她们去休息了。   “殿下,我们也不累,还是帮她们干活吧。”   清月性子最爽利,走到慕容慧跟前便笑着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也没反对,便回房间习字去了。   “殿下似乎不太高兴。”   等慕容慧走了之后,清月才一脸诧异的低声说。   “经历过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开心,你是不知晓殿下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   唐嬷嬷叹息了一声,也知晓如今慕容慧的心情有些复杂。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起早去给林映雪请安,她知晓林映雪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因此必须得在林映雪下旨之前,说明白自己不想搬家的事。   林映雪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倒没多惊讶,只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让人着手将东偏殿里面,之前慕容慧的东西,都让人送到解意宫去。   “多谢小姨。”   慕容慧松了口气,见时辰不早了,便赶忙告退朝着上书房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走到上书房的门口,还没进门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从前她每次进门时,这些人不说对她视而不见,便是在背地里一脸嘲讽的盯着她。   如今竟都垂着头,似乎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似的。   慕容慧自然不会理会她,起身便朝着自己平日里坐的位置走去。   “殿下,待会儿我去帮你的忙。”   沈菁这时凑过来笑着道,作为慕容慧的伴读,她在上书房一直也是边缘化的人,好在她一向心思宽广,始终都不曾在意。   “不必了,皇后娘娘分给我不少人,再加上凤仪宫的人手,肯定够用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便淡淡说道。   “殿下不是要搬回凤仪宫吗?”   沈菁有些惊讶,忙疑惑的问道,听这意思似乎不是要搬去凤仪宫的。   “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了,仍住在解意宫。”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淡淡笑着道。   “那过几日臣女再去找您坐针线,这几日便不打扰你了。”   沈菁点了下头,倒是有些惊讶,她原还以为慕容慧既然有机会搬回凤仪宫,一定会搬回去的,却不曾想到她竟然不乐意。   等下了学回到解意宫,慕容慧便见到宫人已经将她的东西,不断的搬入解意宫之中。   “殿下只管放心,咱们如今人手多,再多活也忙得过来,不必您动手。”   青燕跑过来笑着说,她原还想着要跟着慕容慧吃一段时间的苦,不曾想到竟这么快红花的事就查清楚了,殿下的一切待遇又回来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从前她从未将权力和财力放在心上。   受了这么长时间苦之后,她才终于醒悟过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生活有多不靠谱。   帝后一句话能让她成为真正的公主,整日金樽玉贵。   虽有人私底下使点绊子,许多时候时候仍过的顺畅。   但若失去了帝后的庇护,她的日子便过的如体面的宫女都不如,这样的生活便如同空中楼阁,让她心有余悸。   “殿下,这时您之前放在床头的,如今可还要继续放在原来的位置?”   唐嬷嬷这时走过来,小声问道。   慕容慧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唐嬷嬷手中的一对玉兔子,不禁想到这还是刚搬到东偏殿时,慕容君送给她的。   “那便继续摆在床头吧。”   既然在这宫中,她仍要靠着帝后二人才能过的好,自然还得继续讨好两人。   唐嬷嬷不知慕容慧内心想法,也没有多想,她如今就忙着高兴了。   过了三日之间,众人才将解意宫重新布置好,瞧着和从前一比,就像换了个地方。   “殿下,奴婢刚做了茶糕,你快尝尝还热着呢。”   几人能重聚一起,心情自然不错,每日都自己找些活做,即便过了多日,这种热情还不减。   慕容慧今日便吃了三份糕点了,都是她们轮番送过来的。   “你们快别闹了,殿下还没用晚膳呢,不能这么吃。”   最后被黄嬷嬷呵斥了一句,这些人才消停下来。   “黄嬷嬷、清月,去查查张嬷嬷之前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报到皇后那,让皇后娘娘处置!”   她虽没瞧见张嬷嬷如今的样子,心中仍觉得该帮张嬷嬷出口气。   “老奴这就去办。”   黄嬷嬷毕竟与张嬷嬷共事过许久,两人还有些面子情分,如今知晓张嬷嬷被人害了,自然心中不忿,办事也格外尽心。 第七百八十九章 四人入榜   慕容慧的一应待遇都回来了,她查起东西来自然容易,不过三日的功夫,就将事情的始末,查了个原原本本。   “殿下,曹雪早年便和张嬷嬷有过节,因此故意唆使人,烫伤了张嬷嬷的脸,手段着实有些下作。”   黄嬷嬷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意。   慕容慧点了点头,转天一早便将此事汇报给了林映雪。   “曹嬷嬷一向勤勉,我本还想让她升个主厨当当,她竟办出这样的事来。”   林映雪最是见不得这些下人不安分,平日里有些小摩擦倒也没什么,但闹成如今这般地步,就着实过分了。   “赶她出宫吧,那两个动手的宫女打二十板子,发配到浣衣局去。”   林映雪一脸的不悦,打发完他们之后,便转头冲慕容慧道:“如今张嬷嬷不能回来,你身边的嬷嬷便只剩下黄嬷嬷一个了,着实不够,日后唐嬷嬷就留在你身边好了。”   “多谢小姨。”   慕容慧和唐嬷嬷相处融洽,自然乐意让唐嬷嬷留下。   “快去上书房读书吧,中午你小姨父要宴请朝臣,肯定不会会过来用膳,你过来陪小姨用膳可好?”   “慧儿想吃炸虾丸子,还有糖醋鱼。”   慕容慧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这个时节能轻易吃的东西,脆生生的说道。   “慧儿真真是个馋猫,不过你太瘦了,的确该补补。”   林映雪心情刚好一些,猛然间想起慕容慧这大半年过的日子,不禁心中一酸,语气也放缓了不少。   “慧儿只是长高了,并非瘦了,最近连唐嬷嬷都说慧儿比从前能吃多了。”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扑到林映雪的怀中,便软软的说道。   林映雪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等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舍得放慕容慧去上学。   走出凤仪宫,慕容慧才在心中松了口气,经过今日一早的事之后,她和林映雪的关系算是恢复如初了。   “明日沐休,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想到许久不曾出宫,慕容慧心中就满是期待。   “殿下,那中午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吧,您别自作主张。”   唐嬷嬷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   “也好。”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没觉得多在意。   不过她特意让黄嬷嬷给定远侯府发了请柬,明日她要去看看徐晴。   算起来许晴怀孕也有好几个月了,不知近况如何,她一直十分担忧,今日正巧能出去看看。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去准备礼物了。   转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慕容慧便让人备好了轿撵,带着一群嬷嬷宫女出宫去了。   等她到了定远侯府门口时,才不过辰时,门口便只有一个门卫守着。   慕容慧先去见了侯府老太太,老太太看到慕容慧自然不悦,因为她是清楚徐晴和慕容慧得关系有多好的。   多了一个公主,二房的势力可就更大了,这对大房可是相当不利的。   不过即便再不欢迎慕容慧,她也得表面上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只怕因此得罪了慕容慧。   到时慕容慧在皇后面前说些什么,影响到他们定远侯府和大房。   心中这般想着,尽管心都在滴血,她还是从私房之中拿出一堆和田玉璧送给慕容慧。   “老太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晚辈,日后您可千万别在这样,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慕容慧扫了一眼玉璧,自然知晓这样的成色的玉璧很不好找,这老太太今日是下了血本了。   “殿下客气了,您初次登门,臣妇自然要送些好的,何况这样的东西和宫中的东西,也是没法比的。”   老太太心说,我还巴不得你永远不会登门呢。   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慕容慧便让人将松给大房和二房的礼物,都让嬷嬷送过去,她便不去打扰,径直去徐晴的院子。   徐晴早早等在门口,见慕容慧过来,眼圈都有些红了。   “殿下,恭喜你沉冤昭雪,再不必受罪了。”   徐晴拉住慕容慧的手,便柔声道。   “你近日可好?”   慕容慧垂下头看了看徐晴的肚子,发现都已经有些显怀了,忙低声问道。   “快进来说吧,我早让人沏好了殿下爱喝的庐山云雾,就等着您过来了。”   徐晴笑了笑,便拉着慕容慧走进了她的院子。   院子里十分干净,屋中的摆设简约华丽,瞧着倒还不错,看样子徐晴的日子过的还行。   两人落座之后,徐晴便打发走了大部分下人,只留下雪儿在她身边,才将事情的经过和慕容慧说了一遍。   “你这继母真是胆大妄为,不过现在你最该防备的,却是大房那些人。”   慕容慧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不禁心中发冷。   “这样吧,日后每半个月我会让太医给您诊一次脉,不必用你府中的大夫。”   想了一下慕容慧还是不放心,冲着一旁的唐嬷嬷吩咐道:“此事回去就办。”   “老奴遵旨。”   唐嬷嬷觉的慕容慧能有徐晴这样的手帕交也是件好事,这位徐姑娘好歹出身不错,嫁的也不错,日后定是一份人脉。   “殿下,这次又要劳烦你了。”   徐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慕容慧才刚刚恢复待遇,就这般对她,难免会被宫中的人说三道四。   “你不必担心,我就是要让他们清楚,此事有我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慕容慧故意加大了音量,就是为了让悄悄溜过来偷听的棠溪听到。   棠溪吓得一缩脖,没敢吭声便悄悄退开了。   “殿下,徐晴昨日传话说你今日会过来,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高紫悦带着大包小包,见到慕容慧之后,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脸激动的说道。   “快坐下吧,你把我头都转晕了。”   慕容慧笑了笑,便拉着她坐下,不过半年不见,高紫悦瞧着就比从前长高了许多,神情也比从前复杂了些,瞧着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了。   “殿下,听说你平反了,真真是为你高兴,怎么那个柔和公主只是被送去封地了,这样的惩罚可太轻了。”   高紫悦冷哼了一声,一脸愤愤然的说道。   “不许乱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呀!”   徐晴一阵头疼,高紫悦这性子,从小时候起便是这般。   如今嫁了人成了将军府的夫人,仍是这般样子,真真是让她无语。   “我今日来还有件事。今日可是放榜的日子,我订了状元楼最好的包间,咱们去看看热闹如何?你们的夫君今年都考科举,瞧着你们两个怎么不上心呢。”   慕容慧瞧着她们一脸的不解,这两人怎么像没事人似的。   “夫君天天都能见,科举是三年还能考一次,见到殿下一次可不容易。”   高紫悦呵呵一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凑过来柔声道。   “你这都什么思想?咱们快走吧,别到时候人多了,再挤到徐晴。”   慕容慧听完,忙起身冲着两人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乘坐慕容慧的轿撵,朝着状元楼赶去。   慕容慧早就订好了角度最好的房间,早早点好了三人爱吃的菜。   等两人落座之后,三人就边吃点心,磕着瓜子,边等着科举放榜,状元游街。   “今年徐堰也考吧。”   慕容慧这才想起来,似乎今年徐堰也要参加科举,也不知能否考上。   “唉,他今年不过十四岁,怕是这一科里年纪最小的了一个了。”   徐晴点了下头,想到徐堰不由得有些心疼,她弟弟这般努力,可不是为了什么名头,而是为了能生存的更好。   好在如今家中有陆姨娘管着,没了继母使绊子,他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这般小的进士,整个容国也不多见,真真是青年才俊。我哥和楚怀宁若是考不过他,那真真要丢人了。”   高紫悦磕着瓜子,表面上一脸悠闲,实则一直盯着窗外,就等着放榜了。   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锣响,两人立刻伸出了脖子,朝外面看去。   不多时就见到一群人,围拢到皇榜跟前。   慕容慧早派人出去等着,因此在看到皇榜张贴出来之后,那人就立刻凑过去看。   另外几人想要冲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挤了许久有些还是没能看到皇榜。   其实若真的考上了,自有人到家中通知,只是她们总希望能早点知道罢了。   果然等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小周子和几个宫女,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冲着几人道喜。   “恭喜两位夫人,你们说的那几位都考上了。”   小周子比较伶俐,刚进门就开口笑道。   “回去再给你赏,你们再下去点一桌,一会儿记我账上。”   慕容慧抿嘴一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四个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就要属高紫恒了,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因此这四人真真算得上少年英才了。   这般想着,她心情也好了许多,忙抢着给两人倒了水。   徐晴吃的开心,脸上的笑意都比从前多了许多。 第七百九十章 偶遇赵煜   “二奶奶,时辰不早了,老太太叫咱们回去。”   三人正高兴时,突然有个丫鬟跑进来,一脸无奈的说道。   徐晴瞥了一眼这丫鬟,发现是她院里的棠溪,平日里安分,到底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和她并非一条心。   就比如现在,她就是过来给老太太传话的。   “贵府中出了什么事?”   慕容慧隐约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冷声问道。   棠溪抿着嘴没吭声,只是看 眼神已经暴露出她心中的不安。   她自然不想过来,只是老太太逼着,她一个丫鬟也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过来了。   “殿下,咱们陪着徐姐姐回去看看吧。”   这下连高紫悦都瞧出不对劲了,因此拉了拉慕容慧的衣角,柔声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站起身招呼人一同离开。   徐晴眉头紧锁,显然是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如今也只能趁着慕容慧还在,回去瞧瞧,他们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到了定远侯府门口,慕容慧便猜出了个大概,这府中刚有人中了科举,竟半点喜色都没有,明摆着是家中权力最大的人,并不希望唐珂考上进士。   徐晴自然也看出了,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怒气。   慕容慧赶忙向雪儿使了个眼色,雪儿会意,走上前去扶住徐晴,就朝着正门走去。   棠溪沉默的跟在身后,她知晓今日之后,徐晴再不会相信她,她的前途算是完了。   老太太怕是就希望她这般,永远不被徐晴信任,只能站在自己那边,她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无奈的感觉。   因此她都忘了,老太太吩咐过她,只让徐晴一个人去正堂。   她一不留神,慕容慧和高紫悦也跟着进了正堂。   老太太本来都摆足了架势,要给徐晴一个下马威,但当见到慕容慧和高紫悦也跟着走进来之后,她立刻泄了气。   她总不好在外人面前,刁难自己的孙辈,尤其是这外人之中还有位公主。   “你这月份也不小了,着实不该到处乱跑,剩下的日子还是在家中静养吧。”   老太太摆出一副慈祥的笑意,站起身就冲着慕容慧道:“殿下,你可要坐坐。”   “不必了,我还是想去徐晴院里坐坐。还要恭喜贵府的唐珂蟾宫折桂。”   慕容慧摇了摇头,看老太太那个反应,她大概猜到这些人的想法,于是拉着徐晴便往她的院子走。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冷冰冰的盯着三人,却都不敢阻拦,只得忍着气让他们离开。   几人刚走出没多远,就见二太太迎面走过来,笑道:“听说你弟弟也中了二甲,真真是好事,你若是想回家看看,随时都可以回去,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二太太平日里总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在府中几乎没什么话语权,完全是给边缘人物。   若不是有唐珂这个儿子,她在这府中怕是连个站的地都没有。   因此在听说唐珂中举之后,她的神情之中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   “太太,府中不打算给相公摆酒席吗?”   徐晴深吸了口气,还是将自己一直憋着的话说了出来。   “下个月是族中三太爷的忌日,珂儿到底是小辈,不方便那个时候办,因此就不办了。”   二太太听完,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减,反而更深了。   徐晴一脸的不解,若是旁人碰到这样的事,定会气疯了。   “老太太乱了阵脚,不然不会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就算她不让办酒席也没无妨,反正珂儿已经是进士了。”   二太太似乎看出了徐晴的疑惑,便缓缓解释道。   “晴儿,这府上的人咱们是指望不上的,咱们娘三只能指望咱们自己,日后还是希望你弟弟能和珂儿在仕途上互相扶持,让珂儿能走的顺利点。”   二太太拉住徐晴的手,神情十分平静,她的语气缓慢,就想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徐晴浑身颤抖,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浑身都透着冷意。   “二太太,外面风大,有什么话回屋再说吧。”   慕容慧见这位二太太说话愈发的口无遮拦,怕她会因此得罪了老太太和二太太,日子过的愈发艰难。   “灵慧公主是怕我说的这些话,被他们听去吧,听去便听去吧,做不过就被她说一顿而已。”   二太太满不在乎,说完便松开徐晴的手,快步离开了。   “我觉得你婆婆有点可怜。”   等人走远了,高紫悦才小声说道。   徐晴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就在这府中自然更清楚二太太的处境。   几人又在徐晴的院子里待了一个下午,慕容慧才被嬷嬷催着,离开了定远侯府。   “悦儿,我不能常出宫,日后你有空,帮我多来看看徐晴。”   来了一次这府里,她对这府中的情况更深的了解。   “不用殿下提我也会常来的,我就是不放心她。”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跟着慕容慧出了定远侯府,又聊了一会儿,才匆匆回了将军府。   “殿下,太医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明日便会过来给唐二奶奶诊脉,您不必太担心,我瞧着唐二奶奶怀像不错。”   唐嬷嬷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从前在宫中时,慕容慧总板着一张脸。   如今瞧着她和这两位在一起,才终于有了点笑容,这样才像个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瞧着慕容慧不过是从前日子过的苦了,才显得沉闷些。   等日子过好了,定不会再想从前那般阴郁了。   “殿下,你最好可好?”   轿撵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慕容慧正疑惑时,突然听到轿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慕容慧掀开轿帘,就见一个穿着儒衫的少年,正站在轿子旁盯着她。   “赵煜?”   不过大半年不见,赵煜的样子变了很多,个头长高了,身材消瘦了,神情也比从前坚毅了许多。   “我还好,恭喜你科举及第。”   慕容慧只觉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莫名的热了起来。   “见到殿下一切都好,臣就放心了,此物是相国寺求来的,送给殿下保个平安。”   赵煜说着便走到窗口,双手举过来一块观音玉佩。   “多谢,你好生准备一个月后的殿试,我祝你能考入一甲。”   两人可是有过约定的,赵煜会努力考入一甲,便会向皇上请旨求娶慕容慧。   “臣一定会尽力的。”   赵煜一脸笑意,坚定的说道。   这样的话只有两个人都能听懂,旁人站在一边,也听不出什么来。   直到唐嬷嬷催促了一声,慕容慧才收回视线,柔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夜风大,仔细着凉。”   赵煜淡淡一笑,冲着慕容慧催促道。   “既如此那你也早些回去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唐嬷嬷立刻招呼车夫继续往前走,慕容慧像是没觉察到一般,一直探头往外看,直到马车拐了弯,再看不到赵煜的身影时,她才放下窗帘,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喜悦之情。   “殿下,你不该表现的这般明显,到底你们还未成婚,传出去让人笑话。”   唐嬷嬷说的很直白,比黄嬷嬷还要犀利,听的清月眉头一跳。   “我知道了,日后会注意的。”   慕容慧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而是一心盼着能早点到一个月之后。   回到宫中之后,她便一心想着这件事,时常魂不守舍的,有几次都将盐,错当成了糖。   “殿下,日后你还是别进厨房了,您做出的东西真真是吃不得。”   沈菁不小心咬了一口,慕容慧做得糖人酥,险些被咸死,她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玩,今日不回家吗?”   想到沈菁从前很喜欢回家,便是放半日假,她也时常要回家看看。   明日便是沐休日,她竟没打算回去,而是跑到她这来,着实有些奇怪。   “父亲让我待在宫中,也不知是何缘故。”   沈菁一脸得茫然,其实她也很想回家与母亲逛街去,不曾想到她父亲竟让她留在宫中,她也只得听她父亲的。   “昨日嬷嬷的点心味道不错,你尝尝这些。”   慕容慧觉得奇怪,沈菁的父亲为何这般提醒她?   只是她就算问更多,沈菁也不见得清楚,倒不如不问,让唐嬷嬷直接告诉林映雪。   毕竟这个沐休日正好是殿试的日子,慕容慧对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   唐嬷嬷听到沈菁的话之后,眉头一挑,便见慕容慧瞧了她一眼,就猜出了个大概,她抽空便悄悄离开了解意宫,朝凤仪宫走去。   沈菁在解意宫待了一个下午,又做了一个扇套让慕容慧拿给沈菁,她便匆匆离开了。   “皇后娘娘说,此事她会查清楚的。”   沈菁走了之后,唐嬷嬷才凑过来柔声道。   “说不得是沈菁家中出了什么事,和科举没关系。”   慕容慧心存侥幸,她自然希望这次的科举能顺利结束,赵煜能位列一甲。   “怕没那么简单。”   唐嬷嬷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刚才皇后娘娘听完她的提醒之后,脸上半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显然早已觉察到了什么。 第七百九十一章 科举作弊   慕容慧转头看向唐嬷嬷,问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必多心,或许是老奴想岔了。”   唐嬷嬷赶忙摇头,科举大事可不是她能议论的,索性先不提此事。   谁知转天一早,慕容慧便觉得心神不宁,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早早便起来,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依旧压不下心中的那份不安。   吃过午饭之后,她仍觉得心神不宁,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慌乱,让黄嬷嬷和清月去打听一下殿试的情况。   “殿下不必着急,这殿试还没结束呢。”   黄嬷嬷安慰了一句,便招呼清月同她一起出了门。   解意宫距离殿试的朝阳殿很远,因此两人单是在路上就耽误了不少时辰。   等她们到朝阳殿时,便发现了一丝不寻常,这周围调遣了不少侍卫把守,甚至其中还混着一群锦衣卫。   这绝对不是三年前殿试时候的安防规模,两人都是一愣,但谁也没敢靠上前去询问。   这附近除了那些侍卫之外,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但就这么回去,若慕容慧问起来,她们还不知该怎么说,两人索性站在一边,就安静的等着看结果。   等了足有一个时辰,黄嬷嬷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她活动了一下腿脚,低声说:“我得去那边坐会儿,你先盯着,若是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清月本来还有点不满,但想到黄嬷嬷年岁不小了,便点了点头。   谁知黄嬷嬷还没等离开,就突然见到一群侍卫从朝阳殿里面走出来,过了不久就见一群穿着儒衫的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快看看,有没有赵公子。”   黄嬷嬷小声嘀咕了一句,周围的侍卫立刻侧目看了过来。   清月责备的看了黄嬷嬷一眼,不过仍伸长了脖子往那个方向看,只是并为见到赵煜。   “这怎么回事?赵公子不是亲口说,一定会参加这次殿试的吗?”   然而两人一直等到人走光了,也不曾见到赵煜的身影。   清月沉不住气,提着裙子便跑了过去,拉住了一个面善的侍卫,小心的问道:“劳烦问一下,赵大学士家的长子,今日可有来殿试?”   “来了,不过还在里面。”   侍卫并没有接她给的银子,不过低声答了一句。   “那为何还不出来,这和每次殿试的流程不一样呀!”   黄嬷嬷一脸的迷惑,忍不住嘀咕道。   “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别再这议论!”   这时一个领头的侍卫走过来,低声呵斥道。   清月本还有些生气,却被黄嬷嬷给拽住了,硬是拖到了一边。   黄嬷嬷是认识那个侍卫的,知道人家也认出她们是慕容慧身边的人,不然绝不会这么客气。   两人又等了片刻,才见到一群人从朝阳殿中走出来,赵煜赫然走在最前面。   两人强打起精神,盯着这些人,这才发现周围竟还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其中不乏是各个宫里的宫女太监,慕容宁甚至亲自来了,扒在石狮子上面看热闹。   这时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宣旨的声音:   状元:汤谏   榜眼:楚怀宁   探花:赵煜   ……   黄嬷嬷和清月听到赵煜中了第三名之后,乐的险些原地蹦起来。   接下来的话她们自然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匆忙跑回解意宫去报信了。   慕容宁见两人跑远了,眉头一条,眼中透出几分笑意,心说这下慧姐姐要得偿所愿了。   “殿下,今日的科举可真真是一波三折,好在如今尘埃落定了。”   这时去打听事的小太监跑回来,小声嘀咕道。   “出什么事了?”   慕容宁刚才也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今日他哥哥不乐意过来,要忙着去打球,因此他也不能独自进朝阳殿,只能在外面看一会儿热闹。   “听说考入科举的这群学子之中,出了作弊的,在朝阳殿里被人举报了。”   小太监凑到慕容宁跟前小声说道。   “谁呀?”   慕容宁有些好奇,忙疑惑的问道。   “赵煜,不过皇上亲自考过他,赵煜对答如流,便是皇上都赞叹不已,称他有这等才华根本不必作弊,因此此事就此揭过了,但私底下皇上定会继续查的。”   小太监仰着头看着那群学子,神情之中透出几分迷惑。   他是慕容宁身边最机灵的太监,连他都能想到,曾在宫中做过几年伴读,学识见底、人品相貌都拔尖的赵煜,根本不可能作弊。   为何还会有人故意陷害他呢?   小太监想不通,慕容宁却想通了,这多半是某些人自作主张的结果,他这么做一定没经过家中同意。   因此做的漏洞百出,皇上根本不信不说,日后一旦查出结果,这个心眼不正的家伙,日后怕是难入皇上的眼了。   “那个二甲第十三名唐珂好像挺擅长蹴鞠的,明天给他下帖子,让他陪我和大哥玩蹴鞠。”   慕容宁看着身材修长的唐珂,觉得看着合眼缘,便笑着吩咐道。   “小的遵旨。”   小太监忙点头,随后突然想起来,唐珂的夫人正是灵慧公主的伴读之一,殿下可要忌讳一些。   小太监的意思是觉得,慕容慧和慕容安的关系不好。   慕容宁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时常会遇到尴尬事,因此日后还是少与两边的人接触比较好。   “无妨,你去约便是了。”   慕容宁却没在意,他从石狮子上面跳下,便径直朝着自己的云意殿走去,完全没在意身边人的态度。   小太监叹了口气,赶忙跟上慕容宁,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慕容安知晓此事,怕是又要生气了。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黄嬷嬷和清月终于跑回解意宫,见慕容慧正站在门口,清月立刻笑着说:“恭喜殿下,赵公子高中了探花。”   “太好了,你们为何去了那般久?”   慕容慧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招呼两人进了院子才疑惑的问道。   清月本想开口,被黄嬷嬷给拉住了,黄嬷嬷上前一步说道:“瞧着热闹便多看了一会儿,倒是让殿下担心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也没生气,笑着道:“你们去休息吧,这个月咱们宫中的月利加一倍。”   这点插曲根本影响不了慕容慧如今的心情,因此她冲着黄嬷嬷交代完,便径直会书房去了,盘算着该送些什么东西,给赵煜做贺礼。   “刚才为何不告诉殿下?”   清月有点不解,见慕容慧走了之后,才低声问道。   “殿下爱多心,还是别告诉她了。”   黄嬷嬷总觉得刚才肯定出了什么事,绝没那么简单。   转天一早,科举作弊之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很快就传到宫中来了。   “昨日你不想告诉我的,便是此事吗?”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心中最不想见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有人不希望赵煜出头,因此想要极力打压他。   自古文人相轻,此事这般含糊其辞的传出去,日后赵煜在清流之中必定会有阻碍。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竟还传是皇上为着殿下和赵煜的关系,才会故意帮赵煜洗白,让他得以获得探花的名次的,日后赵公子怕是要被排挤了。”   这时清月走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如今还只是传言,日后慕容慧真的嫁给赵煜,那这传言不就被坐实了,到时候只怕不禁对赵煜有影响,还会影响到皇上的威信。   “这招真是太狠了,分明是冲着殿下来的,谁会故意这般针对殿下?”   清燕一听,险些气的哭出来,这人分明是要断慕容慧和赵煜的姻缘。   “我不值得旁人如此大费周章,他们是要借此事来诋毁帝后二人。”   慕容慧摇了摇头,没想到这朝中水这么深,不过是科举一事竟就牵扯出这般多。   “陪我去凤仪宫。”   慕容慧这下是真坐不住了,忙起身朝着唐嬷嬷道。   唐嬷嬷帮慕容慧换了身衣服,便起身朝着凤仪宫赶去。   她刚走到凤仪宫门口,便瞧见一个嬷嬷,正抱着小公主晒太阳,小公主粉雕玉琢满眼含笑,只是远远看着她,慕容慧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慕容慧舒缓了一下情绪,便起身走进了凤仪宫。   “慧儿给小姨请安,这次又因慧儿的事,给小姨和小姨夫惹麻烦了。”   见到林映雪正坐在贵妃椅上,慕容慧便柔声说道。   “快起来,此事不过是借着赵煜一个由头,来找我们的麻烦罢了,若说惹麻烦,也是我们给你们惹了麻烦。”   林映雪正为此事头疼,见慕容慧这般愧疚,心中更是深恨那个散播谣言,摆弄是非的人。   “慧儿有个主意,或许可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   慕容慧想了一下,便斟酌着说道。   “什么法子?”   林映雪有些意外,饶有兴致的问道。   “此事说起来还请小姨恕罪,从前慧儿常和赵煜交换书库中的书看,因此赵煜看过宫中的书,学识自然是够的。不如交给他一样旁人觉得普通刚及第的进士完不成的任务做,若是他做成了谣言不攻自破。”   慕容慧这次只能赌赵煜真的将他借的书,全都读熟了,不然还真应付不了这样的职位。 第七百九十二章 赵煜的处境   林映雪倒是有点意外,她知晓慕容慧总是和赵煜见面,但料想这般年纪的少男少女,一般都比较喜欢玩闹,像慕容慧和赵煜一般,喜欢看书的人却不多。   “既如此,我会和你小姨父提,给他个职位做的。”   既然事情有了办法,林映雪也乐得高兴。   转天一早圣旨便到了赵大学士府上,陛下下旨封赵煜为翰林院博士一职。   赵大学士自然愣住了,他原还想运作一下,让他儿子去外放历练几年。   等流言蜚语散了再让他回来,却没想到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   表面上看这就是坐实了,赵煜攀上皇亲,进而能飞黄腾达了。   但赵大学士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在赵大学士眼里,皇上会相信赵煜没有作弊,完全是看在他的份上,心里未必相信。   如今心中气愤,又被人挑唆,才会想出这样的捧杀的办法。   在朝中混了多年的老油条都清楚,翰林院是个极为清贵的地方,论资排辈自然也是必须遵守的。   因此若是没有足够的学识,担任这样的职位,又是个小辈分的后生,怕是很难混下去。   赵大学士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走这样一条,实在过于艰险的路,因此接到圣旨之后,就立刻换上官府去朝中求皇上收回成命。   “父亲,不必去了,这肯定不是皇上的主意。”   赵煜却比他父亲冷静多了,他在殿试上,公然被人说是作弊时,就已经想到他一个小小学士府里的公子,是不值得人算计的。   所以从头到尾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若是能够借此翻身,他日后还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若是没能借此机会翻身,他日后知怕要默默无闻了,别说如他父亲一样当个学士,四品以上的官都别想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就猜到这个主意,多半是慕容慧出的,慕容慧之前就给他传了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来就是这个意思,他相信慕容慧,也不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   赵大学士深深的看了他儿子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想着:“尽人事听天命吧。”   转天一早赵煜便换上官服去翰林院任职去了。   所谓博士便是往届进士之中的优秀之辈,在三年考评结束之后,被留在翰林院之中述职。   博士是直接管理新晋进士,书库、给新科进士出卷出题的人。   甚至人手不够时,还会让进士出面,一同批改春闱的试卷。   这样的职位,若是学识不够的话,是绝对没有资格承担的。   赵煜的姐夫便是太子太傅,他又出身学士府,对于翰林院这些条条框框自然门清,因此他知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考验。   当然也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这般情况下,在旁人都一脸担忧,目送他出门时,他却是信心满满。   同样和他一样对他的未来信心满满的,自然就是慕容慧了。   她和赵煜讨论过不少关于学识上的问题,自然清楚赵煜的本事,对此还是相当放心的。   只是心中虽放心,到底绝对赵煜会被人为难,因此心中始终悬着。   “殿下,你早上都没用早膳,还是赶紧用一些吧,待会儿还得去上书房读书。”   这时黄嬷嬷走过来,她自然知晓慕容慧在担心什么,只是再担心事情都已经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慕容慧何尝不知晓她的心思,因此点了点头,勉强又吃了些东西。   “你不是说悦儿送了我一根一百年的参吗?你帮我送去给赵煜,让他务必保重身子。”   黄嬷嬷应了一声,才扶着慕容慧进了房间,之后赵煜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没了半点消息。   慕容慧自然清楚,出入官场他一定非常忙碌,没时间联系自己也很正常,何况他们现在有必要避嫌。   假人之手送些东西没什么,见面却是不可以的,不然只会让人误会,进而使得赵煜的处境更差。   然而一个月再次见到赵煜时,慕容慧还是被赵煜那副消瘦的样子吓到了。   “不然,还是外放去吧。”   她哽噎了一下,才小心的商量道。   “不必了,我已经适应了翰林院的生活,日后绝不会再如此辛苦了。”   赵煜的神情平淡,语气之中透出自信。   慕容慧见他这副神情,仍有些不放心,只是到底不好再说什么了,既然赵煜已经决定选这条路,慕容慧只能支持他走到底。   “殿下不必太担心,楚怀宁、唐珂、徐堰都在翰林院,还有我姐夫帮衬着,我在翰林院难得日子也并非多难过。”   见慕容慧仍愁眉不展,他才笑着安慰道。   “找个地方坐会吧。”   慕容慧只觉得莫名的心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抬起头看着赵煜,柔声说道。   她如今不过是想见到赵煜,只要能看着他好好的便好。   “臣下午还要上衙,不能走太远。”   赵煜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茶楼说道。   “哪里都行。”   慕容慧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说道。   两人说着便朝着茶楼走去,找了个包间喝了几杯茶,难得聊几句天,这已经算难得的清闲了。   即便如此赵煜只待了不到两刻钟,就得会翰林院继续整理书册,这一走便又忙了几个月,慕容慧起初还坚持不去见他。   但后来实在担心,便让嬷嬷做了药膳,时常给他送过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八月底,才算有了缓解。   倒不是因那些人终于相信赵煜没有作弊,没有托关系入翰林院了。   而是因为赵煜带着几个进士编纂了和整理了几卷,许多人头疼的孤本,令这些人刮目相看。   至少有一部分人,承认了赵煜的学识。   慕容慧知晓此事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才有心情准备九月初得重阳节。   如今她得意平反,自然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忙碌的生活。   帮着林映雪应付各路命妇,皇亲、整理诸多的礼品,给各家送贺礼。   这些繁琐而劳累的事,慕容会几乎每一样,都得认真去打理。   尤其是在林映雪有了华楹公主之后,更是将这些活推给了慕容慧。   好容易忙完,又缓了两日,慕容慧才趁着沐休日出了宫,去外面探望赵煜和徐晴。   赵煜的脸色比前几月见到时好了许多,虽还有些消瘦,到底人比从前舒朗多了。   慕容慧稍稍松了口气,便柔声道:“我给你带了药膳,快喝了,一滴都不准剩。”   “是殿下做的吗?”   赵煜一脸的期待,捧着汤问道。   “是我煮的。”   慕容慧点了点头,这可是她起了个大早,熬了两个时辰的汤。   “那臣自然要一滴不落的喝光。”   赵煜一听,眼中泛出一丝神采,盛出一碗又继续喝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便将一碗汤都给喝光了,还一脸赞叹道:“殿下的手艺真真是好,这些日子臣都被殿下的汤给喂叼了,怕是再吃不爱吃旁的东西了。”   “那日后我常给你做。”   慕容慧满脸笑意,被喜欢的人夸,她的心情自然好极了。   赵煜抿着嘴笑了笑,正想接着聊时,便见到唐珂跑进来。   “赵博士别聊了,陈学士找你呢。”   这家茶楼距离翰林院很近,慕容慧每隔几个月就会过来一次。   时间一久,也只有慕容慧觉得自己做的隐蔽,其实翰林院的人都清楚。   “殿下,多谢你帮忙。”   说完唐珂才冲着慕容慧,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   “你谢我什么?”   见赵煜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慕容慧也站起身,有些疑惑的问道。   “谢您对内子的照料。”   唐珂一脸笑意,他越是出色,越是能感受到定远侯府众人对他的恶意。   在那个所谓的家中,对他最好的人,除了他娘之外便只有徐晴对他最好。   “我和徐晴亲如姐妹,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慕容慧这才意识到,他定然是知晓府中那些脏事了。   “殿下,那我们先走了。”   赵煜虽不知具体的情况,但同出身世家,他也大概猜到了,他知晓不好多说,便催着唐珂离开。   慕容慧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便出了茶楼径直朝着定远侯府赶去。   定远侯府的门房看到她之后,神情很是奇怪,招呼都没打,转身就朝着内院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   唐嬷嬷见状,颇为疑惑的说道,到底是一门侯府,门房不至于这般没教养,除非是有什么事。   “进去看看便知晓了,上次徐姐姐是何时看的太医?”   慕容慧说着已经抬脚朝正门走去。   “上次似乎是前天,不然再叫太医过来瞧瞧。”   唐嬷嬷想了一下,便低声问道。   “去请吧,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慧点了下头,到底有点不放心徐晴,她觉得那个门房的态度太奇怪了,极有可能和徐晴有关系。   几人刚往外走了没多远,便见到迎面走过来一群丫鬟,客气的冲慕容慧行礼:“奴婢拜见公主,老太太请您去正堂。”   慕容慧眉头一挑,觉得哪里不对劲,从前她过来时,老太太可没特意让人请她去正堂。 第七百九十三章 徐晴生产   “殿下,老奴先去见唐二奶奶,您去正院吧。”   这时唐嬷嬷凑过来说道,她不想让慕容慧和这些人争辩,按照礼数慕容慧的确该先去正院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径直带着唐嬷嬷等人,朝着正院赶去。   刚走进正院,她便瞧见正堂里只有老太太一人,时常围在老太太身边的大太太,和大房的唐珍,今日竟都不在。   “臣妇拜见领会公主。”   老太太见状忙起身,给慕容慧行礼,平日里慕容慧从不会让年长的人行完礼在去扶。   这次她却不想扶,而是冷淡的看着老太太行完礼,才让她起身。   “老太太今日可好?”   慕容慧走到正位坐下之后,便客套的问道。   “劳殿下关心,臣妇一切都好。”   老太太心中不满,心说以她的辈分,便是在皇后面前,皇后也会对她客气一些,灵慧公主实在太放肆了。   心中这般想着,她却不敢明说,还得耐着性子继续陪慕容慧聊天。   “殿下,快尝尝这几样点心,都是南方那边的做法,京中鲜少见到。”   老太太由着人扶住之后,便客套的说道。   慕容慧捻起一块点心吃了几口,这才笑道:“的确不错。”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厨艺方便的话题,慕容慧便起身道:“老太太,我想去瞧瞧徐姐姐,日后再来叨扰。”   “灵慧公主稍等,臣妇前几日得了一样宝玉,想请公主看看。”   老太太赶忙叫住慕容慧,请旁边的丫鬟去将宝玉拿来。   慕容慧有些诧异,不过仍坐了下来,她都这般说了,慕容慧总不好一走了之,尽管她对宝玉根本不感兴趣。   丫鬟赶忙行礼离开,等了两刻钟才将捧着一只盒子走了进来。   丫鬟将盒子放到慕容慧跟前,轻轻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面,正放着一块通体洁白的环形玉璧。   “的确世间难求,老太太真真是有福气之人。”   慕容慧惊叹了一下,随后客气得奉承道。   “殿下,您若是喜欢拿去赏玩几天也可。”   老太太一脸得笑意,柔声说道。   “无功不受禄,这般精致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赏玩,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就可惜了这件宝贝。”   慕容慧连忙摇头,委婉的回绝了。   “殿下,许姑娘难产了!”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慕容慧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看去,她刚才听到的,似乎是黄嬷嬷的声音。   “老太太,我出去瞧瞧,改日再来欣赏你的美玉。”   慕容慧撂下一句话,便要往外走,却发现正堂中的丫鬟,全都围拢过来,显然是不想让她出去。   “唐老太君,你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敢禁足本宫,你是不想活了吗?”   慕容慧心中咯噔一下,她立刻明白了平日里对她敷衍了事的老太太,为何今日突然这般客套的,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来给她欣赏。   “是殿下干涉臣妇府中的私事,臣妇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老太太如今也懒得装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她便直接去宫中请罪,说不过是好意多留慕容慧一阵,慕容慧不乐意,两人便发生了些口角,全都是她的错,不该和公主殿下起冲突。   只要她将姿态放的足够低,皇后娘娘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反正今日之事她必须得做成,不然日后大房就真的再没机会了。   慕容慧见状,冲外面大喊道:“可有请太医?赶紧叫太医去给徐姐姐救治!”   “太医到了却进不来门!”   黄嬷嬷大声喊道,她都有些破音了,显然是真的着急。   慕容慧转过头冷着脸看着老太太,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徐晴的孩子也是她的曾孙子,为何她会这般不待见这个孩子。   人偏起心来,还真是可怕。   她索性没有吭声,而是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面前冲去,谁挡着她,她便直接将簪子往谁身上扎。   她扎的很用力,有个丫鬟惨叫了一声,硬是被她扎倒了。   “灵慧公主,你别太过分。”   老太太心中一跳,她早知晓慕容慧有时不太守规矩,没想到她会有这般过激的举动。   慕容慧根本没理会她,一直急切的往外冲,嬷嬷则挡在她身边,将周围想要冲过来的丫鬟全都推开。   两人硬是闯出一条路跑出了正堂,朝着门口奔去。   果然走到门口时,就见到一个老太医正站在那,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愤怒。   要不是看在灵慧公主的面子上,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黄太医,快请进来!”   慕容慧走到门口,忙冲着太医说道。   门房刚想吭声,就被她瞪了一眼,门房吓的没敢吭声,眼看着慕容慧将太医迎进了府中。   她拉着黄太医飞快的赶到徐晴的院门口,还没等进去,就听到徐晴的惨叫声。   慕容慧心中焦急,赶忙让黄太医进去帮忙,黄太医恭敬的拱了拱手,便快步走了进去,慕容慧不知该怎么办,急得只能在院子里转圈。   片刻之后她突然想到了张嬷嬷,太医到底是男子,可能多有不便,这个稳婆也不知是谁请来的,慕容慧也信不过,还得她自己找个信得过的人。   “黄嬷嬷劳烦你走一趟,去将张嬷嬷请来。”   慕容慧想到这便转头冲黄嬷嬷说道。   “清月已经去请了,想来已经在路上了,殿下不必费心,唐二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她就知晓徐晴决不会轻松,只是没想到会被慕容慧赶上,这对徐晴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对慕容慧来说却不是。   这次回宫之后,慕容慧必定要受到惩罚。   “但愿吧。”   慕容慧盯着卧房的方向,手心已经凝出了汗水。   她在院子里等了两刻钟,便见到张嬷嬷被清月扶着走了进来。   时隔一年多,慕容慧还是头一次见到张嬷嬷,她的伤比慕容慧想象中的重,鼻子以下像是被烫伤了很大块,看上去有些狰狞。   她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之后,便急匆匆的朝着卧房走去。   清月一咬牙也跟了进去,她不知自己能干什么,只是觉得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慕容慧又在外面等了足有两个时辰,天色都已经彻底黑下来,卧房之中才终于传来一声啼哭。   慕容慧慢慢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卧房门口,就要往里面走,却被唐嬷嬷给拦住了。   “唐二奶奶如何?”   唐嬷嬷隔着门,冲着里面喊道。   “唐二奶奶生了个男孩,脱力晕倒了,母子平安。”   里面很快便传来清月的声音,慕容慧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了。   就见这时一群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二太太,她一脸的风尘,像是赶了很远的路似的。   听到徐晴母子平安的消息,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去让厨房炖乌鸡人参汤给二奶奶。”   二太太虽冷淡了一些,但还算是个好婆婆,听说两人都没事之后,便赶忙让人去给徐晴熬补汤。   “这次真是有劳公主殿下,臣妇感激不尽。”   二太太走过来,给慕容慧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道。   “二太太快请起,日后徐姐姐还需你多照顾。”   慕容慧赶忙将二太太扶起来,瞧了眼天色,便知今日怕是来不及回宫了。   “殿下若不嫌弃,只管在定远侯府之中过夜,臣妇这边去给您收拾房间。”   二太太见状,忙冲着她说道。   “不必了,我在京中也有许宅邸,那套宅子距离皇宫近一些,方便我明日进宫去读书。”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早点去上书房,而是想找点去皇后那里,将今日的事说清楚,免得老太太颠倒是非。   这时就见张嬷嬷和清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张嬷嬷先是过来给慕容慧行了礼,便恭敬的站在一旁。   她肯定想和慕容慧说些什么,只可惜如今再说不出什么了。   “害你的人已经被惩罚了,如今你只管安心在我铺子里待着,我给你养老。”   慕容慧握住张嬷嬷的手,便柔声说道。   张嬷嬷点了点头,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没跟错主子,慕容慧便如从前的娘娘一般宽厚。   “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吧。”   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唐嬷嬷便走上前来,冲着慕容慧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冲着二太太道别之后,便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便见到唐珂急匆匆的走回来,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朝着内院走去。   “臣拜见殿下。”   唐珂听说徐晴难产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快疯了,急匆匆的往回赶。   “他们母子平安。”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客气的说道。   唐珂松了口气,见慕容慧离开,这才朝着急匆匆继续朝着徐晴的院子走。   慕容慧则连夜回了自己的宅子,休息了一个晚上,天才蒙蒙亮便让人将她叫起来,朝着皇宫中赶去。   城门一开她便赶了进去,直奔凤仪宫去给林映雪请安。   “慧儿今日来的可真是早,可有什么事?”   林映雪见到慕容慧并不多惊讶,因为她昨日便听说,慕容慧大闹了定远侯府的事。   只是以她对慕容慧的了解,除非有什么事,不然慕容慧绝不会闹起来。   “昨日慧儿做错了两件事,第一是不该弄伤定远侯府老太太房中的丫鬟,第二则是不该夜不归宿,因此早早便来给小姨请罪。”   慕容慧垂下头,装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冲着林映雪柔声道。   “慧儿,这便是你的不对,方法太过激了。”   林映雪不赞同的摇头,她知晓慕容慧太着急了,也太年幼了,因此处置方式有些过激。 第七百九十四章 上门道歉   “慧儿知晓自己错了,还请小姨重罚。”   慕容慧知晓因着赵煜的事,朝中众人都觉得帝后二人对慕容慧过于偏袒。   因此慕容慧在侯府打人之后,扬长而去的消息散播出去,帝后二人却没有惩罚慕容慧的话,知怕满朝文武都会非议。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淡淡道:“我也多日不曾出宫,明日便带你出宫去定远侯府转转。”   “小姨,慧儿给您添麻烦了。”   慕容慧垂下头无奈道,她昨日便知晓此事不会善了,只是不曾想到事情会散播的这么快,如今也只得辛苦林映雪了。   “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除了我和你小姨夫,你还能去麻烦谁?”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淡淡道。   慕容慧不由心中一暖,不管如何林映雪和慕容君对她的照顾,都是无微不至的。   便是日后怕也不会差到哪去,因此她心中一暖,便靠在林映雪的怀中,痴痴的笑了起来。   林映雪见她践踏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孩的痴态,笑了笑道:“你这孩子真真是太冲动了,这次便只能这样,日后做是可要小心些,你完全可以将多带些人,将人给你开道,没必要直接动手。”   慕容慧认真的听着,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当然知道林映雪说的是对的。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有心思想那么多?   次日一早,慕容慧便早早梳洗打扮完,还特意带了药和人参,过来和林映雪汇合。   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便径直去了定远侯府。   刚走到定远侯府门口,便见到老太太已经带着一众人等在门口了。   “臣妇携家眷,给皇后娘娘,灵慧公主请安。”   老太太一脸的无语,原还以为能借着昨日的由头,让慕容慧日后都不能再来定远侯府指手画脚。   却不曾想到,此事会惊动林映雪,日后怕是慕容慧更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想要对付徐晴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老太太嘴里发苦,脸上还得陪着笑脸招待着。   林映雪微微点了下头,柔声道:“都平身吧,我与唐老夫人多日不见,老夫人身体可好?”   “劳娘娘挂念,臣妇一切都好。”   老太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谨慎,忙笑着道。   “娘娘请进府一叙。”   老太太客套完之后,忙让到一边,小心的说道。   慕容慧平静的跟在她的身边,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笑。   她从前每次来定远侯府,老太太可是摆足了架子,别说走到门口了,便是正堂的门她都不曾出来过。   果然任何时候还是帝后二人的面子最重要,慕容慧平静的跟着走进正堂。   “昨日慧儿刺伤你们府上的丫鬟,着实有些冲动了,还往老夫人念在她年幼冲动,不要与她计较。”   听了慕容慧的话,林映雪自然知晓这前因后果,只是到底不能那般说,只是心中对这位老太太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连带着连语气之中,都透出几分冷意来,老太太在贵妇圈子里混了一辈子,哪里听不出林映雪这语气之中透着的刺儿,因此忙站起身说道:“臣妇哪里敢与灵慧公主计较,昨日也是臣妇不对,明智殿下着急,就不该再让殿下看什么玉璧,惹恼了殿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慧儿做错了事,自然需要给你给交代,这事没什么担不担得起的。”   林映雪一脸的平静,说完便冲着慕容慧扫了一眼。   慕容慧自然明白林映雪的意思,忙起身恭敬的给老太太行了个礼道:“昨日是我冲动了,惊扰了老太太,还伤了府中之人,灵慧在此给唐老夫人赔不是。”   老太太哪里敢受这样的礼,忙站起身连声说着不敢当,心中则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日后怕是再没机会,干涉二房徐晴的事了。   毕竟有慕容慧这么一尊大神在旁边盯着,她便没了机会针对徐晴。   几人寒暄了一阵子,慕容慧便起身去探望徐晴,林映雪则继续留在正堂应付唐老夫人。   慕容慧走的很快,不多时便走到徐晴的院门口,正巧见冰儿端着补汤往院子里面走。   冰儿见到慕容慧忙恭敬的行礼道:“奴婢拜见殿下。”   “快起来吧,徐姐姐可好?”   慕容慧紧张的冲着冰儿问道。   “二奶奶刚醒过来,吃了一碗燕窝粥,气色好了许多。”   冰儿忙笑着说道,她心中清楚,昨日若是没有慕容慧,她家主子只怕会一尸两命。   因此见到慕容慧之后,态度格外亲切,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卧房,就见徐晴正躺半躺在床上,手中还捻着一粒梅子吃。   见慕容慧走进来,她慌忙的放下碗便要起来。   “你快躺下吧,我就是过来瞧瞧你,如今瞧着你平安,我便放心了。”   慕容慧赶忙拦住她笑道。   “殿下,你真真是救了我们母子的命。”   徐晴带着哭腔说道,她醒过来之后雪儿和冰儿,便将当时的凶险和她说了一遍。   她不禁感叹自己命大,也庆幸自己遇到了慕容慧这样的姐妹,不然真真要被害死了。   “月子里哭会落吓迎风流泪的毛病,快别哭了。”   慕容慧赶忙将她扶到床上,柔声说道。   徐晴点了下头,心中都不知该如何感激慕容慧才好。   “徐姐姐,你可还好?”   这时就听高紫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进来。   几步走到徐晴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徐晴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怎么就早产了?”   高紫悦的叹了口气,疑惑的说道。   “在花园里吹了冷风,便早产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晴垂下头,一脸的平静。   慕容慧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他们预谋好的,为的便是要让徐晴早产。   “是老太太非要让二奶奶去陪她大牌,二奶奶陪她打了一个时辰的牌,回来的路上冻着了,昨天便早产了。”   冰儿一脸的愤怒,她当然不会帮着徐晴瞒着,这些事情就有必要告诉慕容慧,让慕容慧帮自家主子出气。   徐晴一脸愤怒的扫了冰儿一眼,冰儿赶忙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了。   “殿下的事我听说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让人将这些流言压下了,保准没人再说你。”   高紫悦如今到底是榜眼夫人,夫君又是将门之后,再加上她家有钱,压下一些流言不在话下。   “皇后娘娘随我一同来给唐老夫人道歉,谅她也不敢再继续烦我。”   慕容慧根本没将唐老太太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这个老太太的脑子并不怎么好使。   她若真的想要振兴定远侯府,就该维护好二房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一味的护着大房,试图牵制二房。   如今二老爷愚孝,尚且还能受她管束,日后二老爷威势不在,定远侯府需要唐珂撑着时,老太太便再压不住二房了。   因此慕容慧觉得,这老太太就是个目光短浅的,自然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招数来对付她。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家老太太心也太狠了吧。”   高紫悦一脸的震惊,她原以为老太太不至于对徐晴下手,却没想到这老太太比大太太还要狠,险些就让徐晴也丢了性命。   “二老爷并非老太太亲生,不过是因着大老爷身体羸弱,老太太又没有旁的儿子,才将二老爷抱养到老太太名下的,二老爷是考上科举之后才被记为嫡出的。”   徐晴叹息了一声,向两人解释道。   高紫悦一脸的恍然,她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既然不是亲娘,那自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两人陪着徐晴待了片刻,徐晴便支走了周围几个丫鬟,只留下高紫悦和几个心腹之后,才冲着慕容慧道:“殿下,赵公子拖我夫君给您留了东西,你快瞧瞧。”   慕容慧接过徐晴递过来的一个荷包,打开看了一下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串莹白的手串,便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赵大学士府这么有钱吗?这一串手串,至少上百两银子。”   高紫悦看了看手串,随后疑惑的说道。   徐晴摇了摇头,笑道:“赵家是世家,家世清贵,若说多有钱,应该也没有。”   慕容慧点了点头,也觉得有些奇怪,赵煜到底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银子的?   三人聊了片刻,便见一位嬷嬷走了进来,恭敬道:“老奴拜见灵慧公主,皇后娘娘宫中有事便先回去了,您若是想多玩一会儿,便天黑之前回去。”   “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吧。”   慕容慧点了点头,笑着说。   “徐姐姐瞧着也累了,等改日咱们再过来,殿下还不曾去过我家,不然待会儿去我家坐坐。”   高紫悦见徐晴面露疲态,便拉着慕容慧道。   “那我们改日再来看你,我给你带的参你记得吃,仔细养养身子。”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起身冲着徐晴说道。   徐晴点了下头,就见慕容慧和高紫悦一同走出了卧房。   “刚刚忘了,咱们还不曾见过徐姐姐的孩子呢。”   高紫悦从口袋中拿出一给长命锁,拍了下脑门说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将军府一游   “你人在宫外,有的是机会见到她,不差这一次,快走吧。”   慕容慧随手将长命锁接过来,塞到冰儿的手上,柔声道:“待会儿,带给你家二奶奶。”   冰儿忙点了点头,将人送到院门口,这才折返回去。   算起来慕容慧还真的没去过高紫悦家,因此这次正好去瞧瞧。   两人坐车轿撵,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将军府门口。   将军府的门是敞开的,两个门房正坐在门口聊天。   见到高紫悦的轿撵过来,忙客气的说道:“夫人回来了。”   “给公主殿下行礼。”   高紫悦侧过身冲着两个门房说道,两个门房自然也听说过一些,自家夫人曾经做过灵慧公主的伴读,因此听说公主来了之后,忙跪在地上行礼。   “都起来吧。悦儿,这里瞧着真的挺气派的。”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欣慰的神色,这里至少比当初,高紫悦和楚怀宁成亲时,她给买的宅子要强。   “殿下可别夸了,这宅子不过是返修过,因此瞧着新了一些。”   高紫悦一脸的笑意,她拉着慕容慧便进了自己的院子。   楚怀宁上无高堂,下无子女,也没什么亲戚,因此整个府中实际上住的,只有高紫悦和楚怀宁两人。   因此高紫悦每日都过的比较闲,才有空总往徐晴家跑。   “殿下快坐,我这便去给你倒茶。”   高紫悦说着,便朝着厨房走去,却被慕容慧给拽住了。   “挨个院子溜达一圈呗,也别总在这一个院子转悠,我可不是来喝茶的。”   高紫悦点了下头,便拉着慕容慧挨个院子转了起来。   将军府曾经翻修过,因此瞧着到处都很新,缺少些底蕴,但布置的不错,占地面积也很大。   “这院子开阔,瞧着真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慕容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宅邸可比慕容慧在宫外的宅邸还要大一些。   “殿下若喜欢,日后就常过来,或者小住几日,这些院子都空着,平日里就我们二人也挺没趣的。”   高紫悦点了点头,便一脸期待的说道,她至今还记得,当初若不是有慕容慧帮忙,她怕是都要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这样的生活?   因此便是让她养着慕容慧下半辈子,她都乐意,何况只是小住几日。   “日后有空的。”   慕容慧苦笑了一声,心说,平日出趟宫斗难,更何况来小住?   两人在将军府逗留了半日,眼看着天快黑了,唐嬷嬷便催着慕容慧回宫去。   “下个沐休日,我在过来找你玩。”   慕容慧有些不舍,在高紫悦在这待着,可比在宫中面对那些人精一样的宫人要强多了。   “您若真过来,我便留在家中等你。”   高紫悦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欣喜的神色,她将慕容慧送到门口,瞧着轿撵没了踪迹,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将军府。   慕容慧确定徐晴母子平安,回到宫中之后,才总算睡了个好觉,接下来的几日都整日挂着笑,上书房之中和她不熟的人,看到她整日这副样子,都纷纷皱眉,只觉得灵慧公主受了什么刺激。   下个沐休日,慕容慧一早去了高紫悦那,两人在一起没待多久,便一同去看徐晴,这次慕容慧还特意带上了沈菁。   自然不是她故意的,而是沈菁坚持要跟着。   徐晴瞧见沈菁之后,倒是没有多惊讶,她一早便知晓,慕容慧多了一位伴读,而且这位伴读多半是奔着皇妃、甚至皇后的位置去的。   这般情况下,慕容慧会和她走的近一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姑娘快请坐,冰儿还不去给沈姑娘倒茶。”   徐晴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说完便客气的冲着沈菁笑了笑。   “不必如此麻烦,是我不请自来,叨饶了徐姐姐。”   沈菁抿嘴一笑,客气的送上了礼物,一堆验毒的汤碗。   徐晴见到这样的礼物,不由眉头一挑,觉得这位沈姑娘真真是个妙人,也难怪能和慕容慧相处融洽。   几人聊的愉快,中午还陪着徐晴用了饭,这才跟着一同离开了定远侯府。   “徐姐姐是个性子温和的人,若我早些遇到她,也定会和她成为手帕交。”   走出定远侯府之后,沈菁便一脸感慨的说道。   “日后你常过来便是,徐姐姐性子好,你若真心结交,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高紫悦想也没想,便客气的说道。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自然知晓沈菁不是这个意思。   定远侯府可有两位年纪不大的姑娘,说不得日后也会参加选秀,成为沈菁的对手。   因此沈菁在意的并非是徐晴,而是徐晴的小姑子。   若有徐晴这个内应在,说不得她能获悉一些消息。   不过徐晴在定远侯府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慕容慧自然不希望她更加为难,自然不会接这样的话头。   三人去了一趟棋馆之后,便又去了其他几处产业看了看,最终才去了状元楼。   “殿下,京中的趣事,你听说了吗?关于姓汤那几家的。”   几人刚坐下,高紫悦便八卦起来,她现在的日子就只剩下两件事,逛街和八卦。   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只可惜没人和她分享,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和她分享,她自然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你直说是汤墨雪的外家出了热闹事不就行了?”   但这京中总有人比她还八卦,她这边刚起了一个话头,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几人转头一瞧,便瞧见澄县主正站在她们的身后。   “臣女给澄县主请安。”   沈菁忙站起身,冲着澄县主拜道。   “不用弄这些虚的,起来吧。”   澄县主摆了摆手,就笑着道:“谭妍然好歹也间接的成就了你的姻缘,怎么着,如今连提都不爱提她了。”   澄县主说着便冲高紫悦调侃道。   在慕容慧被发配到解意宫那段时间,高紫悦和徐晴时常拖澄县主送东西,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这两人有徐晴从中周旋,关系还能融洽一些。   如今徐晴不在,她们两个自然就掐起来了,不过只是拌几句嘴而已,两人谁都不会往心里去。   “我说的是汤家的事,听说汤家夫人要给庶子纳静安伯府的嫡女,为此事汤夫人惹恼了自家老太太,还被训斥了一顿。”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快速的说道,她原本还想卖个关子,但有澄县主搅局,这个关子卖不成了。   “汤夫人和静安伯夫人好像是堂姐妹吧,在家时关系不错。”   沈菁点了下头,随后猛然间想起:“本来是静安伯夫人要嫁给汤大学士的,只是当年汤大学士还只是个普通进士,静安伯夫人不乐意,故意和静安伯私定终身,谭家才无奈的调换了两人的婚事,如今倒是成全了汤夫人。”   慕容慧也点了下头,这些风流韵事她也听闻过一些,静安伯夫人因为自己人品不好,家中女儿不太好嫁,偏她女儿还多,如今这个怕是硬塞给自家堂姐的。   也亏得堂姐大度,肯帮她这一次。   几人聊了一会儿,沈菁和慕容慧便和高紫悦约好了,小寒当日一同去寒食街游玩,便各自分开了。   慕容慧换了玫红色织花夹袄,湖蓝色百褶棉裙,便由着一群人簇拥着她去给林映雪请安。   林映雪早早便打扮好了,还特意给楹儿穿了一身红彤彤的棉袄,楹儿如今才刚会走几步,晃晃悠悠的,活像个移动的红包。   这般情况下,瞧见她的人都忍俊不禁,林映雪更是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搂着她温柔的叫着心肝。   “小姨,慧儿包了喜包,也给你送几个。”   慕容慧捧着个匣子,里面全都是这几日她和解意宫的宫人坐的小喜包,每一个只有混沌大小,一只手就能抓好几个。   “慧儿手艺有长进,快将披风脱了,在我这用早膳。”   林映雪冲慕容慧招了招手,便柔声说道。   慕容慧点了点头,脱了披风之后,便到一边安静的等着开饭。   一早用过饭,慕容慧便匆匆出了宫去赴约,她没想到今日过来的,还有赵煜等人。   今日过节衙门也放了半日的假,因此几人都有空出来转转。   慕容慧心中欢喜,自从众人各自有了前程之后,便很少聚的这么齐了。   如今就只有徐晴一人不曾过来,倒是让慕容慧觉得有些遗憾。   “殿下,咱们待会儿给徐姐姐带些点心玩意儿,好歹沾沾节气,别太难过,等她日后出了月子,还愁没时间出来玩吗?”   高紫悦瞧出了慕容慧的烦忧,便低声劝慰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瞧着如今这么多人在,她若是总绷着脸必然扫其他人的兴,因此她忙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来。   “殿下,这个送给你。”   这时赵煜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冰蓝色的灯。   这灯做的很是精致,不像是在周围买的,慕容慧不禁有些疑惑,忙问道:“哪来的?”   “殿下可千万要接受赵煜的好意,这可是咱们探花郎猜字谜拔了头筹得来的。”   一旁的高紫恒一向性子开朗,如今瞧见两人含情脉脉的的样子,立刻笑着调侃道。   赵煜抿着嘴笑了笑,眼中透出几分得意。 第七百九十六章 又一年   “多谢。”   慕容慧接过冰灯,只觉得这冰冷都是热的,这样的灯在宫中也不少见,但在慕容慧看来,再没有比这更珍贵的灯了。   “殿下,咱们去吃点东西把。”   这时高紫悦跑过来,拉着慕容慧便走到一个路边摊。   众人都愣住了,因为慕容慧这般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去路边摊吃东西?   然而慕容慧半天都没在意,和高紫悦一同坐在小路边摊旁边,一人点了一碗馄饨就吃了起来。   “我没骗你把这家摊位的馄饨味道可是连大酒楼都赶不上的。”   高紫悦边说着,还边笑了起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她平日里就喜欢大街小巷的乱转,因此会发现这样的摊位也不足为奇。   慕容慧倒是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之中,这样的摊位做出的吃食必然都是简陋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摊位的饭菜味道竟还不错。   “殿下,味道真的不错?”   黄嬷嬷和唐嬷嬷都有些惊讶,她们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总觉得民间的一切都不及宫中的好。   “多说无益,你们自己尝尝便是。”   慕容慧笑了笑,吃了几口馄饨,便和高紫悦一起喝起米酒来。   周围的几个人也都好奇起来,这些人平日里都锦衣玉食,因此还都不清楚这样的路边摊的饭菜是个什么味道。   因此路过的人都看到了一番奇景,一群锦衣华服的人,待着随从,挤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跟前有说有笑的吃饭。   这样的场面即便再过十几年,也不会再出现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   见夜深时,黄嬷嬷便冲着慕容慧催促道。   “等你不忙了,咱们去棋馆下棋。”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不太想和赵煜分开,只是如今两个教引嬷嬷就杵在旁边,她也只能无奈的说道。   “臣随时恭候殿下。”   赵煜笑了笑,他自然知晓一个没有亲生父母的公主,在宫中过活是件多辛苦的事,因此时时都会为慕容慧的方便着想。   “你保重身子,日后千万不可为了仕途而忽略了身体。”   慕容慧站起身,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赵煜点了点头,目送慕容慧上了轿撵,直到轿撵不见了踪迹,他才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转头便对上了徐堰和高紫恒的视线,三人对视了一眼,便都不约而同的叉开了话题。   “我要成亲了,还请你们到时候都过去帮我一下忙,我已经和怀宁兄说过了。”   只是聊了几句之后,徐堰多喝了几杯,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说道。   另外两人都不由一愣,这三人之中徐堰的年纪是最小的,如今不过十四岁,却早早定下亲事,要娶的还是一个傻子。   “你真的甘心吗?”   高紫恒小心的看向徐堰问道。   他问话时,特意瞧了一眼周围,生怕被旁人听到,却又忍不住问。   “咱们两家的情况不都差不多吗?你之前可也碰到过徐蓉。”   徐堰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高紫恒只觉得脊背发冷,他的亲事当初可也是一波三折的。   当初就因为和徐蓉定过亲,被徐蓉影响了,如今虽考中了二甲进士,在年方十八岁也不曾找到合适的。   “你若信得过我,我给你找一个。”   见高紫恒一脸的郁闷,赵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奈的说道。   “我不着急,能多玩几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高紫恒表面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却在盘算着,似乎亲事真的拖得有些久了。   “你就别逞强了,我给你介绍之前自然会仔细打听过,绝不会给你找些歪瓜裂枣。”   赵煜见他还有些犹豫,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那你介绍好了,不过说好了,可别给我介绍个淑女,就照我妹妹这样找就行了。”   一旁的徐堰忍不住笑喷了,他对高紫悦可是有些了解的,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傻白甜。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那位堂姐并非楚夫人那样的人,不过也不是淑女。”   赵煜摇了摇头,随后笑着说道。   “不然哪日咱们再细说。”   高紫恒一脸的抗拒,他之前被徐蓉整怕了,如今对婚事有些抵触。   赵煜点了下头,他觉得这事也不着急,还得回去和母亲说一声。   几人聊了片刻,又转到酒楼喝酒到天亮才各自回了家。   不过一个月徐堰便成了亲,徐晴将孩子托给高紫悦,回到家中协助陆姨娘,帮着处理徐堰的婚事。   自从徐夫人“病了”之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陆姨娘作主。   她也并未没有心思,只是她到如今也不曾有个自己的儿子,徐夫人的那个儿子,是由着徐老爷亲自带着的。   徐堰这个长子又是个青年才俊,正与国公府联姻,这般情况下她基本没希望掌控徐府了。   因此她只得安分的待着,博个贤良的名,日后借着徐堰能让她女儿嫁的好一些。   心中有这样的想法,陆姨娘在筹备婚事时格外卖力,便是徐晴对她都多了几分好感。   慕容慧不方便出宫,只让人带了礼品在婚事的正日子送过去。   她只听说当日是陈陶和陈渔一同嫁过去的,场面很是隆重。   陈国公府为了不让徐家看轻了陈陶,特意给陈陶送了许多嫁妆,当真是十里红妆。   “殿下,你若是去了,也定会被那个场面震到的,从前便听说过陈国公府权势滔天,家底很厚,不过也只是听说罢了,那家人太低调了,如今瞧着真真如此。”   出去看热闹的清月回到宫中之后,便将当时的场面和慕容慧仔细描绘了一遍,双眼都放出光来。   “各取所需罢了,表面上瞧着风光。”   慕容慧翻了一页书,无奈的叹了口气。   怕是今日徐晴不会觉得高兴,只是木已成舟,她只能接受了。   三日后沐休日,慕容慧便早早出了门,特意陪着徐晴,带着孩子一同回了徐府。   便见到那为陈姨娘,正在府中帮着整理陈陶的嫁妆。   徐晴走过去和她聊了几句,瞧着倒是个进退有度,知书达理的女子。   至少慕容慧觉得,日后这府中便是没有陆姨娘,有这位陈姨娘在也能将徐府打理的不错。   徐晴觉得满意,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因此走时还想要送陈渔一样东西,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徐晴这才缓过神来,叹息了一声,便嘱咐她照顾好徐堰,又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   之后的几日上书房放了假,慕容慧一有空,便见天的往外跑,整日不是在铺子里,便是和高紫悦澄县主她们,一同去游玩。   做了这么些年的公主,这个年是她过的最自在的。   “殿下,你来回跑将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倒不如干脆搬到我府上住得了。”   高紫悦有次喝醉了,拉着慕容慧的便大着舌头说道。   “那当然不行。”   慕容慧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果然过了没多久,她便要帮着林映雪应付一众命妇,处理宫里宫外中上下的诸多事宜,忙地脱不开身。   直到年后缓了几日,才有心情出来走动,只是当她出宫之后,才从高紫悦那得知,高紫恒已经定了亲,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为何这般急?”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之前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怎么刚出宫便听说高紫恒要成亲了。   “女方之前守母孝三年给耽误了,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我哥年岁也不小了,双方都比较着急,瞧着合适便定下来了。”   高紫悦嚼着果干,大剌剌的接着说:“女方叫赵灵,是赵煜的堂姐。”   慕容慧点了下头,大概猜到是赵煜做的媒。   赵家满门清贵,高家不可能再去搭勋贵,因此只能在文官之中找,赵家无疑是最合适的。   两家一拍即合,便定了下来,并且瞧着双方都很满意。   见状慕容慧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需祝福他们便是。   “殿下,我算了一下,你生日当日不是沐休日,你肯定出不了宫,因此我提前将礼物送给你。”   高紫悦见慕容慧还在愣神,便招呼丫鬟,去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递给了慕容慧。   “昨日徐姐姐便将生辰礼物送过来,你这边也给送了。”   慕容慧多少有些感动,她这些日子忙的,都快忘记自己快过生辰的事了,难得还有人帮她想着。   “送了什么,拿出来瞧了吗?”   高紫悦立刻好奇的问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将礼物拆开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悦儿,日后别再送这么贵重的,多攒些银子,日后给你儿女用。”   “还早着呢说这些干什么,何况这机关鸟是我娘给我的,家中还有几个,也没多贵重。”   高家如今还是皇商,自然要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因此时常能弄到一些其他小国才有的东西。   “日后可不能这样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将东西收起来,便提醒道。   “放心吧,我家多有钱你还不知晓,这辈子躺着吃都够用的。”   高紫悦嘟着嘴,觉得慕容慧虽还没嫁人,却比她这个嫁人的还要老成些。 第七百九十七章 半岁没名字   慕容慧听她这般说,也只得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想让高紫悦明白勤俭持家这种事,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之后的一个月慕容慧都帮着林映雪帮忙照顾楹儿,因此一直都不曾出宫,倒是没时间出宫。   只是在徐晴的孩子百天时,让黄嬷嬷带了礼物给送去而已。   直到三个月之后,慕容慧才终于凑空出了宫,赶着参加了高紫恒和赵灵的婚宴。   这样的场合赵煜自然也会去的,只是周围人太多,两人也不方便说什么,也只抽空聊了几句,便草草分开了。   这场婚事结束之后,慕容慧才得知赵家之所以这般着急,也是为了给赵家的老太太,也就是赵煜的祖母冲喜。   从开春时起,赵老太太的身子骨便一直不太好,请了宫中的太医看病,也并未看好。   如今也只剩下冲喜一条路,好在这样的冲喜还真有用,赵灵成婚之后,赵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真的一日比一日好了。   慕容慧听后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中是清楚,若是赵老太太不在了,赵家满门都得守孝三年,这对赵家那些走仕途的人,可就麻烦了。   这些人之中自然包括赵煜,赵煜如今才刚刚在翰林院站稳脚,若是如今丁忧,等三年之后翰林院肯定没有他的位置了。   慕容慧想了片刻,索性去书库,又找了一些资料,认真抄写了一些赵煜用得着的,让人给赵煜送过去。   “殿下,定远侯府送来的帖子,你可要去?”   慕容慧刚抄完资料,只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正想休息片刻时,便见到清月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请柬。   慕容慧有些意外,忙问道:“定远侯府有什么喜事?”   “定远侯府的大爷唐珏成亲呀,楚夫人和您说过的,娶的是唐兮然。”   黄嬷嬷笑了笑,语气之中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不去,我和这两人有什么交情?”   慕容慧靠在贵妃榻上,打着哈欠说道。   “殿下这惫懒的性子真真是……您权当是去给唐二奶奶撑腰去了。”   唐嬷嬷这时走过来,忍不住笑着道。   “竟赶上沐休日,真真是不巧,罢了,那边去一趟吧。”   慕容慧很是无奈,想到之前凌老太妃,一个劲的想要将她和唐珏扯到一起,她就忍不住心中烦闷。   但想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就当是个徐晴面子,她还是决定去了。   成婚当日慕容慧刚到定远侯府门口,便见高紫悦也从马车上下来,瞧见慕容慧之后,立刻撇了下嘴,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便冷声说道:“不愧是侯府的嫡长子真真是受重视,连个婚礼都比唐二爷的好了几倍,得亏唐二爷自己争气,不然在这府中怕是都呆不下吧。”   慕容慧见众人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不由得有些无奈,她拉住高紫悦,便进了定远侯府的门。   两人直接去了徐晴的院子,今日徐晴肯定有的忙,她们就算不能帮别的忙,至少还能帮忙带孩子。   慕容慧这孩子第二次见到徐晴的孩子,不到半岁的孩子穿着身红彤彤的小衣服,头上带着虎头帽,样子玉雪可爱。   看到他时,慕容慧不自觉地便想到了慕容楹。   可惜慕容楹身子不好,因此比徐晴的孩子看着瘦弱些。   “徐姐姐,这孩子大名叫什么?”   慕容慧突然想起,从未听人提起过徐晴孩子的名字,因此好奇的问道。   徐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和二爷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晟安,大名还没起。老太太说孩子不宜过早起名,免得压了福气。”   “胡说,晟安可是这一代的嫡长孙,竟然半岁了还没名字,那岂不是也上不了族谱吗?”   高紫悦从前还以为晟安就是这孩子的大名,也从未问过,竟没想到是这样。   “早晚倒没什么,首先人还在,名字就迟早会有的。”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冲着徐晴提醒道。   这个孩子因为定远侯府的人算计,险些没能来到人世,他日后也未必能过得顺畅。   对于徐晴和晟安来说,危机还远没有解除。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谁要动晟安,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徐晴坚定的点了点头,语气难得生硬起来。   慕容慧和高紫悦都是一愣,在她们的印象之中,徐晴是再温柔不过的一个人。   但不过成亲一年多,她竟会有这样的变化,可见这婚后的生活对她的磨砺有多深。   “徐姐姐,你别这样,我真些害怕。”   想比较徐晴,高紫悦虽嫁了人,却比从前没嫁人时过的还要自在。   “今日还要劳烦殿下和悦儿帮我照看晟安,我得出去帮忙,在房间待太久也不好。”   徐晴笑了笑,只是笑得十分勉强,她嫁进来时可没这样得盛大场面。   同样是被娶进门嫁给嫡子,她却比旁人低了几个档次。   饶是她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偏还得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帮着人家迎新媳妇,装的自然很辛苦。   “殿下,我怎么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等徐晴走了之后,高紫悦才小声说道。   “你快别乱说话了,唐家人不能把你怎么样,却会刁难徐晴。”   慕容慧很是无奈的说道,从刚刚进门到现在,高紫悦口无遮拦可没少说话了。   “我不过是觉得唐家对徐姐姐和小晟安太不公平了。”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坐在一边随后捻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慕容慧小心的将晟安抱在怀中哄了哄,柔声道:“悦儿,你真该改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知道了。殿下真没瞧出来,你竟还会哄小孩。”   高紫悦一脸的惊讶,看着晟安在慕容慧的怀中这般乖巧,着实是惊了。   “我在宫中时,时常帮皇后娘娘哄慕容楹,她可比晟安闹腾多了。”   慕容慧忍不住笑了笑,想起慕容楹那副样子,忍不住聊起楹儿来。   “殿下,能把这一脸慈祥收起来吗?”   高紫悦一脸的目瞪口呆,拍了一下慕容慧的肩膀,一副我怕了你的样子。   “你也抱一下,提前体验一下生活。”   慕容慧转过头,转头将晟安递给她。   高紫悦一脸小心的晟安接过去,抱在怀中浑身都有些僵硬。   两人聊了片刻,便被叫到外面去吃宴席。   慕容慧不放心,将晟安抱起来一并带了出去。   “灵慧公主抱着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们刚走出来,众人便见到慕容慧怀中抱着的孩子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唐家小少爷,唐二奶奶和唐二爷的孩子。”   慕容慧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经她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围着夸赞起晟安来。   小晟安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眼中闪过几丝慌乱的神色。   好在他还挺给慕容慧面子,始终没有哭,只是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在座的女眷基本都已经嫁做人妇,因此对这么大的孩子,都比较喜欢。   这些人之中,大概只有大太太的脸色最黑了。   “殿下,这孩子调皮,还是臣妇抱着他吧。”   过了片刻,二太太才走过来客气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将晟安交给了二太太,刚刚他还真觉得肩膀有些发酸。   “殿下,咱们去婚房瞧瞧,听说布置的很有趣。”   这时澄县主凑过来,小声催道。   高紫悦也赶忙凑过来笑着说:“一起去,听说那位唐小姐,可是带了不少武器过来。”   高紫悦从小到大见过很多珍宝,但兵器见的却不多。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跟着澄县主和高紫悦一同朝着新房赶去。   等进了卧房之后,高紫悦不禁有些失望,这个房间布置的十分奢华,一看就不是唐小姐让人布置的。   几人转了一圈便要打算回宴会,这时就听人喊道,拜堂了!   高紫悦她们几人索性便没再回去,而是留在一边看热闹。   唐兮然身材高挑,虽看不到脸,瞧着是个清丽的女子。   唐珏的脸色很差,看样子并不怎么满意这门婚事,不过碍于家中长辈的叮嘱,他也只得听话。   慕容慧全程看到这个场面,心中不禁觉得,唐珏配不上唐兮然,这样的婚事对两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   拜完堂等新娘子进了洞房之后,徐晴便随着众人一同进了洞房,留在洞房之中陪着唐兮然。   慕容慧等人也跟着一同过去凑热闹,唐兮然倒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和高紫悦最聊得来。   几人陪着唐兮然待了片刻,慕容慧便被两个嬷嬷催着回宫。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慕容慧无奈的站起身,还特意提醒了高紫悦一声,生怕她会走的太晚,路上遇到危险。   “我晓得了,殿下下个沐休日千万要出来,咱们一起去游湖!”   高紫悦站起身,一脸的兴奋,觉得今日又能教个手帕交了。   慕容慧无奈的拍了一下她的头,心说这都快十月了,哪有这个季节去游湖的?   “记得帮徐晴照顾下晟安。”   慕容慧扫了一下外面,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第七百九十八章 及笄宴   “知道了殿下,你路上小心,记得下个沐休日和我们一同出来玩。”   高紫悦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冲着慕容慧摆了摆手道。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坐了轿撵朝着宫中赶去。   之后的几日慕容慧便都忙着在上书房读书,这上书房之中如今除了她便只剩下沈菁和两个年幼的县主了。   大学士对她课业要求是最严的,即便她只是个公主,也并未对她放松要求。   慕容慧是在多年之后,才知晓大学士教授她们的课业,和隔壁教皇子的课业是一样的,而且这一切都是皇后吩咐的。   不过慕容慧多年知晓此事时,却十分感谢皇后娘娘,在上书房读书的日子虽不愉快,但学到的东西,却令她终身受益。   沈菁倒是觉得十分勉强,不过作为慕容慧的伴读她也只得坚持跟下去。   偶尔私下地还要慕容慧帮忙补课业,两人相交久了,倒也生出几分情分来。   “殿下,你瞧瞧这个如何?”   沈菁做完课业之后,只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还不忘记将昨日费心做完的扇坠递给慕容慧。   “我会帮你交给慕容宁的。”   慕容慧自然清楚这东西不是给她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殿下,多谢帮忙。”   沈菁双手合十,冲着慕容慧说道。   “我可没帮你什么忙,日后出去也别跟人这般说。”   慕容慧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沈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小心的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片刻,沈菁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匆匆带着作业离开了。   “殿下,沈姑娘送的料子要怎么用?”   清月倒觉得沈菁和慕容慧虽不交心,到底还算不错,每次来麻烦慕容慧从不空手,到是让清月有些意外。   “挑些红色的给慕容安做个扇坠,到时候连着给慕容宁的一并送过去。”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泛着笑意,正因如此慕容慧才觉得沈菁和慕容宁还算般配,若沈菁是个不怎么样的,她自然不会乐意帮这个忙。   清月点了点头,便和慕容慧一同,给慕容安做起荷包来。   之后的日子还算过的平静,只是慕容慧总觉得心中不安,也不知为何,似乎如今的生活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因此始终都不曾与身边的人说过。   转眼一年过去,林映雪放下手中大部分宫物,只为了给慕容慧筹办及笄宴。   “小姨,一切从简便好,没必要这般铺张。”   慕容慧见到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的场面,心中不由得有些惶恐。   她可不想因为此事,被朝中那些御史参一本,这对林映雪和慕容君也不好。   “这及笄可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怎能含糊?此事休要再说,我和你小姨夫一定会办个宫宴帮你庆祝一番!”   林映雪不由分说的拍板决定下来,慕容慧见状心中有些感动,也有一丝惶恐。   她参加过高紫悦的及笄宴,自然清楚这及笄宴是意味着什么,虽知自己前途未必不明朗,但到底对未来有那么一丝恐惧。   “慧儿不必担心,你与赵煜的事,我们都是清楚的,等及笄之后,赵家只要来提亲,我们便会答应。”   林映雪拍了一下慕容慧的脑袋,便柔声说道。   “小姨,好好的干嘛说这些?”   慕容慧只觉得脸有些发烫,扭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你不想嫁去赵家,那赵家来提亲时,我便直接给拒了。”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揶揄,她故意抬高了音调说道。   “千万别小姨。”   慕容慧赶忙拉住林映雪的手臂,一脸紧张的说道,说完瞧见林映雪促狭的神情,便知晓自己被戏弄了,顿时气鼓鼓的起身,佯装生气道:‘小姨,你这是故意拿慧儿寻开心,慧儿不理你了。“   ”那你快回去准备吧,吉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映雪也不留她,柔声吩咐一句,便催着她离开。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随着众人一同离开了凤仪宫,朝着解意宫赶去。   她刚走进解意宫,便见到一众尚服局的宫人,带着一堆东西,站在解意宫的正殿之中。   “东西都放下吧。”   慕容慧冲着她们淡淡交代一句,便走到那件吉服跟前。   黄嬷嬷忙走过来,帮她将吉服给换上,站在镜子跟前打量了片刻,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套吉服的底色是玫瑰红,上面绣着淡金色牡丹,绣工精湛,至少是够富贵,也不算太繁琐。   “殿下,你真的适合这样的吉服,不如日后就改改穿衣的风格,就按照这个样式做衣裳如何?”   清月这时走过来,帮着慕容慧将头发拢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商量道。   “颜色太校验了,春、冬两季穿还不错,其他季节却并非显得太热了。”   想起一年四季只穿红色的柔和公主,慕容慧不禁摇了摇头,她穿衣服一向不拘泥于颜色,只考虑自己穿的合不合适。   “殿下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   清月有些失望,她仍觉得慕容慧长得偏明艳一些,因此更适合暖色的风格。   等慕容慧从房间出来之后,便见到尚服局的人都已经走了。   她让人将东西都给收拾好了,便去书房看书,明日的及笄宴并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及笄宴当日,慕容慧早早便起床,熟悉打扮一番之后,才被黄嬷嬷拉去吃饭。   她今日一整日都要应酬那些命妇,自然不方便吃的太饱,一早也没吃多少,便草草去了凤仪宫。   及笄宴便是在凤仪宫的正殿举办的,这也是林映雪安排好的。   “殿下,今日你怕是要成为焦点了。”   这宫外的命妇自然都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知晓今日是慕容慧的及笄日,即便打扮了一番,也绝对不会抢了慕容慧的风头。   便是林映雪也特意换了身淡粉色的衣服,瞧着素淡了很多。   “臣妇、臣女拜见灵慧公主。”   慕容慧刚踏入凤仪宫,便有一众命妇围过来冲着她行礼。   “诸位都请起吧。”   慕容慧忙让众人起身,冲着众人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拘谨,咱们也都是熟人了。”   这些命妇逢年过节都会入宫,因此每年至少和慕容慧见过五六次,双方都不陌生。   这些命妇听了她的话之后,也都放松了许多,不多时便散开各忙各的。   “慧儿,到小姨这边来。”   林映雪冲着慕容慧摆了摆手,便柔声说道。   慕容慧飞快的走到林映雪跟前,便笑着道:“小姨,你今日怎么没将楹儿带出来?”   “楹儿昨日发热,请了太医看病,今日便不能过来了。”   林映雪说的平静,实在是这样的事,在几年经历的太多了。   起初她还会因此担心,如今也习惯了,根本不太在意,只让嬷嬷照顾她。   “那您还是去照顾楹儿去吧,我也不是小孩子,这样的场面自己能应付。”   慕容慧却是很紧张,生怕楹儿这次若是病的重了,林映雪事后知晓了会后悔。   “无妨,我才刚看完过来,楹儿睡着了。”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催着慕容慧调整状态,别再想这件事。   “灵慧公主,您喜欢哪支簪子?”   这时一个嬷嬷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之中放着三支簪子。   慕容慧挑了一支白玉簪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便笑着道:“小姨,为何还要给我准备这样的簪子?”   “你今日及笄我特意让内务府给你打造的,过来,我帮你挽头发。”   林映雪一脸的笑意,温柔的将慕容慧拉到怀中,熟练的用簪子将她头上的长发给挽了起来。   “灵慧公主,从今日起便是大人了,也该说亲了,不知皇后娘娘给殿下订了哪一家?”   这时凌老太妃突然凑过来,一脸笑意的问道。   众人听后都齐刷刷的朝着她看了过来,整个容国的人都清楚,慕容慧和赵煜有情。   而且帝后二人两人也都同意此事,以前不过是因着慕容慧未成年,又贵为公主,不方便草率做决定。   如今慕容慧及笄了,和赵家的婚事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慧儿还小,本宫还想留几年。”   林映雪自然清楚她的心思,这些年凌老太妃这么多年,可没少在她面前,提及她的侄子。   她那位侄子考中举人之后,便再未考中,身体也不太好,如今赋闲在家,家世也一般。   这样的人自然是配不上慕容慧的,因此林映雪根本没考虑过这个人。   “可殿下年岁不小了,她的两个伴读在这个年纪可都嫁人了,皇后娘娘可不能留她太久。”   凌老太妃说完,便继续道:“臣妇倒真有个合适的人选,你瞧着陈国公家的公子如何?”   林映雪奇怪的瞥了一眼凌老太妃,没想到这次她提的并不是她那个侄子。   “陈国公府和灵慧公主年岁相当的,如今只剩下陈清,但陈清可是庶出。”   一旁的夫人听了凌老太妃的话之后,一脸的震惊,搞不懂这凌老太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下聘礼   “陈国公府不曾分家,这位是陈家二房的嫡子,和灵慧公主同岁。”   凌老太妃似乎很不待见慕容慧,给她介绍的人之中,出身最高的便是唐珏了,其余的不仅出身底,本身也不怎么样。   慕容慧不知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凌老太妃了,她为何非要用这般拙劣的办法来恶心自己。   “这边算了,本宫和皇上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林映雪扫了她一眼,便轻描淡写的反驳道。   “赵家那个哥儿的确不错,只是到底不是勋贵,日后也没有爵位可以继承。我介绍的这个,日后可还有个伯爵的爵位的,要比那个哥儿强多了。”   凌老太妃仍不死心,继续追着林映雪道。   “慧儿觉得呢?”   林映雪转过头,将问题抛给了慕容慧。   “着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的亲事自然是皇后娘娘作主,不必征求公主的意见吧。”   凌老太妃笑了笑,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心说你又不是帝后二人的亲生女儿,出身如此尴尬,能嫁个伯爵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   “朝中那么多优秀的公子,若真让本宫挑,还不得挑花眼了,索性让慧儿自己挑一个她喜欢的,毕竟日后终究是要她和那人过日子。本宫和皇上便是两情相悦,成婚十多载也依旧能同甘共苦,因此本宫相信这样的缘分。”   林映雪拉住慕容慧的手,娓娓道来。   众人都不由得看向林映雪,心中不免掀起一些波澜。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   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听赵灿一脸欣喜得赞同道。   林映雪知晓她和太子少傅韩冶心姻缘,因此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今日不是还给殿下做了福禄寿三种糕点吗?端出来给众人品尝一番,也让臣妇沾沾殿下的喜气。”   这时一位妇人叉开了话题,其他人纷纷附和。   林映雪见状便冲着一旁的嬷嬷摆摆手,嬷嬷立刻下去吩咐人去端福禄寿糕。   三种糕点都做成了寿桃的样子,瞧着其实没什么新意,不过味道还不错。   慕容慧还忍不住多吃了几块,高紫悦更是夸张,已经去和凤仪宫的嬷嬷打听,该怎么做这种糕点了。   “殿下,日后皇后娘娘都不会太限制你的行踪,有想过搬出宫住吗?”   这时徐晴走过来,凑到慕容慧身边问道。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知晓徐晴如今日子过的艰难,高紫悦又不是个性子缜密的人,徐晴希望有个人能帮她。   但如今她只是及笄,而没有嫁人,因此绝不可能搬出宫去。   不然到时弹劾她的奏折,一定会像雪花一样,飞到慕容君的桌子上。   “我下午没课,倒是可以时常出去给你帮忙,你不必担忧,如今唐珂在翰林院很受重用,想来不日便能独当一面,日后定远侯府,也没几个人能给你气受了。”   见她一脸失望,慕容慧想了一下,只能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殿下能隔三岔五出来帮帮忙便可。”   徐晴点了下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随着林映雪去应付众人。   徐晴只带了一个时辰,便匆匆出了宫,高紫悦见状,索性和她一同出了宫,之后的时间便只有沈菁一人,陪着慕容慧应酬。   “殿下,你若是累了便休息片刻,那些夫人都没注意这边。”   打了下午之后,沈菁才小声说道。   “我没事,这样的应酬从小到大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我早习惯了,倒是你,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   慕容慧摇了摇头,见沈菁的脸都累白了,便忍不住安慰道。   沈菁摇了摇头,倒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陪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聊天。   一场及笄宴下来,慕容慧除了累便没别的感觉了,她躺在床上连吉服都是清月他们帮忙脱的。   她一觉睡到第二日的辰时才醒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沈菁醒了吗?去给她送一份血燕粥。”   慕容慧揉着肩膀,心中不禁觉得,幸好这样的宴会不常有,不然她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殿下,奴婢这就送过去。”   青燕应了一声,便起身匆匆走了出去,慕容慧揉了揉肩膀,才终于爬起来,梳了头匆匆朝着上书房赶去。   好在大学士知晓昨日是她的及笄宴,可能应酬的有些累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将之前讲的课程抄一遍。   慕容慧扫了一眼旁边,发现沈菁并不在,显然也是昨日累到了,今日竟没起来床。   等晌午过后,慕容慧便直接去凝翠宫看沈菁。   “殿下,我今日上午有些事 要忙,便没去上书房,和大学士请过假的。”   沈菁还以为,她今日来是因为她上午没去上书房的事来的。   “我只是来瞧瞧你,昨日你肯定累坏了。”   慕容慧笑了笑,便客气的说道。   沈菁的家底殷实,而且时常给她送东西,慕容慧一直觉得,沈菁的房间一定布置的十分奢华。   然而她今日过来之后才发现,这房间还不如高紫悦当年住这边时布置的贵气。   “我喜欢书卷,不喜金鱼之物,因此房间总是布置的有些寡淡,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见慕容慧打量她的房间,沈菁便开口解释道。   “怎么布置随你们的便,我反倒觉得这样不错。”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笑着问她事情解决完了没有,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过是今日上午有各亲戚进宫,说是顺便来看看我,这亲戚多年不见了,因此我便留在凝翠宫中等着,如今已经见过了。”   沈菁笑了笑,心中不由得一暖,她算是清楚为何外界对慕容慧的评价如此冰火两重天了。   慕容慧对自己人很好,对旁人却是半点不客气,偏又聪慧清醒,因此很难不让人心生畏惧,再加上慕容慧的出身,许多人自对她敬而远之。   这般情况下,慕容慧朋友少也很正常,只是沈菁倒愿意交慕容慧这样的朋友。   “殿下,正好亲戚给我带了东西过来,您也挑一样喜欢的。这些都是金洲特产,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瞧着稀奇些。”   沈菁说着,便让人端过来两个托盘,托盘之中放的全都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   慕容慧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随手拿起一个不太贵重的,淡淡道:“那便这个吧,这小人瞧着憨态可掬,倒是蛮有趣的。”   “殿下眼光独到,这是个琉璃做的小人,据说晚上放在室内还能发光。”   沈菁笑着说道,她自然清楚慕容慧的性子,根本不会拿最好的。   一旁沈菁的丫鬟都有些意外的瞧了一眼慕容慧,她是刚入宫来伺候沈菁的。   从前对于慕容慧的印象都是外界对慕容慧的评价,因此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定是个蛮横的主。   如今瞧着倒并非如此,看来自家小姐说,在宫中过的还不错,倒也不是假话。   跟着个不错性子好的主子,的确不会吃什么苦头。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慕容慧便又留下一包血燕离开了。   转天一早慕容慧还睡着,便见清月跑进来,踉跄着冲到床边。   “你这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快出去!”   黄嬷嬷见状,忙小声呵斥道。   “殿下,你快起来吧,赵大学士夫人进宫来下聘了。”   清月一脸的激动,她从前还以为赵煜会在考上探花之后,立刻和皇上提出要娶慕容慧。   但当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提及此事。   因此便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现在,如今赵煜的能力得到了肯定,终于在翰林院站稳了脚。   这才敢求着自己母亲进宫来下聘,希望能娶到慕容慧。   慕容慧原本还有些迷糊,听了这话之后,猛然睁开眼睛就朝着清月看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容慧见状,忙起身吼道。   “赵大学士夫人今日来宫中下聘,要娶殿下做儿媳妇。”   清月一脸的笑意,若非要守着宫中的规矩,不然她都想欢呼一下了。   “帮我洗漱,待会儿还得去上书房上学。”   慕容慧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中的喜悦,她是清楚今日她去了定会被林映雪打趣,倒不如晚点去。   “殿下,真不去看看?”   清月有些震惊,若是她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定会立刻冲到凤仪宫去。   慕容慧摇了摇头,在上书房上了半天的课之后,吃了午饭才匆匆赶去凤仪宫。   “慧儿,今日赵大学士夫人过来提亲,本宫答应了,你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六。”   见慕容慧走进来,林映雪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知她。   “多谢小姨。”   慕容慧从前心中还有不少不确定的因素,如今听到林映雪的确切回答之后,终于忍不住放下心。   “快过来,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倒是让我觉得,自己都老了。”   林映雪拉着慕容慧的手不禁有些感慨,当年她和慕容慧一起送走林映心时,慕容慧才到他腰那般高,如今一晃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真真是让她感慨。   “小姨千岁,怎么会老呢?”   慕容慧今日心中欢喜,忍不住搂着林映雪的脖子撒起娇来。 第八百章 慕容安的姻缘   “慧儿,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红料子,你虽不用绣嫁衣,到底还得绣些日后给婆婆和小姑子的东西,你现在就该准备了。”   林映雪感慨完,便绷着脸叮嘱起来。   慕容慧点了点头,收了林映雪给六匹红料子,便匆匆的回了解意宫。   “皇后娘娘不曾提过,给您修公主府的事,倒是有些奇怪。”   两人走出凤仪宫之后,黄嬷嬷便小心的问道。   她其实只是想提醒一下慕容慧,如今该和林映雪提及此事了。   “这事我自己不方便说,想来是小姨和小姨夫如今正忙着旁的事,一时间忘了而已,过些日子在说便是,也不着急。”   慕容慧淡淡一笑,心中不禁觉得,如今婚事都已经定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着实没必要去想太多。   “殿下,怎么能不着急呢?距离您的婚期可不到一年了,一年之内修一座府邸,可不容易。”   黄嬷嬷很是无奈的看向慕容慧,她知晓慕容慧不好张口,心中却十分着急,已经在开始盘算着,该找谁说这些事了。   慕容慧瞥了黄嬷嬷一眼,便低声说:“你怕是不知晓,如今有不少人在要给大皇子选妻子,甚至还有人要试探着催着安儿出宫建府去,小姨和小姨夫应付这些事就很烦了,你千万别在此时添乱。”   黄嬷嬷点了下头也知道自己实在太着急了,竟忘了顾全大局。   “殿下,奴婢让人略提一下,帝后二人忙过了这一阵,便会想起给您修府邸了。”   黄嬷嬷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小声的试探着说道。   “过半个月再去说。”   慕容慧盘算了一下,觉得慕容安的事,半个月之内应该便有答复了,因此让黄嬷嬷再等等。   “老奴明白了。”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扶着慕容慧回了解意宫。   然而慕容慧到底低估了朝臣之间的争斗,毕竟大皇子是嫡长子,这些年也安分了许多,因此想要将女儿塞给慕容安的人还真不少。   因此在慕容慧预估中,半个月能了解的事,轰轰烈烈的闹到年末也不曾有个分晓。   “殿下,老奴早就将修公主府的事告知皇后娘娘,但如今大皇子的事闹成这样,皇后娘娘怕是没精力理会您的事。”   黄嬷嬷比慕容慧还要着急,时常因为此事唉声叹气。   “你不必担心,京中有的是空着的官邸,真要修起来,十天半个月便能修好。”   慕容慧一脸的笑意,倒是半点都不担心。   黄嬷嬷见状沉默了半天,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天色不早了,快走吧,赶紧去凤仪宫。”   每到年底宫中要应酬诸多的琐事,自然会有些忙碌,慕容慧便每日都去凤仪宫帮着忙活。   尤其是今年的春节,宫外的夫人都特别喜欢找林映雪聊天,尤其是聊他们家的女儿。   慕容慧每次能帮些忙,至少能让林映雪都休息片刻。   今日慕容慧到凤仪宫时,便见到一群命妇刚刚离开,林映雪正揉着太阳穴,见慕容慧走进来,便招呼道:“快给慧儿上茶,慧儿,今日又要麻烦你,看看这些给外邦的属国的礼物可有问题?”   慕容慧忙走了过去,拿起礼单一样样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才笑着道:“安排的还算合理,小姨,不如就按照这个……兰国的礼薄了点,不如再加一份双喜锦缎。”   “那就依你吧。”   林映雪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来兰国和容国一直都交好,再加上华青公主的缘故,这些年两国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因此礼物给重一些也好,林映雪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可知晓华青公主有身孕的事?”   林映雪见慕容慧将礼单放好之后,便笑着问道。   “还真不知晓,真该恭喜宁姐姐。”   慕容慧一脸的惊讶,这些年来桑宁对她的照顾是最多的。   尤其是在她被污蔑谋害皇嗣,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避时。   桑宁曾不止一次暗中托人给她送东西,帮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因此这次听说桑宁有孕,慕容慧便想着在给凌王府送东西时,亲自去一趟凌王府看望桑宁。   “爱去便去吧,这些日子以来也辛苦你了。”   林映雪拍了一下慕容慧的脑袋柔声道。   慕容慧点了点头,转天帮着林映雪忙完了手中的活之后,便匆匆带着一众贺礼,朝着凌王府赶去。   这些年来她和桑宁很少能单独见面,因此乍一见到穿着一身淡粉色华服,神情淡然的桑宁时,她险些没认出来。   “宁姐姐,今日感觉可好?”   慕容慧先去拜会了凌老太妃,结果被拒之门外,之后才来了桑宁这边。   “还不错,如今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桑宁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收下慕容慧送的东西之后,便温柔的拉着慕容慧朝正殿走去。   “见过灵慧公主。”   两人刚走进正殿,便瞧见正殿之中,正站着两个小童,瞧着也不过一两岁的样子。   慕容慧正惊讶时,便听到两个小童先给她行礼。   “这是甯儿,这是峰儿,近几年府中添的孩子。”   桑宁一脸的平静,完全没觉得她公公在这般年纪,还能给他们添兄弟姐妹,是什么不妥的事。   “你们好,来的匆忙也不曾带什么贵重的礼物,这几条小鱼拿去晚吧。”   慕容慧从腰间解下两块玉佩,分别递给了这两个小童。   “多谢灵慧公主。”   两个小童接过东西之后,冲着慕容慧甜甜一笑,就被嬷嬷带出去玩了。   “这样也好,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便有人陪他玩了。”   慕容慧见两个小童跑远了,便转而冲桑宁道。   “哪有那般容易,你可知晓为何公公让我照顾他们,而不是让他们的母亲照顾他们吗?”   桑宁冷笑了一声,这府中看似平常,实则风云诡谲。   如凌王妃那般人物,也被算计的只生了一个女儿,还被毒死了。   她这样一个小辈在那群人眼中,更是只小白兔,若非她自幼长在宫中,也算受尽了磨难,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殿下,听说你婚期将至,到时我怕是没精力去帮忙了,倒时你可别怪我。”   桑宁只叹息了一声,便将这些年在凌王府的生活一声带过。   “怎么会,我的婚事自有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去忙,原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你不必担心。”   慕容慧摇了摇头,便笑着说道。   两人聊了片刻,慕容慧瞧出桑宁有些累了,便起身匆匆告辞。   回去的路上,她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惆怅,这种感觉太强烈了,自然就显露出来。   “殿下不必介怀,嫁入皇室的女子如凌王世子妃这般的,就算过的好的了。”   黄嬷嬷见慕容慧神情不对,便上来劝阻道:“世子妃不开心多半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并不觉得这算是她自己的问题,宁姐姐并非不知足的人。”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认识的桑宁绝非如此。   “世子妃上无婆婆压制,太婆婆也抱病不出。公公不理府中之事,她一入府便能管家,夫妻也很恩爱,凌王世子还没有旁的妾室,如今他们即将有孩子了,老奴想不出世子妃有什么可难过的。”   黄嬷嬷一脸的茫然,很是不解的问。   “怕是想家了吧,寻常女子逢年过节还能回娘家坐坐。世子妃却不能。”   清月笑了笑,也有些搞不懂世子妃的忧郁,若是让她和桑宁换个身份,她做梦都能笑醒。   “或许吧。”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没再纠结此事。   回宫之后便又继续忙着,去准备年节的事。   直到年关过了,慕容慧才不由的松了口气,还以为能歇几日了,就见清月一脸纠结的看向慕容慧。   “你有事就说,在那做鬼脸呢?”   慕容慧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丫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殿下,你可要坐稳了,奴婢要和你说些事。”   清月说完便将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和慕容慧说了一遍。   “你确定小姨同意让谭妍然做慕容安的正妻?”   慕容慧总觉得不太可能,因着当年高紫悦的事,林映雪对谭妍然的印象不太好。   “不一定事正妻,但谭妍然日后是内定要嫁给大皇子的。”   清月点了下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你曾经可和谭妍然闹过过节,她若是成了大皇子的妃子,日后怕是要和您对着干了。”   “以我对小姨的了解,做正妻的可能性不大。”   慕容慧摇了摇头,倒是不担心,林映雪会同意这门婚事,多半是因着汤家和淮远侯府的势力。   但这两家都是文官,林映雪明摆着不想让慕容安沾兵权。   “时辰不早了,去凤仪宫。”   慕容慧想了片刻,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几人忙跟了上去,只不过几人刚走到凤仪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站在门口的嬷嬷,一脸为难的看向慕容慧,低声道:“待会儿还请殿下多劝劝皇后娘娘,娘娘今日被气的不轻。”   “这是为何?”   慕容慧颇为奇怪,今日除了慕容安的事之外,便再没旁的事了。 第八百零一章 修缮公主府   “大皇子看上了程家二姑娘,因此不想娶谭二姑娘,如今正和皇后娘娘闹呢。”   嬷嬷扫了一眼正殿,确定正殿里面的人听不到,这才小心的低声说。   “哪位程二姑娘?”   京中姓程的人可不少,因此慕容慧一时间有些对不上号,便好奇的问道。   “程大姑娘还曾做过您的伴读来着,您忘了?”   嬷嬷有些奇怪的看向慕容慧,压低声音说。   慕容慧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她倒是想起来,程家不曾分家,因此程絮婷便是家中嫡长女,嫡次女便是慕容安求的程絮姚。   算起来这位程二姑娘,还姚比程絮婷家世还要好一些。   因为程絮姚的父亲是西北大将军,手握五万精兵,在西北一带积威深重。   慕容安与其说是喜欢程家二姑娘,不如说他喜欢的是程家的兵权。   慕容慧想到这,只觉得有些头疼,转身便想离开,这毕竟不是她该掺合的事。   “是慧儿来了吗?”   谁知她还没等离开,便听到正殿之中,传来了林映雪的声音。   慕容慧一脸的无奈,只得应声走了进去:“小姨,慧儿过来给您请安。”   她话音刚落,便见到慕容安气冲冲的从正殿走出来,险些撞到她身上。   慕容慧赶忙往旁边躲了一下,被黄嬷嬷扶住,才没有摔倒。   “唉,慧儿快进来。”   林映雪追到门口叹了口气,便拉着慕容慧走进了正殿。   “小姨,慧儿刚做了芙蓉糕,便拿过来给您尝尝。”   慕容慧将糕点端过来,递给了林映雪,林映雪还没吃,便见慕容楹晃悠悠的走过来,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娘亲,好吃。”   慕容楹现在说话,只能两个字蹦,说完还抓起一块递给了林映雪。   “多谢楹儿。”   林映雪强打起精神,接过糕点之后,便冲着慕容慧道:“慧儿可知,我为何不同意安儿娶程家的姑娘?”   “小姨并不想让安儿掌握兵权。”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心里十分清楚,真正的皇权争斗在刚刚开始。   宫中从前太平,是因为两个皇子都没长大。   如今皇子都长大了,这种争斗就再多难免。   好在两位皇子同是皇后所处,两人之间的争斗还能少一些。   若是异母所生,自他们十岁之后,宫中便不会有什么安宁的日子里。   慕容慧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倒也没有多说,只安静的陪着林映雪坐着。   “连慧儿都能瞧出来的事,安儿竟还当我们看不出来。”   林映雪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她如今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单是想到慕容安,她就觉得心中堵得慌。   从前一直都觉得安儿是个乖巧的孩子,不过是性子左了点,认真教导或许还能有所改变,今日慕容安的表现,却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都给磨灭了。   “小姨,或许安儿真的喜欢那位程二姑娘,安儿的性子有些固执,他一旦喜欢的东西,总是慧想方设法弄到手的。”   慕容慧提及此事时,不由得想起了青雪。   这些时日她甚少能见到青雪,因此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担忧,不知青雪过得如何。   “你说的倒也是,今日安儿来这,除了吵着要娶程家姑娘之外,还提出要纳一个庶妃,这庶妃不过是他宫中的宫女而已。”   林映雪点了点头,觉得慕容慧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至少这般想他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宫女?”   慕容慧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青雪。   “那名宫女似乎是从殿下宫中出来的。”   不等她继续问,一旁的嬷嬷已经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青雪吧,两年前安儿命内务府的人,到我宫中去要青雪,我本是不同意的,但青雪不想我为难,便主动过去了。”   慕容慧不希望林映雪因此厌恶青雪,因此这肯定不是她的主意。   一定是慕容安不知怎么就看她顺眼,非要纳她为妃的。   林映雪点了下头,倒真想起这件事,从前唐嬷嬷是与她说过的,只是从前她并未当回事,以为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做不过是个宫女,有没什么要紧,如今瞧着却并非如此。   “既然是你宫中出去的,安儿想纳便纳做庶妃吧,不过日后再不准给她更好的位份了。”   林映雪知晓此事不能怪慕容慧,她儿子什么性子,她自己还是清楚的,因此便让一旁的嬷嬷恩准了此事。   “慧儿,你挑挑,看喜欢哪个府邸,从前是我疏忽了,如今该紧着给你修缮公主府了。”   林映雪将几张图递给慕容慧,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慕容慧瞧出林映雪如今不过是强打起精神,因此匆匆选了个不好不坏的,便递给了林映雪。   “这院落倒还算宽敞,便选这个吧。”   林映雪点了下头,便让人去修缮了。   “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和嬷嬷提,既然是你的府邸,自然要你自己喜欢才好。”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温柔,她知晓因为慕容安,这些年慕容慧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气,这次修缮公主府,也是出于对慕容慧的补偿。   “一切从简便好,听说西北还在打仗,慧儿也不想太铺张浪费。”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就知晓林映雪从未忘记给她修缮公主府的事,只是从前不曾提及此事。   “话虽如此,但那到底是你日后的居所,因此还是细致些好,你抽空也去看看。”   林映雪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见林映雪还有旁的事要忙,便帮着带楹儿到一边玩。   眼瞧着快到用晚膳的时辰,慕容慧才将楹儿送回凤仪宫,独自回解意宫去了。   转天沐休日,慕容慧便一早出了宫直奔自己的公主府而去。   之前在地图上看还不觉得,如今瞧着真正的宅子,还真真是辽阔异常。   “殿下,不如在东侧那片空地建一个花园如何?”   高紫悦和徐晴也过来凑热闹,高紫悦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便激动的拉着慕容慧喊道。   “这边弄一个菜园子吧,再留出个种草药的院子便可。”   慕容慧摇了摇头,便冲着一旁负责修缮公主府的人说道。   高紫悦一脸的茫然,她是知晓慕容慧和张嬷嬷学过做药膳的法子的,只是到底不曾想到慕容慧还会自己种药草。   几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慕容慧将自己觉得需要改的地方都说了一遍之后,便招呼徐晴和高紫悦离开了。   “徐姐姐,你若是觉得抱的累了,我帮你抱一会儿晟安。”   高紫悦见状,忙转头冲着徐晴说道.   “不用,我如果抱累了,便让嬷嬷抱着,你们只管玩你们的。”   徐晴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自从成了亲,除了慕容慧她们过来之外,她都很少能离开定远侯府。   “咱们去状元楼歇会儿脚。”   慕容慧见状,忙招呼众人朝着状元楼走去,去的仍是她们平日里去的包间。   “悦儿,你今日为何吃的这般少?”   慕容慧有些惊讶,从前聚会时,高紫悦吃的是最多的,如今却吃的最少,似乎还有些憔悴,倒是让慕容慧十分惊讶。   “殿下不知,悦儿有喜了,如今都快四个月了。”   徐晴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高紫悦,才转而看向慕容慧说道。   “那真真是要恭喜你了悦儿。”   慕容慧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松了口气。   她之前便一直在担忧,高紫悦成婚快两年了,都不曾有孩子,这在寻常人家,高紫悦一定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好在她上无公婆管束,才能潇洒的过这般久。   如今有了孩子,好歹能学的成熟些,不会像原来那般咋咋呼呼,她和楚怀宁的婚事,也好歹能稳定下来了。   “我有点慌,若非今日殿下邀约,不然我都不会过来。”   她是个迟钝的,因此一直怀孕满三个月才知晓此事。   从前不知晓时,还曾大大咧咧的吃酒,如今知晓了,便觉得浑身都紧绷起来,什么都不敢乱吃,什么都不敢做。   “你可有让张嬷嬷瞧瞧?”   对于高紫悦这一胎,慕容慧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将军府没有定远侯府那般复杂,只要高紫悦自己小心,便不会有什么事。   “还真不曾去看过,我还是上次去我娘那,给我娘诊脉的大夫诊出我有孕的。”   高紫悦摇了摇头,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性子的确没从前那般毛燥了。   “待会儿吃过午饭之后,咱们去找张嬷嬷看看。”   慕容慧仍有些不放心,便低声说道。   “也好,张嬷嬷的医数可比民间的大夫强多了。”   徐晴点了下头,她上次就多亏了张嬷嬷,不然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晟安。   高紫悦见两人都这般说了,也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其实她倒是没多在意。   三人吃过饭之后,便乘坐轿撵朝着张嬷嬷住的包子铺走去。   张嬷嬷见到我们过来之后,忙先回房间戴上了面纱这才赶出来。   “嬷嬷,不必这般,我们不怕你的样子。”   慕容慧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一脸笑意的说道,这些年她遇到的嬷嬷之中,她最在意的便是张嬷嬷。 第八百零二章 高紫悦的困局   张嬷嬷摇了摇头,仍坚持带着面纱,几人进了包子铺之后,慕容慧便直截了当的,将今日的来历说了出来。   张嬷嬷点了点头,便走过去给高紫悦把脉。   慕容慧和徐晴不过是图个平安罢了,并不觉得张嬷嬷能诊出什么来。   然而张嬷嬷把着高紫悦的手,竟诊了一刻钟,神情越来越凝重。   慕容慧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张嬷嬷说不了话,索性松开高紫悦的手,在纸上写了起来。   慕容慧看了下上面写的内容,立刻冲着一旁的众随从说道:“都出去!”   众人这才恭敬的行了礼离开,慕容慧特意仔细的盯着众人,同时朝着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匆匆走了出去。   高紫悦自己都还没看到张嬷嬷刚才写了些什么,因此忙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   等人走出去之后,慕容慧才小心的将纸打开,仔细的盯着纸上看去。   “殿下,怎么会有人给我下毒?”   高紫悦一脸的震惊,她家的人口有多简单,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因此她怀孕根本触犯不了任何人,她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给她下毒。   “平日里负责你饮食起居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待会儿一个个查,总能查出些马脚。”   徐晴的面色一沉,她平生最恨的,便是给孕妇下药的人,如今那人竟还将药下到自己的好姐妹的头上,她自然不会罢休。   “徐姐姐,这事交给我身边的嬷嬷去做便可,宫中有一套完整的刑讯办法。”   慕容慧拍了一下徐晴的肩膀,便柔声说道。   “那就有劳殿下了。”   高紫悦坐在炕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担忧。   “今日你便留在此处,那人既然就在你的身边,你就不该在再吃将军府的东西了。”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高紫悦不是徐晴,她的性子太毛燥,慕容慧着实有些不放心。   张嬷嬷趁着这个空档,已经在纸上写了很多字,写完便递给了慕容慧。   一张药方,一张写的便是高紫悦种的什么毒,这种毒该如何解?和一般种毒的途径,写的十分详细。   “张嬷嬷辛苦了。”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将唐嬷嬷叫过来,让她按照这个方子给高紫悦抓药。   “老奴这边亲自去,殿下打算在宫外住一阵吗?”   唐嬷嬷接过药方之后,便冲着慕容慧问道。   “派个人回宫和皇后娘娘知会一声,我要在宫外小住几日。”   慕容慧不由分说的拉住高紫悦,便招呼张嬷嬷也一并跟上,和她去她在宫外的府邸住。   高紫悦的丫鬟,也一并被带上,那些丫鬟都不知今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几个心中发慌的,也不敢吭声,任由慕容慧的侍卫,将人一并带入府中。   “还需和楚怀宁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突然不期待今后成婚的日子了。   从前还盼着出宫,如今发现出了宫也嫁了人之后,也未必能过得轻快。   “殿下,这次又要辛苦你了,我想吃点酸枣糕,云片糕,山楂糕。”   高紫悦见这孩子暂时能保住,也放松下来,淡淡说道。   “你真真是没心没肺。”   徐晴白了她一眼,见时辰不早了,便无奈道:“殿下,我该回去了,明日一早我便过去找你们。”   “你若是不方便,也不必总出来,我定会照顾好她的。”   慕容慧知晓定远侯府关系复杂,因此并不赞同徐晴总出来,免得徐晴又要被人抓着由头数落。   “殿下放心,近日唐珂要入户部了,他得了重用府中的人便不敢再随意针对我。”   徐晴摇了摇头,一脸笑意的说道,她在那府中熬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看到点希望了。   “以唐珂的资质一般都会在翰林院呆三年,他如今被提前吸纳到户部了?”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知晓唐珂是个有些心机的人,却不知他竟这般厉害。   如今赵煜仍在翰林院熬着,他便已经能入户部,瞧着比赵煜还要技高一筹。   “不过是二老爷动用了定远侯府的资源,才让他提前入了户部,以如今定远侯府的情况,相公不能必须留在京中。”   徐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你们府中老太太会同意?”   慕容慧有些惊讶,那位老太太一向手段高超,而且一直压制二房,为何今日会突然扶持二房?   “老太太不同意,但二老爷已经决定了,听说是二太太和二老爷谈了一个晚上,二老爷便同意了。”   徐晴笑了笑,具体的事她也不是很清楚。   “你早些回去吧,我这边待悦儿离开。”   慕容慧这才放心,催着徐晴赶紧回去,她则带着高紫悦和张嬷嬷,一同去了她平日里在宫外住的府邸。   “这处府邸平日里我也不怎么住,因此十分冷清,你今后只管将这里当成你的将军府,想住多久都行。”   慕容慧怕高紫悦不适应,还特意安慰了一句.   “殿下放心,我没什么不适应的。”   高紫悦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感激,如今能这般关心照顾她,给予她帮助她的人,除了她娘之外,便只有慕容慧了。   两人回到府邸之后,便已经有人将晚膳做好了,还特意坐了几道孕妇适合吃的。   “味道真好,便是外面的酒楼都比不上您府中厨子的手艺。”   高紫悦还特意多吃了一些,吃完一抹嘴便笑着道。   “你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   慕容慧松了口气,便催着清月日后照顾高紫悦的饮食起居,她则帮着嬷嬷,追查到底是谁给高紫悦下毒的人。   转天一早楚怀宁才赶过来,穿这身朝服,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平淡。   “你夫人都被下了药,你为何还这般冷静?”   慕容慧瞧着她这般样子,不禁还有些不满,觉得这家伙不太关心高紫悦。   “悦儿在殿下身边,臣还何不放心的?”   楚怀宁呵呵一笑,冲着慕容慧行了个大礼:“听说唐珂的孩子便是殿下保住的,因此臣这次求殿下,帮臣和悦儿一次。”   “让我帮忙可以,但你得配合我,若是我查出了凶手,无论是谁,你都必须严惩不贷。”   慕容慧即便没去查,也大概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高家这边根本没什么人会对高紫悦下手,那算计高紫悦的,极有可能就是楚家那群刚从极北之地回来的人。   这些人刚回来时,可是和高紫悦住在一起的,若当时闹了什么矛盾,如今想要报复回来,也绝对有可能。   “殿下只管去查,若真查出时谁干的,我亲自送那凶手去京兆府,绝不姑息。”   楚怀宁点了下头,忙冲着慕容慧承诺道。   “让他在纸上按手印。”   慕容慧让人将他们刚才的话记下来,便冲着嬷嬷说道。   楚怀宁想也没想,在纸上按了手印:“既如此悦儿便交给殿下,臣还要去上朝,便告辞了。”   楚怀宁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正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倒还真是心大,竟就这般竟夫人交到殿下手里了。”   一旁的唐嬷嬷听到楚怀宁的话后,不禁惊讶的说道。   “楚怀宁都是我养大的,他自然信得过我。”   慕容慧笑了笑,淡淡说道。   唐嬷嬷一脸的惊讶,索性不再说什么,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黄嬷嬷,黄嬷嬷冲她点了下头,她这才敢相信。   谋害高紫悦的人藏的并不深,因此不过用了一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查出了凶手。   和慕容慧猜想的一样,给高紫悦每日下堕胎药的人,便是她身边的丫鬟芍药。   高紫悦知晓此事时,都不由得一愣,因为芍药是和她自幼一同长大的,还是亲手挑的人。   如今竟这般对她,令她十分心寒。   “殿下,你把她叫进来,我要亲口问问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高紫悦咬着牙,恨的眼睛都红了。   “让你问可以,但待会儿无论从那丫鬟口中问出什么,你都不能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慕容慧担忧的看了一眼高紫悦,她知晓高紫悦的性子有些执拗。   若今日不让她问个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芍药昨日受了刑法,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因此今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硬是被人拖着进了卧房。   “你为何要背叛我?”   高紫悦站起身,冷声问道。   她努力压制心中的火气,但在见到芍药的瞬间,她仍没压住火气。   “奴婢冤枉,是灵慧公主屈打成招,奴婢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大小姐的事!”   芍药进门之后,便立刻跪在地上,便磕头便大声嚷嚷道。   “那你房中那二百两银子是哪来的?”   一旁的青燕冷笑了一声,便不屑的说道。   在她看来,不过是二百两银子罢了,竟就背叛了和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主子,真真是恶心。   “什么银子,奴婢不知道。”   芍药眼珠一转,慌忙的说道。   “胡说,殿下有什么理由愿望你?”   黄嬷嬷大怒,冲过去就是一鞭子,冷声骂道。 第八百零三章 处置下药人   “殿下,是我错了,不该和这刁奴说太多,你只告诉我,到底是谁要谋害我的孩子便可,其余的我也不想知晓了。”   高紫悦原本还以为芍药有什么苦衷,看在自己没出什么事的情况下,若是芍药真的是被逼无奈,她或许还会绕过芍药一命。   如今瞧着芍药这般如同疯狗一样,胡乱攀扯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淡淡道:“是楚怀宁的三婶要算计你。”   “她又想将她那个侄女塞进将军府,给楚怀宁做贵妾吧。”   高紫悦冷哼了一声,脸上立刻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原来你早就知晓,那日后可要离那家人远一点。”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冲着高紫悦道。   出了这样的事,日后楚怀宁的三叔一家,定不能再在京中待下去了。   只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来,也难保这家人日后不会再贴上来。   因此慕容慧忍不住嘱咐高紫悦一句,生怕日后高紫悦再在这一家的手里吃亏。   “殿下放心,我哪里有那么蠢?”   高紫悦咬了咬牙,笑着说道。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看在奴婢陪伴你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一次。”   芍药一见高紫悦已经不信她的话了,满脸慌张的冲着高紫悦喊道。   “殿下,我手书一封,将她送回高府去,她的家人都还在我娘家,不如就让我娘,将他们一家子都处理了吧。”   高紫悦说着,便起身走进书房,写了一封信,慕容慧接过信,便命人将信和芍药,一并送回高府去。   “她刚刚不是闹得挺欢的吗?为何如今却消停了?”   慕容慧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隔间,低声说道。   “刚刚暗卫嫌她太吵,便将她打晕了。”   黄嬷嬷笑了笑,一脸不屑的说道。   “将她送回去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吩咐完便进了卧房陪高紫悦去了。   “殿下,唐二奶奶过来了。”   这时青燕走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   “还不快请进来。”   慕容慧忙起身,冲着青燕说道。   “不必请,我们已经进来了,悦儿觉得如何?”   徐晴带着晟安走进来之后,变冲着高紫悦问道。   “我没事,殿下已经帮我查明了真相,只是我宁愿不知晓,真真是让我心寒。”   高紫悦撇了撇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落寞。   “你不是还有我和殿下吗?就别想那些小人了。”   徐晴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   慕容慧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这徐晴如今哄高紫悦的样子,就像是在哄小孩。   “我又不是晟安,哪有那么脆弱,从张嬷嬷说我被人下毒时,我便猜到是自己的人出问题了。”   高紫悦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拉着晟安坐在桌边温柔的说道。   “殿下,今日的糕点可真真是好吃,是特意给我们做的吧。”   高紫悦一向喜欢化悲愤为食欲,既然不开心,便多吃些东西,待会儿心情自然就好了。   “你可少吃点,免得胎补过大,很容易难产的。”   徐晴拦住她,很是无奈的说道。   “放心,这些点心都是皇后娘娘怀孕时候吃的,并非滋补累的东西,吃再多也不会影响生产。”   慕容慧拍了一下徐晴,便柔声说道。   “还是殿下贴心。”   高紫悦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便放心的吃了起来。   她还不忘记给晟安拿几块,这两人对着吃,一脸喜色,徐晴和慕容慧,不禁有种看着两个小孩子吃东西的感觉。   “罢了,他们开心便好。”   徐晴笑了笑,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慕容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几人聊了片刻,徐晴瞧着天色不早了,便匆匆带着晟安离开,临走时还带着慕容慧特意给的一大包点心。   高紫悦趴在桌子上,看着徐晴的背影,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殿下,待会儿楚怀宁来时,我在屏风后面听着,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就在屏风后面。”   “你是想看看,楚怀宁会怎么做吧,放心吧,以我对楚怀宁的了解,他不会包庇他三叔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立刻猜出了她的心思。   高紫悦没吭声,看样子仍坚持要听听。   慕容慧索性由着她,等吃过晚饭之后,外面的人一通报楚怀宁过来了,高紫悦便立刻躲到屏风后面去。   慕容慧这才招呼楚怀宁进门,楚怀宁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一路走过来的,进了门之后便直截了当的问慕容慧,追查出来的结果。   “这便是结果,你看着办吧。”   慕容慧将芍药画押之后的纸递给了楚怀宁,随后盯着他,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原来是他们,真真是够丧心病狂的。殿下,我说到做到。”   楚怀宁自幼在定远侯府长大,受尽了欺凌。   若非后来慕容慧的帮忙,他定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便是高紫悦这样的妻子,对他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   因此他珍惜如今的生活,更是对楚家的其他人,没有多少情分,自然不会包庇那些人。   “你能大义灭亲最好,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慕容慧神情淡漠,这还是她头一次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楚怀宁说话。   “此事不必劳烦殿下,我自会解决。”   楚怀宁点了下头,便冲着慕容慧行礼离开。   “我相信相公会站在我这边的。”   等楚怀宁走了之后,高紫悦才从屏风中走出来,冲着慕容慧说道。   “但愿如此。”   世人想来注重礼教,侄子状告婶母在世人眼中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之事。   楚怀宁若不是楚家的族长,慕容慧都不会让他来做这件事。   两人都忧心忡忡的休息了一晚,转天早上起床时,慕容慧便瞧见,高紫悦的双眼都挂着黑眼圈,明摆着昨天晚上不曾睡好。   “怀孕最机会忧思过重,你不该想那么多。”   慕容慧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差直接告诉她,不该为了个男人,就这般作践自己。   “殿下,你快让人去打听一下吧。”   高紫悦坐在左边,面对着一桌子的美食,却一口没动,而是转而冲着慕容慧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柔声道:“去让人打听一下,楚大人有没有带人去京兆府。”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笑着道:“殿下放心吧,老奴一早便派人过去了,若楚大人真的带人去京兆府,便会立刻有人过来回禀此事。”   黄嬷嬷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担忧,在她看来此事太悬了,楚大人不太可能这般做。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见到小周子从外面跑进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恭敬道:“回殿下,楚大人今日一早,便以楚家族长的身份,状告了他的婶母,并且将楚家三房从族中除名了。”   “这下你放心了吧,快些吃吧,不然待会儿饭菜都凉了。”   慕容慧松了口气,便冲着慕容慧催促道。   “殿下,还有不到两个月便是你的婚期,你可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我帮你准备。”   高紫悦松了口气,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冲着慕容慧问道。   “没什么要准备的,我将该做的都做好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提到婚事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殿下,此事可不能马虎,我再帮你捋一遍。”   高紫悦摇了摇头,就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边吃边想,别浪费了这些好吃的。”   慕容慧忙笑着冲她催促道,高紫悦这才吃了起来。   “殿下,今日京中流行送双面绣屏风,等您成婚时,我也送你两幅。”   高紫悦想了想,倒也没想出什么慕容慧还缺什么,索性笑着道。   “你这么快便将要送的添妆说了出来,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慕容慧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温柔,这些年若非高紫悦和徐晴陪着,她的日子怕是会寂寞很多。   “这是额外的,我和徐姐姐早想好送你什么添妆了,不过如今还不能告诉你。”   高紫悦摇了摇头,便冲着慕容慧说道。   “罢了,到时候便知晓了,你先吃些差点解解腻,我出去办些事。”   慕容慧见到唐嬷嬷走进来,还冲着她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冲着高紫悦说道。   “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待着,哪里都不去。”   高紫悦乖乖的点了点头,便目送慕容慧离开了。   “殿下,皇后娘娘让您回宫一趟。”   刚出了正堂,唐嬷嬷便低声说道。   “出什么事了?”   慕容慧有些疑惑的问道,昨日出宫时,林映雪还好好的。   “皇后娘娘不过是心中烦闷,想不出还能找谁说话,便请您回去聊聊。”   唐嬷嬷垂下头,低声说道。   慕容慧也没多想,便点了下头,上了轿撵便一路匆匆的回了宫。   她刚走进凤仪宫,便觉得凤仪宫今日的气氛不太对劲,周围的人瞧着她的眼神之中,似乎还透着几分同情的神色。   “小姨,出什么事了?”   慕容慧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映雪,总觉得今日的事,似乎和自己有关系。 第八百零四章 再等三年   “慧儿,赵家老太太昨夜过世了,赵家要守三年重孝,你可要等三年?”   林映雪叹了口气,她早知如此就不该定下这样的婚期,这样一来慕容慧便要等到十九岁方能出嫁。   “小姨,慧儿愿意等。”   慕容慧连想都没想,点了下头,便冲着林映雪道。   “你真的乐意等三年?”   林映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慧儿一直希望,能获得像您和小姨夫那样的感情,哪怕这种缘分会迟一些,慧儿也愿意等。”   慕容慧坚定的点了点头,鼓足勇气说道。   “若你坚持,那我便不再劝说你,到底赵煜是个值得的。”   林映雪松开慕容慧的手,神情之中的温柔又多了几分。   她甚至觉得相比较楹儿,慕容慧更像是她的女儿。   “小姨,慧儿想去见赵煜一面,他和赵老太太的感情甚好,如今肯定十分难过。”   慕容慧再凤仪宫待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等她走了之后,林映雪才不由笑了起来。   “灵慧公主的婚事如今算是耽误了,这整个容国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像灵慧公主这般晚嫁人的,殿下为何还高兴?”   一旁的嬷嬷甚为惊讶,疑惑的问道。   “好饭不怕晚,日后慧儿定会享福的。”   林映雪摇了摇头,倒是相信慕容慧如今的想法是对的。   慕容慧匆匆出了宫,便径直去了赵家。   她到了赵家门口,便匆匆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华服,让人去将赵煜叫出来。   小周子匆匆跑进赵煜家,不多时便见赵煜披麻戴孝的走了出来。   “殿下,你是吗?”   赵煜走到马车跟前,便柔声问道。   “不是我还是能是谁?你还好吧?”   慕容慧跳下马车,走到赵煜跟前担忧的说道。   赵煜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上,不过见到慕容慧过来,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臣一切都好,劳殿下费心了,只是臣要守孝三年,实在是耽误了殿下,不如……”   赵煜抬起头看着慕容慧,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不舍,但还是鉴定的说道:“不如殿下另觅良人吧。”   “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良人,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只要你不辜负我。”   慕容慧将几分补药递给赵煜,一脸笃定的说道。   赵煜接过东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情绪。   “殿下放心,此生臣绝不会辜负殿下。”   赵煜抬起头,有些哽咽的冲着慕容慧道。   “有你这样的承诺,别说等三年,便是十三年,我也等。你记得多吃些补品,免得累坏了身子。这三年虽不能做官,但也不要虚度光阴,权当是借着这三年的时间韬光养晦。”   慕容慧点了点头,笑着叮嘱起来,没瞧见赵煜之前,她心中还有些忐忑,如今却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   赵煜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如今大皇子即将成婚,二皇子过一两年也要成婚了。   等两位皇子成婚之后必定都会参与朝政,他们赵家却在此时丁忧,着实错过了先机,失了势气。   这一场葬礼,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世态炎凉,因此他甚至都觉得慕容慧也会因此离他而去。   然而慕容慧并没有想过要离开他,甚至还在劝他振作,这让他心中感动之余,还多了几分力量。   “臣定不负殿下的期望。”   赵煜恭敬的拉住慕容慧的手,柔声说道。   咳咳……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咳嗽声。   慕容慧疑惑的抬头看去,并没瞧见什么人。   “殿下,臣该回去了。”   赵煜叹息了一声,他听得出刚才是他爹故意咳嗽提醒他,因此只得先和慕容慧告辞。   “既然来了,自然要吊唁一下,你带我去灵堂一趟吧。”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自然想和赵煜多待片刻,哪怕两人并非独处。   “那殿下请随我来。”   赵煜点了下头,松开慕容慧的手,便领着他进了赵家的正门。   慕容慧给赵老太太上了三炷香之后,才退到了一边,被赵太太叫了过去。   赵太太神情疲惫,显然是因为操办葬礼耗费了不少精神。   “殿下能来,臣妇是真心高兴,只是日后家中要守孝,还请殿下少往赵家走动,这对您和赵煜都不好。”   慕容慧哑然失笑,她从前便听说,赵煜的母亲是个十足的端庄淑女,从前并没怎么接触过。   如今算是领教了,不过她的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他们到底还没成婚。   “赵太太说的很是,那我这便回去了,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去我府邸说一声,若是能帮的上忙,我自会尽力。”   慕容慧知晓这位是她未来的婆婆,不过是性子迂腐了些,便索性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中,便起身告辞了。   “娘,你怎么这般说话?”   等人走了之后,赵煜才忍不住抱怨道。   慕容慧这是头一次登赵家的大门,她娘这般实在太不给慕容慧面子了。   “你娘是不想让赵家在这等情况下,还卷入皇室争斗,众人都知晓灵慧公主和二皇子走的近。”   赵大学士走进来,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赵煜不禁哑然,她没有再吭声,觉得自己想的太少了,还以为赵太太不喜欢慕容慧。   “早些回去休息吧,晚上还得守夜。”   赵大学士拍了一下赵煜的肩膀,催促道。   “殿下,你别往心里去,赵太太是出了名的迂腐,如今她还不和赵灿说话呢,连亲生女儿都这般,何况是旁人?”   黄嬷嬷见慕容慧一路都没吭声,还以为慕容慧心情不好,于是忙宽慰道。   “我并没生气,只是在想着,过不了多久,慕容安便要大婚了,我该送什么东西比较好?”   慕容慧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大皇子喜奢华,殿下还是送些金玉之物也不错。”   黄嬷嬷想也没想便说道,她对大皇子的印象一直都比较差。   “寻常金玉之物绝对入不了他的眼,我本就和他不睦,若是送的太敷衍,难免被他挑刺,不如多用心些。”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神情颇为无奈。   “不如您找楚夫人帮帮忙,楚夫人家中的珍惜宝贝多,说不得能找到一两样入的了大皇子眼的东西。”   黄嬷嬷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她本就觉得这是件小事。   慕容慧虽是公主,到底没什么权势,因此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也绝对是有限的。   到时和朝中的大臣一对比,自然便能比出一个高低来。   因此黄嬷嬷觉得,慕容慧根本没必要纠结这件事,她送什么慕容安都不会满意。   “也罢,回去之后问问悦儿,有没有新奇的东西,无论出多少银子,我都乐意买。”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笑着说道。   她原定的婚期和慕容安的婚期格外近,似乎是林映雪怕慕容安因为反对这场婚事,搞出什么乱子来,因此特意办的十分仓促。   好在许多都是早都早年备下的,再加上原本给慕容慧准备的东西,如此一布置,瞧着倒还算盛大。   慕容安自己瞧着倒是还算满意,因此心中那点不快也消退了不少。   他身边的幕僚也常劝说他,做事不可操之过急。   既然如今帝后二人,不想让他接触兵权,他不如就先放弃兵权,将文官先笼络到手。   借着他比慕容宁大两岁的优势,好歹能在慕容宁入朝之前,笼络住一些自己的势力。   听到这样的主意,慕容安便捉摸着,先对这位正妻好一些,等笼络住谭妍然的娘家之后,再纳几个自己喜欢的。   “今日去给雪儿送东西了吗?”   他在周围巡视了一圈之后,便冲着身边的随从说道。   “回殿下,小的亲自让人送了喜饼、喜糕和桃红霓裳过去。”   小太监忙恭敬的应了一声,小声说道。   “给她送这些干什么?我说的是昨日那套琉璃摆件!”   慕容安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的说道。   “可那套摆件端的精致……小的这就去。”   容国并不产琉璃,这些琉璃摆件都是从海外的国家运过来的,因此十分名贵。   这样的东西都不见大皇子摆在自己宫中,竟还要摆到一个庶妃的宫中,着实有些过了。   但他们都知晓大皇子的性子,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大皇子必定会罚他们。   等两人走了之后,慕容慧才从角落中走出来,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青雪这般好的福气,在宫中再找不到第二份了,殿下为何还要叹气?”   青燕一脸茫然的看着慕容慧,话音刚落就被唐嬷嬷瞪了一眼。   “这算哪门子福气?这叫烈火烹油,她如今过的越好,等大皇子妃入了宫,她就会越惨。”   唐嬷嬷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她和青雪想出过一些时日,知晓青雪是个性子单纯温和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迟早都要卷入皇权斗争之中,说不得哪日便会因为一些小错处而变成一堆白骨。   “谭姑娘的确不是善茬。”   青燕悚然一惊,眼中不由的浮现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第八百零五章 高紫悦的出路   “我和谭妍然也有些过节,若是我插手帮她,只会让她青雪的日子变得更糟糕,索性不如不管。”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她怎么都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林映雪竟还会选谭妍然当大皇子妃。   “殿下若是彻底放手,以谭妍然的性子,青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青燕很是担忧,拉着慕容慧的手,便紧张的说道。   “是大皇子妃,日后别这般没轻没重的。”   慕容慧瞪了青燕一眼,很是无奈的说道。   青燕垂下头,但眼中透出几分挣扎的神色,若是平时她一定就此罢手了。   但如今却不同,她不能这般做,不然青雪就没命了。   “殿下,你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回宫再说吧。”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哪里是不想帮,而是无从下手。   回到宫中之后,慕容慧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转天一早便定着一对黑眼圈,强打起精神到了凤仪宫。   今日是慕容安大喜的日子,她必须得出席,还得帮着林映雪应酬诸多的琐事。   因此一整日下来,回到解意宫中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等她去凤仪宫给林映雪请安时,便见到慕容安正带着谭妍然给林映雪请安。   几年不见谭妍然出落的愈发清丽,虽说慕容安不喜欢她,到底还是个少年郎,喜欢颜色好的姑娘。   因此今日和谭妍然站在一起后,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   林映雪瞧见慕容安的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知道他好歹是接受了这个妻子。   “灵慧公主,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谭妍然微微仰起头,她可是还记得当年慕容慧对她得羞辱。   虽说她瞧不起得商户之女高紫悦,如今已经成了探花郎的夫人,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   她要做君,而不是做臣,等哪日大皇子成了皇上,她日后便是皇后。   到时她便要将当年慕容慧问她的问题,再还给慕容慧。   “劳你挂念,一切都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慕容慧让人将新婚贺礼,递到两人跟前,便笑着说道。   “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我宫中也有一对,的来可不是不易。”   慕容安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一对八宝琉璃如意,一脸惊讶的问道。   “托人买的,祝你们日后万事如意。”   慕容慧并不想多说,这些本就是她拖了高紫悦带的,本也实属无奈。   若是让高紫悦知晓,她带的东西是要送给谭妍然,一定会将鼻子气歪。   慕容慧和谭妍然本就没什么可聊的,因此敷衍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匆匆离开宫中,径直去了宫外的府邸去探望高紫悦了。   “悦儿,怎么不多住几日?”   她刚进府邸,便瞧见高紫悦在吩咐人收拾东西。   “将军府里总没人打理也不好,因此我还是回去吧,等过几个月,月份大了怕是更不好搬回去了。”   高紫悦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笑意的说道。   “既如此,我让人送你回去。”   见高紫悦惦记着楚怀宁,她也只得帮着她收拾行礼,亲自将她送回去。   “听说昨日大皇子和谭妍然大婚可是真的?”   在回去的路上,高紫悦才忍不住问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柔声道:“的确如此。我今日还给他们送了贺礼。”   高紫悦深吸了口气,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不管殿下如何想,我是不会原谅她的。”   “这并非原不原谅的问题,安儿瞧着对谭妍然还是满意的,就怕谭妍然吹枕边风,到时安儿会针对楚怀宁。”   慕容慧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说道,慕容安和谭妍然本质上是一种人。   只不过谭妍然到底是受淑女教育长大的,因此性子受束缚比较多,因此并不像慕容安那样表现的这般强烈。   只是两人凑在一起,想来谭妍然暴露本性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到时候整个朝堂最危险的便是他们两个。   “我和怀宁都不怕他们,大不了到时候让怀宁外放,找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就行了。”   高紫悦说的一脸不在乎,但眼神之中的惶恐却不少。   “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事情远没有结束,既然安儿这边你们已经没指望了,那不然让怀宁多和宁儿接触。”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高紫悦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慕容慧,慕容慧这可是公开让她和楚怀宁站队。   不过这样的明路她特别喜欢,只是希望日后当皇帝的是慕容宁,她和楚怀宁便安全了。   “多谢殿下提点。”   高紫悦琢磨了片刻,便冲着慕容慧客气道。   等回到将军府之后,慕容慧只略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了。   她今日不过半日假,下午还要回上书房读书,如今上书房之中,便只剩下她和沈菁两人了。   果然到了下午她刚走进上书房,便瞧见沈菁正在温习功课,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毛笔。   墨迹氲湿了草纸都未曾发觉,依旧垂着头安静的盯着书看。   “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慕容慧小心的凑到她身边,突然冲着她说道。   沈菁果然被吓了一跳,佯装怒气的说道:“殿下惯会逗我。”   “不过是看你太入神罢了。”   慕容慧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这些日子她和沈菁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因此感情也好了缓和了许多。   “在看这本杂记,里面的故事非常有趣,我忍不住多看了几页,便忘了时间,快上课了吗?”   沈菁将书推到慕容慧的身边,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果真有趣,这书是从哪来的?”   慕容慧看过这本杂记,因为它是出自皇家书房的,她才故意问道。   果然她刚问完,沈菁的脸就红了,慕容慧自然不肯放过她,继续笑着道:“让我猜猜,难不成是宁儿借你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沈菁就趴在桌子上,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原也没什么可丢人的,你不必如此。”   慕容慧见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殿下可别与旁人讲。”   沈菁拉了拉慕容慧的衣袖,压低声音央求道。   “这里哪有旁人,如今整个上书房就只有咱们两个了,放心,我自然不会乱说。”   慕容慧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不过是想逗逗沈菁,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她觉得沈菁的性子和慕容宁很是般配,若两人能成,也是一番良缘。   沈菁这才松了口气,冲着慕容慧使了个眼色,慕容慧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夫子过来了,因此忙坐直了身子,从包中翻出了书本。   两人从上书房下学之后,慕容慧便被叫去了凤仪宫,原因竟是谭妍然要向她请教双面绣。   谭妍然听旁人说起,宫中的几位主子之中,属慕容慧最擅长双面绣,因为特来请教。   “我的双面绣,也是和宫中的嬷嬷学的,你若是想学,只管请他们教你。”   慕容慧平静的扫了一眼谭妍然,眉头一挑,立刻意识到了她的意思。   “原本我宫中也有位刺绣手艺精湛之人,殿下定然认得,便是雪庶妃,只是她到底身分太低,因此我才特意来向殿下请教。”   谭妍然笑容得体,神情恭敬,但说出的话之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慕容慧点了下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吃定了,慕容慧护短,所以一定会护着青雪。   如果慕容慧不肯教她,她就只能向青雪请教,倒时候青雪可就有罪受了。   “既如此,那我便教你,只是我的水平有限,若没能将你教成什么针工精湛之人,你可不能怪我。”   慕容慧在宫中待了多年,又怎会这般轻易被人将住。   既然她要学,慕容慧索性教她,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学不学得会就很难说了。   “殿下说笑了,我听人说您的伴读功课若是落下了,都是您帮着补习,可见你是擅为人师的。”   谭妍然呵呵一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狡黠,她可不会轻易放过慕容慧。   “三人行必有我师,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并非我擅为人师,只不过我擅长读书罢了,刺绣却不是我的专长。”   慕容慧坐在林映雪旁边,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淡淡道。   “殿下能言善辩,我自愧不如。”   谭妍然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便是为了等日后好生折磨慕容慧。   “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你们都先退下吧。”   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她自然很清楚,偏她儿子又不是专情的人,这样的矛盾自然不少。   她懒得理会,只要他们不过个格,林映雪就权当没看到。   “慧儿告退。”   慕容慧忙站起身,便冲着林映雪行了个礼,匆匆的离开了。   谭妍然行完礼之后,便径直去追慕容慧:“皇姐,既然您答应了,索性就从今日开始吧。”   “去你宫中,还是去我宫中?”   慕容慧停下脚步,知晓今日是躲不过了,因此冷声问。 第八百零六章 青雪的处境   “劳皇姐移步去我宫中。”   大皇子成婚之后迁入昭阳宫,因此两人便坐着轿撵直奔昭阳宫。   刚进了昭阳宫,慕容慧便被面前的布置给惊住了,自从慕容宁和慕容安分开住之后,慕容慧便再没来过慕容安的寝宫。   如今瞧着这满屋子比凤仪宫和勤政殿,还要奢华的布置,慕容慧不禁心中一惊。   “成婚之后这里并未怎么布置过,都是从前大皇子布置的,我也觉得奢华了些,但大皇子喜欢,我也没法子。”   瞧出慕容慧眼中的不妥之色,谭妍然便笑着说道。   慕容慧侧过头看向谭妍然,发现她笑得十分坦然,嘴上说着没法子的话,实则她也是认同这般布置的。   “从前瞧着你绣工不错,不如今日咱们就捡些复杂些的绣活来做如何?”   慕容慧点了下头,不想评价太多,她心中清楚多说无益,反而会惹来是非。   “不如咱们今日就绣这个葡萄如何?”   谭妍然随手拿出一件绣品,递到慕容慧跟前问。   “这……也好。”   慕容慧和青雪想出多年,自然清楚这件绣品出自青雪的手,而且绣的针脚细密,用料也是一等一的,想来是青雪送过来讨好谭妍然的。   “这是雪庶妃的手艺,她绣工精湛,用她的绣品做底子,即便不会太好,也绣不出太差的。”   见慕容慧没有说破,谭妍然索性开口说道。   “花样瞧着不错,那就绣这种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淡淡的说道,她不想扯到青雪身上。   她不想牵扯青雪,但谭妍然却不想就此揭过,冲着旁边宫女一摆手道:“去将雪庶妃请来,单我和皇姐两人做绣活着实闷了点。”   她身边的宫女像是早等着这句话呢,听了谭妍然的话后,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慕容慧瞧出此事不可避免,索性也不再阻止,待会儿表现得冷淡些便好。   “嫔妾拜见灵慧公主,拜见大皇子妃。”   青雪很快便赶过来,恭敬得向慕容慧和谭妍然行礼。   慕容慧见到青雪之后,不由得有些惊讶,多日不见青雪比从前高挑了许多。   略打扮一下,瞧着还算清丽,尤其是她身上透着一种单纯得气质,瞧着便新奇的很,宫中再找不到这样的气质的人。   “雪庶妃这身衣服上的修宫倒是精致,是你自己绣的?”   谭妍然瞥了一眼,青雪今日穿的淡蓝色留仙裙上面,绣的卷云花样笑着问。   青雪抖了一下,忙恭敬道:“并非是嫔妾自己绣的,这身衣服是内务府送来的。”   “瞧着倒是淡雅极了,和你的气质很配,也难怪大皇子会这般喜欢你。”   谭妍然继续笑着,只是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您若是不喜欢这身衣服,那嫔妾日后再不穿了。”   青雪一早便做好了,会被大皇子妃刁难的准备,因此听到谭妍然的话之后,忙跪下来说道。   “若是让大皇子瞧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快起来吧,不过是件衣服罢了,你若是喜欢日日穿淡蓝色的都行。”   谭妍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她仍端着主母的架子,冲着青雪道。   青雪站起身,却并没靠前,更没敢问谭妍然叫她来干什么,两人僵持了片刻,谭妍然便像是忘了她一般,和慕容慧一起研究起绣活来。   慕容慧见谭妍然并未多为难青雪,索性也没吭声,配合她继续做绣活。   两人聊了一个时辰,眼瞧着快到晌午时,谭妍然才像是刚想起青雪还站在旁边,朝着青雪瞥了一眼。   她原本是想从青雪的脸上,看到几分不耐烦或者生气的表情,这样她就能借题发挥,找青雪的麻烦。   然而当她看过去时,发现青雪依旧神情恭敬,半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她心中立刻涌起一团怒火来,却又不好当着慕容慧的面发作。   “妍然是要留我用晚膳吗?”   慕容慧瞧了一眼时辰,便冲着谭妍然道。   她绣的手都有些酸了,便放下绣活问道。   “皇姐若想留下用膳自然最好,大皇子也说晌午会回来吃饭,人多了反而热闹。”   谭妍然自然知晓慕容慧和慕容安不和,料想她不会留下。   “也好,去将我的晚膳也一并拿过来。”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笑着说。   她自然不会被谭妍然拿捏到,既然谭妍然不乐意让她留下,那她偏要留下。   这样谭妍然便没什么机会来针对青雪,青雪也能少受些罪。   如今大皇子要用着谭妍然母家的势力,自然不会轻易的苛责谭妍然。   两人又是新婚燕尔,这般情况下,谭妍然即便想责难青雪,慕容安多半也会让青雪忍着。   这便是出身底的劣势,只是这种劣势无法避免,青雪如今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许多事都无可奈何。   谭妍然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不由的一愣,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怎么,你不欢迎我?”   慕容慧捕捉到她脸上的反感,便淡淡问道。   “怎会?我巴不得皇姐肯留下来呢。”   谭妍然说完,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不过她肯定不能明着拒绝,便只能忍了。   “明日下午你若没事,我再过来找你学刺绣,你虽不用真的学到绣工精湛,但学好了能给安儿做些东西,也能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   慕容慧边吃着晚膳,边瞧着谭妍然阴沉的脸色,不由得笑着道。   “明日下午我要处理些庶务,实在不得空。”   谭妍然眉头紧锁,都有些后悔将慕容慧叫过来做刺绣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笑着道:“既如此,那你先忙你得,何时你不忙了,我再继续教你。我可是在小姨面前说过,要尽量教好你,自然得尽力些。”   谭妍然勉强笑了笑,便淡淡道:“皇姐客气了,您肯用心我自然要用心学。”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慕容慧才磨蹭着离开了昭阳殿,揉着肩膀朝着解意宫走去。   “奴婢已经命人烧好了水,您一定累坏了,先洗个澡再休息吧。”   青燕叹息了一声,自然清楚慕容慧为何如此,因此她十分心疼慕容慧。   慕容慧点了点头,觉得今日还不算太辛苦,若是下此谭妍然还要请她去做绣活的话,她一定要再多待片刻。   回到宫中之后,青燕便将一封信交给慕容慧,慕容慧坐在浴桶这种,打开信便细心看了起来。   上面的字体很是锋利,倒是慕容慧不曾见过的文体。   这封信自然是赵煜写的,文体是他闲暇时刚学会的,除了慕容慧之外,还没人知晓她会这样的文体。   “明日下午正好没事,帮我约一下赵煜。”   想到自从赵老太太去世第二日之后,她便再没见过赵煜,不由得有些想见赵煜了。   黄嬷嬷虽知晓这样不妥,到底也没阻止,她是知晓赵煜和慕容慧之间的感情的。   “殿下,要用些点心吗?瞧着你今日晚膳也没用多少。”   慕容慧刚走出浴桶,清月便端着点心走了过来,还特意问了一句:“殿下,如今雪庶妃如何?”   “还说呢,青雪在大皇子妃面前,活像是一只鹌鹑,真可谓战战兢兢,还没从前做宫女时自在。”   不等慕容慧开口,一旁的青燕就无奈道。   从前她还有那么一瞬间,羡慕过青雪,如今瞧着青雪如今过的日子,她不禁觉得青雪有些可怜。   “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在人前还是要说她福泽深厚!”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她简单吃了几块点心,翻了几页书便合上书去休息了。   转天下午慕容慧便出了宫,和赵煜约好了在棋馆见面。   两人一同下了一局棋,赵煜让了慕容慧三颗子,两人才勉强下成平局。   “殿下的棋艺退步了,可是这些日子有什么心事?”   下棋很能考验人的心思,因此一盘棋下完,赵煜便一脸担忧的问道。   “我从前和你提过的青雪,你可还记得,她如今成了慕容安的庶妃,真真是够惨的。”   慕容慧放下棋子,实在没心情再继续下下去了。   “谭家人心胸狭隘,着实不太好办。”   赵煜自然记得那个丫鬟,当年青雪可还帮着他,给慕容慧传过书信。   那可是在慕容慧被冤枉谋害皇嗣之后,仍愿意跟着她的人,落得如今这般境地,真真是够让人叹息的。   “我自然知晓的,昨日不过是谭妍然当上皇子妃的第一日,她便开始千方百计的找青雪的麻烦了,日后指不定会这么刁难青雪呢。”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大皇子是嫡长子,到了弱冠之年,也娶了亲,皇上仍没没给他册封,您不觉得奇怪吗?”   赵煜的思维方式,和慕容慧并不相同,他想的要更远一些。   慕容慧不由一愣,之前她被慕容慧的事给困住了,因此根本没留意这么多,如今瞧着的确很不寻常。   “朝中有人议论,帝后二人不看好大皇子。”   赵煜见慕容慧终于从这件事中抽离出来,才压低声音冲她说道。 第八百零七章 事情败露   “日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我相信帝后二人心中早有决断。”   慕容慧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冲着赵煜提醒道。   “我也只会和殿下提及此事,和旁人段不会说的。”   赵煜点了下头,神情倒是放松了许多,转而低声道:“青雪若是实在不得宠,你想个法子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平日里照顾一二便是。”   慕容慧点了下头,到了日后青雪过不下去了,她便只能这么着。   两人又聊了片刻,慕容慧瞧着天色不早了,才不得不回到宫中。   “殿下,今日下午二皇子还让人送东西过来,东西都在正殿呢。”   她刚走进门,黄嬷嬷就应了一声,冲着慕容慧道。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给我送东西?”   慕容慧有些惊讶,没想到慕容宁会突然给她送东西。   “都是些寻常之物,老奴也并不清楚二皇子的想法。”   黄嬷嬷一脸茫然,她也不清楚慕容宁为何突然给她送东西。   进了正殿之后,她才看到桌子上放满了东西,全都是一些绸缎摆件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瞧着也都是些寻常之物,瞧着这些东西,更是让慕容慧觉得莫名其妙。   “罢了,明日问问他便知。”   慕容慧也没有多想,便回卧房沐浴去了。   转天去上书房时,她本想抽空去问问慕容宁,但慕容宁走的太急,她也没来得及问。   如今也只得将此事压下,等有空再问她。   “殿下,我正好有几个句子不太明白,您帮我解答一下可好?”   沈菁这时跑过来,冲着慕容慧说道。   “那去我那吧。”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起身朝着解意宫走去。   进了解意宫之后,沈菁的神色立刻变了,她拉着慕容慧,便紧张的说:“素问殿下懂得医术,可否帮臣女把把脉?”   “你哪里不舒服,为何不着医女看病?”   慕容慧有些奇怪,既然病了为何要找她诊脉?   沈菁咬着嘴唇,便冲着旁边看去。   “你们先出去吧。”   慕容慧想了片刻,便让人将先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慕容慧才低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怀疑自己怀孕了。”   沈菁到底也十五岁了,又是被当作皇妃培养大的,因此性子十分早熟。   因此听倒沈菁的话之后,慕容慧目瞪口呆,坐在凳子上缓了半天,才终于缓了过来。   “你和慕容宁……”   慕容慧小心的看向沈菁,就见沈菁垂下头,满脸都涨红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慕容慧猜对了。   “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慕容慧震惊之后,便冷声问道。   这事关两人的名节,和皇室的名声,慕容慧觉得两人实在太胡闹了。   “当日二皇子喝了些酒,我承认我没有拒绝,还请殿下帮我。”   沈菁头垂的更低,整个人都如同鹌鹑一般,说话声越来越小。   慕容慧只觉得一阵无语,慕容宁才十三岁,这般大的年纪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   慕容慧缓了半天,才叹息了一声说道:“把手给我。”   沈菁赶忙将手伸了过来,慕容慧给她把了会儿脉搏,反复确认过之后,才说道:“你没怀孕,不过日后千万别再和宁儿亲近了!”   两人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日后不走到一起,慕容慧也只能帮忙撮合他们了。   “多谢殿下,我两个月不曾来红,殿下可知是什么缘故?”   沈菁收回手,有些无奈的问道。   这些日子她都快被吓死了,偏还不能将此事说出来,便是她母亲,如今那都不敢说。   “你太担心了,心情太焦躁也会影响月事。”   慕容慧拍了下她的肩膀,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这两位可是给她出了个难题,让人心情烦躁到极点的同时,还不得不帮两人瞒着此事。   “殿下,今日的事,你千万帮我瞒着,不然我真的没脸做人了。”   沈菁叹气了一声,一脸恳求的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即便哪日你们两个的事泄露出去,我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   沈菁点了下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多谢殿下帮忙。”   “天色还早,不如在我这温习会儿功课再回。”   慕容慧见沈菁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叫人进来,让人端上茶点给她吃。   沈菁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也没吃好东西,如今心口的大石落下,心情自然平复了许多。   见到解意宫中色香味俱全的点心,自然多吃了几块。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两盘点心都给吃光了,她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无妨,端上来本就是给你吃的。”   慕容慧见她一脸的窘迫,立刻冲着沈菁安慰道。   “殿下,日后我还不一定能做二皇子的正妻,若我有机会竞争,还望殿下能帮我。”   沈菁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着牙说道,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实在太厚了。   今日本就够麻烦慕容慧的,她偏又继续麻烦对方。   “这种事我哪里说的上话?不过若是能说的上话,我肯定帮忙。”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是没多当回事,毕竟以林映雪和慕容君的性子,他们决定的事,外人是很难改变的。   “多谢殿下。”   沈菁眼前一亮,忙起身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   等沈菁离开之后,慕容慧才冲着黄嬷嬷道:“你都听到了?但不能说出去,此事牵扯太大了。”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严肃,这自然是因着,她和沈、慕容宁的关系都不错。   “殿下,老奴自然知晓轻重,不过此事你不可牵扯太多,对你自己不好。”   黄嬷嬷点了下头,一脸郑重的提醒道。   “我自然清楚,今日我不在宫中时,宫中可出了什么事?”   慕容慧有些疑惑的看着黄嬷嬷,总觉得她有事要和自己讲。   “二皇子今日来过,想来和沈姑娘说的是同一件事。”   黄嬷嬷点了下头,便低声说道。   慕容慧应了一声,便去读自己的书去了,她觉得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然而此事却并非如她想的那把轻轻撩过,不过几日的时间,沈菁和二皇子私下地有苟且之事的传言,就散播的到处都是。   慕容慧知晓此事时,也不由的心中一惊,赶忙吩咐人去凝翠宫。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沈菁自然会受到波及,想来在宫中是待不了多久了。   “殿下,这时候你该避嫌。”   清月一脸紧张的看向慕容慧,有些犹豫的提醒道。   “沈菁是我的伴读,这件事即便我想避嫌,也避不过去。”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殿下若执意要去,那便听老奴一言,赶紧劝沈姑娘出宫回家,别在硬扛下去了,这般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世上有许多事能让人度日如年。”   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她很看好这位沈姑娘,因此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慕容慧叹了口气,便匆匆出了门,直奔凝翠宫而去。   进了凝翠宫之后,便见到曾经繁华的宫殿之中,就只剩下沈菁和一个宫女在吃饭。   沈菁吃的很少,憔悴的脸上更是没有半分神采都没有。   “臣女给殿下请安。”   见到慕容慧过来,沈菁只漫不经心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站起身坐在一边继续吃饭。   “待会儿我便会和皇后说,说你病了,需得回家休养一段时日,你不要反抗,这般情况下你即便留在宫中也没什么好处。”   慕容慧见状,索性坐在她旁边,耐着性子劝说道。   “殿下说的轻巧,以为我出了宫,便能安心过日子了?”   沈菁家可是个钟鸣鼎食之家,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有辱门风,偏对方又贵为皇子,自然不可能受到牵连。   所有的责难都会被加注到沈菁身上,她在家中的日子,绝对不比在宫中好。   “既如此,那你便到我的黄庄去待一段时间,多一段时间的清静,等事情平息了,我再求皇后娘娘给你和宁儿赐婚。”   慕容慧点了下头,猜到这一点之后,便耐着性子说道。   沈菁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慕容慧,像是没想到慕容慧会有这样的想法。   “多谢殿下,但此事不该牵连到殿下,本就是我和二皇子的事,无论什么样的风雨,我自己扛着。”   沈菁在知晓事情败露之后,也怀疑过慕容慧,但如今慕容慧这般说,她算是相信,此事不是慕容慧泄露出去的。   “此事还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知晓沈菁在想什么。   “殿下,多谢你的好意,臣女日后怕是没机会再给你当伴读了,但今生能遇到您,是臣女的运气。”   沈菁强打起精神,冲着慕容慧拜了一下,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你快别这样,仔细哭坏了身子,困难不过是暂时的,很快便会过去的。”   慕容慧赶忙扶住沈菁,冲着她柔声劝慰道。   “我明日便要出宫,还请殿下别来送我。”   沈菁点了下头,擦了把眼泪说道。 第八百零八章 慕容宁的婚事   “为何不来送你?我还要亲自过来,你不必惊慌,不过是出宫待上几日,过些日子便好。”   慕容慧才不吃那一套,她平生最不在乎的便是谣言,即便为了让沈菁日后过的好一些,她也要亲自送她。   沈菁垂下头,眼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流的满脸都是。   “不是都劝你别哭了吗?仔细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便过来接你。”   若没有慕容慧送她,她即便出宫日子也会非常难过。   如今有慕容慧帮忙,好歹她能在家中安稳的待几日。   将沈菁送出宫之后,慕容慧便直接出了宫,朝着棋馆赶去。   赵煜一早便在棋馆中等着她,不过片刻慕容慧便赶了过来,两人对弈了两局之后。   慕容慧便和赵煜一同到棋馆后面的宅子散步,宅子里有片梅树林,两人在林中走了片刻,便瞧见面前多了一片假山。   慕容慧有些意外,她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假山,因此她绕着假山转了一圈,便笑道:“这假山搭倒还精致。”   “自然,是我亲手搭的,就是觉得殿下会喜欢。”   赵煜点了下头,便笑着说道。   “多谢你费心,日后这样的活还是让旁人去做,仔细受了伤。”   见他这般用心,慕容慧不禁也有些感动,忙凑到赵煜跟前说道。   听了慕容慧的话,赵煜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像是在隐藏什么。   慕容慧走过去将他的手拽过来,就见他左手无名指的指甲,都已经被砸的青了。   “怎么伤成这样了,可用了药?”   吹了两下之后,慕容慧心疼的说道。   “用过药了,殿下不必担心。”   将手抽回来之后,赵煜冲着慕容慧笑了笑道。   见他这般说,慕容慧仍有些不放心,仍让人去拿了药,亲自给赵煜上药之后,才让人离开。   “殿下,原不必如此。”   赵煜将手收回来,便笑道。   “日后千万别再这样做了,我瞧着你手上的伤,是半点欣赏假山的心情都没有了。”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原本心情还不错,瞧见赵煜的伤,心里就觉得被揪住了一样。   “殿下,日后臣小心些便是,只管先画出图来,然后让工匠来做如何?”   见慕容慧脸色阴沉,赵煜才小心的说道。   “这倒是可以,不过你得站远点,别被砸下来的石头伤到。”   见他终于妥协,慕容慧才松了口气说道。   两人又聊了片刻,慕容慧见时辰不早了,才被黄嬷嬷催着回了宫。   只是刚回到宫中,就见凤仪宫的嬷嬷,正站在解意宫门口等她。   “嬷嬷有事进去说吧。”   这位嬷嬷在林映雪身边当值多年,算是比较得力的手下,因此慕容慧见到她之后,也不免客气了许多。   “不必了,是皇后娘娘让老奴来传个话,让您待会儿去凤仪宫用晚膳。”   嬷嬷恭敬的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便客气道。   “我晓得了,到时候一定到。”   慕容慧点了下头,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不过瞧着这嬷嬷的样子,想来林映雪找她绝非寻常事。   等晚膳时入了凤仪宫,她便瞧出了个大概了,同席的还有慕容安和慕容宁。   这摆明是一场家宴,只是有些好奇,这次为何谭妍然不曾过来。   只是她到底没问,林映雪不叫谭妍然过来,自然有她的道理。   落座之后,慕容慧便笑道:“小姨真真是贴心,竟还坐了云酥豆卷。”   慕容慧最爱吃的便是这种点心,因此见到云酥豆卷之后,便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自己碗里。   “都给你吃,反正他们两个也不喜欢。”   林映雪将一整盘云酥豆卷都放到慕容慧跟前,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   见几人都不说正事,她索性闷头吃了起来,不过吃的同时,还小心的观察周围的几个人。   慕容安吃的没心没肺,慕容宁则捏着筷子,没怎么吃东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帝后二人则慢条斯理的吃着,始终都不吭声,起初还不曾有什么感觉。   很快慕容慧便感受到一丝沉默的气氛,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慕容宁才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爹、娘,我要娶沈菁为妻。”   他说的郑重,随后看向帝后二人,一脸的恳切。   “你太小了。”   放下筷子,慕容君不由的长舒了口气,心说,你小子还真沉得住气,竟然过了这么久才说。   “那请父皇先赐婚,等明年或者后年我们再成婚。”   慕容宁拽住慕容君的衣袖,撒娇似的说道。   起初他对沈菁并非多上心,不过是偶尔见到之后,能聊上几句。   时间久了,见到的女子多了,却发现那些女子多半是矫揉造作之辈。   而且都有意无意的勾引自己,沈菁却没有,只是寻常时候和慕容慧一同做些扇坠、鞋垫、护膝之类的东西送给他。   这般情况下,他便是块石头也块被捂化了,况且沈菁是个才貌双全,性子温和的女子,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慕容慧也不知晓,沈菁是不是知晓慕容宁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才故意按照这个样子调整自己的性子的。   只是如今瞧着两人感情似乎不错,慕容慧也该为他们感到高兴。   她刚想开口,却被林映雪给打断了:“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为了给沈家一个交代,你也得娶沈菁,但她这样的品行不能做正妻。”   慕容慧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转头看向慕容宁,慕容宁的脸色同样尴尬。   他如今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真没想到,自己一是放纵,竟会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儿臣非沈菁不娶,还请娘亲成全!”   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汉,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因此他忙起身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慕容慧都有些惊了,她印象之中,慕容宁一直都是个性子很温和的人,很少见他如此干脆利落。   “快起来,你这般像什么样子,作为皇子咱们本来也不止能娶一名女子,沈菁当不了你的正妻,你给她个侧室的位置不就行了。”   慕容安和慕容宁到底是有几分感情的,见帝后二人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赶忙起身打圆场。   “不行,我答应过沈菁,一定要给她正妻之位的。”   慕容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非但没顺坡下,还态度强硬的说道。   “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怎么能私下地做决定?”   啪……   林映雪拍了一下桌子,冲着慕容宁便厉声吼道。   见她这般疾言厉色,慕容慧都忙放下筷子,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在慕容慧的眼中,还从为见过林映雪这般生气,平日里她都是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如今冷不丁生气,声势还真挺吓人。   “娘亲,求您成全孩儿。”   慕容宁梗着脖子,固执的不肯退让,一想到若是沈菁知晓自己要变成妾,那必定心中难过,他便觉得自己要坚持下去。   “殿下,有什么话,您先起来再说。”   一旁的嬷嬷见气氛已经僵下来,便小心的走到慕容宁跟前说。   “我已经帮你挑了汤大学士的次孙女,汤墨兰给你做正妻,你就不要再乱想了。”   谭妍然和汤家可是有亲戚的,因此这两个兄弟娶的亲事相近,又都出自文官家,慕容安听了心中着实高兴。   他赶忙走过去,仗着身形高大,将慕容宁从地上强行拖起来,很是不耐烦的说道:“你就别犟了,又不是不让你娶沈菁,不过是让她做侧妃罢了。”   “大哥,你就别插嘴了,此事我不同意!”   慕容宁着实有些头疼,无奈的冲着他说道。   “我不同意也得同意,圣旨都下完了。”   慕容君笑了笑,淡淡说道。   慕容宁只觉得满脸涨红,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   “小姨,可是说要将汤家姑娘嫁给宁儿做正妻?”   见圣旨都下了,慕容慧便觉得此事已经没了转圜的机会,于是心中不由的有些失望。   “虽是下来圣旨,并未说提及让汤家姑娘做正妻一事,不过是说将汤墨兰许给宁儿。”   林映雪摇了下头,她不过是瞧着今日汤家势头太盛。   若是让汤家再和旁家联姻,只怕对皇室不利,毕竟汤大学士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势力极多。   因此慕容君和林映雪才商量着,将慕容宁的亲事和汤家绑到一起。   “既如此,慧儿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宁儿和沈菁做的事虽不妥,到底宁儿中意沈菁,因此慧儿觉得,不如将沈菁和汤墨兰都封做侧妃,日后谁先诞下男丁,谁就扶正。”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知道慕容宁这门婚事,多半是政治联姻,根本由不得自己。   “沈家到底也是大户,不比汤家差,不如就按慧儿说的办吧。”   几人沉默了片刻,慕容君才和林映雪商量道。   林映雪这才不情愿的点了下头,她更喜欢汤家的姑娘多一些。   见帝后二人都同意了,慕容宁才松了口气,跪在地上冲帝后二人说道:“多谢爹、娘,多谢慧姐姐。”   “谁先有孩子还不一定呢,你谢的太早了。”   见他终于妥协,慕容慧才不由的笑道。 第八百零九章 谭妍然的计划   慕容宁抿嘴笑了笑,看他的样子就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见他这般表情,林映雪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却又不能多说,毕竟她和慕容君的感情深厚。   她是清楚一对夫妻,若是互相不真心喜欢,过的貌合神离的,该是件多难受的事。   她不想将那样的痛楚,强加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既然他坚持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作为母亲,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等出了凤仪宫之后,慕容宁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冲着慕容慧拱了拱手道:“多谢慧姐姐帮忙,今日若不是慧姐姐,这事怕是悬了,我本来都打算在凤仪宫跪上几天了。”   “宁儿,平时看着你还挺怂的,没想到这次这么硬气,我都不敢这么和爹、娘这么刚。”   这时慕容安走过来,一脸诧异的拍了下慕容宁的肩膀,诧异的说道。   慕容慧和慕容宁自然都看到了,慕容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若是平日里,慕容宁肯定权当没看见,但这次他却直接躲了一下,将慕容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了下去。   慕容安见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攥紧拳头一幅快要发飙的样子。   “大哥,是不是你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深吸了好几口气,慕容宁才咬着牙问道。   “我根本不知道你小子这么早熟,我可是十四岁才知道这些事的,你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我要是早知道,肯定得笑话你几句。”   见他这么说,慕容安眉头一挑,大剌剌的说道,他根本就没绝对这事见多严重的事。   “回殿下,是大皇子妃将此事传出去的,也是大皇子妃故意将汤家二小姐引荐给皇后娘娘的。”   之前被慕容宁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跑回来,行完礼说道。   “谭妍然!”   慕容宁咬牙切齿,他自认对这位大嫂还算客气,为何他在背后这么阴他?   难道只因为自己的利益,就不顾他人的死活了吗?   若没有慕容慧帮扶和开导,沈菁极有可能一时想不开,就寻短见了。   “不会吧,她掺和这种事干什么?”   听到太监的话,慕容安仍有些不相信,在他的影响这种,谭妍然虽有些小心思,但平日里都很安分。   “谭妍然和汤墨兰是表姐妹。”   见两人都没吭声,慕容慧才缓缓说道,两人都看向他,随后又齐齐的皱了皱眉头。   “我回去问问她!”   慕容安冷哼了一声,攥着拳头气呼呼的便回自己的昭阳殿去了。   “慧姐姐,我宫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盯着慕容安的背影良久,慕容宁才叹了口气,心里突然觉得,他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而且这种关系是不可逆的,一旦发生了就绝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和慕容安注定渐行渐远。   慕容慧点了下头,见两人都离开之后,才叹息了一声道:“到尚服局交代一句,让他们做四套沈菁的衣服,做好了之后便让人给沈菁送过去。“   沈菁出宫之后,便直接去了她的皇庄住,这样至少能让她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殿下放心,老奴这边让人去办。“   听了慕容慧这般吩咐,黄嬷嬷立刻应道。   回到解意宫时,天色都有些黑了,慕容慧疲惫的躺在床上,只绝对浑身都快散架了。   如今她愈发讨厌这样的应酬,只希望能过几日清静的日子。   然而这样的疲惫日子不过才刚刚开始,不过三日之后,林映雪便下了懿旨册封了汤墨兰和沈菁同为慕容宁的侧妃,同一日嫁给慕容宁。   听到这个消息,宫中除了谭妍然之外,其他人自然都松了口气。   谭妍然此时还在被禁足,自从慕容安知晓,她在背地里插手慕容宁的婚事之后,便冲她发了一通火气,并且将她禁足三个月。   懿旨的事她还是听身边的宫女提的,虽说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谭妍然仍气的摔碎了房中所有的东西。   “娘娘快别这样,若是让大皇子知晓此事,定会生气的。”   一旁几个宫女噤若寒蝉,其中一个自幼和她一同长大的,鼓足勇气小心的冲她劝说道。   “他如今定是和雪庶妃那个贱人在一起,怎么可能知晓我在干什么?我如今就算死在这个屋子里,他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谭妍然抹了把眼泪,崩溃的跌坐在地上,刚出嫁时她也曾对长相还算俊朗,又出身高贵的大皇子产生过好感。   但自从知晓他身边还有一个雪庶妃,   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个好看的摆件之后,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次更是不由分说的将她禁足,丝毫不考虑她在宫中的处境,算是彻底让她死心了。   从前她还会顾及几分大皇子的感受,日后绝不会了。   既然大皇子只需要一个听话、又出身高贵的妻子,她就尽量做这样的人,但私底下她一定不会再隐藏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对待那位雪庶妃!   一旁的宫女,担忧的看着谭妍然,她们自幼一同长大,宫女自然清楚谭妍然的想法,也清楚她这般想,日后绝对会出大乱子的。   “娘娘,你合该放宽心,大皇子不过是一时生气,再加上给二皇子做做样子罢了,他绝不会因此事就恶了娘娘。”   宫女小心的凑到谭妍然跟前,尽量去安抚谭妍然的情绪。   “什么叫恶了我?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多可悲!我堂堂一个侯府千金,在他眼中竟比不过一个宫女!”   她不劝还好,越是劝说,谭妍然心中的火气越盛。   宫女听完小心的朝着门口看去,门口把守的侍卫,可都是宫中的人。   宫女生怕这些人将今日听到的话,全都给说出去,想来待会儿还得去打点一下。   “还有那个慕容慧,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谭妍然啐了一口,她本就和慕容慧有过节,如今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娘娘,不然你先用些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见谭妍然冷静下来,宫女才小心的说道。   毕竟谭妍然还是大皇子妃,身份超然,因此即便她被禁足,伙食上还市不错的,只是她一直没什么胃口。   谭妍然费了一番力气之后,着实有些饿了,因此略吃了几口东西。   “娘娘也不必过于忧心,反正只要咱们二姑娘能先诞下男丁不就行了?”   宫女见谭妍然终于肯吃东西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你说得容易,二皇子本就不喜欢兰儿,又怎么可能让兰儿先有孩子?”   放下筷子之后,谭妍然得火气彻底消了,取而代之得便是无尽的担忧。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表妹去给旁人做妾,哪怕是皇妃也不行。   他们谭家和汤家的女儿,就没有给人做妾的!   “事在人为,若沈姑娘一直不曾有孕,即便迫于帝后二人的压力,二皇子也得亲近咱们二姑娘。”   宫女一脸的神秘,从口袋中拿出一包一块玉佩,在谭妍然面前晃了两下。   “你说的也对,想个法子让她生不出来才好,竟敢和我表妹争位子,活该她倒霉!”   谭妍然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意,悠然的说道。   “娘娘放心,这个药肯定能一劳永逸,即便日后被人发现,也没有解药!”   宫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意,这药可是她亲手配制的,原本是打算给雪庶妃用的,如今瞧着倒不如先给沈菁用。   雪庶妃出什么那么低,即便得宠也迟早有色衰爱迟的时候,沈菁这边却不行。   “你办事我放心,可惜这药的配方太珍贵,不然我真想多弄几份!”   冷笑了一声,谭妍然又恢复了平静,有无子这一条,即便慕容宁再怎么喜欢沈菁,沈菁也做不了正妻。   她们这边刚商量完没多久,刚刚站在一旁的宫女,便借着送碗碟的空挡,去了慕容安那边,将刚刚谭妍然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告诉了慕容安。   “蛇蝎心肠。”   慕容安也不是傻子,已经被自己夫人摆了一道,他自然会小心,因此特意在谭妍然跟前,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奴婢该回去了。”   宫女垂下头等了片刻,发现慕容安除了感慨了一句之后,便再没了反应,忍不住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   就见慕容安正忙着喝茶,似乎已经不在意此事了,显然根本不打算管,因此她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等宫女走了之后,一直藏在屏风后面的青雪,才冲着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将此事告知慕容慧,自己则端着盘子,小心的朝着慕容安走去。   “雪儿,这是边陲小国刚进贡来的珍珠,我挑了两颗最大的,给你做珠钗用,戴上试试。”   见青雪走过来,慕容宁立刻将她拽进怀中,将一根珠钗,戴在青雪的头上。   放下点心之后,青雪伸手摸了摸,才恭敬道:“多谢殿下,嫔妾很喜欢。”   “我送你什么,你都说喜欢,但平日里就是不戴,总打扮的过于素气。”   若是旁人敢这般,慕容安早就觉得,那人是在敷衍自己,但此事落在青雪身上,即便是被敷衍了,慕容安仍有耐心讨好。 第八百一十章 沈菁的困境   “是皇子妃不喜庶妃娘娘穿的太喜庆,说不符合庶妃娘娘的气质。”   一旁的宫女见慕容安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不悦,便笑着嘀咕道。   “她管的可真宽。”   啐了一口之后,慕容安不耐烦的冷声道。   “皇子妃本就该管着嫔妾。”   小心的拿起一块点心递到大皇子跟前,柔声说道。   “那是对旁人,对你就不必了,还是我妃子太少,让她总盯着你不放!”   吃了两口点心,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刚成婚那会儿,明明还不错,为何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她就变成这样了?   或许她本就这样,只不过之前自己没发现呢?   “殿下在想什么?”   见慕容安半天没吭声,青雪才柔声问道。   “没什么,雪儿自己玩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缓过神来之后,慕容安起身就往外走。   青雪将人送到门口,见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转而朝着刚跑回来的小宫女问道:“话带到了吗?”   “带到了。”   宫女忙恭敬的说道。   青雪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希望沈姑娘能躲过此劫。”   “娘娘日后再不要提及此事了,若是传到大皇子妃耳朵里,您可就有麻烦了。”   一旁的宫女悚然一惊,小心的拽住青雪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我知晓此事,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青雪点了下头,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慕容安走出青雪阁没多久,便见到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冲大皇子行了个礼,恭敬道:“殿下,人已经到了。”   慕容安点了下头,便径直出了宫,不过半个时辰便走到了一家茶楼之中。   这家茶楼是慕容安产业,他不想慕容慧那样,将所有的产业都暴露在 众目睽睽之下。   这家产业也是按照他手下幕僚的名字置办的,如今成了他会见手下的地方。   这个地方看似隐秘,其实一直都在慕容君的监视之下,只不过慕容安始终不清楚而已。   这般情况下,慕容安自然放心大胆的在这个地方,见任何他想见的人。   他刚到茶楼,就见两个中年人跪下来恭敬的冲他行礼:“大皇子安。”   “都起来吧,让你们办的事可办妥了?”   慕容安一向耐心欠缺,坐在桌边便急切的问道。   “回殿下,自从两年前卑职便让人找寻孤儿训练,如今已经秘密训练出三十四名死士,只等着为殿下效力。”   其中一名中年人站起身冲着慕容安说道,他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骄傲,这样的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本身就够刺激的了,因此他心里多少有几分得意。   “太少,再多训练一些。”   说完他冲着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上前,将一沓银票递给中年人。   “你呢?”   慕容安见另外一个小胡子没吭声,便不耐烦的问道。   “回殿下,已经找到了。”   小胡子说着,便让人将一个大盒子拿了过来,打开盒子的瞬间,一道金光便闪现出来。   “还算不错,收起来。”   慕容安嘴角上扬,觉得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至少自己想办的事情都还算顺利。   等他回到宫中时,远远的便见到慕容慧正带着人从上书房回来。   两人在长街遇到,若是不打招呼,实在不合规矩,因此两人同时冲着对方点了下头。   “安儿今日脸色不太好,还需多注意休息。”   慕容慧不得不客套一句,其实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哼,你也多休息,少管闲事。”   真是假惺惺的,慕容安在心中骂了一句,便冷声说道。   慕容慧全当没听到,说完便径直朝着前面走去,等回到解意宫时,慕容慧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给沈菁的信送出去了吗?”   “殿下放心,早已送出去了。”   一旁的清月扇着扇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从前便看出谭妍然是个为了达到目的,没什么底线的人。   却没想到她竟将手伸的这么长,想出这么阴毒的办法来算计沈菁。   “但愿她能躲过此劫。”   从前慕容慧还以为沈菁和慕容安能终成眷属,却没想到两人是好事多磨,而且此事若是有一个不留神,还有可能酿成两人一生的遗憾。   “殿下别多想了,老奴给您烧了水,殿下洗洗澡便早些休息吧。”   见慕容慧眉头紧锁的样子,黄嬷嬷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不行,过几日你拜托张嬷嬷教出来的那两个医女去照顾沈菁,别在被人钻了空子。”   慕容慧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仍不放心的说道。   “老奴明日一早便让人去安排。”   见慕容慧如此不放心,黄嬷嬷忙应声道。   慕容慧这才放心的休息,不过三日之后沐休,慕容慧亲自带着东西,去探望沈菁。   沈菁的精神还好,尤其是在两个医女的调养下,似乎比从前更好了许多。   “这是我让人给你做的秋衣,你只管放心在这住下,反正懿旨已下,如今再没人敢说你的不是了。”   将东西一并交给沈菁之后,慕容慧便笑着道。   “多谢殿下帮忙,只是臣女家中已经来信,让臣女回家去。”   犹豫了片刻,沈菁终于扛不住父母之命,还是将信的事说了出来。   “我好容易来,你就不能陪我再住几日?”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是清楚一些沈菁家的事的。   安阳伯府最让人称道的,便是他们家的人口。   历代安阳伯都十分喜欢纳妾,妾室通房众多,而且特别喜欢娶商户之女。   再加上安阳伯府擅经营,因此安阳伯府人多嘴杂还有钱,时常成为京中的一大特点。   这般情况下,即便沈菁成了慕容宁的侧妃,仍堵不住安阳伯府中人的悠悠之口。   这样的言论,足够将人给逼疯,因此慕容慧才不想让她回去。   “既如此,殿下要在此住多久?”   沈菁点了下头,既然慕容慧愿意在这住,她也有理由这么继续拖延着不回去。   旁人都觉得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但实际上在沈菁看来,宫中的日子也没多难过。   她在家中的是非,可不比在宫中少,即便她贵为嫡女,也少不得勾心斗角。   “你这么一走,我索性让小姨先停了上书房的课,我如今也不用上课了,因此只管随便住,住够了再回去。我盘算着还有半个月天气才转凉,不如咱们在天气转凉之前,便住在此地如何?”   在心中思索了一下,慕容慧便想到再过了一个半月,便是慕容宁十四岁的生日,倒是他便可以订亲,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沈菁即便回去,也不会遭受太多的非议。   “那便依殿下。”   见慕容慧这般说,沈菁便点了下头笑道。   慕容慧时不时还回城中探望一下高紫悦和徐晴,平日里就陪着沈菁在庄子上待着。   慕容宁学业繁忙,又被慕容君拉去学习政务,因此实在没有精力来见沈菁,不过时常托人送东西过来。转眼一个半月便过去了,按照宫中的规矩,礼部会将聘礼送到安阳伯府。   “沈菁,收拾一下,明日我便要回宫了,回宫之前我先将你送回去。”   见聘礼都到了安阳伯府,沈菁也该回去为婚事做准备,因此慕容慧便让沈菁带着两个医女,一同回安阳伯府。   “这些日子多亏殿下照料,沈菁无以为报,日后若有什么能用得着沈菁的,一定万死不辞!”   沈菁哭着跪在地上,便冲慕容慧行了个大礼。   “瞧瞧,这场面多熟悉,这家伙惯会收买人心。”   沈菁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   “快起来。”   将沈菁拉起来,慕容慧才转头冲澄县主问道:“你怎得有空来我这?”   她许久都不曾和澄县主见面了,澄县主嫁人之后便很少出来走动,似乎在忙着什么,因此她也不能时常去打扰人家。   “我若是不来找你,你也真不来找我,因此我便自己过来了。”   澄县主呵呵一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调侃之意。   她来此自然不是为了特意见慕容慧,不过是路过罢了,听说慕容慧在这,便过来瞧瞧。   “怀了孕为何还要四处乱走?快去给澄县主搬把椅子。”   扫了一眼澄县主微微隆起的小腹,慕容慧忙冲着旁边的嬷嬷说道。   “放心吧,我可不是你身边那两个伴读,我外族淮阳世家可是有不少滋补身子的方子,所以我这一胎肯定没事。”   澄县主大剌剌的坐在椅子,完全没在意慕容慧还站着。   沈菁看到两人的举动不由得一愣,真没想到澄县主和慕容慧这般熟悉。   “沈姑娘,恭喜你呀。”   见三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澄县主便摆了下手说道。   “多谢,也不知这是福是祸,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而为。”   垂下头叹息了一声,沈菁才目光鉴定的说道。   早知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她绝对不会去主动讨好慕容宁。   倒还不如随便找个嫁了,免得趟这趟混水。   “你别以为嫁个普通人就能过得轻松,许晴、高紫悦还有我没嫁入皇室,你瞧着我们过得好吗?放宽心吧。”   见沈菁兴致不高,澄县主便叹息了一声安慰道。 第八百一十一章 站队危机   沈菁有些惊讶的看向澄县主,从前她一直觉得澄县主是个很高冷霸道的人。   但如今瞧着,似乎并非如此,不禁没有那么高冷,似乎还挺善解人意的。   “我们下午才回,你若是不急,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见澄县主一脸的惫懒,慕容慧便笑着问,她如今也希望多个人来开导一下沈菁。   沈菁的性子本就有些敏感,她这样的性子最是爱多想,但她未来的路太难走了,她不能总是乱想。   澄县主点了下头,便留下一同用了午膳,才由着丫鬟扶着离开了。   慕容慧和沈菁下午启程,一同回了京中,安阳伯府一早便得到消息,早早便有嬷嬷在门口候着。   原本慕容慧是没打算进去的,但如今瞧着这样的情景,明摆着安阳伯府没怎么将沈菁这个侧妃当回事。   这两个嬷嬷还都是沈菁的母亲派来的,可以说整个安阳伯府除了沈菁的母亲之外,就没人在意沈菁。   盘算了一下,慕容慧便起身跟着沈菁,进了安阳伯府的正门。   原本沈老太太听了二房的挑唆,正想敲打一下沈菁,让沈菁记得她是安阳伯府出去的。   日后无论过的多好,即便当了皇后,也要事事以家族利益为重时,就见到慕容慧先进来了。   她猛然站起身,调整好表情,一脸客气的说道:“臣妇给灵慧公主请安。”   “老太太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来送沈菁,顺便过来看看。”   见老太太刚才的表情,慕容慧只想在心中冷笑,是不是天底下的祖母都一样。   她认得人之中,只有赵煜的祖母特别疼爱他,偏他那位祖母还去世了。   “殿下客气了,快请上座。”   沈老太太可是听说过,慕容慧急眼了连侯府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打,事后也不过被禁足几天而已。   这样的惩罚不痛不痒,和没惩罚差不多,因此她可不想招惹慕容慧。   既然沈菁是由她送回来的,沈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老太太也做,我特意从庄子上带了些土仪,一并给您送过来,您可别嫌弃我这次来的匆忙。”   见老太太脸色不太好,慕容慧忙笑着道。   “怎会?殿下送的东西白薯,都比旁人送的黄金强。”   沈家一向在仕途上,没有多少权势厉害的人,这也是林映雪不想让沈菁给慕容宁当正妻的原因。   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钱财方面,因此这些年撑下来,沈老太太也学的圆滑了许多。   “老太太不必如此拘谨,我这次带的肯定不是白薯,可比白薯金贵多了。”   见老太太这般客气,慕容慧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将东西放下之后,便去见了沈菁的母亲。   慕容慧并没在房间里待太久,见沈菁的情绪有些伤感,便告辞离开了。   “没想到临了了,沈姑娘会成为陪伴您最久的人。”   等上了轿撵之后,黄嬷嬷才笑道。   过不了多久,沈菁便会嫁入皇室,日后少不得要住在宫中,和慕容慧朝夕相处。   “也未必,如今两位皇子尚未有封号,日后少不得要出宫建府,到时便要分开了。”   唐嬷嬷在凤仪宫多年,也听到过不少消息。   近日林映雪就已经开始着手物色,京中好一些宅子打算给两位殿下做府邸了。   只是选了好几处,林映雪都不满意,如今还在选。   “这些事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倒是希望他们能继续住在宫中。”   在宫外被人算计实在太容易了,尤其慕容安已经经营多年,慕容宁却只知晓学习政务,还没有自己的势力。   这般盘算下来,无论从哪方面看,慕容宁都会吃亏。   沈菁和慕容宁的情况也差不多,谭妍然是家中得宠的嫡女,还有汤家帮忙,沈菁却不得宠。   “都是一样的,日子总得慢慢过。”   叹息了一声,黄嬷嬷才无奈道。   回到宫中之后,慕容慧先去给林映雪请安,顺便陪着楹儿玩了一会儿,才回到解意宫。   “殿下今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片刻。”   清月小心的挪动着步子,脸上带着几分纠结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   见她这般纠结的神情,慕容慧忍不住问。   “雪庶妃胎相不稳,大皇子妃不让人给她请太医,奴婢将宫中的医女找去给她看病了。”   见慕容慧问起,清月才叹息了一声道。   “谭妍然不是被禁足了吗?我记得是三个月呀。”   站起身看向清月,慕容慧有些惊讶的问。   “听说大皇子去见了一次大皇子妃,两人聊了片刻,大皇子便解了大皇子妃的禁足,这些日子您不在宫中,大皇子妃可没少折磨青雪。”   青燕是被留守在宫中的,因此知晓的事也更多一些,如今提到青燕都开始抹眼泪了。   “大皇子又和皇后娘娘请命,纳了一个侧妃和一个庶妃,听说都出身名门。”   见慕容慧没什么反应,青燕又继续道。   说完她还将一张单子递给慕容慧,单子上面详细的写了,慕容安新纳的两个妃子的所有资料。   慕容慧看到这份资料之后,不禁眉头紧锁:“纳唐珠为庶妃?唐珠不是徐晴的庶出小姑子,如今怎么卷到这件事里来?难道定远侯府要帮慕容安?”   心中这么想,慕容慧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她并不怎么看好慕容安。   日后站队,这些家族便会卷入皇权争斗之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不希望徐晴被这些事惊扰,决定明日去定远侯府问个究竟。   “唐家心大了,日后怕是要倒霉。”   新纳的侧妃是唐兮宁,正是定远侯府唐珏的妻子唐兮然的亲妹妹,家中手握兵权,这下真的遂了慕容安的意了。   也一下子将唐家和定远侯府,全都拽到了慕容安的阵营下面,这样的转变对徐晴绝非好事。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径直去了定远侯府,她很想亲自问问徐晴,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见到徐晴时,她不由的愣住了,徐晴的脸色很好,白里透红,还比从前胖了一些。   看她的样子就知晓,她一定又怀孕了,而且这一胎像是个女儿。   “张嬷嬷帮忙看过,很可能是个女儿,我很期待她。”   摸着自己的肚子,徐晴一脸的幸福。   “你可知晓你府中唐珠要嫁给慕容安做庶妃的事?”   看到如今徐晴脸上的笑,慕容慧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若日后慕容安躲嫡失败,定远侯府很可能会被株连九族。   徐晴和她的孩子,她的母家可都在九族之内,这让慕容慧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年前我公公就有这样的想法,这次老太太也催着让公公同意,公公愚孝,最后还是答应了。”   让人将晟安带出去之后,徐晴才叹息了一声道:“夫君反对过,被公公训斥了一顿,让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能分家出去吗?”   靠在椅子上,慕容慧突然有种无力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慕容安没什么机会继承大统。   因此她很不看好嫁给慕容安这些女子,以及这些女子背后的家族。   “当然不能,我公公都不曾分出去,我们做小辈的怎么分出去?”   这次徐晴想也没想,便摇头道。   “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在房间里烦躁的转了几圈,慕容慧才无奈的说道。   “殿下,若我命该如此,还请您帮忙照顾我的一双儿女。”   沉默了片刻,徐晴突然惨然一笑无奈道。   慕容慧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责备道:“你说什么傻话?咱们都会好好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半天都没有吭声。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雪儿从外面跑进来,才打破了沉默。   “殿下,二奶奶,将军府传来消息,楚夫人发动了。”   缓了口气,雪儿就急切的说道。   “你留在府中等消息,我去看看情况。”   将要站起身的徐晴又按在椅子上,便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好好的会早产了呢?”   若是在宫中,早产这么久,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希望高紫悦能保住这个孩子。   “听说吃多了。”   一旁跟着的雪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无奈的说道。   她一早便知晓高紫悦不太靠谱,却不知晓她竟会这般不靠谱,怀孩子这么大的事,她竟也这般不慎重。   “不可能。”   以慕容慧对高紫悦的了解,虽说她有时贪玩了一些。   但许多事她心里都还是有数的,绝对不至于拿自己腹中之子当回事。   几人匆忙到了将军府的卧房,就见一群丫鬟,端着染血的水,从产房中不断走出来,慕容慧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虽没怀过孕,但也不止一次见到人生产,即便当年林映雪难产时,也不曾流过这么多的血。   “快去煮些补气血的东西,给你家夫人喝!”   便是身体康健的人,这般流血也受不了,何况高紫悦如今是个孕妇。   “张嬷嬷已经让人去煮了,刚才还煮了一次千年人参汤,给夫人……吊命。”   一旁高紫悦的贴身丫鬟,哽咽着应道。 第八百一十二章 高紫悦生产   慕容慧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险些栽倒,还好身边有嬷嬷扶着。   “殿下,你先坐下等着,如今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奴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扶着慕容慧坐下之后,唐嬷嬷才一脸小心的说道。   她虽跟着自家殿下时间不长,也看出来自家殿下,对身边这几个手帕交的感情很深。   若是这次楚夫人没能挺过来,对殿下的打击就实在太大了。   慕容慧盯着产房的门,半天都没有吭声,心中的慌乱无以复加,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活了十多年,她头一次这般慌乱,也是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她有些后悔让高紫悦回来住,若高紫悦一直住在她的府邸里,肯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太医怎么还没来,赶紧让人去催!”   过了两刻钟,见太医还不曾过来,慕容慧站起身有些焦急的冲着身边的催促道。   一旁的小周子忙应了一声,边一路小跑朝着门口赶去。   又等了两刻钟,太医才姗姗来迟,身边还带着两名医女,慕容慧自然认得,这是之前她留在沈菁身边的。   想来沈菁也已经听到了高紫悦难产的消息,才将两名医女都给派过来帮忙。   太医和医女一并进了产房,帮着张嬷嬷合力去照顾高紫悦,即便如此一个时辰之后,产房之中仍没有半点动静。   “楚怀宁呢?”   全程都没瞧见楚怀宁的身影,慕容慧心中恼怒,忍着气冲一旁的丫鬟问道。   “是夫人不让我们去打扰老爷当差,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就算慕容慧不提,她也早就有去请楚怀宁的想法,她是怕自家夫人真的挨不过这次,想要让老爷回来看自家夫人最后一面。   等丫鬟离开之后,慕容慧突然想起之前,澄县主给过她一粒救命的药,据说能起死回生,于是赶忙冲一旁的人提醒,让她们回去找。   又等了半个时辰,楚怀宁才匆匆赶回来,头上全都是汗。   他冲到门口,推开门就冲了进去,一旁的小厮都没拦住。   “殿下,那个药不见了。”   慕容慧正等的焦急时,就见清月跑过来,有些紧张的说。   “怎么可能?”   听人这般说,慕容慧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明明记得将那粒药小心的保存在小库房里,怎么可能不见了?   “听说是被皇后娘娘的人拿走了。”   清月说话时,小心的瞟了一眼唐嬷嬷,慕容慧这才发现唐嬷嬷满脸的冷汗。   “殿下恕罪,不知大皇子何时知晓咱们宫中有这样的药,因此便趁着您不在时,将药拿走了。此事不止老奴知晓,雪庶妃也是清楚的,只是怕您生气才没与您讲。”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唐嬷嬷才一脸纠结的说道。   “罢了,只求悦儿能逃过此劫。”   叹了口气,慕容慧忍不住心中有些绝望,仿佛天空都瞬间昏暗了。   “你们夫人真的是撑了才早产的吗?”   还不到七个月,高紫悦为何会突然早产,她可不相信是什么吃撑了才会早产的鬼话。   “夫人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百般不适,张嬷嬷也查过很多方面,始终都不曾查出什么结果来,今日便突然早产了。”   和慕容慧想的差不多,果然是在饮食上出了问题,而且这个下毒的人非常高明。   即便张嬷嬷这样,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都不曾发现这人下毒的办法。   慕容慧心中疑惑,总觉得楚家人没这个本事,那自然就是旁人在使坏。   这使坏的人还非常厉害,做的极为隐蔽,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容慧想不通到底是谁在对付高紫悦,如今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想了片刻,她便又让人去她府邸找些能吊命的东西,给高紫悦带过来。   转眼便到了深夜,高紫悦仍没将孩子生下来,慕容慧一直坐在外面,任凭谁让她离开,她都不肯走。   “可去知会过徐姐姐了?告诉她没事,让她别担心。”   想到另外一个怀孕的徐晴,慕容慧忙冲人吩咐道。   “殿下只管放心,奴婢一早便让人去吩咐,楚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让她不必担心。”   清月见状,忙过来安慰慕容慧,只希望她不要太过担心。   转天刚刚破晓,产房的门才终于开了,一个医女跑出来,冲慕容慧行了个礼道:“殿下,楚夫人生了个女儿,母子平安,殿下只管放心。”   “还好,快让太医给悦儿看看,开些滋补的方子,若是将军府的药材不凑手,只管去我府中拿!”   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慕容慧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忙冲着医女说道。   “殿下放心,太医已经开好了方子,楚夫人没事,只是孩子早产,身子有些羸弱,不过日后只要悉心照料,定会恢复康健的。”   一旁的医女心中也是欢喜,她知晓自家殿下,对这些手帕交的情分。   如今能救治好高紫悦定会得到慕容慧的赏识,因此也勾起嘴角。   “去给太医包个红包,两名医女一人包十两银子。”   见两名医女都面色苍白,这次定是累坏了,忙冲着几人赏赐道。   “张嬷嬷呢?赶紧扶张嬷嬷去休息片刻。”   慕容慧心中欢喜,忙站起身冲众人吩咐道。   “殿下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的事臣自会处理的。”   楚怀宁满眼血丝,但精神还不错,之前他还以为这次要失去高紫悦了。   不曾想他这次还能陪着高紫悦挺过来,并且得到一个女儿,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   “那我便回去了,不过医女和太医都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情况,你只管吩咐他们帮忙。”   见楚怀宁开口,慕容慧才起身冲他说道。   等她回到在宫外的府邸时,已经快辰时了,慕容慧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着实有些疲乏,也不知睡了多久,才缓过神来,让人准备了一堆补品,便又去了将军府探望高紫悦。   她刚进了门,便见到徐晴正坐在卧房之中,高紫悦的脸色尚好,吃了一碗燕窝粥之后,便冲着慕容慧笑了起来。   “殿下快坐,看看我女儿,我真没想到她竟能这般丑。”   她冲着慕容慧招了下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喜悦。   她一早便知晓自己怀的是个女儿,只是不曾想到将她生下来,会经历这样一番坎坷。   “张开了就好了,楹儿刚出生时也很丑,如今出落的粉雕玉琢的。”   慕容慧知晓高紫悦说的是反话,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丑,她也会当成掌上明珠。   “从前你可都用金丝花的,怎么如今用绢布了?”   见床边的装饰换成了绢布,慕容慧有些疑惑的问。   “珊儿生的丑,我怕她日后嫁不出去,想多给她攒些嫁妆。”   摸了摸自己女儿红彤彤的小脸,高紫悦一脸怜爱的说。   “珊儿?全名叫什么?”   徐晴有些羡慕的问,她的晟安快满三岁还没有大名,高紫悦的孩子没出生之前,名字便起好了。   “叫楚葭月,珊儿是小名,已经上过户籍了。”   高紫悦拿出一块长命锁,上面写着一个葭字。   “名字真好听。”   见她这般说,徐晴垂下头,眼神明暗变幻了片刻,才叹息了一声道:“回去之后,我也该提晟安的事了。”   “你早该提了,尤其是在你们二房受到重用之后,老太太也不好太不给你面子。”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知晓徐晴这些年在定远侯府过的不好,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勇气。   “徐姐姐,寻常读书人家的孩子,三岁都要启蒙了,哪有孩子快三岁了还不给起名字的?你早该提及此事,别怕得罪人。”   一旁的高紫悦也点了下头,一脸赞同的说。   “瞧着你也乏了,明日我再过来看你,我这几日都住在宫外,你有什么事随时叫人去找我。”   见高紫悦神情疲惫,慕容慧忙起身冲她道。   高紫悦点了下头,便由着人躺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殿下明日可要再来,这般躺着真比让我读书还难受,着实太无聊了。”   “放心,明日我也来陪你。”   徐晴摸了一下她的头,这些年两人时常见面,感情自然深厚,昨日若非定远侯府和慕容慧都反对她过来,她定会陪着慕容慧一同过来,帮着高紫悦度过难关。   慕容慧先送徐晴回了定远侯府,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你们干嘛呢,嘀嘀咕咕的?”   刚坐在轿撵上走了没多久,便听到身边的人在议论着什么。   “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奴婢们在打赌,赌明日唐二奶奶肯定去不了将军府。”   犹豫了片刻,清月才低声说。   “你们还真真是无聊,昨日教你们的字可都学会了?”   听她们这般说,慕容慧眉头紧锁,心中不由觉得堵得慌,冷声说道。   “奴婢们知错,只是不知明知唐二奶奶一定会被训斥,为何殿下还不阻止唐二奶奶?”   清月抿着嘴,很是疑惑的说。   “她若不提,那便不会有人提,即便这次提了会受挫,好歹如今她还怀着孕,唐老太太不会做的太过分。”   侧躺在轿子里,慕容慧颇为无奈的说。 第八百一十三章 慕容铠失踪   “原来殿下已经想到了,奴婢真不明白,为何定远侯府要这般做?”   沉默了片刻,清月才疑惑的问,她总觉得定远侯府的事很是奇怪。   若是不看重二房,为何大房有嫡女不用,非要用二房的庶女嫁给慕容安。   “这就是唐老太太的高明之处,她处处维护大房,若是日后慕容安继承大统,定远侯府又不曾分家,自然整个定远侯府都受益。”   冷笑了一声,慕容慧没继续说下去,但情况可想而知。   若慕容安没能继承大统,直接将二房整个分出去,也不过是唐老太太一句话的事。   到时候整个二房都是弃子,大房仍能固守在定远侯府里,从头到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想清楚这些之后,慕容慧便愈发的心凉,真想搞清楚,此时的唐二老爷到底是如何想的?   作为一个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二甲进士,又官拜四品,在一众人精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将官当稳,并且还能稳固定远侯府的人,为何能看不出这么点小手段?   想不通她索性便不想了,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到了那个时候,大不了她赔上自己的人情,去求求慕容宁。   以慕容宁的个性,定是不会斩尽杀绝的。   回到府邸之后,慕容慧便见到赵煜正在她的园子里画画。   如今刚刚入秋,满院子的菊花争奇斗艳,尤其是慕容慧辛苦栽培的绿菊,更是开的繁盛。   因此赵煜进门之后,便觉得不将这美景全都描绘下来,实在有些可惜。   “画工见长,倒是比我强多了。”   仔细欣赏了一下赵煜的画之后,慕容慧便笑着道。   “殿下谬赞了,臣更好奇您家的花匠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将如此难培育的绿菊,都养的如此出众。”   放下毛笔,赵煜一脸好奇的问道,作为一个文人,他对这些名卉自然情有独钟。   家中也曾培育过绿菊和几盆兰花,只可惜都为能养活,倒是让他遗憾了许久。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这些花都是我养的,我父亲喜欢培植花草,自幼学起便也懂个大概,只是到底不及他懂花。”   勉强笑了一下,慕容慧便缓缓说道,她并不是多喜欢花草,只是每次在布置园子时,总会留一处用来种花、草和珍惜植物。   平日里烦心时,便会过来侍弄一番,每到那时候她便想起和慕容靖一同生活的时常,她一生中唯一觉得有真正的依靠,安稳的时光。   “是臣让殿下想起伤心事了?日后臣也学着侍弄花草,到时候和殿下一同在您的公主府里,栽种一片花海如何?”   赵煜心里咯噔一下,在荣国可没人不知晓慕容慧的生父是谁。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当面提及,对此讳莫如深的人不在少数,因此赵煜一时间竟忘记了。   “养太多花草会招来蚊蝇,随便开辟一处图个乐子便好,咱们去那边吧。”   摇手指了一处凉亭,慕容慧便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殿下,臣此次前来不能待太久,因此还是不过去了。”   赵煜想到之前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因此不能再多做停留,颇为无奈的说。   “何事?”   停下脚步之后,慕容慧有些奇怪的问。   “关于凌王府的事,臣料想您肯定不曾听说,便特意过来相告。”   见慕容慧真的不知晓此事,赵煜更觉得自己冒险过来是值得的。   “可是关于凌王世子妃的?”   想到和高紫悦怀孕时间差不多的桑宁,慕容慧不由心中一颤。   “是关于凌王世子的,凌王世子失踪了足有半月,杳无音讯,前几日我家中突然收到了这个,因此臣特意送过来给您。”   将一个绣着桑叶的荷包递给慕容慧,赵煜便退到了一边。   他不清楚这个荷包是什么含义,只是清楚此荷包定是凌王世子托人送来的。   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荷包,慕容慧心不由的沉了下来,她仔细闻过,这荷包上有一股淡淡的石灰味,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嬷嬷,准备轿撵回宫。”   想了片刻,她终究想不明白,还得将此事告知林映雪才好。   如今慕容铠一定深陷险境,不然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办法,来传递消息。   赵煜拱了拱手,便悄悄被人带着从后门离开了。   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凤仪宫,慕容慧便惊讶的发现,慕容安和慕容宁都在凤仪宫中,两人都面沉似水,似乎出了什么事。   “慧儿,可有什么事要说?”   见人进来之后,林映雪完全没有任何要让两人避让的意思。   见状慕容慧也只得将荷包拿出来,递给林映雪道:“这是今日慕容铠托人转交给慧儿的东西,慧儿听说慕容铠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想来他是遇到了危险。”   站在一旁原本还垂着头的两人,听到慕容铠这三个字之后,全都抬起头,猛地朝荷包看了过去。   “不过凭借一个荷包,便能断定他有危险?你也太武断了吧。”   慕容安攥紧拳头,一脸森然的争辩道。   若是平日里慕容慧一定会让着他,但这次却不行,事关慕容铠的安危,慕容慧半步都不能退让。   “凌王世子妃就叫桑宁,这荷包是世子妃亲手绣的,上面的桑叶已经断了,慧儿觉得这并非巧合。”   慕容慧跪在地上,冲着林映雪恳求道:“还请小姨帮忙巡查慕容铠的踪迹,宁姐姐身怀六甲,若此时慕容铠出了什么事,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慧儿,你先冷静些,此事我会查的,你先回去吧。”   闻了一下荷包上的味道,林映雪似乎发现了什么,冲着慕容慧摆了摆手,便不由分说的让人将她领出去。   “殿下放心,皇后娘娘自有决断,朝中的事您不方便涉及。”   等出了凤仪宫,一直送她的嬷嬷,才低声提醒道。   慕容慧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朝着远处看去,残阳如血,将整座皇宫都笼罩在其中,仿佛经历过一场血战。   看到这一幕,慕容慧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从前她觉得朝堂离她有多远,如今她就觉得朝堂离她有多近。   近到快触到她的发梢鼻尖,近到将她身边所有亲近之人,包括她自己都卷入其中,偏偏她躲无可躲。   缓了片刻,她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只是脑子里空空的,被夜风一吹,更觉得晕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解意宫的,等再次缓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清月正坐在床边的小方墩上做绣活。   “殿下,快喝些蜂蜜水。”   见慕容慧醒过来,清月便端了杯水递到慕容慧跟前。   慕容慧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外面的天色不由感慨:“不去上书房之后,整个人都惫懒了,竟睡到这个时辰。快去给我下拜帖,我要去凌王府拜会世子妃。”   “世子妃被禁足了,凌王府的人都见不着她,您即便去了怕也是见不到的,不如捎些东西给世子妃解闷吧。”   见自家殿下为了旁人的事如此担忧,清月忍不住提醒道。   “为何禁足,宁姐姐做错什么事?”   慕容慧情绪有些激动,她觉得凌王府的人对桑宁太不公平了,她丈夫都已经失踪了,为何还要这般对她?   “殿下不觉得,凌王是在保护世子妃吗?”   这时黄嬷嬷端着水盆走进来,听了自家殿下的话之后,忙提醒道。   这么一提醒,慕容慧才冷静下来,毕竟在凌王府中,桑宁能依靠的就只有世子慕容铠。   如今她怀着孕本就疲乏,慕容铠又生死未卜,她极有可能会面临周遭凌王妾室的算计。   偏偏凌老太妃也看她不顺眼,这般情况下,能被“藏”起来,对她绝对利大于弊。   “去库房。”   这般想来,慕容慧便起身朝着自己的小库房走去,她寻了些上好的药材、料子和一些小玩意、话本让黄嬷嬷和唐嬷嬷两人,亲自给凌王妃送过去。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便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封桑宁的亲笔信。   “殿下,老奴在门口瞧见凌王妃了,她并不知晓凌王世子失踪的消息,因此瞧着精神还好。”   将信交给慕容慧之后,黄嬷嬷松了口气道。   “怕是有人会不消停,故意告知她,但愿小姨能早些找到慕容铠。”   也但愿慕容铠还活着,不然桑宁的后半生可就惨了,她必定会成为整个凌王府最尴尬的人。   “殿下不必这般担忧,既然帝后二人都介入此事,想来此事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见慕容慧这般担忧,黄嬷嬷小心的劝慰道。   “殿下,您忘了今日答应去探望楚夫人的。”   这时一旁的青燕提醒道,与其让慕容慧自己坐在这里空想,倒不如出去走走。   “那赶紧走吧,去看她一眼,晌午之前便回。”   若没有高紫悦的事,她便继续留在宫中等消息了。   几人见状都叹息了一声,便给慕容慧备了点心和茶饮放在轿撵上,随着她一同出了宫。   等慕容慧到时,高紫悦的精神状态瞧着倒是比前一日好了许多,正半躺在床上,摆弄着小糖人。 第八百一十四章 慕容铠回归   “殿下,你总算来了,也不知今日徐姐姐为何不来,我快闷死了。”   丢掉手中的糖人,高紫悦嘟着嘴抱怨道。   “都是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孩子气?徐姐姐今日怕是不能来了,因此我今日多陪你一会儿。”刚到将军府,慕容慧便询问起,高紫悦如今的情况。   好在她一向身体康健,怀孕前几个月也一直都被悉心照顾,因此这次早产虽伤了身,调养个两年也会无碍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慕容慧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殿下在担心什么我是清楚的,不过你放心,相公说过若是日后我们没旁的儿女,那就守着珊儿过,招个入赘的女婿也是一样的。”   见慕容慧神情稍稍放松,高紫悦便笑着道。   “我问过太医了,你修养两年就会好的,别胡思乱想。”   听到楚怀宁能有这样的承诺,不管真假,慕容慧都为高紫悦感到高兴。   这世间想来对女子严苛,若真碰上个冷漠教条的相公,以高紫悦这般情况,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好在她遇到了楚怀宁,日子才没糟糕的彻底。   “相公一直在追查我早产的原因,只是一直不曾查出来,殿下若是有空,就帮他查查吧。”   此事若是查不清楚,她就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刀子,随时都会掉下来,将她劈成两段。   “你放心,从知晓你早产开始,我便着手让人去查了,只是他们到底吃了一次亏,这次小心了许多,至今还没发现什么线索。”   这些事情自然不必高紫悦提醒,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谋害旁人性命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忍了。   若真让她查出是谁,这次不必楚怀宁动手,她会亲自将人送到京兆府去。   “多谢殿下帮忙,还有这个给你。”   高紫悦说着,便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金锁递给慕容慧。   “这是婳山大师的手艺,你从哪来的?”   婳山大师可是容国最有名的铸锁大师,只是他做工很慢,时常一年半载才能铸造出一把锁。   而且这种锁上通常都有机关,做工极为精妙,一人能的一把这样的锁,都已经难得了。   “当然是我想办法寻来的,本想早些给你的,结果你去了庄子,好容易回来了,我又早产了,因此拖到现在才给你。”   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高紫悦才一脸轻松的说,殊不知这样一把小小的锁,就耗费了她不少钱财和精力。   “好端端的,为何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你若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再说这把锁合该留给珊儿。”   这样有银子都未必能买到的东西,慕容慧自然不会收,随手便塞到一边珊儿的手上。   珊儿还在睡觉,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嘤咛了几声,便将金锁压在身下了。   “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这是相公让我送个殿下的。殿下上次可是给我们指了条名路。”   高紫悦连忙让丫鬟将金锁拿出来,随后冲着慕容慧道。   想了片刻,慕容慧才想到她指的是哪件事,她犹豫了一下,便将定远侯府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这话我只与你讲,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既然徐姐姐已经躲不过去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日后若徐姐姐真的落了难,起码咱们还能帮她。”   慕容慧想到了已经被禁足的桑宁,心中愈发的伤感。   高紫悦到底嫁了人,多少知晓一些朝堂上的事,因此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冷意。   “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定会想办法照顾好徐姐姐和她的儿女的。”   沉默了片刻,高紫悦愈发后悔自己从前没听慕容慧和徐晴的提醒,总是乱花银子。   她应该多积攒些银子,日后若几人真的落难了,即便靠砸银子也总能砸出些门道来。   “与你讲这些,是希望你能顾全自己。”   叹息了一声之后,慕容慧才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   “殿下不必担忧,相公那么聪慧,他一定知晓该怎么做。”   见话题有些沉重,高紫悦笑了一声,便拉住慕容慧的手宽慰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高紫悦精神不济,慕容慧才起身离开,只是到底将那把金锁留给了珊儿。   “我休息够了,去将几个掌柜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等慕容慧走了之后,高紫悦才冲着一旁的丫鬟道。   她母亲疼爱她,再加上她家只是商户,而楚怀宁是将门之后新科进士,皇上跟前的红人。   因此当年她的嫁妆可是相当丰厚的,即便成婚之后她多有挥霍,到底还剩下八成。   “夫人,坐月子时不宜伤神。”   一旁的医女见状,忙提醒道。   “训几句话能伤什么神?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高紫悦摇了下头,便冲着一边的丫鬟又催促了一遍。   丫鬟无奈之下,才只得出去叫人,高紫悦忙让人将珊儿抱到了暖阁里。   她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丫鬟领着四个掌柜走了进来,四人隔着屏风冲高紫悦行了礼,便交代起生意上的事。   其实高紫悦不清楚,慕容慧出了将军府之后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在旁边的巷子里等着。   眼瞧着几个掌柜进了将军府的门,她才送了口气,让人送她回宫外的府邸。   “殿下着实太着急了,楚夫人前日才生产完,合该好好休息一下。”   清月总觉得今日自家殿下做的事,都让她看不明白,因此忍不住问道。   “你这丫头着实多嘴,这也是你该问的。”   一旁的嬷嬷听了清月的话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清月不服气的撇了下嘴,却没敢再问,她是看得出慕容慧此时心情不好的。   慕容慧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今日桑宁给她写的那封信。   桑宁虽被禁足多日,但她到底是兰国的公主,兰国在容国的眼线她都是清楚的。   再加上她在打理了三年的凌王府,因此在凌王府各处都有自己的人手。   这般情况下,即便她被禁足了,也能清楚的查到京中发生的许多事。   如今两位皇子均已定亲,那些要站队的人自然也都盘算起来,毕竟这从龙之功,可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   楚家当年被发配之后,经过两代的经营,如今在军中还有些势力。   这些人和楚怀宁这样的文官格格不入,偏还入了慕容安的帐下。   他们若是想针对楚怀宁的话,必然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其他人怕是也帮不了他们太多,慕容慧能想到的,也只是让高紫悦多积累些钱财。   必要时砸钱办事,说不得能让楚怀宁在官场上走的顺畅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殿下,咱们到了。”   慕容慧正寻思时,听到黄嬷嬷的话才缓过神来,忙下了车跟着人一路走进了府邸。   在宫外的府邸住了一日,慕容慧还是回到宫中,等着听慕容铠的消息。   抽空时她便出宫去看看高紫悦,好在高紫悦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好,她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做对了。   一连过了半个月,宫中才终于传出慕容铠的消息,他在容国和珲于王庭的交界地被找到,浑身上下受伤无数,奄奄一息。   好在大多都是些皮外伤,他终究熬了过来,只是伤得太重如今还不能返回京中。   慕容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起码命保住了。   她没去打听为何慕容铠会出现在边境,想来就算打听也会被帝后二人的人给挡住,这并非是她该知晓的事。   又过了一个月,慕容铠才被送回京中,桑宁也被解了禁足。   慕容慧去探望两人时,便见到桑宁只穿了身月白色的常服,坐在床边打着璎珞,而慕容铠躺在床上神情平和。   看到这一幕,慕容慧的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个词,温馨。   这大约就是寻常夫妻该有的样子吧,两人之间本没多少情分,但在无数个抱团取暖,相互扶持的日子里,终究生出了些许情分,这样的感情是无人能替代的。   “慧儿,怎么又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慕容铠侧过头,脸色仍有些苍白,只是眼睛很明亮,瞧着已经没大碍了。   “都只是些寻常滋补的东西,有些是我铺子里卖的,你不必过意不去,反正都是值不了多少银子的。”   见慕容铠一脸的为难,慕容慧忙笑着道。   “两百年的人参值不了多少银子?你可没伤到脑子,日后再这样,你就别来了。”   慕容铠想到这次他偶然遇到和赵家有关的人,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赌了一把,没想到就真的被慕容慧给救了。   心中对慕容慧的救命之恩,自然感激异常,自然不乐意总收对方的东西。   “我是来找宁姐姐的,顺带来看看你罢了,你快睡觉吧。”   慕容慧拉住桑宁的手,冲慕容铠扮了个鬼脸道。   “慧儿,我近日不大舒服,若是府中有需要帮什么忙,还请你帮我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将璎珞拿起来在慕容慧身上比了一下,桑宁才一脸担忧的说。 第八百一十五章 凌老太妃的好意   “放心吧宁姐姐,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过几日悦儿身边的嬷嬷应该会清闲下来,我让她过来照顾你些时日。”   想到如今脸色已经逐渐变好的高紫悦,应该不需要张嬷嬷照顾了。   “这倒是不必,之前凌王妃过世之后,曾留下两位嬷嬷,如今都在我身边,有她们帮忙想来就够了。”   桑宁也并未希望慕容慧能帮她什么忙,不过是心里没底,提前知会一声罢了。   “孕中最忌多思,宁姐姐合该放宽了心,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   慕容慧看出桑宁的忐忑,忙柔声安慰道。   “她最爱胡思乱想,我怎么劝都不听,我也没法子了,你帮我劝劝她吧。”   躺在一边的慕容铠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之前凌王曾来过一次,他也和凌王提及过此事,毕竟如今凌老太妃已经不大管府中的事了。   如今会搞事情的,就只有凌王的那几个妃妾,让凌王约束她们最直接,也最有效。   出了凌王府之后,慕容慧便回到宫中,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宫中要摆一场中秋宴,到时文武百官均会到场。   这样的盛会自然需要尽心操办,从前这样的事都是林映雪按照以前的旧制置办。   但自从生了楹儿之后,她上了元气,精力大不如从前。   连带着人也惫懒了许多,索性将许多事情都推给慕容慧办。   好在从前他们不在宫中时,都是慕容慧协理宫物,因此倒是十分熟练,忙了几日便将中秋宴给布置好了。   “这菊花倒是不错,即便是花房的人一般也培育不出,肯定是灵慧公主的手艺,真是够得她父亲真传的。”   一群命妇刚落座,就听凌老太妃扫了一眼,宫中布景的菊花,状若无意的说道。   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任谁都清楚,慕容慧的父亲是谋朝篡位的慕容靖。   这样的事旁人都十分忌讳,偏偏凌老太妃主动提及,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养花这等风雅之事,是急需要天分的,慧儿深谙此道倒是让本宫都有些羡慕。”   静默了片刻之后,林映雪突然淡淡说道,同时警告似的朝着凌老太妃看了一眼。   之前私下地凌老太妃还在和她提,让她将慕容慧直接许配给陈家旁支那位公子的事。   说是若许配给那位公子,今年便能成亲,不必再等两年。   她自然不会同意,因此凌老太妃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了此事。   用脚趾头想都不难想出来,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所有人都想起慕容慧的出身。   慕容慧并非名正言顺的公主,如今已经年方十六,还这般拖着不能成亲。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情况在凌老太妃看来,能嫁给陈国公府的旁支,就已经是极好的姻缘了。   她不清楚为何慕容慧还会不同意,真真是不识抬举。   若非看出林映雪对慕容慧的疼爱,她真觉得慕容慧配她娘家的侄子更合适一些。   慕容慧垂下头没有吭声,出身这样的事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何况在世人眼中慕容靖可以算是十恶不赦。   但在她的眼中,慕容靖却是难得的好父亲,他温和慈爱,博学又有足够的耐性。   若非她母亲野心太大,他们至今怕是还在封地过着平安富贵的日子。   因此她从不责怪慕容靖,对过往的一切也都能心平气和。   在林映雪看向她时,她还能冲着林映雪微笑点头,让对方不要为自己担心。   一顿中秋宴不尴不尬的吃饭,林映雪便冷下脸,直接称身体不适,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慧儿,有些事不必太放在心上,这老太太年纪大了,总喜欢保媒拉纤,也不知别人乐不乐意,你权当她老糊涂便是。”   对于凌老太妃的好感,降到冰点之后,林映雪说气话来半点都不客气了。   “凌老太妃也并非头一次这般说了,慧儿早习惯了。小姨放心,慧儿吃的好睡的好,这个月还胖了不少。”   慕容慧笑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糖蒸酥络,撒娇似的说道。   林映雪捏了一下她的脸,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是知晓慕容慧是个性子细腻的人。   有些事情她并不会直接说出来,不代表心中不想,只是她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慕容慧。   两人回寝殿聊了片刻,慕容慧便回自己的解意宫去了,走在半路上她才瞧见凌老太妃的轿撵竟然还没走。   今日宫门不会下钥,因此许多官员也都不急着回去。   只不过凌老太妃这般年岁了,在宫宴上折腾了小半日,应该早就累了才是,为何还没回去?   犹豫了片刻,慕容慧打算绕一条路走,免得和凌老太妃撞见,她实在不知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灵慧公主,太妃请您上前一叙。”   然而她刚想绕道离开,就见一名宫女打扮的人,从角落走出来,冲着慕容慧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摆明了是强制性让慕容慧去见凌老太妃,这般情况下,慕容慧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得同意了。   “灵慧公主怕是如今已经怨恨上我这老太婆,阻挡你的好姻缘了吧。”   慕容慧刚走到凌老太妃跟前,老太妃便一脸冰冷的说道,她特意加重了好姻缘三个字。   很明显是在说赵煜和慕容慧的这门婚事,只是这门婚事是皇上钦定的,慕容慧和赵煜又两情相悦,她不觉得又哪里不对。   “您找我就为了说此事吗?那您不如去求皇上去收回成命。”   压下心中的火气,慕容慧尽量耐着性子说道。   “我和你娘曾经交情甚笃,当年也是我求了你娘出面,纳了府中的沈侧妃,后来才有了慕容铠,因此我欠了你娘一个人情,她既然不在了,这份人情自然要报到你头上。”   见那我这般说,凌老太妃似乎半点都不意外,依旧神情平静的道。   当时慕容慧有些惊讶,这些事她并不知晓,只是她可不觉得凌老太妃会对她有那么好心。   毕竟她对自己的亲孙子慕容铠,也未见的有多好,更是直接让慕容铠的生母暴毙了。   因此慕容慧对这位凌老太妃始终保持警惕,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赵煜和你不合适,如今赵家的形势有多危机,你可知晓?丁忧三年之后,朝中便再不会有赵家的立锥之地了,你贵为公主,没必要去嫁一个寻常百姓吧?”   见慕容慧没吭声,凌老太妃便继续耐着性子道。   “即便赵煜这辈子只能做个百姓,在朝中谋不到一官半职,我也乐意和他相守一生。”   慕容慧摇了下头,她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有的,如今她有些权势,毕竟贵为公主,也有钱财,有自己的产业日后还有嫁妆,这些东西足够她和赵煜舒服的活下半辈子。   因此她根本不在意,还会不会有其他的身外之物,凌老太妃和她终究不是一种人,根本不了解她想要什么。   凌老太妃一脸诧异的盯着慕容慧看了片刻,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一般。   “人人都渴望权势,难道你不想找个有权势的夫君?陈国公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即便是旁支子弟,也是极优秀的,你难道放弃这样的人家,去嫁个没有爵位,日后能不能当成官都不一定的普通官宦子弟?”   在凌老太妃这样的人眼中,什么学士、什么大儒,不过都是些名头罢了。   哪里有实在的爵位来的靠谱,她觉得慕容慧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多谢凌老太妃的关心,只是我非赵煜不嫁。”   慕容慧觉得两人的思想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说的再多也没有意思。   “既如此,那我便不当这个恶人了,只是在你出嫁时,给你准备份厚礼便是,你自求多福吧。”   凌老太妃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因此一摆手便让人抬着轿撵继续往前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黄嬷嬷才擦了把汗说道:“殿下日后还是少做善事微妙,免得遇到这样报恩的,着实吓人。”   一旁的几人听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唯独慕容慧没有笑,只觉得心中发冷。   “早些回去吧,再过几日还有个莳花宴,肯定也要我去操办,趁着这几日空闲,合该多休息片刻。”   见几人都还笑个不停,慕容慧忙打断她们催促道。   几人点了下头,便护送慕容慧回了解意宫,这些日子为了帮慕容慧操办中秋节,她们也都累的不清。   除了守夜的几个宫女,其他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   慕容慧原本还以为,这几日总算能轻松下来,却不想没过多久,事情便又找上了她。   她正忙着准备莳花宴要用到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便见一个宫女,被清月领着进了解意宫的正殿。   “殿下,求您救救雪庶妃。”   宫女刚走进来,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她怎么了?”   这些日子她虽知晓青雪怀了孕,到底此事并未公开,一直风平浪静的,她便只是送了些东西过去,并未多在意。 第八百一十六章 青雪的危机   “大皇子不知在哪遇到个算命的,那算命的楞说他今年会有个儿子,这孩子天生克他,会让他失去一切,如今大皇子正让人准备红花,给庶妃打胎呢。”   宫女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她也是从尚服局出来的,和青雪自幼一同长大,感情甚好。   两人如今虽是主仆,实则如同姐妹一般,因此知晓青雪会有这样的灾祸之后,立刻不顾青雪的反对,跑过来求助。   慕容慧听完猛地站起身,冷笑道:“连借刀杀人都用上了,还真是好手段!”   “殿下觉得,这是大皇子妃的主意?”   清月觉得浑身发冷,紧张的问。   若真如此那即便青雪躲过这次,日后也很难躲过,她毕竟才怀孕五个月,日子还长着呢。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自然不甘心,多处个庶长子出来,只是皇家一向不计较长子是嫡出还是庶出,她只能出此下策。”   在正殿转了几圈,慕容慧眉头紧锁的想着办法,只是想了半天,仍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殿下,不如和皇后娘娘提将这孩子过继出去如何?只要他不再是大皇子的孩子,肯定影响不到他了。”   想了片刻,唐嬷嬷突然开口道,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你回去告诉青雪,让她尽量拖着,我去找皇后娘娘求情。”   慕容慧如今担心的并非是这个孩子,而是青雪,五个月还强行堕胎,日后她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宫女一骨碌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慕容慧则匆忙带着人朝着凤仪宫赶去。   她跑的极快,一旁的宫女都险些被她甩掉,刚跑到凤仪宫门口,便见守门的嬷嬷笑呵呵的走过来,道:“殿下请稍等。”   “等不了!”   慕容慧摇了下头,推开她便往里面走,嬷嬷赶忙上前拦着她。   “你不必说了,我知晓今日的事是大皇子妃安排的!”   见她还要拦着自己,慕容慧转头冲嬷嬷道。   嬷嬷的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没再继续拦着慕容慧,任由她闯了进去。   果然刚走进去,便见到一名僧尼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和林映雪相谈甚欢。   “慧儿给小姨请安。”   慕容慧恭敬的给林映雪请安,便快步走了过去。   “慧儿跑的满头是汗,可有什么着急的事?”   林映雪有些诧异的看着慕容慧,她甚少看到慕容慧这般着急,因此忍不住问道。   “小姨,慧儿听人说,安儿在外面听了一个算命的话,说今年他今年添的儿子会克他,如今他正逼着雪庶妃打胎呢,你帮忙拦住他好不好?”   慕容慧坐在林映雪跟前,小心的看着她央求道,如今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迂回着说了。   “不过是个游方道士的话,他竟也信以为真,真是胡闹!”   嘴上虽这样说,到底儿子比孙子重要,林映雪心中还有些犯嘀咕。   从前她绝不会这样,但如今年纪大了,也清楚许多事情就是玄之又玄的,说不清道不明。   慕容慧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笑道:“这孩子若不是安儿的孩子,岂不是克不着他了,将他出继出去不就行了?”   “也罢,传我的懿旨,将雪庶妃的孩子过继给漓郡王。”   林映雪清楚雪庶妃是慕容慧身边的人,因此她才会这般用心,既然慕容慧都亲自来求了,她索性给了这孩子一个好的去处。   “多谢小姨。”   慕容慧心中狂喜,她可是知晓这位漓郡王年过五旬只有三个女儿,日后这郡王的位置多半就是青雪孩子的了。   她起身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个尼姑的反应,尼姑表情如常,见慕容慧看过来,还双手合十,冲慕容慧念了句佛号。   慕容慧客气的回礼,便见林映雪派出去的人已经离开了,她才放心的朝外走去。   她没有回解意宫,而是径直朝着昭阳殿赶去,经此一事之后,青雪对慕容安定然完全死心了。   这般情况下,若是没人开导一下,她总是对慕容安冷言冷语,只怕迟早会被厌弃。   旁的妃子被厌弃至少还有家势撑着,她却是宫女出身,只怕日后会过的更加艰难。   等她到了昭阳殿的青雪阁时,就见慕容安刚从里面出来,身后的小太监手中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碗黑糊糊的药。   看到药没有动过的痕迹,慕容慧才松了口气,冲着慕容安行了个礼,便径直往里面走。   “我该感谢你,让我多了个当郡王的儿子,还是该怪你多事?”   然而她想走,慕容安却并没打算轻轻揭过。   “我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保住青雪的孩子。”   停下脚步,慕容慧耐着性子说道,她从前就知晓慕容安性子有些冷,却没想到冷到这种程度。   为了自己好,竟然连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一点都不犹豫。   “对,她是青雪,并非小雪,是我错了。”   冷笑了一声之后,慕容安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慕容慧横了他一眼,大概清楚了他的意思,这家伙一直将青雪当成那个自幼玩伴的影子。   但这个冲突之后,他的梦大概也醒了,终于认清了青雪的本质,和他的玩伴并不一样。   进了青雪阁之后,慕容慧便瞧见青雪面色惨白的坐在床上,左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嫔妾给殿下请安。”   被旁边的宫女提醒了一下,她这才看到慕容慧走进来,忙起身行礼。   “不必拘礼,仔细自己的身体,我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见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慕容慧不由的有些感慨。   青雪刚到她宫中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垂着头沉默温和,做事勤快又不会邀功。   没想到转眼间她成了妃子,还即将成为母亲,只是这个孩子注定和骨肉分离。   “只是我能帮你这个孩子求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柔声道。   “嫔妾知晓,嫔妾感谢殿下帮忙。”   青雪点了下头,在她看来能去当郡王的继承人,总好过留在这里当个庶子,小心翼翼长大强。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舍不得,而且瞧着从前对她那般宠爱的大皇子,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心里有些幻灭了。   “你不必想那般多,只管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若是方便我会让人多照顾这个孩子的。”   见青雪心灰意冷,慕容慧忙继续安慰道。   “不必劳烦殿下,到时我会让荷叶随他一同离开的,这宫中太残酷了,能走一个是一个。”   青雪摇了摇头,拉着旁边哭的像泪人似的宫女说道。   这个宫女正是之前去给慕容慧报信的那个,她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哭道:“我担心你,我不走。”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孩子,你帮我照顾好他,也不要委屈了自己,郡王府一定有很多侍卫,你自己挑一个。”   青雪的神情突然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扯出一个笑道。   荷叶跪在地上,满脸的抗拒,不过到底没在说什么。   “看来你不必我劝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旁人。”   见青雪这么快就平静下来,慕容慧心中有些震惊,青雪从前可是个极单纯温和的人。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这么快转换好心态,可见她这些年在昭阳殿里磨砺的有多深。   “劳殿下操心,嫔妾一切都好。”   青雪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柔柔的样子,只是慕容慧总觉得她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   出了昭阳殿之后,慕容慧还有些心不在焉,她没从青雪的转变中缓过神来。   “殿下,雪庶妃能这般想,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了,这些日子老奴会让人私下地照顾她一二的,您不必担心。”   见自家殿下还没缓过神来,黄嬷嬷在一旁劝说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就见一个穿着僧袍的女子,正站在莲花池边垂着头,安静的盯着池水。   “贫尼给殿下请安。”   见她走进之后,尼姑才转过头,双手合十冲慕容慧行了个礼。   “你是柳凝?”   想了片刻,慕容慧才想起这位的名字,当年婉宁郡主想要灭了澄县主的口,被慕容慧发现。   是柳凝帮婉宁郡主帮她顶下了所有的罪过,被罚到寺庙中修行三年,算时间她应该已经还俗了才对。   “殿下好记性,贫尼俗家的名字的确是柳凝。”   尼姑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慕容慧,眼中透出的平静和淡然,让慕容慧有些惊讶。   “贫尼今日是有求于殿下,还请殿下不计前嫌,帮贫尼了却一段尘缘。”   见慕容慧没吭声,柳凝继续说道。   “你不是早该还俗了吗?怎么还在佛门中?”   慕容慧有些惊讶,她发现柳凝的头发都已经剃了,如今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尼姑。   “离开佛门,我还能去哪呢?不如在佛门中寻求庇护。”   柳凝惨然一笑,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托起递到慕容慧面前,这荷包精致华丽,一看便是她在家中时戴的东西。 第八百一十七章 前尘如烟   “想让我帮你转交给谁?”   想到柳凝的遭遇,慕容慧谈不上同情她,只是觉得她也不过是个被家族拖累的人罢了。   真要说做什么恶事,倒也没有,因此她的解决比她家其他人还要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对的。   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下半辈子要守着青灯古佛过日子,想想也有些凄凉。   “靖安侯府的二公子黄耀,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之物,如今听说他娶了亲,这东西我也不便留了。”   柳凝说的平静,但我仍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原本做黄家二奶奶的应该是她,但如今她却只能做过尼姑,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娶了旁人。   从此之后黄耀的幸福,便与她无关了,她连个旁观者都算不上。   叹了口气,慕容慧让人接过了那个荷包,答应她日后若是方便,便私下地将东西转交给黄耀。   “殿下宅心仁厚,贫尼感激不尽,还请殿下日后小心谭氏,她对殿下可谓恨之入骨了。”   见慕容慧答应帮忙,柳凝索性也卖了慕容慧一个人情,客气的说道。   “你现在法号叫什么?”   慕容慧点了下头,倒并没多在意,因为这一切一早便知晓了。   但她做事想来信奉问心无愧,旁的是并不会多想。   “静渊。”   柳凝双手合十,冲着慕容慧拜了一下,转身便飞快的离开了。   “从前瞧着这位柳姑娘性子挺活泼的,如今竟变成这样,这佛门还真是磨砺人。”   等人走远了之后,一旁的清月才小声说。   “她受到的打击何止是佛门那点清修的苦,你不会明白的。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黄嬷嬷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从前宫中也有不少罪臣之后,被没入掖庭的。   因此柳凝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也见怪不怪了。   等几人回到解意宫之后,慕容慧便让小周子出宫,将荷包转交给赵煜。   让赵煜哪日有空,便将这东西帮忙转交给黄耀。   她和黄耀不熟悉,找不到什么理由,给黄耀送东西。   过了两日,小周子便来回话,说赵公子已经将东西转交给黄耀了。   她了却了一桩事,便安心准备莳花宴会,这样的宴会每天都要办一场,宫中早有旧例。   她从前还曾办过,因此十分容易,不过半个月,便将事情办妥了。   莳花宴当日,她也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不过待了片刻,便回解意宫自在去了。   日子过的平淡,倒是让慕容慧感觉到难得的清静,她有时间读书画画,平日里和赵煜书信和诗,倒也有趣。   然而这样的日子只过了半个月,事情便接连不断的传来。   先是害高紫悦的凶手找到了,和慕容慧预想的一样,此事的确是谭妍然干的。   即便谭妍然成了大皇子妃,她仍觉得是高紫悦挡了她的路,阻碍了她在宫中和大皇子培养感情。   若她多一些时间和大皇子想出,想来就没青雪什么事了。   何必如今她一个正妻,还要和一个妾室争宠,那个妾室如今怀着孕竟还能勾搭着大皇子去她那,真真恨的她牙根都痒痒。   因此在她得知高紫悦过的不错,夫君与她想出和睦,一个妾室都没有,她心中的怒气便烧了起来,直接吩咐人让高紫悦一尸两命。   “殿下,即便证据确凿,此事怕是也不能公开,毕竟涉及到皇室脸面。”   见慕容慧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吭声,但脸色极差,黄嬷嬷忙提醒道。   “唐嬷嬷,拜托你帮我个忙,想办法让皇后娘娘知晓此事。”   她虽不能明着帮高紫悦出气,却能让谭妍然的婆婆知晓此事。   一个手握重权,本就对她有不良印象的婆婆,若是知晓刺激的儿媳,是个如此心胸狭隘且狠毒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老奴明白了。”   唐嬷嬷恭敬的应下,接过了黄嬷嬷递过去的三十两银子,便匆匆离开了。   不过一日唐嬷嬷便悄悄回来,笑着道:“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此事了,而且比殿下知晓的还清楚。”   “辛苦了,您去休息一日,咱们如今只需等着看好戏便可。”   慕容慧点了点头,便客气的冲唐嬷嬷道。   能熬到嬷嬷这个地位和年纪的人,肯定都是精明的,因此慕容慧做事之前,通常会询问她们的意见。   平日里对她们,也比对别人遵守一些,即便如黄嬷嬷这般虚荣心重的,她也比对旁人耐心一些。   唐嬷嬷领了赏钱,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林映雪没让她们等太久,不过三日之后,便让人改了纳侧妃和庶妃的日子,而且还做主多帮慕容安纳了一个侧妃鲁姝宁。   这三位都在今年年底之前,便一并入宫,据说谭妍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摔了整个寝殿的瓷器。   然而依旧阻止不了这三位入宫的旨意,由于婚嫁事务繁杂,慕容慧又被林映雪抓了壮丁,继续帮着布置。   “娘亲,我现在妻妾都有五人了,宁儿才有两个侧妃,不如给他安排下,我听说徐御史家的千金年岁和宁儿相当。”   慕容安知晓此事,自然是乐意的,毕竟鲁氏出身鲁国公府,是她妻妾之中出身最高的一个。   而且鲁国公手握南疆边境十万兵权,鲁家长子鲁炳如今就是边境将军,有这样一个妃子,对他日后坐稳皇位可是相当有利的。   他心情一好,便想到了自家兄弟,只有两个妃子,如今还都没娶进来,他瞧着都着急。   但他又不希望慕容宁娶高门女子,便想到了徐御史这个在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并且坚定的支持嫡长子论调的官员。   即便这位徐御史的女儿嫁给慕容宁,徐御史也不会向着慕容宁的。   “日后再说,宁儿年幼如今提这些为时过早。”   想到那个转念才十四岁的儿子,林映雪不免有些头疼。   她这两个儿子一个对妻妾太冷血,将女人当衣服用。   一个用情太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从前也和慕容君提及过此事,但慕容君半点都不担忧,反倒笑着说宁儿像他。   见林映雪这般说,慕容安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管安心的等着林映雪和慕容慧安排着,帮他将正侧妃子都纳进来便是。   慕容慧也没想到林映雪竟会做出这般决定,因此有些忙乱,连着两个月都在筹措此事。   即便桑宁生产,她也不过让人送了东西过去,自己则忙的分身乏术,愣是没精力过去探望。   直到孩子办满月酒,慕容慧才带着厚礼,匆匆赶了过去。   席间瞧着凌王红光满面的抱着刚出生一个月的孙子,笑着和众人谈笑,慕容慧不由的松了口气。   至少证明凌王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至少如今这便是这孩子最大的福气了。   “灵慧公主,老身有些酒醉,可否请殿下陪老身出去走走。”   这时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慕容慧转过头便瞧见是漓郡王妃,正站在她的身后。   慕容慧立刻想到了青雪的孩子,想来从不与她交谈的漓郡王妃,便是因此事来找她的。   “论起来您还是慧儿的伯母,您不必客气,请吧。”   慕容慧不知漓郡王府,对待青雪的孩子是个什么态度,因此小心的说道。   “既如此,我便叫你灵慧得了。听说那位雪庶妃,是你送给大皇子的?”   漓郡王妃出身世家,至少表面上瞧着端庄有礼,但性子如何慕容慧并不了解。   再加上人家明显带着质问的语气,显然对青雪的孩子有些抗拒。   “雪庶妃曾是我的贴身婢女不假,不过并非是我主动送给安儿的,而是安儿强行将她要走的。但到底有几年主仆情份,我不忍看她被逼着打掉孩子,因此便给小姨出了主意,拜托她出面将这孩子过继出去。”   叹了口气,慕容慧耐着性子解释道。   漓郡王妃听完,并未吭声,而是沉默了片刻道:“我知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既如此那我便仔细养着这孩子,让她日后能继承爵位,这样殿下满意吗?”   “慧儿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康健的长大,并没指望他能继承爵位,雪庶妃亦然。”   见人家明摆着心中抗拒,慕容慧自然要将姿态放得底一点。   她可以不在意漓郡王妃的态度,但青雪的孩子日后可是要认这位郡王妃做母亲的。   若是人家对他不好,单是礼法这一条,就足够压死他。   “殿下说笑了,我们漓郡王府也并非龙潭虎穴,我自会照顾好他的。听说殿下的和朝中很多青年才俊都有些联系,我想拜托你帮个忙如何?”   她这话刚出口,一旁的黄嬷嬷便皱了皱眉头,她这话说的太含糊了,就好像慕容慧有多不检点似的。   “听闻您的侄子上次科举及第之后便病了,如今还在修养吗?若打算入仕,我倒是有些门路。”   慕容慧松了口气,知道漓郡王妃这是想互惠互利。   她可以接受青雪的孩子,视若己出。前提是慕容慧得帮她扶持娘家。 第八百一十八章 刘恒远   回宫的路上慕容慧便想清楚了漓郡王妃的处境,旁人只觉得一国郡王,定是至高无上的。   却不知晓一个没实权的郡王,除了衣食无忧之外,在朝堂上没有任何话语权。   若是遇到疑心重的皇上,这些郡王活的便如鹌鹑一般,提心吊胆的。   或许还不如寻常的百姓自在,好在他们遇到的是慕容君,这种性子还算开明的,才算过上几天好日子。   漓郡王妃想要提携自己娘家,又指望不上自家夫君,自然要找外援,慕容慧明摆着是个现成的。   日后慕容慧能帮她多少,她就能对青雪的孩子多好,这般条件对慕容慧来说倒是不难。   “殿下,这漓郡王妃还真是会挑时候,明明是在抓着殿下的软肋。”   一旁的清月,见慕容慧半天没吭声,便低声抱怨道。   “休要胡说!漓郡王和王妃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因此即便漓郡王妃没能生出继承人,两人依旧恩爱如初。这般情况下,突然要养一个别人的孩子,日后还要继承王位,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一旁的唐嬷嬷翻了个白眼,觉得清月这丫头有时候想事情太主观了,只顾着自己的感想。   “奴婢不过抱怨几句,嬷嬷说的是这个理没错,可若是她那侄子人品不好呢?殿下还得扶持他,那岂不是在为难殿下?”   清月摇了下头,很是无奈的说道。   众人听后都不由的沉默,这的确是个问题,毕竟自家殿下,是要赌上自己的人脉,去扶持这个人。   若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只怕到时候自己爬不上去,还得连累慕容慧。   “唐嬷嬷,给漓郡王妃下帖子,就说我不日要去她府中做客,顺便见见她的亲戚!”   慕容慧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见见本人,才好断定到时候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比较好。   而且她安排起来还不能明目张胆,若是碍了帝后二人的眼,他们虽不会说什么,到底心里会别扭。   慕容慧不想因此让帝后二人,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不禁有些头疼。   唐嬷嬷应了一声,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觉得自己刚才就该拦着慕容慧,不让她那般轻易的答应。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得小心安排,同时抽空将此时告知林映雪。   免得日后东窗事发,林映雪在受了小人的挑唆,以为自家殿下在干涉朝政。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刚刚赵公子托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南边送来的小玩意,留给殿下赏玩。”   见众人回来,青燕立刻凑到慕容慧身边小声道。   脱了披风,慕容慧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疾步朝着寝殿走去。   寝殿的桌子上,果然放着许多小玩意,多半是些稀奇古怪的摆件,材质一般但造型有趣。   还有一些泥人,神态眉眼都和寻常人一样,简直惟妙惟肖,仔细看这小人的样子像极了她和赵煜。   慕容慧怕人瞧见,只得将两个小人都放在盒子中,摆在床头偶尔还能拿出来瞧瞧。   “总当我是小孩子,还送这些小摆件给我。”   只是她嘴上却绝不承认自己喜欢这小泥人,仍嘴硬的说道。   旁人虽看出来,却也只抿着嘴笑,谁也不戳破她的想法。   三日之后,慕容慧便带着一众人,朝着漓郡王府赶去。   她是头一次来漓郡王府,因此瞧见府中古朴雅致的院落之后,倒是十分的新奇。   她去过很多做王府,但这般多的府邸之中,唯独这做府邸,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世家底蕴。   “殿下,这边请,王妃已等候多时。”   一旁的丫鬟也不着急,只安静的等着慕容慧欣赏完,才恭敬的说道。   几人进入正殿之后,就见漓郡王妃正在和一名青年闲聊。   见慕容慧进来,青年忙起身恭敬的行礼:“学生刘恒远,拜见灵慧公主。”   “平身,你既然是漓伯母的侄子,咱们也算是亲戚,不必拘礼。”   慕容慧点了下头,冲着漓郡王妃道:“听闻伯母今日身体不适,慧儿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还请您笑纳。”   “都坐吧,灵慧是要考考恒远的学问吗?”   慕容慧刚进门时,漓郡王妃的神情还有些不悦,但听了慕容慧的话之后,眼神就变得迷惑起来。   如今倒是平静了些许,只是瞧着似乎还有些不满,这让慕容慧有些疑惑。   她回想了一下,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便不再想了,而是摇头道:“刘进士是二甲进士,学问自不必说。不如请刘进士与慧儿对弈一局,分个高低如何?”   棋品如人品,因此慕容慧想通过下棋,来看看刘恒远的品行如何。   漓郡王妃出身世家,自由琴棋书画都是通的,她自然明白了慕容慧的意思。   点了下头,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柔声道:“北棠,去将我的那套暖玉棋拿来,你们就在这对弈如何?我也想看看。”   “自然是客随主便。”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朝着刘恒远看去。   刘恒远忙笑道:“都听姑姑的。”   他其实一直住在漓郡王府里,昨日漓郡王妃气呼呼的告诉他,灵慧公主听人说他人品不好,明日会来为难他时,他心里就有些忐忑。   但他家虽顶着世家的名头,实则人才凋敝,早有些没落了,这才般情况下,他也只能忍了,寻思着倒是见机行事。   亲眼瞧见这位听说在京中闯过侯府打人,和诸位贵女都不和睦,仗势凌人的公主之后,他才发现许多谣言真的不可信。   这位公主明明是个性子温和沉稳的,虽年纪不大,一看便是阅历丰富,待人十分有礼的人。   棋盘拿过来之后,慕容慧和刘恒远便各执棋子,认真的对弈起来。   慕容慧这些年得赵煜的指点,因此棋艺在同龄人之中算是佼佼者。   刘恒远自幼最擅长的便是精算,他其实无心做官,更喜欢研究其淫巧计,只是那些东西都被人认为是不入流的。   他背负家族希望,也只能耐着性子刻苦读书,考取功名之后,到京中投奔姑母,为前程奋斗了。   因此两人一时间竟不相上下,漓郡王妃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娘家来信,的确提到这位侄子很擅算学,只是没想到擅长到这等程度。   偏灵慧公主也能和他一决高下,两人下了半日,愣是没分出胜负来。   “除了赵煜之外,你是第二个能和我对弈这么久的人。”   过了半日,慕容慧才感慨道,她偶尔去棋馆对弈,除了赵煜,也没赢过他。   如今她倒是又遇到了一个对手,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殿下过奖了。”   刘恒远也有些意外,刚才听说慕容慧要用对弈来考他的时候,他还想着要不要让几子,别让慕容慧输的太难看。   然而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全力以赴,方能应付对方,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先用午膳,下午你们再下吧。”   漓郡王妃起身,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在心中感慨道,真是少年可谓。   “那就叨扰漓伯母了。”   慕容慧恭敬的行了礼,便笑着道。   漓郡王妃笑的有些勉强,觉得自己真不该一次又一次听那些谣言。   刚才观慕容慧下棋的风格,她对慕容慧的性子也多了几分了解,更觉得和传闻不符。   三人简单用了一顿饭之后,慕容慧和刘恒远便又继续对弈起来。   用了一个时辰,才分出胜负,刘恒远只赢了慕容慧一子。   “听闻赵公子棋艺精湛,想来您是和他学的,我倒是有些期待,哪日能和他对弈一局。”   刘恒远如今只觉得过瘾,不过又不好说,让当朝公主再陪他下一局,因此感慨道。   “这有何难?给你一张会员卡,日后去棋馆下棋,可以给你打折,赵煜也时常到棋馆中下棋。”   慕容慧笑了笑,经过相处她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位公子并非是人品卑劣之辈。   相反他似乎十分聪明,很擅长布局,若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定能大放异彩。   “这家棋馆我早一早便听说过,只是不知晓是殿下开的,多谢殿下了。”   刘恒远有些受宠若惊,这家棋馆在京中可是相当神秘又闻名的。   京中大部分官员学子,都去这里下过棋,其中不乏许多棋艺精湛之辈。   “六部各司其职,你最擅长哪类的官职?”   放下手中的棋子,慕容慧好奇的看向刘恒远腰间的挂饰,若没看错那应该是个鲁班锁。   “若能让他进户部、吏部最好若实在不行刑部也好。”   不等他开口,漓郡王妃已经帮他做了决定。   刘恒远没吭声,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他很想说自己想进工部,只是到底或者兵部,到底忍住了。   “我回去便帮你安排,起初官职不会太高,你耐心些,只要够上进再小心谨慎些,官职迟早会升上去的。”   慕容慧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既然他做出了选择,慕容慧便尊重他的选择。   “多谢殿下帮忙。”   刘恒远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恭敬道。 第八百一十九章 谋官   慕容慧点了下头,心情大好,今日既发现了一个棋艺高手,又验证了刘恒远的人品,对她来说绝对是意外的收获。   回宫之后她便去打听六部这种的实缺,唐珂如今就在户部,因此打听起来并不难。   很快唐珂便提了消息,刑部有个司门司令史的实缺,慕容慧去打听了一下,具体有什么人在争这个位置。   发现争这个位置的人总共两个,一个是兵部尚书的侄子,一个是安阳伯府的嫡次子。   这两位可都是位高权重之辈,想要绕过他们拿到这个职位甚是为难。   犹豫再三,慕容慧还是决定一个个来,如今边境战乱频发,户部的人精肯定没那么多银子补给给兵部。   毕竟除了边境之外,容国上下哪里都要找户部要银子。   因此慕容慧拿出了十万两银子,借由林映雪的手交给了户部,用于给军中的补给。   她私底下也和兵部尚书通了气,直说用十万两换他们退出。   兵部尚书虽不愿,到底看在银子和她的面子上,没再继续争下去。   她拜托沈菁牵线,给她二哥介绍了浩宁侯府的嫡次女杨姿。   这还是动用了从前凌王妃留下的资源,浩宁侯府是凌王妃的娘家,子弟一向勤勉聪慧,这也是凌王妃能在凌王府无后的情况下,还能趾高气昂的原因之一。   安阳伯府这样的人家,能攀上浩宁伯府,自然是烧了高香了,因此很痛快的答应退出。   反正有这门好的岳家,日后也不愁儿子前途不好。   用了两日时间搞定这两家人,慕容慧才终于帮刘恒远拿下了这个令史的实缺。   告知刘恒远去刑部报道时,刘恒远直接激动的给慕容慧行了个大礼。   这些日子他们虽没出力,但也着意打听过慕容慧的举动,才知晓慕容慧饶了这么大的弯子,才帮他拿到这个职位。   十万两不是小数,浩宁侯府的人情更是难得,然而慕容慧都轻易的许出去了。   虽知晓这是为了雪庶妃的孩子,而非为了他,但他着实决定慕容慧这次帮他良多,值得他一个大礼想报。   “你若真想报答我,日后便勤勉些,做个于国于家都有利的人。”   让人将他扶起来,慕容慧便笑着说道。   “慧儿放心,恒远日后定会做个好官。”   一旁的漓郡王妃也笑的合不拢嘴,之前她不是没打听过这个令史的缺。   只可惜那两家也要争,而且僵持许久,她根本挣不到。   没想到被慕容慧个解决了,她再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反正她也没有孩子,不若就当自己的还养算了,日后只怕还少不得要麻烦慕容慧。   “慧儿若是没事,不如在府中用了午膳再走。”   从灵慧到慧儿,这个转变可不小,漓郡王妃如今可是真的将慕容慧当成贵人了。   “不必了,还真有些事要处理,日后得了空,我再过来拜会。”   慕容慧起身便笑着道,她今日本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到刘恒远后日便要去刑部报道,必然会有很多事要忙,一时间怕也没时间招待她。   “恒远,替我送送灵慧公主。”   漓郡王妃点了下头,便冲着刘恒远道。   “殿下请。”   刘恒远忙起身,冲着慕容慧恭敬道。   两人走在出府的路上,慕容慧才忍不住道:“这一辈子太长,你也不见得会一直留在刑部,说不定那日就去六部的其他部,但无论到哪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安分守己总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   刘恒远虽是二甲进士出身,可到底有漓郡王妃这样的亲戚,她帮着刘恒远谋官职的事。   京中官场上的人肯定都知晓,日后做了官只怕许多人都会酸言酸语,说他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她希望刘恒远都保持初心,安分的做官,只要他自己稳得住,时间一长让人瞧见他的能力,自然也就没人说了。   “殿下放心,学生明白了。”   刘恒远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就会意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上了轿撵发现刘恒远还在外面站着,慕容慧便笑道:“我的棋馆中也有不少常去的朝中之人,你棋艺高超,不如多去走动,说不得能结交几个朋友。”   “多谢殿下提点。”   正心中忐忑的刘恒远,听了慕容慧的提议之后,眼前不由的一亮,恭敬的拱了拱手。   慕容慧这才放下帘子,匆匆离开了漓郡王府,她先去棋馆找赵煜下了一盘棋,临近傍晚才回到宫中。   林映雪在她送银子到户部时,便知晓她要做什么,并且清楚她为何这般做,因此并没多当回事。   但宫中其他人却见不得慕容慧这般,尤其是谭妍然,她原本大费周章,是要将青雪打落尘埃的。   却不曾想到此时非但没让青雪一败涂地,似乎还将她打醒了。   如今慕容安虽有四个妾室,最宠爱的仍然是她,而且她那个孩子日后还能去继承一个郡王的位置。   只要一想到这些,谭妍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亲手调一碗红花,拿掉青雪肚子里的孩子。   只可惜如今她根本不敢这么做,即便再气她也得装出一副贤惠的样子,装到她自己都恶心了。   这般情况下,她只能将气撒在别处,想到慕容慧从中阻挠,她自然要将这口气撒在慕容慧头上。   她直接催着家中,借着此事发难,说慕容慧扰乱朝纲,妄图干政。   一时间弹劾慕容慧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飞到了慕容君的勤政殿。   慕容君对此不过一笑了之,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的。   慕容慧若说有什么问题,就是太重感情,而且从不用身份的高低来评判一个人。   因此她朋友很多,许多时候为了帮她朋友,许多事就顾不上了,说到底就是年纪太小,许多事想不到那么周全。   至少慕容君不会觉得慕容慧做此事时,心里存着半点恶意。   相比较慕容安,他对这个养女可放心多了,将一堆弹劾慕容慧的折子让他放到一边,他便冲着旁边的太监总管道:“淮远侯最近太闲了,朕该多给他安排些活,免得他不干正事,竟弄这些没用的。”   一旁的太监总管垂下头没吭声,不过对皇上的意思确实秒懂。   这些话并非和他说的,而是要借着他的口,传给淮远候,所以他什么都不必说。   不过半日这些话便传到了淮远侯的耳朵了,淮远侯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因此立刻亲自给谭妍然写信,让她别再招惹慕容慧。   谭妍然接到信之后,自然气的又甩了一屋子的瓷器,大发了一通脾气。   这些事林映雪自然早就知晓,她如今也非常后悔,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只看着淮远侯府的权势,就让慕容安娶了谭妍然。   如今自己的儿子没有得到半点的规劝,路是越走越偏,和朝中心怀不轨的大臣走的是越来越近。   而这位正妻,除了会发脾气,吃醋,阴人之外,半点正经事都不做。   这是林映雪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只是如今到底淮远侯府的势力很强,谭妍然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错事,她也只得继续忍着这个儿媳妇。   她心里便暗暗想着,到慕容宁成婚时,她便不在强求慕容宁的婚事,她想让人谁当妻子,就让谁当浩了。   “小姨,这是小年宴会的安排,还有该给各家送礼品的礼单,请您过目。”   正当她独自纠结时,慕容慧走进来,拿着一堆账册道。   “慧儿,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还真的要忙不过来了。”   一看到账册林映雪便觉得头疼,因此笑着摸了摸慕容慧的头道。   “小姨若是觉得忙不过来,为何不让妍然帮忙呢?她在家中定也学过管家理事,日后慧儿嫁了人,到底要他们打理这皇宫的。”   她虽对谭妍然不喜,但再不喜也得承认她迟早要嫁人,日后还是林映雪这一家子继续住在皇宫中。   慕容慧漫不经心的翻着账册,过了半天发现林映雪都没有吭声,不禁诧异的抬起头看去。   “我和你小姨夫已经商量好了,明年等宁儿成了亲,便给两个孩子封王,让他们出宫建府。算起来还是你陪我们的时间会长一些。”   见到慕容慧的表情,林映雪便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些日子有不少人在他们的耳朵边提,正式立慕容安为太子的事。   因此她一听到这样的论调便心烦,因此如今便觉得慕容慧也是这个意思,倒是给想岔了。   “给他们起个什么封号?”   慕容慧饶有兴致的问,她倒是觉得能出宫住也没什么不好的,尤其是慕容宁。   他在宫中比她还不自由,出宫建府起码能过的自由些。   “安王、宁王,我这一生只求他们能安宁的过日子。”   虽说生在帝王家,想要安宁纯属痴人说梦,但林映雪还抱着这样的奢望。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坐在林映雪身边笑道:“那何时帮他们修葺府邸,需要慧儿帮忙吗?” 第八百二十章 青雪生产   “已经修葺好了,在给你修公主府时,便一并修了。”   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才修公主府,就是为了等一批南方的木材运过来。   名义上是修公主府,实则是将两座皇子府也一并修了。   慕容慧不由得感叹,这样大的动静还能掩人耳目,瞒得这么死,在京中也就只有帝后二人能知晓。   “慧儿,帮我照顾一会楹儿,这些账册我待会儿再看。”   慕容楹年岁越来越大,也愈发淘气,性子活泼好动,宫中就没她没去过的地方。   碍于帝后二人对于她的宠爱,即便是慕容安这样性子暴躁的,也得对她容忍一二,因此纵得她愈发的放肆。   林映雪倒不怕她旁人怎么样了,而是怕她自己磕着碰着,因此才让慕容慧照看着。   “小姨放心,我这便去陪楹儿。”   自从慕容楹出生之后,慕容慧觉得自己的耐心都比平时好多了。   果然出了门便瞧见慕容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忙着玩蛐蛐,她垂着头瞪大了双眼,看着两只蛐蛐斗的不亦乐乎,在旁边拍着小手笑。   “怎么又输了,小黑真笨,再这样不给你点心吃了。”   看到斗败的蛐蛐,慕容楹不满的嘟着嘴抱怨道。   “楹儿,姐姐带你去看河灯可好?”   慕容慧走过去,将慕容楹拉起来,冲她笑着说。   “慧姐姐,楹儿想出宫玩,你常能出宫,带我也出去玩吧。”   常听身边的人说宫外怎么怎么好玩,慕容楹还真有些期待,因此冲着慕容慧撒起娇来。   她平日里和两个亲哥哥见面的机会不多,他们似乎都很忙碌。   尤其是大哥哥,一看到她就一副头疼欲裂的表情。   倒是和慕容慧相处的世间更长一些,而且慕容慧最有耐心,总会陪她玩很久,因此她最先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慕容慧。   “可是楹儿还小呀,我在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不能出宫的。”   摸了几下楹儿的头,慕容慧耐着性子说道。   她可是知晓帝后二人对慕容楹的疼爱程度,若是贸然将慕容楹带出宫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她后悔都来不及。   听了慕容慧的话,慕容楹失望的垂下小脑袋,柔声道:“慧姐姐,不疼楹儿了。”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我培育出一种昙花,今日差不多该开放了,楹儿随我去看看如何?”   见此情景慕容慧赶忙岔开话题,她可受不了慕容楹的撒娇。   “昙花不是九月开吗?慧姐姐真厉害,快走吧!”   宫中无人不知慕容慧培育花草的能力有多强,便是花房的花匠都养不活的花,放在她身边养几日,也能养好。   慕容慧擦了把汗,小心的护着慕容楹往前走,走了足有半个时辰,一路玩闹,才终于到了解意宫。   谁知刚走进解意宫,便瞧见了黄嬷嬷正站在门口,见她带着慕容楹走进来,将刚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楹儿,在这边呢。”   拉着楹儿的手走到寝殿,寝殿这种果然放着两盆昙花,其中一盆的花苞已经快绽开了。   她命人给楹儿拿了茶点,让人招呼着,便走出寝殿冲着黄嬷嬷看去。   “殿下,雪庶妃发动了,皇后娘娘亲自派了人过去照看,因此老奴才没让人去通知你。”   黄嬷嬷小声说道,她的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神色,总觉得这件事只要有皇后娘娘出马,就定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何时的事?”   慕容慧的心猛地一提,突然想到了不就之前高紫悦生产时的情景,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偏如今她还要照看慕容楹,因此还走不开,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辰时传来的消息,想来还没那么快生出来。”   见慕容慧这般担忧,黄嬷嬷倒觉得没必要那么紧张。   “帮忙拖一会儿,我得过去看看。”   在走廊转了两圈,慕容慧到底还是不放心,因此决定自己去看看。   她特意换了身喜庆的衣服,便匆匆赶了过去,在宫外意外的遇到了谭妍然。   她的嘴角含笑,一派轻松的样子,倒是让慕容慧心中更加担忧起来。   “皇姐,我就知晓你会过来的,特意让人备了茶点,咱们一并用些,想来还没那么快生出来。”   见到慕容慧过来,她笑得格外亲切,神情之中甚至还透出了几分轻松的神色。   “何事这般高兴?”   见她这样,慕容慧便觉得心中疑惑,若是平日里她不会问的这么直接。   但如今这般情况下,她总觉得谭妍然这般高兴实属古怪,不问清楚她心里不踏实。   “瞧您说的,自然是恭喜雪庶妃要诞下子嗣了,虽说这孩子不能养在宫中,到底也是我夫君的孩子。”   谭妍然提及此事之后,神情之中的喜色更浓。   慕容慧瞥了一眼她的肚子,不禁明白了,青雪即便生出孩子,也仍要将孩子送走,等于没生过。   但谭妍然的孩子一旦出生,那可就是嫡长子,她自然高兴至极,连带着看青雪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慕容慧觉得这样反倒更好,她只要不针对青雪,爱怎么样,她都不在意。   “她不过是个庶妃罢了,你没必要这般迂尊降贵的守在此处,早些回去休息吧。”   过了半个时辰,见谭妍然还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慕容慧便提醒道。   “我是受了大皇子的吩咐,在此等着孩子出生,便送到漓郡王府,半刻都不能耽误。”   捻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谭妍然便笑道。   “你若身体不适便回去休息,这孩子出生之后,我亲自送到漓郡王府去,保证片刻都不耽误。”   见她这般说,慕容慧在心中冷笑,她这是连这孩子的一面都不想让青雪见。   “多谢皇姐体恤,我还是守着吧,既然夫君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我,我自然要办好。”   谭妍然又轻笑了一声,摇了下头道。   她倒不是担心,慕容慧到时不按照约定将孩子送走,而是很像亲眼欣赏一下青雪绝望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情敌难受,可是件再痛快不过的事了。   “既如此那便一同守着吧。”   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慕容慧倒觉得不让青雪和这孩子见面,也是一件好事。   终究日后也没什么关系了,见了再不舍得,岂不是在心上剜肉?   慕容慧到底不能在此久留,又等了两刻钟,便在唐嬷嬷的催促下回了解意宫。   这一趟好歹让她放心,谭妍然不会对青雪出手,只是想看他们母子分离罢了,她倒觉得自己待会儿不在更好。   回到宫中陪着慕容楹玩了片刻,见慕容楹累了,她便安排慕容楹在自己的寝殿休息,她则去让人准备了鸡汤,待会儿带着给青雪送过去。   “殿下,雪庶妃生了个男孩,大皇子妃还特意让人抱给雪庶妃看了一下,才让人送走的。”   鸡汤刚煮好,黄嬷嬷便走进来,脸色灰败的说道。   到底在一个宫中共事多年,如今瞧着对方遇到这样腌心的事,她们也只能在一边瞧着,她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将鸡汤给她送过去,让她仔细照顾自己,补药少吃,是药三分毒。”   指了一下桌上的鸡汤,慕容慧到底还是没有亲自去看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那样的场面。   黄嬷嬷带着鸡汤离开之后,慕容慧便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小孩子要用到的东西,一并送到漓郡王府去了。   虽说漓郡王府肯定得了消息早就准备好了,她仍多准备了一份,只求这个孩子真的能脱离皇宫这趟浑水,过的安稳些。   三日之后她如期去参加了这孩子的洗三宴,孩子很健康,哭上嘹亮。   慕容慧特意将雪庶妃转交给她的一对长命锁,放在盆里给这孩子添福,祝他能长命百岁。   在之后她便忙起了宫中的年宴,一系列的事情忙碌下来,倒是让她忘记了许多糟心事,活得舒心了些。   等过完年再去看青雪时,发现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出了月子瞧着比从前还多了几分清丽,似乎气质都和从前不同了。   她扬了扬袖子,冲着慕容慧道:“多谢殿下送的天水碧料子,我很喜欢。”   “是安儿很喜欢吧。不要多想了,若哪日过不下去,只管与我讲,我送你去皇庄上过。”   从前宫中的宫女都只能穿碧色的衣服,因此瞧着十分单调,青雪总会在自己的袖子上些功夫,将袖口弄成淡粉色。   慕容慧知晓,她真正喜欢的是淡粉色,而非什么天水碧,天水碧是慕容安喜欢的颜色。   “日子还没那么糟,殿下不必担心,为了我的事,实在麻烦殿下太多了。您合该照顾好自己,大皇子似乎对赵家很不满。”   她时常在大皇子身边,因此总能不经意间听到许多消息。   不过这些消息她从来当做过耳云烟,不过是在注意到和慕容慧有关的消息,才会着意记下来。   “我知晓了,你早些休息,给你带的血燕也要记的吃。”   慕容慧其实早就知晓,迟早有一日慕容安会将矛头指向赵煜家,不只是因为她的缘故,更多的是因着赵家在朝中的地位。 第八百二十一章 清月的喜事   “大皇子前几日刚逼着六部的一个官员致仕,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赵家,也未可知,殿下还请早些提点赵家。”   见慕容慧似乎没上心,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知晓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外面无论有怎样的暴风雨,都与你无关。”   慕容慧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道。   青雪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但她知晓自己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聊了片刻,慕容慧便留下礼物出宫去了,她让人约了赵煜,汇报的人则说赵公子不在京都。   见不到赵煜,慕容慧不禁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既然他不在,你就告诉他家人一声,大皇子要对他们家动手了。”   “小的已经说了,赵家人早已知晓有人要对赵家下手,只是不知这人是大皇子。”   神情轻松的小周子,背着手冲慕容慧提点道。   “不过让你报个信,你怎么这般高兴?”   见他这般神情,清月不禁皱了皱眉头,冲着他脑袋便是一下。   “再有这样的活,殿下千万要交给小周子做,赵家给的赏钱真真是丰厚。”   见清月问起,小周子便笑着晃悠了一下手上的一把金叶子。   “人家肯给你,你也真敢要!”   一大把金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倒是请让清月也羡慕起来,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责备道。   “并非我自己要的,是赵家管家硬塞到我手里的。”   将金叶子也分给周围的随从几个,小周子才委屈的道。   “可有发现被人跟踪?”   见几人玩闹完了,慕容慧才低声问。   “起初真有几个人在跟踪小的,不过都被小的甩了。”   见慕容慧这么问,小周子立刻骄傲的说。   听她这般说。慕容慧才松了口气,在宫外的府邸待了一个下午,便回到宫中去了。   她不过半日未归,等再次回到宫中时,便觉得宫中的气氛不对了。   只是她想不出如今还会发生什么事,因此直接回了解意宫,让人去打听此事。   “不必打听了,此事宫中都传遍了,大皇子今日顶撞了皇后娘娘,因着一个官员。听说那名官员是大皇子提拔的,私底下没少孝敬大皇子。”   一旁的青燕低声,将自己之前打听出的结果,全都说了一遍。   “难怪他挥霍无度,我原还以为他在宫外有不少产业,没想到他的银子是这么来的。”   听说慕容安竟然收受贿赂,做起了卖官的事,慕容慧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阵怒意。   “帝后二人定也知晓此事,不然不会撤掉大皇子提拔的人,想来两人都气坏了。”   将点心放在桌边,唐嬷嬷不由叹息了一声道。   “只怕失望更多一些。”   捻起一块点心,慕容慧却没什么心情吃下去,实在觉得这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如今林映雪定还在为此事头疼呢。   “殿下,不如你去劝劝皇后娘娘。”   见慕容慧这般神情,唐嬷嬷索性小声道。   “如今皇后娘娘怕是谁都不想见,何况即便见了又能如何安慰?只怕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小姨烦忧的日子在后面呢。”   不赞同的摇了下头,慕容慧索性自己回书房看书去了。   她如今再不想牵扯进官场里的勾当,尤其是关于慕容安和慕容宁的事。   不过是便京中便传来消息,连日大雪压塌了许多房舍,京城以及京中周围许多地方都受到了波及。   第二日便传来慕容君带着两位皇子,冒着大雪去祭天的旨意。   她则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三万两银子,交给林映雪去准备赈灾的物资。   京中的命妇见此情景,自然也跟着捐些银子,林映雪用国库的银子,连带着这些捐来的银子,筹措粮草之后安排人去处理各地的雪灾。   如此一来,原本要大半的京中除夕宴,也一切从简,倒是没有往年那般热闹了。   “殿下今年便十七岁了,这日子过的可够快的。”   除夕宴会结束之后,黄嬷嬷帮着慕容慧推掉身上华丽又沉重的华服,瞧着慕容慧比她还要高的身量,不禁感慨道。   “是呢,你刚到东偏殿时,我才八岁大,如今竟过了这么久了。”   点了下头,慕容慧自己都惊到了,不曾想这岁月竟过的这般快,转眼间九年便过去了。   “也不知老奴还能在你身边待多久。”   黄嬷嬷垂下头,眼中多出几分水光,她是看着慕容慧在这宫中熬过九年岁月的,因此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   “嬷嬷这是哪里的话,日后我嫁了人搬到公主府去住,您可要同我一并搬过去,到时候带上张嬷嬷,咱们仍一块过日子。”   听出对方的哽咽,慕容慧有些奇怪的看向黄嬷嬷。   “是老奴扫了殿下的兴,老奴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擦了把眼泪,黄嬷嬷抬起头笑着道。   一旁的几个宫女也都垂下了头,眼圈都有些发红,慕容慧扫向她们,才恍然发现她们也都长大了。   尤其是清月和青燕,她和年纪都是相仿的,虽说宫女要年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但她不想让她们耽误到那个时候,因此便笑着道:“你们也都过了及笄的年纪,原是我疏忽了,日后你们若有喜欢的,只管与我讲,我给你们备嫁妆,让你们风光嫁出去。”   “殿下说什么呢,奴婢想一辈子跟着你。”   青燕再绷不住了,抹着眼泪便哭着道。   “说什么傻话?”   慕容慧摇了下头,便笑着道。   “清月,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见清月没吭声,慕容慧便笑道,她可是知晓清月在宫中人脉极广,想来早有中意的人。   只是苦于她的身份,不好多说罢了,或者还差些决心。   “奴婢倒是有个人选,还请殿下成全。”   见自家殿下都问起来,清月索性闭上眼睛跪在地上说道。   众人都是一惊,显然谁也没料到清月敢这么大胆。   “起来说吧。”   坐在桌边笑了一下,慕容慧才柔声道。   “他父亲只是个正五品武官,他是从六品带刀侍卫,当年找澄县主时,奴婢和他偶然认识的。”   清月垂下头,一脸的羞涩,显然对这个人极满意。   “你这小蹄子藏的够深的!”   一旁的黄嬷嬷揪了一下她的耳朵,笑着骂道。   “你和他说一声,若是他家里同意,我便回了皇后娘娘,按三书六礼办。”   既然见清月自己同意,慕容慧自然替她高兴,便笑着道。   清月心中狂喜,但又觉得不必生长,因此小心的说:“奴婢只是个宫女,不必那般正式。”   “可你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我自然不会让你被人看轻。小周子物色一下京城附近的小庄子,按四千两银子给清月准备嫁妆。”   按照容国的习俗,便是国公府的庶女也不过只有五千两的嫁妆,清月也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清月惊讶的抬起头,冲着慕容慧开了一眼,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感激。   她再次确信,自己真的没跟错主子,若是旁的主子,面对她这样的宫女,只怕会想个法子将她留在身边,怎么会让她轻易嫁人?   “奴婢多谢殿下。”   她冲着慕容慧行了个大礼,哭着不肯起来,最后还是被青燕给扶起来的。   “你从我宫外的府邸出嫁,等那边开始走三书六礼,你便搬过去!”   见清月起身,慕容慧特意补充了一句,便乏累的招呼众人给她烧水沐浴,早早休息去了。   清月兴奋的在宫中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人,只是想到今日是除夕,想来他今日比平日里要繁忙许多,因此不便去打扰。   初二的早上,她一大早便出了门,赶在他当班时,将此事和那人说了。   那名侍卫起初听清月说,已经将此事告知灵慧公主时,吓得险些没一头栽倒。   但听说这是灵慧公主问的,并且同意之后,不由的松了口气。   “听说灵慧公主要明年秋才能出嫁?”   沉默了片刻,侍卫才小心的冲清月问。   “是呀,赵家明年秋才能除孝。”   清月叹息了一声,无奈道。   “那便拖几日吧,你到底是殿下身边的一等宫女,论礼你们都该给驸马做媵妾的,殿下同意你嫁人,你 也不能比她嫁的还快。”   侍卫垂下头,心中的确欢喜,但到底觉得哪里不妥。   “殿下和赵公子感情甚笃,本也不可能让我们去做媵,你别想那么多,只管去问问你家里同不同意。”   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清月觉得她这位情郎哪里都好,就是太守规矩,太一板一眼。   一旁几个装着望天的侍卫,听了两人的话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好吧,得空我便去与父母提,你只等我的好消息便好。”   见清月都这般催促自己,他也只好点了下头答应了,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等清月走了之后,几个和他相熟的侍卫都过来调侃他:“你傻不傻,人家姑娘都说道这份上了,你竟还想人家等,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第八百二十二章 赵煜的伤   侍卫被调侃了一通,也无可辩驳,只觉得一整天走路的像是脚踩棉花一样,晕乎乎的。   清月了却了自己的心事,便匆匆回到解意宫,比平日里更勤快了许多。   解意宫的几个小宫女,都觉得近日清月姐姐变化很大,从前她们若是做不好活,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但如今即便出了些小差错,清月也只从旁提点一番了事,再不狠骂她们,倒是让她们的日子都过的好了许多。   转眼过了两日,等侍卫家中父母答应这门婚事之后,慕容慧便去凤仪宫和林映雪提及此事。   “便是这个丫头吗?跟着你时间很久了,我记得她。”   林映雪这几日烦忧的事着实不少,她也懒得在这等小事上分心,既然慕容慧已经同意了,她便也不再多说了。   “去库房拿对玉如意,权当本宫给你添嫁妆了。你需得记得,即便嫁了人你仍是慧儿的人,日后需得对慧儿尽心尽力!”   宫女即便嫁了人,卖身契仍在主子手中,婚后要不要回来伺候,全凭主子的心情。   清月自然知晓此事,她巴不得嫁了人还能回来照顾慕容慧,在慕容慧身边能照顾她周全不说,还能得到不少好处,日后只怕对自己夫君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殿下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会竭尽全力照顾好殿下。”   见林映雪这般敲打她,她立刻恭敬道。   从凤仪宫出来之后,慕容慧便发现她的掌心全都是汗,不禁笑了起来:“你何必怕成这样?”   “奴婢真怕皇后娘娘会生气,毕竟……”   毕竟您还没嫁人,却将自己身边的宫女先嫁了。   “无需多想,你比我还大一些,早不该再拖着了,今年五月十七便是好日,就今年吧。”   想到已经十九岁的清月,真的不该再拖了,慕容慧便笑道。   清月点了下头,眼泪随之滑落下来,当年家里穷得吃不上饭,才被卖入宫中做宫女。   她再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能过这样的日子,心中欢喜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选对了路。   回去之后慕容慧便让她收拾了东西,搬到宫外的府邸去住了,她身边又提上来一个蓝心,是后来内务府分到她宫中的,做事还算勤勉。   转眼入了春,她才终于等到赵煜回京的消息,年前赵煜回了老家,说是去给他祖母看坟。   但慕容慧料想这是个借口,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让他出去一段时间罢了。   大皇子的主要目标便是赵煜,他是他们第三代最出色的一个。   若是他废了,赵家必定大伤元气,这也是赵家让他出去躲的缘故。   听说他回来,慕容慧忙让人安排日子,去棋馆和他见面。   赵煜长高了一些,瞧着眼神都比从前凌厉了,也不知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事。   “慧儿,你瘦了一些,可是这个年过的不好,我听说京城这边闹了雪灾。”   两人刚坐下,赵煜便笑道。   慕容慧不由的一愣,从前赵煜总顾及着君臣之礼,从来都称她为殿下,或者您。   她听着其实也有些别扭,但赵煜总说君臣有别,她也只得忍了。   像今日这般,直呼她为慧儿,还是头一次。   “你终于肯不顾及,那些什么君臣之礼了。”   慕容慧拉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上的温热,欢喜道。   “我只是想清楚了许多事。”   看到慕容慧这般欢喜的样子,他便清楚自己从前犯了多大的错。   小公主自然不知晓,他在出京之后,以及在老家这段时间,遭受过多少次明里暗里的暗杀。   几次从鬼门关走过的经历,让他明白了许多事,心态也变了许多。   从前的许多十分看重的事,如今看的也没那么重了。   “快与我讲讲,都在老家做了些什么?我还从未出过京。”   慕容慧想到自己在冀州还有一个荷园,只可惜一直都没机会过去,如今想到还有些期待,何时能过去看看。   “许多事,几乎每日都能想到你。”   赵煜垂下头,想到自己濒死之时,眼前一晃而过的慕容慧的笑脸,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意。   之前那般惊心动魄,如今想想心情却十分平静。   他摩挲了几下慕容慧的手,见对方的脸上泛起红晕,便笑道:“臣还学会了老家的特色点心,等有机会了,给殿下做一份尝尝。”   “也好,我许久都不曾吃到你的手艺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时慕容慧突然瞧见赵煜衣领位置的疤痕,忙惊讶的问道。   “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划伤的。”   赵煜一脸的平静,只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你少骗我,什么姿势能摔成这样?”   见他还在撒谎,慕容慧忙去扯他的衣领,不顾赵煜的挣扎,愣是将他的上衣扯开了一大片。   就见赵煜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延伸到左边的胸口,至少有一个巴掌那么长。   “这是摔的?你到底经历什么?”   见到这样重的伤,慕容慧只觉得心都揪了一下,激动的问道。   “我已经好了,不过是些皮外伤,没那么严重。”   帮慕容慧擦了擦眼泪,赵煜忍不住叹气,他最不擅长哄人了,但对方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公主,他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哄。   “这一刀分明是奔着你的心口去的,你还说是皮外伤,是不是慕容安干的?”   擦了把眼泪,慕容慧吼道,她心中无比后悔。   她不是早就知道慕容安什么性子吗?不是早就知道慕容安要对付赵煜吗?   为什么就能毫无防备,如今一看到赵煜身上的伤,她就忍不住后怕。   如果赵煜运气再差一点,只怕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慧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这么紧张,一切都过去了。”   握住慕容慧的手,赵煜才柔声说道,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因为身上伤的事,心中恼怒。   然而在见到慕容慧后,这些情绪便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满心满眼都只想着怎么将这位小公主的情绪平复下去。   “我将侍卫借给你几个,只说你最近要帮我做事,需要人搭把手,你不要拒绝!”   如今虽在天子脚下,慕容安不敢贸然动手,但以他的性子,只要赵煜做了让他看着不顺眼的事,他便一定忍不住会出手。   慕容慧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感觉,因此不顾赵煜的反对便冷声道。   “慧儿,你难得这般霸道,若是在我身边放两个侍卫能让你安心,那便留下吧。”   见自家小公主这般的坚决,他也只好妥协了。   “赵煜,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何时,你都不能死在我前面知道吗?”   慕容慧仍有些不放心,从前她的眼中只有慕容靖,当慕容靖自刎之后,她有很长时间,都是从睡梦中哭着醒过来的。   好容易如今她又遇到了赵煜,这个能和她的交心,能让托付终身的人,她绝对不允许赵煜出事。   “放心吧殿下,如今大皇子顾不上我了。”   见慕容慧这般认真的样子,赵煜忍不住身手在她的鼻子上挂了一下,笑着道。   “顾不上你们了?什么意思?”   抽噎了一下,慕容慧才疑惑的道,最近不曾听闻,京中发生过什么事。   “你不知晓也正常,帝后二人不想让你接触朝中之事,大皇子举荐的一个人克扣了,朝中发放的赈灾欠款,如今已经被皇上查出来了。”   赵煜边说边大笑着,从前他到底做过一段时间大皇子的伴读。   两人虽说没多少情分,到底相处多年,若是让他直接倒戈到别的阵营去,他还真有点犹豫。   但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对大皇子那点香火情是彻底消失了,转而只剩下无尽的愤怒。   “前几日小姨就撤了一个慕容安举荐的人,这回又撤了一个,可见慕容安举荐的人,到底有多不靠谱。”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慧才叹息了一声说道。   她有时候真的不太清楚慕容安是如何想的,即便他收了好处,要去举荐某个人,好歹也得了解一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   贸然举荐一个人品不怎么样,也无甚才干之辈,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难道为了银子,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大皇子虽性子暴戾了一些,但到底不是傻子,他举荐这些人肯定不只是为了银子,还为了笼络一些人,只是到底急功近利了一些。”   赵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道。   “你不是在丁忧吗?为何还能查到这般多的消息?”   她总绝对赵煜这个丁忧的人,在朝中的消息似乎比她还要灵通,这不禁让她怀疑。   “我自有我的办法,殿下无需多问,只管安心的照顾自己,我自会保全自己的。”   他说这般多,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要让慕容慧知晓,他并未任人宰割之辈。   即便大皇子再怎么为难他,他也能全身而退。   “我配给你四名侍卫,随你调遣,记住了任何时候别落单。”   慕容慧才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她只想让赵煜能长命百岁。 第八百二十三章 吃醋的赵煜   “都听灵慧公主的,臣遵旨。”   看到自家小公主一脸认真的模样,赵煜忍不住笑着做了个揖。   “休要取笑我!正好你回来了,若是得空,我给你举荐个人,此人棋艺高超,我觉得在京中同龄人之中,你的棋艺若是能排第一,他便能排第二。”   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慕容慧才笑着说起刘恒远的事。   “殿下同他下棋?游园?用膳?”   捏着手中的黑子,赵煜险些将棋子碾碎,心中不禁想着,他不在这些时日,到底有多少人趁虚而入?   “是呀,他棋艺高超,我拼尽全力还是输给他了……”   慕容慧丝毫没发觉对方的脸已经越来越黑,让笑着继续讲下去。   等她说完之后,才发现赵煜并未吭声,而是一脸严肃的看向她。   “那还真需要慧儿帮忙引荐一下,我特别想和他一句高下!”   赵煜咬着牙,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意,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慕容慧不禁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棋艺大发,想和殿下对弈一局。”   缓了缓心神,赵煜才恢复了从前那副狐狸一样的笑。   “你这副样子,愈发向上书房的夫子了。”   想到上书房那群胡子和眉毛一样白的夫子门,慕容慧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殿下也有怕的人呀。”   赵煜见此情景,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禁觉得自家小公主越来越可爱了。   “岂止是怕,你是不知上书房夫子的戒尺有多可怕……”   话说到一半,慕容慧便愣住了,她突然想起赵煜也是当过伴读的,虽当的时间不长。   料想到他跟着的人是慕容安,便不由得哽住了,慕容安那样的性子,想来很不得夫子喜欢。   作为他的伴读跟着遭殃是肯定的,说不得也没少挨戒尺。   “打一下觉得掌心像被烙铁烙过,打两下感觉手指断掉了,第三下打下去掌心就肿起来,像握了个馒头。”   放下手中的茶盏,赵煜摊开手掌,一脸调侃道。   “大皇子可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偏他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不会挨打,挨打的从来都是我们这四个伴读,有段时间他迷上了溜冰,大冬天让我们陪他出去溜冰,迟到了就得挨夫子的打,一整个冬日我们四个的掌心都是肿的,到最后连夫子都懒得打我们了。”   赵煜垂下头,嘴角挂着冷冰冰的笑,想起那段岁月,不禁觉得有些神奇,自己到底是如何一声不吭的忍过来的?   “别想了,咱们下棋吧。”   一把握住赵煜的手,慕容慧便催促道,她不想让赵煜再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了。   两人下了一盘棋,慕容慧见天色不早了,便回了在宫外的府邸,她想去看看清月准备的怎么样。   “慧儿,路上小心些,大皇子对你的印象也不太好。”   想到慕容安的为人,赵煜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晓了。”   将四名身手最好的侍卫挑出来交给赵煜,慕容慧便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   回到府邸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清月知晓慕容慧今日会过来,特意亲自下厨,做了最拿手的鲜花饼。   “这鲜花都是去岁时节的,殿下尝尝味道可有不妥?”   清月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小心,她真怕慕容慧不喜这样的吃食,只是她一向心思浮躁,没什么精力学这些,因此也只有这一样拿手的。   “还不错,咱们宫中就属你的鲜花饼做的最好。”   吃了一块鲜花饼之后,慕容慧便笑着说。   “殿下喜欢便好。”   清月松了口气,便恭敬的立在一边,说起了民间的趣事。   相比较在宫中,她其实更爱在民间带着,平日里不绣嫁妆时,还能出去走走散散心。   更重要的是,不必遵守宫中的繁文缛节,这让她觉得自在许多。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怕日后就不能习惯公主府的生活了,因此这几日她又收敛了一些。   “我也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留下清月伺候便可。”   想到日后清月定会有很长一段十日,都不能留在宫中伺候,她便想着多与清月在一起待几日。   “殿下,奴婢今日瞧见京中比较流行的一个花样,和殿下很相配,不如奴婢也给您绣一条裙子如何?”   见所有人都离开,清月才将花样拿出来,给慕容慧看了一眼笑道。   “不必了,你还是专心绣你的嫁妆吧,这几日我瞧着她们也在帮你绣,这样也好,你婚期紧,还是别在别处瞎耽误功夫了。”   宫中有的是好的绣娘,她自然不差清月这条裙子,因此忙摆了下手道。   “殿下,这是嫌弃奴婢的绣工不好吗?奴婢已经做了一半了,等出嫁之前肯定能做好,奴婢肯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伺候,还请殿下手下奴婢的心意。”   见慕容慧这般说,清月便笑着道。   “你先绣自己的嫁妆,我的衣服又不着急穿,慢慢绣便好。”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是真的觉得清月今日的心态变了很多。   从前这小丫头是整个解意宫最实力刁滑的一个,便是黄嬷嬷都拿她没辙。   如今瞧着竟有些婆婆妈妈的了,和青燕的样子有一拼,她还是喜欢清月从前那副样子。   两人聊了片刻,慕容慧便径直回了房间休息。   之后的几日日子倒还过的平静,偶尔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等慕容慧吩咐,其他人便已经料理了。   这般风平浪静的过了几个月,便到了慕容慧的生辰,往年的生辰林映雪总会帮她办一个小宴。   但年前刚出了雪灾,慕容慧也觉得实在不该铺张浪费,便求着林映雪取消了宴会,她只陪着林映雪吃了顿长寿面,生辰便过去了。   绕是如此还是收到了诸多的礼物,慕容慧惊奇的发现,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宫中送来的。   慕容君没有妃子,因此宫中的许多宫殿都是空着的,这般情况下,宫中就冷清了许多。   从前慕容慧每次过生辰时,都不会在意宫中送的什么东西,因此这次倒是有些意外。   她打开礼单瞧了一下,发现多半时昭阳殿的几位主子送的。   毕竟慕容安有一位妻子,四个妃妾,这些人都送了东西。   “黄嬷嬷,将她们送的东西都记清楚,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按同样的贵重程度还回去。”   翻看了一下青雪送的一副扇面绣品之后,慕容慧便将其他礼物都推给了黄嬷嬷,让她分拣完送到小库房去。   “大皇子妃送的这对镯子倒是精致,从前老奴也见过一对,还是前朝的一位贵妃戴的。”   将谭妍然的礼品拿出来看了一下之后,黄嬷嬷一脸惊讶的说道。   “说不得就是那副,前朝的贵妃可是死的非常惨的。”   冷笑了一声之后,慕容慧便淡淡说道。   黄嬷嬷皱了皱眉头,顿时觉得手中的缠金虾须镯十分不吉利,丢回盒子之后,草草记录了一下,便让人将东西入库了。   “说不得大皇子妃只是想和殿下缓和关系,没想那么多呢?”   刚提上来的蓝心还不太清楚谭妍然的为人,因此疑惑的说道。   她这话一出,解意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谭妍然给皇后送的东西,都补给这对镯子贵重,我和她交情不深,她为何送这对镯子给我?听闻前朝贵妃十分得宠,但一生无子。”   最后还是慕容慧打破了僵局,冲还傻愣愣站着的蓝心笑道。   蓝心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其他人,发现这人的脸上都没有半分惊讶的神色,显然都猜到了。   “是奴婢多嘴了,奴婢日后定会小心……”   她只觉得脊背发冷,从前还以为调到解意宫中,伺候一位宫中,想来是十分轻松的活计,毕竟可以远离朝中纷争。   却没想到在公主的宫中,也有这样的危机,这倒是令她大开眼界。   “殿下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吗?”   一个皇子妃敢给当朝公主下这种毒,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小姨今日心烦意乱,还是不要拿这等小事拿去打扰她了。”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何尝不知晓谭妍然,就是吃准了她不会去告知林映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挑衅她。   “可是殿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不该总这么忍着。”   叹息了一声,蓝心才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要给她找些事做,让她别有那么多闲工夫来骚扰我便好,明日你出一趟宫,让徐姐姐帮我一个忙。”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冷笑道。   如今谭妍然仗着自己怀孕,即便她去告状,想来谭妍然也可以推说,这不过是别人送她的。   正巧赶上自己的生辰,便觉得这对镯子很适合送给自己,便准送了,哪里知晓这其中还藏着这样的药?   她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慕容慧倒是会落得一身得不是,因此与其纠结此事,倒不如让谭妍然更不痛快。   比如说庶妃也怀孕了,她难道还能编出一个理由,想法子将庶妃的孩子弄走? 第八百二十四章 华楹失踪   “殿下,你不该插手这样的事。”   听了这话之后,黄嬷嬷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自家殿下,到底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不该插手堂弟内宅的事。   “她若是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插手,但她欺人太甚,我帮着堂弟多添几个孩子,想来他还会感谢我!”   又捻了一块点心,慕容慧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本就对谭妍然这个人的印象不佳,尤其是在她害了高紫悦之后。   因此便想着给她一个教训,若这次能成的话,谭妍然怕是有的受的。   “殿下,你真的不该这般做,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了,定会不喜的。”   唐嬷嬷见状,也忍不住劝说起来。   “嬷嬷怕是不知,我还知晓一些方子,生男生女都能控制,就怕小姨不高兴,不然我定会用在谭妍然身上。”   一想到高紫悦和那个不足月便出生的孩子,慕容慧心中的气就不大一处来。   唐嬷嬷一听,不由的一愣,便没再吭声,淡淡道:“老奴只希望殿下能慎重一些。”   “您放心吧,殿下做事自有分寸。”   一旁的青燕见状,笑了一下,得意的说道。   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自家殿下更有分寸的人。   慕容慧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不由的笑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就没个合适的人选吗?”   青燕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她垂下头,一脸羞涩的说道:“殿下就别取笑奴婢了,奴婢想一辈子陪着殿下。”   “你嫁了人仍能回来照顾我,自己多留意些吧,年岁也不小了。”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青燕的头垂的更低,点了下头,但脑子一片空白。   她本来就有些呆,不及清月那般在宫中交际广泛,平日里除了解意宫之外,她几乎不去别的地方,都没机会认得什么特别的人。   “您就别为难青燕了,这孩子有些憨。”   相比较清月来说,黄嬷嬷更喜欢青燕这般老实的,因此忙过来帮她打圆场。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没再提及此事,几人正说这话,便见一个小宫女跑进来,冲着慕容慧行了个礼道:“奴婢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而来,希望殿下能帮忙找找华楹公主。”   “楹儿不见了?”   慕容慧猛地站起身,有些惊讶的问。   “华楹公主今日晌午说要去御花园玩,便跑出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宫女再去找时,她便不见了。”   宫女垂下头,继续恭敬的说道。   “蓝心看家,其他人随我去找楹儿。”   楹儿不到四岁,如此稚龄还能跑去哪?怕不是有人将她带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慕容慧便觉得心中发冷,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   “殿下,咱们去哪找?如今御花园怕是已经被翻遍了,即便咱们去了也找不到华楹公主的。”   一旁的青燕追上慕容慧,有些茫然的问道。   “你带着两个人,去宫门口问问,今日都有谁出过宫?剩下的人随我在周围转转。”   解意宫距离湖心林很近,在宫中是一处偏僻所在。   慕容慧心中有种预感,若是华楹还在宫中,必然被藏在某个偏僻角落。   若是华楹不在宫中了,那一切就麻烦了。   慕容慧猜不出这些人为何要抓住华楹,再得宠的公主也不过是公主罢了。   说难听点,即便她不在人世了,也不过是对帝后二人有些影响,对其他人却半点危险都没有。   这般情况下,费尽周折的抓一个公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边想边走,将解意宫周围所有的地方都转了个遍,也未曾找到任何华楹的踪迹。   这么看来,一定是她们找的方向不对,因此慕容慧便着意,让人去其他地方找,她则去凤仪宫陪着林映雪。   这般情况下,想来林映雪定是急得不行,最需要人陪着。   她刚走到半路,便见青燕跑了过来,恭敬道:“殿下,奴婢查清楚了,今日午后出国宫的,总共有三拨人。”   按照青燕的说法,这三拨人都没什么可疑的,第一波是换班的侍卫,第二波是送菜的,宫中每日的新鲜蔬菜都是这些人从皇庄运进来的。   第三波是去勤政殿面见皇上的汤大学士,汤大学士直奔勤政殿,并未去过御花园。   听青燕这意思,似乎是想说,华楹公主肯定没出宫,但慕容慧觉得,华楹一定别掳到宫外去了,不然在宫中不可能找不到。   “小周子,我记得曾让你找过些有意思的人帮我做事,这些人如今在哪?”   想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将小周子拽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   “一部分分散在您的各个铺子里,一部分在庄子上,殿下是想让发动他们去寻找华楹公主?”   如今情况紧急,既然自家殿下问起了此事,肯定是因为此事。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催着他趁着拱门还没下钥,赶紧去通知这些人追查华楹的下落。   小周子忙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慕容慧见状还觉得不够,她忙让人通知了所有相熟的人家,和铺子里的伙计,一并去寻找华楹的下落。   一旁的唐嬷嬷见状,本想劝说慕容慧不要这样做,毕竟如今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华楹公主出宫了。   “我知晓嬷嬷的想法,宫中咱们继续找,宫外也要派人盯着。”   见她这般表情,慕容慧便低声解释道。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凤仪宫,慕容慧让其他人继续在宫中找寻华楹的下落,她则带着黄嬷嬷,进了凤仪宫的正殿。   此时林映雪正坐在正殿之中,脸色惨白如纸,自从生产之后,她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   随将养了许久,仍没有恢复如初,如今急火攻心,她便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姨莫要急坏了身子,只要华楹还在容国,便定会被找到。”   慕容慧见状,忙让人去煮了顺气的汤羹,待会儿给林映雪喝。   “你觉得谁会掳走楹儿?”   林映雪从前总觉得华楹有些吵闹,但如今一想到华楹生死未卜,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慧儿也不清楚,不过慧儿觉得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慕容慧轻轻的帮林映雪揉着头,无奈的低声说:“慧儿觉得那些人掳走楹儿,无非是想用楹儿来威胁您和小姨夫,只要他们的目的还没达成,楹儿就不会有事。”   “慧儿说的对,你不必太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这时慕容君走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冽,他许久没有动怒了。   因为从前的朝中的事,即便在离谱,终究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但这次的事却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华楹无论是谁掳走的,他都不会轻饶了此人。   慕容慧仰头瞥了一眼慕容君的神情,便下意识的朝着随他一同进来的慕容安,和慕容宁看去。   慕容安表面装的着急,实则隐隐透出几分不耐烦。   慕容宁则蹙眉沉思,但显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慧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楹儿的事我们会追查清楚的。”   眼瞧着慕容君想独自守着林映雪,慕容慧便识趣的应声离开了。   慕容安和慕容宁都没回宫,不管乐意不乐意,华楹作为他们唯一的亲妹妹,他们自然要去找,哪怕是装装样子。   “殿下,咱们真的这样回宫吗?两位殿下可都出去找华楹公主了。”   见慕容慧真的朝着解意宫的方向走,黄嬷嬷有些疑惑的问。   “我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再没有别的人手,还能去哪找?暂时先回宫等消息吧。”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疲惫,她很久都不曾走这么远的路,如今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摆了摆手低声说。   “殿下说的很是,老奴给你捏了捏腿,你早些休息吧。”   黄嬷嬷转念一想,即便今日慕容慧一夜不睡,华楹公主也不会回来,倒不如回去休息。   回到解意宫睡了两个时辰之后,慕容慧便醒了过来,在宫中转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有个地方他们还不曾去找过。   “黄嬷嬷,你随我去找找从前柔和公主住的院子。”   那座宫殿自从柔和被送到封地之后,便被人给封了,连个打扫的宫人都没有,像是个冷宫一样的存在。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匆匆跟着慕容慧提着灯笼带着一众侍卫,朝着柔和公主的宫殿赶去。   几人到了宫门口之后,便瞧见一个大锁挂在门上,锁头完好无损。   “将锁打开。”   慕容慧仔细检查过这把锁之后,便冲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之中走出个人,拿出两根细铁丝捣鼓了几下,就 将锁给弄开了。   “殿下,卑职等要先进去查探,殿下稍后。”   见门打开了,慕容慧刚想进去看看,就被侍卫给拦住了。   她只好在外面等了片刻,才有侍卫过来开门,让她进去看。   “殿下,卑职在宫中找到了此物,似乎是华楹公主的东西。”   领头的侍卫拿出一个发簪,递到慕容慧面前,沉声说道。 第八百二十五章 找到华楹   “还发现什么了?仔细搜查一下。”   慕容慧见状,接过头饰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这的确是华楹的东西,于是赶忙催道。   几个侍卫忙又进了柔和的宫殿继续查找,她则让人将东西送去凤仪宫,交给林映雪。   过了两刻钟,几名侍卫从柔和的宫中走出来,领头的侍卫无奈的说:“对方是高手,卑职等人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无妨,让其他人查吧。”   叹了口气之后,慕容慧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转而便让人去附近更偏僻的死角追查华楹的下落。   原本待在凤仪宫,精神处在崩溃边沿的林映雪,收到侍卫送来的华楹的头饰之后,她的眼中了立刻闪过一丝杀气。   “这个人还真了解宫中的情况,竟然这么会藏人。”   慕容君见到华楹的头饰之后,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淡淡道:“慧儿真是聪慧,等此事了了,咱们得多送她些好东西。”   “你想到什么了?”   林映雪现在是关心则乱,根本静不下心想事情,若是在从前定不会这般慌乱。   “掳走华楹的人,必然极为熟悉宫中的情况,有一定的权势,不安根本带不走华楹,你觉得会是谁?”   慕容君冷笑了一声,转而看向一旁的太监总管。   总管略思索了一下,不由瞪大了眼睛,低声说:“您是怀疑两位皇子?”   “是大皇子妃!”   慕容君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总管还不够洞悉人心。   “谭妍然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林映雪也有些震惊,从前她便知晓谭妍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胆子。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她这般做的理由?”   亲手给林映雪倒了杯茶之后,慕容君便让太监总管去将办此事。   “大皇子妃如今还怀着孕,老奴怕这般做会伤了龙嗣。”   虽说谭妍然这么作下去,这个大皇子妃多半也当到头了。   但她怀的毕竟还是皇家血脉,他怕万一有什么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又没让你对她用刑,只需关起来便可!”   林映雪横了她一眼,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不耐烦。   “老奴这便去。”   太监总管见林映雪已经生气了,忙应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出去。   “去控制住谭家所有的人,告诉谭升,若是不交出华楹,朕就让他们全家去边境过下半辈子!”   慕容君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杀气,冲着一旁的侍卫说道。   侍卫领命离开之后,慕容君便摸了摸林映雪的头,柔声道:“不必担心,楹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楹儿才不满四岁!”   林映雪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道。   “此事交给我去办,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保证三日之内,必定会将楹儿找回来。”   见林映雪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柔声说道。   林映雪勉强点了下头,便起身回寝殿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这般样子,慕容君也不敢多打扰她。   慕容慧在周围转了一圈,仍没找到任何线索,眼瞧着天快亮了,这才被黄嬷嬷催着,回到解意宫去用早膳。   因着华楹失踪的事,整个宫中都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便是从前喜欢洗脑欢笑的宫女,如今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慕容慧回去吃了几口东西,便再没了胃口,便将菜都拿下去赏给下人。   “殿下,您合该保重身子才对,反正如今陛下已经知晓是谁抓了华楹公主了。”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忙低声冲着慕容慧劝说道。   “只要华楹一日不回宫,便多一份危险,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等宫门开了之后,去问问小周子可查到什么线索。”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疑惑的神色,她总觉得此事未免太容易查出来了。   “殿下,你定是想多了,陛下定会知晓该如何追查华楹公主的下落的。”   当朝皇帝如何有为,他们可都是知晓的,若此事连皇上都差不清楚,那整个容国都没人能查清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   犹豫了片刻,慕容慧便让人找了几匹,内务府共送过来的浅色料子,带着料子便去了青雪的青雪楼。   青雪似乎早就知晓慕容慧会过来,已经派人煮好了,慕容慧爱喝的茶。   “嫔妾打听过,此事的确是大皇子妃做的,不过却是旁人怂恿的。”   两人刚落座,青雪便柔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本谭妍然只想将华楹公主藏在柔和的宫殿一段时间,让人着急一会儿。   她便装作找到了华楹公主,从而博得林映雪的好感。   却没想到这中间出了差错,华楹公主竟在柔和公主的寝宫失踪了。   谭妍然如今也不知晓华楹去哪了,因此此事便给闹大了,如今别说是她,整座皇宫的人都觉得是谭妍然将华楹公主给藏起来了。   “谁给她出的主意?”   这个人很关键,毕竟如此私密的事,自然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绑走华楹公主的,多半就是这个人。   “唐庶妃给她出的主意。”   青雪冷笑了一声,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   她虽说事宫女出身,但到底和唐庶妃在这昭阳殿之中,是平起平坐的。   但唐庶妃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并且使劲的巴结谭妍然。   便是两个侧妃,她都不放在眼里,被谭妍然纵的在昭阳殿里横行霸道。   她甚是看不惯唐庶妃这般狐假虎威的样子,因此自然语气之中也流露出几分不屑。   “不可能是她,唐珠没这个胆子。”   慕容慧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她是见过没出阁之前的唐庶妃的。   那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女子,据说她姨娘是唐二老爷的宠妾和青梅竹马,因此她自幼便很得宠。   从小学的也不是做主母的一套做派,这样的人随狠辣刁滑,但到底格局太小。   无论是才智和能力都不足以支撑她做这样的事,因此慕容慧想也没想就将她排除了。   “那就只剩下两位侧妃了,嫔妾觉得唐侧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另外以为侧妃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的,皇后娘娘既然敢这样做,必然对这家人十分放心。   “茶很好喝,你歇着吧,我这便走了。”   将能打听到的消息全都打听清楚之后,慕容慧便柔声道。   “嫔妾恭送殿下。”   青雪一脸的笑意,从前她便觉得亏欠慕容慧太多,如今能帮上忙,她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去了凤仪宫之后,慕容慧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并和林映雪说了一遍。   林映雪刚喝完一晚安神的茶,听到慕容慧的话之后,便柔声道:“两个侧妃都查查。”   慕容慧有些惊讶,竟没想到林映雪对自己安排的人,也并不怎么放心。   “小姨,若事实真是这般,您打算如何处置大皇子妃?”   见林映雪没提放出谭妍然的事,慕容慧索性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这若楹儿安然无恙,罚她去法华殿禁足到生产。若楹儿出了事……她这皇子妃也做到头了!”   林映雪冷哼了一声,重重的将一把棋子丢在棋盘上面。   慕容慧垂下头站在她旁边,如今随说谭妍然即将要将自己作废了,但慕容慧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中有些发冷。   她从凤仪宫离开之后,便径直回了解意宫,躺在床上便不想动了。   这两日太过忙碌,她如今也着实太疲惫了。   “殿下,你快些休息片刻,若有什么消息,老奴定会叫醒你的。”   见慕容慧躺在床上却并不想休息,黄嬷嬷忙低声劝说道。   “千万要叫醒我,我有预感今日天黑之前,楹儿便会有下落了。”   点了下头之后,慕容慧便合上眼睛,低声道。   黄嬷嬷在一旁叹息了一声,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她没有慕容慧这般乐观。   然而过了三个时辰,青燕果然带着消息回来:“殿下,华楹公主找到了,如今在宫外的状元楼!”   慕容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糊的看向青燕,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青燕忙又说了一遍,笑着道:“殿下不必担心,天黑之前华楹公主便能回宫了。”   “咱们去凤仪宫。”   起来简单用了些膳食,慕容慧便匆匆朝着凤仪宫赶去,如今林映雪定也知晓消息了,想来十分激动。   “皇后娘娘赶紧多用些东西,不然待会怕是都抱不动华楹殿下了。”   慕容慧刚走进凤仪宫,便听到嬷嬷冲着林映雪劝说道。   “你们真是唠叨,我不是都用了一碗汤了吗?不吃了,你们先下去吧!”   林映雪的语调明显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慕容慧听完不由得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小姨,你又没好好用膳。”   见到林映雪之后,慕容慧便笑着调侃道。   “你少听她们瞎说,我一早便用过膳了。”   林映雪忙将她拉到怀中,笑着说。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灵慧公主,华楹公主被接回宫了,如今正往凤仪宫赶呢。”   这时一个小宫女跑进来,跪在地上便恭敬道。 第八百二十六章 慕容宁的犹豫   林映雪立刻站起身,单薄的身行晃了晃,便朝着门口走去。   见此情景,慕容慧忙上前搀扶:“小姨别激动,太医嘱咐过,您不能大喜大悲。”   “怎么还没过来,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如今这般情况下,林映雪哪里还有心情想那么多,完全没将慕容慧的话听进去。   不多时就见慕容君抱着华楹走了过来,华楹原本还有些瞌睡,见到林映雪之后,立刻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喊道:“娘亲。”   “楹儿,你可有吃东西?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声将林映雪的心都给叫化了,忙迎了上去,将华楹抱在怀中。   “楹儿吃了奶糕,还不饿。庄子上有小姐姐陪着楹儿玩,可好玩了。”   华楹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处境有多危险,她还以为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玩闹罢了。   虽说见不到娘亲和爹爹有些想念,但到底有玩伴陪着,时间一久也就不想了。   因此当被侍卫从花丛中抱起来时,她还有些生气,怪侍卫打扰了她的兴致。   “小姨,还是先给楹儿沐浴更衣吧。”   闻到华楹身上淡淡的酸味,慕容慧忍不住笑着说。   “对,快去烧水。”   林映雪这才缓过神来,忙抱着华楹进了正殿之中。   “慧儿先告退了,小姨父这几日着实辛苦了些,还需多保重身子。”   如今瞧着林映雪定有许多话,想要和华楹说,因此她便没有跟进去,转而和慕容君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了。   她刚回到解意宫没多久,便瞧见流水似的东西,被人送进了宫中。   “奴婢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大的夜明珠。”   等送你东西的人走了之后,蓝心才小声说道。   青燕比划了一下说道:“还真是,这颗夜明珠,比从前殿下放在书房的还大一圈。”   “那就把书房那颗换成这个。”   慕容慧扫了一眼,便随手拿起一本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黄嬷嬷等人,便忙着将所有的东西登记造册,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将东西全都整理好。   “这次陛下送的东西,可比往年殿下一整年得的赏赐都多。”   等整理完东西之后,黄嬷嬷的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水。   “定是因着我帮忙找到了华楹,小姨父这是为了奖励我。”   慕容慧笑了笑,神情之透出几分疲惫的神色。   “殿下,唐侧妃怀了孕,因此只是被降做孺人,禁足一年。大皇子妃被罚禁足一年,这样的惩罚真是够轻的了。”   这时青燕走了进来,冲慕容慧行了个礼,便一脸不忿的说。   “是慕容安去求情了吧。”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便淡淡道。   “可不是,敢怂恿大皇子妃掳走公主,还擅自将公主藏起来,这样的罪责便是直接休了她都不为过。”   一旁的唐嬷嬷一脸的冷笑,她心中清楚这位唐孺人已经废了。   若不是看着她背后的唐家,慕容安肯定不会冒着激怒帝后的风险,去帮她求情。   “此事,咱们无需再管,想来经此一事,宫中能太平一阵。”   叹了口气,慕容慧便无奈的说道。   想来如今除了慕容慧之外,帝后二人对慕容安也失望了。   “宫中是安稳了,但宫外愈发的不安稳了。”   青燕叹息了一声,便转而看向小周子,小周子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小心的说:“小的,您派出去查华楹公主的事时,顺便打听出许多大皇子的事,如今大皇子在朝中培养了不少势力,似乎在针对二皇子。”   “得空提醒宁儿一声,他到底也不小了。”   想到如今行事愈发张狂的慕容安,她便觉得有些事,真该好好的和慕容宁说说,别让他一味的忍让。   这般下去只会受到无尽的打压,迟早会退无可退。   慕容安又是那般狠厉的性子,若日后他不顾兄弟情分,为了皇位要对慕容宁动手的话,慕容宁怕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早该提醒二皇子,听说今日二皇子不过都和刑部的一个官员聊了几句,大皇子便动用人脉将那人调到工部去了。”   小周子见状,忙小声提醒道,顺便还无奈的说:“据说那位官员便是刘恒远,刘大人。”   慕容慧听后不由得皱眉,那个职位可是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帮刘恒远争取到的。   如今才过几日,慕容安竟然不声不响间,便将人给调走了,还真是没将她放在眼里,更是将慕容宁当成了眼中钉。   “这些拿去喝茶,这些拿去分给这几日出力的人。”   慕容慧抓了把金叶子给小周子,又让黄嬷嬷给小周子拿一百两的银票,便打发他出去了。   “去和宁儿说一声,我想和他到棋馆去下棋。”   正好明日就是沐休日,慕容宁也比较有空,此事慕容慧必须得和他说一声。   黄嬷嬷听完,忙吩咐人去知会慕容宁一声,她则留下寝殿继续照顾慕容慧。   转天一早,她便换了身常服便出宫径直朝着棋馆赶去。   等她到时慕容宁已经到了,他摆开棋局,蹙眉思索在哪落子。   “宁儿,要一起下吗?”   慕容慧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道。   “听闻慧姐姐棋艺高超,咱们还未曾对弈过,不如今日试试。”   两人虽同住宫中,但并不常来往,毕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慕容慧点了下头,两人便借着这个残局继续下,慕容宁平日不常将时间花在这上面,因此棋艺并不比慕容慧好。   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败下阵来,只得放下子笑着道:“还是慧姐姐厉害,这么快就赢了。”   “宁儿并非输在刀法上,而是输在了犹豫上,许多事并非让步、逃避,便能解决的。”   放下手中棋子,慕容慧便淡淡说道。   慕容宁冰雪聪明,自然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深意。   “慧姐姐说的都对,只是我与大哥是亲兄弟,他又素来性子强势,我不想与他争锋。”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容宁才苦着脸说。   “你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你能退到哪去?日后若他即位之后,仍容不下你,你当如何?”   她素来便知晓慕容宁是个顾念情分的,虽才学远在慕容安之上,却一直谦让自己兄长。   在慕容慧看来,他这种谦让,似乎都成了习惯,导致事到如今他仍想着退让,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慧姐姐,我自有分寸。”   这样的话别说是慕容慧,便是慕容君都提醒过他,只是他到底不忍心这般做。   见对方劝说不通,慕容慧便不再多言,好坏日后他自然会清楚的。   “殿下,赵公子和刘公子来了。”   这时黄嬷嬷走进来,小声吩咐道。   “快请他们进来。”   她在来之前,还特意提醒过赵煜,将刘恒远一并带过来。   不多时便见赵煜带着刘恒远一同走进来,两人都不知晓慕容宁也在这,因此见到慕容宁都有些惊讶。   “臣拜见殿下。”   两人连忙向慕容宁行了个礼。   “如今不在宫中,你们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慕容慧侧过头瞧着赵煜坐在她的旁边,而刘恒远则有些别扭的坐在了慕容宁的身边。   “在工部可好?”   慕容宁知晓刘恒远为何会被调去工部损了前程,因此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回殿下,一切都好。”   刘恒远有些受宠若惊,忙恭敬道。   “殿下不知,相比较律例,刘兄更擅长算学,在工部才能发挥他的才学。”   一旁的赵煜笑了笑,对刘恒远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慕容慧倒是有些惊讶,她心中清楚赵煜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能让他欣赏的人,这世上还真不多。   “那便好。”   慕容宁稍稍安心。   他自然有能力,给刘恒远安排更好的去处,只是那样一来,慕容安知晓之后,自然会心中不忿,从而惹出更多的事来。   他不想和慕容安硬碰硬,因此只得委屈刘恒远了。   他平日里极忙,因此和几人略待了片刻,便匆匆离去了。   他人刚一走,刘恒远便也起身,说是前厅和人切磋,便匆匆离开,只留下赵煜和慕容慧待在包间之中。   “慧儿,今日过的可好,我听人提及了华楹公主的事,真没想到大皇子宫中的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放下茶盏,赵煜便低声说道。   赵煜提及此事,自然并非为了慕容楹,他更多的是担心慕容慧。   这些人都敢轻易绑架帝后二人最疼爱的女儿,何况绑架慕容慧这样的侄女。   “你不必过多担心,如今昭阳殿的人都夹着尾巴做人,没人敢惹事。”   听赵煜这般说,慕容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笑着道。   “那便好。慧儿,前几日我偶然得了一盆兰花,已经送到你的府邸去了,你有空去瞧瞧,看可喜欢。”   赵煜听完才松了口气,拉住慕容慧的手柔声道。   昨日出宫之前,慕容慧便知晓兰花的事,只是一直都不曾见到那盆花。   “既然是你送的,别说是兰花,便是路边的野花,我也喜欢。”   慕容慧擅长侍弄花草的事,全容国都知晓,在她的眼中那些花草根本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何况是赵煜送的。 第八百二十七章 兰国的人质   “那咱们这边过去,反正时间尚早。”   想到有些日子不曾去过宫外的府邸了,慕容慧也想过去住一晚,顺便看看清月。   用不了多久清月便要嫁人了,她们肯定有些日子见不上面。   两人到了府邸之后,慕容慧便瞧见了那盆兰花。   “这可是相当稀有的品种,便是在宫中都很少见。”   慕容慧有些惊喜的伸手摸了摸兰花的叶子,笑着说道。   这时赵煜从边陲小国找来的,自然十分稀有,他耗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将花带回来。   同行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竟然还带着一盆花。   “慧儿喜欢便好,日后若再遇到同样好的,我再给你带回来。”   见到慕容慧这般高兴,赵煜便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回去。”   这时黄嬷嬷突然走过来,冲着慕容慧柔声道。   “可说了什么事?”   一般这个时辰入宫,等到了凤仪宫,天都已经黑透了,这个时辰林映雪找她能有什么事?   “倒是没说,不过瞧着挺着急的。”   黄嬷嬷也是一脸的迷惑,忙说道。   “赵煜,我得先走了,咱们有空再聊。”   好容易和赵煜见一面,还没说上几句话,慕容慧真有些不舍得离开。   但林映雪既然这般着急找她,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因此慕容慧也只得先回去。   “殿下先去忙吧,臣如今还在丁忧,什么时候都有空。”   虽有些不舍,赵煜到底还是点头应道。   慕容慧这才匆匆坐上轿撵,一路朝着宫中赶去,等回了宫之后,便直奔凤仪宫,想去瞧瞧林映雪找她到底所为何事。   刚走进凤仪宫的正殿,便瞧见宫中有好些个人年轻女子,正围坐在一起。   而且她们的衣着打扮以及相貌,都不似容国人,倒是让慕容慧有些惊讶这些人的来历。   “慧儿,这些都是兰国人,我近日身体不适,因此你便帮我招待一下这几位,若是得空,便带她们去凌王府见见凌王世子妃一面。”   林映雪也有些无奈,她没想到如今兰国皇帝的家眷,会在今日到达容国。   原本按照计划是三日之后过来的,如今提前来了,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慧儿遵旨,几位请随我来吧。”   林映雪虽没和她介绍,这几人的来历,但慕容慧大概猜到了。   从前便听说兰国的被珲于王庭攻打,容国作为友邦自然要去支援。   而兰国国王为表诚意,竟然将所有的家眷,全都送了过来。   一旁的嬷嬷也跟了过来,忙冲着慕容慧仔细交代道:“皇后娘娘安排几位住在凝翠宫。“   ”我晓得了。”   慕容慧见状,便直接将一众人带到了凝翠宫,这座宫殿之中从前住过不少她的伴读,因此一直打扫的十分干净。   将人带到解意宫之后,怎么住宿便是她们自己安排,慕容慧只让人多准备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送过来之后,便陪着兰国的皇后聊了起来。   “我和华青公主桑宁是结拜的姐妹,因此论礼我也该叫您一声嫂子,你不必拘礼,待在这里就像待在自己家一样。”   既然两国如今是结盟关系,慕容慧自然要捡好听的说。   原本兰国的国力就比容国要弱很多,因此兰国皇后一听自己要被送到容国为质之后,心里一直有些忐忑。   她好歹也是兰国一个属国的公主,自然清楚去他国为质是多辛苦的事。   但如今瞧见容国的皇后和公主,是这般态度之后,倒是放心了许多。   “灵慧公主客气了,我们如今能有个安身之所就已经不错了。”   兰国皇后一脸的客气,她当然知晓如今她们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慕容慧瞧见这些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几分疲态,显然是这些日子一来,她们一路风尘仆仆,也早就累了,因此略坐了一会儿,便笑着道:“几位先好生休息吧,我先告退了。等过几日我向凌王府下了拜帖,便带你们去拜会宁姐姐。”   “那殿下好走。”   兰国皇后忙起身送她,慕容慧忙摆了摆手,扶着兰国皇后坐下,这才匆匆离开。   “看样子她和桑宁出的不错,这对咱们来说倒是好消息。”   等慕容慧走了之后,兰国皇后才冲着一旁的兰国公主低声说道。   这位是兰国最小的公主,兰国皇上的亲妹妹华裳。   她一向都瞧不起华青这个记在她母亲名下的庶姐,因此很是不以为然。   “咱们可能要在容国住上一段时日,你需得好生和灵慧公主相处,别耍性子。”   对于自己的小姑子是个什么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因此不得不提醒一句。   “我知晓了,咱们如今不过是些待遇好点的阶下囚。”   华裳冷笑了一声,心中对自己兄长也是有几分怨恨的。   她好歹是位尊贵的公主,如今却要被送到容国来当阶下囚,这样的落差她自然不能接受。   她们这边正聊着自己的处境,慕容慧则在想着这群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   “殿下,老奴瞧着华裳公主不是个善茬,您日后相处起来可小心些,毕竟这涉及到两国邦交。”   眼瞧着快走到解意宫时,黄嬷嬷才忍不住道。   她眼光毒辣,一个小丫头的心思,她自然能猜得出来。   慕容慧在她眼中就只是个个例,对于其他人她可是一眼便能看透。   “身份落差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对于这样的感受慕容慧心中再清楚不过,她本也没想过要和华裳发展出什么友谊,不过是面子情分罢了。   见慕容慧没听进去自己的话,黄嬷嬷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期望自家殿下知晓分寸。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给凌王府下了帖子,便去凝翠宫继续招待她们。   她暂时不能带这些人出宫,因此只得在宫中陪着她们四处转转。   华裳调整了一晚上的情绪之后,好歹比之前平静了一些,很快就被御花园的花给吸引了。   “你若是喜欢,不如摘几朵放在寝殿里面。”   慕容慧走到她跟前,便柔声笑道。   华裳一听不由得眼前一亮,飞快得摘了一大束花,交给身边得公主之后,便笑着道:“听说你住的地方很偏僻,可是真的?”   “我喜欢清静,因此便挑了处情景之所,你若是好奇,不如去我那瞧瞧。”   她知晓华裳这样被宠坏的公主,说话未必过脑子,因此多半是无心的,便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她身边的嬷嬷,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好呀,时间尚早,那便过去看看吧。”   华裳点了下头,倒是有些好奇,这位宫中据说很得容国皇后喜爱的公主,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一旁的兰国皇后皱了下眉头,过来想要拉住去华裳,却被慕容慧给拦住了。   “兰嫂子不如同去吧,日后若得空便随去我宫中坐坐。”   慕容慧见状,便笑着道。   其他家眷见状,也都随着去了解意宫,这御花园本就离解意宫很远,因此等几人走走停停,愣是用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解意宫。   “还真是够偏僻的,不过周围这么多的梅树,想来到了冬季景色定会很美。”   华裳坐在桌边锤了捶自己的腿,有些惊喜的说道。   这宫殿虽偏了点,宫中的摆设却瞧着都十分精致,许多样东西便是她都不曾见过,尤其是书房中的夜明珠,真真是让她惊叹。   “你该不会将你们宫中书库的书,都搬过来吧,竟有这么多。”   华裳见到书房中的书之后,不由得一震,满不在意的说道。   “桑桑,别闹!”   兰国皇后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尴尬,忙起身去拉华裳公主。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爱看的书,只有两本书书库中借来的。”   慕容慧让人搬了几把椅子,便安排几人坐下,又摆放了一些茶点,笑着道。   兰国皇后松了口气,柔声道:“桑桑自幼便不爱读书,让您见笑了。”   “我有个伴读也不爱读书,我倒觉得这没什么。”   慕容慧都不知该如何接这样的话,如今瞧着和兰国皇后聊天,还不如和华裳公主轻松。   几人闲聊了片刻,慕容慧便留几人在宫中用饭,才送了众人一并回到凝翠宫去。   “殿下,这几位性子还真是够直的。”   等人送走了之后,青燕便一脸震惊的说道。   她从前也是伺候过青燕的,还以为兰国人都是青燕那样性子的,没想到她瞧见的不过是个特例。   大多数兰国人似乎性子都比较直,让她开了眼界了。   “说话留意些,她们不是你该议论的,去宫中留意一下,若是有人议论她们,也去警告一下,别让她们乱说。”   慕容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冲着青燕道。   她可不觉得这些话是青燕想出来的,多半是从解意宫那些宫人口中传出来的。   “殿下多心了,奴婢会约束好下人的。”   青燕忙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个礼。   她知晓自家殿下不喜听到人议论闲话,便也去约束其他人,不要乱说,只是她只能约束解意宫的人,其他宫里的人,她却约束不了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相国寺风波   果然兰国这些人在宫中住了不到半个月,关于她们的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整个宫闱。   慕容慧听完也觉得有些无奈,只能委婉的将此事转告林映雪。   林映雪自然大怒,立刻让人将几个带头传播风言风语的人,送到了慎行司去。   几乎当天所有的关于兰国那些人的议论,便戛然而止了。   慕容慧怕兰国人觉察到这些,便将几人带去了凌王府。   虽说桑宁对这几位娘家人并没多少感情,到底她们都是兰国人,总归比待在宫中更让这些人感到亲切。   临近傍晚时,慕容慧盘算着宫中的事肯定已经平息了,这才带着众人回到了宫中。   接下来的日子,事情平息了许多,慕容慧才稍稍松了口气,偶尔带着华裳公主到京都转转。   她虽经常口无遮拦,但到底性子还算单纯,相处久了两人的关系倒是比从前缓和了许多。   “慧姐姐,听说你在京中有好多家铺子,除了棋馆还有那些?”   华裳不爱弹琴下棋,因此慕容慧几次邀请她去棋馆她都不肯,反而对容国的诸多首饰、衣服都十分感兴趣。   “你来容国这么久,我还从未带你去过寺庙,今日咱们去相国寺走走。”   想到当年给自己解签的,全都说中的高僧,慕容慧不禁笑着说。   华裳点了下头,倒是有些兴致,她听说过容国的佛寺建筑风格,和兰国完全不同,因此也想去见识一番。   两人刚到佛寺没多久,便见徐晴和高紫悦也已经到了。   徐晴怀着身孕,因此身子特别重,等她们赶到时,徐晴都快睡着了。   慕容慧给双方做了介绍之后,便坐在后山的院子里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见到澄县主也走了进来,几人闲聊了片刻,又喝了会儿茶,慕容慧才笑着招呼众人去一同吃斋饭。   “我们带华裳公主过去吧,你去散散步,相国寺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用过斋饭之后,高紫悦便拉住华裳公主的手柔声道。   慕容慧点了下头,知晓高紫悦她们是在帮她创造机会,这些日子她整天都陪着兰国那些人,一直没时间和赵煜见面,也不知赵煜近日如何。   她走到后山才发现,赵煜已经坐在石桌边等了她许久了,见到她过来赵煜才笑着道:“慧儿,快过来歇歇。”   “你莫要骗我,陪人逛街、吃饭、聊天这可不是个辛苦活,我知晓你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赵煜笑了笑,便将自己调的茶递给了慕容慧。   她近日虽说和华裳公主混的比较熟悉了,到底还不如自幼一同长大的,因此多少有些拘谨。   这一圈溜下来,也真有些累了,因此趴在桌子上,半点形象都不顾,喝着茶嘟囔道:“过几日便好了。”   “我听说今日兰国边境的真正告捷,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们不日便会返回兰国。”   赵煜点了下头,也笑了笑,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宠溺。   两人闲聊了片刻,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黄嬷嬷便催着慕容慧回去。   她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但好在华裳的性子活泼,和高紫悦倒是能玩到一起去,因此华裳倒是没被冷落。   “华裳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徐姐姐,我送你回去!”   见徐晴身子重,慕容慧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不必如此担心,我特意在马车里放了好几个软垫,肯定没事的。殿下先走吧。”   见时辰不早了,几人便都起身,徐晴便冲着慕容慧笑着道。   见人这般说,慕容慧便带着华裳一同离开,等两人回到宫中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慕容慧瞧着华裳一路都没说话,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华裳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似的。   “华裳,你可有什么心事?”   见她这般反常,慕容慧有些狐疑的问道。   人是她带出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她难免要担责任,因此她容不得半点差错。   “没事呀,慧姐姐为何这般问?”   华裳猛地抬起头,目光闪烁,显然还有事瞒着她。   “时辰不早了,回去之后早些休息。”   见轿撵走到解意宫门口,慕容慧便冲着华裳说道。   “慧姐姐也早些休息。”   跳下轿撵之后,华裳摆了摆手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走进解意宫的大门,慕容慧才冲着小周子道:“去查查今日都有些什么人去过相国寺。“   小周子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皇宫,趁着宫门还没下钥,出宫去找人查此事去了。   “殿下是觉得华裳公主见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人?几位夫人不是一直都陪着她吗?”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忙低声说道。   “我也希望自己想多了,不然怕是要出麻烦。”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揉着有些酸疼 头,无奈的说。   转天晌午,慕容慧才刚用过午膳,便见小周子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名单,递给了慕容慧。   “昨日去相国寺上香的并且进了内院的人并不多,小的筛选了一些,这几位是剩下的。”   慕容慧接过名单,仔细的看了一下,才发现名单上面总共三个人,陈国公陈阳,汤大学士的侄子汤诀,徐国公府徐景安。   “他们谁更有可能见过华裳,并且得华裳喜欢?”   慕容慧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低声说道。   “汤诀今年三十多了,肯定不是他。剩下的两位就难说了。”   一旁的唐嬷嬷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忙低声说。   “日后不能再带华裳出门了,帮我想想办法,你们帮我想想搪塞她的法子。”   放下名单之后,慕容慧便无奈的说道。   “小的再去查查,这两位到底谁更有可能,倒是直接暗示那人华裳的身份,让他少惹麻烦。”   小周子见状,便压低声音说道。   “别胡说,原本没什么,你若是直接去说,反倒将事情坐实了,事关华裳的名声,你千万不能乱说!”   慕容慧悚然一惊,忙冲着小周子的脑袋拍了一下,低声提醒道。   “小的口误,小的明白了。”   小周子忙点头,压低声音恭敬道。   接了黄嬷嬷给的银子,便匆匆的出了宫去办事了。   “小周子也算尽心,这个月他的月利再多加一倍。”   慕容慧见状,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说。   “殿下不必烦忧,这两人不过见了一面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这京中的公子门,宁可娶些门第底的,也不会轻易娶一个外邦的女子。”   见慕容慧仍一脸的担忧,唐嬷嬷便压低声音说。   “但愿如此。”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着实没胃口再吃下去了,让人将饭菜撤下去之后,便急匆匆的让人去和华裳说,她今日不太舒服,让她别过来了。   黄嬷嬷应了一声,知晓慕容慧不过是敷衍她罢了,忙应了一声,去传话了。   小周子一走便是三日,等再次回来时,才带回了消息。   “回殿下,华裳公主遇到的是陈阳,小的已经提醒过陈阳了,陈阳似乎不太在意。”   小周子也有些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   “自然不对,陈阳是故意的!”   咬了咬牙,慕容慧只觉得心中发冷,不由的骂道:“这家伙真真是疯了。”   “老奴也查过,陈少奶奶近几年性子跋扈,两人感情极差。”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也点了下头道。   陈国公府自然不能明着和徐国公府交恶,陈阳又着实讨厌徐玟,因此便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殿下,华裳公主来了。”   他们这边正聊着呢,蓝心突然跑进来,冲着慕容慧道。   “你先下去吧。”   慕容慧冲着小周子摆了下手,便让人将华裳公主请进来。   “慧姐姐,听说你今日身子不适,你今日觉得怎么样了?”   华裳走进来之后,便冲着她柔声道。   “我今日好些了,不过到底有些乏力,你先坐吧尝尝我宫中刚做的点心。”   慕容慧的神情透出几分笑意,心中却觉得自己装的真累。   “点心的味道不错,慧姐姐,你今日这身衣裳也真真漂亮,我甚少见你穿这般鲜亮的颜色。”   华裳其实吃不惯容国的点心,但她今日来见慕容慧本就有所求,自然要捡好听的说。   “这样的料子我宫中还有一匹,待会儿我让人送到尚服局去给你也做一身衣服。”   慕容慧自然知晓她是为何而来,华裳并非心机深重的人,因此一眼便被人看透了。   “那就多谢慧姐姐了,慧姐姐到底是什么病?着了凉吗?”   如今慕容慧都直说自己身体不适了,若是她再求慕容慧和她一起出去,那就有些无礼了,因此她得先劝说慕容慧将身子养好。   “的确是找了些凉,再过一两日便好了。”   慕容慧笑了笑,便知晓华裳已经忍不住了,她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便冲着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立刻走出去,给她冲了一碗麦茶过来,恭敬道:“殿下,该喝药了。”   慕容慧接过麦茶,便一饮而尽,旁边的华裳见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终于相信慕容慧是真的病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事与愿违   华裳公主略坐了片刻,见气氛有些冷,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了之后,慕容慧才松了口气,喝了口茶,冲黄嬷嬷道:“给我更衣,我要去凤仪宫。”   “殿下,如今皇后娘娘愈发的不问政事,这个时辰您真的要去吗?”   黄嬷嬷自然猜出,慕容慧是想去凤仪宫问问,兰国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慕容慧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眼瞧着便快天黑了,这个时辰的确不适合去打扰林映雪。   “那明早请安的时候再说便是。”   心中有些无奈,但她到底也清楚,这些日子林映雪的身体愈发的差了起来。   许多时候便是连宫物,都是她和几位嬷嬷从旁处理的。   好在如今华裳自己不能出宫,她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然而令慕容慧不知道的是,即便华裳不能出宫,陈阳也能想法子联系上她。   到底陈阳是个二十多岁,性子风流的情场老手,又一心算计华裳公主。   华裳公主刚满十四岁,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   不过几个小手段,便让她上了钩,和陈阳通起书信来。   这些事情慕容慧自然无从知晓,她还在盘算着,如何想法子尽快将她们送回兰国去。   转天早上慕容慧便掐着时间去给林映雪请安,顺便委婉的问起了,兰国皇族这几位何时才会离开。   “我瞧着你和华裳相处的还不错,为何会突然这般问?”   林影雪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她瞧着两人玩的还不错,不曾想到慕容慧竟似乎希望华裳赶紧离开。   犹豫了片刻,慕容慧还是没将此事告知林映雪,她不想让林映雪担心,总想着自己将事情给解决了。   “慧儿不过是瞧着,华裳今日似乎有些想家了,因此特意帮她问问。”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便冲着林映雪胡诌道,反正林映雪肯定不会直接去问华裳公主的。   “原来如此,你叫她别慌,珲于王庭如今正在和兰国和谈,结果还不确定,她少不得要在容国过七夕了。”   林映雪点了下头,倒是没有多想。   只是慕容慧在听到七夕两个字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慧儿,慧儿你怎么了?”   林映雪连着说了好几句话,都没得到回应之后,才疑惑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今日没休息好。”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漏点了什么。   林映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华裳公主提及过,你着了凉,今日可好些了。”   “我哪里着凉,不过是演戏罢了。”   慕容慧在心中这般腹诽着,表面上却不能说实话,而是笑道:“不过是小毛病,吃两贴药便好利索了。”   “我如你这般大时,也总是像你这样像,却不知若是落下了病根,年纪大了便都会找上自己,你待会儿回去让黄原判再给你看看。”   林映雪责备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慕容慧的头柔声道。   “慧儿知晓了。”   慕容慧心中一暖,她是知晓林映雪对她的疼爱从来都是真心的,甚至不必她的女儿差。   因此即便知晓自己没事,回去之后她到底请了一位太医看病。   等太医走了之后,黄嬷嬷才走进来,冲着慕容慧低声说:“如殿下所料,陈阳的确通过陈国公府的人脉,在暗中和华裳公主联络,而且已经有几日了。”   “贼胆包天。”   将茶杯摔在桌子上,慕容慧气的忍不住骂道。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黄嬷嬷甚少见到慕容慧发脾气,因此先是一愣,才压低声音问。   “明日去请按时,和小姨商量一下,该放一批宫女出宫了,反正今年年初不是也进了一批吗?宫中伺候的人手也不缺。”   既然这些人不安分,索性放出去算了,也给陈阳一点教训,若他再一意孤行,就别怪慕容慧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黄嬷嬷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忙自己的事了,转天下午慕容慧便让人拟定了出宫和调职的名单。   她仔细看了一下名单,确认黄嬷嬷做事还算稳妥,至少陈国公府的几个人,都在名单之列。   名单发现去之后,她便让这些人在三日之内出宫,不得拖延。   许多人因此抱怨不已,只是到底到底违抗不了皇命,只得无奈的带着东西离开了。   宫人被放出宫的当日,华裳公主便匆匆赶了过来,特意带了两盘点心。   “这样的点心我在宁姐姐那吃过,叫娑心酥对吧。”   瞧着桌上摆放的两盘精致的点心,慕容慧便笑着道。   她自然知晓华裳公主肯定不是单纯来送点心的,但既然她不直说,慕容慧自然不会挑明。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 事,她必须得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慧姐姐,若是喜欢日后我常给你坐,这可是我最拿手的点心,桑宁姐姐没我做的好吃。”   华裳一脸骄傲的仰起头,笑着说。   这一点倒是真的,她和寻常贵女不同,不喜琴棋书画,对吃喝玩这三样却十分感兴趣。   甭管是什么吃的,但凡她喜欢吃的,她都会想办法学会做法,因此许多人都觉得她一无是处。   至少相比较嫁到容国的华青公主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慕容慧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每偶尔华裳公主过来,她还会特意带华裳一同下厨,两人一起交流些厨艺,倒还算志同道合。   因此整座皇宫之中,华裳公主最爱来的地方,便是解意宫。   但如今她最不想见到,却又不得不见的人,便是慕容慧。   “怎么好劳动你整日给我做这些,偶尔尝尝鲜也就罢了,我宫中今日也新制了点心,你也尝尝看。”   慕容慧让人从厨房拿出两盘点心,也放在桌子上,给华裳公主品尝。   “可都离开了?”   这是便见到唐嬷嬷走进来,慕容慧便笑着问道。   众人都知晓她的意思,便是问名单上那些药被放出宫的人,可都放出去了?   “回殿下,都已经离开了。”   唐嬷嬷行了个礼,便恭敬道。   “慧姐姐,为何突然要放那么多人出宫呢?她们明明做的好好的。”   华裳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今日本就为此事而来,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到如今却说什么都晚了。   日后她都想不出,该如何和陈阳联系,一想起这些事她就心中郁闷。   “宫女二十五岁出宫是旧例,并非是我决定的,我不过是按照宫规办事。”   慕容慧说的面不改色,心中却不由的叹息,心说,这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她觉得真有必要去见见陈阳,让他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可是,您身边的两个嬷嬷,肯定能都过了二十五岁了。”   华裳公主还想再争取一下,就为了能给她和陈阳传信的嬷嬷能留下。   “宫中的嬷嬷分很多等级的,我身边这两位都是教引嬷嬷,是派来约束我的,自然不可能出宫,你说的那些都是寻常的嬷嬷。”   慕容慧摇了摇头,笑着说。   这些年协理宫物,她早就做到能用各种官话来敷衍人了。   对付华裳这类小丫头,自然更加顺手,都不用动脑子的。   华裳嘟着嘴显然是很不开心,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慧姐姐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虽好些了,但皇后娘娘让我再调养一些时日,因此这几日我便不出宫了,只在宫中静养。”   亲手给华裳倒了杯紫苏茶,慕容慧才笑着道。   华裳公主垂下头,算是清楚慕容慧是真的不打算给她任何机会了。   “慧姐姐,你旧居京中肯定认得许多勋贵的后人,和他们都熟悉吗?”   沉默了片刻,华裳公主才突然问道。   “自然熟悉,尤其是徐国公府和陈国公府。”   慕容慧坐直身体,笑着便继续说道:“我的伴读徐晴就是出自徐国公府,她堂姐徐国公府的嫡长女,便嫁给了陈国公府的嫡长子陈阳,两人育有一女。”   原本提到陈阳的时候,华裳公主表面上虽没什么反应,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脸上还浮现出几分羞涩的表情,慕容慧一瞧便知晓,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但当听说陈阳已经婚配,还有一个女儿时,她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扶住了桌子,险些摔倒。   “成婚了?”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想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陈阳可是陈国公府的嫡长子,年满二十五,这样的年纪和出身,婚事自然一早便定下来了,算起来他成婚也有五年了。”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忙又补了一刀。   她也 看出来,这位华裳公主并非是什么心机深重之人,因此才会被人轻易勾走了魂。   她希望华裳公主能迷途知返,不要再做糊涂事了。   “慧姐姐,我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片刻,便先告辞了。”   华裳完全没听进去黄嬷嬷的话,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从前在她心中那般皎洁的人,如今变得面目可憎。 第八百三十章 棋子   若此时陈阳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大声质问他,为何要这般戏弄自己?   好歹她也是堂堂一国嫡公主,竟这般被她戏弄,这算什么?   “找人送她回去,别路上出什么乱子!”   见她神情不对,慕容慧忙冲着旁边的人吩咐道。   虽说这宫中主子不多,到底人多眼杂,慕容慧真怕她一不留神,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好在去送华裳公主的人回来之后,便只说华裳公主不过是有些走不稳路,旁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想来华裳公主并不知晓陈阳的真实情况,如今您和她分说清楚,想来这念想便断了。”   一旁的黄嬷嬷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欣喜,忙激动的说。   “未必,华裳很固执,此事她不知晓还好,既然知晓她是一定要去向陈阳问个明白的。”   这般想着,慕容慧只觉得手中的点心都不甜了,她心中清楚必须得赶在华裳见到陈阳之前,和陈阳说清楚。   只要他主动放手,华裳这边就好解决了。   “我要出宫一趟,你想法子别让人发现我出去。”   冲着一旁的宫人吩咐了一声,慕容慧便走进寝殿之中更衣,既然是乔装出门,自然要打扮的普通一些。   “殿下,何必如此小心,华裳公主也未必能查到您出过宫。”   一旁的黄嬷嬷本就觉得华裳公主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性子过于单纯,一定觉察不到这一点。   “嬷嬷不该这般想,华裳也是在宫廷之中长大的。”   披好了披风之后,慕容慧才转头一脸慎重的说。   “兰国和容国多有不同,据说兰国先皇宫中只有一位皇后、一位妃子,因此这位公主活的一定十分单纯,并不同于您说的那种人。”   黄嬷嬷不以为然,帮慕容慧戴好了斗笠,便匆匆朝着的朝着宫外走去。   这条路也是她最近才知晓的,如今便是慕容安和慕容宁都不知晓。   慕容慧也不清楚,为何林映雪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告诉自己,只是她到底没敢多问。   出了宫之后,她直接让人将陈阳约到了棋馆,要和他当面谈及此事。   陈阳倒也还算积极,不到两刻钟便赶了过来,还特意拉上了赵煜。   慕容慧原本一肚子火气,但在见到赵煜之后,这火便消了一半了。   “臣拜见殿下。”   甭管真心恭敬,还是阳奉阴违,陈阳到底是冲着慕容慧行了个大礼。   “不必行这般大的礼,你快起来坐吧,想来你也知晓,我今日为何要找你。”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子冷声冲着陈阳问。   “臣自然知晓此事,不知臣知道便是陛下也是知道的。”   陈阳笑了笑,随说他之前勾引山华裳时,不过是奉命行事,但相处久了倒觉得华裳是个性子单纯的女子,和他从前遇到的女子都不同,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小姨夫知道?小姨知道吗?”   慕容慧有些震惊,若林映雪真知晓此事,为何还会同意她,将那些宫人都放出去?   “此事帝后二人都知晓,不过是些宫人,放了便放了吧,只希望日后殿下不要再阻拦了。”   一旁的赵煜垂下头,叹息了一声,神情之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可否和我讲清楚?”   慕容慧已经被说懵了,因此忙问道。   “殿下,这不是你该知晓的,日后您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便好。”   赵煜和陈阳对视了一眼,赵煜才淡淡说道。   想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不禁想起出宫之前,曾听小周子提过,徐玟昨日临盆,生了个男孩。   皇上还亲自赏赐了这孩子许多东西,在大殿之上便说,这孩子出生祥瑞,日后要继承国公之位。   在容国律法之中,爵位也并非是世袭罔替的,一般三代之后便会降等。   除非军功出众或者为朝廷做出卓越贡献之人,才能保证爵位不降等。   陈国公府算起来到陈阳这一代就该降了,陈国公府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因此慕容慧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从来都没打算娶华裳,只是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为了陈国公府你也是够拼的!”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才冷声说道。   陈阳不由得一愣,像是没想到慕容慧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相通这么多的事,因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慧儿,陈兄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容国,多余的事我也不方便与你讲,你只需知晓此事涉及到整个容国的未来。”   赵煜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不过拍了拍慕容慧的肩膀说道。   “既然你们不肯多讲,我便也不问了,只是我到底不会做的太明显,你们自己掌握分寸。”   虽不清楚这其中关卡,但这既然是慕容君的意思,她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回到宫中之后,慕容慧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她特意去了一次库房,在里面找了些华裳公主喜欢的衣料和首饰,混着送给兰国几位皇亲的东西,一并送到了解意宫。   不多时华裳公主便穿着,从前慕容慧让人帮她做的衣服赶了过来,她一路风尘仆仆,一脸的欣喜。   “慧姐姐,你送的首饰真真是漂亮,我特别喜欢。”   说完她还摆弄了一下头上的簪子,那支簪子便是慕容慧送她的。   这簪子倒不是多珍贵,只是工艺特殊了一些,她在兰国从未见过。   “你喜欢便好,我还特意药膳,你也一起尝尝。”   虽不清楚慕容君到底是如何计划的,慕容慧仍感觉到华裳会被当成一枚棋子利用。   她心中对华裳多了几分怜爱,因此特意多照顾她一些。   华裳不由的一愣,像是没想到慕容慧会突然对她这般好。   不过她到底是个吃货,因此见到香味浓郁的药膳,立刻便将那点疑惑抛到脑后去了。   “这药膳真真好吃,我好像吃多了,待会儿除了一盘荷花酥之外,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华裳喝了两大碗药膳之后,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说。   “我准备了酸梅汤,待会儿喝完酸梅汤这药膳就消化掉了,不耽误用晚膳。”   若是寻常时候,见到这般情景慕容慧一定会笑起来,但如今她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而莫名的觉得难过。   “晚膳我得回去用了,皇嫂昨日与我讲,下个月的十三便是我的及笄日,因此我得开始准备东西了。”   华裳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按照兰国的传统,女子及笄之前要亲手为自己缝制一套嫁妆,她的嫁妆已经做了一半,只需做个盖头和蚊帐便可。   兰国女子地位低下,一半十四岁便要嫁人,如她这般拖到快及笄还没嫁人的,已经十分少见了,想来皇嫂这般急着让她做嫁妆,是要让她嫁人了。   这般想着她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陈阳的样子,她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端起酸梅汤便喝了起来。   慕容慧扫了她一眼,垂下头本不想在说什么,却被黄嬷嬷推了一下。   她知晓黄嬷嬷的意思,如今必须得想法子,给陈阳和华裳公主创造机会。   “你是不是不想绣嫁妆?那明日我带你去京中转转?京中的状元楼可是个好去处,你还从未去过,这一别日后还不定何时才能再来容国,索性将有意思的地方都逛个遍,嫁妆我帮你绣。”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还是抬头笑道。   她活了十七年,这怕是她做的最纠结的事。   “当真,多谢慧姐姐,不瞒你说,我在宫中待的都有些发霉了。”   华裳一听,眼前不由的一亮,忙笑着说。   “那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出宫,咱们先去锦绣楼买东西给你添妆,再去状元楼吃饭。”   慕容慧摸了摸华裳的头,柔声说道。   华裳一脸的狂喜,忙不得的点头,又兴奋的吃了两块点心。   等送走了华裳之后,慕容慧才无奈道:“嬷嬷,不然明日还是别去了。”   “殿下,别犹犹豫豫的,华裳公主一定是枚很有用的棋子,不然不值得国公嫡子这般煞费苦心。”   唐嬷嬷知晓慕容慧那些小女儿的情怀,便忍不住提醒道。   “她只是个小女子,为何军国大事要压在个小女子身上?”   慕容慧站起身,烦躁的在宫中来回转,只觉得心中烦闷到了极致。   “华裳可是兰国公主,并非一般的小女子。”   黄嬷嬷见状,忙冲着慕容慧提醒道。   “罢了,我想休息了。”   这般权谋应对,慕容慧着实不擅长,却又知晓自己不该阻止,甚至还得推动,她有些心累,忙摆手将人全都赶出去,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赵公子给您写了信。”   黄嬷嬷走之前,特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慕容慧。   接过信之后,慕容慧便仔细的看了起来,赵煜写的很仓促,让慕容慧宽心。   兰国皇上已经和珲于王庭议和了,只是这般情况下,两国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因此珲于王庭提出的议和条件之一便是求娶兰国嫡公主,兰国唯一合适的公主便是华裳。   容国不日也会往珲于王庭为为派使臣,陈阳便是其中一个。 第八百三十一章 华裳的婚事   有许多事赵煜也不能明说,但这上面写的内容,却足够让慕容慧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陈阳为了陈国公府的权势能继续维持下去,必定要做去赚军功。   但他是一名文臣,因此他必定是去他国做细作的,这样一来华裳就是枚很好的棋子了。   想到这慕容慧不由得觉得浑身发冷,赶忙将信给烧了,又转头冲着黄嬷嬷道:“去小库房,再给华裳公主挑些东西。”   “殿下,您这般做肯定会让华裳公主起疑,还是缓缓吧。”   黄嬷嬷见状忙阻止道,这些天她可是瞧出慕容慧有多纠结,只是到底不能做得这般明显。   “无妨,反正她们也要回兰国了,权当是挑出来给她们做谢礼的。”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知晓华裳这一生注定要悲剧了,只想让她如今尽量快乐一些。   黄嬷嬷见状便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瞧着仍心中犯难。   特意多挑了几样东西,慕容慧便让人备好了,等她们要离去时再让人送过去。   “殿下还是多准备一下,还得带华裳公主出去游玩。”   黄嬷嬷见这满屋子的东西,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她知晓慕容慧的心情有多复杂,因此忙提醒道。   “我先去休息了,你们将东西拟个名单,到时候别送错了。”   想到还得去主动给华裳和陈阳制造见面的机会,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转天早上慕容慧刚刚起床,便见华裳已经坐在外面的正殿等候了,她今日的打扮不似从前那般活泼,反而显出几分稳重和沉静。   见慕容慧走进来,她忙站起身,一袭湖蓝华裙随风摆动,竟让慕容慧一时有些认不出。   “华裳,你怎么了?”   慕容慧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想到如难道她已经知晓兰国皇帝,让她嫁到珲于王庭的去?   “是皇嫂让我这样穿的,说我长大了,不该总打扮的像个小孩。”   华裳甩了甩宽大的袖子,不禁笑着说。   看到她这般神情,慕容慧才松了口气,两人一同用了早膳,又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这才出宫去逛街。   两人先去了锦绣坊,慕容慧着意挑了今年时兴的料子给华裳公主。   “慧姐姐,你为何给我买这么多的料子?”   华裳心中虽欢喜,到底还是有些神智的,因此忙冲着慕容慧问。   “你不是快及笄了吗?这些算我送给你的及笄礼。”   慕容慧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让人将十多匹料子,全都包好了之后,便催促华裳去状元楼。   华裳在宫中吃的,仍是兰国厨子做的菜,因此没怎么吃过容国的膳食。   今日慕容慧便带她到状元楼,一顿正宗的容国膳食,这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后一顿了。   前途渺茫,但愿她能好自珍重。   眼瞧这时间差不多了,慕容慧便让人点了菜,她便起身和华裳说,要出去一会儿,很快便回来,让华裳自己先吃。   华裳点了下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阴鸷,用膝盖想都能显出,她定然在想着待会儿怎么和陈阳算账。   果然慕容慧刚到棋馆,小周子便过来汇报说,陈阳进了她们定的包间。   “殿下,这样不妥吧。”   一旁的黄嬷嬷,总觉得自己做的太明目张胆了,因此忍不住说道。   “最后一次,过来及笄礼她便要离开了。”   再过不到十日便是华裳的及笄礼,这肯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殿下,真真多谢你了。”   赵煜这时走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不必谢我,若这不是皇上的主意,若不是牵扯到了你,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慕容慧的放下手中的棋子,叹息了一声,她今日便是连下棋的心思都没有了。   “慧儿,华裳是兰国人,她本就该嫁出去联姻的,若是嫁到他国,说不得他国便会成为兰国的盟友,这对容国是不利的。”   赵煜知晓慕容慧心中难过,便柔声安慰道。   “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我心中着实烦乱。”   慕容慧烦躁的丢下棋子,便冲着赵煜道。   两人走出棋馆之后,便找了个偏僻的巷子,一路走一路看着周围的风景。   赵煜绝对这种感觉很古怪,他还从未这般和慕容慧单独游过街,一时间竟觉得这种感觉不错。   “慧儿,你瞧瞧这些坠子如何?不然我买一个送你?民间的东西虽做工和材质都不及内廷,但胜在新意。”   见慕容慧神情这种透出几分木然,赵煜忙笑着说道。   慕容慧这才恹恹的朝着旁边的小摊上看了一眼,的确发现了一件做工很是童趣的小扇坠。   “的确,宫中的东西虽华丽,但总是缺少心意,许多人只会用些华丽的东西堆砌罢了,这个瞧着真真是不错。”   将扇坠拿起来,冲着小贩问:“多少银子?”   “三两银子。”   小贩的神情之中惊恐和小心,听这两人说话的语气和衣着打扮,便知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他真怕这两位会明抢。   “这么便宜?”   慕容慧有些惊讶,觉得单是这个做工便值这个价格了。   “二两,不过是些边角料做的,不看这做工这个价格我都不想给。”   慕容慧说完,便听赵煜笑道。   那小贩点了下头,收了二两银子便将东西卖给两人了。   “倒是挺有趣的。”   将扇坠捏在手中,心中的郁气好歹疏解了一些,慕容慧勉强扯出一个笑说。   “咱们再往前走走。”   两人君臣有别,又是未婚的夫妻,因此想要见面十分难得,这般游玩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   因此两人全都暂时抛下了心中的烦忧,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对方相处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慕容慧才缓过神来,看向赵煜道:“华裳公主还在状元楼呢。”   “那慧儿赶紧赶过去吧,不能将她晾在那里太久。”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却也知晓自己该回去了,若是再不回去只要就不能赶在拱门下钥之前,赶回宫中了。   两人道别之后,慕容慧便匆匆朝着状元楼赶去,刚进包间便见华裳独自坐在里面,双眼泛红,刚才肯定已经哭过了。   “华裳,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宫去了。”   轻轻拍了一下华裳的肩膀,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她知晓华裳刚才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因此语气也放和缓了一些。   华裳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忙起身险些晕倒,好在被她身边的宫女扶了一下,她这才勉强站稳。   慕容慧见状,忙过去扶住她,和她一同朝着乘坐轿撵回宫。   “殿下,华裳公主的状况不太对劲,您瞧着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青燕见状,便小声问道。   “我能劝她什么?有些事情她迟早要面对的。”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犹豫,有些头疼的说。   接下来的几日,原本活泼好动的华裳公主,竟闭门不出,专心绣起嫁妆来,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慕容慧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偶尔过去送些茶点给她。   转眼十多日过去,便到了华裳公主的及笄礼,她特意换了身兰国特有的华服挽了发髻,被她嫂子兰国皇后从寝殿拉出来,脸上挂着假笑。   看她这副样子,慕容慧便知晓她定是知晓自己的婚事了。   “灵慧公主,这料子还是您送的,瞧着真真是不错,还要多谢公主。”   兰国皇后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听说兰国打了胜仗,她不日便能回兰国自然高兴。   “您太客气了,听说你们不日便要回兰国,因此我特意备了礼品,等你们回兰国时,一并给你们带上。”   慕容慧边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着华裳看去,发现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   兰国人本就生的艳丽,从前华裳喜欢弄些花花绿绿的穿在身上,因此瞧不出有多特别。   但如今稍稍打扮,瞧着便十分艳丽,尤其是配上这般神情,瞧着倒是个清冷的美人。   “桑桑,别这般神情,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   见华裳这般神情,兰国皇后立刻不耐烦的低声提醒道。   “好日子?”   华裳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等及笄礼快结束时,华裳才拉着慕容慧的手,柔声道:“慧姐姐,陪我待一会儿可好?”   “我自幼生活在宫中,和姐姐也不亲,因此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唯独慧姐姐让我感觉到几分友情。”   两人刚走出正殿,华裳公主便目光平静的说道。   慕容慧心中咯噔一声,抬起头看向华裳,不由的盘算起,她到底想干什么。   “华裳是舍不得离开容国吗?”   但见她半天没吭声,慕容慧只得小心的问道。   “自然是舍不得的,刚来容国时便觉得这里该是地狱,不曾想这里的日子并不难熬,难熬的日子在后头呢。”   华裳继续盯着远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绝望。   “华裳,你该清楚我并非帝后二人亲生的,起初几年在这皇宫之中,我也过的举步维艰,但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慕容慧不知该如何劝说她,只得小心的说道。 第八百三十二章 华裳出嫁   华裳惨然一笑,侧过头看向正殿中,还在谈笑的众人,压低声音道:“你瞧瞧,今日明明是我的及笄礼,但这宴会似乎与我无关。”   “你何必这般想,若没有你,也不会有这个宴会了,你若是不喜在里面待着,我陪你去别处走走。”   见华裳公主心情这般差,慕容慧忙低声说道。   华裳摇了下头,转身便回到了宴会之中,很快就换了一副神情,客气的招呼起宾客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华裳公主长大了,这也是件好事。”   一旁的黄嬷嬷走过来,小声冲慕容慧感慨道。   “我竟有些怀念起,他刚来容国时的样子,若她永远是那般样子该多好。”   瞧着华裳公主这般状况,慕容慧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慢慢的消失了,这种逝去让她觉得心中莫名的难过。   黄嬷嬷没有继续劝说慕容慧,因为她觉得自家殿下能够相同一切。   两人在外面略站了片刻,便回到了宴会之中,跟着应酬了一番,眼瞧着天色暗下来,她们才终于离开。   “华裳今日定是累了,我让人做了些粥,你吃些再休息。”   见人都走利索了,慕容慧才让人端了粥给她,华裳点了下头,笑着道:“多谢慧姐姐,后日我们便要离去了,还望慧姐姐自己多多保重,此次一别,怕是今生再难相见了。”   华裳勉强笑了一下,拉住慕容慧的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哀伤。   “快别这样,只要咱们都好好活着,日后定会再有相见之日的。”   慕容慧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忙拉住华裳的手说。   “慧姐姐,我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慧姐姐也早些休息去吧。”   华裳见状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轻轻松开慕容慧的手,便柔声道。   “那你们都早些休息,我这便回去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由着嬷嬷扶着,离开了解意宫。   两日之后兰国人回国,慕容慧和桑宁都到城门口送她们,桑宁从前和这几位是没什么感情的。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感情比从前亲近了许多,她站在城门前,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容慧拍了下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宁姐姐不必如此难过,明年堂兄去边境时,你完全可以跟着一同前往,还能再见到她们。”   “从前我一直很羡慕华裳,她出身高贵,无忧无虑,却不曾想到有一日她也会面对这样的事。”   桑宁自然是清楚华裳回国之后,便要被当作棋子,嫁入珲于王的。   珲于王今年已经年逾四十,这般年岁给华裳当祖父都够了。   虽说华裳是去做正妻,但摆设和挡箭牌的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这般情况下,她哪里能过什么舒心的日子?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心说,你不知晓的还多着呢,华裳要面对的扎心事,何尝是宫中那么点?   只是桑宁身份特殊,她到底不能将这些事和盘托出,只得安慰几句,便让人送她回凌王府了。   果然半个月之后,容国便收到了华裳嫁给珲于王的消息,对于慕容慧甚至整个容国人来说,这不过是个消息罢了。   但对华裳来说,却是后半生噩梦的开始。   “但愿她能在夹缝中,安稳的生存下去。“   叹息了一声,慕容慧放下筷子,面对着一桌子的珍馐,是半天胃口都没有了。   “殿下已经尽力了,日后她能不能过的好,也是华裳殿下自己的造化,您什么都做不了。”   黄嬷嬷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她觉得慕容慧太过多愁善感了,华裳说到底不过是个异国公主罢了。   “随我出趟宫。”   犹豫了片刻,慕容慧换了身常服便匆匆朝着棋馆赶去。   刚到了棋馆慕容慧便瞧见赵煜正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棋馆的门口。   “我就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找我。”   见慕容慧过来,他立刻上前一步,将雨伞挡在慕容慧的头顶上,一脸笑意的说。   “你既然知晓我为何会来找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想到如今赵煜虽在丁忧,却仍要帮皇上做些朝中之事,一向应该是很忙的,但每次只要慕容慧想找他,就总能找得到。   “咱们进去说吧。”   看着周围蒙蒙细雨,慕容慧忍不住笑道。   “慧儿,事情没你想的那般糟。”   两人进了包间之后,赵煜便笑着道。   “到底什么样才算糟?”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她现在已经能想到,华裳如今有多心灰意冷了。   “身为公主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就如同殿下每年会将收入中的七成全都捐去户部一个道理。”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边,赵煜才笑着说道。   “若那日我也面临这样的决定,你还能这般淡定吗?”   慕容慧笑了一下,抬起头冲着他问。   赵煜不由的一愣,随后摇了下头说:“自然不能淡定,我怕是会疯掉。”   他回答的很自然,慕容慧听了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可惜华裳心中的那个人,非但不会因她嫁给珲于王而难过,反而还会因此庆幸,多了这样一枚有用的棋子。   “慧儿,若是心烦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就去上次那条巷子。”   见慕容慧无心聊天,赵煜忙冲着她问道。   “还是陪我下盘棋吧,咱们许久都没对弈过了。”   慕容慧摇了下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烦闷。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便过去了,慕容慧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匆匆回了宫。   在这之后她便在也没听到过关于华裳以及珲于王庭的消息。   直到半年后,她去参加徐晴女儿的满月酒时,才偶然听说了一个消息,珲于王庭在偷袭容国时被容国守将发现。   珲于王庭派出的三千精锐全部被剿灭,至其元气大伤,无奈之内再无力发展大规模的战争。   陈阳不日便会回京,出任兵部员外郎。   这个职位不过是从五品,但对于陈阳这般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官职了。   这般联想起来,不难发现陈阳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慕容慧心中对陈阳这类人虽有些不忿,到底还是该庆幸他发现了这样重要的情报,才使得容国免于战火。   “殿下,你在想什么?唐二爷给丫丫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雪薇。”   这时高紫悦跑过来,冲着慕容慧笑着道,虽说这次徐晴生产没有上次那般惊险,到底还是有些波折,因此最后能母子平安,她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在见到徐晴那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之后,心情愈发的好了。   “的确是个好名字,悦儿,我身体有有些不适,先找个地方休息片刻,你帮忙招呼下客人。“   慕容慧勉强扯出一个笑,实在是没心情说什么,点了下头,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高紫悦有些惊讶,她也不知慕容慧到底怎么了,因此点了下头,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等宴会结束之后,她才抽空去问黄嬷嬷,黄嬷嬷叹息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说,毕竟这涉及到容国的机密。   她若是真敢将此时泄露出去,怕是要被人给灭口了。   高紫悦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好再问,只得将此事撂下。   慕容慧原本还想着和赵煜多聊聊,但这几日赵煜格外忙碌,根本顾不上她,连着过了三日,赵煜才终于得空,只是神情比从前忧虑了很多。   “慧儿,我今日来是有事来求您。”   赵煜开门见山,神情之中更是透出几分纠结,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说吧。”   慕容慧有些疑惑,同时下意识的攥紧了裙子,总觉得赵煜会说一些让他接受不了的话。   “陈阳失踪了,我们都猜测他已经被珲于王庭的人给抓了,但并没有将此事告知朝廷,我们想自己救他,因此需要您的人手。”   犹豫了片刻之后,赵煜才下定决心说道。   “我哪里有什么人手?你赶紧将此事上报朝廷,不然别说是你,便是留在珲于王庭的其他人,都会有危险!”   慕容慧猛地站起身,一脸震惊的盯着赵煜,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赵煜这样的文人,将人会有这般大的胆量。   “您不了解陈阳,陈阳是开国元勋陈国公府的嫡长子,他虽做事不择手段,但性子坚毅、果断,视容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他不会轻易妥协的,珲于王庭为了让他招供也不会轻易杀了他,因此我们还有时间,若是朝廷介入……”   赵煜越说越激动,眼中更是迸射出几分水色,但说道最后他却不吭声了。   “朝廷介入有何不好?”   虽只见过陈阳一面,但慕容慧也看得出陈阳的确是赵煜说的那种人,但他不清楚他们为何不上报朝廷。   “负责珲于王庭所有事物的边境使臣是靖安候,他一向打压朝中新贵,尤其是出身勋贵的新贵,若没有他从中干预,陈阳绝对不会暴露。”   叹了口气,赵煜的神情之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第八百三十三章 边境风云   慕容慧愣了一下,迅速对上了好,靖安候便是楚怀宁的表叔,受到静王府的影响,被贬到了边境,脱离了权力中心。   因此靖安候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尤其看不上陈阳和赵煜这般的人物。   在他看来陈阳和赵煜这样的人,不过是到边境镀镀金,便能轻松的回到京中升官发财,享受荣华富贵。   “我知晓了,你想借什么人?我身边的侍卫都是有定数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知晓赵煜已经下定了决心,疑惑的问。   “我知晓你还网罗了不少民间的人,上次华楹公主能被成功找回来,便是他们的功劳。”   赵煜见慕容慧终于松口,忙笑着说。   “这些人我都不曾见过,平日里都是让小周子和他们联络,他们大多出身市井,不服管教,会不会为朝廷效力真的很难说。”   慕容慧从前没想到这些人,自然是觉得这些人难堪大用。   但赵煜不这么想,之前找寻华楹公主时,他曾和这些人接触过,这些人的共同特点便是都有些江湖上的小手段。   他欣赏的便也是这一点,在朝廷和军中待过的人,身上多少都会沾染一些朝中鹰犬的气场。   那些眼光毒辣的珲于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些人还没等潜入珲于,便会被直接逮捕。   但出身市井,又行走江湖对诸多事情应对自如,性子活泛,还身怀绝技的小混混却不同。   慕容慧知晓了他这样的想法之后,便点了下头,叫来了小周子,让他去带着赵煜挑人。   “殿下,您真的要搀和此事,若是赵公子搞砸了,您怕是也要担责任。”   一旁的青燕忍不住皱眉,她一向在意的便是稳妥为上,这也是她自己的生存之道,因此觉查出有不妥之处之后,便自然而然的提了出来。   “既然他决定了,我自然会支持他,哪怕要付出些代价。黄嬷嬷去账上预支一万两银子,拿出五千两给这次前往珲于的人,另外五千两留着备用,若他们中有人牺牲了,便将银子分给他们的家人。”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她其实也觉得赵煜这般做太过疯狂,只是心中忍不住支持她。   “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一旁的黄嬷嬷应了一声,便低声催促道。   慕容慧只觉得心中像是悬着一块石头,整个人都有些懵,她是真的没想到,原本即将回到容国的陈阳,竟会遇到这样的变故。   也不知华裳会不会受到牵连,相比较陈阳来说,她更担心华裳。   回到解意宫之后,她屁股还没坐热,便见凤仪宫的嬷嬷朝着她走了过来。   慕容慧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身问道:“可是小姨找我有何事?”   “皇后娘娘让老奴给您送些衣料过来,还请您过目。”   嬷嬷有些诧异,她有点想不明白慕容慧是怎么了。   “多谢嬷嬷。”   慕容慧让人给了她赏钱,便又重新坐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便瞥了一眼那些料子,发现都是些颜色清凉的,不禁点了下头,随便挑了两匹,让人送到尚服局去做衣服,便起身去了书房。   “你觉得小姨和小姨夫真真不知晓此事吗?”   见唐嬷嬷跟着走进来,慕容慧便狐疑的问道。   “既然赵公子觉得帝后二人不知,那帝后二人便不知晓。”   唐嬷嬷犹豫了一下,才一脸镇定的说。   “我也觉得是这样。”   慕容慧点了下头,不免觉得赵煜他们这次怕是没什么危险,毕竟他们再怎么折腾,总有帝后二人兜底。   “殿下,小周子让人传话,说赵公子要向您再借一万两银子。”   这时黄嬷嬷走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她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这人还没走,已经要准备两万两银子了,这日后还不定要用多少。   “准备三万两,都给他送过去。”   慕容慧想也没想,就点了下头,柔声道。   黄嬷嬷脸上半点都没惊讶,她一早便知晓慕容慧便是这种反应。   “等会儿,将这些药也给他们带上,此去难免会受伤,这些药他们一定用得上。”   慕容慧想了一下,又从暗格之中拿出一堆治疗外伤和解毒的药,全都推给黄嬷嬷。   这些药可都是慕容慧珍藏的,其中许多都很难配置,因此药量很少。   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慧便陷入到无尽的迷乱之中,她知晓当天晚上赵煜便离开了,因此心中一直惴惴的,想要知晓他们的消息,却又不敢去打扰他们。   就这般魂不守舍的过了十日,赵煜才终于传来了一封信。   当小周子将信交给慕容慧时,慕容慧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抖起来,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许多。   “信上说陈阳已经投降了珲于王庭,如今他们正在参与珲于王庭的皇位变更,因此还要多在边境待一段时间,让慕容慧不必担心他们。”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想起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不禁想到了事情的另外一种可能。   “殿下可有听说,陈国公府的嫡长子竟投降了珲于王庭,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将陈国公府罢免了陈国公府所有人的官职,将府中人全都圈禁了。”   她刚将信放下,便瞧见青燕跑进来,一脸震惊的喊道。   之前赵煜向慕容慧借人借钱,去营救陈阳时,她可是在场的。   “去看看小厨房的汤煲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端过来,我有些饿了。”   前段时间她担心赵煜,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许久都不曾好好吃饭。   如今确认赵煜安然无恙之后,她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心情缓和了很多。   青燕抿着嘴没吭声,见自家殿下并不在意此事,索性也不说了,忙应了一声朝着小厨房走去。   “殿下觉得,陈阳会叛国吗?”   等青燕走了之后,唐嬷嬷才一脸凝重的问,她到底是凤仪宫出来的,许多时候都十分看重容国的利益。   想到从前慕容慧送去的人和钱,可能都落入到陈阳的手中,她心中就不免有些恼怒。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珲于王庭里的人要信。”   慕容慧喝了碗汤,才一脸平静的说,若是陈阳真的叛变了,那赵煜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给她写信回来?多半已经被珲于王庭给扣下了吧。   唐嬷嬷想了片刻,便没多在意,而是笑着道:“那殿下多吃些,瞧着您今日都瘦了许多。”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唐嬷嬷立刻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小宫女不懂事,在外面吵闹,于是忙走了出去。   等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来的人全都是昭阳殿的,解意宫的宫女见慕容慧在用膳,便不想放她们进去打搅。   但这些人却执意要进来,因此双方发生了争执。   “庶妃娘娘让奴婢过来求灵慧公主帮忙。”   见到唐嬷嬷出来,昭阳殿领头闹事的宫女,立刻跪在地上大声的喊道。   她的嗓门很大,便是坐在正殿之中的慕容慧都听的清清楚楚。   “只准让她自己进来。”   慕容慧见状,知晓今日若是不让这宫女进来,她怕是会一直在外面闹,索性让她进来将事情说清楚。   那宫女进来之后,便冲着慕容慧行礼道:“求殿下看在唐二奶奶的份上,救救我家娘娘。”   慕容慧瞥了她一眼,便认出这名宫女便是慕容安的庶妃唐珠的贴身宫女。   从前她在定远侯府见到过,还有些印象,便让她赶紧起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庶妃今日被大皇子妃罚跪,奴婢请您过去帮着求求情,庶妃已经怀孕六月,这样跪下去她吃不消的。”   宫女跪在地上不停的冲着慕容慧磕头,直到将头磕破了,仍没有停下。   “她为何会被罚跪?”   慕容慧想到今日谭家重新被重用,自然嚣张一些,偏唐珠只是定远侯府二房的庶女,无权无势,说不定谭妍然只是趁着这个由头,故意作践唐珠,让她落胎。   她心中虽对谭妍然的行为感到不齿, 到底她和唐珠交情不深,林映雪和慕容君,甚至慕容安都不曾管此事,她这个局外人自然不该去管,不然非但不落好,还会被人说成是多管闲事。   “求您了,奴婢实在没法子,才来找你帮忙的,求您帮一把,庶妃一定会 一辈子记得您的好。”   这宫女和唐珠瞧着倒不是一种性子,瞧着是个实诚的,慕容慧稍有些心软,心里正犹豫呢,突然被唐嬷嬷按住了肩膀。   她立刻冷静下来,冲着宫女道:“你先回去吧,我得去趟凤仪宫给皇后娘娘送些东西,待会儿便过去。”   她说的够明白了,只是不想理会这事,同时告知宫女,此事她都不去找皇后娘娘,找自己自然更没用。   “殿下宅心仁厚,您自然清楚这孩子对淑妃意味着什么,您权当是为了这条人命帮庶妃娘娘一次。”   宫女仍跪在地上,哭着不肯放弃。   “送她离开吧。”   慕容慧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便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第八百三十四章 捧杀   “灵慧公主,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只求您救救庶妃娘娘。”   宫女被人拖起来之后,仍大声嚷嚷着,神情之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殿下,可能……”   一旁的青燕有些看不下去,小心的凑到慕容慧跟前,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同情。   慕容慧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吭声了,紧张的垂下头。   等慕容慧到凤仪宫时,就见林映雪正陪着华楹公主玩闹,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慧儿给小姨请安。”   慕容慧忙给林映雪请了安,才站起身朝着林映雪走去。   “慧姐姐快过来,爹爹刚给楹儿送你了有意思的玩意儿,咱们一起玩儿!”   慕容楹抓着手上的小玩偶跑到慕容慧跟前,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   慕容楹的可爱之处,便是她从不藏私,天真单纯,便是宫中的宫人,她也很少欺负。   因此她虽闹腾了一点,但宫中的人对她都十分宽容,慕容慧笑了笑,变接过了她手中的玩偶看了看。   “姐姐那也有一些小时候玩的玩具,待会儿一并给你拿过来,都给楹儿玩。”   想到那些小玩意儿里,还有不少是赵煜送的,慕容慧就不禁有些脸红。   “慧姐姐,你很热吗?怎么脸都红了?”   慕容楹一脸的茫然,大眼睛中的天真,令她愈发的害羞。   “刚才走的急,的确有些热了。”   慕容慧尴尬的转了个话题,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然而这话听到旁人耳朵里,却并非如此。   比如说林映雪听了她的话之后,眉头一挑淡淡道:“慧儿,日后昭阳殿的事你少管。”   “慧儿清楚小姨不想干涉此事,却有些好奇,为何您不管,唐庶妃怀的到底是安儿的孩子。”   自从慕容楹丢了一次之后,帝后二人便加强了宫中的防备。   不夸张的说,在皇宫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安插了人手,他们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   林映雪肯定知道,昭阳殿的宫女已经来求过她了。   “慧儿可知,近日淮远侯府的情况,他们家屡次插手朝中的事,俨然已经成了安儿在朝中的左膀右臂,本宫自然不好打消他们家的锐气。”   林映雪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冷意,显然是打算捧杀淮远侯府。   因此这次她既不帮忙,也不表态,就看谭妍然能做到什么程度。   “小姨,您打算动淮远侯府了?”   慕容慧悚然一惊,忙低声问道。   她其实对淮远侯府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在查到之前刺杀赵煜的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淮远侯府派出去的。   只是她不能干预朝政,因此只能私底下多花点钱,去搜集他们家的罪证。   只是她这边还没将证据凑齐,没想到帝后二人已经决定动手了,而且还是堵上了慕容安的一个孩子。   林映雪没吭声,但看她的反应,慕容慧肯定猜对了。   “慧儿,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从近日起昭阳殿的所有事都与你无关,包括雪庶妃的事。”   见慕容慧一脸的沉思,林映雪冷声提醒道,其实就是这些,她都不该和慕容慧说,能说这些就已经是她对这个养女的真爱了。   “那慧儿告退。”   见自己想知晓的事,已经知晓了,慕容慧便起身离开了凤仪宫,只是她心中到底有些烦闷,便让人准备轿撵,先去宫外散散心。   她刚出宫便想起来,赵煜如今还在边境,她如今到棋馆是找不到人和自己对弈了。   这般想着,她不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最后索性去之前他们去过的那条街转转,好歹能想起一些从前回忆。   转了片刻之后,她才让人下了拜帖,明日去摆放徐晴和高紫悦。   几日不见,也不知她们如今近况如何。   “殿下,你瞧前面那人是不是沈姑娘的婢女?”   这时黄嬷嬷突然低声说道,慕容慧听完倒也没在意,以为她不过是帮着沈菁买些东西。   “灵慧公主安,前几日我家姑娘还念叨您呢。”   谁知道往前走了没多久,就见到沈菁的丫鬟提着一包点心走了过来,冲着她行礼。   “你家姑娘可好?”   想到许久都不曾见到沈菁,慕容慧也有些怀念她,忙问道。   “就那样。”   丫鬟叹息了一声,垂下头说。   慕容慧有些奇怪,疑惑的看向她,毕竟沈菁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二皇侧妃,安阳伯府难不成还想虐待她?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若是她真的受了委屈,我也好帮她讨回公道。”   慕容慧最见不得她这般不好好说话的,因此忍不住催促道。   “殿下,您还是别管这件事,不然只怕会越帮越忙。”   丫鬟摇了下头,一声不吭的跑了,慕容慧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忙侧过头冲小周子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小的这便去办。”   小周子接了跑路费之后,便飞快的朝着跑开了。   慕容慧又在街上转了片刻,便回了在宫外的府邸,她用完晚膳,便见小周子跑了回来。   她忙让人先给他倒了茶,便催道:“快说说,都出了什么事?”   小周子接过茶喝了两口,便将安阳伯府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安阳伯的女儿要成为皇子侧妃的事,早在整个容国传遍了,因此安阳伯借着皇亲的身份,着实谈成了好几笔生意。   好在这人生性圆滑,做的倒也不过分,因此帝后二人虽知晓他的行径,到底也没在意。   只是这安阳伯平生最爱美色,因此姨娘通房纳了不知凡几,这次便又用皇亲的名头赚来的银子,从江南买回来两只瘦马。   这两位一个擅长舞蹈音律,一个擅长诗词歌赋声音婉转如黄鹂一般。   如今是将安阳伯迷的神魂颠倒,自然忘了分寸,对她们两个格外宠爱。   因此当这两个瘦马瞧上安阳伯府的两尊玉佛之后,安阳伯便同意将东西送与她们。   但这对玉佛却是被纳入到沈菁的嫁妆礼单里的东西,安阳伯清醒之后,非但没想挽回此事,还逼迫沈菁自己说,不要那对玉佛了。   沈菁到底是安阳伯府的嫡女,竟要让着府中连名分都没有的瘦马,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殿下,此事到底是沈姑娘的家事,她已经妥协了,您就不要再去干涉了,不然沈姑娘也不会谢你。”   沉默了片刻之后,黄嬷嬷便低声提醒道。   慕容慧点下头,知晓这到底是家丑,她的确不该插手,只是心中到底郁闷。   沉默了片刻,她才冲着黄嬷嬷道:“去拿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明日我去摆放沈菁,和徐姐姐说一声,我晚些再去看她。”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殿下不必担忧,沈姑娘很快便能熬出头了,你很不必这般烦忧。”   见慕容慧愁眉不展,黄嬷嬷忙安慰道。   “我并非在凡有此事,而是……从前我曾羡慕过高紫悦,她那般活泼自在,也羡慕过沈菁,父母双全家境殷实,然而当仔细了解过她们之后,才发现她们的日子也并没有看起来那般顺心。”   想了片刻,慕容慧才幽幽的说道。   “殿下,这人活着哪有事事顺心的时候?您若只想着这些烦忧的事,可就是和自个过不去了。”   黄嬷嬷轻轻八卦慕容慧捏了捏肩膀,柔声开导着,她知晓慕容慧是个爱胡思乱想的,生怕她钻牛角尖。   见时辰不早了,慕容慧索性也不去想那般多的事,让人再准备一万两的散碎银票,托人送去边关交给赵煜,她便去休息了。   “朝中自然会给边境使臣经费的,殿下比这般破费。”   见慕容慧又出了一万两银子,青燕忍不住地上说。   “可他如今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有什么经费,赵家又是书香门第,清贵归清贵,钱财方面绝对不丰盛。”   虽没去过边境,但慕容慧确实在书中看到过,边境如何苦寒,因此他怕赵煜会遭罪。   “老奴这边去准备。”   黄嬷嬷无奈,只得忙着去准备东西,留着青燕一人伺候慕容慧。   “青燕,你没什么事要与我讲吗?”   沉默了片刻,慕容慧抬起头时,已经瞧见青燕将茶水倒满了,却还再倒,水从被子里溢出来,已经撒在了桌子上。   “奴婢刚才走神了,殿下恕罪。”   青燕猛然回过神来,忙放下茶壶,小心的说道。   “快与我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心神不宁,因此始终没怎么留意到身边人的反应。   如今冷静下来,才瞧出青燕的神情不对,她似乎比自己还要魂不守舍。   “奴婢没事。”   青燕垂下头,咬着嘴唇却没有吭声。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说,日后可没几乎说了。”   见她还要瞒着,慕容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   她和清月性子便是一动一静,清月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隐瞒。   青燕却不同,她什么都喜欢瞒在心里,便是问了都未必会说。   “奴婢心中有个喜欢的人,只是此人不在京中,奴婢有些担心他。”   沉默了片刻,青燕才闭上眼睛说道。 第八百三十五章 徐晴的决定   “那人怕是和赵煜一同去边境的吧。”   想到青燕魂不守舍的时间,和自己差不多,慕容慧便想到了这一点。   青燕点了下头,并没有吭声,但看她的反应,慕容慧是猜中了。   “是哪一个,我这便让他回来。”   去边境探入敌国,想来会经历万般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   慕容慧不希望青燕因此失去爱人,忙冲问道。   “殿下不必担心,他不会武功,肯定不会被派去参与什么危险的事。”   青燕摇了摇头,虽担心武宣,倒是也没多挂心。   在她的印象之中,武宣就是个遇到危险,比谁跑的都快的家伙。   “话虽如此,你快说是谁,我立刻将他调回来。”   慕容慧摇了摇头,她知晓青燕根本不清楚边境有多危险。   “殿下不必忧心,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有些事慕容慧不清楚,但青燕却是清楚的,上次华楹公主走丢之后,就是武宣出的主意,找到华楹的。   为了此事武宣被皇上任命为暗探,因此这次事情了了之前,武宣是绝对不可能回京的。   见青燕这般坚持,慕容慧也只好作罢,笑着道:“既如此那按照清月的标准,我也给你准备一副嫁妆,你得空便绣嫁衣吧,今年年底之前便嫁过去。”   想到已经出嫁的清月,慕容慧不由的笑了笑,神情之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想念。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如今换来的人都是生面孔,这般情况下,倒是让她绝对心中也有些孤独。   从前赵煜在时,这种感觉还不明显,如今愈发的明显了。   “殿下,奴婢瞧着蓝香不错,等奴婢走了便将她提上来吧。”   这下面的丫鬟都是清月她们带,见她都这般说,慕容慧便点了下头,冲着她柔声道:“让蓝心伺候,你回去绣嫁妆吧,明日我再让黄嬷嬷给你带找几匹红绸子做嫁衣。”   “奴婢还想多陪殿下几日。”   青燕摇了摇头,便走过去给慕容慧倒了杏仁茶,恭敬道。   “也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你还是早些准备吧,我这边不差伺候的人,上次清月差点就没绣完嫁衣。”   慕容慧摇了摇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那奴婢告退了。”   青燕见状,忙应了一声,便飞快的退了出去,很快就将蓝心给叫了进来。   转天一早慕容慧便带着一堆礼品去了安阳伯府,她先去拜会了沈夫人。   沈夫人的房间之中,就设于小佛堂,因此刚进门几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味道让人莫名的心安,只是趁着这屋中半旧的陈设,倒显得死气沉沉的。   “殿下请上座,臣妇让人煮了米汤茶,听沈菁说,您喜欢这种。”   沈夫人的神情之中透着恬淡,瞧着就是个心思平和的人。   沈菁身上多少有一些她母亲的气质,只是没有这般冷淡。   “多谢夫人,这般早就来叨扰您,真真是失礼了,我特意带了些东西,还望夫人海涵。”   慕容慧忙接过茶,柔声道。   “这玉佛价值连城,实在过于贵重,臣妇断不敢收。”   瞧见礼品中的玉佛之后,沈夫人忙受宠若惊的说。   “我知晓您喜欢,既然送东西自然要投其所好,夫人真心礼佛,这东西自然送给您最合适。”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笑意,客气了几句之后,让沈夫人收下了玉佛,她便去了沈菁的院子。   沈菁到底是府中的嫡女,又成了二皇子的侧妃,府中自然不敢明面上苛待她。   因此这院子也修缮了一下,瞧着比从前华丽了不少。   “殿下,多日不见,瞧着您竟消瘦了一些,过的可好?”   沈菁忙给慕容慧请了安,便担忧的说道。   “我好着呢,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多日不曾见到你,便过来瞧瞧你,顺便给你带些最近京中流行的小玩意送给你。”   慕容慧自然不想将赵煜的事告诉她,毕竟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徒惹烦忧。   “多谢殿下,您是不知晓,我近几日都快闷死了,从前在宫中时,都不曾觉得这般烦闷。”   沈菁坐在桌边,很是无奈的说,她虽在宫中做了许久的伴读,但宫中仍派了两名嬷嬷来教导她。   整日里学规矩,竟是半点不得闲,从前她觉得自己的规矩都够好的了,没想到被嬷嬷打击的一无是处,倒是让她的心里失落了不少。   “殿下,你多陪我待一会儿。”   想到近日若不是慕容慧来了,她还得继续学规矩,她就恨不得拉着慕容慧住在此处。   “多听那些嬷嬷的话对你有好处,和她们仔细相处,日后说不得也用得到,别这般排斥。”   慕容慧自然看出了沈菁的心思,忍不住笑着提醒道。   “我何尝不知晓这一点,只是到底觉得无聊了些,殿下快与我讲讲,这京中最近可出过什么新鲜事?”   沈菁这几日就像是被禁足了一般,早就憋疯了,因此忙拉着慕容慧絮叨道。   慕容慧从前都不曾发现,沈菁还有这般话痨的时候。   两人聊了足有半个时辰,沈菁才算冷静下来, 硬拉着慕容慧在她家用过午膳,才依依不舍的送人离开。   “瞧着沈姑娘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她们这次来的本意,是想安慰沈菁几句,让她别把她爹宠妾灭妻的事,放在心上。   然而当见到沈菁本人之后,众人才觉得自己多虑了,想来沈菁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大概沈姑娘已经习惯了这等事,因此已经自己将此事给消化掉了。”   沉默了半晌,青燕才淡淡道。   慕容慧深以为然,心中不知该做何感受。   “殿下,明日还去见唐二奶奶吗?”   见慕容慧神情复杂,黄嬷嬷忍不住问道,她觉得自家殿下最近的精神有些恍惚,和该好生休息几日,这些烦心事还是少接触为妙。   “帖子都发了,自然是要去的,我记得近日铺子里出了新货,连带着宫中刚出的玉颜膏,一并给徐晴送过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吩咐道。   想到徐晴她便想起了,还在宫中受苦的唐侧妃,唐侧妃的孩子虽保住了,到底还是动了胎气,接下来几个月,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何况唐庶妃还不是青雪,因此等她卧床几个月将 孩子生下来,在做完月子之后,怕是慕容安都忘了,昭阳殿还有她这号人了。   只是这到底是她的造化,慕容慧也不想多理会,配了一个下午的药,转天便将这些药也一并带给徐晴。   “殿下,你来就来,何必带这么多东西?”   徐晴抱着雪薇站在门口等慕容慧,见人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忙笑着让人过来迎。   “快进屋去,仔细受了风。”   慕容慧笑了笑,忙冲着他催促道。   “你近日过的可好?”   等进了卧房之后,慕容慧便屏退了众人问。   “我还好,不过请安时听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到底她有不能将我怎么样。”   两人相识多年,许多话自然不必说的十分清楚,便能明白其中的含意。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慕容慧和徐晴是伴读,但这次唐庶妃遇到危险,慕容慧则袖手旁观。   此事落在唐庶妃生母的眼中,肯定就是徐晴不让慕容慧帮自己的女儿。   日后闲言碎语自然不少,说不得还会给徐晴使绊子。   这些慕容慧倒是不曾想到,如今不免担忧起来,忙说道:“那位姨娘没为难你吧。”   “殿下是不知,王姨娘每日都会过来转悠一圈,如今奴婢们都不敢将大公子带出去玩了。”   冰儿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很是气愤的说道。   “我早和凌王世子妃商量过,若几日便将晟安送过去,给她的儿子做伴读。”   徐晴笑了一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伤感,这些年她虽没明说过,但经历的危险想来不在少数。   从前她还能勉强应付,但如今多了雪薇她就应付不了了。   尤其是去年大房也添了一个孩子之后,对晟安下手的人自然更多了。   她实在应付不来,只能出此下策。   “那孩子才两岁不到,还不到读书的年纪,你府中的老太太能同意吗?”   慕容慧摇了下头,知晓这多半是徐晴和桑宁私下地达成的协议,多半是不成的。   “何况凌王府也十分复杂,想来没那么安全。”   慕容慧摇了下头,很是不赞同的说。   “殿下该清楚,我没有旁的办法了。”   徐晴叹息了一声,神情之中透出几分伤感,许多人还曾羡慕过她这样的生活。   夫君上进,婆母事少还不必她伺候,儿女双全又锦衣玉食,可曾想到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女,为了能在这座宅子里安稳度日,每日要活得多辛苦。   “你还记得过继到了漓郡王府得那个孩子吗?郡王府中人口简单,那个孩子也比宁姐姐的孩子大一些。”   片刻之后,慕容慧突然想到了这个孩子,忙笑着说。   “如此甚好,只是殿下可有听说过,工部员外郎造出了一种实用性很强的水车,皇上大为赞扬。起初这名官员还被人顶替了名头,后来多亏了皇上圣明,才查明了真相,那位被冒名顶替的官员似乎是您举荐的。”   徐晴松了口气,忙冲着慕容慧道谢。 第八百三十六章 大皇子的野心   “你说的是刘恒远吗?”   慕容慧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从第一次见到刘恒远时,就已经猜出他擅长机关之类的东西。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对他个人来说绝非好事,如今朝中大臣自成三派。   中流砥柱大多都听皇上的,剩下的人分别站在两位皇子身边。   慕容安为了让自己的人更受重用,自然会想办法帮他们坐上更高的位置。   刘恒远这个水车,就成了送到慕容安手里的机会,如果不利用一下,都不符合慕容安的个性。   “似乎是这位,这位听说还和漓郡王妃有亲戚。”   徐晴点了下头,这才一脸惊讶的说。   “他是漓郡王妃的亲侄子,而且之前受过宁儿的赏识,想来慕容安是将他当成了宁儿的人,因此在打压之余还故意踩了一脚,只是这此他弄巧成拙了。”   慕容慧点了下头,觉得这次刘恒远算是因祸得福了,他若是真有机械这类的天赋,又如此年轻,定会受到慕容君的赏识。   “只怕大皇子不会轻易罢休,那位工部的官员本来是要借助此事升至工部左侍郎的,如今泡汤了。”   徐晴叹息了一声,觉得这皇权斗争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闻到了腥风血雨了。   好在她家至于一个不得宠的大皇子庶妃,倒还算安全。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必定不会再让那个工部的官员留在京中,慕容安没机会了,日后他都别想再插手工部的任何事,何况刘恒远如今必定成了皇上眼中的红人,慕容安暂时不敢动他。”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慕容慧对慕容安的性子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虽性子狠辣鲁莽,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子,审时度势的能力他还有的,即便他没有,他身边也有不少谋士,还有他的岳丈淮远侯协助,肯定不会让他轻举妄动。   徐晴这才松了口气,小心道:“既如此,那殿下若是能说服漓郡王妃,让晟安做伴读,我这边便将晟安送过去。”   慕容慧点了下头,又和她聊了几句,便见徐晴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还有何事?”   慕容慧有些诧异,她甚少见到徐晴这般紧张,忍不住低声问。   “殿下可知赵公子已不在京中?”   徐晴凑到慕容慧身边,便压低声音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便见到高紫悦抱着女儿走了进来。   慕容慧见状忙站起身,笑着去接高紫悦怀中的孩子。   “多日不见姗姗倒是比从前重了许多。”   瞧着姗姗恢复的这般好,慕容慧便松了口气笑着道。   “那是当然,她可能吃了,她一顿吃的能赶上晟安吃两顿的量,日后定能长的又高于壮。”   高紫悦一脸的骄傲,得意的说道。   徐晴听完就忍不住想笑,却觉得现在笑不太合适,于是强忍着,憋得自己肚子疼。   “你今日来也是为了我的事?”   三人坐下之后,慕容慧便笑着问。   高紫悦郑重的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殿下,听人说陈阳勾结了赵煜叛国,而且赵煜如今真的不在宫中,这般情况下,他更是说不清了。若不是朝中之人迟迟不表态,朝中之人还在观望阶段,赵家早就成众矢之的了,境遇不会比现在的陈国公府强。”   沉默了片刻,高紫悦才点了点头说,这些自然是楚怀宁告诉她的。   为的就是将这些话告知慕容慧,让她想办法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知晓此事,不瞒你们说,赵煜如今用的银子和人手,都是我借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她是绝对相信赵煜的。   即便所有人都认为他叛国了,她都慧相信赵煜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容国利益的事。   “不是吧殿下,你为何要这般做?”   高紫悦惊得腾的一下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好几倍。   “你小声些,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徐晴赶忙拉着她坐下,压低声音斥责道。   高紫悦重新坐下,但神情之中还是流露出几分不解。   “不必再问了,等事情水落石出时,你们自然会知晓结果,如今你们只需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   慕容慧知晓许多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他们越不利,因此索性不告诉她们。   徐晴的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恍然的神色,她私下地也问过唐珂一些事,唐珂答闪烁其词,她便知晓这其中定然有她不知晓的部分。   但高紫悦不清楚,她依旧茫然,不过多年相处下来,她清楚现在即便再问,慕容慧也不会说出真相,索性就不再问了。   几人聊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让人向漓郡王府下了帖子,不日带徐晴过去做客。   慕容慧觉得晟安是个可爱的孩子,徐晴将他教养的很好,若是漓郡王妃见到这个孩子,必定会同意收他做伴读的。   “殿下,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徐晴咬了咬嘴唇,神情之中却露出几分如释重负。   好歹晟安的去留算是大致定下来了,她也有精力做其他的事。   “这些日子殿下让我整理的,大皇子势力名单,我打至都出来了,你可要看看?”   徐晴见外面的人都走了,这才从书架上拿出一份名单递给慕容慧。   “殿下为何要整理这些?”   高紫悦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名单,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名,她便没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了。   “我和慕容安有些过节,你也是知晓的,日后说不得做什么事就被他使绊子,好歹如今我知晓那些是他的人,日后做事时,绕开这些人避免麻烦。”   慕容慧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她准备这些,一方面是自己用,另一方面自然是要给赵煜。   赵煜虽也会有收集一些这些资料,到底不会这般详细,她只是想让赵煜少走一些弯路。   “原来如此,算起来大皇子如今忙着争皇位,难道还有精力对付殿下,他心眼怎么这般小?”   高紫悦翻了个白眼,她这人一向不记仇,平生最讨厌的人也不过谭妍然一个,因此有些不理解慕容安的想法。   “他从未将我当成他姐姐,何况我还害得他进了宗祠,他自然会记恨我。”   慕容慧的神情也颇为无奈,她自然是清楚慕容安,并非单单因为这些原由和她过不去,只是有许多原因都不能告诉她们。   “说的也是,那殿下日后可要小心些,我会让唐珂帮你留意的。”   徐晴点了下头,深以为然,她也在宫中待了许久,自然清楚慕容安的性子,心中不由的发冷。   “不要让唐珂做的太刻意,不然他会有危险。”   慕容安在朝中党羽众多,若是真被他们盯上,饶是有定远侯府的权力,也未必能安稳的继续在京中待下去。   “我知晓分寸,殿下放心。”   三人聊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被黄嬷嬷催着回宫。   这些日子她也早就习惯了被林映雪催着回宫,倒也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   只不过林映雪被慕容楹缠的没办法,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又不敢放她自己出去玩,只得让慕容慧陪着她。   见此情景慕容慧只得起身告辞,便匆匆离开了定远侯府。   果然等她回到宫中时,林映雪立刻将慕容楹推给她,自己便去寝殿休息了。   “娘亲总是很累,也不知为何。”   目送林映雪进了寝殿之后,慕容楹才仰着小脑袋一脸茫然的说。   慕容慧嘴角抽搐一下,心说,便是我这样身体康健的,陪你玩都累,何况林映雪身子不适。   “姐姐带你去御花园玩,快走吧。”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去,而是耐心的拉住慕容楹的小手,便朝着御花园走去,免得她留在这里继续打搅林映雪休息。   “唉……”   刚走到御花园,慕容楹便叹了口气,看到她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慕容慧忍不住笑了起来。   “楹儿这是怎么了?”   她蹲在地上,双手搭在慕容慧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娘亲昨日心情很差,还偷偷哭了呢。”   慕容楹嘟着小嘴,皱着小眉头很是难过的说。   “为何如此?”   慕容慧也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之中林映雪可是个阅历丰富,宠辱不惊的人。   她和慕容君一样强大,强大到让人觉得仰视,这样的人也会偷偷流泪?   “您这几日不在宫中想来还不清楚,这宫中传来流言,说二皇子刑克有血亲的女子,因此不该再留在京中。”   一旁的蓝心见状,忙小声冲着慕容慧道。   她生怕慕容楹听到此事,因此声音很小。   慕容慧抬起头朝着唐嬷嬷看去,果然瞧见唐嬷嬷点了下头,她立刻让蓝心陪着慕容楹带着一众人,留在御花园中玩。   她则将唐嬷嬷叫到一边,仔细询问起此事,若真如蓝心所说,散播谣言的人明摆着是想说,慕容宁克母,克妹妹。   偏偏不久之前林映雪身体不适,怎么调养都不见好。   慕容楹刚丢了一次,险些丧命,因此这刑克的名头算是洗不净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封王   “殿下以为这谣言是谁传的?”   见慕容慧没吭声,唐嬷嬷压低声音问道。   “对谁最有利,便是谁传的,慕容安看样子是心急了。”   冷笑了一声,慕容慧便淡淡道。   如今朝中形势诡谲,以退为进未必是坏事。   “老奴昨日听闻,大皇子妃大发脾气,说唐侧妃对她不敬,责罚了唐侧妃禁足两个月。”   一旁的唐嬷嬷见慕容慧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此事,因此换了一个话题道。   “大皇子性子暴躁上,但对大皇子妃却总是诸多容忍,指便再恼怒,也顶多禁足而已,老奴倒觉得有些奇怪。”虽说淮远侯府的势力够大,但唐家也不是吃素的,慕容安为何还能这般容忍谭妍然?   “自然是让谭妍然心甘情愿的帮她顶缸用的,不然事情败露了,他不适要担上诬蔑亲兄弟的骂名?”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如今皇位尚未明确,慕容安已经明里暗里针对慕容宁了,若是日后立储真的将慕容安封为储君,那慕容宁就真的没活路了。   “倒还真是这样,只是苦了唐侧妃,平日里半日都不乐意在房中待着,如今要在房中待三个月,岂不是要憋个好歹的。”   一旁的蓝心凑过来,一脸同情的说。   “少议论主子,日后少提及昭阳殿的事,咱们只管照顾好殿下便可。”   唐嬷嬷见状,忙冲着她们呵斥道。   这御花园之中人多眼杂,若是她们说了些不该说的,只怕会让人以此事构陷慕容慧。   蓝心吐了吐舌头,赶忙低下头,带着慕容楹到一边玩去了。   瞧着时辰不早了,慕容慧便让人回宫中准备一些开胃的膳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便让人将饭菜一并端到凤仪宫来。   她则直接带着慕容楹回了凤仪宫,她料想今日林映雪肯定用不下饭,因此才想着特意劝说一下林映雪。   果然等她进了凤仪宫时,便瞧见林映雪正面对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发呆,半点食欲都没有。   “小姨,快尝尝这酸枣糕,这个季节可不好吃到的。”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走到林映雪跟前,夹起一块酸枣糕递到了林映雪的嘴边。   林映雪勉强吃了几口,便摇了下头,实在吃不下了。   “慧儿倒是觉得,让宁儿出京历练也无不可,人常说如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样才能成长为一个见识宽广,阅历丰富的人。”   慕容慧这一下午也想了许多事,她倒是觉得这般做没什么不好,毕竟相比较慕容安来说,慕容宁更适合做储君。   但他性子太和软了,办事喜欢犹豫不决,本就该去历练一下,磨砺心智,不然他很难成为慕容安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他到底只有十四岁,让我如何放心?”   叹了口气,林映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更是深恨那个散播谣言的人,这摆明了是要让他们骨肉分离。   “您想想小姨夫十四岁时是什么样?十四岁真的不小了,不如让宁儿提前完婚,然后带着两个侧妃一同离开,这样也有人照顾宁儿,再多派些人手保护他,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想了片刻之后,慕容慧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映雪沉默了片刻,淡道:“你先带着楹儿用些东西,我没胃口先去休息了。”   这样大的事,林映雪自然要和慕容君一同商量再做决定,因此慕容慧也不心急,而是先带着慕容楹用了些东西,便回到解意宫,去准备远行用的东西。   刚才林映雪并没直接拒绝让慕容宁出京的事,说明这件事已经成功一半了。   因此她觉得这些东西不日便会用到,只是希望他在京外能过的安稳一些。   之后的半个月一直风平浪静,慕容慧都有些惊讶,林映雪为何会沉默这么久,任由那么多风言风语攻击慕容宁。   就在慕容慧盘算着,该去提醒一下林映雪早做决定时,便见到慕容宁自己找上门了。   他手中提着瓶酒,进门便冲着慕容慧笑了一下道:“慧姐姐,陪我喝几杯可好?”   “快进来吧,去小厨房弄几道菜,只喝酒很容易伤胃。”   见慕容宁这几日消瘦了不少,慕容慧也着实有些心疼,忙拉着他进了门。   “慧姐姐,你相信我克血亲吗?你也是我的血亲。”   慕容宁先干了一杯酒,便坐在桌边,苦笑了一下说。   “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是些子虚乌有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人将几碟子下酒菜端上来之后,慕容慧忙给慕容宁夹了几块,催着他赶紧吃。   “可人言可畏,我快挺不住了。”   说话间他闭上眼睛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被他抹了一把,他才睁开眼睛又恢复成麻木的表情。   “应该不用坚持多久了。”   慕容慧不知晓林映雪有没有将解决的办法告诉他,于是忙低声说。   “我不想离开京中,不是为了争权,而是舍不得爹爹、娘亲、慧姐姐、楹儿还有大哥。”   慕容宁摇了下头,趴在桌子上情绪再度崩溃。   “宁儿,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说不得你在外面待上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了便能回来了。亦或者日后你有了女儿,这个谣言便不攻自破。”   慕容慧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也对,若是我的女儿能平安长大,看谁还能说我克母性血亲?”   慕容宁眼前一亮,一拍桌子笑道:“慧姐姐我想找点成亲了,菁儿的孩子一定和她一样温和。”   慕容慧暗暗擦了把冷汗,心说,终于说通了。   “你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喝!”   见他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慕容慧忙招呼他坐下,就着下酒菜,两人都喝了不少。   慕容慧见慕容宁有些喝多了,便安排他到暖阁休息,她则回了东偏殿。   转天等她醒过来时,便听蓝心说,慕容宁一早便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心中觉得既然将此事说通了,慕容宁便不会再继续郁闷下去,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殿下,皇上下圣旨,封大皇子为谨王,二皇子为冀王,不日迁出皇宫,下月初十便要给二皇子纳侧妃二人,纳妃之事,由您代皇后娘娘操办。”   这时唐嬷嬷回来,冲着慕容慧笑着说道。   “没提出京的事?”   慕容慧有些诧异,忙低声问。   “并没提,帝后二人到底舍不得冀王的。”   唐嬷嬷一脸严肃的点了下头,继续道:“殿下不要再和帝后二人提及让冀王出宫的事。”   “帮我更衣,我得去冀王府看看。”   既然纳侧妃的事交给她办,而且时间这般紧急,她必须得尽快去冀王府安排一番。   蓝心正好端了水进来,帮慕容慧擦了脸,蓝雨忙给慕容慧端了碗蜂蜜水,熟练的给自家殿下梳起头来。   等一切都忙完之后,几人便收拾了些衣物,直接住进了冀王府。   毕竟距离下月初十还不到半个月,时间着实紧迫了些。   慕容慧没想到,等她到了冀王府时,就见慕容宁也在府中。   “慧姐姐,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这时娘亲给我娶亲的银子,都给你用,一切从简便好。”   见到慕容慧之后,慕容宁忙跑过来,将一沓银票塞到一旁的唐嬷嬷手中便笑着道。   “这边有我帮你办妥,你只管你准备册封礼吧,后日册封礼你可得打起精神,别出什么差错。”   慕容慧见他这般高兴,忙泼了他一头冷水,提醒道。   “放心吧慧姐姐,我自然会小心的。”   见被人这么担心,慕容宁不禁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总要让身边的人担心,忙鼓足勇气说。   “凡事小心。”   慕容慧仍有些不放心,实在是觉得这次帝后二人给他取了一个这样的封号。   慕容宁点了下头,被人催着匆匆回了宫,之后的十天慕容慧便一直待在冀王府中,将所有纳侧妃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回到了自己在宫外的宅邸。   “殿下,今日一早赵公子的信,便送了过来,你快过目。”   她刚回到宫外的府邸,蓝雨便跑过来冲着她低声道。   慕容慧忙将信接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信上的字写的很匆忙,上面只有三行字,而且看着前言不搭后语。   这样的信若是给别人看,只会觉得这就是一封思念未婚妻的情话。   但慕容慧知晓以赵煜的性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没心情给她费尽周折的写一封情话。   她将信拿到书房反复看了几遍,才终于明白了赵煜的意思。   这封信从头到尾就只讲了一件事,京中官员里有与珲于王庭勾结,此人在户部任职。   看到这样的信之后,慕容慧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赶忙回到宫中,直奔凤仪宫而去。   户部的官员最多,毕竟要管理的是天下钱粮,若是真的被人给控制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慕容君自然极为重视,只是他这种重视不会被外人看出来,因此朝中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只不过在短时间内,有二名户部的官员被替换掉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冀王纳妃   在京中这个遍地都是官员的地方,一天调走两个官员着实不出奇。   因此这件事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就过去了。   只是远在边境的赵煜,在收到密信之后,对着京中的位置笑了笑,从前他们做事束手束脚,就是怕被京中的奸细牵制。   如今会牵制他们的人被连根拔掉,他们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们这般想,远在宫中的帝后二人却不这般想。   “小姨,你为何这般忧虑,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难不成还有隐藏的?”   慕容慧有些不解的看向林映雪,总感觉的这其中有她不知晓的事。   “自然,那两个户部官员的官职都不是很高。明显都是马前卒,虽说他们都出身勋贵,但根本没能力接触到外邦的人。”   林映雪点了下头,淡淡一笑说道。   自从慕容慧及笄礼之后,她便很少提起朝中之事了。   “那人只怕位高权重,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一想到朝中有珲于王庭的间隙,她当时就慌了,因此她第一时间便冲过来帮忙。   “不惊,这条蛇是不会自己出来的,慧儿做的没错,今日你还得帮忙带着楹儿,我得去一趟勤政殿。”   林映雪笑了笑便起身往外走,慕容慧忙提醒道:“小姨,明日便是宁儿纳妃之日。”   “不过是两位侧妃,你去主持一下便好。”   这次林映雪头也没回,事关整个容国的安危,皇子纳侧妃自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   见人都走了,慕容慧只得进了暖阁,去照看慕容楹了。   此时慕容楹还在睡着,这满宫之中也只有她有这等悠闲的心情。   她随手捡了本书,便低头看了起来,过了半个时辰,慕容楹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一旁的宫女忙给她倒了杯果茶喝下,再用湿帕子擦了擦脸手,慕容楹才醒了过来,一脸惊喜的看向慕容慧。   “慧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自然了,今日我就陪你玩一日,想玩什么?”   放下书之后,慕容慧便将她抱起来柔声说。   “明日便是二哥哥纳妃的日子,楹儿也想去看看。”   搂着慕容慧的脖子,慕容楹一脸期待的说。   上次慕容安成亲时,她年岁尚幼,半点记忆都没有。   因此这次她才觉得新鲜,坚持要去看看。   “此时我还需经过小姨的同意,小姨若是同意了,明日咱们就一并过去。”   明日慕容慧是一定要过去的,虽说纳侧妃并不比拜天地,但好歹也是要载入玉碟的妃子,除了拜堂,其他礼节都要有。   “娘亲昨日同意了,不信问芙儿。”   慕容楹似乎就等着自家姐姐这句话呢,等慕容慧说完,她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旁边的宫女说。   “回灵慧公主,昨日午后皇后娘娘的确答应,华楹殿下明日可以出宫去参加冀王殿下的侧妃礼。”   芙儿忙应声道。   慕容慧这才松了口气,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太好了!去把那套绣芍药的吉服拿出来,明日就穿那套!”   拍着小手欢呼了两声,慕容楹笑着说。   芙儿听完忙应声走开,慕容慧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摸了摸慕容楹的头。   两人完了一会儿棋,直到林映雪来叫她们用晚膳,慕容慧才恍然发现一个下午竟这么快就过去了。   她在凤仪宫用了晚膳,便回了解意宫,去准别明日的吉服。   “给两位侧妃的贺礼再去看一下,要送一样的,不偏不倚。”   回到解意宫之后,慕容慧便累的瘫倒在床上,冲着人吩咐道。   黄嬷嬷见状忙起身去查看,慕容慧躺在床上本来只想休息片刻,却不曾想竟就这么睡着了。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场之中,这里的荒草格外茂盛,至少有及腰高。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慕容慧心里不禁有些慌,忙朝着周围看去,就见赵煜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她心中一喜,忙冲着远处喊道:“赵煜,我在这边。”   说话间她已经朝着赵煜奔了过去,只是赵煜始终都没吭声,始终侧身站着草丛中。   慕容慧跑到他跟前,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就见这人突然转过头,朝着慕容慧看了过来。   这时慕容慧才发现这人并不是赵煜,而是陈阳,他满脸是血,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容慧,像是想和她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啊……   慕容慧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惊得一旁的蓝心和蓝雨,都慌忙的走过来看想自家殿下。   “快给我研磨,我要写信!”   虽说在梦中看到满脸是血的人,并非赵煜,但她心中仍旧不安,忙想着写信去边境,确定一下赵煜他们的情况。   蓝心不知自家殿下怎么了,不过还是听话的铺开了纸,又赶紧给慕容慧研磨。   写好一封信之后,慕容慧赶忙吩咐人将信送到边境去,顺便让小周子多再去提一些银子,让人带着一并去边境找赵煜。   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危险,或许这些人能帮得上忙。   将一切安排好之后,她才有心情梳洗打扮一番,去给林映雪请安。   等到了凤仪宫时,便瞧见慕容楹已经穿戴整齐,就等着慕容慧过来呢。   “时辰也不早了,快带着楹儿过去吧,她这一早上都在这叽叽喳喳的朝着要出宫。”   揉了揉被吵得有些发胀的头,林映雪才催促道。   “小姨,能派人查查赵煜他们的情况吗?我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犹豫了片刻之后,慕容慧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林映雪笑了笑,神情之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她自然知晓慕容慧在担心赵煜,因此特地加派人手保护赵煜。   慕容慧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慕容楹便上了轿撵,朝着冀王府赶去。   等他们赶过去时,人基本都没道,慕容慧将慕容楹交给唐嬷嬷,自己则在最后确认一下所有的流程,时辰就差不多了。   “慧姐姐,这是我特意托人给你做的,戴上试试。”   这时慕容宁走过来,从匣子里拿出一支蝴蝶步摇插在慕容慧的发髻上。   慕容慧仰头看向她,神情之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惊讶。   封王之后慕容宁的一切服制都有了改变,从前他习惯在头上簪一根白玉簪子,着一身绣着暗纹的华服,瞧着清贵洒脱。   如今却也要习惯戴紫金头冠,着紫色滚着金边的长袍,华贵异常,瞧着不似从前。   只是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隐约还有些少年模样。   “簪子很漂亮,多谢宁儿。你该去迎亲了。”   见时辰不早了,慕容慧忙提醒道。   慕容宁抿着嘴笑了笑道:“时辰还早呢,慧姐姐先陪我待会儿。”   “无需紧张,你若是这般越容易出错,喝杯酒缓缓。”   见他坐立不安,慕容慧才反应过来,忙冲着他安慰道。   慕容宁喝了杯酒,深吸了口气之后,便朝着王府门口走去,虽说纳侧妃他不必亲自去女方的家门口迎亲,但也必须得到王府的门口亲自迎接。   慕容慧拉着慕容楹走到大门口,便见到两队人吹吹打打的赶了过来。   这两方人,一方是安阳伯的嫡女,一方是汤大学士的嫡孙女,自然互不相让。   花轿到了王府门口之后,便由侧门入府,在正堂落轿之后,按照规矩由媒婆将新娘子从花轿中背出来,直接送到各自要住的院子去。   慕容宁便要去正堂接待宾客,直到将宾客送走之后,才算完成所有的纳妃礼。   慕容慧自然要帮着他忙活,知道天彻底黑下来,才将所有人都送走。   慕容宁酒量不怎么好,偏慕容安还起哄灌了他许多酒,因此等酒席散了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了。   好在慕容慧早早便让人准备了醒酒茶,趁着空挡让慕容宁喝了两碗。   不然慕容宁早就倒了,等人走散了之后,慕容慧才担忧的朝着慕容宁看去。   令她没想到的时,此时慕容宁正坐在房中吃着点心,半点醉意都没有。   “你刚刚真真是吓坏我了,还以为你真的醉倒了。”   见慕容宁没事,她才松了口气,笑着道。   “还得多谢慧姐姐准备的两碗醒酒汤,不然我不可能这般清醒,今日天色不早了,慧姐姐在府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吧。”   放下点心之后,慕容宁笑了一下道。   “不必,我在宫外也有宅邸,便下告辞了,你也早些休息。”   人家新婚燕尔,慕容慧自然不想打扰人家,因此忙起身告辞。   等人都走了之后,一旁的太监才不忿道:“谨王殿下到底何意?旁的兄弟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帮忙挡酒,谨王殿下像是怕殿下不醉似的。”   “大哥不过是……希望我真的醉过去,好借机让我去兰芷院。”   沉默了片刻,慕容宁才叹息了一声道。   这兰芷院是汤墨兰住的地方,他们都知晓他和沈菁情投意合,今晚自然会选择去沈菁那住。   “去灵犀院。”   不等太监回话,慕容宁已经满脸笑意的起身,朝着沈菁的住所走去。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两位侧妃   小太监忙应了一声,跟在慕容宁的身后便朝着灵犀院赶去。   躲在正院外望风的丫鬟,见此情景叹息了一声,只得快步回兰芷院报信。   今晚冀王一定会留宿灵犀院,她家姑娘即便等到天明都没用。   “姑娘莫难过,来日方长。”   听到冀王留宿灵犀院的事,站在汤墨兰旁边的嬷嬷,忙低声劝慰道。   汤墨兰将盖头掀开,侧头看向窗外,   神情中的哀怨和无奈一闪而过,她到底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   在闺阁之中何尝没有暗自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会如何待她。   纵然知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心中也仍抱有一丝期盼,只是如今这丝期盼却破灭了。   “姑娘别灰心,只要你能先生下长子,日后便能做正妻,她便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在您面前自然要毕恭毕敬,姑娘不过要忍一时之气而已。”   这位嬷嬷看着汤墨兰长大,虽名为主仆,她到底已经将汤墨兰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如今见她这般难过,心中有些不忍,忙劝慰道。   “对呀,姑娘只管想着怎么给制造机会便可,剩下的事姑娘不必担心,奴婢等自会帮你安排妥当。”   刚才报信的丫鬟,也忙应和道。   “你们别听妍然表姐的,她可是做正妻的,还有那么大的权力,如今不是仍没能将昭阳殿里所有的妃妾都控制住?咱们需得靠自己,循序渐进。”   汤墨兰平日虽不及她姐姐那般处世圆滑,却也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而且她觉得出身书香门第,着实不该做这么下作的事,万一败露了肯定会连累到汤家的清誉。   嬷嬷和丫鬟对视了一眼,齐齐的叹息了一声,嬷嬷不禁在心中盘算着,自家姑娘还是没能调整好心情,日后怕是有苦头吃了。   “熄灯睡吧。”   汤墨兰和这两位相处久了,自然也清楚她们的心思,她打了个哈欠,便冲着两人催道。   等人都离开之后,汤墨兰独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侧过头眼泪无声的从滑落,打湿了身下粉红的锦被。   她一夜未眠,强大起精神一早起身便去了正院。   她来的很早,因此正院之中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丫鬟在忙着布置早膳。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笑声传来,隐约间像是听到一对少年男女正说笑着。   她忙站起身,就见冀王和沈菁走进来,冀王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沈菁抿嘴笑了起来,神情之中满是喜悦之色。   “嫔妾给王爷请安。”   若在街上遇到他们,汤墨兰怕是要赞一句真真是一双碧人,然而如今他们却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一位是她的夫君,一位是她的情敌。   这样的画面非但不美好,反而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平身吧,昨日休息的可好?”   慕容宁并非薄情寡意之人,他虽不喜汤墨兰,到底也不厌恶,心中盘算着不过是多养个人罢了,原也没什么。   “嫔妾昨日休息的很好,劳王爷挂心。”   收起心中那点酸涩,汤墨兰勉强扯出一个笑说道。   沈菁原本心中欢喜异常,觉得她和慕容宁分别了这般久,终于能苦尽甘来了。   然而一早上瞧见汤墨兰婷婷立在眼前,她心中那点美好便如同打碎的钧瓷一样遂了一地。   她收起心中那点小女儿的情愫,忙笑着道:“我痴长你一岁,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互称姐妹如何?问我从家中带了些礼物,待会儿便给你送过去,希望你能喜欢。”   汤墨兰虽不了解沈菁,她姐姐汤墨雪当年同为慕容慧的伴读,还同住过一阵。   根据她姐姐的描述,沈菁是个性子温和,心胸比较宽的人,据说很好相处。   既然人家已经给她台阶下了,而且如今还是当着冀王的面,她自然要顺着沈菁说。   “昔年我长姐也曾给灵慧公主做过伴读,和姐姐共事一场,如今咱们又嫁给同一个人,这不得不说是种缘分,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我也给姐姐准备了礼物。”   汤墨兰笑了笑便赶忙给慕容宁递了茶过去。   冀王先是一愣,随后接过茶喝了一口,顿时满口沁香,他的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许多。   “日后府中的大小事务归沈菁管,府外的铺子给皇庄归汤墨兰打理,日后我肯定会很忙,家中之事仍需你们多操心。”   一顿早膳用完,慕容宁才稍稍是一个了这种日子,冲两人道。   汤墨兰不由得一愣,她还以为以慕容宁对沈菁得偏爱,只怕她日后得小心得夹着尾巴过一段时间了。   不曾想慕容宁会让她打理皇庄和铺子,这不禁令她有些惊讶。   “臣妾定会尽心而为,不让王爷操心。”   她心中惊讶,面上自然也表露出几分。   沈菁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这位汤姑娘与她姐姐不同,不是那般心机深沉之人。   用过早膳之后,慕容宁便换上朝服去上朝了,按照容国律法,封王并留在京中的王爷,即便没有官职也必须得上朝听政。   两人目送慕容宁离开之后,互赠了礼物便去忙各自的事了。   沈菁昨日便知晓慕容宁要让她打理整座冀王府的庶务,因此早早便让人将冀王府的所有账册全都拿过来过目。   好在王府修建的时间不长,因此并没有多少账册,再加上之前慕容慧也同她讲过许多,这府中的情况,因此她打理起来十分顺手。   汤墨兰刚刚接手,倒是有些生疏,过了半个月才终于逐渐适应,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只是汤墨兰心中到底有些芥蒂,从嫁入冀王府到现在,慕容宁从未和她同过房,这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生下长子。   家中也开始催她,可她有何办法?   难道要她一个大学士家的嫡女,去勾引人吗?   即便知晓那人是自己的夫君,她也做不出来。   只是她终究忤逆不了家中的意思,只得着意打扮一番,去慕容宁下朝的必经之路截他。   慕容宁见状便叹了口气,冲汤墨兰道:“去你那边谈吧。”   汤墨兰听着他这语气,不由在心中苦笑了几声,便知她家中的想法,只是痴心妄想。   “兰儿,你应当知晓我和菁儿的感情,我想她做我的妻子。菁儿是个性子平和的女子,只要你安分守己,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差。”   进了门坐在桌边,慕容宁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嫔妾一早便看出来了,只是王爷好得给你嫔妾一个指望和依靠,皇家妃妾若没有子嗣,日后会过的多凄惨,您是清楚的。”   汤墨兰深吸了口气,浑身颤抖的说道。   她知晓慕容宁对她冷漠,却不知会冷漠到连她的边都不靠的地步。   “如今还不行,我必须把菁儿扶正,这是我从前答应她的。”   慕容宁摇了摇头,一脸坚决的说。   “嫔妾真是嫉妒她,若是嫔妾比她早认识你该多好。”   收起心中的愤怒和不甘,汤墨兰咬着牙感慨道。   “这并非是认得早晚的问题,在认识菁儿之前,我也认识许多朝中贵女,但我只心悦于她。”   听了她这般说,慕容宁倒是对汤墨兰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至少她不像朝中许多贵女那般矫揉造作,倒还有几分真性情。   “王爷用过饭再走如何?”   心中虽遗憾,汤墨兰到底还是稳住了心情,或许她一早便知晓了,因此一脸恳求的冲慕容宁说道。   见她这般神情,慕容宁也不忍拒绝,便点了下头,让人将他的晚膳送过来。   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一旁的太监道:“去和沈侧妃知会一声,我今晚在书房睡。”   太监听完忙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出去报信了。   灵犀院和兰芷院正好在整座冀王府的东西两侧,中间隔着整个花园,单是走路过去便要用半个时辰。   等太监走到灵犀院时,便见到沈菁和慕容慧正坐在桌边聊天,桌上摆满了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沈菁是在等慕容宁。   “小的拜见灵慧公主,拜见侧妃娘娘,王爷让小的来传话,说他今日在书房睡。”   太监垂下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心说,皇家哪里有那么多的深情?   如同帝后二人那般的,不过是特例罢了,日后这位侧妃也得适应和其他妃妾共事一夫的日子。   沈菁略有些失望,像是要问什么,到底没有问,而是让人给了太监赏钱,让他离开了。   “去往书房送一床软被,如今天冷了,别让王爷着了凉。”   当人走了之后,沈菁才冲着丫鬟吩咐道。   “宁儿心里到底只有你一人,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慕容宁回了府,却没来她这,可想而知去了何处,慕容慧怕她伤心,忙低声劝慰道。   “殿下放心,我自然不会多想,在府中时我可是看惯了我父亲宠幸那些妾室通房,相比较来说王爷出身皇室还能在意我的感受,已经不错了。”   沈菁笑了笑,虽有些勉强,看她的眼中没多少痛苦的神色,倒是让慕容慧松了口气。 第八百四十章 赵煜的消息   只是沈菁这样的观念让慕容慧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她幼年时,是如何忍耐那些妾室和庶出姊妹兄弟的。   两人用了晚膳之后,慕容慧便匆匆回了宫外的府邸。   她和赵煜如同约好了一般,每隔半个月便会通信一次,今日正好是半个月之约,按说赵煜该传信给她了,但她却始终都没收到信。   慕容慧心中忐忑,又想起之前做的噩梦,开始担心起赵煜的安危。   回到府邸之后,她就在正院里转悠起来,半点睡意都没有。   宫女和嬷嬷都知晓为何这般忐忑,因此也没人敢过去劝她休息,而是私下地想起对策来。   只是他们到底只是一些普通人,能有什么可想。   盘算了半天,黄嬷嬷才小心的凑到慕容慧跟前说:“不如让小周子也联系一下同去的人,说不得能查到赵煜的下落。”   “小周子,快去联系他们!”   慕容慧想也没想就冲着小周子催促道,说话间她还让黄嬷嬷给小周子拿了银子。   “殿下不必给小的拿银子了,您上次给到底小的还没花完呢。”   小周子忙躬了躬身,冲着自家殿下笑着道。   见人走了之后,慕容慧才叹息了一声道:“但愿他们都没事。”   “他们一定都没事,赵公子那般人中翘楚,必定有把办法全身而退的。”   青燕见状忙小心的附和道,慕容慧虽知这些不过都是些宽慰的话,只是到底心中宽慰了一些。   快等到天亮时,才终于见到小周子跑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看他的样子便知晓他定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   慕容慧见状几步上前,问道。   “殿下赵公子没事。”   小周子嘴唇哆嗦了几下,神情之中难得流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慕容慧松了口气,才疑惑的问:“那你为何这般表情?”   “听说珲于王庭的皇位已定了,便是珲于的六皇子。陈国公府的陈阳公子并未叛国,不过受了重伤,不日便会被送会被赵公子等人护送回国。”   小周子垂下头,手都在哆嗦,他是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般反转。   “六皇子,前年出生的,不过二岁大,这皇位定是坐不稳的。”   慕容慧沉默了片刻,便猛然想起华裳嫁给珲于王之后很受宠爱,而这位六皇子是个不得宠的妾室生的。   而那位妾室还难产死了,这孩子一直都是华裳在养。   若这孩子登基,想来就是容国和兰国一手扶持的。   这孩子即便日后能够掌控珲于王庭,只要也不能将这两国如何,这步棋下的妙极了。   对容国和兰国自然是好事,陈阳虽重伤,只要回来陈国公府必定会大受嘉奖。   赵煜也会得到一定的奖励,明年出孝之后,必定会得到重用。   似乎皆大欢喜,除了华裳之外。   “华裳只是要做太后了。”   慕容慧想起那个不过十五岁,便要在异国做太后,身边半个亲近人都没有,在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周旋于朝政之中的女子,不禁有些心疼。   她平生最讨厌读书论政,但余生却都要和这些为伴,怕是再没半点欢愉可言了。   “殿下别难过,这对华裳公主来说,已是最好的解决了,按照珲于王庭传统,儿子是可以选择性继承父亲的妻妾的,若继承皇位的不是六皇子,只怕华裳还得嫁给新皇,对她 来说这绝对是种莫大的侮辱。”   黄嬷嬷赶忙劝慰道,见慕容慧没吭声,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中暗暗庆幸自家殿下的婚事早早定下。   若是嫁入他国,也是这般情况,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得到赵煜要回京的消息,慕容慧才总算松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去多准备些东西,送到赵大学士府和陈国公府去,只说是我念两人有功,特意赏赐的。”   如今她和赵煜还未成亲,若想明目张胆的送东西,也只能这般。   “老奴这便让人去准备,殿下早些休息吧,你今日还约了唐家二奶奶去漓郡王府。”   青燕见状,忙小心的提醒道。   “你不说我险些忘了,帮我给漓郡王妃和小世子准备些东西。”   慕容慧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便进了卧房休息去了。   过了辰时唐嬷嬷才将她叫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听人来报,徐晴已经带着晟安和雪薇一同过来了。   “慧姨,吃了吗?”   小晟安并不像她娘那般拘谨的性子,他见人便笑,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挥着和人打招呼,样子可爱极了。   京中见到过的他的夫人姑娘,除了他家大房那几位之外,便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孩子似乎也知晓如何讨人喜欢,嘴像抹了蜜一样,总能逗得人将给他些好处,大到长命锁小到点心果子,他就从来没失手过。   “刚用过了,晟安吃点心吗?”   她原还想着去定远侯府接三人,不曾想到她们自己过来了,因此并没准备多少点心。   “晟安不能吃,娘亲说待会儿要去见客人,因此得少吃点。”   小晟安咽了口口水,嘟着嘴说道。   “殿下昨日没休息好吗?”   徐晴见慕容慧走出来,忙低声问。   “昨日失眠,便多散了会步,不曾想到今日竟有些乏累了。无妨,咱们赶紧走吧。”   慕容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便催着徐晴带两个孩子出了门。   漓郡王府距离慕容慧的府邸有些距离,轿撵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她们刚到漓郡王府门口,便见到刘恒远也起马过来,他穿着身湖蓝色绣竹子的长衫,瞧着异常清俊。   而且被调任到工部的事,似乎对他影响不大,至少看他精神还不错。   “臣给灵慧公主请安。”   刘恒远原本想着在沐休日,来探望一下姑母,不曾想到会偶遇慕容慧倒是有些惊讶。   “快起来吧,你今日可好?”   这个好自然是讲在仕途上过的如何。   “劳殿下放心,臣一切都好。”   刘恒远心中有些感动,他不曾想到慕容慧还会关心他,脸上自然流露出几分笑意。   咳咳……   一旁的徐晴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提醒道。   “这位是唐家二奶奶,这位是工部员外郎刘恒远刘大人。”   慕容慧给两人做了介绍之后,便率先走进了郡王府,徐晴带着两个孩子紧随其后,刘恒远则跟在两人的后面,刻意拉开了些距离。   漓郡王妃一早便等在正院,小世子则站在他的旁边,穿这身红彤彤的小袍子,绷着小脸,手中还捏着一只橘子,从晟安进门开始,他便直勾勾的盯着晟安,眼中透着打量的神色。   “臣夫给郡王妃请安。”   徐晴虽不是头一次见到漓郡王妃,到底头一次打交道,心中还有些紧张,忙行礼道。   “快起来吧,请坐。”   虽说后来刘恒远被调职到了工部,到底慕容慧也算言而有信,而且刘恒远如今也算因祸得福。   这次介绍的这位也是有实权的,定远侯府的少爷,因此她倒是也乐意结交。   “伯母,我还不知晓这孩子的大名,他叫什么?”   慕容慧将小世子抱起来,柔声问道。   “大名叫慕容泓,小命叫团子,这孩子很容易发胖,明明没吃多少就胖成这样。”   漓郡王妃看向小世子,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笑意,看样子她对这孩子是真心的喜欢。   “不过都是些奶膘,张大了自然会瘦下来,瞧着世子的眉眼,日后定是个清俊的少年郎。”   徐晴笑了笑,便附和着说道。   “说的也是,从前他那几位姐姐便是如此。”   漓郡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些似的,笑着道,相比较慕容慧,徐晴和漓郡王妃自然更聊得来。   两人你来我往,愣是聊的火热,慕容慧和刘恒远倒成了陪客。   “你若是不嫌弃,便将晟安留在我府中如何,一切标准都按照团子的规格准备。”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才恍然想起这正院之中还有两外几人,漓郡王妃忙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郡王府装修清贵,比定远侯府可强多了,只要你不嫌弃晟安玩闹,臣妇便让他留在这里,只是一切用度都该臣妇来出,不能让您破费!”   徐晴心中狂喜,通过刚才和漓郡王妃聊天,她便看出郡王妃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自己的儿子能在这样人家待着,倒是晟安占了便宜。   “既如此那明日你便将他送过来吧,平日里就住团子的暖阁,让这两哥俩好好相处。”   漓郡王妃对徐晴倒还算满意,忙点了下头答应道。   慕容慧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在漓郡王府又待了片刻,便和漓郡王妃和刘恒远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   “那孩子如何?”   等慕容慧和徐晴走了之后,漓郡王妃才收起笑容冲刘恒远问道。   今日她让刘恒远也跟过来,无非就是让自己的侄子,瞧瞧晟安如何。   熟话说三岁看到老,如今晟安都四岁多了,性情上也能看出一二。   “是个好孩子,性子沉静有礼,被教养的极好。”   刘恒远点了下头,捏着手中的小点心,忍不住笑着道。 第八百四十一章 醉酒的后果   “一块点心便将你收买了?”   漓郡王妃眯着眼睛笑了笑,忙让人将慕容泓带过去,抱在怀中轻轻拍了几下:“泓儿日后可要和晟安好好相处,那孩子日后说不定会有些作为。”   “那孩子是个性子好的,泓儿性子内敛了些,有他在旁边说不得能变的开朗些。”   刘恒远将点心放进嘴里,只觉得甜味溢入口中,让他也有种想去娶亲的冲动。   “咱们家已经给你定了亲事,你年岁不小和该早些定下来了。”   见刘恒远的表情,漓郡王妃不由得笑了一下,觉得这个侄子终于知道想一些木头以外的东西,倒真是可喜可贺。   “是哪一家?”   刘恒远有些惊讶,他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竟然还有些懵。   “你姑父给你定的,那姑娘名唤杨缕,浩宁侯府的嫡女。”   漓郡王妃的神情之中带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刘恒远乍一听到这位姑娘出身勋贵,而且还是已故凌王妃的侄女,不禁有些不喜。   但见到自家姑母这般欣赏的神色,便没再说什么,既然是他姑母赞同的婚事,他便也不再反对。   “已经去信给你父母,他们都很满意,明年四月便让那姑娘嫁过来,你只管忙朝中之事,婚事我和你姑父会帮你操办。”   漓郡王妃对娘家兴衰一直都是很在意的,瞧见家中连年式微,她心中一直不安。   好容易这个侄子还算出息,给她带来一丝希望,因此她自然要好好的帮侄子张罗前程。   “那就辛苦姑母和姑父了,我今日还有事要处理一下,就不多叨扰了。”   原本以为只是来帮小世子参谋一下伴读,不曾想姑母竟说起了自己的婚事,他猝不及防心绪有些累。   “快去吧,日后若有空常过来陪我说说话。”   漓郡王妃的强忍着笑意,冲他拜了拜手道。   他赶忙告退,一口气跑出郡王府之后,才缓过神来,不禁有些懵,其实他根本没想好去什么地方。   “刘大人,若是无事,随我去对弈几盘如何?”   慕容慧便知晓刘恒远在郡王府待不了多久,因此让徐晴先走,她则留在府外等着。   果然等了不足两柱香的时间,就见刘恒远出来了。   “听闻殿下府中可有不少好书,若这次臣再赢了,您可要借臣几本书看。”   刘恒远见状不由的走上前去笑着道。   “我府中还真有几本机关一类的好书,着实深奥的紧,我看了几页便觉得困了,反正放在我府中也没用,倒不如给你。”   慕容慧点了下头,略想了一下便笑着道。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棋馆门口,今日正是沐休日,因此棋馆的生意极好,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煮了茶便对弈起来。   这些日子慕容慧自觉自己的棋艺见长,因此很是自信自己这次能赢。   然而下了几轮之后,竟发现刘恒远的棋艺也长进了许多,慕容慧不禁有些灰心,想来自己这次又要输了。   她正郁闷时,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忙抬起头朝着旁边看,猛然发现赵煜就坐在自己身边。   慕容慧揉了揉眼睛,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的问了句:“赵煜?”   “慧儿,我回来了。“   赵煜笑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慕容慧的头发柔声道。   “这么快?”   慕容慧原本没敢动,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感受到赵煜掌心的温热,她才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昨日才得到你的消息,听说你要护送陈阳回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想到昨日小周子打探来的消息,慕容慧不禁有些惊讶,怕赵煜耽误的公务,忙问道。   “殿下莫不是忘了,我还在丁忧,自然不方便进宫,因此便半路下车了,正巧瞧见陛下的轿撵就在棋馆外面,便进来了。”   赵煜呵呵一笑,只是神情之中难掩疲惫。   “多久没休息了?赶紧去休息片刻。”   慕容慧见状,忙冲着黄嬷嬷催促道:“赶紧去煮些阿胶桂圆汤,你去休息片刻,等醒了之后再喝。”   黄嬷嬷见状轻咳了一声才退出去,这时慕容慧才反应过来,他们如今不在包间,而是在棋馆的正院,周围还有不少棋手在围观。   “我这便去休息,殿下不必担心,我这一路上都有人照料并没吃什么苦头。”   赵煜垂下头只觉得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慕容慧可是一国公主,即便他们有婚约,她能对自己给关爱如斯,赵煜也觉得甚至欣喜。   慕容慧点了下头,却没了下棋的心情,草草告辞之后,便回府邸亲自盯着给赵煜煮的汤去了。   过来一个时辰,她才终于将汤煲好了,给赵煜送过来。   赵煜此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发呆,他想到慕容慧待会儿会过来,哪里还能看得进去书,因此听到脚步声他立刻侧头看了过来。   “赵公子,书拿倒了!”   几人刚走进门,蓝心便笑着道。   她年岁尚幼,许多时候说起话来也并没什么分寸,因此见到这场面之后,便心直口快的喊道。   “快喝汤吧,待会儿就凉了。”   慕容慧也留意到他的书拿倒了,忍着笑说道。   “多谢慧儿,是你亲手做的吧。”   一个人做饭一个味道,因此赵煜刚喝了一口,便尝出这汤是慕容慧亲手煲的。   慕容慧点了下头,便笑道:“量也不大,你快全都喝光。”   “既然是殿下煲的汤,我自然要喝光,殿下我还给你带了东西,都是边境的土仪,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只管拿去送人。”   赵煜喝了一大碗汤,只觉得胃里暖暖的,刚才睡得浅,如今还真的有些困了。   “你是不知,前几日我还做了噩梦,梦到陈阳满脸是血的站在一片荒地里,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慕容慧的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惊恐的神色,她平生畏惧的事不多,昨晚便是其中一件事,这件事足够她记几年的。   “陈阳的确伤的很重,即便边境名医拼尽全力也只救回了半条命,即便找了太医救治,想来也不会更好。”   提到陈阳,赵煜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表情。   当时他们事情败露,眼看着就要被全部屠杀了,好在有慕容慧带的人和陈阳一同拼死抵抗,拖延了时间。   不然他们根本挨不到华裳公主派的人过来。   “华裳公主如今过的如何?”   慕容慧听到华裳公主四个字之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忙低声问。   “如今她可是整个珲于王庭最有权势的人,只要自己不作死,这辈子便能荣华富贵,殿下不必担心。”   赵煜对华裳公主并没多少印象,因此听到慕容慧这般问,他便淡淡说道。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自然清楚赵煜的意思,赵煜的眼光永远是放在朝堂之上,按照他的眼光华裳过的自然不差。   “你早些休息,过几日便是中秋节日,想来到时候皇上还有别的任务派给你。”   虽说赵煜一直没出孝,但毕竟这次他立了功,充分的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因此日后若有什么善后的活,皇上自然会交给他。   她能想到的,赵煜自然也能想到,因此点了下头,便和慕容慧询问起,他不在京中这段时间,京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两人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傍晚,慕容慧索性带着赵煜去状元楼用了一顿饭,才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   赵煜能全身而退,她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因此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都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邸的。   等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时转天的辰时了,一旁的蓝心见她醒过来,忙给她倒了醒酒茶,柔声道:“殿下醉的厉害,可觉得哪里不适,要请太医吗?”   “休息片刻便好,昨日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想到昨日自己竟然睡着了,慕容慧便觉得有些尴尬,忙问道。   蓝心勾起嘴角,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她点了下头道:“您说若是能留赵公子在府邸住该多好,便能每日相见了。”   慕容慧只想捂脸,心中暗暗想着,日后再不能喝多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煜。   “殿下不必这般介怀,赵公子也喝多了,八成也醉了。”   蓝心见自家殿下这般窘迫,忙笑着劝慰道。   “殿下,赵公子派人给您送了茶点和一封信。”   这时黄嬷嬷走进来,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之前赵煜不在京中,两人通信倒还正常。   但如今两人都在京中,哪里还需要写信?   只是东西到底送过来了,她便连同果子一起,全都呈上来给慕容慧过目。   慕容慧将信打开,便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殿下所想,便是臣所想。”   慕容慧嘴角抽搐了一下,忙将信合上,感觉脸都烧了起来。   “殿下,你哪里不适吗?”   蓝心吓了一跳,她还未见过自家主子的脸这么红,因此忍不住担忧道。   “你快出去看看早膳好了没。”   黄嬷嬷见蓝心如此愚钝,忙将她支走。 第八百四十二章 暗地里的算计   蓝心点了下头,忙躬身行礼,然后匆匆离开了。   慕容慧坐在床边,笑着道:“感觉如何,用我帮你请太医吗?”   “我一切都好。”   赵煜将汤碗放下之后,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竟又犹豫了。   “你想说什么?”   两人相识多年,慕容慧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忙问道。   “我在边境发现边境有谨王的人,好在陛下治军严明,在边境军中威信极高,因此谨王的人根本插手不了军中的要职。”   赵煜叹息了一声,他自然是知晓谨王的野心的,不止是他,谨王的野心几乎路人皆知,偏他自己还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还在肆无忌惮的抓权。   “此事帝后二人想来已有定夺,无需担心这些,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慕容慧垂下头无奈道,她盘算着该好好的劝说慕容宁应对此事了。   边境的守将沈鹤卿出身安阳伯府,是沈菁的亲叔叔,安阳伯府少有的掌权人。   若是谨王坚持要夺取边境兵权,竟必定会和沈鹤卿起冲突,这样的情况下,慕容宁必然会牵扯其中。   两人聊了片刻之后,慕容慧便让人给慕容宁下了帖子,择日一同吃酒。   慕容宁接到帖子时,安阳伯就坐在他的身边,两人商量的也正是边境之事。   “这位灵慧公主整日里倒是清闲,只是她不知晓王爷十分繁忙,竟还邀请您喝酒。”   安阳伯一直都十分瞧不起女子,即便是他那位做了侧妃的女儿沈菁,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灵慧公主十分繁忙,不仅要帮母后打理宫中大小事务,还有一大堆生意、皇庄要打理,每年收益的六成以上,都会填补给户部,因此他无事绝对不会找我。”   说完他略想了一下,冲身旁太监问:“灵慧公主发帖子之前,见过什么人。”   “回王爷,公主殿下去见过赵大学士府的赵公子。”   小太监赶忙回道。   “这就对了,赵煜刚从边境回来,想来灵慧公主要说的事,和你说的事都是同一件。”   慕容宁苦笑了一声,无奈道。   安阳伯眉头一挑,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欣喜,觉得自己这次押宝押中了,表面上看慕容宁似乎处在劣势。   毕竟慕容安仗着年岁大一些,率先进入朝堂,笼络住一堆朝臣,再加上联姻身边的人手看似不少。   但实际上有用的并不多,还被帝后二人处处制约。   慕容宁看似示弱,实际上身边还有汤家、有他安阳伯府,定远侯家那房实际掌权人,和灵慧公主的支持。   想要争夺皇位,似乎更加有利,因此安阳伯忙笑着道:“老臣觉得,您不该再退让了。”   “我们到底是亲兄弟,若皇兄真的想要这个皇位,给他便是,我不想因此兄弟反目。”   慕容宁自然清楚他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他必须得和这些人说明白,免得他们去和谨王的动手。   安阳伯有些失望,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勉强拱了拱手,便起身告辞了。   见人走了之后,慕容宁不由的叹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瞟向书架上的史记,无奈的叨念道,难道真的回闹到那一步吗?   “王爷,吉服已经做好了,你快试试。”   这时小太监拖着吉服走进来,神情之中透出几分欣喜的神色。   今年是容国大庆,因此皇子公主都要参与祭天大典。   而且这也是慕容君在位以来,第一次祭天大典,因此皇族对此事十分看重,慕容宁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慕容宁也知晓此事极为重大,因此特意让人做了身新的吉服,免得在祭天大典上失礼。   慕容宁忙起身试了一下吉服,穿的十分合身,慕容宁套上这样一身吉服,瞧着平日里也比平时威严了许多。   一旁的几位太监见状,忙夸赞起来,慕容宁站在镜子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抿嘴笑了笑。   只是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那封请柬,他心里一紧,不禁叹息了一声,心情又一落千丈。   “好生保管,别弄坏了。”   将吉服脱下来,慕容宁再没了试衣服的心情,略用了一些午膳,便让人更衣去衙门了,临走之前还特意提醒身边的内侍,只说自己公务繁忙,改日再请灵慧公主用饭。   身边的小太监心中不赞同,但到底还是应了一声,等慕容宁走了之后,他才冲着旁边的老太监无奈的说:“师父,王爷这般退让,可如何是好?”   “王爷宅心仁厚,顾念手足之情,这是王爷的长处。不过人不可能一味的退让,王爷如今能忍是因着谨王还没触到王爷的底线,让你安排的可都安排好了?”   老太监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他是看着慕容宁长大的,看到慕容宁这般退让,他心里自然着急。   只是再着急也没法子,他们只能忍着,等慕容宁认清事实那日。   “放心吧师父,已经让府中的绣娘做了,沈侧妃亲自监督,保准在大典开始之前做出件一模一样的。”   小太监眯着眼睛笑了笑,心中不禁希望自家王爷能用到这件衣服。   “你小子想什么呢,若是王爷用到这件衣服,必定会遭了算计,你竟还高兴。”   老太监敲了一下自家殿下的脑袋,有些生气的说。   “您别怪小的说话欠妥,咱们王爷就是吃亏太少,若是王爷认清了谨王的真面目,便不会再忍了。”   小太监揉着脑袋,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狡黠。   两人的话慕容宁自然不知晓,他还忙着去处理慕容君交给他的公务,对于这些事他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偏慕容君吩咐过,不能因他是皇子就对他格外优待。   因此他在六部的待遇,虽比寻常入仕弟子强一些,到底还是走了不少弯路。   整日忙于公务倒是让他进步了不少,也渐渐忘记了诸多烦恼,时间一久他似乎还挺享受这样的日子。   转眼便到了祭天大典,慕容慧便也是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只喝了一碗参汤,便被众人扶着去凤仪宫请安。   她到凤仪宫时,才刚到卯时,然而等她到时,便见到帝后二人都已经装扮完了。   慕容楹穿的像个小红包,此时正在嬷嬷的怀中睡得正香。   几人坐上轿撵,便匆匆朝着祭天大典的瞭望台赶去,这样的地方慕容慧还是头一次来,因此瞧着倒是新鲜。   只是不能乱看,她便只能垂着头,抱着慕容楹,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映雪的身后。   林映雪身子不适,走上瞭望台九九八十一阶台阶之后,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慕容慧忙将慕容楹放在地上,让她安分的站着,自己走上前去扶住了林映雪。   “慧儿,待会儿上完香,你便先陪着你小姨下去,将楹儿也带下去。”   慕容君见状,忙低声嘱咐了一句。   慕容慧忙点了下头,正想应声,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慕容安,就见慕容安似乎正在笑。   只不过他强行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慕容慧有些疑惑,不过参加个祭天大典,至于开心成这样吗?   除非他并不是因为此事发笑,而是因着别的事在笑,看他目光总是往慕容宁身上瞟的举动,她觉得此事多半和慕容宁有关。   几人上完香之后,慕容慧便一手拉着慕容楹,一手扶着林映雪往下走。   这……怎么回事……   几人刚走到一半,便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骚动声。   她正疑惑时,便见到慕容宁那身紫色的吉服,竟变成了蓝色,着实有些古怪。   林映雪眯着眼睛略看了一下,便停下脚步道:“宁儿,你身上一股芦台草的味道,可是穿着这身衣服去过工部?”   芦台草是工部用来给木匠上色的颜料,呈现出草绿色鲜亮,与其他眼色的染料混合,便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民间许多染坊也常用这种草做染料,十分的常见。   慕容宁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脸的茫然,疑惑道:“儿臣不过在刚拿到衣服时试穿了一下,这还是第二次穿。”   “快去换一身,你这般打扮着实不妥。”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映雪才淡淡道。   慕容宁面色难看至极,他真真没想到自己竟会遇到这般尴尬之事。   他如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慕容慧特意瞟了一眼慕容安,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讶,那神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慕容慧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慕容安并不知晓此事,衣服变色不过是意外吗?   林映雪出了祭天大典的范围之后,便冲着等在远处的嬷嬷吩咐道:“去将冀王身边的内侍叫过来。”   嬷嬷忙应了一声,便去叫人,不多时便见内侍捧着两个大盒子走了过来,先是给林映雪行了个礼,之后才将两件两个盒子递给嬷嬷。   “怎么有两件吉服?”   林映雪翻看了一下两件吉服,其中一件是刚才慕容宁穿过的,另一件是全新的,半点问题都没有。 第八百四十三章 立储   在旁人眼中,那件没变色的吉服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林映雪医术了的,对许多阴谋诡计都十分在行,因此只略看了一眼,便知晓,那件看似正常的吉服,问题更加明显。   “慧儿,去拿被水过来。”   他将吉服拎起来,便冲着慕容慧道。   慕容慧忙去拿了杯水泼在了吉服上面,果然看到吉服上湿润的部分,渐渐的显露出一个五爪金龙的图案。   “今日天热宁儿穿着吉服必然会出不少汗,再配上那染料,定能将这条龙衬得更明显。大庭广众之下穿龙袍,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林映雪将吉服丢在地上,冷笑道:“下手够狠的,你去给我查,到底是谁要陷害我儿。”   慕容慧垂下头没吭声,之前她还在疑惑,如今总算清楚了,此事便是慕容安做的。   只不过林映雪一叶障目,她如今在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至于这般凶狠。   等她查到真相时,只怕会被震惊道。   祭天大典被这件荒诞的事一搅合,刚过晌午便结束了,众人都是一脸的懵,搞不清具体的情况,但并没人敢去询问此事。   等祭天大典结束之后,慕容慧便陪着林映雪先行回了宫,林映雪早就疲惫了,因此刚一回凤仪宫,便回寝殿休息去了。   “殿下,若此事查到什么不好的,该如何和皇后娘娘说?”   见自家娘娘睡着之后,嬷嬷才凑到慕容慧跟前,颇为为难的说。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安是如何打压慕容宁的,众人都是知晓的,因此别说慕容慧,宫中许多人都已经猜到此事是慕容安要借着帝后二人和天下人的手,逼死慕容宁。   “照实说,防御永远是最好的进攻,宁儿早该清楚这般退让下去,只会退无可退!”   将慕容楹抱起来,慕容慧便带着她朝着御花园赶去。   嬷嬷在背后叹息了一声,转身便回到宫中,让他们去询问查到的线索。   两日之后慕容慧才得知大概的线索,给慕容宁做吉服的那家铺子,在今日一早便被灭了满门,真真是鸡犬不留。   线索虽被掐断了,好歹昨日那家铺子的邻居瞧见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铺子后门离开。   林映雪查到那小厮打扮的人,便是慕容安一座私宅里的小厮。   等人找到那名小厮时,他已经悬梁自尽了。   嬷嬷没继续往下说,不过事情已经足够明显了,能有这样大的权力,又能这么快下手灭口的人,便只有慕容安了。   林映雪听完这个消息,猛的站起身哆嗦了一下,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快去传太医!”   嬷嬷吓了一跳,忙冲着身边的人喊道。   凤仪宫的人也都吓坏了,之前林映雪的身子虽也不好,从来没吐过血。   慕容慧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半点都没惊讶。   她一早便料到林映雪知晓此事之后,必定会受刺激,如今除了劝说对方宽心之外,也没旁的办法了。   “小姨,求您多宽宽心,您若是病倒了,小姨夫他们可都要为你担心。”   慕容慧忙过去帮林映雪顺气,无奈的说道。   “我们还没死呢,他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林映雪好歹也是精力过大风大浪的,因此很快就冷静下来,阴测测的说,如今她算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了。   “小姨别多想,许是有人故意挑拨安儿和宁儿之间的关系。”   虽说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但为了让林映雪略宽心,她仍小心的说道。   “你就别劝我了,这些我自然也能想到,因此特意盘问过谨王府中的管家,他全都招了。”   林映雪如今对这个儿子是失望透顶了,从前他只觉得这个儿子性子有些暴力。   但有法度约束,即便性子狂傲了一些,到底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如今瞧着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这般情况下发展下去,只怕慕容宁要性命垂危了。   “雪儿,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   闻讯赶来的慕容君急匆匆的走进凤仪宫,抓着林映雪的手慌忙的问道。   两人少年夫妻,相识相守多年,他还是头次瞧见林映雪如此憔悴,这让他心中不安,就像是即将失去心中那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还不是咱们那个好儿子,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林映雪垂下头,神情之中透出几分绝望,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看向慕容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如今宁儿才十四岁,历练稍显不足,不如咱们在帮他打理几年朝政,等他真正成熟了,再传位给他。”   慕容君忙摇了摇头,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若两人对调一下,慕容宁是长子的话,他一定会好不犹豫的将位置传给慕容宁。   “可以先立储君,咱们到行宫去小住一段日子,将朝政交给宁儿打理,咱们从旁协助。”   自己的儿子他们自然是了解的,慕容宁的性子有些被动,又容易心软。   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他必定能成为一位谦谦君子。   但这样的性子落在一国之君的身上,就未免太软糯了,实难撑起一个国家。   因此林映雪觉得,正好借着这个时机让慕容宁好生历练一番。   “既如此,那我这便叫几位朝臣入宫拟旨。”   见自家娘子这般坚持,慕容君索性妥协了,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他也有些累了,倒不如将位置传给儿子,他也好陪着林映雪好生调养身子,享受几年安生的日子。   “慧儿,宁儿不娶正妻这些年,还得你帮着协理宫物,万事谨慎小心。”   见慕容君走了之后,林映雪才转而看向慕容慧,一脸无奈的说道。   “小姨放心,只要慧儿还在宫中,就保证这宫中内务不会乱。”   慕容慧点了下头,忙向林映雪保证道。   林映雪松了口气,便惨然一笑道:“到底是我天真了,原以为亲兄弟就不会反目,却忘了皇家无亲情。”   “小姨为何这般想?咱们可都是皇家的人,难道慧儿也没亲情吗?”   慕容慧拉着林映雪的胳膊,便柔声撒娇道。   林映雪抿嘴笑了笑,只觉得心中开怀了许多,揉了揉慕容慧的头发道:“快回去休息吧,日后你怕是有的忙了。”   放开慕容慧之后,她便笑着说。   等慕容慧出了凤仪宫时,慕容君立储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官场。   慕容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神情之中露出狂喜的神色,一旁的人见状忙恭维道:“恭喜谨王殿下,不对是恭喜太子殿下。冀王刚才祭天大典上出丑,这太子之位定是您的。”   慕容安大笑了几声,双眼放光,他猛一挥手,冲着那个谋士说:“去让那些人准备一下,等本宫成了太子,定会给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他想了一下,突然叫住谋士,低声说:“让你训练的人都训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已经训练好了,陆续会安排进京。王爷是打算对冀王动手了?”   “不急,你只管将他们全送入京中便可。”   慕容安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一同长大的亲兄弟,如果没必要杀他,慕容宁也不是非死不可。   谋士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慕容安高兴的在堂中打转,直到天快亮时,才被进来送衣物的太监提醒,该到上早朝的时辰了。   慕容安特意换了身新的朝服,意气风发的朝着宫中赶去。   他是最早到皇宫的,到了勤政殿外时,殿外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太监在守着。   他也不着急,就安静的等着,过了不到两刻钟,便见到不少朝臣都赶了过来。   只不过平日里和他走的近的几个朝臣,也只是冲他微笑颌首,便不再吭声了。   慕容安也没在意,毕竟这般情况下,想避嫌也正常。   等了半个时辰,就见人陆续到齐,首领条件从正殿走出来,喊了一声:“上朝!”   众人忙排好位次,走进了正殿,慕容安和慕容宁自然站在一起,两人旁若无人,周围的人却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探究的神色。   相比较来说慕容安则是一脸的得意,慕容宁垂着头神情平静,像是立储的事和他没关系。   “今日上朝主要是为了宣读立储圣旨,立储之后朕和皇后便会移居行宫,朝中诸多政务都由太子协理。希望诸位朝臣能辅佐太子,打理好容国。”   慕容君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随后收回视线,瞥了一眼首领太监。   太监立刻拿出圣旨,宣读起来:“冀王秉性纯良,为人稳重,今立冀王被太子,移居东宫主持朝政,钦此。”   听到这样的圣旨之后,慕容安和慕容宁同时抬起头,猛的朝着慕容君看去,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圣上英明!”   就在众人都愣神时,安阳伯压住心中的狂喜,拱手大声喊道。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恭敬的行礼,唯独两位王爷,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都没有吭声。 第八百四十四章 结局   “冀王,还不接旨!”   慕容君见慕容宁还在发楞,赶忙冲着他喊道。   “父皇。”   慕容宁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家大哥,就见慕容安的脸都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冀王殿下,快接旨吧。”   太监总管忙走下台阶,冲着慕容宁恭敬道。   见此情景,慕容宁只得抬高双手接下了圣旨,心中却如坠冰窟。   他知晓自己兄长有多想当太子,如今他却成了太子,这样落差必定会让他发疯。   果然他刚接了圣旨,就听到旁边传来慕容安的冷笑声,这声音听着格外的刺耳。   慕容宁硬着头皮站起身,之后脑子就一直嗡嗡的响,根本没听到朝堂上的人之后都说了些什么。   散朝之后慕容宁本来想去追慕容君,却被首领太监给拦住了。   “王爷清楚抗旨的代价,何况这是帝后二人共同决定的。”   哼……   一旁的慕容安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宁忙拿着圣旨追了出去,只是慕容安走的飞快,等他追上慕容安时,两人都快跑到宫门口了。   “大哥,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咱们现在就去勤政殿找父皇,将这太子之位传给你。”   慕容宁拉住慕容安的衣袖,喘着粗气说道。   “少惺惺作态,就算我现在跟你过去,也是自取其辱,我干嘛要去?去恭喜你吗?太子!”   说完他一把甩开慕容宁的衣袖,急匆匆的走出了皇宫。   慕容宁独自站在宫门口,看着慕容安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太子殿下,旨意已经传到了您的府邸,不日便会有人将您府中的东西,一并送过来,你只需待在宫中等着便可。”   这时他的贴身内侍跑过来,一脸狂喜的说道。   如今他们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他自然高兴,同时也清楚自己主子为何这般难过,他便避重就轻,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扶着自己主子离开了。   “邱昌,爹娘为何会绕过大哥,将皇位传给我?”   东宫是早就收拾好的,还是慕容慧亲自布置的,可以直接入住,因此内侍直接将慕容宁扶到了东宫门口。   “殿下心中清楚,只是不乐意承认罢了,虽说各为其主,但小的仍觉得您比谨王更适合做储君。”   内侍犹豫了一下,便将慕容宁扶进了东宫,从暗格之中拿出两件吉服,递给了慕容宁。   两件吉服的衣料和款式都一样,但一件是蓝色的,另一件绿色的吉服上面画了一副五爪金龙。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宁看着这两件吉服,疑惑的问。   小内侍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慕容宁的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震惊的神色,他从前一直觉得,慕容安虽将他视为对手,却从没想过慕容安会想至他于死地。   “将这两件衣服都烧了,别让人瞧见。”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宁才低声说道。   “满皇宫只有您不知晓此事,您以为昨日皇后娘娘为何会吐血?”   小内侍无奈的垂下头,苦笑了一下说。   慕容宁一脸的惊讶,他在正殿转了一圈,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慕容安是想要他的命。   帝后二人这般做,只是想保住他的命,他不会杀慕容安,因此日后他即位,他们两个都能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一点之后,即便在不乐意做这个太子,他都只能继续做下去。   不过两个时辰,宫中的人便将霁王府中一应东西,全都搬到了东宫。   沈菁和汤墨兰自然也跟着搬入了东宫。   两人同为侧妃,自然都住在偏殿里,两人住在对门,正殿自然是空着的。   之前汤墨兰心里还没什么想法,她不确定自己的夫君会成为太子。   因此即便做个侧妃,她也不会想太多,但如今却不同。   若这次输了,她输掉的可是后位,这可是关乎整个家族的大事,她不可能在如从前那般淡定了。   因此在得知长姐要入宫探望她时,她便立刻准了。   “父亲让我知会你一声,和谭家断了来往,谨王不甘心只说个闲散王爷,定会出手争位,咱们家可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   汤墨雪将一块玉牌递给汤墨兰,压低声音继续道:“这牌子是用来联络咱们在宫中的线人的,如非必要不要轻易动用这些人。”   汤墨兰手下玉牌之后,犹豫了一下,冲着旁边的宫女说:“你出去看着。”   她如今和沈菁住对门,说话自然要比从前小心许多,因此立刻让人出去放风。   等宫女出去之后,她才压低声音说:“如今夫君成了太子,日后……我若是不争,怕是只能做妃子了。”   汤墨兰到底有些不甘心,这些想法在她心中盘桓许久,如今不吐不快。   “太子地位不稳,你若能替她分忧,日后还可以图谋后位,若是一心弄些歪门邪道,只会被她厌弃。”   汤墨雪叹息了一声,也知晓这个妹妹瞧着命好,实则心中的苦闷根本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如今大局已定,谨王即便难道还想谋朝篡位吗?”   汤墨兰一脸的震惊,觉得有帝后二人在,慕容安没这个胆子。   “冀王本就不是甘于人下之辈,何况他背后还有姑父他们,即便他不想争,那些人也不会罢休,因此他们迟早会有一战。”   汤墨雪叹息了一声,终于清楚了自己父亲的心思,父亲从一早便做好了图谋。   谨王若是赢了,他们便可借助姑父一家继续维持在朝中的地位。   若是冀王赢了,他们变成了真正的皇亲,的确是门稳赚不赔的买卖,想来姑父也是这般想的。   “我都明白了。”   汤墨兰叹息了一声,知晓家中如今更希望慕容宁能继承皇位,她能不能成为皇后都是后话。   等汤墨雪走了之后,慕容宁便让人将刚才汤家姐妹说的话,复述一遍。   “汤家虽野心大了点,到底脑子还算清醒,日后若不作妖,倒是不必动他们。”   沉默了片刻,慕容宁倒觉得这家人还算识相,冲着旁边内侍道:“去勤政殿。”   内侍听完,忙应了一声,便起身去准备轿撵。   自从册封完储君之后,宫中的气氛都和从前不同了。   这一点协理宫物的慕容慧最先发现,她将几个喜欢嚼舌根的宫人处置了之后,其他人才终于安分了一些。   只是她到底没精力处理这些事,帝后二人素来雷厉风行,既然说要搬到行宫去,便即刻让人收拾东西。   挑了九月十五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便迁居去行宫了,同行的只有慕容楹一个主子。   从前偌大的皇宫,便因帝后二人的离开,冷清了许多。   慕容宁也彻底接手了朝中政务,他毕竟学了多年政务,又有辅助大臣帮衬,倒还算安稳。   慕容安也沉积下来,只是从不上朝,有大臣弹劾此事,慕容宁总将这样的奏折压下。   他如今只求慕容安能安分的待着,他自然能保慕容安一辈子富贵平安。   慕容慧见此情景,却只觉得事有不妥,若慕容安闹一闹,她心中还稍安稳一些。   如今慕容安这般反常,令她心中不安,犹豫了一下,她才终于还是决定和慕容宁谈谈。   她特意在慕容宁下朝的必经之路上截住她,招呼到解意宫:“谨王手中可还有官职在,你需得小心些,既然他已经不作为,索性将官职撤了。”   “这般撤了,实在是不给大哥面子,说不得他哪日想通了,又想做这个官了,给他留着也无妨。”   慕容宁摇了下头,他到底还是想给慕容安些体面。   “太子,谨王不是好脾气的人,你和该好生提防着他,我可是听说他昨日便从户部借了二十万两银子,你说他借银子想干什么?”   慕容慧时常往户部送银子,和户部官员都熟悉,因此她自然了解一些。   二十万两银子能做太多的事,比如是筹措粮草,比如招兵买马。   慕容宁不是傻子,他自然都清楚,只是到底不忍心对亲哥哥下狠手。   “慧姐姐和该好生准备嫁妆,来年开春你可就要嫁人了。”   他叉开话题,便起身告辞了。   慕容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知晓慕容宁还是不忍心,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慕容宁出了解意宫之后,心绪纷乱,急匆匆的朝着东宫走,刚走到半路上,便瞧见慕容安迎面走了过来。   “太子,今日若不忙,不如同去我府上喝两杯如何?”   慕容安挡住他的去路,便笑着说。   “太子殿下今日还有很多奏折要批,实在忙的很。”   一旁的内侍心中一惊,赶忙说道。   “既然太子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慕容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转身便要离开。   “大哥,我近日着实有些忙,不如晚膳咱们去你的昭阳殿用如何?”   想到那两件吉服的事,慕容宁对慕容安也不是全无提防,再加上他着实有些忙碌,于是忙柔声说。   “既如此,那我在昭阳殿等你。”   慕容安这次头也没回的离开,瞧着离开的方向便是去昭阳殿的。   慕容宁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家大哥终于要妥协了。   小内侍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警惕,他立刻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忙点了下头,悄悄退后,朝着解意宫跑去。   傍晚批完折子,慕容宁便坐着轿撵赶到昭阳殿,正殿之中的烛火很亮,慕容安正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饮茶。   见到慕容宁进来,他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慕容宁,淡淡一笑道:“我记得你幼年便不喜喝清淡的茶,反倒喜欢饮些果露。”   慕容宁松了口气,瞧着自家兄长情绪稳定,忙接过果茶笑着说:“多谢大哥还记得我的喜好,快尝尝这酒如何。”   两人吃到一半,慕容安突然淡淡道:“从小到大的确是我做的不够,从前并不怎么让着你,但这次的事,我不能让着你,还望你不要怪我。”   慕容宁不由得一愣,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朝着身边看去,就见自己的两位内侍已经被打晕了。   他站起身刚要开口,突然看到慕容安从桌下拔出一把匕首剑,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心口便刺了过来。   慕容宁心中慌乱,赶忙侧身躲避,这一下刺穿了他的肩膀,也挑下了他的披风。   慕容宁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喊道:“来人!”   “今晚没人会来救你。”   慕容安狂笑了一声,再次朝着慕容宁刺了过去:“宁儿,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机会,你就当成全我!”   慕容宁飞快的躲闪,心中涌起一丝绝望,他竟没想到慕容安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取他性命。   “大哥,你当真不顾兄弟情份了?”   慕容宁从小习武,身体十分灵活,就算受伤也依旧轻松的躲过了,恼怒的问道。   “我很想估计兄弟情份,但也得看你抢了什么,谁和我抢皇位,谁就得死。”   慕容安大笑了一声,不耐烦的扔下手中的剑,冲着身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嘛,速速解决了他!”   他话音刚落,一旁柱子后面,迅速窜出十多个人太监装扮的人,冲着慕容宁袭了过来。   慕容宁飞快的退后了几步,被逼到了一个角落,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勉强抵挡了几下,身上又多出了好几道伤口。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要死在这里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   屋中的人听到这阵声响,都不由得愣住了,慕容宁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一咬牙撞开窗户便跳了出去。   几个杀手见状跟着窜了出去,然而他们刚冲出去,就被人给围住了。   慕容宁摔在地上,连着爬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慕容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之后,赶忙将一粒参丸塞到他嘴里,让随后赶来的太医和内侍将人抬走。   “谨王已经被抓,要如何处置?”   这时御林军统领走过来冲慕容慧问道。   “先将他关进宗人府,让人好生看管,等太子醒了之后,交与太子定夺。”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她早知晓慕容安不会甘心,却没想到他竟用了这般极端的方式。   御林军统领应了一声,便押着人离开了,慕容慧不顾浑身是血,赶忙赶到东宫去探望慕容宁。   慕容宁伤的很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来。   好在当她敢过去时,太医已经帮慕容宁处理完伤口,他身上总共有七处刀伤,最严重的再腹部,若非太医用了最好的药,只怕如今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太子何时能醒?”   见慕容宁已无大碍,慕容慧才冲太医问。   “最少也得三日,伤的实在太重了。”   太医擦了把冷汗,忙恭敬道,他们都清楚如今这宫中主事的,便只剩慕容慧一人了。   “邱昌,立刻往行宫传信,将此事如实告知帝后二人。”   慕容慧叹息了一声,便知日后的事不是她能应付的,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必须得找个人过来应付朝政。   消息传到行宫之后,慕容君便即刻下旨,将协助慕容安刺杀太子的受有人全都诛杀,慕容安则交给慕容宁处置。   他让人将朝政搬到行宫,一应事务都暂时由他处置。   慕容慧见状才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只是慕容宁这边情况并不好,他卧床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即便如此仍无心处置朝政。   直到过完年慕容宁才终于痊愈,只是慕容慧瞧着,他的眉宇间都没了从前那种温润,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痊愈之后慕容宁去了一趟行宫,往返两日之后,再次回来他便让人将慕容安送回谨王府。   日后府中一切用度仍按照亲王的配置,只是谨王不能再离府半步。   这样的惩罚对于慕容安来说,已经足够轻了。   但协助他诛杀太子的人,却没那么幸运,首当其冲便是淮远侯府,被褫夺了爵位,包括刚生产完的谨王妃一同流放西北。   慕容安的羽翼被彻底剪掉,成了孤家寡人。   慕容慧得知此事之后,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淡淡道:“日后你们再见到太子,要恭敬一些,万不可再如从前那般怠慢。”   几人忙应了一声,如今瞧着太子做的事,谁还敢小觑他。   “旁人需恭敬,慧姐姐很是不必,还如如今这般便好。”   这时慕容宁走进来,神情平和,身上的气度和慕容君倒是愈发像了。   “我正有事要与你讲,这是公主的印章和宝册,你让人带走吧,顺便将我从皇族中除名。”   慕容慧忙冲着他行了个礼笑着道。   “慧姐姐这是何意?”   慕容宁有些惊讶,忙激动的问。   “没什么理由,只是不想在做什么公主了,觉得做个寻常人也不错,何况我不想阻碍赵煜的前程。”   按照容国的传统,驸马是不会被重用的。   慕容宁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慧姐姐若是决定了,我便不再强求,但那座公主府让送给你,你只管当那是我送给你的私宅。”   慕容慧松了口气,目送慕容宁离开之后,便着手去准备起自己的嫁妆来。   转年六月十三,京中出了一次盛景,从皇宫中抬出一百零八抬嫁妆,浩浩荡荡的送到了赵大学士府中。   据说是从前的灵慧公主出嫁,当真是十里红妆,世隔多年仍让人称道。   慕容慧不知晓慕容宁给她添了多少嫁妆,因此别人都在羡慕她时,她还忙做些小点心,成婚当日便放在花轿之中,边吃边饶有兴致的透过窗缝,看着街上热闹繁华的街景傻笑。   直到轿子停下来,她才忙将盖头盖好,由人牵着下了花轿,从正门走进赵大学士府。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等她缓过神来时,就见赵煜正坐在她的旁边,不错眼睛的盯着她,脸红红的像是喝了不少酒。   慕容慧伸手便冲着他的脸掐了一下,问:“疼吗?”   “疼呀,慧儿为何掐我?”   赵煜明显喝多了,靠在床上眼神有些迷离。   “我以为是在做梦。”   慕容慧只觉得眼睛有些热,喃喃道。   “那咱们便活在这梦中,再不醒过来了。”   赵煜大笑了一声,随手拔掉慕容慧头上的发簪,瞧着瀑布般的青丝吹落下来,他心里痒痒的,柔声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