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今天圣子被魔帝渣了吗》作者:陆南柯【完结】   文案:   圣子封義决一生遇见了两只狐狸,一只黑狐,一只白狐,一只结了孽缘,一只结了善缘。   他在十岁那年遇见了一只小狐狸,八年相伴,小狐狸化成了人最终与他相恋。   可当他彻底沉沦于这场爱恋时,那温柔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人族最大的敌人魔帝塞西尔。魔帝只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   八年相伴,一朝破碎。   在魔族十多年的折磨让圣子绯红色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消失了。   直到封羲决不再属于自己,塞西尔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封羲决时,他发疯似的想找回已经被他抛弃的封羲决,再见时,高傲的圣子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瘸腿乞丐。他的身边又多了只狐狸,这只十尾白狐正是狐帝茕泽。   最后,封義决死了。   重来一世,圣子终于甩掉了渣攻,并且和那个既温柔又暴躁的狐帝在了一起。   封羲决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也许捡错了狐狸。   渣攻,受不贱不弱,换攻,生子,白月光,追妻火葬场。   前期薄情魔帝渣攻x温柔腹黑圣子受,后期暴躁温柔狐帝攻×走出阴影心向阳光受 第一章 圣子与狐狸   “我们的圣殿在光明神的恩赐中诞生。   我们被自然万物赐予永泽。   愿光明神的荣耀永延后世。”   这是后世为仁慈的光明神书写赞美诗,光明是人族最坚实的信仰。   光明神的宫殿未位于山之巅,他的信徒们和守护者皆居住在这里。盘旋着的和平白鸽在澄澈碧蓝的天空上绕了最后一圈,继而迅速钻过了参天的大树,稳稳地落在了圣子的肩上。   灵巧的黑狐狸在一团黑光中逐渐化成了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   男人踏过泥土的脚步声带着沉稳与温柔,他轻揽过圣子瘦削的肩膀,然后粗鲁地拍开那鸽子,它便展开翅膀快速地飞走了。   “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嗓音是那样的低沉柔和,趁着圣子发呆之际,他暧昧地亲啄了一下那张清秀的面庞,黝黑的的眸子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别碰我。”   感受到脸颊上那温热的触感,圣子立马回过神来,绯红色的眼眸里闪现出了几丝羞愤之色,他轻巧地躲开了男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纵身跃到了树枝之上,惊飞了一片白鸟。   “羲决,下来,树枝要断了。”   男人抬起头,无奈地挑了挑眉。   封羲决并不曾回复他,只是靠着树干坐了下,他冷哼了一声,很显然是不想同那树下的男人产生交流。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呢。”英俊的男人妥协地摊了摊手,接着道:“你知道的,狐族一旦成年每年春天都会发热的。”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当时就只有你在我身边。”   “况且,你也没说不能?”   “所以,我就…”   “可我当时累昏过去了!”看着男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圣子绯红色的眸子里似乎积蓄着怒火,如同炽热的火焰一样,想在这一刻喷发出来。   封羲决扭头冷冷地看向树下那人吼道:“我养了你八年,那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我是男人吧?!”   这是圣子封羲决十八年来第一次发如此大的脾气,也是头一回对别人摆出这样的臭脸色。   这件事情的缘由要回溯到八年前。   年幼的封羲决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收养了它,并取名为非洛。   这八年里,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七天前,小狐狸非洛竟然变成了人形,并在圣子因为整日修习魔法而耗尽心力昏昏沉沉睡去之时,失去理智对他做了不可回转之事。   十八岁的封羲决感觉自己可真是倒霉透了!   “我当然知道,毕竟这八年我们都住在一起,还一起洗澡,而且…”罪魁祸首摩挲着下巴,眯了眯眼睛笑着道。   “闭嘴。”   盯着那侃侃而谈的非洛,封羲决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语。   “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性别的问题,几大种族中,也只有你们人族最在意吧。”   “所以,羲决啊…这没什么,如果你非要在乎的话,我会对你负责任的。况且,那天你已经报复过我了,我美丽的毛都被你扯秃了一片。”   “你当我是女人?鬼需要你这只臭狐狸负责!”封羲决冷哼了一声,低声暗骂道。   “还有…那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狐狸皮。”   “别别别扒我的皮,这身皮毛我还留着过冬呢。”非洛求饶道。   “那就管好你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下来吧,那树枝看着快断了。”   “我不信……啊啊啊啊啊啊!”封羲决话还未讲完,树枝清脆的断裂声便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大魔法师封羲决没有来得及反应。   耳边一阵风声穿过,原本以为会贴在地面上的他此时却稳稳地落在了男人的怀里。非洛托住了他的后颈,黝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丝丝柔情。   “羲决,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你怎么能这么重?把树枝都压垮了。”   想到封羲决曾经把他当枕头压的时候,非洛喟叹了一声,那时候的他都快被压成狐狸干了。   注视着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封羲决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是以怎样一个暧昧的姿势被这男人抱在怀里。   圣子挑了挑眉闷哼了一声,挣扎着离开了那人的怀抱,然后朝着反方向走去。   “羲决,不管这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你生气的话,大不了我再被你压回来好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哦…!”   非洛跟着封羲决的背影喋喋不休地讲着,圣子那头柔软的淡金色长发让他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七日前,这柔软的金发是如何紧贴在他身上,绕在他的指尖,又是如何暧昧缠绵地沾在主人汗湿光洁的额上,非洛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简直美妙极了。   自然,这一路上除了不停献殷勤的非洛,封羲决可是一句话都没讲,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内,然而狠狠地拍上了门,将非洛关在了门外。   碰了一鼻子灰的非洛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七天他纠缠不休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寄希望于在这儿求着封羲决主动放他进去。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狡猾的男人化作了狐狸钻入了房中,幸好窗户没关。   因为那件事正床边捶胸顿足的封羲决在看见窗台趴着故作乖巧的非洛后,怒气更盛,他怎么又会同这只公狐狸发生关系!   于是,像是在发泄怒气一般,封羲决随手抄起手边的杯子向它砸去。   不过,封羲决怎么都没想过,小狐狸都不躲的,硬生生地让杯子砸到了它的身上。   琉璃杯清脆的落地声到让封羲决一愣。   化成狐狸的非洛被这一个杯子砸得头晕目眩的,它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低声哀鸣着。   “非洛!”   封羲决好歹也养了这小狐狸八年,即便在怎么生气,看着它被砸成这副样子也不躲,封羲决倒也有些心软了。   “嗷嗷嗷…”那小狐狸见封羲决不再有动作的样子,嘤嘤叫着跳下了窗台,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封羲决旁边,然后闭着眼睛乖巧地趴了下来,毛茸茸的尾巴讨好般地扫了扫它的主人,倒像是在认错的样子。   看着非洛这副狐狸的样子,封羲决积蓄了几日的怒火倒是消减了不少,他抱起了熟悉的小黑狐,轻轻地揉了揉它被砸到的地方,小狐狸舒服地嗷嗷叫了两声。   “我好歹养了你八年,要是你不变成人,我就好好对你,两天前的事情算我倒霉。你以后在我面前可都别变成人,知不知道你一变成人的时候我就想揍你!”   封羲决盯着桌上的杯子自言自语道。   “可是,我变成人才能报答你当初收养我的恩情啊。”   正在封羲决兀自发呆的时候,原本趴在他膝盖之上的小狐狸再次幻化成人,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跨坐在圣子的身上。   “羲决啊…你果然还是心疼你的小狐狸的,虽说你生了我七日的气,不过气消了,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非洛凑到了封羲决的耳边吐了口热气。   “你认真的?”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封羲决微微蹙了蹙眉。   “当然……嘶,痛痛痛!”   胯下突然其来的攻击让非洛捂住胯被封羲决摔在了地上,他蜷缩在地上,风情万种的黑眸里竟闪现着一汪泪水。   “变回狐狸吧,不然把你扔了。”圣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   “你你你…好狠的心啊,我差点被你这一膝盖给废了!”非洛捂着自己胯,幽怨地看了看封羲决。   “谁让你爬我身上的?”   “明明是你把我抱到你身上的。”非洛恨恨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他夹着腿颓丧地走到一边,这滑稽的走路姿势倒是让封羲决眉宇间的阴翳又散去了不少,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既然你想赖着不走,那你以后就自己准备一个狐狸窝睡外面好了。”   “外面那么冷!羲决你可太狠心了!”   【作者有话说:来喽来喽!开新文了!求收藏和票子!】 第二章 父亲的到来   食用说明:奇幻架空异世界大陆,这是一个属于魔法师的时代。   2.以黑暗为代表的魔族欺压着人族为首信奉光明神的种族部落。   3.性别不分明的魔族可以用精血让男子孕育血脉。   4.魔族粗蛮嗜血。喜吃生食。   5.魔族存在于一个大的魔族帝国之内活动。   6.人族以圣殿为至尊,各大将军是人类五大领土的守护者。   7.人族守护者是五大将军的号召者和领导。   8.人族守护者的继承人会被奉为圣子。   9.魔法师等级: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   ――   且不说非洛这一夜是如何在外面度过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清晨明媚的太阳已经挂到正上空了,刺眼的阳光让唤醒了熟睡的封羲决。   急切的敲门声让意识模糊的圣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灵巧的黑狐也在此时很合时宜从窗外地跳入了封羲决的怀中,每当看到漂亮可爱的小狐狸时,封羲决总能忘记他变成男人时那既讨厌又无赖的样子,于是圣子温柔地抚了抚它柔软的皮毛。   非洛知道,若是变成人走进来,他会被羲决丢出去!   “羲决!你怎么又睡过头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封羲决这才意识到,外面有人在呼唤他,这是……兰瑾的声音?   “兰瑾师兄,今天不是没有课吗?”   揉了揉微微有些杂乱的金发,封羲决打开了门。   “羲决,你忘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看着封羲决这副慵懒的样子,兰瑾笑着把他推到了房间里,然后按在了面对镜子的那张椅子上。   “什么特殊的日子?”封羲决问道。   “五大将军十年一次齐聚圣殿的日子。”兰瑾习惯性地拿来梳子替他顺了顺那头凌乱的长发。   “哦。”   封羲决淡淡应了一声。   “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反正和我没关系。”封羲决站了起来,打断了兰瑾的动作。   “怎么和你没关系?你父亲不也在内吗?况且,你是人族未来的守护者…”   “兰瑾,你别说了,反正他又不会在乎我去不去见他…”封羲决坐到了床边,然后轻轻放下了自己的小狐狸。   “算了算了,封羲决,你这是到了叛逆的年纪了吧。”兰瑾嘀咕着走到了封羲决的身旁,然后笑眯眯对着小狐狸道:“非洛,今天可以让我抱抱吗?”   毫无意外地,兰瑾的殷勤再次换来了小狐狸凶神恶煞龇牙的样子。   “这只臭狐狸,都这么多年了,我好歹喂过你那么多次了,还总是凶我…”兰瑾抱怨道。   “它可不臭,我前天还给他洗过澡。”   “封羲决,你帮谁洗澡了?”   轻浮的低笑声从门外远远地传了过来,那怪异的尾音拖得极长。   俊美的红发男子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他靠在门边,幽怨地看了一眼封羲决道:“封羲决,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人了?”   “胡不喜,我求求你,好好讲话吧!”听到这声音,封羲决身上立马泛起一阵冷意,他用拳头砸了砸额头,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胡不喜毫不在乎地走了进来,然后径直坐到了封羲决身边,轻轻撞了撞他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给谁洗澡了?”   “你的同类。”   封羲决叹了口气,他走到了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水。   “噢…原来是小非洛啊…”胡不喜眯着眼睛笑了笑,他友善地揉了揉小狐狸的头顶,不过很快就被它给凶回去了。   看着它龇牙的样子,胡不喜尴尬地缩回了手,他噘了噘嘴道:“等这个小崽子能化成人形后,看我不揍揍他。居然对同族的前辈都这么凶恶!”   “哈哈哈…!这家伙除了羲决,它可谁都不放在眼里!”看着同样在小狐狸那儿吃瘪的胡不喜,兰瑾大笑了起来。   “对了,胡不喜,你今天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封羲决边说边从衣橱里掏出了他的衣服。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啊,对了,羲决…要是我变回狐狸,你今晚愿不愿意帮我洗澡呢?”   胡不喜殷勤地问道。   “啊…我当然愿意了,如果你做好掉几层毛的准备。”封羲决转头淡然一笑,绯红的眼眸里流转着狡黠之色。   这家伙疯了,居然敢让羲决替他洗澡!想起过去羲决帮自己洗澡的事,非洛当真有些后怕,封羲决差点没把他搓了几层皮下来。   “那算了!”   胡不喜撇了撇嘴道,他可最心疼自己火红色的狐狸毛了,掉了一根都能心疼好久。   “对了,胡不喜你来应该不是为了单纯来调侃羲决一番的吧?”   看着胡不喜一脸苦涩的表情,兰瑾幸灾乐祸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当然,我是来告诉羲决,他的父亲来圣殿了。”   “你的消息也太慢了,兰瑾已经告诉我了。”   封羲决走到了衣柜边,边说边从柜子里拖出他的魔法袍。   “你来圣殿八年都没有怎么回过家,现在不是正好去见见你父亲吗?”胡不喜问道。   “算了,胡不喜,别操心了。”   看着封羲决垂着眼帘漫不经心穿衣的样子,兰瑾打断了胡不喜的话。   细心的兰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些年每次讨论自己的家人时,羲决只会跟他们讲一讲温柔的母亲,对父亲可是只字未提过。   羲决好像同他的父亲…不怎么亲近的样子。   “走吧,去吃早饭吧。”胡不喜原想亲昵地勾住封羲决的肩膀,不过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晨光熹微,宏伟的圣殿沐浴着光明神赐予日光而生,高大的圆形石柱成了支撑整个圣殿的脊梁。   圣殿中隐隐传来女牧师们的笑声,在看见几位大魔法师同时出行后,又纷纷变恭敬地行了个礼。   她们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仰慕。   众所周知的,司瓦大人一共有三位弟子,其中两位便是兰瑾大人和圣子封羲决殿下。   兰瑾大人温柔和善,家世显赫,是兰塔将军最器重的儿子,也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兰塔将军位置的人。   而封羲决殿下,封罗将军之子,仿佛天之骄子一般让人望而却步,一个从十岁才开始接触魔法,只花了八年时间就成为大魔法师的天才。   习惯性地在一片景仰的目光中走过,三人很快走到了餐厅里。   圣殿有专门供人用餐的地方,就连守护者司瓦也有时在这里吃饭,比如说今天。   “羲决…!”司瓦端着盘子朝一边正在选早餐的封羲决招了招手。   正在看着盘子的面包发呆的封羲决蓦然抬起了头,温润俊美的黑发男人正坐在离他不远的那张桌子上朝他微笑。   “老师。”   封羲决快速端着餐盘走到了司瓦的身边,淡笑着朝他欠了欠身。   “羲决,你最近看上去瘦了不少,怎么早饭又只吃这些?”   封羲决的餐盘里单调得很,他只挑了一块黄油面包和一些新鲜的果蔬。   “这块牛肉让给你了。”   司瓦无奈地笑了笑,他将盘子里的那块鲜嫩的牛肉放到了封羲决的盘中。   “谢谢老师。”   流着酱汁的牛肉静静地躺在那泛着白色光泽的瓷盘中,封羲决抬起了头,他怔怔地看着司瓦,一向让人捉摸不透的绯红色眼眸里渐渐被温暖所包裹。   这些年,司瓦老师一直像父亲一样对待他。十二岁那年,他出去猎杀魔兽被重伤,司瓦老师为了照顾的自己,几天几夜都陪在他的身边。这是封羲决记得最深的事情,在封羲决心里,他早已经把司瓦当作自己的第二个父亲了。   “我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司瓦道。   “羲决…”司瓦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你的父亲,今日来了圣殿,有空去见见他吧。”   封羲决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他缓缓低下了眼帘,凝声道:“老师,我……父亲应该不会想见我吧。”   “怎么会呢?羲决……”司瓦轻声道:“我了解封罗,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封罗心里只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而已。司瓦什么都知道。   当年,封罗爱上了米勒,米勒却爱上了塞西尔,甚至为了塞西尔不惜背叛人族,最后替塞西尔挡了一剑,死在了封罗手下。   这件事一直是封罗心中的结,米勒死了,封罗便依照家族的要求娶了羲决的母亲。封罗并不喜欢他的妻子,可能也因此对羲决心存芥蒂。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感觉这章好boring!简单交代了一下主要人物,接下来要进主线,圣子要和狐狸恋爱了!   呜呜呜求票子和评论!谢谢支持!我爱死你们了!】 第三章 狐狸的春天   早饭期间,封羲决漫不经心地听完了司瓦的劝说。自然,老师的那些话无非就是让他去见父亲。   封羲决并不在乎是否能见到他这个陌生的父亲。   他儿时是与母亲住在将军府里的,从出生开始他便只见过自己的父亲两次,一次是六岁时,他胆怯地站在母亲身后,看着那高大冷峻的男人,怎么也不肯唤他一声父亲。另一次便是八岁那年,父亲像是回来匆匆取走了什么东西,看都没看母亲一眼便离开了。   母亲一个人孤独地守着空空的将军府,每次看见别的夫人有丈夫陪伴,她的眉宇间就总是藏着羡慕。   封羲决已经忘记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众所周知,封罗将军钟情于圣魔导师米勒,而圣子封羲决只是封罗将军在家族的逼迫下联姻的产物。   封羲决的内心多少是有些苦涩的,他无知无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光明神为智慧而爱好和平的人们洒下了柔和的日光,安静的阳光经过六棱窗透进了房间内,屋内的一切器物都似乎染上了一层神秘的圣缕衣。   原本躲在床底下的黑狐在闻到主人的气味之后,甩了甩身子钻了出来。   非洛很讨厌阳光。   这点倒是让封羲决感到奇怪得很,狐族应该也是信奉光明神的,可这家伙从来不像胡不喜那样会时不时变成狐狸出去晒晒自己的皮毛。   所以如果他不替非洛洗澡的话,身上会长很多虱子。   看着小狐狸在地上舒适地来回滚动的样子,封羲决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一如既往地去储物柜里拿出了非洛最爱吃的鱼干。   “嗷嗷嗷!”   闻到了冻鱼干的香气,小狐狸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它乖巧地坐在地上,如蒲扇般的狐尾在地面上来回扫动的。   “小鱼干真的那么香吗?”看着手中抱着的鱼罐头,封羲决很不解,狐狸不应该喜欢吃兔肉吗,喜欢吃鱼干的是猫吧?   非洛学着人的动作快速地点了点头。小鱼干一直是他的最爱,它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美食!   “鱼干不多了,过些天就去给你去买些新的。”   看着它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圣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狐狸柔软的皮毛。   撇去几天前的那件事不说,这些年,封羲决已经习惯了非洛的陪伴。在他心里,非洛也是他的亲人。   因为只剩几罐小鱼干了,封羲决抵不住小狐狸绕在脚边软磨硬泡,便又给它开了罐咸鱼罐头。   啊……非洛的口味总是这么独特呢,喜欢吃这种熏死人不偿命的食物。   看着非洛吃完后心满意足地在那儿舔毛,封羲决倒也跟着笑了。   这无所事事的一天过得很快,和往常一样,圣子又坐在桌边看了一天的书,直到天色昏黄,圣殿都亮起了烛光之时,圣子才放下了困扰他多日的光明符阵。   小狐狸才从窗外窜到了桌上,朝着圣子急躁地嗷嗷叫了几声。   “饿了?”   封羲决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他去柜子里掏出了一罐冻鱼干。   “这个冻鱼干是那家店铺的小妹送给我的,非洛你是狐狸,好像不能吃辣的。”   圣子摩挲着下颚将那罐鱼干放回了原处,为了防止非洛偷吃,封羲决踮了踮脚把那盒辣鱼罐头放得更高了些。   “所以今晚我还是去给你带些别的吃的吧。”   还未曾转身,那突然喷洒在颈间的灼热气息让封羲决骤然打了个冷颤,隐忍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背后响起:“羲决,我好热啊……”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让封羲决猛地转过身欲伸手推开那人,可是火热有力的身躯直接将他逼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你做什么?”   “羲决……怎么办,那个地方又开始不安分了。”   英俊的男人满脸潮红,他把脸埋在圣子白皙的颈窝间,炙热的情与欲随着男人吞吐的热气仿佛要喷涌而出一般。   “你等等!”感受到非洛的异样,封羲决唰的一下就脸红了,他猛地推开靠在他身上的男人,继而狼狈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男人剧烈地喘息着,他痛苦地依靠在墙边,黝黑的眸子深处隐隐藏着红色的血光。   “我…我去给你找只小母狐!”看着非洛无比难受的样子,封羲决意识到了什么,非洛又到了发热期了。   这个大陆一共有上百个种族,人族,魔族和狐族则是大陆上的三大种族,狐族与魔族到了春天都会存在一个发热期,就像非洛现在这样。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羲决……!帮帮我!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封羲决刚往前踏了几步路就被那浑身发烫的男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不行,都说了我去给你找狐狸!”想到了三天前的事情,封羲决有些慌乱了起来,他立马放软了语气。   封羲决是大魔法师,而非洛只是一个刚刚能变成人的小狐狸,凭他的实力,他自然不会害怕非洛能强迫他做些什么。   只是,他并不想伤害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非洛。   “不行……羲决,我不要狐狸,你可怜可怜我,帮帮我……”意乱情迷的非洛亲昵地蹭了蹭圣子的脖子,就像在撒娇一般。   “帮你什么啊!上次只是个意外!”封羲决急切地想挣脱那人的怀抱。   “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来硬的了啊!”   见封羲决不服软的样子,非洛便直接将那人按在了墙上乱啃。   “非洛,别逼我对你动手!”封羲决微微攥了攥拳头。   身为人族的封羲决力气自然是比不过一个成年狐族的,这种挣脱不开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不得不对非洛丢出一团攻击光束。   但非洛的下场就是变成一只炭烧狐狸。他并不想非洛受伤。   “你不会对我动手的,羲决……你舍不得。再退一步吧,羲决,你用手帮我解决。”   非洛抓住了封羲决的手腕,强迫着拉他的手向下移动。   “你……!”   刚碰到那不可名说的地方,封羲决的耳根都泛红了。   “这没什么的,羲决,帮帮我。”男人幽灵般闪烁的黑眸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好,那么……”   看着非洛那样难忍的样子,思虑再三的圣子终于答应了小狐狸的请求,他想,这只是男人之间互相解决生理问题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帮你好了。但是,你不能……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口中,封羲决瞳孔骤缩,奇怪的东西被推入喉中,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散了开来,同一时刻,圣子的四肢被麻、痹感所侵袭,他软软地靠在了非洛怀里。   “你个混、蛋阴我!信不信我杀了你!”四肢无力内心抓狂的圣子瞪着眼睛恐吓道。   “封羲决,我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而且,你那么宠我,怎么舍得杀我啊?”非洛轻松地抱起了瘫软的圣子,他低低地笑着,“走吧,今天趁着你白天看书的时候,我把床都铺好了。”   “大混.蛋!”   圣子最后一声带着哭腔的咒骂也淹没在了欲望的沉沦之中。   魔族帝都   魔族的夜总是暗得无比深沉的,甚至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弯弯的紫色月亮西沉在天边,为这黑夜添了一丝神秘而优雅的光辉。   宽大华丽的房间内,奢华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来人的鼻腔内。   是塞西尔喜欢的香气。   “流汨。”   魔帝温柔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躺在床上的紫发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   被唤作流汨的紫发魔族慵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黑色的睡袍从肩头滑落,白皙小巧的肩头暴露在了空气中。   塞西尔兴冲冲地掀开了床帘,然后,一下子把流汨***。   流汨,这个魔族出了名的美人儿,最终还是被魔帝陛下收入后宫。事实上,塞西尔只是因为流汨与他心里的挚爱米勒七分像的面容,若不是因为这个,塞西尔可不会对他动真心。   “陛下,你好久没来见我了,是不是非要等到发热期你才肯回来!我想你一定是在人族被那个圣子把魂都勾走了吧?”流汨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托住了塞西尔的脸,紫色的眸子里散发着危险的光。   很少有人敢这么和魔帝陛下,但是,唯独流汨,塞西尔不会去责怪他的无礼,撇去他的脸以外,塞西尔就喜欢流汨这毒蛇般的性格。   “流汨……”塞西尔抓住了那只纤细柔美的手,伸出舌头讨好般地舔了舔他的指尖,黑眸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你忘了,我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才接近他的,我怎么舍得背叛我漂亮的流汨去喜欢那个刁蛮的小子呢?”   “我承诺,流汨,再等我两个月,两个月后封罗会如期收到我的报复。”   “陛下,希望如此。”   流汨满意地抬头亲了亲塞西尔。   “好了,我的陛下,让我来取悦你吧。”   流汨低低地笑着,另一只手轻轻扯开了魔帝的腰带。   【作者有话说:好渣的狐狸惹!】 第四章 狐狸他走了   等到塞西尔再次回到人族之时,天已大亮,封羲决坐在床上,金色的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间,床单上那凌乱的痕迹彰示着昨夜的疯狂。   “羲决……?”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朝他探过头去,他轻声道:“你怎么了?”   圣子似乎毫无反应,依旧沉默着,甚至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该仗着你对我的包容而做出那种混账事,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许久,坐在床边的金发少年开始有了动静,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膝盖里,身体在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啜泣着,嗓子里不停地再发出抽噎的声音。   果然还是个小鬼啊。   非洛松了口气,他果然太高估这个小鬼了,毕竟也才十八岁吧。   他走到了床边,轻轻从少年的臂弯里托起他的脸,而封羲决则顺着他的手抬起了头。   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名为愤怒的情绪此刻却从圣子的心里陡然上升起来,他反手抓住了非洛托住他的手臂,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牙齿深深嵌入非洛的手臂,暗红色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红眸中,怒火更为猛烈的燃烧着。   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挂着泪痕,绯红色的眸子里不再是什么人族未来守护者所谓的冷静,那是一种深深的迷茫之感,这样的感觉让他像是被勒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呼吸。   突然其来的刺痛感令非洛微微蹙了蹙眉,他没有立刻躲开,而是将那手臂悬在空中任凭圣子的牙齿越咬越深。   口中的血腥味愈发的浓,封羲决倒有些反胃了起来,他松开了牙齿,目光不自然地撇过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却又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非洛急了起来,他拿自己的袖子替封羲决擦了擦泪水,这八年他可还真没见过冷静的圣子封羲决流过眼泪。   “我怎么就变成你的发泄工具了……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明明你是我养大的小狐狸,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封羲决沙哑着嗓音问道。   “羲决,我们都一起生活了八年了,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舍得把你当成发泄的工具呢。”   非洛的语气变得平和了许多,少年像小兽一般无助模样让他的心瞬间被戳了一下,黝黑的眸子也变得温柔起来。   “羲决,从我变成人已经一年多了,我真的很爱你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这一年我频频对你示爱,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我不信你,天性狡猾的狐狸!”粗糙地抹掉了眼泪,封羲决觉得自己窝囊得很,于是扭过头去。他一个男人,被一只自己养大的公狐狸强迫了两次,自然心里难受委屈。   “羲决,真没想到,我居然有幸成为第一个弄哭你的人,平时的你真是让我捉摸不透啊……”非洛低低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温柔的替封羲决抹掉了眼泪。   少年抽泣的模样突然在他的脑子里熠熠生辉了起来,记忆里那个难忘又迷人的身影逐渐在他的眼前显现。   米勒和他一样,明明性格那样清冷,让人感觉不可接近,但时不时也总会有这样可爱的行为呢。   “你走吧。”圣子背对着非洛躺在了床上,他拽了拽被子,把脸也埋了进去。   “你要赶我走吗?”   封義决闭着眼睛不语,周身顿时一阵沉默安静。   也不知那人在床边守了多久,封羲决隐隐感觉到身边那均匀呼吸声也消失了。   非洛似乎很听话地离开了他,未合上的窗户随着初春的暖风微微摆动的。   撇开别的不谈,小狐狸其实真的很听话。   封義决怔怔地看向那扇窗户,然后垂下了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还记得八年前第一次见到非洛的时候。   八年前   正被逼着做课业的封羲决躲出了侍女的视线,一路小跑到了府里的花园之中。   在确认甩掉了那些尾随的侍女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直直地倒在了草地中,他慵懒地打了个哈切。   “封羲决!你好重啊,压着我啦!”突如其来的叫声从他的背后传出,封羲决微微抬起了身子,一拇指大的绿色精灵从碧绿的青草间飞了出来。   “啊…对不起了。”   漂亮的男孩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算了,今天借你躺会儿,你下次换片草躺。”   一向以外貌为判别是非标准的精灵絮絮叨叨地飞走了,封羲决便又躺了下来。人族与多种族并存在这片土地上,精灵之森被毁,这些爱好和平的小精灵便暂时寄居在了光明元素浓郁的将军府里,久而久之,封羲决便和他们混熟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绯红色的瞳孔里,越来越深的睡意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不知睡了多久,清晨明媚的太阳已经挂到正上空了,刺眼的阳光和细弱的叫声唤醒了熟睡的封羲决。   他坐了起来,循着这怪声的去处,迷蒙的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花丛里。   也许是出于好奇,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那花丛走了过去。   他轻轻地拨开了那丛玫瑰花苞。   一只小黑狐狸在花丛中显露了出来,它可怜兮兮地低叫着,腿上红艳艳的伤口倒是格外显眼。   “小狐狸?”   封羲决歪了歪头,然后拎着它的脖子提了起来,目光下移:“公的?”   那黑狐狸似乎有些羞愤地乱踢了起来,然后用粗粗的尾巴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狐狸也会害羞的…”封羲决将那黑狐狸抱在了怀里,边走边嘟囔道。   “好了不要害怕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我就是你主人了!”   坐在树上的男人同样也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封羲决的情景,透着窗户凝视着远处那呆坐在床边的圣子,那双黑眸里暗得深沉。他淡淡地笑了笑,继而又开始在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封羲决…”   “塞西尔,你这名字念得我都心烦了。”   “心烦就滚。”   塞西尔看着树下那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我闭嘴。”   男人讪讪地耸了耸肩,随后笑着道:“塞西尔,我真怀疑你爱上了这个小娃娃。”   “哈尔曼,你疯了吗?我可不会爱上封罗的儿子。”   “若是你真的想报复封罗大可直接杀了这小娃娃让他绝后,何必花费这么长时间去欺骗这个小朋友的感情呢?你真是无聊。”树下那男人嗤笑了一声。   “这多没意思,他害死我最爱的米勒,我怎么能轻易就这样放过他?”塞西尔冷笑,目光中暗藏的狠厉令人心神颤抖。   “封罗最恨的人应该就是我吧,如果,他的儿子爱上了他最恨的人,甚至身体里孕育出了仇人的血脉,你觉得他会如何?”   “你你你…是说那个小圣子身体里已经有了我的侄子?!这也太快了吧?”哈尔曼惊讶地看着塞西尔。   “这不是你的侄子,你知道的,我无法忍受我的血脉夹杂着封罗的血统。”   “啊……封罗知道会发狂的吧!”   “我就是想看看他痛苦到发疯的样子。”   “还真是冤冤相报啊。”收起了原先的震惊,哈尔曼低声嘟囔了一声。   说罢,树枝上的人便幻化成了黑雾,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非洛离开之后,封羲决便迷迷糊糊地独自生活了半个月。   是夜,天已垂暮。   圣子习惯性地去柜子里拿出了一罐小鱼干,转身看向那空空的狐狸窝,他又放回了那罐鱼干。   他都忘了,非洛已经被他赶走了。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封羲决便想起来,今日他要去见父亲。迫于对老师的承诺,封羲决自然是不得不按照司瓦老师的意思去见自己的父亲的。   毕竟接下来,为了两个月后与魔族的大战,五大将军会住在这里一直到战争开启,他们难免会经常打照面。   将军们被安排在圣殿最华丽的几个房间里,封羲决迟钝地站在那房间的门口,六棱形的琉璃窗折射出来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人是一个骑士装扮的人,有着一头精神的短发,不过掺杂着几缕白丝,看得出来,他年纪应该不小了。   封羲决对他有印象,他似乎是父亲的扈从骑士,叫罗杰。   在对上那双绯红色眼眸之时,那骑士微微一愣,冷漠的面容上也有了些波澜,他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问道:“您是…”   “罗杰叔叔,我是封羲决,来见父亲的。”   “您是羲决少爷…?!”   那骑士微微有些激动,他没想到当初仅仅一面之缘少爷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道:“多年不见,您长大了,将军看见你一定会高兴的!”   “父亲在吗?”   “啊…大人在的!他…”罗杰应道。   “罗杰,谁来了?”罗杰的话还未曾讲完,记忆中那男人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   听到那个声音,仅是一瞬间的呆愣,封羲决很快就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无可避免地攥了攥藏在衣袖下的拳头。 第五章 纠缠   面容冷峻的男人缓缓从屋内走出,他蹙着眉,看了一眼罗杰后,目光就飘向了站在门口的那少年。   拥有着和他的妻子艾尔莎相似的面容和他们家族独特的绯红眼,封罗很快便猜出了,这是那个快被他忘掉的儿子。   “父亲……”   在怔了几秒之后,封羲决生涩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男人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重叠了起来,封羲决也再次看清了自己父亲的面容。   父亲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一双鹰眸直直地凝视着他。   “羲决,你怎么来这里了?”   封罗的绯色眸子里闪出一丝波澜。   “我…我只是来看看您,许多年不见了。”   封羲决微微垂下眼帘,他似乎无法直视自己的父亲。   “你长大了不少。”毫无感情的一句问候。   “父亲…”   “封罗大人!封罗大人!守护者大人有事找您。”封羲决的话还未曾讲完,那突来传信的守卫打破了父子俩的僵局。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罗杰,和我走。”   封罗带走了神色为难的罗杰,然后呢,一如封羲决六岁那年,没有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注视着那道背影,封羲决内心叹了口气。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从小到大,他什么都顺着父亲的意思去做事,成为魔法师,成为人族未来的守护者,可是这些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漫无目的地在幽深的回廊中走了许久,他倒有些疲惫了起来,于是就着花园里的石凳坐了下来。   以前这个时间,他该给非洛搓毛了。   星夜的黯淡让封羲决愈发郁闷了起来,他抬起了手,活跃的光明元素在指尖跳动着,稍稍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不过,在维持了一会儿后,那跳跃的光明元素竟然微弱了不少,甚至有了熄灭的迹象。   封羲决皱紧了眉。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这半个多月,他体内的光明元素似乎很不稳定,封羲决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个大魔法师的元素之力不该如此飘忽。   封羲决凝视着自己的指尖沉思着,以至于他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俊美的面庞之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在一旁已经注视了封羲决许久,他并未上前,只是静静地盯着圣子的背影,直到封羲决收起了那悬在半空的光明元素,胡不喜才跟了上去,并不轻的脚步声让圣子注意到那身后跟来的人。   “胡不喜?”   “啊……羲决,你的感知力怎么会变得如此不敏锐了呢,我已经站在你身后许久了。”   “的确,按说我闻到你的狐狸味就该发现你了。”封羲决郁闷地挑了挑眉。   “等等…”胡不喜目光一凝,他靠近了封羲决,然后在他身边轻轻嗅了嗅。   “干嘛又闻我!”封羲决一向无法理解胡不喜的癖好,他兀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羲决,你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个纯洁的少年该有的味道了?嗯?”胡不喜挑了挑眉,紫色的眸子和平淡的语气看不出他的情绪。   这句话一出来封羲决便僵住了。   他怎么忘了,胡不喜是一个高等狐族,他的嗅觉极其灵敏!   “哦?而且我还闻出来,你身上有别的…雄性的味道…?”胡不喜紫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你闻错了吧…哪有什么味道?”   封羲决的内心还是有点不安的,他心虚地攥了攥拳头。   “啊…羲决很害怕呢,我想我的直觉不会错的…”胡不喜走到封羲决面前,凑到他耳边道:“我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厉害,能夺走身为大魔法师的圣子的纯洁?”   日常轻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封羲决不语,他只觉得今天的胡不喜非常的难缠。   看着封羲决沉默的样子,胡不喜倒有些心塞起来,两年前,羲决分明说过他不会喜欢一个男人,当年的他也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了自己的爱意。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封羲决也看出了胡不喜的失望。从十岁起他来了圣殿,他是被哥哥一样的兰瑾和胡不喜照顾着长大的。   十六岁那年,胡不喜居然朝他表达了爱意,当时这自然是把他吓得半死。后来这事便在圣殿里传开了,而胡不喜也因此被老师惩罚了。   这件事让封羲决愧疚了许久。   看着胡不喜离去的方向,封羲决轻叹一声。   他真的生气了吧。   ――   暮色映得天际发紫,乌鸦的悲鸣在幽深的森林之中回荡,诡谲的寒意令人浑身发颤。   凶恶的魔兽盘踞在森林之中,年轻的圣子被派来完成魔族大战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猎杀魔蛛。   温暖的火堆照在圣子的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这样一个任务对他来讲确实不算什么,一只中级魔兽,封羲决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其实这只是因为司瓦看他最近失魂落魄的,想让他出来透透气而已。   魔族大战在即,封羲决有些担心起自己体内愈发不稳当的光明元素,若是在战场出了什么差错,一定会给圣殿带来许多麻烦的吧。   “!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家伙!我正饥饿得很呢!”   火堆骤然被一阵诡异的风刮灭,尖锐的笑声从森林深处传来,圣子立马警觉地站了起来,他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   妖异的黑瞳男人从夜空中闪现,他的浑身环绕着不散的黑雾。   魔族!   是魔族!   封羲决警惕了起来。   “令人恶心的光明气息,你是人族的魔法师吧!”   悬在半空上打量了一下那镇定的少年,魔族男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蹙了蹙眉,黑眸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你这个魔族,身上同样带着恶心的黑暗气息。”封羲决看着那居高临下的魔族淡淡道。   “呵……小东西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来得很不是时候,我饿得很!”那魔族男人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他从天际俯冲而来,带着魔气的利爪快速地朝着他掠来。   圣子目光一暗,他的身体散化成光,一瞬间悄然躲过了他的攻击,右手凝聚而出的光团直拍那魔族男人而去!   “啊…!可恶的家伙!”被那束光明元素甩出去老远,甚至呕出了一口暗紫色的血!魔族男人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怒吼着低骂了一声,他再次疾冲而来!   封羲决完全有信心可以迅速解决这个魔族,他再次凝聚起手中的光明元素想要直接将那魔族一举击杀!   魔族男人见势不妙,在冲过去时迅速改变了方向朝着森林深处纵去。他可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子居然是个大魔法师,真是白瞎了一顿大餐还惹了一身骚!   “想跑么…”   封羲决嘴角微扬,憋闷了这么久的他。。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羽翼在他的身后展开,透明的六翼微微翕动着,下一秒,他纵身跃向上空,金色的六芒星阵印在了整片森林的地面之上。   连绵不绝的哀嚎声响起,整片森林的魔物都被这浓郁的光明元素燃烧殆尽,不过似乎唯独漏了刚刚那个魔族男人。   封羲决挑了挑眉,他收起了羽翼,轻轻落在了地上,他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继而像森林深处走去。   攀在树上的魔族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捂住被光明之气灼伤的心口。   他可真倒霉,来找点吃的都遇上了个大魔法师!不过这手段也够残暴的,竟然直接放了这样一个光明大阵烧死了整个森林的魔物。   其实封羲决对待魔族的态度一向都是这样,总结来讲是四个字:一个不留。毕竟,那些魔族在杀害他们的人族同胞时可比这痛快的死法要残忍百倍。   真是的,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这种恐怖的家伙了!感觉到心口在一抽一抽的痛,那魔族男人呲了呲牙。   不过正当他暗地抱怨之时,那个大魔法师竟又回到了原地,绯红色的眼眸到处扫视着。   别发现我!   别发现我!   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魔族男人神色狰狞地闭上了眼,最大限度地收敛了自己的黑暗气息,虽说这个大魔法师很厉害,但是感知力似乎并不怎么样!也许他能躲过这一劫!   只见那金发少年再度抬起手掌,耀眼的火焰从掌心升起。   这这这个家伙……不会要把他给烧出来吧!   魔族男人惊恐地咽了口唾沫。   也许是他运气太好了,正在他满心绝望之时,那大魔法师手心里燃着的火焰竟突然微弱起来,然后…熄灭了!   熄熄熄了…!   这是个半吊子魔法师吧?!这还能随便熄的?!   魔族男人抽了抽嘴角。   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片叶子吹过。望着空空的手掌心,封羲决故作淡然地干咳了一声,他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在确认真的没人后,悄悄收起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向森林外踱步而去。   这半个月他已经习惯这样突然失灵的状况了。   【作者有话说:呃呃呃,其实圣子很厉害的!】 第六章 威风的狐狸   看着少年魔法师离去的背影,魔族男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家伙身上的气息远远没了刚才的强势。   啊……果然是个半吊子魔法师么?   男人扬了扬嘴角,狭长的眼睛里泛出了恶毒的光芒,他冷笑了一声,迅速朝着树下掠去,被侮辱的仇可不能不报!   浓重的黑暗气息再度包围了整个森林。   封羲决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微微一滞。   “嚣张的家伙,去死吧!”   男人的吼声从耳边穿过,身体中空空的光明元素让封羲决无法快速凝结力量。他的瞳孔骤缩,突然袭来的攻击将他撞得摔在了树干之上!   侵入体内的黑暗元素让封羲决身体中的光元素产生了极大的排斥感,在他的体内恶意地横冲直撞。   鲜艳的血痕从少年的嘴角流下,他微微喘着气干咳了两声,随意地抹掉了嘴边的血迹。   绯红色的眸子里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原来是个半吊子魔法师,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魔族男人昂了昂下巴,他朝着跌坐在地上的圣子走去,黑色的魔爪掐住了那白皙修长的脖颈,然后猛地收缩!   感受着身体中突然无法凝聚的光明元素,封羲决暗自要紧了牙关,该死!为什么要在这关键时刻失灵?!   “哎呀…看着细皮嫩肉的,应该很好吃吧?”锋利的指甲轻刮了刮圣子的脸庞,那魔族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我倒是挺恶心你身体里的光元素的,用来做食物的确不太适合……”见那狼狈的大魔法师沉默不语,魔族男人轻笑了一声,语气暧昧地道:“我好像快到发热期了,正愁没人泄火呢…漂亮的魔法师,我可以考虑一下你呢!”   “你最好别留我的命,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可能杀了你。”   镇定的圣子淡淡地皱了皱眉,嘴角还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狂妄的魔法师!我要把你炼成最昂贵的魔法药水,总有一天会让你求饶的!”   看着这不屑的笑容,魔族男人冷哼一声,一记手刀便砍晕魔法师,然后轻松地把他扛了起来。   一个大魔法师,真是稀有的药材!   正当那魔族男人得意洋洋地朝着自己的老窝飞去之时,恐怖巨大的威压从森林上空席卷而来!   这样的压迫感让那魔族男人停了下来,他从半空中跌落,颤抖地跪伏在地上,这样的压迫感任何一个魔族子民都很熟悉,是黑暗神的宠儿,魔族的统治者,塞西尔陛下。   来人的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黑暗气息。   一对黑色的羽翼在王的身后展开,同样萦绕着强大的黑暗力量,他迅速掠过半空,接住了被遗忘在一旁快要坠入地面的封羲决。   “恭迎陛下!”魔族男人扛着那压迫感开口道。   “王……”无数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一个个灵魂状的物体从地面里爬出,通通跪伏在那落在地面上的黑发男人的脚下。   “他已经是我的所属物了,我不喜欢别人有占有的念头。”   魔帝冷冷地看着那魔族男人,他连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化成了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塞西尔一向讨厌和其他人共用东西。除非他玩腻了,否则,谁也不可以碰封羲决。   看着怀中少年苍白的面色,塞西尔微微蹙了蹙眉。果然是因为这个小鬼的身体中已经孕育出了他的血脉,要不然他的感知力和对光明元素的控制怎么会下降到连一个低级魔族都打不过的地步?   而且等魔胎成熟,相克的属性会让这小鬼八年的魔法修习彻底白费,这也正好替魔族出去一个隐患。   ――   封羲决是被滋滋作响的火堆吵醒的,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暗沉沉的一片天空,不过,嗯…脑袋下面怎么软软的?   “终于醒了…?”   当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视线上空之时,封羲决先是一愣,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那人的膝盖处弹坐了起来。   “非洛,你怎么在这儿…?!”   “封羲决,我要不是一直跟着你,你就没命了。”   非洛抖了抖自己发麻的膝盖,顺手朝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   “这些天,你一直跟着我?”   “那是自然。不过羲决你是不是因为离开了我没有心思修习魔法,所以…败在一个连我都瞧不上眼的低级魔族的手下?”非洛歪起了头,眯着眼睛淡笑道。   “才不是,与你无关。”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胸口,封羲决坐到了非洛对面,幸亏他的自我治愈能力比较强,要不然在回圣殿之后估计还要养一段时间。   “为什么还跟着我?”   两人坐在那儿沉默了许久,封羲决率先发问打破了沉寂,温暖的火光照在他忽明忽暗的脸上。   “啊……因为一个人连小鱼干都吃不到呢,况且羲决啊,你不怕我到处宣扬人族圣子居然哭鼻子的事情吗?”非洛低低地笑着,似乎还在为那日的事情感到愉悦。   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小狐狸,封羲决闷哼了一声,狐狸果然狡猾!于是他淡淡开口道:“说吧,多少罐鱼罐头可以让你闭嘴?”   “诶诶额?你当真了呢?”非洛抱着手臂惊讶道。   “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被一只臭狐狸给气哭了,这传出去可是要被笑死的。”封羲决皱紧了眉头道。   “羲决你太可爱了…这种玩笑话居然也当真了。”非洛笑了笑接着道:“我怎么舍得为了几罐鱼干这么欺负你呢?”   “那这样最好,我走了。”说罢封羲决便站了起来,他走了几步随即转头对着非洛道:“这一回你救了我,我也养大了你总之我们互不相欠了。过两个月就是和魔族的大战了,你既然能击杀一个低级魔族,那肯定就会被狐族征兵的,自己小心,魔族很凶残的。”   说完这句话,那少年便隐没在了空气中,连一丝气息都不曾留下。   看着封羲决离去的方向,非洛将自己手中的树枝全部丢入了火堆中,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再次看见了米勒被刺穿心脏,倒在他怀里逐渐消散的情景。   这是封罗欠米勒的,一切就该由他的后代来偿还。   封羲决匆匆回到了圣殿,他换了身衣服便就去见司瓦老师了,一夜未归,司瓦自然是有些担忧的。   在封羲决讲完了自己在对抗那个魔族的经历后,司瓦便仔细为封羲决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   “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羲决。”司瓦收起了围绕在封羲决身边那柔和的光元素。   “可老师,为什么我有时总觉得身体里空空的…”封羲决紧盯着自己的掌心沉思着。   “羲决,最近你有没有接触过魔族?”司瓦扶了扶他的镜框,然后微微蹙起了眉。虽说羲决没有别的异样,但是,他的身体里似乎总徘徊着两股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那两股气息似乎极其微弱,仿佛不存在一般。   “没有,除了昨天遇见的那个低阶魔族。”封羲决摇了摇头。   “羲决,既然受伤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件事情我会替你找到原因的。”司瓦淡然一笑,不过心里却还想着羲决身体中的异常,马上就是与魔族的大战了,人族未来的守护者,他的弟子,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麻烦老师了。”   待封羲决离开之后,司瓦轻瞟了一眼里屋,他摘下了眼镜然后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皮,“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真没见过你这样躲儿子跟猫躲老鼠似的。”   “哼,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儿子会被你教成这样?”里屋的男人缓缓走出,他撇了撇嘴道。   “这小孩文绉绉的,一点也没我的风范。”   “封罗,你的脑袋一如既往地不聪明呢。”司瓦叹着气扶了扶额。   “谁像你脑子里弯弯绕绕那么多,封羲决就是被你教成这个样子的吧!”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封罗不屑地挑了挑自己的粗眉。   这个暴躁的男人正是封羲决原以为冷漠无比的父亲。   “你忘了,羲决是魔法师,不是和你一样的骑士,而且羲决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至少不会满口脏话。”   “我可没想到我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弱不禁风的魔法师,若是留在我身边,他会成为人族最厉害的骑士。”   “唔…算了,不同你争执了。”司瓦无奈地耸了耸肩,“话说你对你儿子能不能好点,他看上去可一点都不想见你这个父亲。”   “怎么好?我都给了他当人族圣子的天赋了。”   “封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会做一个父亲,甚至都没有做父亲的准备。我想…你还是因为忘不了米勒才不肯接受羲决的吧。”   司瓦的话语让封罗倒茶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便拿起手中的水猛地一饮而尽。   “米勒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我再念着他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面容冷峻的男人眼里似乎多了一抹落寞之情。   “是我对不起米勒。”   【作者有话说:目测十几章的时候开始虐!小可爱们求票子伐~】 第七章 回来吧,非洛   人族的冬日是极为寒冷的,飘零的雪花落在翠绿的柏树上,美丽的雪花似乎也在庆祝这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小道上来来往往的侍女们打破了这份宁静安和,她们急匆匆地端着盆在路上来回走动着。   屋内女人痛苦的叫声让那些侍女们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看着男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司瓦轻笑一声。   “你很紧张?”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生…”   封罗拿起杯子饮了一口酒,不过,那只拿着杯子的手却在明显地颤抖的。   “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悠闲地饮着酒,不过,比起封罗将军的粗野做派,他的动作优雅不少,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姿。   “将军!夫人生了,母子平安,是个小少爷!”婴儿的一声啼哭打破了春日清晨的寂寥,步履匆匆的侍女赶忙跑来向封罗报告。   “这就…生了?”封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瓦。   “嗯,生了。”   司瓦轻应一声,他的目光飘向了那抱着孩子从屋内走出来的乳母,于是笑了笑道:“还不快去看看你儿子。”   封罗这才缓过神来,他站了起来,见他一脸迟钝的样子,那年轻的乳母轻笑了两声,随后便走过去将抱在怀里的孩子接给了他。   “呜呜呜…”   可没成想,小婴儿一看见一个长相冷峻的凶男人盯着他时,原本安静的他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封罗的脸又黑了些。   然而封罗脸一黑,那孩子便哭得更凶了。   “封罗,你的表情能慈祥一点吗?”司瓦无奈地扶额。   封罗耐着心扯了扯嘴角,不过这僵硬的表情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啊…让我抱抱,封罗。”听着那啼哭声,司瓦轻叹一声,随即便从笨拙的封罗手里接过那孩子,只是轻晃了几下,小婴儿便不再哭泣,躲在司瓦怀里沉沉睡去了。   司瓦骄傲地朝着封罗挑了挑眉。   “这个丑巴巴的小屁孩可一点都没遗传到我的英俊潇洒。”看着小婴儿那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封罗郁闷地哼了一声。   “等过些天就好了,我倒觉得这孩子长得更像艾尔莎。”   “他看上去只继承了我们家族的绯红眼。”   “好了,封罗,你是他的父亲,给他取个名字吧。”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就叫羲决,封羲决。”   ――   封羲决打了个喷嚏,他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湿漉漉的鼻子。   “大魔法师,你不会生病了吧?”把最后一盘食物端到了桌子上之后,兰瑾问道。   “没有吧应该。”   “你最近脸色可不太好。”兰瑾坐了下来,他关切地看着封羲决略带病态的面容。   “应该是上次受伤了没恢复。”封羲决脑子蹦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那就多吃点,你最近吃的可是越来越少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和魔族二十年前相约的大战就要开始了,要是不把身体养好,在战场上很容易吃亏的。”兰瑾用叉子叉了好几块鲜嫩的羊肉放到了封羲决的盘子里。   今天胡不喜跟着司瓦老师出去办事了,自然一起用餐的只剩他们两个人。   “羲决,我可已经好久不见你的小狐狸了,今天你带些肉回去给它改善一下伙食吧。”兰瑾乐呵呵地笑了笑,他倒是很喜欢那软绵绵的小狐狸,虽说到现在都没摸到过。   提到非洛,封羲决刚要答应,却又想起小狐狸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于是他开始心不在焉地捣鼓着盘子里的那块羊肉,横竖切了不知道多少次,像是发泄一般,他恶狠狠地咀嚼着送入口中的羊肉。   不过很快,当羊肉的膻味溢满了他的口腔之时,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感袭上心头,他只觉得头晕眼花的,于是快速放下手中的叉子朝着外面跑去。   “怎么了…?”   看着冲出去的封羲决,兰瑾皱了皱眉,他也立马放下了盘子中的食物跟了上去。   刚一出门,他便看见封羲决蹲在树下干呕。   “羲决,你怎么了?”兰瑾贴心地替封羲决拍了拍背。   “没…没事。”过了许久,那股翻腾的反胃感逐渐平息之后,封羲决朝着兰瑾摇了摇手。   “羲决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兰瑾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的羲决看上去苍白无比,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可能是吃撑了。”   封羲决倒是毫不在意,毕竟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把给非洛囤的鱼罐头吃光了。   “啊……真是的,封羲决你多大了,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兰瑾埋怨般地看了一眼封羲决。   “我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明天就好了。”   封羲决将兰瑾推了回去后,一个人也没吃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这几天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偏偏看上了非洛的小鱼干,明明以前觉得非洛口味清奇,可现在自己居然忍不住想吃那几罐鱼干。   “啊啊啊!我的小鱼干呢?!”   刚推门而入,封羲决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哀嚎,只见那黑发男人在自家柜子边到处乱翻。   “小狐狸?你怎么回来了!”看着翻箱倒柜的非洛,封羲决蹙着眉走了过去。   “当然是来拿报酬啊!别忘了前几天我可是救了你!”非洛转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封羲决,“我的鱼罐头怎么都没了?”   “喂野猫了。”封羲决坐了下来,然后无辜地耸了耸肩。   “等等,你别骗我…是不是被你偷吃了?”非洛眯起了眼睛,精明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哪儿有…我才不爱吃你那熏死人的东西。”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知道你爱吃我喜欢的食物。”非洛哼哼道。   封羲决并未回答,他接着问道:“你究竟回来做什么?我可不信你是单纯为了那几罐鱼罐头。”   “啊呀,就是单纯想见你而已,怎么被你说得我好像图谋不轨的。羲决,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不是生病了吧?”   非洛缓缓走去,冰冷的手掌放到圣子光洁的额间。   “没有。”封羲决也懒得挥开他,他只觉得非洛冷冷的掌心覆在额间很舒服,仿佛一下子清醒了。   “没有生病么…不过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是太想我然后彻夜不眠了吧……毕竟我变成人后和你待在一起一年多,身边少了一个人肯定会不习惯的。”非洛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绕到了封羲决身后,然后习惯性地替他解开了那松松垮垮的发带,一头灿烂柔软的金色长发如瀑披散了开来。   这是光明神赐予他如同太阳般耀眼的漂亮金发。   “你做什么?”封羲决抓住了非洛的手。   “别紧张啊,羲决,我只是觉得你这条发带一点都不好看,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送过你礼物呢。”非洛将封羲决的头扭了回去。   “我觉得挺好看的。”   “啊……好看?圣子大人你的审美不是一般的差,我记得这根发带是你从某块床帘上扯下来的吧,羲决你真是太随便了。”   “只要能把这头发拢起来用麻绳都无所谓。”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给你带了一个礼物。”非洛掏出了一根黑色的发带,然后递到了封羲决眼前晃了晃。   这根漂亮的丝绸发带上绣着银色的神秘花纹,虽说封羲决看不懂上面的图案是什么,但是总让人隐隐感受到一丝贵气?   “好看吗?”非洛得意地拿着发带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上面绣的什么?”封羲决问道。   听到封羲决问这个问题,非洛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道:“我对你的爱。”谁都没注意到他眼中的诡谲。   “别废话。”   封羲决兀自躲开了非洛,不过精明的狐狸很快就捕捉到了他那么几秒的愣怔和有些发红的耳根。   “好了,我不废话。”非洛淡然一笑,随后轻轻为他拢起了头发。   “羲决,你的金发真漂亮。我想你马上就会生出两个金发的小娃娃。”非洛压低了后一句话的声音。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夸你而已。”非洛道,他走到了封羲决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与之视线平齐,他温柔地抓住了封羲决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脸边。   “非洛……”这样的目光是封羲决从所未见的温暖,盯着那双眼睛,他不由有些失神。   “羲决,如果你还要我走的话,这回我就真走了,我不会在纠缠你亦或者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只要在余生记住,小狐狸非洛喜欢你。”   “我走了,羲决。”   封羲决并未从刚刚的话里缓过神来,那男人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化作一只漂亮的狐狸纵身向窗户越去。   “非洛……!”封羲决猛地站了起来,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抓住它,可那小狐狸却早已失去了踪迹。   封羲决颓丧地坐了回去,然后对着窗子大喊道:“喂!非洛,我错了啊!你给我回来!”   “真的?!”突然从窗户边探出来的脑袋吓了封羲决一跳,“你你你……没走?!”   “当然,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所以想再等等!”   “好家伙,居然耍我!扣你七天鱼罐头啊!”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求推荐票月票,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这是读者群788318615,可剧透或提意见】 第八章 沉沦   非洛就这么留下了,圣子与狐狸的关系终究有所缓解了不少。至少,他们每天都很和谐。   不过呢,封羲决最近犯恶心的频率可是越来越多了。   “天呐…你这怎么跟怀孕似的?”看着那蹲在地上疏解痛苦的封羲决,非洛又替他倒了杯水。   “你才怀孕…!我又不是女人!”封羲决恶狠狠地道,不过话还没说完,封羲决又捂着嘴干呕起来。   “少说点话吧。”非洛叹了口气,然后将水杯接给了封羲决。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一天天的,你饭都吃不好。”非洛帮封羲决贴心地拍了拍背。   “肯定…肯定是因为你的鱼罐头!”   “噢…!你终于承认偷吃了我的鱼干了吧!”非洛蹲下来得意地拖长了尾音。   “别提鱼干了,我想吐!”   封羲决朝着非洛挥了挥手。一提到鱼干,他便能想起那浓重的腥味,似乎更想吐了。   “好了好了,我不提。你吐也吐干净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非洛将吐得七荤八素的封羲决扶回了房间内,封羲决很快就睡去了。   非洛侧躺在床上,他撑着头静静端详着熟睡的圣子。   这小家伙除了这双绯红眼,柔和的外貌同封罗可一点也不像,他是个漂亮的孩子。   不过这个小鬼倒是无礼得很呢。他塞西尔活了几百年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呼来喝去的。   虽说这几年塞西尔很多时间都在陪着这小东西胡闹,但是这八年他也过得很愉悦。   大概是因为他发现了人族很多美味的食物,就像鲱鱼罐头。不过最后几罐居然被这个家伙吃光了!   看着窗外渐沉的月色,非洛无趣地撇了撇嘴。他舒适地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   月照中天,舒适的一觉让圣子似乎已经从胃中的恶心感缓解了过来。   他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那从窗外照进来的柔和月光竟也刺得他眼睛发疼。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挡光,可却被一条横在胸口的手臂阻碍了,于是他顺着那手臂的方向看去。   俊美的男人正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想吓死我吗!!”   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种事情自然是把圣子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抱着被子跳到了床角。   “反应怎么这么大做什么?我都被你吓到了。”非洛从床上坐了起来,慵懒的黑眸里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他的嗓音带着温柔的磁性。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封羲决指着他到道。   “你忘了,我的狐狸窝已经被你扔了。”非洛无可奈何地道。   封羲决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丢下了被子,然后摸了摸下巴道:“好像是这样啊,明天我带你去集市买个新窝吧,顺便给你买些新鲜的鱼罐头回来。”   “封羲决我可太喜欢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   鱼罐头一直是非洛的死穴,小狐狸欣喜地扑倒了一旁正在思索的圣子。   “好痛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揉了揉自己被撞在床上的后脑,封羲决埋怨道。   “太高兴了而已,你要知道,我念了小鱼干多久!”非洛乐呵呵地道。   这只狡猾的狐狸只有面对他的食物才会露出这样纯洁而质朴的微笑!   “好了,那你先别压着我了,你好重啊狐狸!”封羲决大吼道。   “嘘…安静点,羲决。”   非洛用指尖暧昧地摩挲着身下人淡粉色的唇瓣,那双明亮的绯红色眼眸愣愣地注视着他,非洛道:“羲决,我可以抱你吗?这回我可是认真的。”   自然,封羲决呆愣得不知该如何回答。非洛的离开确实让他失魂落魄了一段时间,总觉得生活里缺了那只小狐狸索然无味的。   可他不认为这是爱情。   也许…也许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吧。   封羲决也不懂什么是爱情。   “别这样非洛,你知道的,我们不可以……”   “是因为你觉得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族,配不上圣子殿下吗?”   “不是的,不是的……非洛,你知道吗?我不懂什么是爱。”   “那我对你来说重不重要?说实话。”非洛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低声问道。   “重要,重要……你是我的亲人。”封羲决猛地收回了手指,双颊泛出一丝诡异的红晕。   “那你为什么和我接触时总会脸红呢?就像现在这样。”   “有点热而已…”   “封羲决,你在自欺欺人吗?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从我化成人形我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年里我就发现了。所以你到底在嘴硬什么?”   “非洛,这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谈,你知道的,马上就是大战了。”封羲决扭过头去,眼帘微垂。   “封羲决,你必须今天告诉我。”非洛的眼眸里泛起了温柔的情思,他不停地吻了吻圣子的脖颈,然后愈发狂热,温热的大手在他的身上轻抚着。   他很快便在这具青涩的身体上挑起了情欲。   “够了够了…非洛,别这样…”越发沉沦的圣子微微喘息着,清秀的脸庞上泛起了深沉的红晕。   “回答我,封羲决。”   “不…非洛…”   “你爱不爱我?”非洛柔声问道,可手下的动作却很残忍,他迅速褪去了圣子身上的一层薄衣。   “说你爱我。”   “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封羲决,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诱导着圣子,那双充满情思的黑眸散发妖异诡谲的光芒,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渊,非洛盯着那双绯色的眼睛,引导他,诱惑他,妄图把他吸进深渊里。   意乱情迷的圣子微微翕动着嘴唇,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宛如濒死的天鹅一般,挣扎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愈发明晰,直至那双像火焰一般明亮的眼眸全部染上黑色,他才微微翕动着嘴唇:“我爱你…非洛,我爱你…”   圣子绯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恋,他伸出手轻轻勾住了狐狸的脖颈,主动地吻了上去。   封羲决不需要魔帝塞西尔的诱导也已经彻底沦陷了吧。   多年以后,封羲决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对于塞西尔来讲,这就是一场够他笑一辈子的笑话。   ――   夏可撑着下颚静静地看着面前人的侧脸,顾盼流转的眼眸里布满了膜拜和痴迷之色。   而圣子殿下呢,对着身边的美人精灵只是前前后后地翻着书自顾自地发呆。   看着心不在焉的封羲决,一旁那盯着他许久的夏可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封羲决!?”   “怎……怎么了?”圣子很显然是被少女这一声大喝拉回了思绪,他看向了因为憋足力气而涨得满脸通红的夏可。   “羲决哥哥你又走神了。”夏可叹了一声气,很显然,她已经习惯了最近总是走神的封羲决。   “啊…抱歉了,夏可。”封羲决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有没有搞错,自从你来见我就已经走了不下五次神了。”夏可低声嘟囔道,语气中带着幽怨之意。   “既然夏可你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就先走了。”封羲决迅速合上了书准备离去,话说他可是被老师逼着来教习夏可魔法的。   “等等等等!”夏可连忙伸出手拽住了正欲离去的封羲决。   “怎么了?”   “我…我还有问题!”夏可立马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脸严肃地抬头看着他。   “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我们…我们可是从小就有婚约的。”犹豫了许久,夏可这才红着脸问出了这句话。   夏可是精灵王唯一的血脉,二十年前精灵之森被毁掉之后,精灵王便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圣殿。后来,为了安抚精灵族遗民,圣殿便商议让圣子同精灵王族遗脉夏可缔结婚约。   “夏可,你还小,我们的事等战争结束再说吧。”封羲决淡淡地笑了笑,他的内心多少是有些苦涩的,从小他便把夏可当成妹妹一样,又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感情呢?   而且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满了。   一只陪了他八年的狐狸。   “真…真的吗?”夏可激动地仰起头,娇俏可人的脸蛋上泛出了几道可爱的红晕。   “我不骗你的,夏可,你才十六岁,再过两年好不好?”封羲决伸出手一如既往习惯性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羲决哥哥!夏可好喜欢你的!你最好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呢,她轻轻踮起脚尖,在圣子的侧脸上落下了柔软的一吻。   “羲决哥哥,我先走啦!”   夏可红着脸跑开了,留下封羲决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侧脸,他被一个女孩子亲了?   什……什么情况?   啊啊啊!不可以这样!   封羲决不是不知道夏可的心意,但是,他既然已经有小狐狸,也不能再耽误夏可了,夏可值得嫁给一个更好的人。   不过这一切还是等战争结束再说吧。   封羲决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看到刚刚的那一幅场景之后,回廊深处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恶毒的眼神令人发颤。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求小可爱们的评论来了!   目测离开虐不久了~   呜呜呜,其实如果没有塞西尔的干预,圣子会和夏可有一个完美的家庭的】 第九章 破裂   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封羲决急匆匆地就赶回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回来晚了,本来说好要带非洛去买鱼罐头的。   “非洛,抱歉,我回来晚了,明天再去买鱼罐头吧。”刚进门,封羲决便丢下手中的书去屋里找非洛。   “非洛?非洛……?”封羲决到处看了看,愣是没见着非洛的影子。   “去哪儿了…”封羲决蹙了蹙眉,他朝着卧室走去。   圣子前脚刚踏进卧室,他便被突然出现的那人反手摁在了墙边,背部那并不轻微的撞击感让封羲决轻哼了一声。   是非洛。   “小狐狸,你吓我一跳…”   封羲决抬起眼帘道,绯红色的眼眸里带着平静的笑意,就仿佛温暖的火光一般,柔和而又不炙热。   这是光明神的宠儿特有的魅力,连魔帝陛下都不得不承认,这样温和的笑容很让人心动。   自从那日封羲决主动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圣子的眼里经常都是带着笑意的。   “你去哪儿了…?”非洛沉着嗓音笑着,狭长而又深邃的眸子里泛出了危险的光芒。   “去帮别人补习了而已。”   “别人是谁?那个美丽娇俏的精灵吗?”神色不悦的男人轻轻勾住了圣子的下颚,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是啊……但是……”   “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算…算是吧…”封羲决有些心虚撇开了视线,随即又迅速抬起眼帘,解释道:“非洛,等这次战争结束,人族和平了,我会和她解释清楚,我也会和你一起离开圣殿的!”   “啊……我真感动啊,羲决居然会为了我放弃人族守护者的地位。”非洛笑了笑,语气里布满了不明的意味。   “你不相信我吗?”   “不,我当然信你,只要你不后悔。”   非洛轻轻吻了吻圣子瘦削的下颚。   “我怎么会后悔呢?我向光明神发誓。”封羲决放软了语气,犹豫了片刻,然后轻轻搂住了小狐狸精瘦的腰。大概是因为圣子在感情这方面单纯而又没有经验,他选择了用拥抱来安抚自己的情人。   “好了好了,非洛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去给你买很多鱼罐头做补偿好吗?”   “我可没生气呢。”   小狐狸报复似地拽了拽圣子的发尾,轻哼了一声。   “非洛你的脾气可最好了。”封羲决笑了笑,然后讨好般地用手指挠了挠他的脑袋。就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狐狸一般。   “那是当然。”   看着屋内那两个暧昧纠缠的人,躲在树上的红狐若有所失地垂下了耳朵。   封羲决爱上了一只和他一样的狐狸。   也许两年前羲决拒绝他就是因为非洛吧。   初尝感情的胡不喜只觉得痛苦极了,它在树上伏了下来,然后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它难受得很。   感知力极其敏锐的塞西尔自然知道那个狐族在门外看着他们,他一向讨厌别人觊觎他的所属物,所以啊……还是让那个家伙快点死心的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准备关于和魔族的约战以外,封羲决便总和自己的小狐狸在一起。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小狐狸似乎对他开始疏离了。   这也许是他的错觉?   一夜的激战让圣子疲惫不堪,不过小狐狸丝毫没有节制的意思,时不时的温柔和残暴折磨得他快要虚脱了。   然后等到早上一如既往地,床上空空如也。   “终于醒了?”   看着坐在床上四处张望的封羲决,非洛撑着头轻抿了一口水。   “嗯。”   封羲决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下了床走去了浴室。   他的行动看上去很是迟钝,难以启齿的地方还在抽痛。而坐在一旁的小狐狸只是淡淡地撑头望着他,嘴角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空气里沉默得只剩浴池缓缓流动的水声。   等到面色苍白的圣子扶着墙一瘸一拐从浴室里走出来之后,一直沉默的小狐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后走向了封羲决。   “羲决今天似乎也没事可做吧。”狐狸轻佻地抓住了圣子的手臂,耳鬓厮磨地道:“所以……继续吗?”这句话让封羲决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直视着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许久,他甩开了非洛向前走去。   他垂下眼帘沉声道:“我很累,想歇一会儿…”   看着步履蹒跚的圣子,非洛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周身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那我去找别人了。”   淡然的语气却是字字掷地有声,仿佛带着一股戏谑的意味,封羲决停在了原地,他同样地淡淡道:“那你去吧。”   说罢,他轻轻合上了卧室的门,然后把非洛关在了门外。   骄傲的圣子从来都不会委屈求全。   他虽然不知道非洛为什么这些天这样反常,但是大战在即,他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   这个坏家伙!说这样的话,是单纯想气死他么?!   封羲决把头埋在了被子里,恨恨地咬了咬牙,仿佛要把刚刚的那句话放在牙关上碾碎一般。   虽说很愤怒,但是封羲决心里同样难受得紧。   非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明明前些天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说…自己愚蠢得被他骗了?   不…不可能!   封羲决蜷缩在了被子里,无数纠结的思绪让他既混乱又痛苦。   活了上百年的塞西尔自然能猜得到封羲决现在是什么心情,一个刚刚触碰爱情的小鬼,心里现在指不定有多乱呢。   他确实没有必要再迁就封羲决了,七日之后大战开启,在大战之前,他该送一件礼物给封罗和司瓦了。   啊……留在人族的日子要结束了呢。   ――   自那日之后便非洛便再也没有回家了,封羲决整日忙着处理大战的准备,他也没有太多闲暇去考虑和非洛的事情。   凶蛮的魔族大军已经在人族狐族边境集结,从大陆各方赶来的魔法师和骑士团也已在坐落着圣殿的雪山之下整装集结。   魔族霸占了大陆东方千年有余,以人族为首上百种族已经对魔族的长期盘踞极其不满,千年里各大种族向魔族挑起战争,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二十年前,圣殿骑士长封罗和人族守护者司瓦带着各族精英攻入魔族,损耗了魔族四分之一的兵力,而圣魔导师米勒也就此陨落。   这次大战是几百种族重夺大陆主导权的唯一希望。   魔帝塞西尔的统治该到头了。   ――   圣骑士长站在自家儿子的门外,来来往往的牧师和魔法师们可都看见,他们这位大人在圣子殿下的门外可是徘徊了许久却迟迟不进去。   离大战还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作为父亲的封罗自然是该来看看这个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了。   不善交流的封罗一直在考虑该从什么话题入手,甚至还问了来来往往的牧师们。   最后他选择了从天气这方面入手。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骑士长大人终于鼓起了勇气轻轻敲了敲圣子的门。   ……没反应?   安静屋子里连脚步声都没有。   “羲决…?”   封罗再次敲了敲门,然而依旧没反应。难道不在么?可是这门看上去也没锁。   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封罗轻轻推开了门。   似乎…没人?   封罗缓缓朝着房间里面走去,环视了一遍房间四周,他又走向了卧室。   “羲决!”   封罗瞳孔骤缩,他刚一脚踏进门内便看见了那倒在地上的封羲决。   封羲决蜷在地毯上意识模糊地喘息着,他死死地揪着胸口,霸道野蛮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令他异常痛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只不过以前没那么严重而已。   愣了几秒后,封罗迅速地抱起了昏昏沉沉的封羲决,然后朝着司瓦住的地方冲去!他那里有最好的治疗系牧师。   封罗抱着封羲决冲进司瓦的住处时,司瓦还在同别的部族首领召开会议。   “抱歉,各位,今日的会议暂停一下吧。”   得知羲决出事了,司瓦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会议现场。那些部族首领自然是理解的,毕竟出事的可是人族未来的守护者。   等到司瓦赶来时,牧师已经结束了诊断,封罗一个人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   “封罗……羲决他怎么了?”看着眉宇紧皱的封罗,司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来了。”封罗抬起眼帘瞟了司瓦一眼,继而沉声问道:“告诉我,司瓦,羲决这两个月里有没有接触过魔族?”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羲决出事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吗?”   “的确,凯琳牧师说,羲决的身体里存在着两股非常微弱而又霸道的黑暗气息,这些天,这两股霸道的气息不停地在蚕食他的生命力……”   “怎么会这样?!”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封羲决,司瓦问道。他自认为自己把羲决保护得很好,可是,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能压制住羲决的,一定是一个魔族高层,也许有可能羲决过去无意中遇见了什么魔族高层,那个魔族就在他的身体里悄悄注入了黑暗元素。”   司瓦分析道。黑暗气息强于羲决体内原本的光明元素,这样下去,羲决迟早会受到伤害。   “也许吧,大战在即,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他体内的那两道气息遏制住,不然可真的会出事。”   【作者有话说:目测两章后开虐,哈哈哈,进度挺快的不是~】 第十章 塞西尔   八年前―   自从救回了那只小狐狸后,小小的封羲决便一直照顾着他,那小黑狐的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伤了,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才能恢复。   小狐狸倒是天天很乖巧地让他上药,时不时地还在他怀里撒娇。封羲决也打定主意要把这只小狐狸带往圣殿了。   阳光温和,岁月安好。   在帮狐狸换好药后,疲惫的男孩在日光的沐浴下,他很快便抱着狐狸沉沉睡去了。   金发男孩终于迎着春光熟睡着了,怀中安眠的狐狸缓缓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眸深处隐有寒光闪烁,它懒懒地张开了四肢,然后摆了摆尾巴,从熟睡的男孩怀中跳了出来。   它的身上骤然起了一团黑雾,高大的人影缓缓从浓重的黑雾里走出。   那人一袭尊贵的黑袍,俊美无双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挑着,黝黑的眼眸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可此时这双眼睛却透着冰冷。   淡淡地瞟了一眼在躺椅上熟睡的金发男孩,男人轻轻地丢了一团黑光进到男孩的眉心,随后便惬意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桌子上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塞西尔不由起了兴趣,他开始随意地翻动了起来。   虽说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过精明的男人很快就根据这些东西总结出了什么:封罗的儿子对修炼魔法成为魔法师一点都不感兴趣。   而且,这些厚厚的游记书中夹着几幅歪歪扭扭的画,这上面画的似乎就是封罗吧?   下面还署名着“六岁的羲决”。   看来,封罗对这个儿子并不怎么上心呢,上一次回将军府估计也是四年前了,这个可怜的小子估计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吧。也是,封罗那么爱米勒,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   “陛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翻小娃娃的东西了?”   黑影缓缓出现在了男人的身边,他随手拿起了其中的一本书,翻了翻道:“这小孩儿怎么不像个小孩儿,不看图画书反而喜欢看游记?他看上去倒是很渴望自由…”   “缪斯,你跑过来就是为了来研究这个小鬼的吗?”塞西尔淡淡道。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陛下您想做什么,堂堂魔帝居然扮成一只狐狸来博取一个人族小孩儿的同情心?”   在一旁淡笑了一声,随即走到了沉睡的封羲决身边,凑近仔细地端详着他:“陛下?难道你有恋。童。癖?”   “没有,我可不像你那么变态。”魔帝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小子就算长大了也比不上我的米勒。”   “我觉得这小东西可不错,我最喜欢虐杀光明神的宠儿了,不如…陛下…”   “他是我的猎物。”塞西尔挑了挑眉,他一向反感缪斯的无礼和逾矩。   “来吧来吧,陛下,让我想想…你想报复封罗,从他的儿子身上下手…”缪斯来回踱步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蹙了蹙眉问道:“你是想抢走这小东西的宝贝游记书,然后看他哇哇大哭的样子吗?   “幼稚。”   塞西尔闷哼了一声。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您想做个爱情骗子。”缪斯道。   “可不是爱情骗子那么简单。”塞西尔扭了扭脖子,眸中寒光乍现。   ――   魔界贵族缪斯是记得那个只有十岁的人族圣子的,他是个既可爱又纯真的孩子。   “这样纯洁的灵魂,虐杀起来……会不会很有意思呢?陛下。”   看着杯子里微微晃动的红色酒汁,缪斯撑着下颚笑了笑道。   “我说过很多遍了,他是我的猎物。”幽暗的烛光下,塞西尔轻轻皱了皱眉,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我玩腻了,你再拿去玩。”   “那多谢陛下了。请不要忘记您的承诺呢。”   “当然。”   塞西尔轻笑了一声,他自然不知道这个承诺日后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悔恨。   “陛下,再过几日就是大战了,可您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一群乌合之众!”塞西尔冷笑了一声,“在那之前,我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呢。”   “是我多虑了,那么,祝陛下成功。”缪斯殷勤地替魔帝倒满了酒。   艳丽的葡萄酒宛如猩红的血液一般。   魔族降临,黑夜将至。   ……   看着越发昏暗的天色,坐在床上的封羲决幽幽地收回了视线。   他已经休息了三天时间了,不过苍白的脸色似乎依旧没有多少血色。   他必须要尽快恢复过来,不能在大战之前给所有人添麻烦了。   这期间,兰瑾和胡不喜都来看过他,虽说胡不喜看上去不冷不热,但是,封羲决总觉得他不再生气了。   夏可更是哭哭啼啼的,这个可让封羲决安慰了许久。   可是……非洛到了现在都不曾回来见他,这才是封羲决一直梗在心头的石头。非洛对于他来讲,真的很重要啊。   最让他心情愉悦的大概就是…父亲。父亲终于肯同他说说话了,虽说只是那么简单的几句,但也总能让封羲决感觉自己是一个拥有父亲的人。   耸拉着眼皮,一股断断续续的疲惫之意袭上心头,封羲决就这么依着床头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所以当塞西尔来的时候,封羲决已经彻底入睡了,他慢条斯理地捡起了地上的书:《大陆行记》   这小子还在做大战结束后和他的小狐狸一起游历大陆的美梦吗?   塞西尔冷笑了一声。   他是掐准了封罗和司瓦今天会来。   “非洛……非洛……”   也许是被翻书声吵醒了,封羲决半睁开迷茫的双眸,在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后,他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回来了…?”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封羲决只顾拉着他,见他毫无反应,竟主动坐起来搂住了他的腰,然后温软地蹭了蹭:“我可能是在做梦吧,你真的回来了吗?那又回来做什么…”   “啊……自然是因为舍不得你呢,上次只是看着你和那小丫头亲密,说的气话而已。”塞西尔又恢复了一脸温柔的样子,他放下了书,然后坐了下来,抚了抚他的脸。   “呐……你回来就好,我以为你不再理我了。”封羲决只觉得这一切梦幻极了,父亲来看他,胡不喜原谅了他,非洛也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浓重的黑暗气息?”封羲决微微侧身躲开了小狐狸的触碰。   在彻底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时,封羲决似乎发现了非洛的不对劲。他对黑暗的气息是极其敏感的。   “羲决真是厉害。”塞西尔轻笑了一声,半眯起的眼眸里闪着寒光:“封羲决,你知道我的真名是什么吗?”   巨大的黑影将他笼罩住,封羲决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什么?”封羲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从面前这人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封羲决感到莫名的恐惧。   魔鬼朝着圣子伸出了锋利的獠牙,这注定是个恶毒的夜晚。   “是塞西尔啊。”   “封罗,你终于肯好好对你的儿子了?”两人走在幽深的长廊之上,看着封罗手中拎着的食盒,司瓦笑着问道。   封罗真的难得会如此温柔,居然会亲自给别人去送晚饭。   “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疼留你来疼?”封罗撇了一眼司瓦道。   “好了你自己疼,我很好奇…你这饭盒里装的什么?”司瓦问道。   “唔…啤酒,葡萄糕和水煮牡蛎。”封罗回答道。   “嗯哼?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吗?”司瓦皱了皱眉。   “那封羲决是我儿子,这爱吃的不该和我一样吗?”   “你也太专制了,封罗,首先我要告诉你,羲决不爱喝酒。”司瓦摆了摆手接着道:“其次,羲决讨厌葡萄。因为他不喜欢红葡萄酒,他觉得葡萄酒和血很像。”   “最后,他对牡蛎过敏。你挑的食物可都是正中他的下怀。”司瓦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这样呢?!我儿子居然对美味的牡蛎过敏?真是吓坏我了。”封罗撇了撇嘴。   “怪只怪你对羲决的了解太少了,我告诉你,他爱吃肉类,不爱酒和海鲜。”司瓦无奈地笑了笑道。   “不行,他必须要爱上这些,我的祖父和父亲可是都喜欢吃这些的。”封罗总觉得他们家族的优秀天赋都是靠吃这些东西传承下来的。   “好了走吧,再不走羲决快睡了吧。还有你待会儿……”司瓦同封罗边走边喋喋不休地说道。   直到离圣子的房间越来越近,两人的聊天声渐止,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让两人微微一怔。   是痛苦的,缱绻的,缠绵的喘息声。   而这声音似乎正是从圣子的房间内传出来的。   两个男人交缠的声音。   另外同样的,还有一股封罗无比熟悉甚至让他感到恶心的气味。   “塞西尔!是塞西尔的味道!”原本一脸笑意的封罗顿时变了脸色,狰狞的面容宛如一个恶鬼。   “封罗!”正当司瓦还震惊于附近那特属于塞西尔的气息时,封罗已经打开了门。   刚打开了门,封罗便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僵在了那里,狰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好久不见呢,骑士长,封罗大人中。”见着封罗的样子,那人轻笑了一声,得意的眉宇间也是说不尽的恨意。   这也许是封罗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情景:他的儿子衣衫不整地被他的宿敌塞西尔抱在怀里,绯红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缱绻不尽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咳咳,发刀子了嗷!】 第十一章 失去一切的圣子   “羲决,不和你的父亲打个招呼吗?我记得你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呢。”塞西尔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唇角,黝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啊……对,父亲晚上好!”那少年宛如一朵娇俏的玫瑰花,他轻轻笑了笑,看向封罗的绯色眼眸里都充满了媚态。   “封羲决……!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封罗失控地怒吼道,手中的食盒也在此时被他的气息碾成了齑粉。   一旁的司瓦按住了封罗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塞西尔,你究竟对羲决做了什么?!”司瓦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他太了解羲决了,羲决是一个坚定善良的孩子,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可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你的宝贝弟子自愿的呢。”   “况且……”塞西尔单手缓缓滑到了少年微微隆起的腹部,然后轻轻抚了抚,“封罗,你知道吗?你的儿子……身体里已经有了我的血脉,也就是说,你们家族纯净的血脉已经魔族污染了。”   “啊啊啊啊啊啊!够了!这个混、蛋,我杀了你!”封罗怒吼一声,眼角因为愤怒而泛着红色的血丝,蕴含着暴虐气息的金色光束从他周身散发,金色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看着暴怒的封罗,塞西尔得意地笑了,他并不想与封罗缠斗。   让这家伙独自在这儿痛苦吧。   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   塞西尔很清楚这件事于他而言恐怕就与剜了他的心脏无异。   “封罗,好好享受我的报复吧,这是你欠米勒的!”   于是呢,塞西尔冷冷地大笑着,他抱起怀中的人,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独留下单手举剑的封罗。   “报复…报复…!塞西尔你够狠!”   见那人消失之后,铁血铮铮的骑士长竟也没有多余的行动,他无力地垂下了手,沉重的大剑也随之摔在了地上。   “封罗…你冷静一点!”司瓦刚从震惊和愤怒中缓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要相信羲决…这一切也许只是塞西尔逼迫他!”   “别提他了,以后在我面前都不要提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他不配做我的儿子,他就是人族的耻辱!”   “封罗,你是不是疯了!当下我们应该把羲决从魔族带回来,听他讲解释清楚。”   “解释,解释什么?!”封罗甩开了司瓦的手,他悲凉地大笑道:“从今天起,我已经没有儿子了。”   此话一出,司瓦都没想到封罗会这样绝情。   他恨极了塞西尔。   那一夜大概是司瓦感觉这么多年来最黑暗的一夜。   圣子背叛人族的事很快传遍了圣殿,夜间,人心惶惶。   胡不喜和兰瑾相信羲决,夏可相信羲决,圣殿的牧师们相信羲决,唯独封罗一个人不相信。   封罗只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呢,抱着米勒的遗物,仿佛呆傻了一样。   谁都不知道他有多绝望。   塞西尔的出现让他彻底乱套了。   魔族帝都   弯弯的紫月挂在夜空之上,除了那轮弯月,整个星夜都是黯淡无光的。幽深华丽的宫殿在紫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神秘优雅。   魔帝陛下坐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在地上神色痛苦的人。   也许是觉得无趣,塞西尔将手中的葡萄酒浇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艳丽的暗红色在白色单衣上晕开了大片。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封羲决稍稍有些清醒过来,他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醒了吗?今天是第三次了,不得不说,你的身体状况真差劲。”   魔帝恶意地用脚尖踹了踹他疼痛不止的腹部。   那日的确是他控制了封羲决的思想。大战开始的这三天里都没有任何一个魔族见过圣殿骑士长的影子。   塞西尔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封罗痛苦一辈子,单单一个死字真是太便宜他了。   封羲决疼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不过,塞西尔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吭过。   “嗯哼,你很能忍嘛,羲决。”塞西尔轻笑了一声,他站起身,然后轻松地揪起少年那头漂亮的金发。   “从来帝都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讲?嗯?”   “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那人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绯色的眼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他似乎甚至都感受不到头皮拉扯的疼痛。   对于封羲决的安静与沉默,塞西尔自然是极其不满的,这与他想象的反应完全不同。至少塞西尔以为封羲决会发疯一样地扑过来揍他一顿。   塞西尔讨厌这样的目光,他松开了手,然后狠狠地把他踢到了床边,那人也只是低声干咳了两声,捂着肚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我还没容许你起来。”塞西尔缓缓走到了床边,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瘦削的脊背上。   “你看看呐,羲决……”见那人不再挣扎,塞西尔收起了脚,单手勾起了封羲决的下颚,低低地笑着:“你就是做了八年的梦而已,封羲决,你猜猜,你的父亲和老师现在该对你多失望啊。”   “还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你呢,你的父亲已经把你从封家族谱中剔掉了,他现在对你厌恶至极。”   “对了,还有你的老师。”塞西尔放开了他,慢条斯理地道:“他也抛弃你了,圣殿马上就要重新甄选未来的守护者,而你呢,在人族的历史上,将是一个无耻的叛徒。”   也许这段话终于直戳了封羲决的脆弱,那微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晶莹的液体沾在上面,宛如美丽的钻石一般。   他闭上了眼睛,蜷在一起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终于有点反应了吗?”塞西尔淡然一笑,恶劣的心绪在他的心间陡然升起。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的母亲,已经被你父亲赶回她的家族了,而且…”   “你别说了……!”沉默了几天的封羲决终于开口了,他痛苦地抱着头,用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喊道。   “求你别说了…”他不断呢喃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咸湿的泪水流入了他的发间,原本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早已了无神采。   “那就跪在我面前,然后说一千句‘我替我父亲向米勒恕罪’!”塞西尔单手揪起了封羲决,接着道:“要是少了一句,我就虐杀一个人族俘虏。”   “求求你不要这样…别伤害他们,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封羲决的情绪大概是崩溃了,他颤抖地抓住了塞西尔的手臂,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甚至曾经是他情人的对手,封羲决感到了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非洛是塞西尔。   非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   他失去了一切,亲情,老师,荣誉。   甚至,他的身体里有了他最厌恶的魔族血脉。   “想死?”塞西尔冷笑了一声:“封羲决,如果你敢死,我就亲自去了结你的父母和所有你在乎的人。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不要……”   绯红色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骄傲,只剩了哀求之色。   “那就跪下对着米勒道歉!还有,以后只许称呼我为陛下,我不是黑狐非洛。”   “跪下来亲吻我的脚尖。”塞西尔冷冷地看着他道。   看着那冰冷的男人,骄傲的圣子最终伏下了头,亲吻了魔帝的脚尖,他的尊严最终还是被砸得粉碎。   封羲决的软肋太多了。   ――   人族圣殿   “羲决…!”   胡不喜大吼一声,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噩梦的惊吓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后,胡不喜这才意识到,他不过就是做梦而已。   “胡不喜,你怎么了,刚在我那边就听见你在鬼叫。”兰瑾抱怨地走进了胡不喜的房间内。   因为战争所以圣殿来了许多客人,不少房间都被腾出来给客人居住,所以,胡不喜和兰瑾也只能挤一挤了。   “没什么…我又梦见羲决了。”耸拉着脑袋,胡不喜叹了口气道。   “我根本不信羲决会做出那种事,封罗大人太让人寒心了。”兰瑾垂下了眼帘沉声道。   “已经过了四个月了,真不知道羲决在魔族怎么样了……”胡不喜撑着头,面露愁容。   “别担心……现在大战的势头很好,过不了多久,也许我们就能救回羲决。”兰瑾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可是,他的位置已经被时尧那个家伙给夺走了。”胡不喜的目光暗了暗。   “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兰瑾撇了撇嘴。时尧是目前人族年轻一辈的翘楚,虽说他成为圣子无可置喙,但是他的人品和其他什么的一点都比不上羲决。   这就是一个高傲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白痴!   “别管那个家伙了,过些天我们去一趟北域吧。”胡不喜道。   “北域?”   “嗯,去替羲决看看他的母亲,伯母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毕竟,这回封罗大人做得真的太绝了。”   “作为羲决的师兄,我想我们需要尽这个责任。” 第十二章 开端(完)   魔族·帝都   对于魔帝陛下的整日索取,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流汨是有些苦涩的。   他能得到陛下的垂青也就是因为他这张和圣魔导师米勒相近的面容。在陛下终于得到报复的kuai感之后,他便开始整日缠着自己。   魔帝不停地在讲,自己如何如何报复了封罗,又是如何让他的儿子为其罪行赎罪。   他知道,塞西尔是把他当成米勒了。流汨是个懂事的情人,他迎合魔帝的欢喜,假装自己就是米勒。   “你在走神吗?”   看着坐在床边出神的那人,塞西尔一把将他拽到了怀里,在他的耳侧轻声问道。   “我只是在想……陛下你该怎么处理那个小圣子?”流汨顺从地躲到了塞西尔的怀里,轻声问道。   “流汨是嫉妒了?”   “自然是,陛下你和那个人族生活了八年,难免会有点感情的,流汨很不放心呢。”美人流汨轻搂住魔帝的脖颈,在他的吹了口热气接着道:“况且,他的这里,已经有了属于陛下的血脉。双生子,陛下舍得吗?”流汨带着塞西尔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流汨是想要为我孕育子嗣了吗?”塞西尔低低地笑着,目光暧昧地望着他。   “流汨并没有这样的妄想,陛下已经有了两子,我只是想得到陛下一辈子的宠爱而已,所以流汨不会容许任何人夺走陛下的目光,那个人族更不行。”   “所以陛下,不要让那个人族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了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你被他夺走。”美人顾盼流转的眼眸里泛着令人怜惜的水光,任何人一个魔族都会招架不住这样一个美人的请求,魔帝塞西尔也是。   “那我就听流汨一次。”塞西尔轻抚了抚那人柔软的长发。流汨的建议确实顺了塞西尔的心意,他确实不喜欢封義决每日在他的眼前,每次看见他,就总会有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从他的心底涌出。先前,塞西尔确实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报复的kuai感,可是时间越久,那种感觉就越会转化成一种深深的排斥感。   塞西尔不是一个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活的人。   但是,塞西尔还不想让封義决那么快死。   所以,落魄的圣子被赶到了宫殿的一个小角落里,那里是魔帝陛下永远不会去的,肮脏卑微的阴影。   魔族的四个月,最终碾碎了圣子的所有尊严。   这是一个破败阴暗的宫殿,除了阵阵冷风,还有亡魂的悲鸣。穷凶极恶士兵将虚弱的少年扔在了潮湿的杂草上,凶恶地啐了一口后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垂死的那人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从湿冷的地面上撑爬了起来。   他不甘心就这么腐烂在魔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还有母亲在等他回家,ta不能死!   他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然后摔倒,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他终于离了外面的冷风,麻木的足踝也稍稍恢复了知觉。   身体里与他相斥黑暗元素几乎每日都在折磨他,吸食他的生命力,每日每夜都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如果他只是一个没有修习过魔法的普通人,恐怕早已经死去了。   魔帝的血脉何其强大,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住。也因此,当年为魔帝塞西尔孕育出血脉的人是与他实力相当的圣魔导师米勒。   相比于四个月前那个健康活跃的人族圣子,封羲决现在的状态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他靠着斑驳碎裂的墙壁,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视线,苍白而又干裂的嘴唇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在那破烂的衣服下隆起的腹部似乎让他显得既滑稽又可笑。   这算是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了吧。   他竟然愚蠢到成为魔帝塞西尔报复父亲的一把刀子。   封羲决干笑了两声,沙哑的嗓音听上去似乎很是凄凉与悲哀。他被逐出了家族族谱,还连累了无辜的母亲,他早已不寄希望于父亲和老师会原谅他,只盼父亲能够不迁怒母亲。   “呃啊……”腹部宛如针扎的疼痛让封羲决滚在地上沉吟了几声,纤细的五指在地面上留下了五道抓痕。   “去死啊……”那张清秀的面容从来没有这么狰狞过,泪水清晰地从他的眼眶中滴落,他用力地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腹部,不断地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去死,都去死……”   魔帝的血脉似乎也在以同样的疼痛报复着他。   最终他还是垂下了无力的手臂。   魔帝的血脉不是他现在的状况可以杀死的,这些都是塞西尔逼迫他承受的苦痛。   “光明神,光明神大人……!”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拼命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绯红色的眼睛里又逐渐有了光,透过屋顶的漏洞他对着天大喊着。   魔界的白天是没有阳光的。   封羲决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变成了可怜悲泣声。   他早该记得,魔族没有光明神的庇佑,光明神不会在魔族保佑他的孩子们。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光明神是悲悯而又仁慈的,他会原谅每一个犯过错的人,即使深陷黑暗,他也会救赎你。   ——《创世之书》   人族·北域   人人都知道城主大人有一个多么漂亮优秀的女儿,这个女孩儿是那么的幸运,拥有着天生绝美的容貌,优越的家世,最后还嫁了一个很好的丈夫。   人族的圣骑士长,每个年轻少女心中的英雄,城主之女艾尔莎也不例外。她凭着自己的优秀很轻松地便得到了将军夫人的位置,她本以为自己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很幸福。可当结婚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多么冷情。   可是后悔也晚了,艾尔莎只能像一个怨妇般天天在诺大的将军府里独守空房。   然而,丈夫一次意外的醉酒却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封義决。那个喜欢天天围在脚边喊她母亲的小家伙,小家伙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开始有了盼头。   直到有一天,圣殿的人带走了她的義决,艾尔莎想着,義决是个男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她的身边,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于是,艾尔莎放心地把儿子交给了那群魔法师。   今年是義决离开她的第八年,他成年了,他该回一趟将军府的。满怀期待的艾尔莎一直幻想着她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也该到了给他找一个妻子的年纪了?可是,满心欢喜地她最终等来了一封和离书和儿子的失去。   她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着他的丈夫不要把義决逐出族谱,可是面对那薄情的男人,一切都是枉然。   她被赶回了北域,承受着所有人的谩骂。   后来,在一个特别黑的夜里,艾尔莎溺水身亡了,冰冷的墓碑孤独得矗立在了城主府的荒园里。   看着抹泪的老管家,兰瑾静静地转身,将手中原本想作为礼物送给艾尔莎夫人的那束红蔷薇放到了孤寂的墓碑前。   “夫人临走前一定很痛苦吧。”   兰瑾闭了闭眼睛,沙沙细雨密密集集地洒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被救上来的时候,小姐她的手上还握着少爷小时候的东西。小姐的遗愿就是再见一面義决少爷。”   老管家接着道:“很感谢两位大人来看小姐,你们是義决少爷的朋友吧?”   “没错,我和他都算他的师兄。”   兰瑾看向了一旁捧着手臂一直沉默不语的胡不喜。   “走吧。”   兰瑾话还没讲完便被暴躁的胡不喜拉走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魔帝。   胡不喜攥紧手中的拳头。義决最爱的母亲也因此死了。   他一定,一定要手刃那个家伙!   看着一路西行的二人,老管家发出了一声轻叹,又转身拿起了扫帚替墓碑上扫去尘土。   ──────   与魔族的这一战自然是打得昏天黑地,从一开始的上风到无数的骑士和魔法师的死去,人族的士气正渐渐的灭了,这一战足足打了六年的时间,最终还是以人族为首的联盟失败而告终,魔族的强大让人们逐渐开始绝望起来。   正如魔帝塞西尔所说,魔族几千年的积淀不是几只蝼蚁就能够撼动的。   颓丧的圣骑士长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自己的儿子身上,并当着所有联盟上层的面深深谴责了这个人族叛徒,于是圣子封義决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   司瓦觉得封罗大概是疯了,逼死自己的妻子,现在还将所有的脏水泼到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儿子身上。甚至,他让義决的未婚妻夏可嫁给了别人。封罗这个人很偏执,他憎恶塞西尔就会跟着憎恶一切与塞西尔有关的人,所以他才会觉得被塞西尔沾染过的義决什么都不配。   米勒说封罗冷情,这点当真没错。在人格上面,封罗确实比不过重情的塞西尔。   封罗不是重情,只是偏执,偏执到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执念。   六年了,那份执念在他的心里愈发扎根。   【作者有话说:开端结束啦,接下来就要进入主要剧情了   呜呜呜求票子伐~】   魔族篇 第十三章 酸涩果   看着被战火染黑的天空,躺在货车上的少女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果皮,毫无形象地一口吐了出来。   “啊……魔族的果子真是难吃呢,又酸又涩的。”   “那是自然,魔族的土地本就毫无生机,这种出来的果子肯定不如我们人族的香甜,所以啊,这果子名为酸涩果。”一旁的年轻男人人乐呵呵地笑了笑,顺手又扔了一个果子给那少女。   “你就将就点吧,兰琳大小姐,老师都没有嫌弃。”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抱怨了几声后,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一旁沉默的老师。   “老师……”被唤作兰琳的少女悄悄挪到了那黑衣女子身边,然后抬起手在她呆滞的目光前晃了晃。   “干什么呢?”   那女子轻轻皱了皱秀眉,冰冷娇俏的面容虽然没有一丝特别的表情却总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没……什么,老师。”兰琳讪讪地缩回了自己的脸。   她的老师,精灵族公主夏可,一个在新婚之夜就杀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圣殿顶尖的女骑士。老师不爱说话,六年来说过的话兰琳她都能背出来了。   谁都知道精灵族公主夏可的经历,六年前,天真美丽的公主在圣子封義决背叛了人族后成为了圣子时尧的未婚妻。可是,就在那新婚之夜,夏可将时尧活活捅死在了床上,她甚至向圣殿的高层们宣言,在没有弄清楚封義决是否真的背叛人族之前,人族出现一个圣子她便杀一个。   为了维护精灵族最后的王族血脉,夏可被免除了杀人的刑罚,最后被囚禁在了圣殿监狱里三年,三年出来之后,夏可很快成为了圣殿为数不多的女骑士。   没有人知道夏可为什么要这样毁了自己的未来,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她爱封義决。   “快点赶车。”冰冷的女骑士对着车夫沉声道。   一行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不远处那目光幽森黑袍年轻人。   魔族·帝宫   尤炎已经在这又破又荒的地方工作了六个年头了,他被派到这儿的目的就是关注那里面住的人有没有死掉。   仰头又灌了自己一口劣质葡萄酒,尤炎朝天哀嚎了一声。   他真是帝宫的侍卫里混得最惨的魔族。   突然跑过来的小东西把高大的尤炎撞得回过了神,他低下了头,那小家伙同样抬起绯色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他。一双纯净又没有杂质的眼睛总能讨人喜欢,粗蛮的魔族也喜欢这样可爱的小孩。   “小哑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这么瞎跑我可不好交差。”   尤炎面色和善地笑了笑,然后蹲下来伸手想要抱抱他。   漂亮瘦弱的小哑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尤炎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抱着的那只大白猫。   它受伤了,父亲不让我留下它,你能帮我把它治好吗?   一顿乱七八糟的手势终于让尤炎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好吧,善良的小子。”   尤炎笑了笑,他揉了揉男孩那头柔软的黑发,顺手将那大白猫接了过来。   那我先走了,再见。   那男孩又朝他比划了几下,尤炎同样地朝他挥了挥手。   他记得这个小哑巴叫蒹渊来着?好像是这个名字。   蒹渊迈着小步伐匆匆赶回了家中,他的家很简单,门口有一个常年由雨水积成的池塘,池塘旁边还有有一棵酸涩果树。   “扔掉了吗?”   正当蒹渊望着树上成熟的果子发呆时,那冷淡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蒹渊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摊了摊空空的手。   “以后不准再捡这些东西回来。”   蒹渊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平时也不是很凶,但是一旦看见他捡了一些可怜的小兔子和小猫就要逼他扔得远远的,好像是他以前养了只狐狸,然后把他咬伤了?   “好了,饿不饿?回来吃饭。”   蒹渊跟着那男人进了屋子。   他们的屋子一样的很简陋,就只有一张干草垫子而已。不过,从出生就住在这里的蒹渊根本就对简陋和华丽没有任何概念。   “今年的果子比以前甜一点。”   看上去同样瘦弱的男人将几颗酸涩果递给了他的儿子。   虽说酸涩果让人难以下咽,娇生的圣子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苦涩,那棵果树是他们这六年来赖以生存的食物。   封義决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年了,六年的苦涩让过去那个活泼坚毅的少年彻底消失了。   他坐在那小土堆面前,冷淡的绯红色眼眸里也逐渐染上了疲惫之色。   六年前,他在濒死之际生下了两个孩子,而他那八年里所修习的魔法也在双生子诞生之时全都化成了虚无,不过所幸的是他还能活下来。   魔族生性嗜血,他就自己的血让那双生子活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双生子刚出生就都是哑巴。   不过蒹渊的身体很好,他健康地活下来了。而这小土堆里,是他的另一个孩子,他的女儿,婴璇。   三年前,她就那么活活饿死了。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可惜那年这棵果树没有结什么果子,恰逢婴璇受伤生了场大病,就在那个夜晚无声无息地病死了,第二天早晨去看她的时候,身体都冷了。   然后呢,他就去挖了个土坑把自己的女儿给埋了。   这几年,他活得像个傻子一样。   “喂,小哑巴!那只猫我给…”   尤炎提着他的酒袋慢悠悠地穿过了魔帝设下的结界,在他看到坐在土堆旁的那个身影后立马收起了后话。   他记得小哑巴不让自己告诉他的父亲来着。   也许尤炎的嗓音太过洪亮,很快便把那对着小土堆发呆的男人唤回了思绪。   “啊……我记起来了,今天是你女儿的祭日对吧?”尤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了抓脑袋。   这六年里他也跟这个人族熟悉了,他对这个人的总结只有一句话:一个冷淡的病弱美人。   尤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怎样的情形,那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可怜的乞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向他走来问他要食物。   听着屋内婴儿的哭啼声,尤炎心软了,他分了一点自己的食物给这个可怜的人族。   直到现在六年了,他的身体依旧不是很好,经常咳嗽,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病态,可年纪轻轻的,那头金发里竟也掺杂了几缕白发。   “嗯,尤炎大哥你有什么事吗?”那人站起身,一双冷漠的绯红眼就这样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呢!”   尤炎讪讪地笑了笑,那个人冰冷的表情到让他浑身一颤。   封羲决低头从自己的手指上拔下了一颗质地晶莹的宝石戒指,这让尤炎眼前一亮。   “过几天就是蒹渊的生日了,我想问一下,你们魔族都喜欢什么食物?”   “啊……是这样的话,我们喜欢血腥一点的东西,比如魔兽的生肉。”尤炎摩挲着下颚道。   “既然如此的话,麻烦你帮我带些生肉回来,这个是给你的报酬。”封義决对魔族有一定的了解,他们都很喜欢收集奢华的珠宝。   “没问题,你等我,明天就给你送到。”   尤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戒指,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到了怀里。   “多谢。”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封義决苦涩地淡笑了一下。这原本是老师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在以前,就算是死他都舍不得把这个送给别人。可是现在为了能给蒹渊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封義决早已不在乎了。   以他这副不堪重负的身体,封義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着蒹渊过几个生日。   明明当初他是那样厌恶塞西尔的双生子。   六年前,那两个孩子出生后,封義决几乎是发了疯一样地把他们丢进了屋外的雪地里,他憎恶塞西尔,连同着沾染着他的血的孩子一起憎恶。   然而当那喑哑稚嫩的啼哭声从屋外传来时,封義决的心猛地抽痛了两下,然后将双生子从雪地里抱了回来,当时封義决就感觉自己既犯贱又懦弱,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拥有着塞西尔血脉的魔族!   后来,蒹渊越长越大,那眉眼间竟然越来越像塞西尔,这让封義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差点掐死了蒹渊。   封義决无法忍受自己的蒹渊那样像塞西尔。   躲在墙边看着一直看着手指发呆的父亲,蒹渊终于耐不住了,他踩着小步子跑到了封義决的身边,然后轻轻抓住了父亲的麻衣袖,他们的衣服都很粗陋,这些不过是尤炎过去见他们可怜得很丢给他们的破麻衣。   “怎么了?”   封義决低头看向瘦弱的蒹渊。   父亲是不是还在生蒹渊的气?蒹渊不该带那只大白猫回来的。   看着蒹渊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股愧疚感涌上封義决的心头,他蹲了下来轻轻抱住了蒹渊,柔声道:“我不生气……我早就不生气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带着些东西回来?”   蒹渊怔了怔,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蒹渊,我以前就捡过一只狐狸,可是我被他害惨了。”   “所以,他们都会伤害你。”   【作者有话说:正篇开始喽】 第十四章 少年雅塔   魔族·帝宫   魔帝有两子,长子丘苏,次子诺尔斯,两子都是塞西尔和曾经人族的顶尖魔法师米勒留下的血脉。塞西尔无比宠爱他的儿子们,甚至一度为了给他们转换为纯种魔族血脉而耗费了自己大半身的魔血。魔帝塞西尔把爱屋及乌这个词语诠释得淋漓尽致。   塞西尔很清楚,一个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在这个大陆的地位有多么卑贱,魔族瞧不起孱弱的人族,自然人族和其他被压迫的种族也不能容忍一个沾染着魔族血脉的家伙混进他们的种群,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在这个大陆上不会有任何地位。   “诺尔斯,既然回来了,就别在那儿站着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幼稚。”   塞西尔慵懒地侧躺在床榻之上,黝黑的眸子带着玩味直视着前方,那黑色的魔气慢慢凝聚出了一个人形,一个有着与塞西尔相似面容的黑发黑眸的魔族青年,不过,那青年的容貌柔和,相较于塞西尔多了几分妖异魅惑之感。   “果然在父帝面前,我是怎样都藏不住的。”   诺尔斯低低地笑了笑,他慵懒地弯下腰对着塞西尔行了个礼,而塞西尔抬起手,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托起。   “啊!我亲爱的哥哥!我都把你的儿子安然无恙地带来看你了,你都不关心关心许久未见的弟弟吗?”   从空气中逐渐显现的另一个黑发男人热情地扑了过去,他虽然仅仅是想表达一下对哥哥的爱,然而对于一下子扑到自己身上的弟弟,塞西尔只是无趣地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把他推开。   “这样我会很尴尬的,哥哥。”   感受到那只大手的阻力,黑发男人挠了挠头,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无辜的表情。   “哈尔曼,你该改改这喜欢随意往人身上扑的习惯了。”   塞西尔不留情面地指责道。   “啊哈…哥哥,这么多年的习惯可是很难改的,都习惯了嘛……”哈尔曼恹恹地直起了身。   “好了,诺尔斯向我报告一下你在人族勘查到的动况吧。”本来那群蝼蚁塞西尔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可是诺尔斯似乎总是对人族很感兴趣,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塞西尔便容许他去了一趟人族管辖的地域。   “嗯……人族还是挺安分的,不过……”诺尔斯突然想起了那天见到的车队。   “不过什么?”   “没什么,父帝,我只是见到了一个让我念念不忘的冰美人。”   诺尔斯笑着道。   “原来一向清心寡欲的诺尔斯也会对美人感兴趣呢。”一旁的哈尔曼乐呵呵地笑着道。   “舅舅,我相信你肯定也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女人。”诺尔斯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很快他的目光转向了塞西尔,“父帝,我要回去想想该怎么把那美人追到手,就先告退了。”   “去吧。”   看着诺尔斯离去的背影,塞西尔从卧榻上坐了起来,侍女小心翼翼地替他拉上了床幔。   他随意地拿起一条发带将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束起。   魔帝陛下的秀发多少女子都艳羡的。   “噢,对了,哥哥,这回我从人族带了很多好东西回来。”   看着诺尔斯离开之后,哈尔曼貌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从门外的侍从手中搬来了一个大箱子。   “人族有什么能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吗?”   塞西尔闷闷地道。   “我在人族买了许多漂亮的宝石。”哈尔曼从箱子里掏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这颗宝石的质地让塞西尔眼前一亮。   魔帝陛下的猎奇心理很重,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那些想要讨好他的魔族高层通常都会选择送一些奇珍异宝给他。   “还有,好像哥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人族的鲱鱼罐头的,所以我从人族买了不少。”放下那块宝石,哈尔曼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几个罐头,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塞西尔逐渐暗下去的目光。   “那个人族告诉我,这种鱼罐头有很多不同口味的,不得不说,人族的创造力确实比我们强,一个鱼罐头还有那么多的花样……”   “而且这个鱼罐头可是我在司瓦眼皮底下的那家店铺买的,估计是全人族最好的鱼罐头了。”   喋喋不休的哈尔曼终于被塞西尔的一声干咳打断了,他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一脸不悦的兄长。   “讲完了吗?”   “讲……讲完了。”哈尔曼干笑了一声。   “那就滚吧。”   塞西尔冷冷地看向了他。   “是……是的,哥哥!”仿佛意识到了不妙,哈尔曼犹豫了几秒,很快便窜出了魔帝的宫殿。   待到哈尔曼离开,塞西尔兀自冷哼了一声,他的目光再次飘向了箱子里那熟悉的鱼罐头。这是圣殿脚下的那家店铺里的鱼罐头,塞西尔很熟悉。   不对啊,熟悉的应该是非洛才对。   塞西尔勾了勾唇角,他似乎还在回味着那个少年的愚蠢。   可惜,已经有人代替他活着了。   “雅塔,别躲了。”   塞西尔撇了撇那空荡荡的门口,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淡然的微笑。   活泼灵动的少年悄悄探出了他的脑袋,弯弯的眼睛里带着灵动的笑意。   “陛下!”少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威严难测的魔帝陛下,他快步地跑了过去,然后大胆地扑到了魔帝的怀里。   “雅塔,这次回来的够快。”   塞西尔下意识地伸手拉开了那少年,眼底的依旧是那虚假的笑意。   “陛下,我这次可把那个封罗气得吐血了呢,陛下是没有见到那个老家伙的表情,尤其是我叫他父亲的时候!”少年手舞足蹈地炫耀着自己的功绩,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得意。   “做的很好,这回去人族你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塞西尔似乎也格外愉悦,他坐在桌边淡然一笑。   “陛下,我不要别的奖励。”雅塔收起了刚刚那副得意的表情,他跪在了塞西尔身边,然后把头伏在了魔帝的膝盖上,看上去乖顺无比的样子,“陛下,我想得到你的宠幸,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陛下,不要拒绝我。”   少年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蛋上写满了让人怜爱的神色。封義决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如此生动甚至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是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却出现了,这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封義决。   “满足你。”   话语刚毕,魔帝便轻巧地将那惊喜得不知所措的少年雅塔抱起,大步走到了床边。   也许是因为塞西尔很渴望和这样娇媚的封義决交合,他才答应了雅塔的请求。   六年前,塞西尔在魔族各部族上缴的贡品中一眼便看中了魔族少年雅塔,这个和封義决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少年。他很快就将这个少年当成了背叛人族后留在魔界的圣子封義决。这些年,封義决可替他背了不少黑锅,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顽劣的少年便是当年的封義决。   自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折腾封罗而已。   ──   幽暗的帝宫里仅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烛光亮着,矫捷的黑影在安静的回廊里来回穿梭着,她轻松地躲过了所有侍卫的耳目。   诺尔斯捧着厚厚的书,坐在桌边,似乎在认真地翻看着,微弱的灯光在他柔和的面庞上洒下了一层漂亮的金光。独自一人坐在回廊里的诺尔斯微微一愣,灵敏的诺尔斯很快就闻到了这不属于帝宫的味道,他轻扬了扬嘴角,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对于那股浓重黑暗气息的突然消失,夏可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她扯了扯自己的斗篷,谨慎地在回廊中走动着。   可骤然间,回廊两边的烛火突然全灭了。良好的心理素质只是让夏可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更严实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呵呵呵……真是缘分呢,冰美人。”一阵轻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夏可立马绷紧了身体,然后冷声道:“出来!”   “啊啊,好的,美人,别害怕,我出来就好了。”诺尔斯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从那人的身后窜了出来,夏可猛地转头后退了一步。   “美人你好,我叫诺尔斯,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教一下你的芳名。”诺尔斯礼貌性地笑了笑。   “诺尔斯?”夏可皱紧了眉头,随即目光暗了暗:“你是魔帝之子诺尔斯?”   “没错,但是我不会伤害你的。”诺尔斯以温柔的姿态出言安抚道。   “告诉我,封義决在哪里?”   夏可沉声问道,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封義决……让我想想……”诺尔斯装作思索的样子道:“他是我父帝的爱宠,现在应该在我父帝的寝宫里。”   “你不会也是来刺杀他的人族刺客吧?”   “与你无关。”   夏可凌厉的语气似乎弱了许多,她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   诺尔斯刚想上前一步抓住夏可的手,就被她一个充满杀意的回眸震得止住了脚步。   直到那人消失,诺尔斯才回过神来,他自言自语道:“可真凶啊,这个美人……”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在线蹲个剧情评论】 第十五章 诺尔斯的恋爱初体验   在黑暗的宫殿摸索了许久,夏可终于隐隐约约弄清楚了魔帝寝宫的位置。她宛如与暗夜融为了一体,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要见到那人的忐忑心绪已经完全战胜了她独自一人身处在魔族帝宫的恐惧。   直到一阵隐隐带着愉悦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夏可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隐于黑暗的墙角之中,那徐徐走过的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她,见到那熟悉的背影,夏可心神一颤,她咬了咬嘴唇逼迫自己的意志清醒一些,随即悄悄跟了上去。   雅塔独自一人走在幽深的长廊里,他刚刚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内心自然是欢欣愉悦的,他的脚步更是比以往轻快了许多。   这一处是帝宫的死角,守卫颇少,听不到周遭一点声音,胆小的雅塔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他放缓了脚步。   这些年来刺杀他这个“叛徒”的人族可不少。他也是倒霉,竟然同那个人族前圣子长得一模一样,被陛下抓来顶这些罪!不过,雅塔更感激自己有了这张脸,若不是这张脸,陛下当年铁定都不会瞧他一眼,更不会有机会获得陛下的宠爱。   在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后,雅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然后折回朝着塞西尔的寝宫而去。   不知为何,雅塔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暗处的夏可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快速跟了上去,将正在前行的雅塔硬生生地拦住了。   对于面前突现的黑袍人,雅塔自然是吓了一跳,那斗篷下冰冷的目光更是让他心头一颤。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居然赶乱闯帝宫。”   只见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抬起手,轻轻揭开了罩住了脸的斗篷,一张娇俏美丽的面容映入了他的视线当中。   “你还记得我吗?”   那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冰冷的眼眸都有些泛红了,那柔和的声音也隐隐带着哭腔道:“我想来听你的解释……義决哥哥,他们都不信我,可是我信你……”   夏可爱惨了封義决,在这张与六年前没有半点分别的脸面前,她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夏可……?”   雅塔看过与封義决相关的每一个人的脸,他自然也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封義决的未婚妻么?精灵族的那个公主。   雅塔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如你所见,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我的确背叛了人族,魔帝陛下赐予了我如魔族一般的寿命,还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宠爱,帮我报复了我那无情的父帝,塞西尔陛下就是我的主人。”   “夏可,你该醒醒了。”雅塔淡淡地笑了笑,既然陛下让他扮演封義决,他就应该绝情点。   “你闭嘴!我的義决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夏可捂住了耳朵,泪水不自觉地从她泛红的眸子里涌出,她发了疯地大吼着。那固化的心脏仿佛那一瞬间被撕裂了一般,从小时候起,封義决就似乎是她的信仰,可是现在她的信仰告诉她,她这六年的坚持毫无意义,信仰已经崩坏了。   雅塔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冷地望着夏可,他在内心冷笑着,凭什么他雅塔就要做那个封義决的替身!不过既然做了,他就要把封義决现在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毁灭殆尽!   雅塔轻笑了一声,他转身朝着身后的黑暗处道:“陛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雅塔早就感觉了塞西尔在他的身后,若非如此,他绝对不敢如此大胆地激怒这个杀手,塞西尔的出现让他有恃无恐。   话刚落地,那藏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的塞西尔终于也走了出来,他轻搂住了少年纤瘦的肩膀,仿佛宣示主权一般,他笑了笑:“精灵族夏可,你胆子很大,居然敢独自闯入我的宫殿?”   “塞西尔……”   仿佛要将这名字在齿间碾碎一般,夏可猛地抬起眼帘,冰冷的杀意一下便将悲伤的眸子全部溢满,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仇恨。   “你说,如果把你的人头送到司瓦手里,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塞西尔低低地笑了笑,那双狭长的黑眸泛着幽森的冷光。   “诺尔斯,别躲躲藏藏的,出来杀了这个刺客。”   塞西尔早就知道有一个人跟他一样躲在这附近,那相近的血脉之力除了诺尔斯也没有别人了。   “啊……父帝,又被您发现了呢。”   从空气中缓缓现身在夏可面前的诺尔斯对着塞西尔尴尬一笑,他似乎丝毫不曾顾忌面前的父帝,转身对夏可笑着道:“原来你叫夏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名字。”   “又是你。”   夏可蹙紧了眉头,她往后退了几步,很明显,诺尔斯是看出来了,这个美人对他没有丝毫好感。   “是我。”诺尔斯善意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塞西尔:“父帝,我得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夏可小姐就是我中意的那个美人。”   “她?诺尔斯你的品味真差。”   塞西尔似乎很不满意儿子的眼光,毕竟,他认为诺尔斯喜欢的要么就应该是性感丰满的女人,要么就该是绝色妖娆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干巴巴的小姑娘。   “算是吧,父帝,请您放过她吧,就当是送给我的礼物如何?”   诺尔斯妥协地摊了摊手,虽然说他很想和父帝争辩一下他的品味其实不错,但是碍于现在的状况,他要先保住美人的命再说。   “既然诺尔斯你喜欢,就把这个自命清高的精灵族带回去做侍妾吧。”塞西尔一向会满足诺尔斯所有合理的愿望。   “谢谢父帝了。”诺尔斯轻叹了一口气,他迅速抓起了夏可的手,那人刚想挣开并且谴责他的无礼,诺尔斯就以一个严肃的眼神向她示意。夏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嘴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塞西尔搂在怀里的“封義决”后,跟着诺尔斯一起离开了在了塞西尔的视线中。   看着诺尔斯离去的方向,塞西尔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雅塔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脖颈间嗅了嗅:“雅塔刚刚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吧。”   “当然了,陛下,这叫有恃无恐。”雅塔淡然一笑,他轻轻抓住了塞西尔的衣带,狡黠一笑:“陛下,我有些害怕了,今晚能抱着我睡吗?”   “啊……真是个小妖精,我当然愿意了,怎么,不嫌弃我总掉毛了吗?”   “陛下你说什么?”   这句话让雅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塞西尔愣了几秒,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有些习惯性的话语总会从塞西尔口中蹦出。   塞西尔烦躁地挑了挑眉。   这些都是狐狸非洛的记忆,根本不属于他塞西尔。   他的内心在否认着。   “陛下……?”   看着表情怪异的塞西尔,雅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今天你自己睡吧。”   塞西尔触电般地松开了雅塔,魔帝突然冷淡的样子倒让雅塔内心有些不悦起来,不过他依旧笑吟吟地送走了塞西尔。   诺尔斯抓着夏可走了许久,虽说他是为了远远地甩开了父亲,但是这美人精灵的手握着真是舒服,摸起来就像父帝宫里那些上好的珠宝一样。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美人异样的情绪。   “放手。”   夏可沉声道,斗篷的遮挡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别害怕,夏可小姐,我不会真让你做我的侍妾的。”   诺尔斯猜测也许这美人是被父帝的话吓到了。   “您那样美丽,应该成为我的正妻……”   “放手!”   那人再次冷喝了一声,不过诺尔斯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诺尔斯只是为了给她一点安全感。   “放心,可爱的夏可小姐,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待您真正的爱。”   诺尔斯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了夏可,眼眸里盛满了温柔,他伸出手想要摘下面前那人的斗篷,“夏可小姐,让我认真地欣赏一下您的美丽。”他的动作神圣得宛如揭开婚礼的头纱一般。   可惜,魔族王子诺尔斯遇见的不是一个温婉可人的新娘,而是比他更凶残的恶魔。   那人目光暗了暗,散发着浓郁光明气息的刀锋从黑色的斗篷下疾射而出,感受到周围突然出现的光明气息,诺尔斯瞳孔收缩,他骤然后退了一步,还未来得及阻挡,那匕首已经扎向了他的心脏深处!   炙热的光明火焰在他的心口燃烧,仿佛燃尽了他的心脏。   “神之钥会捅穿魔族的心脏,我们的光明神,需要黑暗为他献祭。”夏可抬起了眼帘,她冷冷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被匕首扎进心脏的诺尔斯,随后轻轻笑了两声,“塞西尔之子,我恨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记住,这半颗心脏就是你想爱我的代价。”   陷入黑暗前,诺尔斯只听见了这句话。   代价吗?   半颗心脏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他的半颗心好像已经被光明侵占,被烈火焚烧殆尽了。   看来,第一次恋爱失败了,而且很狼狈。   【作者有话说:来喽来喽,求评~小可爱们】 第十六章 蒹渊的半颗心脏   魔族诺尔斯王子被刺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可当魔帝塞西尔将整件事怪罪于人族之时,引起了圣殿高层的反响与指控。   “卑鄙的塞西尔妄图将一切事都推到我们头上然后借口打仗吗?”   “真不知道是哪个刺客这么有本事,居然在帝宫重伤了魔帝之子!”   “可这绝不是圣殿派去的,真不想到能到哪里找凶手可以交给他们!”   “这个倒霉鬼就应该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现在害得我们圣殿背锅!守护者大人,赶紧把那个刺客抓出来交给他们吧!”   臃肿的贵族魔法师凑到了守护者司瓦面前,义正言辞地要求他找出这个刺客,撑着混乱不堪的额头,司瓦烦躁地蹙了蹙眉,他猛地睁开眼高喝道:“安静!”   众人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讨论,一旁沉默的封罗也抬起了低垂的眼帘,绯色的眸子比起六年却也多了些沧桑无神。   “你们已经惧怕魔族到这种地步了吗?!”司瓦站起身,威严的守护者姿态让众人不自觉心虚地垂下了头。   “无论那个人是谁,至少他是一个敢挑战魔族权威的勇士,可是,懦弱的你们却想帮助敌人陷害我们的英雄!”   没有人知道人族守护者的心里现在有多么的失望,他抿了抿嘴唇,疲惫的双眸里终是出现了一抹叹息之色,他缓缓道:“抱歉各位,是我太激动了。”司瓦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去谴责这些贵族高层和部族首领,他只是一个与他们地位同等的指挥者罢了。   看着离去的司瓦,封罗撇开了耳边那嘈杂的议论追了上去。   封罗是在天台上找到他的。   守护者静静地站在天台上,俯瞰着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圣殿。   “司瓦,你很少会生气。”   “封罗,以前遇见这种事,你才是最先站出来发言的那个人。”   “我老了……”   圣骑士长的中年着实凄惨,妻子离异,唯一的儿子也背叛了他,以前有艾尔莎守着,可现在空荡荡的将军府只剩了他一人。封氏一族已经没有人可以传承下去了。   这一系列事情的打击让他早已没了往日的那股热情与冲动。   “是你的心老了,封罗,你这个孤家寡人。”   司瓦在他的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残忍的话,他还在怪封罗当年所做的那些决定,至少,艾尔莎是无辜的。   魔族·帝宫   诺尔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口被挖空的那一块还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紧闭着双眼,手中还紧握着从夏可斗篷拽下来的水晶扣。   “没出息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女人挖掉了半颗心脏!”坐在床边的塞西尔皱了皱眉,他说不清内心有多愤怒,只觉得既耻辱又丢人,于是恨恨地掰弄着诺尔斯紧握的拳头,妄图把那女人的东西从他的手中抠出来。   “哥哥,你冷静一点好吗?”看着一脸严肃的大长老,哈尔曼出言提醒道。   “冷静?我塞西尔之子居然被一个人族女人暗算了,嗯?怎么冷静?”多次尝试无果,塞西尔烦躁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诺尔斯的手粗暴地甩到了一边,他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冷冷问道:“诺尔斯怎么样了?”   “陛下……”大长老轻轻摇了摇头道:“陛下,诺尔斯王子的半颗心脏已经被神之钥烧毁,您是知道的,神之钥是当年人族的一个圣魔导师留下的,一旦有魔族被它刺中,只有灰飞烟灭的结果。”   “诺尔斯王子毕竟不是普通的魔族,他只被毁去了半颗心脏,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只是失去这半颗心脏,即使能恢复过来,日后的诺尔斯王子怕是虚弱得只能常年卧床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哈尔曼本以为没什么大事,毕竟魔族王室的心脏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治好他?”   看着塞西尔一瞬间拉下了脸,大长老干咳了两声,他自然知道魔帝陛下有多宠爱他的这个儿子,“陛下,治好诺尔斯王子的方法……的确不太容易。”   “说吧。”   “陛下……”大长老迟疑了片刻,然后轻叹了一声道:“其实很简单,用与诺尔斯王子相同血脉的半颗心脏将他的心口补全便可。”   “但是,除了丘苏王子,哈尔曼亲王还有陛下您,没有人的心脏可以替代诺尔斯王子那半颗心脏。”   “但是,陛下也应该清楚,这样的代价不值得,丘苏王子同样是您的儿子,哈尔曼殿下更是您血亲的弟弟,还有身负管理魔族的责任……”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塞西尔遣走了大长老,寝宫内便只剩下了哈尔曼和塞西尔两人,安静的氛围陡然紧张了起来。   哈尔曼的喉珠滚了滚,他咬着牙立马垂下头道:“如果哥哥要我的半颗心脏,我不会拒绝的。”哈尔曼精明得很,如果哥哥真的想要他的心脏,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倒不如主动提出来,至少塞西尔以后会对他心怀愧疚,他的家族也能得到魔帝陛下的优待。   “哈尔曼,我不需要你的心脏。”   塞西尔淡然一笑,看着错愕的哈尔曼接着道:“你还记得真正的封義决吗?”   “……我记得他,可是这与诺尔斯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吗?当年他的身体可是有我的血脉的。如果能从那双生子其中一个那里得到半颗心脏,诺尔斯就有救了。”   “可……可哥哥,那双生子也是你的血脉,你忍心吗?”   “哈尔曼,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承认一个身体有着封家血脉的孩子沾染着魔族王室之血。”   “他们只是卑贱的混血种,与我塞西尔无关。这件事交给你办,将双生子之一带来。”   哈尔曼第一次见识到魔帝的冷情,虽说塞西尔恨极了封罗,可是那两个双生子是无辜的,人族有句话叫做虎毒不食子,这塞西尔当真是比凶残的老虎还要无情。   “是的,哥哥。”   ────   今天正是蒹渊的生日,他全然不知危险的逼近。   “多吃点,长这么瘦,万一以后不长了可不好。”   封義决细心地替蒹渊将那整块生魔兽肉切成细块,虽说蒹渊吃的很香,但作为人族的封義决只觉得这生肉腥得很,他一直忍着恶心感坐在一旁。   蒹渊开心地点了点头,他从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多的食物,尤炎有时候也会分一点吃的给他,但是根本不能够满足他的胃口,也许是他在长身体,父亲是这样讲的。   不过父亲似乎对这美味的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时还远远地躲开,他说他只爱酸涩果。   “还吃的下吗?”   蒹渊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傻笑了两下。   “那就多吃点,今天是你生日。”   看着傻笑的蒹渊,封義决倒也跟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蒹渊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快乐。   “冰美人居然开怀地笑了,真是难得,小哑巴够厉害的。”尤炎靠着结界门口的石柱轻笑了一声,他将酒袋别在了腰间,然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去找点上等葡萄酒,我也得快乐快乐。”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哈尔曼亲王。   “怎么,你想擅离职守?”   “什……什么?!”   尤炎刚转身便被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吓了一跳,他骤然往后退了几步,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他的心头猛地一沉,哈尔曼亲王!他倒了什么血霉?!   “亲王殿下,您……您怎么亲自来这种地方了?”   尤炎立马躬下腰朝他行了个标准的侍卫礼。   “告诉我,里面关着的人族现在是什么情况?”哈尔曼拉着脸问道,他自问这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坏的事,可这一次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心脏,他不得不来祸害一个小孩子,这个孩子还是他血缘上的侄子,虽说双生子没有被王室认可,但是血脉的联系是切不断的。   “没什么情况,殿下,他还活着。”瞄了一眼亲王阴沉的脸色,尤炎心惊胆战地回答道。   “那双生子还好吗?”   “双生子?啊……您说的是他的两个孩子吗?六年前他生了一儿一女,不过两个都是小哑巴。”   “然后他的女儿三岁时就病死了,还有一个儿子在。”尤炎如实地汇报着封義决的境况。   “死了一个?”哈尔曼蹙了蹙眉。   “是的,他那女儿身子弱,生病没有挺过去。”   “既然如此地话,把另一个孩子带过来。”哈尔曼转身对着尤炎吩咐道。   “是……是的,殿下。”   不知为何,尤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匆匆地朝着那废弃的宫殿之内走去。   “喂!不好了,哈尔曼亲王来要小哑巴了!”   看着还坐在那旧石板边的两人,尤炎急躁地跑了过去。   “怎么了?”封義决停下了手中切肉的动作。   “把小哑巴交给我,哈尔曼亲王要见他!”   【作者有话说:塞西尔:哈哈哈哈老子渣么,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那种!如果够渣就给我亲妈投张票子伐~】 第十七章 蒹渊的危机   哈尔曼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被哥哥抛弃的儿子,那双明亮的绯色眸子正好奇地望着他,纯洁的像一汪清泉,这是一双没有经历过世间丑恶的眼睛。   哈尔曼大手一挥,那结界便轻易散去了。   “你要做什么……?!”   似乎本能地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正疑惑尤炎所讲的话时,看到那走过来的陌生魔族,封義决立马站起身将蒹渊护在身后,而蒹渊也乖巧地躲在了父亲的身后,只探出了毛茸茸的黑色脑袋,蒹渊从小生活在这里,除了父亲和尤炎便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面对封義决的质问,哈尔曼仅仅是轻叹了一声,然后轻轻抬起手,柔和的黑色光点射入那人的眉心,眼疾手快的尤炎立马伸手接住了向后倒去的封義决。   哈尔曼并不想伤害这个可怜的人族圣子。   看着昏迷在尤炎怀里的父亲,一旁小小的蒹渊着急地抓着父亲的大腿,企图把他摇醒。   “殿下,那我先把他送回去。”   尤炎不曾理会他,在看了一眼哈尔曼后,便将那人抱起,步履匆匆地往走去。   同时,哈尔曼也拉住了妄图跟上去的蒹渊,那双纯净的绯色眼眸愣愣地望着他,内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哈尔曼蹲下了身,温柔地望着他:“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和我走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哈尔曼朝着蒹渊伸出了手,也许是因为血脉的联系,蒹渊并不害怕这个生人,反而觉得亲近了起来,他有些胆怯羞涩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然后搭在了那温热的掌心中。   看着这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的样子,哈尔曼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准备带他离去。   小家伙立在那里,摇了摇头,他焦急地朝屋里看了看,对着哈尔曼做了几个手势。   “你父亲没有事的,他只是睡着了,你不想出去见见这外面的世界吗?”哈尔曼决定从小孩子的好奇心下手。   “外面可比这里有意思多了,有很多人。不想和我出去看一下吗?”哈尔曼眨了眨眼睛。   “马上就送你回来。”   哈尔曼接着道。   心思纯洁的蒹渊终究还是听信了这个男人,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哈尔曼带着蒹渊一路走向了诺尔斯的寝宫,他特意放缓了脚步让蒹渊可以看看这新奇的世界,他知道这小家伙从小便跟着那人族圣子被囚禁着,压根没有见过外面这精彩的世界,也许同样正因为如此,他的眼睛才那样纯净。   这一路如此的短暂,哈尔曼很快就领着蒹渊进了那座繁华的宫殿,眼前的奢华让蒹渊瞪大了眼睛,似乎到处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般,华丽光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小心翼翼地踩着那柔软舒适的地毯,心想着如果能这上面睡觉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哈尔曼放开了蒹渊的手,视线飘向了桌上的那盘精致的糕点。   “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如果饿了就吃这个吧。”哈尔曼将小小的蒹渊轻松地拎到了凳子上,然后将那盘糕点塞在了他的手里。   蒹渊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把父亲的教诲深深记在心里,做人要有礼貌。   于是蒹渊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手上那盘糕点。   他戳了戳那软软的糕体,虽说没有见过这东西,但应该是用来吃的吧?   蒹渊轻咬了一口那糕点,入口即化的甜腻感让他迅速爱上了这种食物。   雅塔步伐匆匆地来到了诺尔斯的宫殿,虽说整件事情看上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怎么说那个刺客都是他引来的,所以至少要来看一下诺尔斯的状况。然而,刚一脚踏入那宫殿里,他便看见那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吃东西的小孩儿。   雅塔停下了脚步先是一愣,两双绯红色的眸子碰撞在了一起。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雅塔唤来了身边的侍女问道。   “雅塔殿下,这孩子是哈尔曼阁下带来的。”   “把他带走,陛下最讨厌绯色眼睛了。”雅塔淡淡地瞟了一眼那衣着粗陋的孩子,他蹙了蹙眉。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孩子在盯了他一会儿后竟然跳下了椅子向他跑来,然后丝毫不认生地抱住了他的腿。   蒹渊是把长得与封義决一模一样的雅塔错认成自己的父亲了,虽说面前这个人年轻许多,但是稀里糊涂的蒹渊认定他就是父亲,而且……这个衣服好软啊。蒹渊眯着眼睛舒适地蹭了蹭。   “别靠着我!”   虽然对这个突然冲过来抱住他的小孩子感到有些蒙,但是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抱着他乱蹭,雅塔嫌恶得很,他一脚踢开蒹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而蒹渊也因此摔在了地上,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雅塔。   蒹渊不明白为何父亲对他这样凶,还有他的眼神似乎很讨厌自己……于是,蒹渊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想再抱一抱父亲的腿,不过很快,他就被那人凶恶冷冽的眼神吓得退了几步,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把他弄出去!”   雅塔对着周边的侍女冷声喝道,他不喜欢这脏兮兮的小孩儿!   侍女们胆怯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连忙朝着蒹渊走去。   “等等!你们做什么?!”   哈尔曼刚和塞西尔从诺尔斯的寝殿里出来,便看见几个侍女扯着蒹渊把他往外扔,见着哈尔曼亲王同陛下,侍女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颤颤巍巍地对他们行礼。   “陛下,陛下!”看见塞西尔,雅塔立马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如既往俏皮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绯色眼睛,所以让她们把那碍眼的小东西弄走。”   塞西尔淡淡地皱了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笑了一声道:“雅塔,我的事情似乎还没轮到你做主吧?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眼底越发深沉的塞西尔,雅塔的心跳骤然快了许多,他胆怯地道:“对不起,陛下,是我逾矩了。”   “所有人都滚出去!哈尔曼,你也是!”   看塞西尔收起了笑容冷声道,黝黑的眼底暗得深沉。   众人很识趣地退出了,独留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蒹渊。在临走前,哈尔曼深深地看了一眼蒹渊,黑眸里充满了复杂的心绪,他只觉得愧疚。   “过来。”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蒹渊便感受到那面色冰冷的男人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缩,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陌生男人凶得很。   也许是不满于蒹渊的态度,塞西尔抬起手,黑色的光芒猛地将那人托到了身边,蒹渊在眩晕之中还没站稳就被那男人狠狠地抓住了手臂。   “封義决之子,封罗之孙,为我的诺尔斯贡献出你的半颗心脏吧。”男人低低地笑着,宛如恶魔般低沉的嗓音让蒹渊浑身一颤,殊不知,这把他带入地狱的人,是他的父帝,魔帝塞西尔陛下。   噩梦中苏醒的封義决猛地从干草垫子上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燃起的火堆映出了他带着恐惧的神情。   “蒹渊……蒹渊……蒹渊!”   看了看空荡荡的周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封義决瞳孔皱缩,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向外走去。   “蒹渊……”   他记得蒹渊被一个魔族带走了,可是会被他带去哪儿呢!   “喂!不要找了啊,小哑巴早上就被哈尔曼亲王带走了!”看着急得到处在找人的封義决,不远处站着的尤炎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求你……求你带我去找他!我不能失去蒹渊!”   封義决许久没有感到过这么无助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恳求尤炎。   “不是我不帮你,你不能离开这儿,你如果走了,我会受到惩罚的。”尤炎好言劝道,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是不会为了别人的一个请求而丢掉自己的这份职业的。   “那我自己去找,只要你别拦着我,我发誓,等我找到蒹渊就会回来的,我不会跑的!”封義决几乎都要向尤炎下跪了,悲伤的绯色眸子再没了往日的冰冷,这样的悲伤与沧桑却看得尤炎心中一震。在这儿看守了他这么多年,尤炎从来没有见过他淡漠的面容上有如此的神情,尤炎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过去,更不知道他为何会被囚禁于此,但是他知道,这个冰美人很可怜。   他锤了锤自己的额头,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你去吧,小哑巴似乎是被带去诺尔斯王子那里了,我就当没看见,但是你得回来。”   “谢谢……真的谢谢你!我会回来的!”   封義决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他没敢多做停留,结界已被哈尔曼撕裂,他顺利地朝着这牢笼之外走去,他害怕他的蒹渊出事,这么多年,只有蒹渊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以失去懂事的蒹渊! 第十八章 成为侍者的圣子   魔族的帝宫如此偌大繁华,被囚禁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八年,封義决已经失去了空间感,他狼狈地躲过一个又一个的守卫,朝着帝宫的繁华地带而去,夜晚的天色暗极了,除了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便再也没有别的光亮了。   “诺尔斯王子刚刚恢复不久,陛下要我们把这些送过去,可不能耽误了。”   “那快些走吧。”   躲在暗处的封義决静静听着回廊里两个侍女的交谈声,在得知她们要去那个诺尔斯王子的宫殿,封義决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远远地跟着两个侍女,直到看到一处幽绝华丽的宫殿,封義决这才停下了脚步,那两个侍女在经过了侍卫的检查之后才得以进去,如果就这样过去,肯定会被当成刺客的。   封義决内心忖度着,按尤炎所讲的,蒹渊应该就在这个宫殿里,可封義决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些魔族视线中的蒹渊要被带走。   “既然陛下没有命令,那就把这个小东西扔出去吧。”   侍者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宫殿之内传来,紧接着,随着侍卫的一声应答,小小的蒹渊被从里面拖了出来,封義决瞳孔猛地收缩,他的心一紧,那身旁的柱子也兀然被抓出了几道指痕。   “看着半死不活的,扔到帝宫外去?”   “也好,唔……这小娃娃长得倒是怪可爱的,怎么会出现在诺尔斯王子的寝宫里呢?”   “这谁知道?说不定殿下的心脏得靠喝小孩的血才能补回来呢!”   “你可别吓人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回去把我家孩子藏好!”   “瞧你这胆小鬼!哪儿可能有这种怪病!”   两个侍卫商量着,其中一人弯下腰将那瘦弱的孩子提了起来,两人朝外走去。   躲在暗处的封義决攥紧了拳头,他将指甲深深嵌在自己的掌心里并且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塞西尔在里面,他不能在这里就夺回蒹渊。   “谁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塞西尔,封義决此时内心的戾气太重,他很快就被那两个侍卫闻到了气息,看守魔族王室宫殿的侍卫至少都是高级魔族,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族的封義决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封義决心里微微一怔,他迟疑了片刻后缓缓从那暗处的角落里走出,在看见封義决的容貌之后,那两个举着刀的侍卫放下了刀,呆愣地对视了几秒,“雅塔殿下?!”   “雅塔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其中一个侍卫对着他问道,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雅塔殿下……是不是长大了?难不成是他们太久不见这位殿下,容貌有所变化了吗?   见到那两人的反应,封義决自然是有些愣怔,不过他可以判断的是,这两人把他错认成了别人。这是非常巧妙的一件事,虽说封義决身上是人族的味道,但是雅塔也为了扮演封義决这个角色被塞西尔隐去了特属于魔族的气息,所以这两人自然没觉得有多奇怪。   “把这个孩子交给我。”   既然被错认了,封義决就干脆装成那个叫雅塔的人。   “是……是的,殿下。”   没等那侍卫亲自把蒹渊提过去,封義决就自己上前把他抱到了怀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人后就匆匆跑开了。   “话说,雅塔殿下怎么穿得这么简陋?跟个平民似的。”   “我猜是和陛下玩儿的情趣。”   两人猥琐地笑了笑。   封義决抱着一路心脏狂跳地往回跑去,怀中昏迷的蒹渊面色苍白,封義决到处给他检查过了,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可是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颠簸,神智不清的蒹渊半睁开眼睛,在看见那人熟悉的下颚轮廓之时,蒹渊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只小手紧紧地揪住了父亲胸口的衣服。   “蒹渊!蒹渊……别怕,我在这儿!”   低头看着怀中的蒹渊脸色又差了许多,封義决立马找到了一个角落,他把蒹渊放在了柔软的草坪上,然后轻声问道:“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蒹渊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指,然后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是这里不舒服吗?”封義决半跪在地上迅速扯开了蒹渊的衣服,却发现他的心口处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十字标记。   “这是什么?!”   封義决轻轻蹙了蹙眉。   “这是挖去半颗心脏留下的标记。”   封義决只觉如遭雷击,他的心跳猛地一滞,且不说来人那熟悉的声音,仅仅是这句话就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蒹渊……被挖去了半颗心脏!   “六年不见了,怎么都有白发了,人族都是这样不经老的吗?”幽暗的长廊里,魔帝静静地站在金发男人面前不远,深沉的目光里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原来是你……是你挖去了他的心吗?”   封義决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将虚弱的蒹渊护在了怀里,从塞西尔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蒹渊的身子便在发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恐惧这个夺走他半颗心脏的男人?   “是我没错。”   塞西尔低低地笑了笑,眼底也愈发深沉。   封義决攥了攥拳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轻轻抱起瘦弱的蒹渊,转身便想离去,这样的反应倒让塞西尔意外得很。   “就这样走了吗?你要知道,这小东西很快就会死,一个卑贱的混血失去了半颗心脏活不了多久的。”   塞西尔的话语终究还是让封義决妥协地停下了脚步,他迟疑了片刻,背对着那人低声问道:“说吧,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封義决再清楚不过,即使蒹渊是塞西尔的血脉,塞西尔既然舍得挖了蒹渊的心就绝对不会轻易救他。   “你依旧很了解我,義决……”塞西尔淡然一笑接着道:“我最近的生活无趣得很,呐……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吧,来到我的身边,做我的侍者,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乐趣。”   “我会定期给你我的魔血,然后呢,喂他喝下去,很快他就会蜕变成一个真正的魔族,虽说身体会不如以往,但是至少他能活着。”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救他。”   封義决只觉得自己除了蒹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他没有能力救蒹渊或者反抗塞西尔,这些年已经把他锐利的性格磨得无比平顺。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塞西尔眯了眯危险的双眸,他骤然冷笑了一声。   他真想看看,六年不见,那个骄矜的圣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变化。   ──   在那天之后,封義决似乎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他和蒹渊还住在那个破旧的宫殿里,只不过为了能让蒹渊恢复,他白天必须要去塞西尔的宫殿。   高贵的圣子终究跪在了他所轻视的魔族土地上,虔诚地为魔帝擦拭着他的宫殿。封義决从小便没有干过这些事情,做起来自然是有些笨拙的,他跪在地上仔细地用湿布清理着墙壁的尘灰,塞西尔故意撤走了所有的侍女,诺大的宫殿只剩了他一个人打扫。   “陛下,今日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居然亲自来找我到你的寝宫来。”   “当然是因为寂寞,诺尔斯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么算来,我也有几天没见过你了。”   两人的调笑声在宫殿外响起,魔帝陛下搂着他的爱宠雅塔大步走进了自己寝殿之中,诺尔斯的恢复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看了看空旷的屋内,塞西尔的目光很快就飘向了墙角那边的封義决。直到他们进来,封義决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默默地擦拭着那布满灰尘的墙壁。   塞西尔轻哼了一声,他抱着雅塔坐到了桌边,冷声提醒道:“侍者的责任包括为主人斟酒。”   离得很远的封義决倒是听出了塞西尔的意思,他丢下了手中的湿布,然后走到了桌边,跪了下来面色淡漠地拿出酒杯倒酒。   雅塔坐在塞西尔的腿上,他一边和塞西尔调情,一边以余光观察着那个人族圣子。   早听说了陛下把那人族圣子弄来做了侍者,现在看来,这个人果真同他长得很像。只不过看上去病怏怏的,根本没有自己健康洪润,甚至还有了白头发,也许当初作为人族圣子,自己是比不上他,但是现在,在陛下的眼里,这个人族圣子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者,而他还这样年轻美丽,陛下自然是把所有的感情倾注在自己身上的。   倒完酒后,封義决站了起来再次朝着那沾灰的墙壁走去。整个过程中,他似乎都看不见魔帝同那人调情的样子,更听不见那娇媚的shenyin。   “站住!”   也许是塞西尔终于无法忍受封義决的无视了,他冷喝了一声接着道:“今晚给我在门外守着,随时听我的吩咐。”   “是的,陛下。”   封義决终于开口了,他淡淡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接着跪在墙边机械地擦着他的墙壁。   对于封義决的态度和表现,塞西尔恼怒极了!这与他想象的全然不同。 第十九章 六年后的温存   魔族的夜晚总是清冷幽绝的,艳丽淫靡的喘息声为这深沉的黑夜徒增了几抹暧昧缱绻的温热,少年雅塔的娇媚动人总是让魔帝沉沦得无法自拔。雅塔和封義决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他们在性格截然不同,圣子清冷温柔,雅塔张扬热烈。   封義决靠着墙坐在寝宫殿外,饿急了的他倒是无心听宫殿里那缱绻的喘息声。他端着手中的小琉璃盘,然后轻轻捏了捏盘子里柔软的面包,他似乎六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了。   不过自从有了蒹渊之后,他自身的温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于是他放下了那琉璃盘,从怀里掏出了两颗酸涩果。   月上中天,清冷的紫辉柔和地笼罩着魔族的大地,宫殿里的缠绵似乎也在渐止。雅塔已经疲惫得昏睡了过去,塞西尔却依旧精力旺盛,他贴心地替雅塔盖上了柔软的毛毯。魔帝对待自己的情人一向是温柔细心的,他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   塞西尔走下床去,明亮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往常这个时候该有侍女替他准备沐浴了,不过他没有忘记,现在这里只留下了封義决一人。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悠悠地向外走去。   自从生下了蒹渊之后,封義决的身体状况早已经大不如前,他愈发嗜睡起来,于是裹着白天的疲惫他靠着墙壁就这样睡着了,沉睡的他自然不知道正逐渐向他走来的塞西尔。   魔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俯视着封義决,塞西尔微微蹙了蹙眉。   这些天他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多年不见的圣子,他苍白虚弱了许多,那清秀的脸庞上看上去明显不如以往的健康红润。   塞西尔昂了昂下巴,他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踢了那人一脚。   封義决从睡梦中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正看见塞西尔冷着一张脸低头俯视着他。   “帮我沐浴。”   留下了短短的几个字,塞西尔便转身朝着寝殿内走去,封義决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跟着塞西尔而去。   穿过了寝宫内的几道拱门,水池里氤氲的热气让封義决冰冷的身体稍稍缓了过来,麻木的手指也多了几分知觉。   “帮我脱衣服。”   塞西尔毫不忌讳地站在了封義决面前,他耐心地指导着这个笨拙的侍者。   封義决挑了挑眉,他可没想到魔族的高层能懒到这种程度。于是无奈地上前一步,伸手为他解开了腰间松垮的腰带。   金发青年低垂着眼帘,他仔细地替魔帝陛下拉下了衣带,然后丢到了一旁。   “叠好。”   封義决手中的动作怔了怔,他捡起了地上的衣带放到一旁,并且按照魔帝陛下的吩咐将它叠整齐地了起来。   之后的动作便顺畅了许多,他替塞西尔褪去了上衣,结实的上半身和那紧绷而完美的肌肉轮廓暴露在了氛围诡谲的空气之中。   “你要去哪儿?”   替塞西尔脱掉了上衣之后,封義决便准备抬脚就走,不过他很快就被塞西尔叫住了。   “过来,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随意地甩了甩自己的黑发,塞西尔踏到了水池边朝着封義决勾了勾手。   封義决警惕地望着他,甚至于往后退了两步。   “呐,看到桌子上的那瓶魔血了吗?你过来,我马上就把它交给你。”塞西尔低低地笑了笑,黝黑的眸子里布满了深沉。   封義决轻轻攥了攥拳头,他还是朝着塞西尔走去。为了魔血,为了救回蒹渊,没有什么侮辱是他不能忍受的。   看着封義决缓步挪前的样子,塞西尔倒开始有些焦躁了起来,温热的空气里逐渐升起一股烦闷的情绪,黝黑的眸子暗了暗,他的嘴角轻扬,蓦然伸出手臂将那人拽过来丢进了水池里,宽敞的浴池里立刻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封義决的水性差得很,他在池子里挣扎了许久,这才狼狈地从水里将自己淹没的身体拉了出来,趁他甩着身上的水时,塞西尔已经踏入了水中,他将还未回神的封義决狠狠地压在了冰冷的玛瑙池壁上,两人多日以来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这么多天?都没讲过几句话啊!封義决,别以为你所谓的顺从就能让我放过你!其实你在心里已经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塞西尔狠狠地掐住了那人的双颊,逼迫他看向自己。他冷笑着,低沉的语气隐隐带着不知名的愤怒。   “够了,别碰我!”   封義决淡漠的绯色眸子里终于有了波澜,他冰冷地直视着塞西尔,嫌恶之色毫不遮掩,塞西尔说得没错,他反感这个家伙的触碰,从骨子厌恶他,厌恶这个无耻的骗子!!   “封義决,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别碰你!你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在床上婉转求欢的了吗?!”   塞西尔高喝一声,他捧住了那人的脸,恶毒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这是他镌刻在封義决骨子里的东西,是这一辈子他都去不掉的屈辱!   “你闭嘴!塞西尔!我是愚蠢,愚蠢到相信你的花言巧语,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连我的蒹渊都不放过,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他也是你的儿子!”封義决用力地挣开了塞西尔,毫无顾忌地怒吼道,绯色的眸子里愈发血红。   “你是承认那段耻辱了,封義决?”塞西尔抓住了他的手,眼中森然的得意之色似乎愈发凶猛。   “我承认,我当然承认!塞西尔,你毁了我一生,这一辈子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可做一个恶人,在捡到你的那天就把你掐死!”   封義决冷笑了一声,他重重地推开了塞西尔,就仿佛他要躲得塞西尔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那般!   这句话对塞西尔的冲击力大得很,他突然冲过去恶狠狠地咬向了面前那人白皙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着,尖锐的牙齿仿佛要把那血管咬断一般。   那人仅仅是在牙齿嵌入脖颈之际轻哼了一声,直到浓烈的血腥味从他的口腔中扩散开来,塞西尔才从那疯狂的怒意里缓和了过来。   深深的牙印就那样留在了封義决的脖子上,一如塞西尔当年给他的耻辱。   两人就这样站在水池里沉默了许久。   “发泄完了吗?我该走了。”   封義决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捂着颈间的伤口,趟着水艰难地往池边走去。   “封義决你怎么还和以往那样单纯呢?”   塞西尔低声道,他的目光暗了暗,随即伸出手臂将那人猛地拽到怀里,开始热烈地亲吻着他的后颈,撕扯他的衣服。塞西尔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将要失控爆发的情绪了,闻到了这熟悉的味道,他几乎都要发疯了!   真是奇怪的感觉,即使面对比封義决更加年轻娇媚的雅塔,他的情欲都没有这样炽热过!   “别挣扎了,想想那瓶魔血……”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边,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却只让封義决感到恶心。   魔血,魔血!   封義决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蒹渊,他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   疲惫的雅塔睡了一个长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好觉,可清晨醒来之时,塞西尔已不在他的身边。   雅塔轻轻跳下了床,目光到处搜寻着陛下的身影,他明明闻到了陛下就在这附近,可为什么不见踪影?   “雅塔,既然醒了的话,拿条毯子过来。”   “啊啊啊?陛下你在洗澡吗?”顺着浴池那边传来的声音,雅塔愉悦地跑到床边拿了条最柔软的毛毯,然后朝着浴池那边走去。   “陛下!我拿来了!你……”   刚走进了浴室内,那面前的场景就让他立马止住了步伐,俊秀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昨夜还和他同床共枕缠绵悱恻的陛下现在坐在水池边,怀里竟搂着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发生过什么了。   “陛……陛下……”   雅塔拿着手中的毛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把毯子给我吧,你先回去,有需要我会叫你。”   塞西尔淡淡道。   “是的,陛下……”雅塔咬了咬唇,随后便缓缓退了出去,那白皙的手背上却已经被他抓出了红痕。雅塔不是塞西尔善解人意的流汨,他不容许自己的陛下被任何人觊觎,更不容许他被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甚至还不如他年轻美丽的家伙勾引!   他绝不容许发生这种事,恶念在雅塔的心中骤然萌发。   塞西尔自然不知道雅塔在想些什么,他将毯子随意地在那昏迷的封義决身上裹了几圈。六年过去了,现在的封義决真是瘦得可怕,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塞西尔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不仅如此,塞西尔昨晚还在他的衣服中搜到了几块糕点。   塞西尔这才想起,当年他把封義决从自己视线里挪开时,竟然忘了找人给他送食物。这么看来,他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活到现在可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总而言之,要换攻的,塞西尔间接害死了封義决的母亲,所以封義决永远不会原谅这个杀母仇人,我觉得但凡有点骨气的受都不该再跟着塞西尔了。】 第二十章 狐帝茕泽   塞西尔从未曾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具身体居然还能勾起他的欲望,甚至非常强烈的,炙热的欲望,也许的确是因为在人族的那八年,封義决给他带来了他不曾享受过的快乐。   在塞西尔离去之后,半睡半醒的封義决便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带着那瓶魔血回去喂给蒹渊。   要给蒹渊换血需要塞西尔身体里大量的魔血,封義决不知道还要在塞西尔身边忍受多久,不过一旦蒹渊好起来后,他就要带着蒹渊离开这个地方,在魔族生活也好,逃到人族藏起来也好,总比过留在这个地方每天担心着什么时候会死掉。   “你终于回来了啊,再不回来这小子可就不行了!”   看着匆匆回来的封義决,尤炎这可松了口气。   封義决一脚便去了蒹渊身边,他掏出了怀里那瓶暗红色的血,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蒹渊灌了进去。   那魔血果真起了大的作用,蒹渊苍白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血色,他鬼使神差地抱住那瓶魔血,怎么都不愿放手,血脉的感召始终是强大的。   “他睡过去了?”   尤炎弯下腰仔细端详着闭着眼的蒹渊,他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像是恢复了不少的样子。   “他暂时没事了。”   封義决将小小的蒹渊搂在了怀里,他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靠着墙壁瘫坐了下来。   “话说……哈尔曼亲王带走小哑巴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尤炎的确有很多事想搞清楚,比如说他和这个小哑巴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六年,无人问津的他们又为什么会受到哈尔曼亲王的关注。   不过看到封義决无比疲惫的样子,尤炎也先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   “谢谢你替我照顾他。”封義决睁开眼睛感激地道。   “不用谢,小哑巴他很可爱,我也不舍得他出事。”   看着尤炎的背影,封義决的嘴角扬起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在魔族的这些年,虽说他只接触过尤炎一个人,但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魔族同其他种族只是立场不同而已,魔族有好人,别的种族也有坏人。   封義决缓缓睁开了眼睛,绯红色的眼眸里装满了不明的意味。不过现在看来,为了让蒹渊能活着,他得找些新的生机了。   狐族   漂浮的城池之上,矗立着一座华丽的黄金宫殿。而在宫殿中最豪华的一间房内,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用银花点缀的白色纱帘,数道门帘垂落在门前,交错而立的房间无不彰显着这座建筑的奢靡,那里面似乎剔透的夜明珠被照耀得富丽堂皇。   银发青年悠闲地躺在床上,双眸微微睁开,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   “主上,这是今年新开的琉璃繁缕。”   “嗯。”颇为慵懒的应答声。   一位侍女恭敬地走来,将几支蓝色的花朵插入了桌上的花瓶之中。   “你退下吧。”   “是。”   那名侍女缓缓退出。   银发男子的目光飘向了桌上的蓝色的琉璃繁缕,他伸出了那纤细的手指,轻抚着那柔软的花瓣。   “柔弱的花朵....真是太温柔了……以至于不断地被伤害。”青年俊美的面容多出了一缕忧愁,但又夹杂着笑意。   “这花性格太柔和了啊....”.   “以至于消散了两万年了,到现在才稍稍生长出来一点。”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银发青年一人的自语。   “主上啊,你能不能别再跟那些游吟诗人一样乱发牢骚了,我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娇小的精灵堵着耳朵幽怨地从门外飞了进来。   “别啰嗦,快来给我梳毛。”   那银发青年在被打扰了兴致之后似乎很不高兴,他冷哼一声,身体很快化成了一只漂亮的白狐,毛茸茸的九条尾巴耷拉在卧榻之上,那狭长的蓝色狐狸眼里透着不满之色,似乎不满于那精灵的工作效率。   “来了来了……主上你赶紧找只母狐狸做你的王后吧,每天梳毛,每天梳毛,累死个人!”   “真想不通,你怎么就跟别的狐狸不一样,这么多条尾巴!一条一条地梳,真是要命!”   身形娇小的精灵收起了翅膀,然后停在了白狐的背上,边抱怨边替他顺着皮毛。   “小东西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停在我背上时把鞋脱了再上来!”   白狐闷哼了一声,他伸出灵活的尾巴一下就将那小精灵扇在了地毯上,于是精灵就这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站稳脚跟后,他哇哇大叫起来:“主上!你怎么总是这么凶!下次梳毛别找我了!”   “蛮不讲理的精灵。”   狐帝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一脸不屑地道。   “主上,你和卢卡又在闹什么了?”门口走进了一个美丽的红衣女子,整个人都带着丝丝成熟的韵味,给人一种非常高贵温和的感觉,她朝小精灵看了看,示意他离开。   卢卡吐了吐舌头,他把梳子扔给了那女子后便快速飞走了。   “苏易,帮我梳毛,那个小东西太啰嗦了。”   “好的,主上。”   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坐在床榻边,仔细地为狐帝整理着那层雪白光亮的皮毛。   “主上过不了多久就该长出第十条尾了。”   “还有几个月就该长出来了。”   “那到时候主上的实力也该更进一步了。”   “苏易,你到底想讲什么?我记得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狐帝微微睁开那双高贵慵懒的蓝眸。   苏易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那整齐顺滑的皮毛在木梳间隙里穿过一次又一次,她笑了笑,脸上却也出现了一抹担忧的神色:“主上这次第十尾长出来一定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九尾长出来已经那样痛苦了,主上能忍受十尾的疼痛吗?”   “这你不用担心,若我不能受得住,那你就再选一个狐帝好了。”   “主上怎么能这样讲,苏易只忠心于你一人,您的父亲将您托付给我,那作为你的长辈,我就好尽我所能保护你。”苏易轻叹了一声,故作惋惜地道:“我的小茕泽终是长大了,再也不愿意听苏姐姐的话了。”   白狐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他最讨厌这个女人发牢骚了!   “好了好了,我的狐帝大人,来谈谈别的事情吧,比如,你什么时候娶个王后回来?到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娶个小狐狸回来了,你只要喜欢,你找人族精灵族都行。”   “有时候我可真怀疑,小茕泽你是不是那个方面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先主可真是造孽。”   狐帝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了,他瞄准窗户,一下子便纵身跳了出去,漂亮的九尾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苏易呆呆地望着手中沾满毛的梳子,然后不满地蹙了蹙眉,“没礼貌的小子!”   魔族·帝宫   为了魔血,封義决依旧在魔帝的寝宫默默地工作着。那日的事情发生后,他似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而塞西尔就不同了,每当面对封義决时,他就坐立不安,烦躁无比,不过心思深沉的魔帝大人不会容许自己这个样子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当中的。   于是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跑到别的地方住,因而回寝宫的时间越来越少。   同样也因为那日的事情,住在塞西尔寝殿的雅塔开始经常向着封義决发难。   “这是什么!你想烫死我吗?!”   滚烫的热水泼向了那张同他相似的脸,雅塔冷哼了一声,气愤得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脸庞猛地被温热的烫水泼到,跪坐一旁正在发呆的封義决这才回过神来,豆大的水珠从他的额间滴落,微微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缓缓看向了那个与他长相一样的魔族少年,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假扮自己在人族做坏事吧?   “你看着我做什么?!快些到水!”   被那直射而来仿佛要穿透他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雅塔心虚地撇过了头,他冷喝道。   封義决挪开了视线,拿着水壶低下了眼帘,绯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沉的怨念。   看着封義决这顺从无比的样子,雅塔倒是高兴得很,他恶意地伸出脚猛地踹了一下那人,装满热水的水壶瞬间滚落在了封義决的身上,瘦弱的手臂也被烫得通红。   “你在做什么!雅塔!”   看着封義决那副狼狈的样子,雅塔正得意之时,魔帝塞西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   “陛下!”   看着塞西尔一脸不悦的样子,雅塔似乎意识自己什么地方惹怒了塞西尔,于是站起来上前一步想要搂住他的手臂,可却被那人躲开了。   雅塔微愣了几秒,然后立马殷勤地跟了上去!   而此刻封義决正从地上捡起了水壶,他像是没有看见塞西尔一样,垂着眼睛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塞西尔抓住了他的手臂,封義决条件反射地缩了缩。   魔帝陛下这才发现他手臂上的烫伤,自然,还有那有些泛红的左脸颊。   “雅塔,你以后少来这里。”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攻二出现啦,还有最后大家看懂了么,对付雅塔这个绿箭就要用绿箭的方法哈哈哈哈,圣子也不是光忍气吞声的。】 第二十一章 雅塔的仇恨   “陛下!”   塞西尔的语气略带愠怒,雅塔也同样察觉到了,他刚伸出手想抓住塞西尔,却因此不得不放下。   他咬了咬牙,抬头对着塞西尔道:“陛下,你明明那样不喜欢他,又为何要阻止我为难他?”   “你管得太多了雅塔!”塞西尔烦躁地挑了挑眉,黝黑的眸子深处透着难以掩藏的不安。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听到了塞西尔的警告,雅塔深深看了一眼封羲决后面色不悦地朝着门外走去。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个家伙,分明就是要夺走他的宠爱!   看着雅塔的背影,封羲决的眸子里闪现出了若有若无的冷色。他猛地甩开了塞西尔的手臂,同样转身朝外离去。   “站住!”   塞西尔冷喝了一声。   封羲决倒是很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今晚留下侍寝。”   “你说什么?”   面容淡漠的封羲决终于有了表情,他轻挑了挑眉,似乎对塞西尔的话感到很惊讶,随即绯色的眼眸里又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今晚过后我会再给你一瓶魔血。”   塞西尔淡淡道,眼底愈发深沉。   “成交。”   无论封羲决有多厌恶塞西尔,蒹渊却总是他唯一的底线和软肋,只要再忍些日子,他就会想尽办法带走蒹渊,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况且,在离开之前,他自然是要好好想办法报复假扮了他这么多年的那个魔族少年。   封羲决即使紫色凭着直觉也能轻易感觉到,塞西尔这个家伙对他还残留着几分爱意,也许他正可以利用这一点报复那个家伙,然后逃出帝宫。   天已渐亮,魔宫内暧昧温热的空气也被这清晨的寒冷给散去。见着塞西尔的寝宫里还没有动静,雅塔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他自然是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   雅塔坚信自己的小花样总能讨得塞西尔的欢心,于是他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想趁着塞西尔还在沉睡之时悄悄地躺到他身边,然后软软地朝他道个歉,算是弥补他昨日的冲动与失态。   可是,当他刚挑开了那半遮半掩的床帘之时,里面的景象让他惊得捂住了嘴。   他的陛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黝黑的眸子正出神地望着自己身边那人,以至于感知力如此之强的魔帝都没有发现小小魔族雅塔的到来。   “陛下……”看着塞西尔身侧那人,雅塔更是吓得放下了提在手中的床帘,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绯色的眸子里盛满了震惊。   “雅塔,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塞西尔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雅塔的气息,只不过,他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并不希望被别人打断思绪。   “陛下,陛下,他怎么会在这里!”雅塔惊呼了一声,尖锐的嗓音让塞西尔的耳朵感到极其不舒适。   而这一声也把昏沉的封羲决给喊醒了,不过他只是翻了个身,把真个人都藏到了毛毯里,似乎对别人吵醒他很不满意。   封羲决是有些起床气的,这点塞西尔比谁都清楚,想当初自己还是狐狸的时候,由于自己不小心用尾巴将他扫醒,最后差点被他把一身毛都给拔秃噜了!   塞西尔现在本不该纵着封羲决如此无礼的样子,就算按照现在的身份对比,他只不过是一个人族俘虏。可是,习惯是一种很难改变的东西,除了让他做侍者,他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去折磨他了。   六年过去了,有些冲昏头脑的恨意仿佛正在消散一般。   塞西尔意味不明的闷哼了一声,他迅速翻身下了床,然后绕开了雅塔。   奇妙的心绪让他无意中忽略了正气得满脸通红的雅塔。   看着塞西尔似乎没听见自己说话的样子,被宠得有些娇纵的雅塔恶狠狠地看向了床上的那人,他大步跨向前,一下子拉起了躲在毛毯里的封羲决。   魔族的力气天生大于人族,即使雅塔还仅仅是一个少年魔族,他的力气也足够提起一个成年男人了,更何况是瘦弱的封羲决。   封羲决早就醒了许久了,他本就正等着雅塔发怒,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于是,圣子故作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迷蒙的绯色眸子就这样望着他,锁骨处那明显的红痕让雅塔的嫉妒就仿佛正欲喷发的火山一般彻底爆发!   清脆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宫殿,打破了清晨的这第一缕宁静。   封羲决自然是没有想到在塞西尔面前这个魔族少年会如此嚣张,他被打得侧过头去,艳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来,滴落在了床单上。   塞西尔也被这声音震得回过了神,他转头震惊地看向了雅塔。   “我要杀了你!”   暴怒的雅塔自然顾不得别的什么了,他红着眼拿起怀里的刀子就想往封羲决心口扎去,他想把这个家伙千刀万剐!   刀面反射的日光让塞西尔目光暗了暗,他大手一挥,正朝着封羲决刺去的雅塔立马被魔帝暴戾的气息扔出去了很远,黏腻腥甜的血液从他的喉咙中猛地涌了出来。   塞西尔冷冷地看了雅塔一眼,随即目光转向了一旁下了床已经准备离开的封羲决。   那侧脸的红肿刺得塞西尔的眼睛生疼。   “等等!”   心思恍惚的魔帝立马叫住了他。这样隐忍的封羲决让他感觉心中不适得很,的确,封羲决现在很隐忍,他失去了所有能够与魔族匹敌的能力,只有忍,他才能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自然,这只是塞西尔自己臆想出来的。   “脸肿了,让我看看。”   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只是带着些他不自知的温柔在里面。   “我没事……你看看他吧,他比我严重。”封羲决摇了摇头,接着道:“把魔血给我。”   塞西尔微微一愣,他这才想起他们两人现在仅仅是交易关系,于是他漫不经心地从腰间掏出那瓶魔血,此外还顺带着一瓶伤药。   “多谢。”   封羲决看向那瓶伤药的目光同样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挪开了视线,然后丢了一句道谢便朝着门外走去。   经过趴在地上喘息面色苍白的雅塔之时,他低低地垂下了眼帘,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般的微笑,薄唇轻启,绯色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冷光。   愚蠢的家伙,你斗不过我。   雅塔看懂了那个口型。   无声的宣战让雅塔对这个敌人彻底警觉了起来,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他的瞳孔猛地骤缩,朝着塞西尔大吼道:“陛下!他是故意的!陛下!他在离间我们!”   “闭嘴!”   塞西尔猛地回头冷声道,黝黑的眼底深处如同藏着冰冷的刀锋一般,直直地朝着雅塔射去!他快速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揪起了雅塔的衣领,沉声道:“我比你了解他,别以为你们长得一样就是一个人了,他和你不一样!”   这番话让雅塔如坠深渊,他呆呆地望着塞西尔,颤抖着道:“陛下,你不是恨他的吗?你忘了,他是您的仇人之子!而且,我比他年轻,比他更好看,你为什么说我比不上他!”   声嘶力竭的怒吼丝毫没有激起塞西尔的任何怜悯或是让他动摇,塞西尔接着道:“我恨的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血统,我不恨他。”   “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找他麻烦。”   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塞西尔转身便离去了,独留下震惊的雅塔一人。   他本以为塞西尔留下那个圣子原先是为了羞辱他,可是,陛下居然为了那个家伙羞辱了他!   雅塔天生就是个骄傲的人,他不容许自己被陛下的一个囚徒踩在脚下,更无法忍受自己的尊严遭受到这样的践踏!   仇恨的火焰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着,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那淡粉色的嘴唇被咬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之后,他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然后狼狈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会夺回自己的尊严的!他一定会夺回尊严!   封羲决攥着手里的魔血和伤药一路匆匆地跑了回去,直到离开了塞西尔的寝宫很远,他的脚步才慢慢停了下来。   内心的忐忑和挣扎也越来越深,看着手掌中的那瓶伤药,绯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冷光,他用力地将那药瓶掷在了地上,那白瓷瓶身立马摔得粉碎。   他仰着头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绯红色的眸子闪现出了一抹痛苦之色,他微微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封羲决自然是能感受到塞西尔所谓的关切,可他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塞西尔害得他失去了一切,甚至为了他的儿子夺走了同是他血脉蒹渊的半颗心脏。   塞西尔所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对他的侮辱和背叛,骄傲的封羲决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的蒹渊活着,将他的蒹渊养大。   他所向往的爱容不得任何沙砾,既然这份爱已经不干净了,他便要果断地抛却它。   封羲决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塞西尔再好,他也是父亲最恨的魔帝塞西尔,而不是黑狐非洛。   【作者有话说:圣子还是很果断的,当断即断,呜呜呜,接下来雅塔开始作妖了,离圣子断腿毁容后重生又近了一步   另外,感谢小可爱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感谢小可爱晓夜琴音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Dumuni的月票~   】 第二十二章 兄弟   经过了半个月的卧床,诺尔斯这才恢复过来,除了被父亲臭骂了一顿,他也感觉自己窝囊极了,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狼狈的下场。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半颗心脏似乎是从一个从未见过的弟弟挖过来的。   听哈尔曼舅舅说,那个孩子是父帝和一个人族生下来的,父帝并不喜欢那个孩子,所以把他和那个人族扔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理论上来讲,他和那孩子应该是一样的,都是人族与魔族共同孕育的血脉。   塞西尔告诉他的时候,诺尔斯自然是震惊的,虽说父亲是为了救他,可天性仁慈的诺尔斯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对于那个突然出现弟弟,诺尔斯的内心愧疚得很。   瘦弱的男孩捂着脆弱的心口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绯色的眼眸里装满了焦急还有疲惫,那张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痛。   不远处诺尔斯微微愣了几秒,随即又愧疚般地垂下了眼帘,他拒绝了一旁尤炎的行礼,朝着蒹渊轻轻走去。   尤炎虽然不知道随和仁慈的诺尔斯王子来这个地方做什么,但是他能隐隐感觉到,诺尔斯王子的恢复一定和这个小哑巴有关系。   自那日过后,蒹渊便对外面的陌生人有着深深的恐惧感,尤其是现在面前站着一个长得和那个挖去他心脏的男人如此相似的人,蒹渊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拔腿就要像屋里跑去。   不过小小的他很快就被诺尔斯抓了回来,看着那孩子一脸恐惧的样子,诺尔斯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长得可并不凶。   “别害怕,小家伙,按道理来讲,我是你的兄长。”   诺尔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也许是因为诺尔斯天生长相颇为柔和,他的笑总是那样温柔,能轻易给予人感染力,让人信任。   温和的声线让不停挣扎的蒹渊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妄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那日的凶狠。   “听说你不会讲话,不过没有关系,你很可爱,即使父帝不承认你这个儿子,你也是我的弟弟。”   见这小家伙被安抚了下来,诺尔斯轻笑了一声,他凝视着蒹渊苍白的小脸,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抱歉,我的亲人,我的弟弟,谢谢你救了我。”   “我知道你是人族和魔族的混血,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下去的,所以和我离开这里,我会用我的魔血帮你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族。”   诺尔斯轻轻抓住了那只小手,黑眸里的柔和就仿佛星辉一般,温柔而不刺眼,蒹渊呆呆地望着他,然后鬼使神差地按了按那人的手。   “他的父亲是不是也住在这里?”诺尔斯转头对着一脸震惊的尤炎问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尤炎这才隐隐猜测到了这个小哑巴和那个男人的身份了,这小哑巴是陛下之子,而那个冰美人是一个被陛下宠信过的人族,也许就是因为陛下过了兴致,这才把他们扔到这个角落里来的!   “啊……殿下,是这样的,这小哑巴的父亲为了让他活下来,现在似乎每天在陛下那边服侍……”尤炎被拉回了思绪,他模糊不清地回答着诺尔斯的问题,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那美人每天被陛下叫去做什么。   “我把这个孩子先带走,麻烦你到时候和他讲一下,是我把他带走了,为了弥补这个弟弟,我会用自己的魔血替他转换血脉,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族。”   “是的,殿下……”   诺尔斯很快将目光转向了蒹渊,此时的蒹渊只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站不稳的他很快就倒在了诺尔斯的怀里。   蒹渊太虚弱了,虽说他没有听懂诺尔斯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对面前这人总有种亲近之感,于是放心地倒在了诺尔斯的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怀里一重,诺尔斯微愣了几秒后淡淡地笑了笑,他轻轻抱起了蒹渊,低声道:“谢谢你信任我,小家伙。”   此时稍稍整理好情绪的封羲决匆匆带着魔血回到了他和蒹渊的家,见到封羲决回来,尤炎立马走上了前去。   “你终于回来了,啊……你的脸怎么回事?”尤炎惊讶地发现封羲决的侧脸似乎肿的很。   “我没事。”封羲决摇了摇头,“我去看看蒹渊。”   “别去了啊,那小家伙已经被诺尔斯王子带走了。”   “你说什么?!”封羲决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把揪住了尤炎的衣领,绯色的眸子散发着寒冷的杀意:“他带走蒹渊做什么?”   “别……别激动,那个……”尤炎倒是被封羲决这刺骨的目光吓了一跳,他讪讪道:“我知道那个小哑巴的身份了,诺尔斯王子是个好人,他知道小哑巴是他的弟弟,所以决定用自己的魔血替他转换血脉。   “你不用担心,诺尔斯王子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他不会伤害你的儿子。”   尤炎的衣领被逐渐地松开,封羲决转头走向一旁,他缓缓垂下了眼帘,低声道:“那很好……”   封羲决在人族的时候不是没有听说过魔帝之子诺尔斯王子的仁慈,也许他真的是因为内心的愧疚而肯救蒹渊一命,那再好不过了,如果那个诺尔斯王子真能救蒹渊的话,他也没有必要每天在塞西尔身边忍受那些屈辱了。   在那之后,他就可以找个机会带着他的蒹渊离开这里,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与此同时,得知诺尔斯将那个孩子带到了他的寝殿里时,塞西尔很快就赶了过去。   正把蒹渊放在自己床上的诺尔斯被父帝重重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连忙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啊……父帝你来了。”诺尔斯立马殷勤地迎了上去。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小东西带回自己的寝殿里?”   没有理会躬身的诺尔斯,塞西尔直切主题,他径直走到了桌边坐下,冷冷地望着他质问道。   “父帝,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救他,我于心不安,你要知道,他是我的亲弟弟,您的亲儿子。”   诺尔斯走到桌边在软垫上跪坐了下来,他心平静和地替塞西尔斟了一杯酒。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塞西尔拿起桌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莫名的焦躁感在他的心头升起。他内心所在乎的是,一旦这个孩子不需要魔血,封羲决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了,他不可能再这样每天都顺从着自己。   可以说是这个孩子是他牵制封羲决的筹码,他总有感觉,封羲决想要离开魔族的欲望十分强烈。即使帝宫能限制他的行动,可是塞西尔监视不了他一世。   “父帝,谈谈别的吧。”   “我想问,您什么时候在人族留情了?还给我弄了一个弟弟出来。”   “我的事情你也要管吗?诺尔斯,你越来越像一个啰嗦的女人了。”   塞西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地闷哼了一声。   “啊……父帝和蒹渊的那个人族父亲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蒹渊是谁?”   “您的儿子。”   诺尔斯轻抿了一口香甜的酒,他再次提醒着塞西尔这个事实。   “父帝,别的不谈,就是他借给我半颗心脏的事情也足够有理由让我亲自替他转换血脉了。”   “您知道的,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况且他是我的亲弟弟,这本是我该做的。”   “他的血统太过低贱。”   塞西尔握着杯子,目光暗了暗。   “父帝是觉得,人族的血脉卑贱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和丘苏同样卑贱。”   诺尔斯淡淡道。   “你们不一样!”手中的杯子碎裂,塞西尔沉声喝道,黝黑的眸子深处装满了冰冷。   诺尔斯微微愣了愣,随即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抱歉,我又提起了让您悲伤的事。”   “无碍,他也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塞西尔轻叹了一声,眸子里的冰冷也消散了不少,于是接着道:“诺尔斯,你只要明白,你和丘苏的身体带着我的米勒的血脉,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可是那个小东西不一样,他的血脉里夹杂了一份卑贱的血统。”   “他不配成为我塞西尔之子。”   “诺尔斯,你太善良了,你都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塞西尔怅然地垂下了眼帘。   “不管父亲是如何死的,父帝你也该放下了,去找一个您真正爱的人好好生活下去,我相信已经离开您的父亲也愿意你去再找一个伴侣。”   “我身边的爱宠那样多,哪里缺伴侣呢。”塞西尔轻笑了一声,眼底却尽是落寞。   “我是指,找一个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你真正爱的人。”望着自己的父帝,诺尔斯轻声道。   “除了你父亲,我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人了。”   “那可不一定,我最近是看出来父帝您的心情可好了很多呢,难道是因为那个叫雅塔的少年吗?”诺尔斯问道。   “雅塔……不是他,不是他。”塞西尔愣了几秒,随后拿起了酒杯,猛地仰头一饮而尽。那个让他开心的人,绝不是雅塔。   也许是封羲决。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雅塔要作妖了,封羲决马上就被虐了,不过也预示着他快遇见攻二了!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第二十三章 坠落之夜的宁静   自那日和诺尔斯谈话过后,塞西尔便每日心不在焉的,也许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没有让封羲决再来他的寝宫,还将雅塔召了回来,随意地哄了他几句。   那语气敷衍得很,雅塔心中不悦,不过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陛下还没有完全厌恶他,他也没必要这个时候闹脾气惹得陛下不高兴。   塞西尔整日沉浸在寝宫里纵情声色,这些年,每当他想忘却烦恼,他便总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   而在这个时候,魔帝陛下总会叫来贵族缪斯一起陪他放纵。   塞西尔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闷酒,坐在他身边的雅塔也意识到了他的烦闷,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情人,他选择默默地替陛下倒酒。   “陛下,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烦闷过了?”缪斯微微扬起了那完美的唇角,他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边的雅塔。   虽说不知为何缪斯大人喜欢一直盯着他看,但是雅塔总觉得他很无礼,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错开他的视线,人尽皆知魔族高层缪斯是个很恐怖的虐待狂,也因此雅塔不想和他有任何沾染。   “的确很久了。”塞西尔轻笑了一声,他粗鲁地将一旁正垂着头发呆的雅塔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酒杯就往他的口中灌。   雅塔被呛得直流眼泪,他把脸埋在塞西尔的颈间,幽怨地轻咬了那人的脖子,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看着这样暧昧纠缠的情景,缪斯轻笑了一声,接着道:“陛下,您这是给你的小圣子找了个替身吗?”   此话一出,埋在塞西尔耳边的雅塔微微睁开眼睛,双眸中渐露冰冷。他真是憎恶替身这个词。   “替身?他就在帝宫里,为何需要替身……”塞西尔闷哼了一声,他撑着头,愈发心不在焉了起来。   “陛下这是已经玩腻了吗?”缪斯抬起头,淡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精光。人人都知道魔族缪斯的嗜好,他喜欢虐杀人族圣殿的牧师和魔法师,如果哪个倒霉的家伙落在他的手里,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缪斯同人族圣殿守护者有大仇,他恨极了在战场杀死他兄长的司瓦,也因此,每每魔族抓到圣殿的人时,都会率先交给他。   塞西尔同样知道缪斯的癖好,封羲决是司瓦的弟子,人族曾经的圣子,若是交到缪斯手上,恐怕会被折磨死。塞西尔不愿意封羲决死,这一点是真真切切的。   于是他的目光暗了暗沉声道:“缪斯,我劝你永远都别打他的主意。”   看着面露冷色的塞西尔,缪斯淡然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抿了一口酒。看来他的陛下是对那小圣子动真心了,这也难怪,那小圣子那么温柔纯净,不真好是陛下所喜欢的那种吗,就像当初的圣魔导师米勒一样。   雅塔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仿佛从这对话里弄懂了什么,缪斯大人似乎对那个封羲决很感兴趣。   于是,他轻轻瞟了一眼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缪斯,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想到那天的羞辱,雅塔恶念顿生。   ——   诺尔斯很快就替蒹渊换好了血,虽说耗了他几近大半身的魔血,不过看着蒹渊活蹦乱跳的样子,虚弱的诺尔斯总会感慨万分。   蒹渊同样也很喜欢这个兄长,虽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哥哥,但是在他心里,诺尔斯和父亲一样,都对他很好。   他见到了许多既陌生又温柔的人,吃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食物,不过在诺尔斯那里待了几天后,蒹渊便求着诺尔斯让他回去。   毕竟,蒹渊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这些天没见着他,父亲一定是着急了。   诺尔斯答应了他的请求。   同样地,封羲决也终于见到了蒹渊。   几天过去,他的蒹渊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那副健康活泼的样子,看见了父亲,蒹渊一路跑了过去,然后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蒹渊已经彻底地成为了一个魔族,那双绯红眼也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黝黑色。虽然封羲决憎恨塞西尔,但是如果蒹渊能活下来健健康康地长大,就算让他变成魔族,封羲决也不会阻止。   摸了摸父亲还有些红肿的侧脸,蒹渊不免有些难受了起来,虽说不知道父亲这脸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在他意识模糊的那段期间,他也问过尤炎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这伤肯定是父亲为了他到处求人弄出来的。   “蒹渊,既然已经恢复了,过些天我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去外面生活,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看着面前这个健康的蒹渊,封羲决蹲下身来柔声问道。   为什么?   蒹渊比划了几下问道。   “因为再留下去,我害怕蒹渊不能健康地长大。”   “还有……蒹渊不想去见见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我还会带你去见祖母,祖母一定会喜欢蒹渊的,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封羲决太想见到母亲了,这些年,他一定让母亲日日夜夜都在伤心。虽说父亲不会再待见他,但他总归是要回去见一下母亲的。   那好吧,我跟着父亲,父亲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蒹渊挠着头笑了笑,纯净的眸子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封羲决自然是知道这次出逃若是失败会有什么下场,可与其留在这里每天在塞西尔面前低三下四地活着,还不如赌一把,离开这里。   尤炎马上就要离开帝宫回老家了,在离开之前,他决定再帮封羲决一把,他把帝宫的小道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只要顺着那几条捷径,他和蒹渊就能离开这里。   有了尤炎的帮助,一切会顺利很多。   封羲决轻轻搂住了自己的儿子,他闭着眼睛轻声道:“我和塞西尔的一切,就此结束了。”   封羲决并未注意到那暗处的人影。   望着那两道身影,雅塔冷笑一声,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羞辱过自己的家伙!想安然离开这里,简直做梦。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小圣子的眼睛已经不似以往纯洁了。”缪斯从雅塔的身后轻轻走出,他怅然若失地道。   “缪斯大人,你和我交易仅限于此,他的眼睛纯不纯洁可与我们的交易无关。”雅塔淡淡道。   “那是自然,一想到能够狠狠折磨司瓦的弟子,我真是兴奋极了。”缪斯捂着眼睛低低地笑了笑,嗜血乖戾的目光从指缝间露了出来,雅塔的身体也不由颤抖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缪斯大人请您告诉他,是陛下因为他出逃而感到愤怒,因此把他交给你的。”   “您告诉他,陛下彻底放弃他了。”   “知道知道,对了,那个小娃娃怎么办呢?”   “那个小东西若是缪斯大人没兴趣,就让人随便把他丢到哪里去吧。”   “另外,祝缪斯大人您报复愉快。”雅塔回眸轻笑了一声,眼底是无尽的冰冷与恶毒。   “合作愉快!”   ——   接下来的日子,蒹渊会经常跑去找诺尔斯,这个帝宫里,出来父亲和尤炎,他唯一亲近的人就是诺尔斯了。   父亲不让他把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听话的蒹渊自然不会到处乱说,有时候诺尔斯问他为何这些天如此缠着他,蒹渊总会摇摇头,然后抱着他的大腿轻蹭了蹭。诺尔斯知道,这是蒹渊向别人表达友善的方式。   月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了石台上,似乎把那坐在石台边的人照得虚幻了些,尤炎已经静静注视着封羲决了许久,他放轻了脚步,顺手将酒袋别在了腰间,然后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封羲决身边问道:“那个小鬼又不在吗?”   “不在,他大概又去找那个兄长了。”封羲决淡淡地笑了笑,柔和的月光衬得他的侧脸愈发温柔起来。   “这么多年,你真是很少笑,是因为要离开这儿了所以高兴吗?”在看见冰美人难得露出笑容后,尤炎倒也跟着笑了。   “是啊……我在这个地方带着蒹渊蹉跎了六年,我所在乎的人和事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一想到能见到我的亲人,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以后带着小哑巴好好生活吧,不要再回这个地方了。”尤炎轻叹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他和小哑巴在这个地方六年里受了多少苦,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不会再回来了,就算死,我也不会再回到塞西尔的眼底下生活。”封羲决摇了摇头,眼眸深处的决绝仿佛沉入海底的巨石一般。   “说到这儿,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陛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让我猜猜,你可能是人族的魔法师,陛下无意间看中了你的美貌,把你从人族掳了过来,然后呢,他腻烦了,就把你连同着你腹中的小哑巴一起抛到了这个角落?”尤炎摩挲着下颚猜测道,这可是他思索了许久的猜想。   “啊……什么嘛,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你猜中了一点,我曾经确实是个魔法师。”封羲决苦笑着道。塞西尔的血脉之力太强大了,他当年承受不住那两个小家伙不停地吸食着他的生命力,那些年学习的魔法早就毁于一夕之间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族。   “来谈谈你吧,离开了帝宫,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找一个伴侣了,最好能和美人你一样漂亮的,然后让他给我生一堆娃娃。”   “那就提前祝你儿孙绕膝了。”   “哈哈哈哈!我也祝你以后生活得幸福!”   【作者有话说:咳咳咳来喽来喽,下章刀子!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感谢清风洛雪的月票~   感谢书友n2pap4500的月票~   感谢罗忆罗罗的月票~   感谢书友1587104340691的红包和月票~   】 第二十四章 暗夜的终结   魔族·帝宫   清冷的月辉照在了华丽幽深的城堡之内,偶尔有几只黑鸦飞过,为这黑夜平添了几分寂寥。   魔族高层聚会帝宫,宫殿之内自然是灯火通明,宫殿外便是人声寥落,这是封羲决与蒹渊约定的离开之日。   封羲决最后一次替埋在深土里的小婴璇培好了土,他没有办法带走婴璇的骨灰,只希望塞西尔日后看在这份血脉的份上,不要迁怒于已经死去的婴璇。   他们挑的是魔族帝宫最偏僻的一条小路离开的,他们走过这条隐藏在树丛中的小径,很快便离开了帝宫。   和预想的一样,这条路上所有的卫兵都被塞西尔调走来维护宴会的安全,纪律松散的魔族自然不会再派其余人看守这种偏僻的小路。   虽说这一路上什么意外都未曾发生,他们甚至已经安全地离开了帝宫,可封羲决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即使六年不曾出来,他也无心欣赏这外面的景色,只是抓着左顾右盼的蒹渊快步离开。   魔族和人族狐族实则没有半分区别,有着城市和街道,只是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偶尔能撞见几个路人,封羲决也只是用斗篷掩着面匆匆而过。   他现在只想着走,走出魔族帝都,走到塞西尔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只要,只要离开了魔族帝都!他就可以彻底摆脱那些痛苦,他再也不要生活在魔帝塞西尔给他的阴影之下了!   正对外面这世界感到好奇不已的蒹渊不知为何父亲要走得那样快,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痛的很,小脸都皱得扭曲了起来。   他自然是不知道封羲决此时内心有多忐忑的。   寂静的街道偶尔吹过几阵冷风,不知道为何,封羲决只觉得心中寒意更重,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们!   塞西尔今天根本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必要理会他,如果真是是他在跟着自己,应该早就出来了才对,所以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封羲决不停在心里自语着,直到那突现高大的人影站在了月光之下,封羲决才兀自停住了脚步。   他的感觉一向都是那么灵敏。   是有人跟着他们的,只不过,跟着他们的不是塞西尔,而是恶鬼缪斯。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诡谲阴森的面容挂满了莫测的笑意,他低低地笑了笑,锋利的獠牙刺破了这寂静的黑夜。   那人可怖的面容让封羲决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想转头逃走,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了!   身边的蒹渊在同样感受到那股恐怖的目光后紧紧地抓住了父亲的手。   蒹渊根本不知道,这是他未来十年里最后一次握住父亲的手,那纤细却又温暖的手心,最后一次为他传递温暖。   “圣子封羲决,我是恶鬼缪斯,而且注定会是你一生的恶鬼。”   帝宫的宴会还未曾结束塞西尔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今天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一旁的雅塔望着烛光默默地出着神,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塞西尔,然后呢,轻轻靠到了他的身边,柔声道:“陛下今天的宴会上不高兴吗?”   “没有,别多想了。”感到那纤细的指尖攀上了自己腰腹,塞西尔搂过他,淡淡地轻笑了一声,“这样的宴会参加多了的确没有意思。连那样喜欢热闹的缪斯都不在,足以说明这宴会的乏味。”   “虽然我没有资格去那种高层宴会,但是想来那么多人也挺嘈杂的,所以陛下最后选择来找我了不是吗?”雅塔俏皮地笑了笑,然后往塞西尔的怀里又钻了些。   “你很懂我,雅塔。”   “我自然懂你,陛下,你要知道我那么爱你。”   雅塔抬起头乖顺地望着塞西尔,娇媚的眼眸里流露着动人心弦的可爱,塞西尔一向抵挡不住这样的雅塔。   于是,雅塔再次顺理成章地勾住了塞西尔的心。   ……   次日醒来,心境终于平和下来的塞西尔再次开始震怒了,大概的原因就是被他一直掌控的封羲决逃跑了。   雅只是表面安抚着暴怒的塞西尔,内心却暗自得意着,那个家伙也该从他和陛下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在那一刻,塞西尔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封羲决这些天所表现出来的妥协与软弱根本就不像原本的他,也许他就在默默地等着昨天的那场宴会,然后趁机逃离他!   于是,魔帝派出了魔界四分之一的军队在帝都里搜寻,毕竟,凭着他现在的状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一夜的时间绝对跑不出帝都,只要搜遍了帝都就一定能找到他!   “陛下,别生气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找到的。”看着坐在桌边握着杯子一脸阴沉的塞西尔,雅塔遣掉了站在一旁颤颤嗦嗦的侍者们,自己端着水坐到了塞西尔身边。   “况且,帝都那样大,他走不出去的。”   “该死的!居然敢背叛我!”压抑了几日怒气的塞西尔终于爆发了,他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了出去,黄金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雅塔微微一愣,他垂下了眼帘,拿起一个新的酒杯,替塞西尔倒满了酒。   “都过去快十天了,陛下你依旧这样愤怒,在陛下的心里,他还是很重要。”   塞西尔并不曾顾及雅塔的异样,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冷声道:“重要,自然是重要!可他在糟践我对他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真心。”   “陛下,他根本不爱你……”雅塔放下了酒壶,他抬起眼帘,眸带哀伤地望着塞西尔:“陛下,您应该看看身边的人,您看看我,封羲决已经走了,圣魔导师米勒大人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您可不可以施舍我一点真心?我已经把我的一生都赔给您了……”   如果说塞西尔能对雅塔产生怜悯的话,也是在他没有提起米勒的情况下,米勒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禁忌。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响起,雅塔似乎还未从侧脸的钝痛中反应过来,他的下颚就被那男人狠狠地抓住,恶毒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米勒?你凭什么提起米勒?!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连封羲决都比不过,甚至不如流汨!你有什么资格同米勒比!你和封羲决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贱huo!”   他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骤缩的瞳孔在看见那人的离去之后终究是落寞地闭上了。   对啊……他有什么资格得到魔帝塞西尔的爱,一点点都不属于他,大部分属于米勒,还有剩下的一点给了封羲决。   米勒已经死了,那么唯一留在塞西尔心里的封羲决也该死掉,就算是个感情寄托,雅塔也要成为塞西尔心里的唯一!   沙哑疯狂的笑声从帝宫深处传来,惊飞了一片暗鸦,那是少年雅塔的悲泣声。   他这一生,已经被高高在上曾施予他怜悯的塞西尔给牵绊住了。   狐族   华丽的宫殿虚浮在天际之中,今日的狐族似乎不同以往那样的宁静。   他们的王失踪了。   来来回回的士兵们都在到处寻找着他们的陛下,大祭司苏易更是急得将整个狐族都快翻过来了!   狐帝茕泽并非一般的狐族,他是狐族现在唯一的一只多尾狐,没长一尾实力便会大增,可是每条尾巴的生长蜕变都是极其痛苦难熬,若是撑不过去,很可能就此变为一只普通的狐狸,再也变不回人形。   茕泽之父曾经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狐族大祭司苏易,看着茕泽长大的苏易自然是着急得很。   看着在宫殿里来回踱步的苏易,精灵卢克轻叹了一声:“主上一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才走的。”   “这个笨家伙!以为自己走了就能一个担下了么!”一向温柔和顺的苏易竟也爆了粗口,她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暗骂道。   看着心急不已的大祭司,狐族大将胡霸天殷勤地凑上前去,虽说他也担心,但是看着自家媳妇这憔悴的样子,他拧着浓眉憨憨一笑:“也许主上是怕自己出事了会让狐族动荡,所以自己躲了起来,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呢,毕竟魔族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塞西尔巴不得主上出事呢。”   不过他的殷勤很快就换来了苏易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他挠着头缓缓把头缩了回去,他貌美如花的媳妇生起气来可是吓人得很。   “胡霸天,你再派些人去找主上,十尾的进化极其凶险,算算日子月圆之夜就该是主上长出第十尾的日子了。所以必须要这之前找到他!”   “是!老婆!”   胡霸天立马提着剑灰溜溜地跑了,看他这个的样子,苏易倒是被气笑了,卢克也跟着耸了耸肩,谁会知道人前威武的狐族大将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这样乖顺!   “好了,霸天大叔讲得没错,你别担心了,主上可不是一个喜欢胡来的人。”卢克展开了轻巧的翅膀,飞到了苏易面前安慰道。   “啊……希望吧,这个臭小子从来没让我省心过。”苏易扶着额幽怨地轻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记住这群可爱的人,未来都会是封羲决的家人!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感谢你@的月票~   感谢书友1587104340691的月票~   感谢魏远道的月票~   】 第二十五章 狐狸与瘸子   大祭司自然不知晓,她心心念念要找的狐帝已经兀自跑到魔族边境去了。   离长出十尾之日越来越近,若是这回真的挺不过去了,茕泽可不愿在他临死前还听见那些家伙的悲泣声。   所以一向没心没肺的茕泽宁可自己跑到别的地方静静地熬过这场劫难,毕竟就算留在狐族,也没人帮得了他。   这是魔族的一个边陲小镇,距离魔族帝都,人族圣殿,狐族王宫都远得很,茕泽便安心地留在了这里等待着月圆之夜的到来,他顺便在一个废弃屋子边的树丛里给自己搭了个干草窝,茕泽爱极了干草的清香。   在魔族令他唯一感到不适就是白日没有太阳,他们只有月辉,这一点让茕泽不舒服得很,他很喜欢躺在地上晒太阳,毕竟他可是不容许自己上好的皮毛长虱子。   这样宁静的日子似乎一切都还不错。   茕泽趴在干草上懒洋洋地张开了四肢,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此时天意垂暮,傍晚的小镇送来了白日的最后一缕光辉,天际已经挂上了神秘优雅的紫月,魔兽的嚎叫声让生活在小镇上的魔族居民们早早地回了屋子,白天热闹的街道已经变得寂静无比。   狐帝茕泽自然不会惧怕这些野兽,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那些野兽也不敢靠近。于是,白狐放心地把下颚搁在了那雪白的爪子上,就着那柔软清香的干草缓缓入眠。   不过很快,天性警觉的狐狸就因为闻到一股陌生人的味道而缓缓睁开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呢。   该不是什么亡命之徒吧?   茕泽暗自揣度着。   直到那味道离茕泽越来越近,茕泽看清了那来人之后,这才安心了下来。   一个气息微弱的人族,不过似乎在躲避着什么。那人看上去慌乱得很,他不停地往后看着,精疲力尽之际,他又被狠狠地绊在了地上,于是,他拖着那条残腿缓缓朝着那间荒废的屋子里爬去。   月光下,他那残破的面容倒让茕泽心里一惊。那些伤口倒像是新增的,脸上的烙伤和刀伤似乎都溃烂了,那双带着恐惧和绝望的绯色眼倒是极为扎眼。   同样肉眼可见地是,他的左右手分别只剩下了三根手指拇指,中指和小指。   茕泽微微眯了眯双眼,这家伙看来是得罪人了,被整得这么惨。他轻叹了一声,然后伏了下来接着睡觉。   茕泽自然不知,这个可怜的家伙未来会和他有上一辈子的羁绊。   魔族的清晨总是那样的热闹,除了昨晚那小小的插曲之外,茕泽倒是休息得意外的舒适。   魔族的这个边陲小镇也在今天多了一个成员,镇口流浪者和佣兵用来歇脚的那间破屋里,多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瘸腿乞丐。   那家伙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他恐惧任何人的触碰,不过也没有人愿意碰他,那么丑陋的一个家伙,好端端玩耍的孩子见着他都能被吓哭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瘸子就成了那些休息人的打趣对象,魔族的恶劣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他们爱极了捉弄弱者,不过时间久了,他们也就失去了兴趣。   经常来镇口卖魔兽皮毛的魔族阿婆倒是个好人,她经常会把自己带来的午饭丢给那瘸子一点,不过他就算饿急了也不吃那魔兽肉。   这时候茕泽就该感叹了,阿婆你知道他是人族吧?哪有人族爱吃生魔兽肉的。   好心的阿婆终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就会麻利地爬到树上替那瘸子摘几颗酸涩,然后远远地给他丢过去,事实证明,他比较喜欢那又酸又涩的酸涩果,每次抓着就啃。   谁也不知道这个瘸子是从哪里来的,他除了会含糊不清地讲几句谢谢以外似乎再也没讲过别的话了。   也因此,茕泽在等待月圆之日到来的期间,观察那个瘸子的生活成了他的乐趣之一。   人族·圣殿   夏可坐在窗边,她穿着一层单衣疲惫地撑着头闭目深思着,那双尖尖的精灵耳也因为她的烦躁心绪而偷偷露了出来。   因为她刺杀了魔族诺尔斯王子,司瓦不得不把她藏在圣殿的幻境里,等躲过了这阵风波再出去也不迟,毕竟现在圣殿居心不轨的人很多,万一哪个家伙趁着塞西尔向人族发难时把夏可交出去顶罪可不好。   不过现在关于她刺杀诺尔斯这件事似乎也渐渐平息了,不过夏可自然不知道,这是诺尔斯在塞西尔面前为她求情的缘故。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耳朵,这些天年少时那些美好的回忆总是重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封羲决刚来圣殿时就捏了她的耳朵,虽说当时他并没有恶意,可没想到下手重了,把她捏得哇哇大哭起来。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封羲决已经不在了。这次不仅刺杀了诺尔斯王子,同时夏可对于封羲决仅存的那点信任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这些年,她真的疲惫极了。   看着极少一脸愁容的夏可,站在门口的司瓦轻叹了一声,他轻轻叩了叩门。   “守护者大人?”   “怎么,又在想羲决吗?”司瓦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夏可也赶紧迎了上去。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纠结了。”   “是的,守护者大人,我已经释怀了。”与那双深沉的眸子对视了一眼,夏可立马心虚地撇过了头。   司瓦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他当然知道以夏可的执着绝不会轻易放弃对羲决的追寻。只是……羲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司瓦都开始这个老师对他产生真正的动摇了。   司瓦总觉得,他教出来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羲决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可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背叛了人族的叛徒,他的性格又为什么会变得那样恶劣。   “夏可,过些天,我会亲自去魔族见一次羲决,若是结果如我们所想一样,我们就把这一页从记忆里彻底撕掉。”   “守护者大人,您还是别去了,他真的已经变了,魔族那样危险……”夏可垂下了眼帘,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挣扎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她还幻想着那日见到的封羲决只是被魔帝胁迫的封羲决,她还想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希望。   “你还是不敢面对那个最可怕的结果,但是我们不能一辈子活在虚幻里。”司瓦站起了身,眼神坚决:“这次去魔族,若是发现他真的背叛了人族,成为了塞西尔的附属,我会亲自杀了他。”   “如果不是,我会把他带回来,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解释清楚。”   “守护者大人……”   看着司瓦离去的背影,夏可失魂落魄地坐回了窗边,她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地伏在了桌上。   “封羲决,你给我活着回来啊。”   魔族·多塔小镇   茕泽被这突然惊醒的瘸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本是来讨回他的干草的。   说来也够气愤的,他只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他的窝里的软干草就被屋里的那个家伙给拖走了一打。   没成想刚想进来吓吓他自己却被吓了一跳。缩在草堆上的那人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他惊得睁开了眼睛,瞪得老大的绯色的眸子直直地瞪着那只优雅美丽的大白狐。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打照面。   “非洛……”   那人朝着茕泽伸出残指,绯色的眸子里布满了温柔,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又难听,茕泽只觉得刺耳得很。   那人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想要抓住面前不远处的茕泽,当那张脸微微放大之时,心不在焉茕泽直接龇着牙咬了他的手指。   虽说他脸上伤已经结痂了,但是一如既往地恐怖啊啊啊!怪不得小孩儿会被吓哭,如果他是一只小狐狸,被这瘸子一吓也得跟着哭出来!虽然他现在是只老狐狸了。   真是……吓吓吓死狐狸了!   而那人也痛得缩回了手。   茕泽也松开了口,对付这样一个悲惨的疯子,他可不想用什么残暴的手段,最多咬他一下示示威好了,毕竟人族和狐族是盟友,如果这冒犯他的是个讨厌的魔族,估计早就化成齑粉了。   看着窗外飘进来的雪花,茕泽才想通了为什么这个家伙要抢走他的干草,这几个月是魔族最冷的日子,大概是他太冷了吧?   没错,他的手指都冻得红透了。   啊……没想到这家伙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求生欲还是很强么?估计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吧?   狐帝茕泽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仁慈的狐狸,他准备去再去找一些干草,这些还是留给这个可怜的家伙过冬吧。   于是,茕泽在看了一眼那蜷缩在一起的瘸子后便迅速地窜出了屋子。   望着白狐离去的方向,那瘸子无力地垂下了眼帘,绯色的眸子盛满了无助,他缩了缩身体,颤抖地自语道:“非洛,非洛……我好冷啊……”   【作者有话说:圣子很惨有木有,他还在想着黑狐非洛,但不是魔帝塞西尔哦~   啦啦啦雅塔要被司瓦老师戳穿了!   日后等塞西尔自己爱封羲决的时候,他就会成为阻碍封羲决和茕泽之间的最大boss,也是本文的最大boss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感谢罗忆罗罗的月票   感谢蓝汪叽的月票   感谢羊羊,谂夏,书友15871040691,蓝汪叽,罗忆罗罗,殷琳,晓夜琴音,清风洛雪的推荐票   】 第二十六章 揭穿   魔族·帝宫   望着那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雅塔终究是不愿意等下去了,寂寥幽暗的宫殿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他遣走了所有的侍者和侍女。   自从那日已经过去许久了,塞西尔便一直没来见过他,听说这些天他都去了流汨那里。也是,这个多情的男人一旦想到挚爱米勒就会跑去流汨那里,但是转即想到封羲决,又会跑到他这里来。   雅塔兀自苦笑了两声。   他站起了身,朝着床边走去,他并未注意到身后那突然出现的影子。   “好久不见。”   低沉而又温和的声线让雅塔微微一滞,在意识到这陌生的声音后,他猛地转过身去,愣愣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袍人。   来人正是司瓦,凭着他的实力想要混进帝宫的确容易得很,不过他一脚便来了“封羲决”这里。   这人温和的面容在雅塔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他想起了,这是陛下曾经给他见过的画像里的人,封羲决的老师,人族圣殿守护者司瓦!   想到这里,雅塔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他可怎么都没想到这回把人族守护者给招来了!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低声道:“好久不见,司瓦老师……”   “看来你过得并不好。”司瓦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很自然地坐到了桌边接着道:“这么久不见,不替老师倒杯水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该扮演封羲决的角色,雅塔连忙走过去跪坐在了桌边,然后慌乱地拿起杯子为他倒水。   “羲决,你的心没有以前静了,见着老师连杯子都拿不稳了。”司瓦意味深长地看了雅塔一眼,沉声道。   “老…老师是来杀我的吗?”雅塔心虚地将水杯推到了司瓦的面前,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现在整个帝宫除了陛下,谁都救不了他,毕竟面前的这个人可是人族的最强者,人族唯一的圣魔导师。   “不,羲决,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圣殿?”   面对司瓦的发问,雅塔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台词,他咬了咬唇道:“我爱塞西尔,爱他胜过我的生命,更别谈让我背叛人族了。”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盯了垂头的雅塔几秒后,司瓦抿了一口水便开始轻笑起来,对于司瓦莫名其妙的笑雅塔倒是疑惑得很,他微微抬起头,不解地撇了一眼一旁的圣魔导师。   “果然啊……你和羲决一点都不一样,即使相貌气息无半点分别,可你不是他,我太了解我的弟子了。”司瓦站起身,他看着面色苍白一脸震惊的雅塔接着道:“无论什么时候,羲决和我讲话都不会如此胆怯,还有……你的身上无论再怎么隐藏,都有一股魔族的味道。”   “那些人没有认出你完全是因为他们对羲决不够熟悉,看来,这些年在人们视线中出现的封羲决,一直是塞西尔让你扮演的吧?”   司瓦很快就一语戳破了真相,雅塔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戳穿了,他抬起头攥了攥拳头,目光冷冽地盯着司瓦。   雅塔自然知道被揭穿的下场是什么,一旦被戳破,就算司瓦不杀他,可他对于陛下来讲就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陛下以后将再也不会来见他!   “告诉我,这些年真正的封羲决究竟在哪里?”无视了雅塔的目光,司瓦轻叹了一声接着道:“他还活着吗?”   “他早就死了。”   既然被揭穿了,雅塔也不打算接着装下去,他现在只寄希望于可以拖延时间,然后等陛下出现来救他。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再问你一次,真正的封羲决到底在哪儿?”司瓦冷冷地挑了挑眉,一向温和的目光也变得充满杀意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被拉来做代替品的。”雅塔故作无辜地垂下了头,低声道。   “不知道?”司瓦淡笑了一声,“你大概是没有见识过圣殿拷打魔族的手段吧?”   雅塔心里顿时猛地一惊,他本就不是什么镇静的人,被司瓦的话这么一吓自然是恐惧得很,于是本能地站起身,装作考虑的样子要向外走去。只要惊动了外面的侍卫,那些人自然会去通知陛下的,这样他就跟着有救了!   不过,雅塔的这点小心思在人族守护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司瓦目光暗了暗,低声道:“和我去圣殿吧。”   他大手轻轻一挥,雅塔便被狠狠地摔在了墙边上了,雅塔知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摔成一团了,他眼前也渐渐黑了下来,很快便再也没有意识了。   既然现在知道了真相,司瓦自然会调查清楚,还羲决清白。再发现雅塔并非真的羲决后,司瓦的内心有那么一点点的释然和惊喜,这六年,他也许早该亲自来魔族看一看。   雅塔的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塞西尔的耳中,他闯到了雅塔的寝宫,并且在那里闻到了一股令他感到既熟悉又恶心的光明气息。   是司瓦的味道。   雅塔是被劫去圣殿了!   看来他假扮封羲决的事情已经快要暴露了。   塞西尔已然不打算去圣殿要人了,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要把真正的封羲决找回来这件事上。   可是,封羲决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整个帝都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并不认为仅仅一夜他就能跑出这偌大的帝都。塞西尔压根就没想到,他发了疯想要找到的封羲决已经被缪斯流放到了遥远的魔族边陲小镇。   塞西尔只知封羲决逃离了他,却不知道他现在忍受着多大的绝望与痛苦,现在陪在封羲决身边的,一直是他在心里幻想的黑狐狸非洛而已。   魔族·多塔小镇   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的寒冷,呼啸的北风送走了歇脚地的最后一批旅人,他们都朝着镇上四面八方的旅舍而去。   野兽的呼嚎声在这寂静寒冷的夜里似乎显得更为阴冷可怖,破屋前的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终于引起了狐帝的注意,刚刚觅完食回来的他在感受到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后兀自隐藏了起来,那双蓝色眼睛静静地观察着那屋外的来人。   是一个魔族高层才有的味道。   这是一个黑发的高层魔族,他在凛冽的寒风里优雅地向着这间破屋子走来,深邃的黑眸里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嗜血之意。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嘴角也随之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来了哦,我知道你藏起来了。”   茕泽微微眯了眯眼睛,周围没有一个人,这个家伙难道这么敏锐居然能发现自己么?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轻笑了一声接着道:“说好了今天要来取你的眼睛来做我的藏品的,我没有食言呢。”   茕泽对这个魔族的话迷惑不已,殊不知,现在那躲在屋里的人是多么的恐惧,那双绯色的眸子在颤动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与绝望,他拖着那条已经残废的腿发疯般地朝着角落里爬去,妄图躲过那个缓缓走进来的男人。   “这些天的日子不好过吧。”   那扇破旧的门被轻轻推开,寒冷的北风从门外窜了进来,不过这远远不及角落里那人心里的冰冷与绝望。   “所以说,和我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我可以照顾你,没有必要整天在外面过这样的生活。”那人的目光在捕捉到自己的猎物之后,轻笑了两声,然后缓缓地朝着他走去,“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啊,如果不是我故意放走你,你自己还真以为能逃离吗?”   “呐呐呐……瞧瞧啊,才几天不见,怎么脏成这个样子了?”   “你还记得你叫封羲决吗?嗯?圣子大人?”   缪斯怜悯地看着躲在暗处的那人,他伸出手指,温柔地替他拂去了金发上那层灰尘。   感受到缪斯的触碰,那人沙哑难听的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呜咽,见他的身体抖得厉害,缪斯的笑容似乎更盛了,“来谈谈今天的正事吧,你记得我说过,我很喜欢你的绯色眼吧?”   “所以今天是拿走左边的还是右边的呢?”缪斯低低地笑了两声,他的轻轻抚了抚那人泛红的眼角,恶鬼般的笑容令人心里发寒。   “那就左边的吧,再过一个月,我来取右边的。”   凭着自己强大的感知力,茕泽隐在暗处远远地听着那屋里的谈话声,在这个魔族讲出那名字时,他的内心惊愕无比的。   圣子封羲决!   也就是说这个又疯又瘸的家伙竟然是当年背叛了人族的圣子封羲决!   可传闻里那人族圣子不是在塞西尔的身边吗?!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变成这副惨样?   此时,一阵沙哑的惨叫声唤回了茕泽的思绪,不过很快,那惨叫声便隐了下去,魔族迈着优雅的脚步从屋子里缓缓走出。   他的指缝里不停地渗着血,然后滴落在路边的杂草之上,那握在掌心里的,正是一颗绯色的眼珠。   【作者有话说:圣子下章要被证明他的清白了!   感谢书友np2pa4505的打赏~   感谢叻猪仔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羊羊的推荐票~】 第二十七章 踪迹   待那魔族离去之后,茕泽这才从震惊之中微微缓过神来,于是白狐纵身跃向那破屋内,对于这件事茕泽真是感到奇怪极了。   不过刚踏进屋内,狐狸的爪子便沾了一脚的血。没在意这血,那狐狸只是微微晃了晃尾巴,然后就化作了一个银发青年朝着角落里那人走去。   那人靠在墙边,他紧紧捂着已经残缺的左眼,暗色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他的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在剧烈地颤抖着。   “封羲决……?”   仿佛听到了这呼唤声,男人清亮的声线让角落里那人轻轻抬起了头,然后又迅速埋下,倒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看来你真是那个人族圣子……”   见他有有反应,茕泽便意识到了什么,传闻中的人族圣子封羲决也是金发赤瞳,看来这个家伙是他没错了。只是,他为什么会变这副样子,还有刚刚那个高层魔族又同他有什么联系?   茕泽迷惑不已。   话说作为盟友,他本应该把人族圣子的消息传递给圣殿,但是这个可怜的家伙看上去实在太惨了些,如果真被交给圣殿,他们估计会给这个叛徒再扒层皮!   况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六年了,他也算为自己做出的错事付出代价了。   茕泽故作忧郁地轻叹了一声,然后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卷纱布,轻轻丢到了他的面前,“你自己包一下吧,失血过多可是会死的。”   说罢,那茕泽便化作狐狸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安静的屋子里就再没了声音。   断垣的阴影之下,强烈的求生欲让那人伸出手指勾住了纱布,然后又胆怯地将头缩了回去。   他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纱布,然后又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右眼,目光里一股怀恋不舍的意味,还有一个月,他的右眼也该没了。   在那天之后的几日,小狐狸不见了,而那瘸子也似乎天天都意识不清的发热,谁都不知道他的那颗眼珠子是怎么没的。   “今天真够倒霉的,没抢到一间空的旅舍。”   “别抱怨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借地歇息的旅者围在一起生着火堆,彻骨的寒冷早就让他们忘却了那角落还有个又傻又瘸的家伙。   “你们有听说吗?当年圣子的那个案件有了反转,不过貌似是别人假扮成他一直为非作歹呢!”   “喂,你小声点啊,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这里可是魔族的地界,万一被魔族卫兵发现我们是人族可就完了!”一旁的少女剑士轻轻撞了撞开口的那男人。   “你真胆小,话说你怕什么啊,这里除了我们不就那边那个乞丐吗!”那男人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   “果然女人都是胆小的动物。”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围坐在一起的男人们也因为这句话而哄堂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群自大的家伙!”那被人笑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然后背对着他们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别理这个胆小的女人,听说圣殿已经抓到那个假扮他的魔族了,那魔族与圣子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被塞西尔利用了来假扮圣子的!”   “真是卑鄙的魔族,可谁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圣子真的背叛了我族!圣殿想找个由头帮他翻案而已!”   “那也是有可能,那些高层不就喜欢相互维护么,况且那圣子可是封罗将军之子,名义上把他逐出了族谱,不知道暗地在想什么办法替他开脱呢!”   看着这几个一唱一和的家伙,少女剑士轻叹了一声,她拿着手里的树枝在地上乱划着,目光却无意中飘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墙边。   那个乞丐很安静,他蜷缩在墙边的枯草垫上,高墙的阴影笼罩在他整个身体之上。   突如其来的怜悯心迫使那少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她从包里找出了一块面包,然后抛了过去。   残破的面容让她并不是很敢接近那个乞丐。   那乞丐很快就嗅到了这香软甜腻的气味,于是他挣扎地伸出那被胡乱包扎过的手抢走了地上那块被冷落的面包。   不过令那个少女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立马狼吞虎咽地享受这天降的美食,而是把它藏到了怀里,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微微翕动着:“谢谢……”   虽说那声音小得听不见,但是少女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在道谢。这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傻子,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傻,至少还会道谢。   “不用谢。”   真是可怜,他不仅是个瘸子,一只眼睛都没了。   少女轻叹了一声。   ——   人族·圣殿   看着周围的守卫,雅塔微微蹙了蹙眉。   他已经被抓到圣殿两天了,不过似乎没有传来魔族的一点点消息,果然……陛下是不要他了吧。   他仰头靠在铁栏上,自嘲地低笑了两声。   这一个封闭的监狱,门口及四周都站满了守卫,而他呢,就像一个困兽一样被关在坚固的铁笼里。果然啊……有太多人想替封羲决证明清白了吧,所以才将他看得这样严实。   “两位大人。”   “你们先出去。”   “是的,守护者大人。”   守卫们轻应了一声,随后笔挺地朝着门外走去。   来人正是司瓦与兰瑾。看见了朝着他走来的司瓦,雅塔坐在铁笼里撑着头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守护者大人终于有空来看看我了吗?”   “阁下这两天感觉如何?”   司瓦同样淡然一笑,他微眯双眸,在铁笼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没有自由的感觉自然不是很好,不过我想,我现在应该比封羲决舒适很多。”   “告诉我,你们把羲决藏哪儿了?”见那人顶着与羲决一样的脸却如此嚣张的样子,一向温和的兰瑾却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得很,他一步跨上前抓住了铁杆沉声问道。   “藏?真是个好笑的字眼,如果陛下真的想一直留着封羲决,你觉得他需要藏吗?”雅塔道:“我说过了,封羲决已经死了,是陛下亲手杀的他。”   “不可能!属于羲决的生命之灯并没有熄灭!”兰瑾紧紧地抓住了铁栏低吼道。圣殿的魔法师和骑士都会有一盏生命之烛,他们用自己的一滴血融进蜡烛,所以每盏蜡烛都代表着他们的生命,只有熄灭才可以证明那个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属于封羲决的那盏灯即使微弱却依旧亮着,所以兰瑾坚信封羲决还没死,司瓦更是不会相信雅塔的鬼话,羲决是否活着他比谁都要清楚。   “他还没死呢?”雅塔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道。   “你一定知道羲决在哪里。”司瓦肯定地说道。   “好了好了,为了活命,我还是告诉你们吧。”雅塔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知道恶鬼缪斯吗?”   “缪斯?”司瓦的目光暗了暗。   “对,守护者大人果然很熟悉吧,您似乎曾经杀死过他的兄长。”   “当年,封羲决被塞西尔带回魔界后,他就被丢到了帝宫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然后塞西尔派我假扮封羲决,他是想让封罗愤怒而已。”   “六年后,也就是在前不久,封羲决想要逃离帝宫,不过被陛下抓住了,于是,狠心的陛下就把他送给了恶鬼缪斯。”   “守护者大人,缪斯可是和您有仇呢。您想想,那个变态会怎么对待您的弟子封羲决呢?”雅塔微微扬了扬唇角,他轻易地便察觉到司瓦略微扭曲的面容。   “兰瑾,明天和我去一趟魔族。”   “老师……!”   司瓦什么话都没留下,在听到雅塔的话之后,他迟疑了片刻后便迅速走向了门外,兰瑾似乎同样意识到了什么,他蹙紧了眉,跟上了司瓦的步伐。   兰瑾当然听说过恶鬼缪斯,一个因为兄长死去而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残忍的疯子!   若是羲决落在他的手里……兰瑾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雅塔淡然一笑,他低低地自语道:“真想看看,你们找回来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封羲决呢?”   若是雅塔得知封羲决现在的模样,估计会得意无比。   魔族·多塔小镇   月圆之夜。   清冷的紫辉笼罩在魔族大地之上,魔兽的低鸣似乎在这个夜晚变得格外猖獗起来,魔族月亮最圆的时候,就是所有魔兽野性爆发到处出来觅食之际。   小镇的魔族居民们已经早早地回到家中锁上了门,毕竟没有人愿意成为魔兽的盘中之餐。   好心的魔族阿婆早早地卖完了毛皮,再给那瘸子丢了几颗酸涩果,然后又替他掩好了破屋的门,防止那些野兽们进来,虽说魔兽们想进来这样一扇破门挡也挡不住,但是总归可以起些作用。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着这瘸子了,阿婆便收摊边嘟囔着,她可希望明天来见着的不是一堆骨头。   那瘸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懂,他只顾着手中的食物,因为缺失了几根手指的缘故,所以他拿着果子的动作有些笨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顿美食的享受。   【作者有话说:圣子和茕泽要发展感情了!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打赏   感谢罗忆罗罗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嘻嘻嘻嘻嘻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羊羊的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十尾白狐   夜色渐深。   那瘸子大概是被一阵野兽的嘶鸣声吵醒的,很明显那声音的主人就在屋外不远处。   今夜是狐帝茕泽生出第十尾的日子,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茕泽感觉自己倒霉透了,身体里那股庞大的力量还在翻天覆地搅动着,不知哪里突然杀出来的魔兽群把它围在了中间。   看他们那副口水直流的样子茕泽大概就知道自己是被当作他们的盘中餐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狐帝茕泽即使再虚弱也不是这些低阶魔兽可以惹得起的,很快,这群张牙舞爪的魔兽就通通被那只大白狐咬死了。   茕泽嫌恶地吐掉了口中腥臭的魔兽血。   月光下,那狐狸高高翘起的九条尾巴雪白透亮的,一向高傲的蓝眼里竟也在此时闪过一丝虚弱。   他甩了甩自己涨涨的脑袋,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屋里走去,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那瘸子的屋里待一会儿,若是能平安长出十尾,那真是他老爹在天护佑他了。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死是死不了了,十尾的力量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难以承受,但是如果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十尾的赐予他的力量,那他这辈子估计只能当一只普通狐狸了,说不定哪天就被某个贵妇做成皮毛给穿身上了。   想到未来自己会被别人挂在肩上,狐狸埋怨一般嘤嘤嘤地叫了几声,然后纵身越到了窗边,奈何他的身体过于虚弱,很快就从窗台上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雪白的皮毛被地上的灰尘弄脏了一大半,茕泽无法忍受,他决定起身甩甩身上的灰。。   不过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龇了个牙。   “别怕……非洛,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那人微微扯了扯嘴角,即使是个温柔无比的笑容,但是配上那一脸的疮疤和一只眼睛也显得诡谲可怖。   这是瘸子第一次同他讲话,他的声音似乎并不像记忆里中的那样沙哑难听,似乎有那么几丝清爽与温柔混杂在里面。   不过这家伙看上去是不是精神又开始不正常了?以至于把他给认错了?   不过……人和狐狸他总该分得清吧?   “对不起,把你吓到了…我没带鱼罐头,但是有面包……”那人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殊不知,此刻的茕泽已经因为闻到一股渐近的危险而绷紧了身子环视着周围。   逼近的魔兽群!   应该是同伴的尸体将他们吸引过来了。   几乎同一时刻,巨大的力量源在他的身体里爆炸般地翻滚着,他今夜的任务就是让它们能与其他九尾的力量贴合然后融聚起来。   可最难的是,他怕自己无法承受十尾带给他的庞大力量。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找出能替他分出一部分的力量的宿主,不过……这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一旦有了那个宿主,他日后无论生出多少条尾都不像今日这样困难。   最可恨的是,他那个混,蛋老爹临走前都没告诉他那个宿主该是什么人!明明他已经暗中替他找好宿主了!   想到老狐狸的那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茕泽就气得牙痒痒。   “它可软了,我记得你也爱吃面包的。”一旁依旧在自语的瘸子从他的破草垫上缓缓摸出了一块用纱布好好裹着的面包。   这是那个少女剑士送给他的。   自从那日见到了这只白狐狸后,神志不清的他总以为非洛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所以,他将自己现在最好的东西留给了久违的非洛。在他仅存的记忆里,非洛依旧是在他身边陪伴他的那个小狐狸。   不过,面前的狐狸只是警惕地望着门外,他现在可没心思和这个傻子周旋,万一那些魔兽冲进来,他们一人一狐都得被撕成碎片!   一切似乎都在照在他的预想进行,野蛮的兽群在屋外嘶鸣着,愤怒的兽咆声此起彼伏地在屋子周围响起。   作为一个帝者,无论茕泽现在的身体怎样羸弱,这些野兽终究是及不上他的气魄,狐狸来回踱步着,蓝色的眸子里泛着冷光与威势,灵活的九尾纠缠在空中随意舞动着,于是狐帝仰头高亢地长鸣了一声,伴随着这颇具威势的叫声,他很快就吓退了周围一片的魔兽,独留几个胆大的魔兽在屋外徘徊着,鉴于那残留的威势,它们倒是迟迟不敢进来。   不过体内力量的翻滚让茕泽逐渐开始体力不支起来,他张嘴喘着气,然后缓缓走到一边,就着冰冷的地面团在了一起。   他实在需要休息,不然过一会儿他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应对新生的十尾。说来真是讽刺,明明是自己的尾巴,他却不能掌控!   感觉着周围那股威势渐散,门外那只野兽终于按捺不住了,它怒吼了一声,迅速朝着屋内奔来,于是强壮的魔兽一头便撞开了那破破烂烂的门。   也许是在庆祝自己的胜利,那满身是鳞甲的丑陋魔兽高吼了一声,直直地向茕泽冲了过去。   锋利的牙齿刺入了狐狸柔软的腿根处,狐狸倏地惨叫了一声,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蓝眸里寒光乍闪,狐狸同样也伸出了自己的尖牙,朝着那疯兽脆弱的颈间咬去。   野兽被刺痛,跟着愈发疯狂,于是两只困兽就这样扭打了起来。狐狸雪白的皮毛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瓶颈期的出现让他开始越来越虚弱。   他再次被甩出去了很远。   那野兽舔了舔身上的血,然后迈着胜利者的步伐,慢慢悠悠地向倒地的狐狸走去。   茕泽倒在地上哀鸣了一声,虽说他是不想让苏易他们担心,可是他早该想到留在外面会有危险,早知如此,他就应该选择一个安全一点的小镇,而不是选了这么个鬼地方!   这回估计要歇菜了。茕泽丧气的想。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远远超乎了茕泽的预料,正当那头疯兽慢悠悠地走来之时,那在凶兽身后高高举着匕首的人已经迅猛地将匕首插向了它的后颈。   那单独一只的绯色眼眸里,是茕泽从所未见的冰冷。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移到了那人手中镌刻着特殊花纹的匕首,那是人族圣殿的武器!   一切似乎都定格在了那一刻,凶兽哀鸣了一声,灼热的腥血喷洒在了那人的脸上,配上那残破的面容宛如地狱修罗一般,魔兽瞬间化作了飞灰淹没在了空气之中。   那只绯色眼眸里流露出的冰冷让茕泽微微一愣。   “非洛……非洛……”   瘸子呆滞了一会儿,随即丢下了手里的匕首,狼狈地朝着那白狐狸爬去。   他颤抖地拿出了前几天留下的纱布,然后轻轻盖在了在狐狸那被染红的几处皮毛之上。   “那把刀我一直带在身上呢,塞西尔不知道,缪斯也不知道……没想到今天可以救非洛。”瘸子依旧在自言自语着,他的神色似乎倒是紧张得很,就仿佛受伤的是他重要的人一般。   茕泽默默地侧躺在地上,也许是习惯他人的服侍,他任凭那落魄圣子轻抚着自己。不得不说,这家伙貌似很有经验的样子,除了偶尔碰到他的伤口会让他龇牙咧嘴的,但是摸得他舒适得很,要是卢克有半点这样的顺毛技术,他也不至于每天那么暴躁。   “腿受伤了,你可不能和我一样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讲过,如果以后遇见一只受伤的狐狸,那就救它,然后……摸摸它的尾椎……它就会好起来的。”   尾椎?!   听着这个疯子的话,茕泽立马用九尾盖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他满头黑线甚至内心有些惊惧,究竟是哪个无良的家伙告诉他的!   “我救你的时候摸了你好多次了,可是没有什么变化。”   啊啊啊!果然这家伙把他错认成别的狐狸了吧?一直非洛非洛的喊!?   “这次你又受伤了,所以给我再摸一次吧,说不定就好了。”   看着那人傻憨憨的笑容,茕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刚想挣扎着起身就被那瘸子压在了地上。   “别动呐……摸一下就好了。”   看着那逐渐凑过来的脸,茕泽突然感觉做了几十纯情狐帝的自己不干净了。   啊啊啊啊啊啊!疯子疯子疯子!这已经不叫疯子了,简直就是变态么!   于是茕泽疯狂挣扎着,不过,当那只手轻轻贴到他的尾椎骨之时,奇妙的感觉竟然在他的身体里开始散开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   属于十尾的力量竟然与那九尾在融合!   狐狸瞪大了眼睛。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那里痒痒的?   一切都超乎了茕泽的预料,他的……他的十尾似乎要长出来了?这个困扰了他这么久的问题居然被摸了一下尾椎就解决了?   茕泽震惊地看向了一旁傻乎乎的瘸子。   他的手真是神奇啊!   “你的毛好软啊……和以前一样软!”瘸子轻轻捏了捏茕泽尾椎的皮毛。   茕泽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感受到尾椎的触感,他迅速拉下了脸。   他茕泽的尾椎,从来没被人摸过。   这个色鬼!!一定是因为看中了他狐帝的美貌吧?!   【作者有话说:其实茕泽爸爸是好人呐,撮合了这段姻缘!封羲决当初认错了狐狸!   感谢书友n2pap4505的打赏,月票,推荐票   感谢绿头大嘴龙打赏   感谢羊羊,殷琳,Miss九陌,叻猪仔,管家,风木的推荐票   如有遗漏cue我鸭,哈哈哈半梦半醒起来打的】 第二十九章 圣子的清白   月圆之夜袭来的兽潮很快就退去了,人们第二天清早出门便看见了镇口一具具魔兽的尸体,于是强壮的卖兽皮阿婆将那些魔兽尸体一个个拖了回去,虽说不知道这些魔兽是怎么死的,不过看着也可以大赚一笔了!   自从那天以后,茕泽的十尾便开始慢慢生出来了,他和那瘸子一直待在一起,茕泽对于自己突然生出的第十尾自然是迷惑不已,原因竟然是被这落魄圣子摸了一下尾椎骨?   如果先不谈这件事,这瘸子可算是救了他一命,想来日后等回到狐族,替他治好身上的这些伤便也算报答他了。   不过这些天茕泽总算是发现了一些猫腻,比如他总是喊自己非洛?而且他几乎日日都会噩梦,口中更是不停地喊着塞西尔的名字,那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憎恶之意。   这个落魄圣子一定和魔帝塞西尔有着什么纠缠不清的往事,说不定就和他背叛人族那件事有关。   茕泽静静地趴伏在那瘸子的膝盖,他一边还在享受着那人颇为温柔的抚摸。任何动物都拒绝不了人类温柔的抚摸,狐帝茕泽也不例外。   等十尾彻底长出来,他的身体和伤口也该恢复了,然后他就能扬着他的十条漂亮尾巴回狐族了,所以在那之前,他就留在这儿陪这个瘸子作伴好了。   茕泽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样安宁的日子实在美好又和谐,当然,如果能多点太阳就更好了,可惜光明神不眷顾魔族。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宁静。来人是一群借住的流浪者,他们风风火火地从屋外闯了进来,这巨大的动静把睡梦中的白狐狸吵醒了,他抱怨般地嘤嘤嘤叫了两声,随即又埋在了瘸子的怀里。   然而他的叫声却引来了大麻烦。   也许是白狐的皮毛雪白透亮的,异常耀眼。那几个魔族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雪白的狐狸,看上去就像是冬日洁白的雪花一般!   “这样干净柔软的皮毛一定能卖到高价!”其中一个魔族搓了搓手,然后贪婪地笑了笑,那双黝黑的三角眼里泛着精光,“早就听说这里住着一个瘸子,真没想到他手里居然还带着一只这么好的货物!”   也许听懂了那人的意思,瘸子立马警惕了起来,他把怀里的狐狸搂得更紧了些,生怕被别人夺走一样。   “喂!丑家伙,别逼我们动手,把那狐狸自己交出来!”那粗鲁的魔族刚想伸出去抓白狐的脖颈,瘸子就拿出了那柄泛着金色光芒的匕首乱挥着。   浓烈的光明元素直接将那魔族吓退了好几米。   “这、这是人族的东西吧!”   人族圣殿的标志大陆的各个族类都认识,自然这把镌刻着圣殿花纹的匕首也逃不过那魔族的眼睛。   “这家伙是圣殿的人!”   另一个魔族胆怯地往后缩了缩,接着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跑出了这间破屋!   要知道,圣殿的武器可是极少出现在大陆各方的,能拥有一把圣殿的武器那至少得是圣殿高层。他们这些低级魔族若是被这匕首碰到一点儿肯定就得灰飞烟灭!   见着灰溜溜逃走的两人,茕泽昂起的头又放了下来,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那瘸子。真不知道……曾经满身荣耀的圣子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想当年的圣子也是圣殿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大魔法师了,他的魔法天赋绝对不输于任何圣子的候选者。   原本他的未来,应当是同各个种族的守护者并肩而立,然而现在却因为背叛而丧失了自己的一切。   茕泽内心虽然惋惜,可他总觉得这小子不该是那种阴险的背叛者,那只绯色的眼眸里,一向淡然而平静,甚至看不到他的任何欲望。   封羲决原本的确是个心思纯净的人,他短短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圣殿和人族,最初他的愿望简单到不过就是守护人族大地,能得到父亲的认可,和非洛永远在一起而已。   可是就这样单纯的愿望他都不配拥有。他的一生,注定是毁在了那个人手里。   帝都·缪斯伯爵府   司瓦和兰瑾隐着气息悄悄地在伯爵府里来回穿梭着,雅塔的一番话让司瓦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根本无法想象羲决落到缪斯手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毕竟缪斯那样憎恨他。   兰瑾也同样意识到了老师的心情,他自然也认识恶鬼缪斯,一个变态杀人狂。   这间府邸似乎和缪斯的性格一样诡异,他们走了这么久,半个人都没遇见,有传闻讲,缪斯伯爵府里的人都被他一个个虐杀而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兰瑾光闻着这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就感到恶心不已,他把鼻子又往领口间埋了埋。   两人很快就摸到了缪斯的房间内。   他的寝室除了和别的魔族高层一样奢靡外,还多了一股浓烈异常的、令人反胃的腥味。这里便是缪斯的卧室,同样也是他的收藏室。   接下来他们所见到的东西便是缪斯对外宣称的,他的所谓藏品。   挂在那墙壁上的是狐族的皮毛,精灵的翅膀和耳朵,甚至是一些人族的器官。   兰瑾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他顾不得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了,于是忍不住扶着墙干呕了起来。司瓦看上去倒是镇定多了,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缪斯的德性,他记得那孩子小时候就这么残忍。   环视了一周后,他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那黄金架上的琥珀石。   他的瞳孔猛地骤缩。   仔细看去,那剔透的琥珀石里竟然镶嵌着一颗眼珠,一颗绯色的眼睛。   那是……一只眼睛!   司瓦不敢再往下想过去了,他闭着眼睛扶住了墙,他似乎需要冷静一下。   “老师……”   看着日常镇静的司瓦老师现在却是这副反常的样子,刚刚缓过来的兰瑾立马走上前去查看老师的状况。   “没事。”司瓦挥了挥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沉声道:“我们去找缪斯。”   不过还没等兰瑾提出疑惑,他们想要找的人便已经出现在了这个卧室之内。   其实缪斯早就察觉到了司瓦的到来,他那样憎恶司瓦,自然是每天每夜都在研究他的气味,再加上司瓦刚刚的气息如此紊乱,缪斯早就发现了。   那人如司瓦记忆中的一样,除了长大了些,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乖戾的笑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好久不见呢,守护者大人。”缪斯轻笑了一声,然后轻轻吻了吻他手指上那个白银戒指。   那是哥哥留给他唯一的、最珍贵的东西。   “缪斯……”司瓦目光暗了暗,随即淡然一笑:“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兰瑾顺着司瓦的目光看去,他这才明白,挂在墙壁上那些的东西正是面前这个始作俑者的作品!他就是缪斯!   “多年不见,司瓦大人你也老了不少,不过听说你到现在还未曾结婚为自己留下半点子女……”缪斯缓缓走到桌边,然后坐了下来,他双手交叉撑着下颚,歪着头笑了笑,那黑眸深处的冷光却让人不寒而栗,“让我猜猜,你是把你的弟子们都当做儿女了吧。”   “真是无私啊……守护者大人。”缪斯拿起了黄金架上的琥珀珠,轻叹了一声:“这颗琥珀是不是很漂亮,可惜是有一颗呢,过些天……就有一对美丽的琥珀珠了。”   看着缪斯的行为,司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你知道羲决在哪里对吧?”   “守护者大人为什么那么肯定?况且,我刚刚只是在欣赏我的琥珀珠而已,怎么又谈到您弟子身上来了。”缪斯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   “别装了!”司瓦终于无法忍受缪斯漫不经心的态度了,他的眼底的颜色越发暗沉,低吼了一声:“这是羲决的眼睛!”   此话一出,兰瑾彻底僵住了,他猛地看向了被缪斯拿在手中欣赏的那颗琥珀,那里面……尘封着一颗绯红色的眼睛!   兰瑾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捂住了心中面色煞白地看向了缪斯。   “这、这是羲决的眼睛……?!羲决究竟在哪儿了?!”   性格一向温和的兰瑾也在看见这颗琥珀后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想冲过去质问缪斯却被司瓦单手拦了下来。司瓦知道,兰瑾不会是缪斯的对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鱼死网破地拼命,而是从缪斯的口中撬出羲决的下落!   兰瑾浑身颤抖着,那暴虐的气息让他的眼睛都涨得通红。从小最爱护的小师弟居然被别人活生生地挖去了眼睛!兰瑾不敢相信,更是无法相信!   “缪斯,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付出代价的,在那之前,若是你告诉我封羲决在哪里,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司瓦冷声道。   “司瓦……我知道我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看到你痛苦万分又无法找到封羲决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之时,我真是快乐无比。”   “所以,你觉得我怕死吗?”   “司瓦,我还要告诉你,六年前人族圣子背叛圣殿就是个骗局,乃至封羲决刚出生时,塞西尔就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命运。”   “这都是你和封罗造的罪孽,最后的承担者,是封羲决。”   【作者有话说:塞西尔要找到圣子了,同时也意味着圣子的生命快要终结,塞西尔快要认清自己的感情了!   感谢羊羊的推荐票   感谢谂夏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7nzns739的推荐票   感谢殷琳的推荐票   感谢叻猪仔的推荐票】 第三十章 悔悟   魔族·帝都   听着那士兵的报告,一旁扶着额的塞西尔终于坐不住了。   他已经派人找封羲决找了两个月了,魔族的边陲小镇终于传来了消息。   这件事说来也巧得很,魔族高层早有规定,一旦在魔族行政区域内发现了圣殿高层的踪迹,就必须要向魔帝陛下汇报。   那日见到那把匕首的两个魔族很快就报告给了行政官,行政官也跟着上报给了魔帝。   塞西尔很快就通过行政官那儿传来的影像认出了失踪两个月之久的封羲决,虽然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和他生活了八年之久的塞西尔又怎么会认不出封羲决呢!   与此同时,缪斯伯爵却如鬼魅般的消失了,在得知封羲决的消息后,塞西尔早就无心去管缪斯和雅塔的踪迹了,于是一脚就往多塔小镇赶去。   封羲决自然不知道那人的到来,这些天,他住的这破屋都被魔族的军队守着,茕泽也在考虑是否要找个时机离开这儿,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是被什么魔族高层认出来可就真得歇菜了。   不过,封羲决的身体状况倒是越来越差了,茕泽和他住了一个月,几乎是亲眼见着他的生命力日渐衰弱。   以前的时候会他还能扶着墙出去找些吃的,可是现在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走出去了。   也不知是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折磨,茕泽只发现他失掉的血太多了,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再加上前些天被挖去了眼睛,身体又经常发热。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日渐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这个落魄圣子保护过他,救过他的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至少临死之前不要那么落寞。如果这个家伙能撑到自己恢复人身,那自己便可以带着他去狐族。   他纵身越到树上叼了几颗酸涩果,然后又趁着那些守卫不注意窜进窗户里,将酸涩果放到他的身边。狐帝茕泽是第一次这样细心的照顾别人,毕竟这是他欠这个家伙的。   见着他还闭着眼睛靠在墙边,茕泽用爪子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   那人这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日光刺得他的眼睛想要流泪。他迷惘地望了一眼窗外,然后轻轻抚了抚身边的小狐狸。   见着他这么虚弱的样子,茕泽也猜到了,对于这些食物他根本没有胃口。白狐狸来回踱了两步,然后习惯性地埋在了他的身边,他并不是想要索求这个人族的抚摸,只是想靠在他身边给他一点温暖,他的手冷得像冰块。   “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那瘸子突然开口了,绯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忧伤之意。   茕泽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狐狸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前方。   “我好像知道了,你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非洛……”   我是茕泽。   狐狸心里想着。   “他是个骗子。”   “我的一生都被他骗走了。”   “这么苟延残喘着,一点意义也没有对吗?”   “幸好我的家人们没有看见我的这个样子,要不然……母亲该难受了。”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咸湿的液体从那嶙峋的伤疤上蜿蜒而下,滴落在了狐狸柔软的皮毛上,就仿佛遗落在世间的最后一颗明珠,最终没入了尘土。   狐狸精静静地听着他临死之前的感悟,晃了晃尾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走吧,小狐狸,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愿望?)   清冷的男声在封羲决的耳边响起,他低头看了看那一直盯着他的白狐,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你在讲话吗?”   (是我在讲话,作为我的恩人,我容许你提出三个愿望,我会替你实现。)   茕泽再次说道。   “愿望吗?”封羲决自语着,他呢喃自语道:“如果可以的话,等我死后,将我的尸体烧掉吧。”   (烧掉?你们人族不是最在乎保护死者的尸体的吗?)   耳边再次响起狐狸的声音。   “我的尸体留在这儿只会腐烂掉,我没指望有人能帮我收尸。”   (这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茕泽道。   “能替我看看我母亲吗?她叫艾尔莎,现在应该在北域。”   艾尔莎?   狐狸的蓝眸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很快又隐了下去,他学着人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北域城主的女儿,圣子封羲决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六年了吧。这可怜的家伙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茕泽打算做个好狐狸不告诉他,让他死得安心一些。   “还有……还有一个孩子,大概是找不到了。”   封羲决想起了蒹渊。   缪斯不敢杀他,因为他现在已经同塞西尔的血脉连为一体,若是蒹渊死了,塞西尔绝对会感应到,想来那孩子也不知被丢去哪儿了。   (什么孩子?)   茕泽问道。他总是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狐帝办不到的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一定要替他完成愿望。   “我的儿子,我和那个骗子的儿子。”   (你一直所说的那个骗子,是魔帝…塞西尔吗?)   茕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是我做梦喊他的名字了吧?”   (是的。)   茕泽应道。   “是他,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封羲决轻叹了一声,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希望下辈子不要遇见这样的骗子。”   塞西尔是急匆匆地赶到多塔小镇,没等听行政官殷勤的说辞,他就跟着卫兵去到了那间破屋。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从行政官幻化出的影像里看到封羲决那副凄惨的样子,塞西尔心慌得很,他的心许久都没有这样慌乱过了。   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是塞西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起了一般,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是清晨时分,比起死寂的夜里,小镇上已经热闹了很多。   经过破屋的阿婆今日倒是没敢去给那瘸子送食物,毕竟外面守着那么多士兵,难道这个小瘸子犯事了不成?   阿婆嘟囔了几句,随即便推着车便离开了。   塞西尔跟着行政官来到那小破屋时,卫兵们都齐刷刷地拜伏在地,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屋门,塞西尔犹豫了一会儿才踏进去。   他原本是想着该怎么用言语刺激一下离开他就变得这么惨的封羲决的。   可是当他刚踏入那屋中,等待着他的却已经是一具已经发凉的尸体。   那熟悉的人靠在墙角里,日光照在他丑陋不堪的面容上,衬得他那样的苍白虚弱,略微凌乱的发丝盖在了他左眼血迹斑斑的纱布之上。   没有人知道他遭受了什么的痛苦,可是他似乎死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就像睡着了一般。   塞西尔捕捉不到空气里有任何一丝属于封羲决的生机。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   骄傲的圣子终于成了他所希望的样子,一个人人都可以践踏的疯子乞丐,然后最终悲惨地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塞西尔,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报复吗?   心底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这就是我所希望的结果吗?   塞西尔猛地睁大了眼睛,他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吼。没有人知道魔帝此时的心绪如何,他们只觉周围充斥着一片毁天灭地的威势!   那一天,塞西尔连封羲决的尸体都不曾能带回去,当他触碰到封羲决身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化作了白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什么都没有在世间留下,唯独留下了一辈子的悲哀。   封羲决到死都不愿意塞西尔再碰他一次。   春日的樱花从窗外飘了进来,飘在了塞西尔落寞的肩上。   他也许这辈子会如同记住米勒一样记着封羲决,记忆里还是那个曾经和他生活了八年温柔少年。   那时候,他还叫非洛。   封羲决死去的那天过后,魔帝塞西尔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待在寝宫里闭门不出,等诺尔斯再次见到塞西尔的时候,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手中却紧紧地攥着一条发带。   塞西尔沧桑得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   诺尔斯知道,他的父帝受了情伤。   甚至痛苦的程度不亚于父亲死去时的痛。   诺尔斯只能轻叹一声,这个坎只有父帝自己熬过去才好。   几乎是同一时刻地,缪斯的人头就被送到了魔族,他的死法极其凄惨,一双眼睛被活生生地抠去了。   不过倒是没有人在意恶鬼缪斯的死,他们甚至是庆幸,庆幸这个可怕的魔鬼死去了。   圣子封羲决的清白也很快被圣殿证实了,当年的圣子只是被魔帝利用的、可怜的工具。于是圣殿开始到处搜寻着圣子的下落,可这一找,就找了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间,他们找遍了大陆的每个角落,而封羲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着踪迹。   很多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他确实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是狐族篇了!十年过去了!圣子复活了!   感谢晓夜琴音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绿头大嘴龙的月票~   感谢Dumuni的推荐票~   感谢殷琳的推荐票~   感谢洛冰清的推荐票~   感谢羊羊的推荐票~   感谢归零的推荐票~】 第三十一章 重生   十年后·狐族   春日的天空似乎格外的碧蓝澄澈,塘里的小鱼儿翻滚着跳出了水面,塘水迸溅的声音为这小小的花园添了几分活力,小小的精灵们在空中到处飞舞着修剪树木。   抬头望着天空中并排飞过的白鸟,那坐在回廊里的金发青年嘴角勾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眼角弯弯的,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狐帝已经躲在一边看了他许久了,真是难得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茕泽这样想着,于是他悄悄走了过去,干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思绪:“在看什么能让你笑得这样开心?”   “茕泽……”   听到了身后的来人,那人转过身去轻唤了他一声,弯弯的眼睛里又增了几分笑意。   “啊……你可真够邋遢的。”茕泽从那人的脸上挪开了视线,看着他头上的那片叶子,茕泽不满地蹙了蹙眉,于是他伸出手拂去了那片叶子。   “茕泽,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事……”   “什么事?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应该是好事吧。”茕泽轻松地翻过了围栏,自顾自地坐在了那人的身边。   “我有一个母亲,她对我很温柔,还有老师……我似乎记得老师,还有……还有一只狐狸!”   “好了,别想了,你的脑子里装不了那么多东西。”看着那人越说越激动的样子,茕泽撇了撇嘴,他倒是不愿意这家伙想起过去的事情,就现在这样傻傻乎乎的也挺好。   “总之你放心,我会替你养老的。”茕泽接着道,总归这小子是他的救命恩人,照顾他一辈子也应该的。   十年前,在塞西尔走后,他带着封羲决的最后一丝执念回到了狐族。当初他的身体里已经分走了一部分属于十尾的力量,既然作为宿主,茕泽就自然有办法让他活过来。   于是,他断了自己最弱的第二尾,以第二尾作为载体复活了封羲决。   他沉睡了八年之久,也是在两年前他才醒过来。只不过醒来后,他的记忆似乎是残缺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记忆碎片就会慢慢拼凑起来,随之彻底恢复记忆。   在封羲决被复活了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新生了,脸上的那些伤痕也了无踪迹。   茕泽这才发现,他是一个漂亮的青年男人,甚至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漂亮男人。   望着茕泽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封羲决轻叹了一声接着道:“我不需要你养老,毕竟等记忆全部恢复了,我就该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   茕泽皱紧了眉,然后烦躁地挥走了一直在耳边嗡嗡叫的蜜蜂。   “我总觉得,我还要找一个人,他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他。”封羲决轻声道。模糊的记忆和梦境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孩子不停地叫他着父亲,可是每当梦醒之时,那孩子的面容又变得模糊无比。   那个孩子好像叫蒹渊。   是他的儿子。   “那…那你觉得,和你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我,重要吗?”   茕泽别扭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把头转到了一边,那边的精灵们可都看见狐帝泛红的俊脸了。单纯的茕泽只知道自己与封羲决待着的这两年很开心,却并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感情,他只觉得自己挺喜欢和封羲决住在一起的。   “重要啊……当然重要了,小狐狸。”   “你知道吗?我记忆里也有一只小狐狸,不过他是黑狐,你是白狐,而且我似乎很讨厌他的样子。”   “闭嘴。”   茕泽暴躁地打断了封羲决的话,然后呢,狐帝陛下一如既往地化作了一只狐狸趴在了那金发青年的膝盖上。   “做什么?”   “别说话,摸我!”   “好凶啊,茕泽。”封羲决无奈地叹了口气。茕泽最近的情绪总是这样变化无常的。   狐狸的耳朵往后缩了缩,他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舒适地嘤嘤叫了两声,这样看来,他颇为喜欢封羲决的抚摸。   “茕泽,你最近又在掉毛了?”   “这不要入夏了么。”   “那你别趴我身上。”   封羲决一脸嫌弃地拎着狐狸的后颈,然后把他扔到了一边。   暴躁的狐帝立马黑了脸。说实话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除了这个家伙倒还没人敢把他像一只普通狐狸一样到处拎着走。   于是狐狸像发泄怒气一般,张口轻咬了一口那人的手指,封羲决痛得立马缩了回来,那纤细的指尖之上已经布满了好几道深深浅浅的牙印,其实这些都是茕泽生气的时候咬的。   在他们不远处观察了许久的苏易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果然,茕泽这小子是喜欢上这个他用第二尾复活的人族圣子了。能盼到茕泽对别人动心真是太难了!苏易只觉得快要哭泣了,于是她故作激动地抹了抹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也许很快,她的主上就能给她生出好几只漂亮的狐狸崽子来。话说先主的预测真是太神奇了!   他居然真的预测出未来茕泽的伴侣会是人族的圣子!   只不过……他记得先主说过,好像他预测的是,主上是上面那个?不过现在看来也是,这心思纯净又温柔的人族圣子怎么可能干得过暴躁威武的狐帝呢!   苏易轻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她真是期盼极了小狐狸崽子,所以她可真希望主上能加把劲,现在这样看来真是不温不火的没进展。   这一点茕泽完全都比不上他那风流的老爹。   ——   魔族·帝宫   见着自己的父帝又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看画,丘苏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来打破这诡异安静的氛围。   诺尔斯朝着丘苏摇了摇头。   丘苏只觉得父帝这些年奇怪得很,几乎每天都是一副蔫蔫不乐的样子,父亲死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颓败过,诺尔斯说他是受了情伤了,可是丘苏实在不明白除了父亲,还有谁能在父帝心里留下痕迹。   诺尔斯觉得,现在的父帝似乎只会每天捧着一些画没日没夜地看,他也偷偷看过一眼,那些画无非就是一个金发少年,抱着黑狐狸的金发少年。   那个少年似乎是雅塔?   诺尔斯不明所以,若是父帝真是因为雅塔的死去而如此郁闷的话,当初又为什么不去救他呢。   诺尔斯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   父帝颓败的样子让他感到心里不安得很。   “父帝,明天就是诺尔斯的生日了……”   正与诺尔斯对饮的丘苏想用一件重要的事情提醒心不在焉的父亲。   “诺尔斯,你还记得那个小哑巴吗?”   塞西尔终于开口了,他看着诺尔斯问道。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丘苏自然是摸不着头脑,诺尔斯却很清楚塞西尔问的是谁,是那个曾经用自己的心脏救过他的蒹渊。   “当然记得,父帝,那是我和丘苏的弟弟,他叫蒹渊。”诺尔斯特地加重了“弟弟”这两个字。   十年前,蒹渊便同封羲决一起消失了,塞西尔也弄不清那孩子的踪迹,他派人找了很多年,却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当时他想着,也许那孩子是封羲决留下的、最后的唯一执念。   “弟弟?我什么时候有弟弟了?”丘苏挑了挑眉,他可记得父帝说过,除了他们的父亲可再也不和别的人生孩子了。   “丘苏,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呢。”诺尔斯接着道:“你记得我当初失去了半颗心脏吗?”   “当然记得,你可太窝囊了,居然被一个人族女人阴了。”   “这不是重点。”诺尔斯轻咳了一声,“重点是救我的人就是那个弟弟,这半颗心脏是他的。”诺尔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不对不对……诺尔斯,重点是,为什么我会有个弟弟?”瞟了一眼塞西尔,丘苏小心翼翼地对着诺尔斯低声问道。   “毕竟父帝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壮年魔族么,在外面留情不小心有了孩子也很正常。”诺尔斯掩嘴低声道,他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但是……父帝突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丘苏问道。   诺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摸得清父帝的心思,也许是想通了准备认回这个儿子?   “诺尔斯,丘苏,交代你们一件事。”一旁沉默的塞西尔终于开口了,他撑着头眼底深处的颜色愈发暗了下来,“在本族地界内找到那个孩子,他有着和你们一样的血脉。”   “啊……是的,父帝。”   丘苏应了一声,然后就和诺尔斯对视着苦笑了一声,父帝总喜欢让他们去干海里捞针的事。   看着丘苏和诺尔斯退了出去,塞西尔这才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脆弱的样子,就算是诺尔斯和丘苏也不行。   “封羲决……自从你死后,你在我心里,居然已经成为了米勒一样的存在,真不知道,我的心里怎么又容下了另外一个人。”塞西尔自嘲地笑了笑:“我想那个孩子应该是你最后的不舍了吧。”   “我会好好对他的,不管他有没有封罗的血脉。我会像对待丘苏和诺尔斯一样对他。”   魔帝喃喃自语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让他给人的感觉仿佛苍老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来喽来喽你们还记得蒹渊吗!他长大了,长成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子!   感谢晓夜琴音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哎嘿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Dumuni的推荐票~   感谢羊羊的推荐票~   感谢局夫人的推荐票~】   狐族篇 第三十二章 回归狐族   是夜,月明星稀。   狐族的夜空一直是是星河灿烂的样子,封羲决很喜欢这样的夜晚,他趴在窗前闭着眼睛静静地养着神。   而那只白狐早就自觉地跳到了封羲决的床上,他也不知何时开始便爱上了封羲决的抚摸。那简直比从小将他养大的苏易摸起来都舒服!   “阿羲,别赏月了,快来摸摸我!”   “你最近总是掉毛,还是别上我床了。”封羲决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声埋怨道。   为了隐藏住封羲决的身份,茕泽一直唤他阿羲,其实封羲决自己也记不太清名字了,那叫阿羲便阿羲吧,有名字总比没有好。   见茕泽不说话,封羲决终究是妥协了,他蔫蔫地走到了床边,然后无奈地笑了笑:“我来了,别生气了啊。”   狐狸嘤嘤嘤地叫了两声,然后将脑袋凑了过去,封羲决轻轻抓了抓他的头顶,狐狸立马就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虽然两人经常睡在一起,可茕泽一向都是守规守矩的,他一直都是以狐狸的形态睡在封羲决的怀里。虽然有时候茕泽会有些心神荡漾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罪恶无比,现在的封羲决记忆都没全找回来,他又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几乎王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茕泽陛下与这名唤阿羲的人族是何关系:茕泽陛下爱慕这个人族。   这件事可伤透了无数狐族少女的心。   可是少女们并不知道,这是狐帝第一次对别人产生好感。   人族·圣殿   夜晚,幽深的长廊里已经没有人在走动了。红发男子捧着厚厚的书,坐在桌边,似乎在认真地翻看着,微弱的灯光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洒下了一层漂亮的金光。   “胡不喜,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守护者大人。”   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栗发男人,胡不喜立马恭敬地站了起来,微微欠身行礼。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拘谨。”   “是的,守护者大人。”   胡不喜轻点了点头,他顺手将手上的书合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是在想明日回狐族的事情吗?”   “司瓦大人,您知道的,我并不想回去,留在圣殿其实很好。”胡不喜埋怨地道。   “但你终究是你们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不能让你一辈子做我的扈从。”   “守护者大人……如果日后找到了羲决,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胡不喜……”司瓦迟疑了片刻接着道:“你早该知道,羲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都已经十年了。”   “而且,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放下他了。”司瓦并非不知道胡不喜这些年的心事,他到现在还在等着羲决活着回来。   可是,羲决很大可能已经离开了。   “啊……放下,放下吧。”那红发男子轻轻垂下了眼帘,沉稳的面庞上在这十年的岁月里平添了几分失意之色。   他除了放下也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胡不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羲决时,那时候,他还是是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那个软软的、可爱的孩子也许已经彻底没了。   于是次日,胡不喜便踏上了归家的路程。他在圣殿带待了十多年了,突然要离开心中竟有些微微的不舍,尤其是看到兰瑾那副蔫蔫的样子。   他和兰瑾就像兄弟一样。   这么多年,圣殿的熟人几乎都要散干净了。夏可回了精灵族,他回了狐族,兰瑾也要回家族继承他的将军之位,最可怜的也许就是羲决,圣殿连尸体都没能为他找到。   一路之上,看着那些新奇的风景和人事,胡不喜只觉得淡而无味的,就仿佛……他的心性也老了。   这些年经历得太多了。   短短半个月的车程,胡不喜便回到了他那熟悉的家,父亲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母亲则是一脸温和地望着他,眼底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走吧,去见一下陛下!他可经常念着你这只小狐狸呢!”胡霸天一手亲昵地搂过儿子的肩膀。   “陛下现在有事。”苏易走上前出言提醒道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同那人族圣子是相识的,那圣子此时就在主上的身边,若是被胡不喜看见他,那圣子肯定是会慢慢恢复记忆然后回到人族圣殿的。   苏易看得出来,主上根本不希望那圣子离开他,苏易同样也不愿意,能让主上遇见一个心仪的人实在太难了,她可不想放走这个圣子。   “既然如此的话,过些天我再去见主上吧。”胡不喜轻应了一声,随即拿着自己的行礼便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去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胡霸天蹙了蹙眉,“这小子怎么怪怪的?明明小时候挺活跃的一个家伙!”   “你还当他七八岁呢,他做了人族守护者的扈从那么多年,心性也该成熟了。”苏易道。   “也是啊……当初真不该把他送到圣殿做什么扈从,性格都不像以前了。”胡霸天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像我。”苏易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那是当然,像我老婆的肯定是最好的!”胡霸天朝着苏易柔情一笑。   “无聊。”   苏易嗔怪了一声,然后却眼含笑意地转身离去了。   狐族的夏日总是燥热难忍的,自从回了狐族之后的几天,胡不喜便觉得自己的日子无趣极了,除了时不时给那些后辈狐狸们捉捉虱子之外,他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了。   算算日子,他也该去见见陛下了。于是,在狐族过得了无生趣的胡不喜终于准备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了,他得去见见茕泽,这只和他一起长大的狐狸。   于是胡不喜收拾了一下自己颓败的样子,便兀自去了王宫,不过听说茕泽现在还在睡觉呢。多年不见,这个家伙果然越来越懒了!   “主上,有人找你!”小精灵卢克将狂在肩上的大梳子丢到了茕泽的床上,那把巨大的木梳对于他弱小的身躯来讲负荷实在太大了。   “小东西,能不能别乱扔东西!”茕泽低吼了一声,然后习惯性地把那数梳子丢了出去。   “太重了嘛……”卢克低低地抱怨了一声。   “谁找我?”   茕泽闷哼了一声,然后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   “胡不喜。”   “胡不喜?他回来了?”茕泽问道。   “他都回来好几天了,谁让你整天和那个人族腻在一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知道。”卢克抱怨着接着低声道:“这就叫什么什么祸水来着……”   “他才不是什么祸水,以后别让我听见这样的话。”茕泽目光突然暗了下来,周身冰冷的气息让卢克浑身一颤。   “是的,主上!”卢克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展开翅膀准备匆匆飞走。   ”站住!”   茕泽冷喝一声。   “怎…怎么了,主上?”卢克停了下来。   “是哪个家伙说他是祸水的?”茕泽问道。精明的狐帝太清楚不过了,卢克如此单纯,他怎么会知道祸水这个词。而且,卢克这个傻傻乎乎的精灵一开始明明很喜欢阿羲,想必是听了什么人的话了吧。   其实不仅仅是卢克一人,这王宫里的侍女和卫兵们似乎都开始对有些阿羲不满和怠慢了。   见卢克不说话,茕泽轻轻蹙了蹙眉威胁道:“再不说我把你的六翼给拔了啊!”   “别别别!主上,我说!”一听到要拔自己的翅膀,卢克立马慌乱了起来,他可知道茕泽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于是他嘀咕道:“是…是洛娜小姐讲的啦!”   “洛娜?”茕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抬起头接着问道:“她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这你都能忘!她是苏易大人给您找的那个未婚妻!”卢克出言提醒道。   “未婚妻?可我不是已经让苏易把那些女人通通赶走了吗?”茕泽问道。   “但是洛娜小姐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娶她呢,所以她说什么也不离开这里,苏易大人也不好随便赶走她。”卢克道。   “果然狐族女人是非多,大陆上流传的这句话倒是有依据的。”茕泽敲了敲额头。   “那你作为狐族之主也不能这么讲你的子民们。”卢克嘟囔着飞了出去。   想了又想,坐在床边的茕泽决定先放下这件事,他要先去见见那个童年挚友。他和胡不喜可是从小光着,身。子一起长大的,他幼年丧父丧母,可全是凭着苏易把他养大的,他待胡不喜自然如同亲兄弟一般。   于是狐帝理了理自己的着装,然后快步走出了自己的寝殿。   “胡不喜。”   见到坐在桌边发呆的胡不喜,茕泽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声,他现在好歹也是陛下了,总归要装得严肃点,正好吓吓这小子!   不过那人只是懒懒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再无后话。   这令茕泽倒是不满得很,于是他干脆不装了,走到胡不喜身边一pi,gu坐了下来,“多年不见,小子你长高了。”   “你也长高了,茕泽。”胡不喜淡然一笑,然后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在看后辈一般,这个目光让茕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和人族那个司瓦老贼待得久了,怎么连举止和神态都那么像他……你还是正常点吧!”茕泽感到浑身恶寒,他小时候见过司瓦不少次,司瓦留给他的印象便是如此,一个表里不一的老家伙。   “你怎么能这样说守护者大人呢?虽说他与你同是种族守护者,可他毕竟是你的长辈,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一口司瓦叔叔一口司瓦叔叔地叫他呢……”胡不喜依旧是一副善意劝解的样子,这副模样让茕泽彻底无法忍受了。   “胡不喜,你在人族圣殿这些年是不是被他洗脑了?”茕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唉……”胡不喜轻叹了一声,“茕泽啊茕泽,你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这样长不大,真叫人担心呢。”   “够了够了,胡大人,你别装了,别说主上了,我听得也够呛的。”躲在门外乱飞的卢克终于受不住这样怪声怪气的胡不喜了,他探出了脑袋插了一句。   “呼……真无趣啊茕泽,才这样你们就受不了?”胡不喜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眸子含着那久违的笑意。   “就知道你是装的。”茕泽撇了撇嘴道。   “这不是太久没见,我想要来个让你印象深刻的会面。”胡不喜接着道。   “这回可够印象深刻的了。”茕泽闷哼了一声道。   “那就好。”   “来谈谈你吧,茕泽,我可是一回来就听说我们的狐帝陛下在王宫里藏了人了。”胡不喜在回到狐族后最感兴趣地可就是关于茕泽对一个人族男人动情的事情了。   “很奇怪吗?毕竟我都做了一只禁欲的狐狸做了那么多年了。”茕泽满不在乎地道,他当然知道胡不喜认识封羲决,甚至关系很深,可是茕泽并不希望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十年的人被别人发现。   即使当年圣殿已经为封羲决澄清了那件事,可是一旦封羲决见到胡不喜,他可能就会恢复记忆,想起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   这样下去,封羲决很可能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而独自离去,虽说茕泽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但是如果能这么稀里糊涂地生活下去,对他来讲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如果未来好好对他,总能弥补那些记忆的空缺的。   “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能让茕泽动心?”胡不喜打趣道。   “什么美人,他丑得很。”茕泽敷衍道。   “丑?我来之前可在王宫里打听好了,听说是个长相挺清秀的男人,我们俩之间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总之,那个人的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茕泽警告道。   “说得这么玄乎做什么?搞得你那美人有多见不得人似的。”胡不喜道。   “你说对了,他还真是见不得人。”茕泽轻哼了一声。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伴侣的?”   “行行行,别谈这件事了,。”茕泽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陛下你不嫌弃,我以后就留在狐族混吃等死喽。”胡不喜风情万种地瞟了一眼茕泽,然后呢,狐帝又是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狐族天生就会魅惑别人,但是对同族之间没有任何作用,茕泽只觉得风情万种的胡不喜矫情。   “随你吧,王宫里不缺这点粮食。”茕泽哼哼道。   与胡不喜见完了面之后,茕泽便匆匆去了封羲决住的那间小小的宫殿,此时的封羲决才一副刚醒的样子,他盘坐在床上,目光迷茫地盯着窗外。   见着他那副模样,茕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是又捡起了什么记忆碎片了吧?   “怎么了?”   看到那来人,封羲决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他低声道:“茕泽,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如果是痛苦的记忆就不要再想了。”茕泽坐在了床边轻声问道,他难得这样温柔平和。   “茕泽,我叫封羲决对吗?”   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询问,茕泽心虚的撇开了头,“嗯……是,但是阿羲这个名字也不错不是吗?”   “你认识塞西尔吗?我今天问了别人,他们告诉我,塞西尔是魔界之主,我记得,他是一个让我心痛了很久的人。”   封羲决慢慢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记得,他欺骗了我,然后……我好像失去了很多。”   “别想了!”茕泽猛地抱住了封羲决,怀中的人轻颤了一下,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立马低下声音道:“别想了,别想了……”   “我不想了,我不想了,想着那个人,我好像这里就疼……”封羲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低声道:“疼得很。”   没有人知道塞西尔带给他的伤害有多大,那是镌刻在他骨子里,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屈辱、欺骗与悲哀。   “塞西尔一定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然为什么每次想起来都如此心痛呢。”封羲决靠在茕泽肩上喃喃自语着。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接下来要变佛系作者了哦!肝不起肝不起了。】 第三十三章 端倪   魔族·帝都   看着正在思索的塞西尔,洛娜动了动跪得发麻的左腿,她试探性地轻声问道:“陛、陛下……?”   洛娜是来朝塞西尔汇报茕泽的动向的,身为魔族的卧底,为了留在茕泽的身边,她可是耗尽了力气。本来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好报告的,无非就是是茕泽专宠着一个叫做阿羲的人族,不怎么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然而陛下一听到那个人族的名字,便开始沉思了起来。   如果洛娜没看错,陛下的表情一开始是有些错愕的。   “接着讲,那个在茕泽身边叫作阿羲的人族有什么特征吗?”   “我见过他一次,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是我记得,他有一双绯红色的眼睛。”   “绯色眼睛?!”   塞西尔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他的呼吸猛地一滞,黝黑的眼底深处愈发深沉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了,自己明明亲眼看见的!   塞西尔闭了闭眼睛,然后轻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他有一头金发,对吗?”   “啊……是的,陛下,您怎么知道的?”   “他还有…还有什么特征吗?”   “他似乎失去自己的记忆了,而且我只见过他一面,所以目前也只知道这些信息。”   “你先回狐族吧,替我留意那个人族。”   “是的,陛下。”洛娜望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塞西尔缓缓退了出去,她只觉得今天的陛下奇怪得很,似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偌大空旷的宫殿又只剩下了塞西尔一人。   “果然是这样嘛……”塞西尔撑着额自言自语着。   “封羲决,你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还活着,就请你再次来到我的身边吧。”   “我太寂寞了,像死一样的寂寞。”   塞西尔低低地笑了笑,那笑声里竟也带了几分凄凉之意,那个人族也许不是封羲决呢,毕竟他早就死了啊,他亲眼看见那人消散在了空气中。   记着了塞西尔交代的任务,洛娜悄悄地回到了狐族,她都没敢多做停留,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去见见那个人族。   于是她悄悄地便摸到了那人族居住的宫殿那儿。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那人族小子正坐在小池塘边上发呆。见着他的全脸后,洛娜便拿出了纸笔,在纸上迅速画下了他的脸。   终于完成了陛下的交代的任务,洛娜自然是松了口气,为了扮演这个死去的狐族少女,她特地把自己按照原主的性格扮作一个刁钻的女人。   也不知道她应该留在狐族多久,她简直太想回到魔族了,她思念极了魔族的生拌魔兽肉!   “鸦鸦,把这个传给陛下,记住啊,我能不能回魔族都靠你了啊!”   洛娜拍了拍身边的小黑鸦低声道。   黑鸦淡叫了两声随即便盘旋在从天边飞走了。   自然,封羲决并未注意到那躲在暗处的人影,他整日只在沉思着梦境里出现的那些片段和模糊的记忆。   悲伤的情绪总会在不经意间从他心里溢出来。   他似乎隐隐约约记了起来一些事情。   一个男人扮成狐狸欺骗了他的感情,然后、然后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可是他只记得其中一个。   是一个黑发的可爱男孩子。   可是,后来他似乎又遇见了一个可怕的家伙,无数个夜里,他都能梦见自己被那人打断了腿,被挖去了眼睛。   噩梦的折磨让封羲决几近崩溃,以至于最近几天他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塞西尔,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封羲决自嘲地轻笑了两声。   看着最近精神不济的封羲决,茕泽也是郁闷得很,他都怎么理会自己了,终日一副呆滞的模样。   “怎么了?最近这样不高兴?”于是有一天茕泽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什么。”   封羲决轻轻摇了摇头,并以温柔的笑容安抚着焦躁的茕泽。   “你最近肯定有事。”   茕泽嘀咕了一声道。   “啊……没什么,茕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我想我该走了,已经打扰了你这么多年。”封羲决迟疑了几秒后缓缓垂下了眼帘。   此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茕泽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高墙的阴影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茕泽,我好像记起来了很多东西,我要去找我的儿子了。”   “如果……如果日后有缘的话,我想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封羲决淡淡地笑了笑,绯色眸子的眼底深处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从那些残缺的记忆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怎样可怜又卑微的家伙,他不可以在依附着茕泽生活了。   他那样高高在上。   “我不需要。”   丢下了这句话,狐帝便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谁也不知道茕泽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和压抑,他早该想到这样一天的。   看着茕泽消失的地方,封羲决微微垂下了眼帘。   其实就算封羲决的记忆未曾彻底恢复,那过去的伤痛带给他的,已经变成了心理上的阴影与自卑。   圣子封羲决本是一个骄傲又自信的人,可是后来,他觉得自己什么都配不上了。   就算是别人的关心和温柔,他也不敢接受,他已经被那个男人骗怕了。   【作者有话说:嘤嘤嘤圣子已经自卑了!他内心不敢接受别人的爱了!】 第三十四章 祭拜母亲   封羲决大抵是不清楚茕泽的想法的。他与茕泽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只觉得茕泽是个表面暴躁内里却温柔无比的人。   想了许多天后,封羲决终于准备悄悄离开了。   从这两年他所拥有的记忆来看,他大概只有一个母亲,一个老师,还有一个儿子。而他的记忆又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引导着他去北域,他的母亲似乎住在那里。   封羲决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离开,他默默地告别了这个他住了两年的地方。   望着那道熟悉又单薄的背影,站在高处的茕泽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就算走也不用这样匆忙吧,至少来和我道个别。”   于是,茕泽终究是化成了狐狸跟了上去,   茕泽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把温柔藏在心底。   悄悄离开狐族的封羲决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一脚便踏去了人族北域的领地,他心里知道,他的母亲应该就在那里。   这一路上,茕泽都默默地躲在暗处跟着他,若是封羲决再出一回事,他可真是没有办法救他第二次了。   重生过后的封羲决身体已经早已经恢复了健康,虽说他已经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不能成为魔法师,但是长途跋涉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不过几天的路程,他也来到了北域的地界,疲惫的他找了一个茶馆准备暂时歇下脚来。   他并不知道那小狐狸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今天的街道怎么如此安静?我今早起来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   “你忘了!今日是那北域城主女儿的忌日,城主不允许今天城内有多热闹的。”   隔壁桌喝茶人的谈话内容让封羲决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滞,他丢下了钱,似乎像是急匆匆地跑开了。   坐在树上的茕泽立马跟了上去。   封羲决最终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他扶着墙死死地揪住心口,面色惨白得让人害怕,那双绯色眸子里泛出了挣扎悲哀之色。   “会是母亲吗?母亲……”封羲决喃喃自语着,他失神地望着灰败的天空,仿佛在深思着什么。   “艾尔莎……的确是母亲的名字。”   “那个北域城主的女儿,就是母亲吗?”   “不……不会的,母亲怎么可能死呢!我记得的,我记得她还活着!”   封羲决抱着头痛苦地顺着墙跌坐在了地上,迷茫的绯色眸子里充满了悲伤与挣扎之色。   狐狸远远地看着他,然后伏在地上哀鸣了几声,仿佛与那人的心情形成了共鸣。   路过的行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年后,便匆匆走开了,这人看上去像是遇见了什么打击,他远看那半边天,太阳已经沉到西边去了呢。   魔族·帝宫   颤抖地伸出手轻抚着画上那熟悉的人,魔帝塞西尔竟也激动得红了眼眶。   依旧跪在台阶下的洛娜却不知陛下为何如此激动,她都感觉陛下的脸色难看得快哭出来了。   不过哭这个行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英俊潇洒冷酷霸道邪魅狂狷的陛下身上的,洛娜这样想着。   “他是不是十年前出现在狐族的?”塞西尔抬起头,他稍稍平缓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陛下,这个人族好像是两年前才出现。他好像是失去记忆了,狐帝就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洛娜回答道。   “失去记忆?”   “是的,陛下,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洛娜抬起头等待着塞西尔的回答。   “他现在还在茕泽身边吗?”   “不,陛下,他的记忆在逐渐恢复,好像前些日子瞒着茕泽独自离开了。”   “他走了么……”塞西尔闭上了眼睛,静静思索着自语道,“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回去人族。”   “茕泽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魔帝骤然睁开了眼睛,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魔帝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   “啊……这个,陛下……”洛娜迟疑了片刻,接着道:“好像有吧,那个人族和狐帝在一起住了两年,总归会发生些什么。”虽说这只是洛娜的猜测,但是这样的猜测也实属正常,毕竟茕泽对那人族那样宠爱。   “好了,你先下去吧,继续潜伏在狐族,等我将那人族带回来,你便回到魔族吧。”塞西尔撑着额烦躁地闭了闭眼睛。   “是、是的!谢谢陛下!”少女的眸子里泛出了久违的喜悦。   待到洛娜离去之后,暴怒的塞西尔将桌上的杯子一把挥在了地上,诡谲安静的空气被打破,魔帝狰狞的面容映在了杯子碎片之上。   他攥紧了拳头,低声道:“茕泽……你居然敢碰我的人。”   即使塞西尔不知道封羲决是如何活过来的,但是他很清楚,这一定与茕泽有关,也许是因为茕泽知道他和封羲决的关系,想抓着他威胁自己么?   塞西尔胡乱地想着。   人族·北域   北域的天气似乎今日阴沉得很,到了夜间,这天空更是暗沉。   冰冷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城主府的墓园里,墓边的杂草似乎已经被清理过的样子,老管家为那墓碑掸了掸灰尘便拿着扫帚离开了。   今日他还要招待一些客人。   来参加艾尔莎忌日礼,司瓦只觉得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他十多年第一次敢来祭拜死去的艾尔莎。艾尔莎是他当作妹妹一般看着长大的,司瓦对艾尔莎充满着愧疚,十六年了,这同样也是封罗第一次来祭奠他的亡妻。   封罗喝醉酒迷迷糊糊地回了客房,对于这个逼死他无辜女儿的家伙,老城主并没有对他甩什么好脸色。   司瓦打算一个人出来透透气,他不知不觉便走近了艾尔莎的陵墓。   人族守护者的感知力天生强大,他很快就闻到了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司瓦后退了几步,然后悄悄隐匿在了黑暗的树丛之中。   气息陌生的黑袍人笨拙地从围墙上翻了过来,然后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这个家伙看上去是个普通人族么?莫不是想趁机来偷盗的小盗贼?   司瓦并不曾发觉这个人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不过那人的行为并不如司瓦所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便来到了这一片的陵墓之中,他来回寻找了许久,终于在艾尔莎的墓碑面前停了下来。   “母亲……”那人终于颤抖着开口了,斗篷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让司瓦微微一愣,司瓦平静的心脏也跟着那人的出声狂跳了几下。   这个声音……是羲决吗?   不……不对,羲决应该已经死了!   司瓦轻轻攥了攥拳头,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人,仿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那人下一步的动作却彻底证实了司瓦的想法。   他缓缓摘下遮住脸庞的斗篷,一头灿烂的金发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格外耀眼,略有些红肿的绯色眸子里藏满了悲伤,他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那张脸司瓦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弟子封羲决!!司瓦的瞳孔在见到那人的面容后猛地骤缩!   羲决在离开圣殿之时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十六年过去了,他看上去长大了不少,稚气未脱的脸庞轮廓却也变得锋利了起来。虽说如此,但是司瓦一眼便也能认出那是他的弟子,封羲决!   他还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   “母亲,您是我的母亲对吗?抱歉……我忘记了那么多东西。”躲在暗处的封羲决在见着那老管家离去了许久之后,这才敢走出来,摸了好久也才找到母亲的墓碑。   “我应该已经有好多年没见您了吧。”伸出手轻抚着那墓碑上的名字,封羲决垂下了眼帘道:“我记得,您是个很温柔的人。”   “抱歉,现在才来祭拜您,我一定让您很失望吧。”   “母亲,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一开始,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后来我记起了很多东西,但都是痛苦的记忆。”   “我好像被一个叫塞西尔的家伙给骗了。”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东西,他止住了言语,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   “母亲,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我不想被人发现。”封羲决站起了身,对着墓碑鞠了几个躬后再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   白狐狸站在院子外的树上,他一直注视着封羲决的动向,以防他遇到危险,毕竟圣殿的人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着愈发暗沉的天际,封羲决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等等。”   不过他很快被这从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叫住了,封羲决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的呼吸一滞。   “羲决,这么多年了,你就当真不想回来看看老师么?”   老师…!?   记忆中熟悉的人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封羲决单手捂住了自己的思绪混乱的脑袋。   “老师……”封羲决并未转过身去,他只能听见那从背后渐近的脚步声,一股从所未有慌乱感从心头涌起,他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他埋下了头,声音颤抖地道:“老师,你别过来。”   司瓦停下了脚步,他望着封羲决的背影,低声道:“害怕见到老师吗?你知道的,我从没有怪过你。”   “和我回圣殿吧,他们都很想念你。”   “不……”封羲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充满了悲戚,“老师,我知道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要走了,抱歉……老师,不要和别人说起我。”封羲决裹着斗篷匆匆向那小门走去。   “你要去哪儿?”司瓦问道。   “老师,我和那个塞西尔应该还有个孩子吧,我要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圣子的坏爸爸要出现了!他又一次伤了儿子的心!】 第三十五章 被魔帝发现的圣子   司瓦沉默了许久。   “老师,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封羲决缓缓望向天空。   “等我想起来的那天,可以回去看看大家吗?”   “当然可以,羲决,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司瓦微微挑了挑嘴角,沧桑冷冽的眼眸里多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他想,如果艾尔莎知道羲决回来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即使等了十六年之久。   “谢谢你,老师。”   目送着缓缓向前走去的封羲决,司瓦止住了步伐。自己的弟子活着,司瓦纵然开心,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司瓦清楚得很,他的弟子封羲决心境和处境已不像以往,他再也变不回原来那个温柔爱笑的少年了。   那绯色的眼眸似乎无时无刻都带着一股悲意。   塞西尔的确毁了他的一生。   “封羲决!站住!”   暴戾阴沉的气息打断了司瓦的心绪,也不知何时,那手捧着一束白花的男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封罗!”   随着司瓦的低喝声,封羲决瞳孔猛地骤缩,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在见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之后,他紧紧地攥了攥手心。   也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司瓦并未曾发现封罗的到来,见着封罗面色如此阴沉的样子,司瓦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暗了暗,于是走到了面色阴沉的封罗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封罗,你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别再给我犯糊涂了!”   “我早就是个孤家寡人了,哪里来的儿子!”封罗重重甩开了司瓦的手,他丢掉了手中的白花,没有任何的前兆,他一脚冲上前去,然后狠狠地给了那还没有回神的封羲决一耳光,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的刺耳。   司瓦猛地睁大了眼睛。   而暗处茕泽也慢慢抬起了伏下的身子,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虽说别人的家事他不该多管,可若是这个老家伙想伤害封羲决的话,他也不会置之不顾。   “你知道你的母亲怎么死的吗?!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祭拜她!”残留的酥麻感还在掌心里停留,封罗抓拽住了那人发疯般地怒吼着,绯色的眼眸布满了暴戾的血丝。   封羲决轻轻抹了抹嘴角的血,他抬起了眼帘,同样绯红的眸子里却充斥着冰冷,他直视着封罗,低声道:“你也是凶手。”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是凶手!”封羲决重重地甩开了呆滞的封罗,绯色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他:“父亲……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事。”   “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关于你的记忆都如此痛苦呢?”   “外面的人都说,是你把母亲赶回了北域,后来母亲就死了。”   “在她心里,你就是他的天。”   “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   “你也是凶手啊,你这样做就相当于剥夺了她的天。”   “你闭嘴!”封罗摇着头失神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指着妻子的墓碑吼道:“封羲决,明明是你!是你背叛了人族,是你和塞西尔发生苟且!”   仿佛找到了优势所在,封罗又指向了封羲决道:“你这个沾染魔族的肮脏家伙,你不配成为我们家族的人,你也不配回圣殿,滚回魔族,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艾尔莎也不想再见你!”   “我不会再回去污染圣殿了。”   望着那满脸疯狂的封罗,那绯色的眸子里平静得宛如一碗水一般,他只是轻应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羲决!”   司瓦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挽留他,却又觉得自己可笑无比,他早该想到封罗会如此!这些年封罗根本就没有变过!   “老师,下个忌日我还回来看母亲的的。”留下这句话,封羲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墙边的拐角处。   无论何时,他的老师为他所做的远远多于父亲,从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他过去总是执着于得到父亲的认可。   可是现在,他只想得到老师的原谅和父亲的悔过。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直到远远逃开那城主府,封羲决这才停下了脚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他低低地垂着眼帘,伸手摸了摸自己浮肿的侧脸,低嘲着自语道:“母亲,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可他还是那个样子,母亲啊……你这一辈子真的不值得,有他这样的丈夫,有我这样的儿子。”   躲在暗处静静看着失神的封羲决,茕泽趴下了身子,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小小的悲怆,虽然他从小就被老爹又疼又爱地养大,但他大概能感受到封羲决内心的痛苦。   这大陆上的人,没有家族就如同一个孤魂一般。   他也跟着心悸。   ——   天色阴沉得很,像是不久便要下雨的样子,塞西尔独自在人族兜了许久,他这些天似乎格外烦躁,脑海里一直显现的便是封羲决和茕泽在一起的样子。   他无法忍受失去记忆的封羲决被人欺骗。   他兜兜转转了许久,最终隐在了北域城主府的上空。   听说今日是封羲决母亲的忌日。   墓园似乎黑漆漆的,不过塞西尔倒是发现了什么,是司瓦和封罗那个讨厌的家伙,两人站在墓园里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塞西尔可无意去听两人的谈话。   他又往前飞了一段。   黑漆漆的地面本没有值得他留意的,直到他恍惚看见那偌大的森林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塞西尔立刻停了下来,那恍惚的目光变得灼热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身影……   是他么!   封羲决在寂静的森林里走动着,茕泽便远远地跟着,毕竟这么晚肯定会有兽类出没,茕泽还挺担心的,而且那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不过很快,一阵强大的威压便朝着他袭来,茕泽立马停下了脚步,一道白光闪过,他缓缓化成了人。   周围的黑暗气息浓烈无比。   “魔帝塞西尔,出来吧。”茕泽环视着周围淡淡道。这个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魔帝塞西尔才有的、独特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茕泽。”   那人从黑暗中显现,阴沉的面色藏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你一直跟着他做什么?”   “塞西尔你真是可笑,自己不要的人还不容许别人染指了?”茕泽嘲讽般地轻笑了一声,他的蓝眸暗了暗接着道:“他已经死过一回了,不再是当初的封羲决,你要知道,他已经与你无关了。”   “是你救活了他吧?”   “自然是,我救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吗?”茕泽挑衅般地昂了昂下巴,“劝你一句,不要再纠缠他了,他恨透了你。”   “呵……”塞西尔冷笑了一声接着道:“茕泽,本帝向来恩怨分明,既然你救了他一命,我不会为难你。”   “但是,你必须清楚一点,他恨我是因为还爱着我,你不会懂他对我的感情。”   “你放屁!”暴躁的狐帝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谁他妈不会恨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塞西尔,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家伙!”   茕泽说话向来是不留情面的,甚至有些粗鲁。   塞西尔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十年后的蒹渊   大抵是听见森林里有什么爆炸声,封羲决才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望向了身后,除了那黑洞洞的森林深处似乎也没有别的了。   他踩着落叶再次向前走去。   茕泽也有许多年没有同别人交手了,若论实力,他自然是比不过已经活了上百年的塞西尔的,更何况他当初为封羲决断了一尾,实力大损,如果不等第十一尾长出来,他根本无法与强大的塞西尔抗衡。   这同样也是为何狐族要与人族联盟的原因。   看着自己背上被烧掉的一小块毛发,化作狐狸的茕泽不满地叫了两声,幸亏他遛得及时,不然可就不只被黑暗气息腐蚀掉一点点皮毛那么简单了!   作为狐族之主,他可搞得真是狼狈啊。   老爹早就提醒过他在最后一条尾巴长出来之前,不要同深不可测的塞西尔硬碰硬。可是,他这该死的尾巴什么时候才能长全!   茕泽躲在草丛里郁闷得很,塞西尔那样强大,他得要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封羲决。   在天空之上俯视着黑漆漆的地面,塞西尔轻蔑地闷哼了一声,这个狐族的小子未免太过猖狂了些,竟敢与他正面交锋,他的父亲都不敢这样。   不过,塞西尔倒是发现这个狐族小子与其他狐族不同,他似乎是一只多尾狐,还真是少见呢。   望着这乌黑的森林,塞西尔继续向前飞去,可他再也没找到那个身影。   看来,刚刚与那个狐族小子纠缠了太久了,他已经离开这片森林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魔族?   塞西尔大概猜到那人去魔族的目的,他还有一个牵挂留在魔族,那个孩子。   当年的事情他早就调查清楚了,一切都是缪斯那个家伙做的,不过他最终死在了圣殿手里,这点让塞西尔很不痛快。   他本该亲手手刃这个家伙。   望着黝黑的天空,魔帝嘴角勾起了一丝诡谲的笑容,封羲决果然还是忘不掉黑狐非洛吧,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在乎那个孩子。   一脚踏出荒凉的人族北域,便也就到了魔族边境多塔小镇,这里离魔族中心不远了,封羲决依稀记得这个地方,他似乎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封羲决迷迷糊糊地在这黑暗里走了一夜。   “小伙子要卖兽皮吗?!”   粗糙布满褶皱的手抓住了正四处张望的封羲决。   封羲决刚到小镇门口,便被那村口卖兽皮的阿婆揪住。魔族的力气真是大得很,那阿婆像是提小鸡一般把擦肩而过的封羲决给揪了回来。   好歹他也是个成年男人?   不过,在抬起头看到阿婆的那一瞬,熟悉的记忆便朝着他的脑海涌来。   这个阿婆似乎曾经帮助过他?如果封羲决没记错的话,这老阿婆一定在他困难的时候给过他援手。   “啊……小伙子,我很多年前认识一个人。”那阿婆盯着面前年轻人那双绯色的眸子,仿佛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他的眼睛和你很像。”   “可惜后来没了,大概是被野兽叼走了。”阿婆轻叹了一声,她低声嘟囔着:“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阿婆,我想如果那个人知道过了这么久还有人记挂他,就算被野兽叼走他也没有怨言了。”封羲决半开玩笑地道。   “噢……你这年轻人可真是有趣,被野兽叼走有什么好的!”阿婆插着腰咯咯笑了两声,苍老的脸上多了几分慈祥之意。   “话说,你是人族吧?”   “啊…是的呢,阿婆。”   “果然,魔族的小子们才不会这么有礼貌。”   “阿婆,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封羲决接着道:“魔族那些地区人流量比较大?”   “唔……除了帝都以外,自然是越往北人越多了,帝都周围的城市还算人多的。年轻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我的一个亲人失散了许多年,我得去找找他。”   “的确啊,毕竟要叶落归根嘛。”阿婆咯咯咯地笑了几声。   围过来买兽皮的人越来越多,看着那忙碌的阿婆,封羲决便自己悄悄地离开了,有些重要却又不重要的人,偶尔的一面,可能便是一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   埃尔·斗兽场   斗兽场总是喧闹而杂乱的,除了那些贵族们的起哄,魔兽的嘶吼声和角斗士的惨叫声也成了这斗兽场一角贵族们的享受。   这里的斗兽人无非就是魔族的亡命之徒,又或者是人族的罪犯,当然,残忍的竞技规则让这斗兽场的色彩染上了几抹血腥之意。   “上啊!魔族小子!打倒那只丑家伙!”看台上的魔族平民们挥着拳头为那和魔兽僵持的角斗士助威,而贵族们惬意地聊着天,甚至有几个好色的魔族贵族直愣愣地盯着那被称为“斗兽场之花”的漂亮角斗士。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魔族,却已经成了这斗兽场的顶流,也正是因为他的美丽,不少魔族贵族想要买下他带他离开这个残忍血腥的斗兽场,可他拒绝了所有贵族,他宁愿干这刀尖舔血的生意。   那魔兽自然凶悍而疯狂的,少年站在斗兽场中央,因为前几场而过度耗力的他微微喘着气,冰冷的黑眸里也多出了几许疲惫之色,那满身的血污衬得他宛如一个修罗一般。   凶恶的魔兽再次冲了过来,瘦弱的少年再次拿着匕首上去应战。   “这么漂亮的小家伙应该乖乖地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真让人心痛。”   某个贵族长叹了一声。   “算了吧,‘斗兽场之花’可不吃我们这一套,若是你把他带回去了,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当成魔兽给杀了!”   “哼!话虽如此,如果我想把他买走,谁还能阻挡不成?只是,我们家那婆娘可太凶了!”   “哈哈哈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怕老婆呢!”   比赛毫无意外地以魔兽被戳破颈间动脉而死为结果,贵族们也渐渐都离场了,喧闹声也渐止,紫色的月辉逐渐蔓延大地。   “嘿!你的工钱!那几个贵族打赏给你的!”   那少年接过这包重重的钱币,然后很自然地揣在了腰间。   对于斗兽场的老板来讲,这个小家伙自然是为他赚了不少钱,多给他分些钱也是应该的。这个少年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可这力气很大得很,竟能徒手撂倒几个成年魔族,后来,老板便看中了他这身力气,招了他做角斗士。   只不过老板觉得他的行为怪的很,明明凭着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该有更多的作为,可他偏偏要跑来这斗兽场受罪赚钱。   而且这小家伙性格还很孤僻,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他不似别的魔族一样好食生肉,他只爱酸涩果。   那人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污后,便拿着怀里的酸涩果咀嚼了起来。   漂亮却无生趣的脸上除了冰冷便是冰冷。   他自然是孤僻。   六岁以前都未曾接触过外人的童年已经在他脑海里扎下了深深的根。   大概没人会知道,这个打败斗兽场最后一只魔兽的少年会是魔帝陛下之子。   “蒹渊,又只吃酸涩果吗?”   注视了那少年许久,一旁那同为角斗士的魔族青年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并且递给了他一块还在淌血的生肉。   “拿走,我不爱吃这个。”那少年摇了摇头,然后嫌恶地往旁边避了避。   “蒹渊,我有时候怀疑你可能是个人族……”那青年嘀咕了一声,然后默默把肉拿了回来。   “我最重要的亲人是人族,他讨厌的东西我绝不会沾染。”   这大概是那人话最多的一次了,丢下了这句话,他便快速走开了。   这口中的亲人自然是他的父亲。   蒹渊依稀记得那个可怖的黑夜,他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被人生生折断了手指,后来……后来他便再也没找到父亲。   他找了十年了。   【作者有话说:蒹渊怎么会说话的后面有解释哈~】 第三十七章 新的同伴   也许是因为封羲决这具新的身体气味让塞西尔感到陌生得很,于是他再次失去了封羲决的踪迹。   魔族地界里混乱的气味让他失去了寻找的方向。   另一边的茕泽则选择暂时放弃跟着他,塞西尔熟悉他的气味,他不希望塞西尔暗地里跟着自己找到封羲决,这反而会弄巧成拙。   7   再说,封羲决一旦遇见危险,他便能感应到。   封羲决自然不知道那一直默默跟着他的茕泽已经离开了,他踏上了往魔族北方的路程。   魔族领地居于大陆北方,其他种族皆被逼迫至偏安南方一隅,魔族的领域大得很,如果想要在这里找人,就宛如大海捞针一般。   不过封羲决并不曾丧气,蒹渊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他们血脉相连,即使找不到他,封羲决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蒹渊那颗鲜活的心脏还在跳动着,他也许就在大陆的某一角好好生活着。   一想到蒹渊,封羲决内心许久不散的阴翳便也散去了许多。   小家伙长大了。   今年刚好十六岁整。   一晃,他离开人族也已经十六年了。   望着这灰蒙蒙的天空,掩藏在黑色斗篷里的那双绯色眼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正如这灰败的天空一般。   人族的大地应该还是被温暖的光明神所护佑的吧?   身染黑暗的人,光明神也不会再施舍一点光给他。   他是热爱光明的。   可他失陷于黑暗。   “他大概是个忧郁的吟游诗人吧。”无趣地盯着那站在湖边忧郁望天的男人,女剑士歪了歪头。   “无聊的女人,总是对一些小白脸感兴趣呢。”   她的同伴们咯咯咯地取笑着。   女剑士闷哼了一声,她显然已经对这些人的嘲笑习以为常。   这个大陆的男人从来不会对做剑士的女人友好。在他们心里,女人永远比不上他们这些男人。   为了成为一名高阶剑士,泸西不得不跟着这群男人猎杀魔兽,她是这个团队里唯一的女人,而那些男人也因为她的日益强大而愈发排斥她。(这个小姐姐就是当年给封羲决一块面包的那个!)   视线里那个静止的黑点突然动了,原本目光停滞着的泸西恢复了神采,那忧郁的吟游诗人正朝她走来。   “你好,小姐,我想请问一下,往南穿过这片森林应该就到埃尔城邦了吧?”   大概是看那几个男人不像什么善类,于是封羲决决定向这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小姐问个路。   “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注视着那双深邃的绯色眼眸,泸西接着道:“阁下,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您是人族吗?”   魔族的瞳色和发色基本都是暗色调,更别提金色的头发,眼前这人一定是和她一样的人族,而且,在她的印象里,魔族都是粗鲁无比的家伙,这位忧郁的诗人看上去倒是温柔得很。   “是的,小姐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人族吧?”封羲决问道。   “的确,出现在魔族地界里的人族真是少见呢,阁下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泸西问道。   “是的,小姐。”封羲决微微颔首道,不知为何,他对面前这个女人很有好感,貌似在记忆深处,他见过这个人。   “对了,阁下,翻过这片森林的确就是魔族南方中心埃尔城邦了。”   “不过……那个城里听说乱得很,如果阁下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泸西笑着道。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剑士大人。”封羲决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剑士,不难看出,这位小姐应该是同他们一伙的,而且他们看上去并不欢迎自己这个外人,所以何必自讨没趣呢。   告别了泸西,封羲决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这个魔族南方中心的路程。而同时呢,泸西也跟着她的团队往南方走去,他们再次巧妙地相遇了,于是,封羲决被迫成了热情的泸西的同伴。   不过那几个男人依旧对他不友好,于是他们两人被剑士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阁下,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是同伴了!”   泸西兴奋地绕着封羲决拍了拍手,她已经许多年不曾露出这样少女的姿态了,大概是因为和这群凶蛮的男人待得太久了,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妙龄姑娘了,眼前的这个金发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既温柔又深沉的气质,这样的男人才最能吸引女人吧?   泸西是这样觉得的,她至少对这个“忧郁的吟游诗人”很有好感。   “唔……对了!我该如何称呼阁下?”兴奋之余的泸西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总不能一直唤自己的同伴为阁下吧?   “诀昔,我叫诀昔。”   思索了片刻,封羲决淡然一笑道。   “诀昔?难道是诀别往昔的意思吗?你们这些吟游诗人取名可真是让人忧郁啊。”泸西嘟囔道。   “嗯?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吟游诗人了?”封羲决对泸西的这个定位感到迷惑不已。   “你不是吗?明明那样像。”   “我只是个普通的流浪者,去埃尔找我的亲人而已。”   “亲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你看上去很担心。”泸西问。   “我儿子。“   “什么?!你都有孩子了!”泸西捂着嘴一脸震惊的样子。“可你看上去还很年轻,居然都已经结婚了吗?”   “那……你的妻子呢?”   见那人没有回话,泸西接着问道。   “他啊,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早死了。”封羲决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抹笑容里竟然也夹杂着一抹凄婉之意。   “抱歉啊,提起你的伤心事。”泸西立马闭了嘴,提起人家死去的妻子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蒹渊而已。”   “蒹渊,这是你儿子的名字吗?话说,这个叫蒹渊的小家伙怎么会不在你这个父亲的身边呢?”泸西摩挲着下颚问道。   “走散了,因为我的疏忽。”封羲决苦涩地道,“如果他还在魔族的话,我就一定得找到他。”   “放心吧,虽说我不能和你走多远,但是在埃尔城我可以一起帮你找。”   “谢谢你,泸西小姐。”   “你知道我的名字?”   “刚刚那几位剑士大人有叫你的名字。”   “哦……是吗?”   “当然。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是第一个夸我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我试试六月份多更新昂!   】 第三十八章 蒹渊的悲泣   魔族·埃尔城邦   互相格格不入的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魔族南部最大的城邦,埃尔之城,这里是魔族地界里最开放的地方,离开了北域,封羲决便一脚踏进了这里。   这里比他想象得更为混乱。   埃尔城邦是魔族种族最混杂的地方,他们一行人族的身份并不会引来多大的注目,即使曾经有过领土争夺的战争,但战争过后,一切生活秩序都将恢复起来。   简而言之,各个种族相互依赖而生存。   “泸西小姐,这里就是埃尔城吗?”望着周围这高大而繁华的城区,封羲决不得不感叹魔族建筑的恢宏。   从泸西口中,封羲决大概清楚了这座城邦的格局,埃尔城邦是一个环形城区,城区中央是城邦行政官府邸,周围的各色建筑皆以环形修筑,自然,越高级的贵族便离中心越近,而他们现在所到达的则是城邦最外层,低级魔族和流浪者的聚集地。   这样繁复的城区建筑在拥有超凡智慧的人族都少见,人族的智慧一向是人族公认的极高点。   如果往里走走,得到的消息就应该越灵通吧。   “诀昔阁下,天色似乎不早了,我们要去找个地方先住下了,您要和我们一起吗?”正在物色着旅舍的泸西问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了,泸西小姐,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了。”封羲决答道。   看着渐暗的天空,封羲决似乎意识到自己该找一个夜里安身的地方了,魔族的夜晚可似乎经常有魔兽出没。   “您这是要走吗?”   听到了封羲决的告别,泸西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睛。   “泸西小姐,有缘再见了,多谢你这一路的照顾。我们的确该分道扬镳了,去跟上你的伙伴们吧。”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封羲决很清晰地明了到,那几个与她同行的男人并不好惹,为了行走方便,泸西必须要跟着他们,如果因为他这个不速之客而害她被甩掉的话,那可真是过意不去。   于是,封羲决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朝着人群中涌去。   他的身影逐渐就被人群淹没了。   夜色已暗,繁华的城邦依旧喧闹不已。   夜风微凉,一天赶路的疲惫之感侵袭了旅人和流浪者们。在匆匆找了一家旅馆之后,封羲决便安心住了下来。埃尔城邦的面积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样看来,他要在这个城邦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这是一家虽然不大但是却很安静的旅馆,除了窗外夜风偶尔吹过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别的杂音了。   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那暗色的天空,封羲决却怎么也没有睡意,他趴在桌边丧气地轻叹了一口气。   无尽的黑夜总能引起人无限的忧愁。   他到底该如何在这偌大的魔界寻找到蒹渊的踪迹。   一个小小的城邦便如此之大,蒹渊又会在哪里。还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蒹渊又该长成什么样子了?   破碎的回忆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封羲决的脑膜。   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小的、软软的、乖巧懂事的孩子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什么都该记起来了。   除了记忆里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塞西尔。   找到蒹渊后,他想就远远地躲开魔族,最好永远永远不要看到那个叫塞西尔的男人。   如果十年后的蒹渊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他愿意让蒹渊留在魔界。在血统上而言,蒹渊是一个魔族,只有这里才适合他生存。   大概是楼下的那一阵忽如其来的吵闹声拉回了封羲决的思绪。   他走到了窗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漆黑的楼下,那里似乎隐隐有几个人影在一前一后的逐斗着。   泸西说过,魔族野蛮崇尚武力,经常会不顾性命地在黑暗的夜晚决斗比武,还特地让他小心一些,要不然撞上这些人家伙也倒霉得很。   “抓住那个小子!”   暴吼声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封羲决似乎透过那层浓黑看清了什么,看上去……有什么可怜的家伙被一群人追杀了。   也许是真的有些累了,那疲惫的少年贴在墙边微微喘着气,犀利的黑眸死死地盯着那紧追而来的魔族男人。   “跑不动了吧?小子!”看着围绕而来的几个成年呢魔族,那少年的眉头微微一蹙眉,他低声道:“合约三个月已经到期了,你们没有必要再追着我。”   “喔~小子,你以为我们斗兽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为首的魔族男人拿着棍子得意地晃了晃,“听我一句劝吧,接着回去为我们工作,你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如果你还想跑的话,可免不了一顿教训。”   “还有,我真是不明白,明明留在斗兽场你的收入会更高,所以为什么要到处颠沛流离呢?”   男人无奈般地摇了摇头,他们的斗兽场并非没有优秀的角斗士,可遗憾的是,那些角斗士没有一张漂亮的,能够更加吸引贵族的脸蛋,像这个小家伙这般既优秀又漂亮的角斗士可真是少见呢。   可惜,他总是偏执于离开。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见那男人喋喋不休地讲完了,少年这才抬起眼帘,他幽幽地开口道。   “你们加起来能弄死一头高阶魔兽吗?”   “自…自然不能!”那男人挑了挑眉,接着道:小子,你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是想拖延时间吗?”   “啊…真是可笑呢。”   少年嘲讽般地勾起了嘴角,他的目光暗了暗,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已经被他紧紧握住,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眼前的猎物一样。   “你笑什么?!”男人似乎对这个嚣张的笑容很是抵触。   “我是说……如果你们几个人加起来连一只高阶魔兽都弄不死,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短短的几秒钟,在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封羲决倒是看清了那少年的动作轨迹,他拿着手中的匕首直冲而上,带着暗色气息的刀锋直直地划过了几人的脖颈。   他有些错愕地愣住了。   “我不想杀你们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呢。”少年掠过那纷纷倒地的几人身边,他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地走开了。   也许就是在那视线交错的一瞬间,浓重的黑暗里,少年抬起头,犀利的黑眸正好对上那双错愕的绯色眸子。   只是一瞬间,那人便离了窗户,走进屋内去了。   蒹渊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他突然轻轻捂住了自己加快跳动的心脏。   下一秒,却如刀绞般地疼痛了起来。   该死……又来了。   好痛。   失去半颗心脏的他就是如此残缺。每当情绪波动过大时,他便心如刀绞,那双绯色的眼眸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真是像极了父亲的眼睛。   可是,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蒹渊知道,那人不是父亲,他根本没有闻到父亲的气味。若是父亲在这附近,他早该感受到了。   寂静的黑夜里,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压抑地***着。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低泣。   谁都想不到,这个躲在角落里脆弱的少年刚刚杀过几个人。   一切的脆弱都源于那双熟悉的眼睛。   漂泊了这么多年,他想父亲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想父亲的孩子而已。   【作者有话说:不会有狗血的错过的,他们很快就相认了!】 第三十九章 再次相见   魔界的枫树倒是难得一见的,而参天的枫树却生在了这平平凡凡的旅舍,金色的叶子飘落在平坦的地面上,落在了昏迷少年的身上。   天已大亮,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伸手替那少年掸去了身上最后一片枫叶之后,封羲决走到了桌边,然后漫不经心地倒了杯水。   他轻轻瞟了一眼床上那昏迷的少年。   大概是因为昨天看见这少年与别人斗殴,后来不知怎么的,当他再次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时,那少年已经晕倒在了墙边。   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感觉牵引着他,告诉他,他得帮帮这个少年。   于是,他将这少年便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一晃也天亮了,不过他似乎还未曾有转醒的迹象。   关上了房门,封義决有些心不在焉地从木质楼梯上走了下来,喧闹鼎沸的人声逐渐唤回了他的思绪。   不知为何,封義决只觉得自己一靠近那少年便觉得心悸。   甚至,封義决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少年会不会是长大的蒹渊?   想到这里,封義决藏在斗篷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幸运了些,他明明才刚刚开始寻找蒹渊。而且,这个少年身上的戾气太重了。   埃尔斗兽场   “啊啊啊,所以说,那个叫做蒹渊的少年已经离开这里了吗?”丘苏不耐烦地打断了那魔族老板喋喋不休的话语。   “是的,两位殿下,他只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三个月。昨天我们派人去找他,不过那孩子似乎不愿意再回来工作了,甚至打伤我的下属们。”那老板谄媚地道,昨天他派去的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他早该想到那小子那样厉害,普通人根本抓不住他。不过,对于两位殿下的突然到访,他更是意外,莫非这两位殿下都是因为听闻斗兽场之花的名字而来吗?   “那他现在在哪里?”   坐在一旁沉默的诺尔斯问道。   “啊,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他昨天就消失在城东的旅舍那里。”老板站在一旁诚实地答道。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你过会儿就带我们过去吧。”丘苏道。   “是的,殿下。”   那老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失散多年寻不得的弟弟了。”丘苏朝着诺尔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说来也巧妙,他们刚来到这座城里,微弱的血脉之气就隐隐存在着,于是,借助区域行政官的士兵们,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蒹渊的孩子。可惜,当他们赶到斗兽场时,人已经不见了。   “也许吧,我很期待再见到他,那个救了我的,蒹渊。”诺尔斯温和地笑了笑。   “那么,先告知父帝吧。”   ——   父亲。   父亲?   无穷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之中,那少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远处的那唯一的光源似乎又显现着父亲的身影,这样的梦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他似乎又因为心悸而昏迷过去了。   少年迷惘地望着自己的手心。   他又回忆起了十年前,父亲消失之后的那些日子。   他在这陌生恐惧的世界里到处躲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流浪了一年,然后呢,遇见了第一个恶人。   那也是他一生都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那个枯槁的老药剂师。   那恶人因为他体质特殊,于是自己就成了他的试验品,他被逼迫着喝下各种药剂,承受着各种毒药带来的痛苦,他又那样在阴冷的密室里过了两年。   各色的药物却也误打误撞地治好了他先天的残疾。   可是,那愈发无法承受的痛苦终于把他逼急,年仅九岁的他杀了第一个人。   父亲会觉得他残忍吗?   会的。   蒹渊这样想着。   于是,他再次因为这个恐惧的想法从噩梦中苏醒。   刺眼的日光迫使他不得不伸出手臂挡挡那光。   这是……哪儿?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立马坐了起来,仔细地环视着周遭。   空无一人。   他立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鼓鼓囊囊的钱币。   “呼……幸好没丢。”   蒹渊松了口气,这可是他赚了三个月的路费,他还要接着找父亲去。   于是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谨慎的他又开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也不是那个斗兽场,也就是说,那老板后来并没有再派人来为难他。   所以……难道是有好心人救了他么?   很快,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桌上那一碗还冒着暖烟的羊奶。   然后旁边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蒹渊凑过去皱了皱眉。   他不识字。   不过,看着那碗热腾腾的羊奶,蒹渊只觉得自己确实好饿。   但是,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不好吧?   他一直谨记着父亲的教诲。   所以,先去见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他轻轻推开了门。   然后,当他向楼下望去的时候,那熟悉的身影却让他如被雷击般僵在了原地,狂跳不止的心脏再次……抽痛了起来!   他重重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看见了一个金发绯色眸的青年,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绯色眼睛,他不知再也别人说些什么,温和的面容之上无一不是蒹渊熟悉的表情!   那是父亲啊!   蒹渊的心脏再次受到了重创,他扶着栏杆跪坐了下来,暗色的血从喉中涌出,滴在了地板之上,他死死地盯着那追寻了十年之久的身影,几乎用尽全力地吼道:“父亲……父亲……!”控制不住的热流划过他冰冷的面庞。   也许是听见了那嘶哑的呼唤声,正与旅舍老板打听事情的封羲决下意识地便回首朝着楼上看去,那个他昨天救下的少年正扒着栏杆发疯似地呼喊着他。   “父亲……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啊……”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塞渣渣马上来了昂!   最近被做账和期末考困住了啊啊啊!另外还在构思另一篇,所以耽搁了好久!   所以说真的,我特别想让本文免费,嘤嘤嘤可惜改不了!】 第四十章 物是人非   塞西尔得到诺尔斯和丘苏的消息之时,埃尔城也久违地得到了魔帝陛下的降临。   塞西尔也说不清为何此时他的心情如此迫切,一个被他抛弃了这么多年的、卑贱的混血的确不值得魔帝陛下如此紧张。   也许是因为他对封羲决的那一点点悔意吧。直至今天回想起来,封羲决死在他眼前的景象还在让他心悸。   塞西尔并非对封羲决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对比米勒而言有些微不足道而已。   “父帝,您居然亲自过来了!”   看着大步走进城主府的塞西尔,丘苏倒是格外惊讶,话说,父亲原本不是看上去也并不是很在意那个弟弟的吗?   “所以……找到他了吗?”忽略了丘苏的表情,塞西尔蹙着眉问道。   “嗯……就挺巧的,父亲,我和诺尔斯正准备去追踪到的那个地点。”   “哪里?”   “城邦城东旅舍。”   ——   封羲决心情复杂地望着床上那昏迷的少年。   他的运气该是多好?   这个少年真的是他的蒹渊。   可是十年的重逢,封羲决并没有过多的喜悦与激动,尤其是看到他忍受着心脏的搅痛,还有地板上的那一摊暗色的鲜血。   蒹渊就这样过了十年吧?   真的……真的对不起,可怜的小家伙。   强烈的自责感渐渐地涌上心头,这一切的罪责都是从他被欺骗开始的。   “一定……一定会治好你的心脏。”   “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蒹渊了。”   “蒹渊还这么年轻,不可以遭受这么多痛苦。”   他走到床边,低语道:“哪怕是用我的心脏。”   将一切事情朝着旅舍老板打理好之后,封羲决便悄悄离开了那里,他再次踏上了折回人族北域的路程。   如果是老师的话,他会有办法的。   他和蒹渊是至亲,如果能换心,蒹渊就有救了!   “啊……就这么走了吗?”   夜晚幽静的小巷子里,那拦在面前不远处的黑影让步履匆匆的封羲决止住了脚步。   “不管你儿子了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薄情的。”   那人低沉甚至带着些轻佻的声音让封羲决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声音……他也许再熟悉不过了!一个记忆里宛如噩梦般的声音。   封羲决捂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斗篷下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无比,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快走……快走!不要再见他!   封羲决转头便向幽深的黑夜里走去!   在他的脑海里,塞西尔比幽深的黑夜更为可怕!   他恐惧缪斯,但是更恐惧把他交给缪斯的塞西尔。那样地狱般的折磨,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缪斯,那这一次又会是谁?   所以……所以要赶紧离开!他还要留住自己的命去救蒹渊!   “跑什么?!”   塞西尔大概许久没有这样亢奋了,他再次遇见了值得他追捕的猎物。他可真没想到,封羲决会巧妙地出现在这里。   那人影迅速闪到匆匆逃跑的封羲决面前,然后呢,毫不顾忌地将那人颤抖的身体搂入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凑近自己之时,一股反胃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除了恐惧,大概对这人的感觉就只有反感了,封羲决立马推开了他,被冷汗浸湿的后背生生撞到了冰冷的墙面上。   “塞……塞西尔……”封羲决颤抖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失去血色的双唇颤抖着,绯色的眼眸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塞西尔却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那是厌恶,还有恐惧。   “塞西尔陛下……如果因为米勒要报复我的话,再……再等几天吧。”他抬起了头,向塞西尔做出了最后的、卑微的祈愿。   曾经,他也以为,塞西尔对他还有一丝感情,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八年,即使他不稀罕这份感情。   可是,当缪斯的出现,在被折磨的无数个日夜里,塞西尔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他心里恐惧的代名词。   他就是个魔鬼。   现在的他,已经无力同魔鬼作出任何抗争,所以……态度放得卑微一点,也许…也许能为他的蒹渊博得一线生机。   在为蒹渊换得心脏之前,他还不能死。   “你就这么害怕我报复你吗?”塞西尔真切地感受到了封羲决的惊惧,他似乎又隐隐想起了什么。是因为缪斯对他的伤害吗?   “塞西尔……我会带着蒹渊离开魔族的,他永远不再出现,你也可以杀了我报复我,可是,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真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我不想看蒹渊这样痛苦地活下去。”   封羲决乞求着魔帝,苍白的脸庞让他看上去似乎格外的悲惨。   “我说过要报复你了吗?封羲决……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四十一章 纠缠不清   “塞西尔……我只是怕你而已。”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封羲决低声道,他再度抬起眼帘:“塞西尔,我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谈,我现在……只想救救蒹渊。”   “怎么救?拿你的半颗心换给他吗?”塞西尔又逼近了一些,他早就猜透了封羲决的心思,封羲决与他共同生活了八年,他的心思,他的想法,塞西尔都清楚无比。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封羲决接着道:“所以,让我救救他。”   “封羲决……你真蠢。”魔帝低低地笑了笑,“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我们可以再生,没必要搭上你的命。”魔帝的语气愈发暧昧,那颗沉寂了十年之久的心脏似乎也疯狂跳动了起来。   “塞西尔……”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绯色的眼眸里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你真的很无情。”   “无情?封羲决,我已经对你够好了,这十年,我几乎每天都能想起与你一起生活的日子,除了米勒,没有人能让我再这样念着,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封羲决……”   “我不需要你的爱,塞西尔,在你心里,其实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别再欺骗自己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塞西尔,你扪心自问,如果是你和米勒的儿子失去了半颗心脏,你会这样蛮不在乎吗?!”   “你不会!”封羲决逼视着他,接着道:“你只不过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新鲜的玩物,一个小小的精神寄托。”   “塞西尔,我不是想要和你的孩子,我只是想救活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的蒹渊所以,塞西尔,你应该想清楚,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羁绊。”   重重地推开了那逼近的高大男人,封羲决抬腿便想逃离,可他很快就被面色阴沉的魔帝拦住了去路。   “封羲决,你别想再逃走了!”高大的男人强行箍住了怀里的那人,他炙热地吻上了他微凉的嘴唇,甚至暧昧地啃咬着。   “唔……!”很快,在舌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后,魔帝很快就被推开了。   “你还想做什么?!”那人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那红肿的嘴唇,面色扭曲的金发青年几乎失控地吼道。   “别发疯了,和我走!”魔帝似乎也稍稍有些愠怒了,他不耐烦地抹掉了嘴边的血珠。   “父亲……”   少年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小巷的寂静,而封羲决也在此时回过了神,是蒹渊的声音!   苍白虚弱的少年在街道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一向冰冷的、黝黑的眸子此时却充满了无助的色彩。   一觉醒来,父亲就失去了踪影,蒹渊甚至感觉自己又被抛弃掉了。   “唔……!”   “别过去,诺尔斯和丘苏会把他带回王宫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魔帝从身后用手臂禁锢了那想要冲出去的人,炙热的大手从身后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呐……和我回去吧,羲决。”魔帝邪肆地笑了笑,不顾那人的挣扎,浓重的黑雾隐去了两人的身影。   潮湿阴暗的街道上,虚弱的少年也缓缓向后倒在,身后突现的诺尔斯轻轻接住了他。   “是蒹渊吗?似乎长大了呢。”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等偶!这更略少!   嘤嘤嘤,圣子要被魔帝囚禁了。】 第四十二章 温暖   是夜,幽暗的宫殿里再度传来了灯烛被打翻在地的声音,塞西尔被那人狠狠地咬了一口,魔帝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挫败。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悍?嗯?”看着手臂上快速愈合的伤口,望着躲在墙边喘气的那人,站在床边的魔帝冷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连孩子都有了,反而现在碰都不能碰了。”魔帝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他挑了挑眉缓缓朝着那人走去,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别过来,塞西尔……”封羲决紧紧揪住了自己衣领,他颤抖地往旁边退去。   “好了,别玩了,你知道吗,这十年里,我想要你想得都疯了!”魔帝低低地笑着,他变换着身形随即突闪到那人的身边,暧昧地勾起了他的下颚:“封羲决,我可以救那个孩子,我有办法弥补那半颗心脏的缺失。”   “你说什么……?”恐惧的绯色眼眸里缓缓闪现出了希望。   “所以啊,在那之前,在救我们的孩子之前,我们有必要重温一下感情。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用强,所以乖乖的,别惹怒我。”见那人没有什么反应,魔帝内心轻笑了一声,然后抓住他的下颚,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那人的眼睫轻颤了两下,随后认命般地阖上了他的眼睛。   他还是逃不过。   魔帝再清楚封羲决的性格不过了,他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的,即使是身体。塞西尔只相信一点,一切感情会随着两人每次的相交而慢慢恢复的,一切都会回来,回到他塞西尔的手中。   格外疯狂的一夜。   狐族.帝宫   茕泽是在昨晚感受到自己与封羲决的联系被切断了的,最后对他的感觉消失的地方是在魔族帝宫。   “所以很有可能……他在塞西尔那里。”苏易对着被捆在椅子上的狐狸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要去找他!”炸毛的狐狸吼道。   “你忘了吗?你的十一尾该出来了,在这之前,你没有实力与塞西尔抗衡。”苏易蹙了蹙眉,即使茕泽能遇上一个伴侣很让她高兴,可茕泽的实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一千多岁的塞西尔,说不定去了就嗝屁了。   “塞西尔不会对羲决做什么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着急。”苏易劝道。   “烦人的女人!快给我解开!”   “茕泽,你先冷静几天。”苏易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消失在了房间内,她很放心先王留下来的绳索能控制住不听话的茕泽。   见苏易离开后,白狐冷冽的目光直射窗外,他迅速化作人形窜出了帝宫。   ……   封羲决已经被塞西尔带回帝宫好些天了,不过他一直没能见到蒹渊。   冰冷华丽的帝宫,除了锁链拖地的声音之外,安静得可怕。   封羲决又摔倒在了地上,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行走都有困难,可粗暴的魔帝是不会管这些的,他把封羲决囚禁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白日不允许人靠近,晚上又疯狂地折磨他。   他又沦为了魔帝的玩物。   真不明白他谈什么所谓的感情。   除了一扇窗户以外,他根本看不到外面,封羲决感觉自己被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苍白憔悴的金发青年静静伏在窗户上,均匀起伏着胸膛让他看上去仿佛得到了片刻安歇。   他又做梦了,梦见了死去多年的母亲。   还有……在圣殿的日子,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生活,一起修习的时光,那段日子真的很安宁,他奢求不来。   现在的他,就是飘荡在大陆上的一个孤魂,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还有什么?   除了蒹渊,一无所有。   所以当初,真该就这样死在缪斯的手上,可是他放不下和他一样宛如孤魂的蒹渊,彼此依靠,彼此支撑,也许还能活下去。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冰冷的地狱,光明神彻底抛弃了他的宠儿。   阴暗的地狱有一道光照了进来。   冰冷中的封羲决仿佛感受到了一丝突如其来的温暖,他爬到了那道光照射的地方。   真的很温暖。   茕泽坐在窗沿边,静静地将那人搂在自己的怀里,试图捂热他那冰冷的身体。他真的来晚了,刚进帝宫,便看见了趴在窗边奄奄一息的封羲决,他的身体已经被塞西尔又一次践踏侮辱了。   脚踝上的锁链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暴躁的男人很少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他轻抚着那人柔软的金发,然后带着爱意的,安慰般地轻吻着他的头顶。   封羲决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暖,阴暗的地狱仿佛被照亮了一般。   有如光明神降。   “茕泽……”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多少是有些虚弱的。   封羲决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魔界太冷了。于是他把身旁的那人搂得更紧了些。   “抱歉,来晚了。”茕泽接着温柔地亲吻他的金发。   “茕泽,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   “你爱我,对吗?”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茕泽,谢谢你,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你的爱。”虚弱的人静静伏在他的胸膛上,他闭着眼睛低声道。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羲决,我一直都爱你,我甚至幻想过你给我生了个小狐狸。”茕泽吻上了他的额头。   “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羲决,但是我会等你的,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别……茕泽,别费力气了……”那人抬起头,目光飘向了被锁链束缚的脚踝,“这是塞西尔为了囚禁我,用他退化下来的魔骨做的链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斩断。”   “茕泽,你走吧,你的背后是千万狐族,不能因为我,让那千万狐族失去君主。”   “羲决……”   “茕泽,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看我,但是你该走了……”封羲决从他的怀中缓缓地离开了,他缓缓朝着屋内走去,只为茕泽留下了一个背影。   狐帝紧紧攥起了拳头。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下面就很解气了!看圣子和狐狸日常私会,在魔帝的帝宫里绿他!真的绿了的那种!】 第四十三章 狐狸崽崽   封羲决的日子好像就那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一晃也已经三个月了,塞西尔总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亲自喂他食物,为他打理头发。   “吃不下了。”封羲决拒绝了魔帝的殷勤。   “吃不下就算了,最近看上去终于长了点肉了。”塞西尔放下了手中的碗,然后轻轻掐了掐那人比以前圆润了一些的下颚。   他很享受这种独占的感觉。   自从封羲决留在他的身边后,他的内心终于不那样空虚了。   “我已经用魔族的至宝救了我们的孩子,他现在很好,他很喜欢他的兄长,所以你不必担心。”塞西尔接着道。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见见他?”   “等你什么时候肚子再大了。”塞西尔调笑道。现在的封羲决已经没有与他相斥的光明灵力在身体中了,所以他根本没必要担忧什么,甚至可以放心地让他生个小魔头。   “我不会再替你生孩子了。”坐在他怀里的封羲决生气地扭过头去。   “别生气,羲决,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又多一个孩子。”魔帝淡淡地笑了笑。   他怜爱地摸了摸那人的脸,轻声道:“这些天我要先离开帝宫一段时间,过几天我就回来陪你。”   那人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过塞西尔早已习惯,他低低地笑了笑,然后温柔地放下了怀里的那人。   心情愉悦不已的魔帝快步走出了帝宫,而封羲决的目光也在同一时刻冷了下来。   他缓缓退到了窗边,温暖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揽住了他,“再退就要掉出窗外了。”   “茕泽……”封羲决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他转身反手抱住了那个那人。   这三个月,他沉溺在茕泽的温柔里不能自拔了,茕泽一直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这样的温暖让他越来越留恋茕泽。   他总感觉自己是不是疯了,明明不想耽误茕泽,可是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贴。   塞西尔根本不知道,这些天封羲决的快乐,全部来自于茕泽。   这样的见面并不光亮。   但是茕泽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生来洒脱。   “羲决……”茕泽迷恋地吻了吻他的唇,搂上他的腰,轻抚着他的长发。   “茕泽……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不会,如果我在意那些的话,早就离开了,我那样爱你,我什么都可以忍。”   “茕泽……你让我怎么拒绝你……”   暧昧炙热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陡然升起,白日的魔宫里倒也是春色无边。   一番云雨之后,衣衫不整的金发青年埋在了那人的颈间,轻声道:“茕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   “明天还会有第二次。”狐帝轻轻捏了捏那人的腰,接着道:“争取有一个狐狸崽子。”   两人对目,几乎同时的相视一笑。   看着那狐狸纵身跃向远处的身影,封羲决这才收回了视线,望着脚踝上的锁链,他陷入了深思。   如果被塞西尔发现了,他一定会暴怒吧,不过在那时候,他绝对不会出卖茕泽,因为茕泽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他已经很知足了,就算死,也只能他一个人死。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会怕死吗?   不……不会怕死。   既然不怕死,那就大胆地追求一次自己的温暖又何妨。即使茕泽最后抛弃了他,他也无怨无悔。   被塞西尔占有的每一次,他都无比厌恶。   “塞西尔……我已经,不止属于你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也要还回去。”他靠在墙边,低声地笑了笑,绯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憎恶之意。   ——   塞西尔大概是觉得自己把封羲决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他这些天看上去肚子圆润了一些。   “是怀了吗?”魔帝半开玩笑地摸了摸那人有些圆润的腹部,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悸动。   “没有,吃多了。”封羲决主动地勾住了那人的脖子,微微笑了笑道。   “今天心情不错?”   “是不错。”愈发富有生气的,娇媚的美人凑到他的唇边,主动地给了他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   “塞西尔,我想要了……”那人撒娇般地搂住了他的腰。   “上次看你伤得厉害,到现在都没碰过你……怎么这么主动了?”魔帝似乎被这虚晃的幸福迷住了眼。   “因为你不相信我,每天给我戴着这链子,我没事做,才会如此渴望你。”   “好吧,小坏蛋是在骗我替你解开链子?”魔帝勾起了那人的下颚。   “算是吧。”封羲决承认了。   “那这回让我满意了,就替你解开。”   魔帝笑了笑,他抱起那人朝着床边走去。   一阵云雨。   魔帝愉悦无比,他满足地离开了自己的寝宫。   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坐在床上的封羲决掩了掩自己的衣服,看着被释放的脚踝,他轻轻扬起了一个笑容。   “小家伙真乖。”他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低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看到了嘛!圣子把魔帝绿了!还有了狐狸崽崽!魔帝还不知道!圣子反渣得好!】 第四十四章 忘记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四十五章 转世的米勒   狐族.帝宫   美丽的红眸少年静静趴伏在狐帝的膝盖上,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那泛红的眼角娇媚的容颜任谁都无法抵挡其诱惑,他是狐族最美丽的少年。   “零晨,我记得你是一只红狐?”撑着下颚发愣的魔帝一手轻抚着那人柔软的金红色长发问道。   “是的,主上,你忘记了,我是叫零晨,是苏易大人为您选择的,最适合诞育子嗣的红狐。”那少年轻轻笑了笑,他抬起头,轻轻攀到了狐帝的怀里。   “我很喜欢你的金发。”茕泽温柔地轻抚着那人的长发,“但是太鲜艳了,有点红……”   “我本来就是红狐啊……陛下,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头发?”   “浅金色的,很纯洁,很美丽。不过你的眼睛就很漂亮,像是火红的太阳。”茕泽抚了抚他的眼角。   “陛下,我的身体更美丽,你要不要看看?”娇俏的少年狡黠地笑了笑,他勾住了狐帝的脖子,吻了上去。   帕斯索山脉   废弃的光明神像下,隐隐传来了新生婴儿的啼哭声,这是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孩子,在光明神的祝福中诞生的漂亮女孩。   “她叫白恒。”   “她很漂亮,我们愿意抚养她。”封羲决将抱在怀里的婴儿接给了那人,这是苏易为他的孩子找的新家,狐族无儿无女的贵族夫夫。   这是一对看上去都十分温和的人。   “我们会好好对待她的,毕竟她是……”抱着孩子的男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噤口。   “她现在不是了,她是你们的女儿。”封羲决淡淡勾了勾嘴角,接着道:“谢谢你们愿意收留她。”   “不……谢谢你给我们了一个女儿。”   “好了,见泽,我们该回去了,今天是陛下喜得第一子的日子。”男人温柔地抚了抚自己伴侣的黑发,再对封羲决弯腰致意后,便带着伴侣离去了。   狐帝的伴侣怀孕了,是他的第一子,这样欢庆的日子作为大臣的他们自然得回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封羲决微微垂下了眼帘,陪伴了他一个月的白恒被送走,心里难免失落的很,这个孩子以后都不属于他了。   失落的金发青年闭着眼睛静静坐在神像脚下。   茕泽的生活回到了他最初的轨迹,而且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生的孩子,而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他该回去了,真怕那个家伙找他找到圣殿去,他也不想再牵连圣殿了。   魔族.帝都   塞西尔的确找封羲决找得快疯了,他就差把整个魔界翻过来了,他可没想到,一向自视清高的圣子封羲决为了逃出去居然勾引他,迷惑他!   这可恶的家伙!   没错,没错,他的确准备气势汹汹地去人族圣殿要人了!   可也在同一时刻,令他震惊地是,消失半年之久的封羲决却突然出现了。   在听到士兵报告宫殿门口有人自称是封羲决后,塞西尔怒气冲冲地便来到了帝宫门口。   那人撑着下颚坐在石像边,呆滞的目光似乎快把地面盯出了一个洞来。   没错,那是封羲决,比起半年前看上去又瘦了些,但塞西尔依旧能认出那熟悉的背影。   “你还敢回来?!”不知名的怒气冲上魔帝的头脑,他大步走上去,狠狠地给了那人一巴掌。   封羲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扇得耳朵嗡嗡响,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发麻的侧脸,疼得很。   “我对你不好么?封羲决!”魔帝粗暴地抓住了他的脸,逼迫他直视着自己,那绯色眼眸里却隐隐有脆弱的泪珠闪现。   塞西尔只觉得一阵烦躁。   除了米勒,从来没有人敢欺骗自己。   也没有人的眼泪能让他心软。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塞西尔,不要因为我再去为难别人了。”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离开吗?!和我走!”魔帝抓着那人的手腕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个士兵。   封羲决再次被狠狠摔在了床上。   这是一个陌生的宫殿,冰冷的脚镣再次锁在了他的两只脚踝之上,甚至设下了封印。   “封羲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敢跑,我会打断你的一条腿。”魔帝沉着脸,接着道:“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里,别想着再踏出一步。”   “我不会走了……我这辈子都不走了。”那人蜷缩在床上,失神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一生还有几十年的光阴,也许过些年,他不再年轻了,塞西尔就会厌烦他,然后放过他。   可魔帝并不这样想,他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延续封羲决的生命,他就是想要这漫长的岁月里有人陪伴,如果不是米勒,那这个人必定就是封羲决。   于是,封羲决再次被幽求在这座宫殿之中。   塞西尔同时为他找了一个贴心的侍者,加缪。   “您的脚又磨破了。”加缪细心地替那人破皮的脚踝缠上纱布,“以后就裹着这些纱布好了,至少不会被脚铐磨破。”   “谢谢你,加缪。”封羲决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对着那侍者致谢。   “这是我的份内事。”加缪微微一笑。   “加缪……我来这个地方多久了?”虽说平时多了一个陪伴他的人,封羲决只感觉时间流逝得快多了,可是他依旧能感觉,他在这个宫殿里待了有些日子了。   “快三个月了。”   “都这么久了吗?”封羲决愣神道。   “是啊,殿下您已经来这里很多天了。”加缪叹了口气接着道:“陛下是不会放您出去了。”   “按他的性格,的确不再可能放我离开。”封羲决走下了床,他缓缓走到窗边。   “听说陛下最近得了一个美人,据说陛下很是宠爱他。”加缪道,这件事他也是听别的侍者谈起着,听说那人是圣魔导师米勒大人的转世,也因此,陛下似乎许久没来见他的这位主人了。   看着那人孤单的背影,加缪不由开始同情起来,他道:“其实如果殿下能讨得陛下欢心……”   “没必要,我没必要讨好他。”封羲决转头微微笑了笑,“其实住在这里也很好。”   “是吗?关了这么多天,终于肯收心了?”   “陛下!”   突然闯进来的魔帝让加缪紧张地退到一边跪了下来。   魔帝挥手让他退下,安静的宫殿很快只剩他与封羲决两人。   见着塞西尔一直盯着自己,封羲决垂下头,然后便伸手开始解自己松垮的衣带。   “别动!”魔帝闪现到那人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以为我每次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吗?”   “难道不是吗?”   塞西尔不语,他拉着封羲决坐到了床边,然后大力地将他拥入了怀中,封羲决的后背紧紧地贴在魔帝的胸口之上,整个人也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坐在他的身上。   “封羲决……我很喜欢你……真的,你是除了米勒以外第一个让我如此上心的人。”他轻吻着那头柔软的金发,“你知道吗?我似乎找到了米勒的转世,他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从没有这样幸福过,我真的很高兴。”   “如果你那样爱他,就不该再来找我。”封羲决淡淡道。   “塞西尔,你真是三心二意。”   “其实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代替米勒弥补了你心里的一块空缺而已,现在米勒回来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你遗忘,变得什么都不是。”封羲决闭上了眼睛道。   “……确实,封羲决你很有自知之明,米勒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你比起他,在我的心里真的很渺小。”塞西尔粗鲁地扯开了那人的衣裤,“所以,你可以趁现在讨好我,或者怀上魔帝的孩子,否则,我迟早会冷落你的。”   那封羲决宁可被冷落,他是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米勒是真的转世了!后面塞西尔的确会冷落封羲决!然后封罗也要来见米勒了,封罗会和封羲决再见的!父子恩怨又要开始了】 第四十六章 米勒的告别   魔族.帝宫   清俊温雅的青年静静站在窗边,他撑着下颚,纤细的手指缓缓敲打着窗沿。   “米勒……”看着那人纤瘦的背影,刚进门的塞西尔心逐渐软了下来,他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   “塞西尔,你去哪儿了?”那人轻声问道。   “我去见诺尔斯了。”   “塞西尔,你以前从来不对我撒谎。”米勒转过身,然后挣开了他的怀抱,眉眼温柔地望着他:“你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米勒……”   “塞西尔,我早就听说了,你还在你的宫殿里藏着一个金发美人……”   “米勒,你听我解释。”面对米勒,塞西尔倒有些慌乱了起来,他接着道:“他是封罗之子,当初你离开我之后,我心里已经恨极了封罗,于是……”   “于是你为了报复封罗,就去欺骗他唯一的儿子,欺骗他的感情,让封罗恼怒崩溃……”   “没错,米勒……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只是为了报复他才把他囚禁在这里。”塞西尔轻轻搂住了怀里的米勒。   对于米勒,魔帝从来都是温柔无比的,甚至舍不得轻易碰他,他就是塞西尔心里易碎的珠宝。   “塞西尔,我相信你。”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勾了勾嘴角,淡然一笑。   ——   塞西尔已经许多天没有来找过封羲决了,这样的日子倒也乐得清闲。   盘坐在地上静静地摆弄着花盆里长得正好的藤萝花,封羲决微微扬起了唇角,不过眼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藏在深处的,枯萎的一片叶子。   是需要浇水了吗?   还是需要施肥?   封羲决自顾自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那缓慢朝他走来的人。   于是,封羲决从地上撑坐了起来,他抱着小小的花盆转身,突现在他面前的人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俊美异常的银发青年。   “……你是谁?”   封羲决不免有些惊讶,除了加缪,塞西尔不允许任何人和他有接触,对于这个突现的男人,他自然是震惊的。   “你叫封羲决?”那青年温和地笑了笑,温柔的眉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是……”   “你和你的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阁下……到底是谁?”封羲决对这个青年并不排斥,甚至颇有好感。不过他很好奇,这个人认识他的父亲?   “我是米勒。”   “米勒……米勒圣魔导师大人吗?”封羲决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光明圣殿的上一任圣子,后来的圣殿第一魔法师,他父亲心心念念的人,塞西尔的至爱。   这个人曾经是他在圣殿最瞻仰的前辈。   圣魔导师米勒。   “是我。”米勒淡淡笑了笑,他接着道:“我很高兴,圣殿有你这样的后辈。”   “不,米勒大人……”封羲决摇了摇头,绯色的眸子里泛着苦涩,“我是圣殿和父亲的耻辱。”   “对不起,圣子羲决,一切都是因为我,塞西尔毁了你的一生。”米勒真诚地致歉道:“你的未来本来该是一片光明的,你会成为像我甚至比我更优秀的魔法师,可是塞西尔因为我断送了你的一切。”   “米勒大人……”封羲决转身将花盆放在了花架之上,他埋头拾去着那片枯萎的叶子,接着道:“这是光明神赐予我的命运,无论是否悲惨,既然时光不能倒流,我就得接受,我不会怨恨您,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释然了。”   “很高兴您能活过来,也很高兴您能和我讲这些。”   “你的内心真是温柔,难怪塞西尔会给你在心里留下位置。”米勒淡然一笑,他早就看出来冰冷的塞西尔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其实他对自己好像更多的是怀恋。他来到了塞西尔身边这么久,塞西尔从来都不像以前那样热情,最多只会亲吻他而已。   “米勒大人请不要误会,塞西尔陛下地的心里只有您的存在。”   “无论你承认与否,我看得很清楚,你不必担心,我并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你的来到让我很放心未来的塞西尔,他会有一个更适合他的伴侣。”米勒意味不明地道。   看着迷惑的封羲决,他勾了勾嘴角:“小家伙,你很可爱……塞西尔爱上你,我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未来的塞西尔,请你多多感化他。”   【作者有话说:预告:米勒走了!塞西尔误会是封羲决对他说了什么!   啊啊啊,其实米勒很好的,他知道塞西尔的心里有封羲决,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在塞西尔心里的地位不如以前了,总之,他很温柔啦,如果当年还活着,一定会是封羲决的老师,特别温柔腹黑的那种,真的就可能是师徒年上了!】 第四十七章 殴打   看着米勒离去的背影,封羲决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刚刚与他谈话的便是他的父亲和塞西尔毕生追寻的男人。   米勒对情爱不甚执着,光明神再次给予他生命,是要他去守护日渐凋敝的光明信仰。他只是想来看看前世的爱人和孩子。   无论塞西尔再怎么放不下对米勒的执念,他已经都抓不住米勒了。   圣魔导师米勒最终独自回到了帕斯索山脉的废墟圣殿。   得知米勒离去的消息,塞西尔自然是慌乱不已的,他甚至不停地反思着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惹怒了米勒,魔帝是不敢强迫着米勒回到他身边的。   “米勒在离去之前去了哪儿?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魔帝苦恼地撑着头,一脸不悦地询问着跪在面前的士兵。   “陛下,在那之前……米勒大人去见了您带回来的……那个金发人族。”士兵低下头,唯唯诺诺地答道。   “什么?”魔帝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也跟着他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士兵是看着魔帝陛下气势汹汹地走出去的,他轻轻发了个颤。   ——   封羲决被砸门声吓了一跳,手中捧着的水杯也应声而落,他错愕地转头看向那走进来的男人。   是在他视线中消失了几个月的塞西尔。   “你到底对米勒说了什么?!他离开了我!”塞西尔大步上前,他紧紧抓住了那人瘦弱的手腕,冷声质问道。   “别发疯了,塞西尔,我没有对他说什么,我更不知道他会离开。”   “我不爱你,也不会为了你给自己找麻烦,你那么爱你的米勒,就应该把我赶出你的宫殿!你没有资格问我有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事情,塞西尔。”   大概是知道塞西尔为何来找他麻烦,封羲决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积蓄了许久的怨气似乎也在与塞西尔对峙地同一时刻爆发,绯色的眸子深处隐隐闪烁着冰冷。   塞西尔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爆发过怒火了,暴怒的魔帝第一次对他曾经捧在心里的情人施加了暴力。   单纯的暴力。   塞西尔似乎逐渐忘记了那个第一次见面唤着他非洛的,那个小小的男孩,直到后来和他相恋过的少年圣子,他都通通忘记了。   他只知道,现在的封羲决只是他一个寄托感情的玩物,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他囚禁,也可以为了心里的白月光毫不犹豫地殴打他。   他也没发现,失去一切的封羲决在自己的心里愈发轻贱。   当加缪再次回到他的主人身边时,他被这样的场景惊呆了:他的主人颤抖着蜷缩在地上,几乎沾染了大半身的血迹,那些明晃晃的鞭痕让人心惊肉跳!   “您怎么了!”加缪慌乱地丢下手中的东西,他连忙走去,轻轻扶起那人冰冷的身体,然后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加缪能清晰地看见,那人红肿的嘴角和青紫的侧脸。   第二天加缪才从门口的守卫口中知道,这一切都是陛下所为,加缪深知,他与世无争的主人是不会用言语攻击米勒大人的。   在那之后,塞西尔再也没踏足过这座宫殿,甚至勒令禁止一切人去那座宫殿,包括加缪,加缪开始担忧受了重伤无人照顾的主人了。   自从加缪离开后,这座宫殿便如死了一般寂静黑暗,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低咳。   封羲决大病了一场,病痛的折磨让他瘦了很多很多,苍白病态的脸庞上依旧残留着青紫的痕迹,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自己同样如此痛苦,然后,那窗边坐着一个人,看似暴躁的他却会温柔把自己搂在怀里。   封羲决很庆幸当初给自己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茕泽现在,应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安稳的家了。   这样想来,封羲决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茕泽了。   黑暗的宫殿里似乎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封羲决呆呆地盯着床顶,断了两根肋骨的他连坐起来都难受,更别提去点灯了。   经历了这么多,封羲决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心态了,他闭上了眼睛逼迫自己入睡。   黑暗寂静的夜里,突现的黑影闯入了这无人问津的宫殿之中,那人绯色的眸子很快就锁定了床上沉睡中的人。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掏出了放在腰间的匕首。   于是从容地走了过去。   “艾尔莎……抱歉……”那黑影低语着,语气里藏着一分无奈与伤悲,锋利的匕首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他悬着手臂停在半空,那锋利的尖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捅穿床上那人的心脏。   他依旧把握着匕首的、微微颤抖的手悬在半空。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冰冷的手已经握上了他的,然后用力地带着匕首向下刺去,他慌乱地用力抬起了手,阻止了匕首的下移。   那只手正是熟睡的封羲决的。   他缓缓睁开眼,平和的绯色眸静静望着欲刺杀他的那人道:“父亲为什么不刺下来……?”   对上那双平和的绯色眸,封罗一把夺过那匕首,他走到一边将匕首收到了自己的怀中。   “告诉我,米勒是不是复活了,而且在塞西尔身边?”封罗背过身不再看他。   “他走了……也许回了人族。”   “我今天不杀你,就算是因为我对不起你的母亲,封羲决,这样的结果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冷血的父亲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封羲决静静望着窗外的紫月,柔和的月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真想有一个父亲,比如看见他这样惨能给他几句安慰,虽然不指望他把自己从这儿拼死拼活地带出去。   封羲决微微闭了闭眼睛,死寂的宫殿里压抑无比,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魔帝家暴啊!   啊啊啊这个父亲真欠揍!简直就是一个痴汉,眼里除了米勒啥也没有!】 第四十八章 与太阳的距离   米勒最终回到了帕斯索山脉的圣殿废墟,前一生他为了感情放弃了自己的守护与信仰,这一世他该为自己赎罪了。   他本就是光明神的使者,不该涉足一切的情感与世事。   得知了米勒的踪迹,塞西尔没有贸然前去人族,他怕给米勒招来麻烦,毕竟圣殿的那些虫子可是无时无刻不派人监督着他的动向。   他宁可留在帝宫里安静地等着米勒自己回来见他,或者……他选择让诺尔斯和丘苏劝他回来。   米勒一定割舍不下他的孩子们。   魔帝的心思全在米勒身上,他都快忘记了被他暴力相加的封羲决,即使他曾经也因此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不过很快就不自觉的消散了。   从来没有人敢一次又一次的违逆他。   塞西尔在米勒回来之前都不会去见他,米勒是因为封羲决才离开的,他不会再三心二意了。   他本就该对米勒一心一意的。   ——   趁着夜色,加缪偷偷地跑去见他许久未见的主人。   孤寂黑暗的宫殿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冷清突兀。   年轻的侍从蹲在高高的窗下,他抬手将怀里藏着的食物轻轻扔了进去后便悄悄离开了,虽说高高的窗户让他视线受阻,但他也隐隐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自从那日过去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封羲决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了。   他真是饿急了,坐在地上便拿着加缪送来的食物胡乱咬了一通,饥肠辘辘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父亲的行为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痛苦,也许在他的心里,自己不该活下去。   可这条命是茕泽舍弃了一条二尾换来的,他不会再轻贱自己的性命了,他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还会有机会去看看茕泽的生活,去看看他们的女儿。   这就是支撑着封羲决活下来的信念。   无论让他在这里待多少年也好,如果能在迟暮之年,再见见一眼那个温柔得让他难以忘记的男人,这一生的等待都值得。   透过黑暗望着剩了大半的面包,封羲决心里有些不由自主地难受了起来,酸涩的眼睛甚至变得微微有些湿润,他捧在手里的食物坐在墙边,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低泣了起来。   封羲决从小便离开母亲留在圣殿,十四岁的时候他出去猎杀魔兽,被兽爪刺穿肋骨的他几乎死去,那时候,只有老师陪在他的身边,明明他的父亲就在圣殿附近的城邦,可他没有等来任何的亲人。   他很坚强,更不会掉眼泪,即使疼得要死,小小的圣子也不会哭出声。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坚强勇猛的圣骑士。   可他今天抑制不住地哭了。   一个和他认识几个月的陌生魔族都对他这样好,还有曾经在他快死去时,送给他面包的泸西,每天给他摘酸涩果的阿婆。   可为什么他就得不到亲人施舍的一点点亲情。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的心会痛,而且一痛就疼得要死。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与他同在圣殿的同伴们,他们都有一个完整的家,而他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连回家见母亲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父亲来到圣殿后短暂的温柔和后来对他施加的、无穷无尽的冷漠。   后来,他遇见了非洛,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狐狸,他渐渐被非洛温暖了,可最后的晴天霹雳和背叛彻底让他绝望。   非洛的爱也是假的。   封羲决没有背叛圣殿,自始至终都没有。   封罗知道。   可是呢?他已经厌恶这个与塞西尔有了沾染的儿子。   他已经彻彻底底被塞西尔污染了,甚至结合出了一个魔族血脉。   这才是让封罗感到最为耻辱的地方。   这一切都不是封羲决自愿的,他对待人族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温和善良,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他尽了一个做圣子的所有责任,可封羲决不能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如此悲惨,即使重来一世,他依旧如此悲惨。   像个凄惨的可怜虫,随意被任何人践踏都无力反抗。   温暖如太阳的茕泽就是他这条躲在阴暗泥土里的可怜虫看到的,唯一的希望。   可温暖的太阳是不会属于可怜虫的。   太靠近他会被灼伤,被烧死。   那残缺的面包从封羲决的手中滚落在地上,他颤抖着站了起来,僵硬地在黑暗中行走着。   他开始习惯这样的黑夜了,即使没有光,他也能看见前面的路,封羲决想,他不再需要接近太阳了,那本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说:这是封羲决一段反思啦,在封罗刺杀他后,他特别绝望。   现在的他也越来越自卑啦,感觉自己是条可怜虫,下章就是几年后啦。   emmm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圣子加油!你的余生会很幸福,太阳会每天照得你暖暖的!】 第四十九章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茕泽再次从梦中惊醒,年轻的狐帝撑着头坐在床上,混沌的脑子中一片空白,清晨的阳光让他稍稍清醒了不少。   他似乎又梦到了那些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场景,可是当他竭力去想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从零晨出现在他的身边后,他这一年来几乎每夜都在做梦,总会梦到一些他似乎根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他总会梦到一个凄惨得快要死掉的人。   那个人失去了一个眼睛,有着丑陋的面容。   该死的!是梦魇吗?!   尖锐的指甲从狐帝的指尖延伸而出,暴躁的狐帝再次将床单撕成了碎片。   他真是讨厌死做梦了!   “陛下又发什么怒了?”慵懒而带着些幽怨的声音从狐帝身后传来,美丽的少年从背后轻轻搂住了狐帝,然后撒娇般地啃了啃狐帝及腰的银发。   暴躁的狐帝显然忘记了身边刚刚还在安眠的那人。   “做梦了。”茕泽轻叹了一声,他默默收起了爪子。   “一定是不好的梦吧。”狡黠的少年轻笑了一声,他瞬间化作了一只漂亮的红狐,钻到了狐帝的怀中,低声地叫着,那爪子还不忘轻挠着狐帝半敞的胸膛。   “还和个孩子一样……”茕泽轻抚那小狐狸柔软的皮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明明我们的孩子都出生了。”   “但是,陛下还没有给他取名字啊?”小狐狸甩了甩蓬松的尾巴。   “就……就叫白恒吧?”脱口而出的名字让茕泽停下了抚摸的动作,他蹙了蹙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浮现在他的心头。   “有什么含义吗?”   “恒恒久久。是恒恒久久的意思。”茕泽接着道。   “恒恒久久?我记得见泽大人刚有的小女儿叫久久。”   “是吗?那可真巧。”茕泽漫不经心道,他埋下头,望着怀中不知何时变回人形的少年,神思飘忽。   “这样金红色的头发,真是漂亮。”   “陛下已经夸过无数回了。”少年红狐甜美一笑,他虽然不知为何陛下如此喜爱他的红发,但是这样美好的赞语总让他内心欢乐无比。   狐帝勉强地勾了勾唇角。   望着宫殿之内的两人,苏易微垂下眼帘,缓缓走到了帝宫的城墙之上,她抬起头,再次望向了北方。   离封羲决离开这里已经一年的时间了。   这一年里,她陛下似乎已经彻底无法记起过去了。这是苏易这一生,做的最自私的一个决定,温柔和顺的圣子羲决本就是先王为陛下选择的,最好的伴侣。   可是为了狐族,苏易不得不牺牲掉封羲决。他不能让主上为了一个情人而犯错。   自从封羲决把白恒交给了狐族的那对贵族夫夫后,苏易似乎就断了封羲决的消息,他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也许,他回到了魔族,回到了魔帝的身边,要不然这些年魔帝怎么会如此平静。   苏易轻叹了口气。   “母亲看上去很郁闷?”突然钻到苏易面前的红狐慵懒地伏下身子伸了个懒腰。   是她的儿子,胡不喜。   “真是喜欢吓人的臭小鬼!”苏易属实被吓了一跳,她轻轻赏了面前的狐狸一个大大的暴栗。   红狐怨恨地瞧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他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话说你不是带着你的夫人去圣殿看你的老师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苏易无奈一笑。   “老师不在圣殿,我就带着蒂亚尔回来了。”   “对了,蒂亚尔怀孕了,你下次可不能带着她这样奔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蒂亚尔那么不安分,我可没办法治得了她的性子。”   “那也不能忽视她肚子里的狐狸崽儿。”   “知道了知道了,母亲。”   胡不喜歪了歪狐狸脑袋应了应,眼底的宠溺似乎都要溢了出来。   他和一个人族女子结婚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胡不喜想着,他该忘掉和他在圣殿里一起长大的那个孩子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幸福的家,无论怎么样,他都该放下过去了。   他有了他深爱的蒂亚尔。   在天堂彼方的羲决现在过得也一定很好吧,现在作为朋友,他该为羲决祈祷的。   可惜封羲决得不到任何的祝福,他所有的至爱亲人们似乎都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光明神把一切痛苦都施加在了他的宠儿身上。   “光明神的宠儿生来就是要为世人受尽苦楚,他得一个人挡下所有黑暗。”望着北方的魔族,圣魔导师米勒对着光明神像自语着。   “所以,他会为了魔族和其他种族换来一段很长的、和平的日子,所以,他要承受一切痛苦。”   时间如此而逝。   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行着。   【作者有话说:哎,所有人都幸福了,除了封羲决,那那那个下一章才三年后!恒恒久久都长大了!   】 第五十章 摆脱   “塞西尔,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不必如此再执着了,我的余生会守护光明神,直至时光尽头。”   “而你,也该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了,你把他留了三年了。这就当是我最后的、对你的愿望。”   塞西尔等了三年最终只等来了米勒这两句话,心情沉郁的魔帝疲惫地撑着额。   他在人族帕斯索山脉下待了三年,就为了等米勒一句回应,他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诺尔斯只觉眼前的父亲也沧桑了不少。   “父帝要尊重父亲的选择,既然已经等了三年了,您也该放手了。”诺尔斯劝道。   “父帝,父亲说得没错,如果您不爱蒹渊的父亲……那就放他离开吧。他不属于魔族,而且他已经被您囚禁了三年之久,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   诺尔斯是知道他不受父帝宠爱和关心的弟弟经常跑去偷偷给他的父亲送食物的,看到蒹渊每天都替自己的父亲发愁,诺尔斯心里也不好受,父帝不待见他,唯一深爱自己的父亲也被囚禁在一座孤寂的宫殿里,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都已经三年了吗?”塞西尔轻轻按住了额头,“我都快忘记了……”   塞西尔闭了闭眼睛,那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突然闯入了塞西尔的脑海之中,他猛地一惊,黝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父帝您怎么了?”看着塞西尔突然受到惊吓的样子,诺尔斯关切地问道。   “三年前,我是不是伤害他了?”塞西尔看向自己的手掌,错愕的神色似乎又带着些不可置信,他自语着看向了诺尔斯。   “父帝,您忘记了吗?三年前,你对着蒹渊的父亲发了一通怒,把他打成重伤……”   “在那之后,您便一直守在帕斯索山脉下守着父亲。”诺尔斯漫不经心地道,他总觉得自己该帮帮蒹渊那可怜的父亲。   “而且,这三年一直没有人理会他,在那座被囚禁的宫殿里,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该死!”塞西尔低骂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谴责自己当时的冲动,他真的几乎快要忘记被囚禁的封羲决了!   “父帝要去见见蒹渊的父亲吗?如果见到了他,就放他走吧。”诺尔斯接着道:“父帝,其实在你心里,你是爱他的,只是他的一切让您觉得,他不值得你的爱,你总是认为,除了父亲,没人配得上你的爱。”   “可是父帝啊……您如果爱他,就应该像爱父亲那般好好对他……”   “够了!够了……”塞西尔阻止了诺尔斯接下来的话语,他低声道:“我会去见他。”   看着匆匆走出去的塞西尔,诺尔斯微微一笑:“希望您能想通,我的父帝。”   ——   魔帝匆匆走出了自己的寝宫,往那座冷寂的宫殿迅速走去。   看着魔帝走去的方向,来往的侍从们都惊讶得很。   灰败尘封的大门被魔帝缓缓推开,大概是过了三年了,门打开的那一刻,门上沾染的灰尘尽数而落,魔帝蹙了蹙眉,一脚踏入了那宫殿里。   一股冷清的味道。   安静得很。   塞西尔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和心虚,他踩着沉重的步伐轻轻朝着床边走去,因为他看到了那条锁链的根源,就在床上。   层层叠叠的床帘遮挡了塞西尔的视线,他伸出手,挑开了那厚重的遮掩物。   轻轻的低咳声让塞西尔的手愣在了半空之中,他不会想到那次的殴打对于封羲决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魔帝皱了皱眉,他终于果断地拉开了那厚重的床帘,而那双无神的绯色眸子也在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刻而逐渐布满震惊。   常年卧病在床的封羲决看上去苍白又病态,干裂苍白的嘴唇在看见塞西尔的那一刻微微颤抖着。   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魔帝总给人一种近乎恐惧的压迫感,不好的回忆再次涌入他的脑中,他把半边脸埋入枕头里,躲在毛毯里的身体也不自觉蜷缩了起来,绯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措。   身体虚弱的他越来越怕冷,几乎每天都躲在毛毯,带给他一丝丝的温暖。   “你还活着……”塞西尔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语气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年他的生活一直靠着加缪和蒹渊的帮助才能安然地活下来,只不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他看上去苍白又病态,倒像是一个病了许久的病人。   “封羲决……”塞西尔颓丧地坐在了床边,他轻抚着那人干枯的金发,“我追寻了米勒这么久,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让我放你离开。”   “可是,如果你离开了,我想我的生活将索然无味。”   “可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吧?”   “现在并没有这么冷,可是你的身体都是冰凉的。”塞西尔温柔地抚了抚那人脆弱的眼角。   “我放你走。”   “走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温柔得有些反常的魔帝让封羲决只觉得有些惊恐。   他说什么……?   绯色的眼眸渐渐有了神采,他望着魔帝,仿佛是在向他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句回应。   看着那人不可置信的样子,塞西尔微微扬了扬嘴角,“你忘了吗?非洛曾经也是很温柔的。”   封羲决微微张了张嘴,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他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沙哑干渴的喉咙难受得很。   “封羲决……你还得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在那之后,我就放你走。”塞西尔温柔的目光变得决然起来,他道:“你知道的,我憎恶别人触碰我的东西,所以,你要发誓,发誓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独自终老一生。”   “如果让我发现了,我会杀了我和你的儿子。只要你好好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会让他拥有着和诺尔斯丘苏一样的待遇。”   这样的一句话再次让封羲决的心落到了低谷,塞西尔只是让他离开这里,却不容许他再去得到任何东西。   他和茕泽,依旧没有可能再见吧?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对吧?封羲决,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就划了自己的脸,我会放你走,我不想任何人再触碰你,只有把你毁掉了,变成一个丑陋的怪物,我才能安心。”   “所以,你要想清楚了,用这把刀。”塞西尔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他轻轻抓住了那人冰冷的手,然后将匕首塞入了他的手中。   封羲决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黑色匕首。   ”你要想清楚了,只要你划下去了,你会变得丑陋难看,我绝对不会再要你了,可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塞西尔静静地凝视着那人。   魔帝心里多么希望封羲决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那条不可回转的道路,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痕,带血的伤口很快就变成了一道道丑陋的伤疤覆在他的脸上。   一共七道伤疤。   清秀的脸庞被刀疤布满,那张绯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点悲伤的神色,只是平静无比。   冰冷的匕首落在地上,同地面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塞西尔怔怔地盯着那匕首,黝黑的瞳孔一瞬间紧缩起来。   “你真的……就算这样也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塞西尔问道。   “我不愿意……”沙哑难听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决绝。   “你走吧……滚出我的帝宫!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脚踝上的锁链骤然崩坏,魔帝同时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望着塞西尔离去的位置,坐在床上的那人竟痴痴地笑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地道:“我可以走了……我可以摆脱他了……”   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清澈的泪水划过他的下颚,滴落在柔软的地毯之上。   这么多年的纠缠,终于也该结束了。   “这是我见到主人的最后一次。”   “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困了他两辈子的男人。”   加缪说不出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有多难受,他只知道,他的主人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下章封羲决见到久久啦!他女儿!现在改名叫久久!】 第五十一章 初见久久   离开了那个困住他三年的地方,封羲决倒有些迷茫自己的去处了,他似乎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他选择再次回到了帕斯索山脉下的圣殿废墟,他想在这里度过余生。   不过,帕斯索山脉的圣殿似乎比起三年前兴旺了许多,来来往往地都会有人来朝拜光明神,这是因为重生后的圣魔导师米勒在这里守护着光明神。   看着封羲决脸上的刀疤,米勒那时只是微微笑了笑:“你自由了。”   这句话让封羲决感觉多么的轻松。   是啊,他自由了。   接着,米勒便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封羲决。   于是,封羲决也给自己找了些事做,他成了这座废墟圣殿里的花匠。   圣殿就应该是圣洁美丽充满生机的,封羲决想着,他可以在这里种满花草树木,让这个圣殿变得和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圣殿一样。   他从不去光明神像的面前祷告,他的确配不上成为光明神的信徒,即使以前身为圣子的他是光明神最宠爱的宠儿。   渐渐地,来往朝拜的人便都认识了这个喜欢待在花园里的花匠,毕竟这座圣殿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圣魔导师米勒大人,另一个便是这个丑陋又温和的花匠。   封羲决想到自己的脸总会吓到别人,于是便去买了个粗陋的面罩,那面具贴在他的上半脸上,遮住了他的伤疤,那双温柔而又沧桑的眼睛总让人难以把他丑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封羲决很满足于现在的日子,虽然他失去了很多,但是能有这样一个结局他觉得幸运无比。   “虽然很苦,但待会儿还是喝掉吧,你这些天咳得很厉害。”圣魔导师大人将手中的药轻轻放在桌上,他望着面色苍白的封羲决,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封羲决住在圣殿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是米勒为他安排的,这里比较安静偏僻。   一到夜里,封羲决便会经常咳嗽,这是那场殴打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当时他被塞西尔一脚踢出了内伤来,再加之后来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只可惜,米勒只能为魔法师治疗伤势,封羲决只是普通人,米勒根本没有办法救治他,只能用药物吊着他的生命。   “谢谢你,米勒大人。”封羲决真诚地致谢道。   “不用谢我,你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我。”米勒垂下眼帘,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些许歉疚之意:“我不能保证你还能活过十年,你的身体之中,有根肋骨,已经断了许多年了。”   “我知道……”   “其实留在塞西尔身边会是你更好的选择……至少,他可以让他活着。”米勒的眉间隐隐闪现出不忍之色。   “我不在乎能活多久,剩下的日子,多一天就算一天,如果让我留在他身边,我会生不如死。”封羲决垂下头,他静静看着倒映在水杯里那个苍白的自己,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活得像个人。   “好了,米勒大人……”封羲决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过几天不是还要接待客人吗?您不能表现得这样悲伤。”   “好吧好吧。”米勒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记得喝药。”   圣魔导师歪了歪头,随即他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在米勒离去之后,封羲决便捂住自己的嘴猛咳起来,那根肋骨刺在他的肺里,一咳胸口便疼得很,他连忙颤抖地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他的气息这才平稳了许多。   过几天到来的是狐族的访客,封羲决都知道,他们是来拜见前辈圣魔导师米勒的。   狐帝茕泽也会来的。   封羲决摸了摸自己的伤疤,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夜无眠。   ——   清晨的废墟圣殿环绕在白色的雾霭之中,庄严的钟声唤醒了山脉附近的信徒。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好天气。   “久久!你跑哪儿去?!”在圣殿大门走去之时,苏易揪住了前面这个蹦蹦跳跳的爱瞎跑的女孩儿,她可生怕这孩子瞎跑出些什么事儿来,毕竟这里不是狐族。   “我要去圣殿!我想要第一个见到米勒大人!”久久嘟了嘟嘴,言语间对米勒的崇拜之情似乎都要溢了出来。   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一旁的狐帝微微蹙了蹙眉,他的心再度软化了下来。   “让她去吧,圣殿很安全。”茕泽用目光示意着苏易,他可知道,这小姑娘的偶像便是这个米勒圣魔导师。要不然这回他也不会特意带这个小家伙过来。   “谢谢陛下!”久久甜甜地一笑。   “好吧,小心些,不要冲撞圣魔导师大人!”苏易嘱咐着,可那小女孩已经迅速化成了小狐狸,向圣殿里纵去。   茕泽微微扬了扬嘴角。   零晨觉得,茕泽宠爱久久比宠爱白恒更多一些,以至于这次都没有带白恒过来,也许走了许多层楼梯有些累了,零晨郁闷地靠在了茕泽的怀里。   这是见泽家的小女儿,不知为何,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她时,茕泽便很喜欢她,一只活泼的小白狐狸。   也许是血脉的联系吧,苏易这样想着。   久久才四岁,可是长得却像极了他的另外一位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双绯色的眼睛更是像极了那人的眼睛。   苏易内心轻叹了口气。   在逃开了苏易之后,小小的白狐便纵身跃去了圣殿的主殿,谁也不知道她多渴望见到伟大的米勒大人!   不过,也许是她跑得太快了,冷不防地便撞上了那些往来的信徒,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唔!哪来的不懂事的小狐狸!?”那高大的男人一手提起了正疼得嘤嘤叫的小白狐,他拧着粗眉凶恶地道。   “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小白狐挥舞着爪子,良好的教养让她顾不得摔疼的腿,连声道歉着。   “嗯?你叫我叔叔?我有这么老吗?”那男人凶恶地提起小狐狸,沉声质问道。   久久本就性子柔软,甚至有些怕凶,见那人凶神恶煞的,她立马用粗大的尾巴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嘤嘤嘤地乱叫着。   封羲决已经捧着花盆在那儿看了许久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于是走上前去道:“抱歉,这是我养的小狐狸,它有些顽皮,惹怒了您,我向您道歉。”   大概是知道这花匠是圣殿里的人,那男人还算尊敬,他闷哼了一声,然后放下了那小狐狸,很快它就一溜烟地窜走了。   “这盆花送给您吧,当作赔礼。”封羲决将手中的那盆蔷薇花送给了那男人。   “嗯哼,这可是圣殿的花草。”那男人摩挲着下巴,然后乐乐地笑了。   待到打发掉那人后,封羲决便捧着地上的另一盆花回到了他的花园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去救一只狐狸,他没有忘记黑狐非洛带给他的痛苦,但是见那小狐狸可怜巴巴的样子,封羲决有些不忍心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骗子。   他也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骗了。   埋着头将那株蔷薇花移种到了泥土中,封羲决这才起身抬起头,不过刚抬起头,他便看见那只毛茸茸的小白狐正拢着小脚坐在花架看他。   “谢谢你救了我。”小狐狸张了张嘴,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用谢。”封羲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接着去忙他的事情了。听着声音,这小家伙应该还是个狐狸宝宝。   “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的。”久久接着道。   “我没有名字,你也不用报答我的。”   “人不可能没有名字。”久久道。   “那就叫我阿丑吧,这里的人都这样叫我。”封羲决思索了一下道。   “这个名字不好听。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呢?”久久疑惑道。   “因为很难看,会吓到别人。”   “阿丑,你真温柔。”久久接着道:“刚刚那个大叔也不好看,但是他好凶的。”   “你叫什么名字?”封羲决似乎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和别人这样平静地聊天了,而且还是一个狐狸宝宝。   “我叫久久,恒恒久久的久久。”   “恒恒久久?”封羲决手上修剪花枝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便垂下眼帘,接着手中的动作,“你的名字很好听。”   “这是父亲取的。”   小白狐思索了片刻道。   它望着面前安静的人,微微动了动耳朵,这个人看上去那么清冷不爱说话,说起话来又很温柔,真是个奇怪的人呐。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偷偷告诉你们,最后让封羲决活下来的人是塞西尔哦!其实他再怎么渣再怎么狠心,也不会舍得封羲决死的!   哈哈哈下章,封羲决要见到茕泽了!   】 第五十二章 久久的礼物   “久久!你跑去哪儿了?”零晨急匆匆地找着久久,他们都见到米勒大人,可这小家伙似乎还没有在米勒大人那里,他自然着急。   虽说茕泽宠爱久久,但是久久和白恒一起长大,零晨很喜欢久久,一直把她当自己的狐狸崽崽。   “啊!我在这儿呢!”看见了零晨,久久欢快地跑了过去,然后一头钻进了零晨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他。   “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零晨松了口气。   “我遇见了个凶大叔,然后被阿丑救了!”久久用爪子指了指那正在剪树枝的花匠。   “……谢谢你救了久久。”零晨站起身,朝着那人微微笑了笑。   “没关系。”   零晨有着绝美的容貌,笑起来自然是璀璨生花,封羲决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礼貌地回之以一个微笑。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年。   在道过谢后零晨便抱着久久回到了茕泽身边。   “在哪儿找到久久的?”在看到垂着耳的久久后,茕泽轻叹了口气,看她这个样子一定又闯祸了吧。   “在圣殿的花园里,她遇上了一个凶恶的人族,然后被花匠救了。”零晨放下久久,然后坐到了茕泽身边。   “下次不要随意离开大人的视线了。”苏易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地道。   久久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祭司!我想送盆狐族的琉璃繁缕给那个花匠,他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一直在花园里摆弄他的花,但是我不想欠他情。”久久凑到了苏易耳边道。   “啊……好吧,可是这里没有琉璃繁缕。”苏易苦恼地摊了摊手。   “呐…这里有。”茕泽伸出手,一支花茎显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是琉璃繁缕的幼苗,“苏易,带她去吧。”   “好的,主上。”苏易微微一笑,主上真是无比宠爱他这个女儿,即使他还不知道这是他的亲骨肉,但是血脉的联系总是斩不断的。   于是,苏易带着蹦蹦跳跳的久久去到了花园里。   “阿丑!”已经变成小女孩的久久欢快地朝那站在树边的人大喊着,封羲决也兀自转头看去。   熟悉的声音让封羲决微微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怎么又来了?   不过,在他看清久久身后的那人之后,平静的眸子倒泛起了几丝波澜,苏易同样也吃惊得很,即使封羲决戴了面具,苏易也同样能认出那双温柔的绯色眼睛。   苏易紧紧拉住了正要跑去的久久,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久久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拿着花茎走到了远处。   “好久不见。”苏易淡淡地笑了笑,看到封羲决还活着,苏易心里还是高兴的,她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孩子,内心一直愧疚得很。   “好久不见,大祭司。”封羲决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同样回之以一个微笑,两人就像久违的朋友一般安静地谈着话问这好。   “陛下就在圣殿里,你要见他吗?”犹豫了许久,苏易这才开口问道。   “我知道……”封羲决垂下眼睑,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这一整天便躲在花园里,“他已经有自己的生活和家了,我不会再去打扰他。”   “对不起。”苏易再次道。   “大祭司大人,一切都很无奈,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也是,所以相互不打扰我们彼此都会很快乐。”   “否则,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是啊……”苏易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小姑娘是茕泽的女儿吧?她很可爱。”封羲决扯开了话题,他自顾自地说道,一只白狐,又能得到苏易如此重视,大概就是狐帝的女儿了。   而那天来带走这个小狐狸的少年,应该就是茕泽的伴侣,这是他们的女儿。   “她是。”苏易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她看向了一旁的久久,用目光示意着她过来。   “久久,你去把这花送给他。你告诉他,你原来叫白恒。”   “白恒?我不叫白恒啊,白恒是白恒,久久是久久。”久久疑惑地道。   “照我说的做。”苏易也不过多解释,她轻轻推了久久一把。   久久歪了歪头,然后踏着欢快的碎步跑到了封羲决的身边。   “阿丑!这是狐族的琉璃繁缕!人族没有的哦!你要把它长起来,它长大后会变得很漂亮的!”久久仰起头将那根花茎接给了封羲决。   “谢谢你。”接过了那朵还未开苞的小花,封羲决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还有还有……唔……是苏易让我讲的啦,她说我原来叫白恒。”久久变扭地道。   “你说你叫白恒?”   封羲决平静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小女孩,绯色的眸子却隐隐有些泛红。   “嗯,可我叫久久啊,为什么要叫白恒?”久久苦恼地挠了挠头。   封羲决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苏易。   苏易缓缓地点了点头。   久久是他和茕泽的女儿!   封羲决手中的花茎无意识地掉在了地上,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时,他慌乱地捡起了那根柔弱的花茎,然后走到一边,思绪混乱地给它培土。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快回去吧,离开这儿。”封羲决声音颤抖地道。他死都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他的女儿一面,他以为,三年前的一别便是永远,可是他今天又见到了她,这个可爱的女孩就是他的女儿!   “苏易,谢谢你。”   谢谢你还能让我再见一次她。封羲决攥紧了手中的花茎,泛红的眼角终于出卖了他的脆弱。   背对着苏易和久久,封羲决接着道:“你们快走吧,别再来了。”   “为什么?”久久话还没讲完,便被苏易拉走了,望着那人落寞的背影,久久心里却有些难受起来。   他看上去好孤独。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封羲决才从刚刚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的花茎,内心某一块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他的小白恒现在过得很好,还那样可爱。   看着手中的花茎,封羲决温柔地笑了笑。   自苏易带着久久回到茕泽身边之后,茕泽便发觉苏易一直心不在焉的,他也没乐意多问,只是甩掉了零晨,走到了外面透气。   已经夜晚了,茕泽在石台上撑着下颚郁闷地望着远方。   见过米勒前辈后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茕泽第一天来到这座圣殿便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这些年,茕泽的性子变了许多,他不像过去那样脾气暴躁,倒变得沉默了许多,茕泽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他只觉得自己几年前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现在,心里都空空的。   他高兴不起来。   茕泽漫无目的地在圣殿瞎逛着,他最终决定去往光明神像脚下,内心长久的迷雾让他不得不去向伟大的光明神倾诉祷告。   夜晚的圣殿冷清了许多,宫殿在月光下的剪影笼罩着整个大地,窸窸窣窣的风声倒让人添了些寒意。   灵巧的白狐在纵身跃到神像背后,然后化作了一个俊美的银发男人。   光明神像的底座上种满了鲜花,不过有些看上去已经枯萎了。   就在茕泽专注于这丛枯萎的花时,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狐狸的听觉生性灵敏无比,大概以为是什么小贼,茕泽悄悄隐匿于黑暗之中。   毕竟这个时间段可没有人来朝拜。   来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纤瘦的背影。   与茕泽预料的不同,他只是缓缓走到了神像前,然后侧身坐了下来,仔细地拾去那些枯萎的花,然后拔着杂草。   那人带着面具,平静如水的绯色眸子却让隐于空气中的茕泽心头稍稍一震,他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额头,紧蹙的眉头足以显现出他内心的纠结与震惊。   这双眼睛……和梦里一直困扰他的那双眼睛太像了!   【作者有话说:啊哈,茕泽没这么快恢复记忆哈,但也快了!嘤嘤嘤,封羲决其实一点也不想见到茕泽,破坏他的家庭感情,他为了蒹渊只想孤独终老】 第五十三章 塞西尔的释怀   封羲决并没有发现那隐于空气中的狐帝,他专心地除着杂草,然后在土里洒下了一些新的种子,这本是他每天的任务。   其实他早该来了,这花枯萎得很快。可是他知道茕泽在这里,所以便尽量躲着他,夜深了才过来。   一阵凉风吹过,虚弱的男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捂着嘴压抑着咳嗽着。   他似乎忘记了米勒的叮嘱,不要随便吹冷风,他已经不是过去那样健康的身体了。   他很怕冷,明明现在是温暖的春天。   茕泽一直注视着那人,他紧蹙着眉,似乎在竭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到那男人准备离去之时,茕泽也悄悄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他便随着那人一起来到了圣殿一处偏僻的房间。   这房间虽说简陋,但是一应俱全,看上去干净得很,不过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仔细看过,那古朴的桌架上摆着各色各样晒干的药草。   茕泽微微逛了一圈后,视线便又落回那个男人身上。   他坐到了火炉旁,默默地替自己煎着药。   虽说他活着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封羲决还不想这么快死,他要把那株漂亮的琉璃繁缕养大,然后在花园里再种上一些,这是久久送给他的东西,封羲决内心自然珍视无比。   火炉的温暖让封羲决的身体渐渐松软了下来了,他裹着身上的毛毯便靠着墙陷入了沉睡。   而一旁的茕泽也逐渐从空气中显现了出来。   小锅里黑乎乎的药液还在翻腾着,若是忘记熄火,这锅药估计是要被烘干了,说不定锅底都得烧漏,茕泽替那人熄去了火。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家伙?   茕泽蹲下身来,他伸出手决定亲自去揭开这家伙的面具,也许看到了他的脸,就能发现自己到底认不认识他。   不过很快,那迅速睁开的眸子便与他对视在了一起,茕泽的手还停留在了半空中。   绯色的眸子仅仅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震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望着此时略有些尴尬的茕泽。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茕泽干咳了一声,然后默默缩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你看上去不像盗贼,是客人对吧?但你的作为和你的身份不太匹配。”封羲决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偷偷摸摸的样子像个盗贼。   “抱歉。”茕泽揉了揉鼻子,然后站了起来,又干咳了一声以掩饰他的尴尬。   “所以,请你离开这里吧。”封羲决低声道,茕泽却能在他的眼神里看见那份突如其来的冰冷。   “打扰了。”茕泽也不乐意再自讨没趣,这人看着脾气不太好,想来他也不认识这种家伙吧?   很快,茕泽便快速消失在了空气中,安静的房间又变得沉寂起来。   封羲决机械地回到了床上,他把整个人都缩在了毛毯里,谁都不知道在见到茕泽的那一刻封羲决心里有多忐忑和无措。   但是他不能让茕泽知道。   很快就会过去的。   封羲决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然后又在心里骂了一通自己为何变得如此脆弱。   茕泽躲在门外静静地望着那蜷缩在毛毯里,只露出几缕金发的男人,心里却愈发疑云深重。   “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被扔到脚边的杯子让茕泽微微一怔,白狐狸很快就被惊走了。   其实封羲决并不知道茕泽还站在门外,他只是内心憋闷,也不知是对谁说出的恶语,顺手将桌边的杯子扔了出去。   “怎么这么大脾气?和我待了那么久也不见你发过怒。”刚踏进这间屋子,塞西尔便发现了门边碎裂的杯子。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封羲决从毛毯里钻了出来,见到那高大的男人,他不可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绯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惧之色。   “塞西尔……”封羲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许多。   “别紧张,封羲决……”塞西尔走了过去,他很自然地坐到了床边,轻轻扯下了那人的面罩,露出了满脸的疤痕,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对这张脸不会再起任何欲念。”   说来也巧,就在茕泽走后不久,魔帝便出现在了这座圣殿,没有去见米勒,他一脚便来找了封羲决。   封羲决离开了他三个月之久,快要溢出来的思念让塞西尔在魔族完全坐不住了。他也试着去找些漂亮的少年来缓解自己心里的躁动,可是他就像丧失了男人的欲望一般,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我最近意外地很烦闷。”塞西尔道,“喝酒吗?封羲决,我记得你会喝酒?”   在封羲决错愕的目光下,那人拿出精致的酒壶,他走到门边,亲自倒了两杯酒,然后兀自坐在了门栏上,朝着封羲决做出了个举杯的姿势:“坐到这儿来,陪我说说话。”   封羲决走了过去,他坐到了门栏边,接过了塞西尔手中的杯子,然后仰头喝了口,不过他很快就被呛得七荤八素的。   封羲决会喝酒,但是酒量很差。   塞西尔是非洛的时候便知道了。   看着封羲决被呛得脸红的样子,塞西尔不自觉地勾起了笑容,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后接着道:“你的决定没有错,如果你的脸没有毁掉,我还是会缠着你不放。”   “所以现在,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喝喝酒。”塞西尔道。   “如果可以,我不会再想遇见非洛。”封羲决反驳道。   “封羲决……”塞西尔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非洛的时候对你只有利用和欺骗的心思吗?”   “难道不是吗?”封羲决垂下眼帘,他的眼角微红,酒精的冲击让他的情绪变得脆弱起来,他捧着杯子,满杯酒一饮而尽。   “封羲决,其实我很喜欢你,那时候就很喜欢……我后悔了,其实我比喜欢米勒还要喜欢你。”   “但是,我们完全回不去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过你。”   “封羲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塞西尔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在犹豫了许久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到塞西尔这样问,封羲决却痴痴地低笑了起来,这一笑,笑出了眼泪:“我曾经最爱的人,就是非洛……可他在我最信任他的时候背叛了我。”   “你把我的真心都践踏烂了。”   塞西尔,我的两生都毁在你的手里。   说到这儿,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封羲决竟也狼狈地抽泣了起来,那几道伤疤让他显得格外凄惨。   “我恨你……”   “塞西尔啊…我什么都没了,下辈子我只想当个恶人,遇见受伤的狐狸就再也不救了。”   “我……我真的很讨厌塞西尔,还有父亲……”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   那人双手捂着眼睛埋在膝盖里,抽泣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塞西尔知道他喝醉了。   “对不起……封羲决。”   魔帝轻叹了一声,黝黑的眸子竟也湿润了起来。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塞西尔已经彻底意识到错了!接下来剧情矛盾没那么激烈了!茕泽马上就要记起封羲决啦!   呜呜呜我刚折回第一章 看看,发现当时的封羲决还是个骄矜活泼的小圣子,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悲哀无比的男人了。。。。】 第五十四章 茕泽的怀疑   封羲决也不记得自己昨夜喝了多少酒,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进了屋内。   他唯一记得的是,塞西尔把他扶到了床上,然后对他说了什么。   “我收回之前的话,好好过下去吧,封羲决,我不会再阻碍你的未来。”   未来吗?   躺在床上封羲决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然后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即使塞西尔不再阻碍,他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正轨之上,茕泽也是,他有了美丽的伴侣,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他不能再去扰乱茕泽的生活。   而且,最让他放不下的久久也长大了。   “你醒了?”   茕泽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看见那人挡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平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波澜。   他昨天半夜又来到了这里,大概是他心里真的有些放不下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家伙,于是便再次回到了这里,他总算如愿见到了他的真容。   虽说一开始确实让他有些震惊那满脸犹如蜈蚣般扭曲的疤痕,甚至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但是不知为何,茕泽心里有些难受。   就仿佛漫漫岁月里,他曾见过这人没有被破坏过的清秀的面庞,像是谷间溪水一般的面容,但是茕泽却依旧想不起来那张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熟悉的声音让封羲决一惊,模模糊糊的视线也很快变得清晰了。   他立马从床上惊坐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脸没有遮掩后,他迅速拿过了一旁的面罩。   “你看上去很紧张?”茕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漠却疑虑深重的目光仿佛要把那人盯穿一般,他总觉得,这家伙绝对认识他。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茕泽淡淡道,见那人一副低落失措的表情,他放缓了语气接着道:“回答我,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说过我们不认识。”   “你是客人对吗?”封羲决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   “对,你叫什么名字?”茕泽执着地追问道。   “我是这里的花匠,你可以叫我阿丑。”   “你是圣殿的花匠……”茕泽蹙了蹙眉道,“是你帮久久解的围?”   “是,久久就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吧。”封羲决走到了桌边,然后拿起了那根养在水中的花茎,“这是她送给我的。”   “你的脸……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似乎意识到那人在扯开话题,茕泽接着追问道。   “一次意外……”封羲决顿了顿接着道:“为了自由。”   茕泽似乎在那人的眼神和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破绽,即使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或是记忆被篡改了,他最终还是勉强把这人归类为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了。   他最近也许太敏感了。   就在两人沉默之间,突然闯进屋内的少年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零晨是循着味道找到茕泽的,他昨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今早才发现茕泽不在身边,于是便来找他了。   “零晨?”   “主上,终于找到你了!”少年轻叹了口气,温柔美丽的眉眼舒展了开来,他歪了歪头道:“主上怎么跑到圣殿花园里来了?”   “我……”   “这位客人只是想来亲自感谢一下我昨天救了那只小狐狸。”正在茕泽苦恼于怎么解释时,封羲决抢先一步道。   他看了看眉头紧锁的狐帝,埋头将那根花茎收到了水杯里面,“小狐狸已经送给了我礼物,所以请您不必再介怀。”   “那…谢谢你。”   “我们先走了。”   茕泽抿了抿唇,他抓着零晨的手臂走了出去。   直到那人的气息离去,封羲决依旧埋着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他给琉璃繁缕施了新的肥料。他的母亲从他小时候便开始教他栽花,因此他对这些颇有研究。   “虽然我时常见不到他,但是远远地听着他在哪里立了功的消息,我就能开心一整天,其实不论他爱不爱我,只要我心里知道就好,那点回忆够我幸福一辈子了。”   美丽忧郁的母亲喜欢边栽花时边跟他讲这些,那时的他尚还年幼,不明白母亲为何愿意孤寂一生也不离开父亲,现在他似乎懂了。   那点回忆够他撑过下半辈子。   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可封羲决不知道,这一次的见面,再次在茕泽的心里留下了一根多年未能磨平的刺。   在那之后茕泽似乎愈发坚信,他认识那个面目不堪的男人,而且,非常熟悉。   【作者有话说:下章茕泽恢复记忆!】 第五十五章 终了   自那日茕泽离去之后,封羲决便觉得日子流逝得更快了些,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圣殿种满了琉璃繁缕,它们生长得很好,一年,两年……然后逐渐开满了整个帕斯索山脉。   遥远的北方传来久违的圣骑士的消息,他娶了一个新的妻子,又有了一个儿子。   他已经放下他的挚爱了吧。   封羲决只觉得一切在渐渐离自己远去,许多年前与魔族的厮杀,在圣殿立下的誓言,仿佛都不是他所经历的,他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也许他看上去并不年迈。   在人们重拾信仰后,米勒大人也悄悄离开了圣殿,他去往了别处废弃的圣殿。   偌大的圣殿也不会那样孤寂,因为米勒给封羲决留下了一群存有信仰的人们。   那段日子我一直留在圣殿里,开始尝试着去朝拜我的神。   蒹渊有时候会来看看我,这孩子似乎长大了许多,黝黑的眸子变得那样深沉,作为父亲,我却也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我会问他,塞西尔对你怎么样。   他说很好,从没有那样好过。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看了一眼魔界的方向,说会帮我报仇的。   我只是笑了笑说,我没有什么仇可以报的啊。   我似乎并不当真。   直到五年后,五年后我的生日那天。魔族发生了巨变,魔帝的幼子夺取了统治权,统治魔族千年的塞西尔被赶下了王座。   我是在一个信徒口中得知这件事的。   “魔族变天了,可不要危急我们人族,光明神保佑啊。”   “光明神会护佑我们的。”在愣了几秒后,我抬起头淡淡一笑,眼底的神色也愈发低沉了下来。   蒹渊始终是个好战而富有侵略性的魔族,我忘了,仇恨已经侵蚀了他的心脏了。   他恨极了塞西尔。   即使后来的塞西尔如何悔过,他也不会再原谅这个父亲。   在那天过后,蒹渊又来见我了。   “父亲,你会喜欢这份礼物吗?”   在无尽的黑夜里,他虽然天真地笑着,可看上去像极了深沉的君主,也更像塞西尔了。   我的蒹渊早就长大了。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没再讲话。   “魔族自今天起不会再对人族发起任何战争。”他见我不太愉悦的样子,接着道,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些期盼的目光,他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你自己决定就好。”我接着道,没有再多说什么。   “父亲,你不高兴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可就在我转头的那一瞬间,蒹渊的戾气震碎了光明神像的一角,细小的石头顺着台阶滚落到了山脚,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蒹渊愣在了那里,宛如一个孩子般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他知道父亲是信仰光明神的。   “父亲……对不起,我……”   “没关系,蒹渊。”我摇了摇头,温和地笑了笑,“我没有不高兴,蒹渊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这很好。”   蒹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这句话不过满足了他的成就欲。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再担心蒹渊寄人篱下了。   后来我和蒹渊又聊了许久,话语中,我听的出来,他似乎很喜欢他的诺尔斯哥哥,不过他最喜欢的哥哥最近在生他的气。   有个亲人总不会太孤独。   等我以后离开了,他不会孤独。   谈了许久,我真的累了,就把他赶走了,一个人趴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越来越嗜睡了。   “父亲,我还给你留了一个礼物。”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蒹渊临走前留下了这句话,我也不愿意去深思。   因为真的困了。   半梦半醒间,我被冻得发抖,却深陷在梦魇里拔不出来。   梦魇里,那只黑色狐狸张牙舞爪地扑向我,啃咬着我的血肉,宛如一个魔鬼。   我疼得要死。   可是后来,一只漂亮优雅的白狐温柔地舔舐着我的伤口,我深陷在这样的温柔里。   也不知是谁,温暖的身躯将我的身体包裹住,就像那年的茕泽一样,我不可企及的狐帝茕泽。   那人似乎是哭了,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拼命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为什么而哭。   但是,如果是梦的话就不必如此较真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时候睁开眼,只会白白浪费了一场好梦。 第五十六章 让我的灵魂成为你的盔甲   我未曾想过蒹渊会送我这样一份礼物。   朦胧间,我似乎看见茕泽了,他离我很近,淡漠的银眸就像那时一样,盛满了爱惜之意,但又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悔恨,他的眼角泛着红,我看得出他很悲伤。   “茕泽……”   我尝试轻声呼唤着他,这个遥不可及的人。我现在似乎正埋在他的怀里。   是梦吗?   我想是的。   于是我又大胆了些,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臂。   “和真的一样……小狐狸。”我苦涩地接着道:“这么多年,我真的很难梦见你。”   “为什么不梦见我?”茕泽温柔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吧。”我笑了笑。   “谁说的?”茕泽问道,“让我抓住,我可会扒了他的皮。”   “小狐狸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从你离开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茕泽接着道:“没日没夜的煎熬,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   “封羲决,我想起来了。”   “抱歉,对不起……从一开始就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这些年,你过得这么痛苦,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然后抑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温热的泪水再次滴在了我的脸上。   我呆滞地睁大着眼睛,心痛的感觉如此明显,我似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是在梦里了。   “茕泽……”   我把那残破的面庞埋进他的怀里,再也不敢去直视他。   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这也是蒹渊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他的心思都是细腻,都知道窥探我的思想了。   “茕泽,再陪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吗?”我闷闷地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我的时间不多了,肺部的剧痛每每在夜间都会发作,我甚至连收尸人都找好了,是在帕斯索山脉下找的一个猎人,我付给了他一个金币。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想要这辈子的最后一点快乐,时间会把一切都冲淡的。   我不再孤身一人在寒冷的黑夜里,这一夜,茕泽化成狐狸拥我入眠,这样的温暖让我愈发贪婪。   后来的每一天,茕泽都在我身边。   他开始学习笨拙地做饭,笨拙地浇花。   他以为我们还会一直生活很久,他去市集上买了很多东西。   可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们的快乐最后会终止于这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我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难受的样子,所有的疼痛我都会避开他,可他细心极了,总是跟着我,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撑不住了,开始不停地咳血。   他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是每天这样抱着我,然后亲吻着我这张残破的面庞。   我会躲开他,可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依旧每天会充满爱意地亲吻我的额头。   茕泽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粹。   “茕泽……我快要离开了。”   “你不会离开的,我还要带你去看久久,我们的小白恒,她长大了。”   “茕泽……”轻轻嗅着那人身上淡淡的清香,我埋在他的怀里,张了张嘴:“等我死了,我可以变回你的二尾,把我的灵魂带到你的身边,我会祈求光明神让我成为你的盔甲,护佑你一生。”   “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不许还给我。”   “我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啊!下章塞西尔出来!封羲决会好的!   大家不用担心,渣爹会得到报应的,很快!】 第五十七章 与神的约定   “我愿意跟随着他的灵魂直到永远,可是死后我见不到光明神。”   天气渐渐凉了不少,在那之后又过了半年之久的时间,茕泽摇摇晃晃地跌倒在了光明神像面前,迷茫的银眸里失去了光彩。   狐帝第一次以如此颓败的形象出现在光明神像面前,冰霜覆在了他悲伤的眼睫上。   这样无能为力的感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了,看着封羲决那样痛苦的样子,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封羲决还是当年那个魔法师,他有办法救他,哪怕是耗尽他的生命!   可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茕泽,不要自责了,最后陪陪我好吗?”那人这样宽慰他。“   光明神选中的宠儿心思一向都是那样纯净,为人族而战,为信仰而活。即使他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他始终没有被黑暗污染,甚至连最后的祈愿,都是那样微小而善良。   “所以,你愿意拿你的生命救他吗?”   光明神像突然泛起了光芒,悲伤中的茕泽回过了神。   “光明神大人……”   “茕泽,你愿意救他吗?”古老而沧桑的男声环绕在他的耳边。   “我愿意,哪怕去死。”   执着的凡人与神最终达成了合同。   ——   “抱歉……”我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想好了吗?”墙中隐现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拜托你这件事,我们就互不相欠了。”怔怔地抬头望着那已经俯下身的人,我往后挪了挪,轻声道:“塞西尔,你是不是也体会过背叛的滋味了?”   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背叛?魔族的斗争本就是这样无情,你儿子那么有心计,这样的统计者更适合魔族之主的位置,我还是有些欣慰的。他比诺尔斯和丘苏更像我。”   “你就准备把你的位置这样拱手让人了么吗?”我疑惑地看向他。我太了解塞西尔了,他不会这样罢休的。   “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这么大度,但是,对于我的儿子们,我可以容忍。”塞西尔淡然一笑,“封羲决,我欠你那么多东西,总是要还回来的。”   “什么意思?”我问道。   “等着吧,看看那个家伙会不会选择用生命救你?”   “你要做什么?”   “我要走了,封羲决,在那之前,我得找个人照顾你。”塞西尔意味不明地闭上了眼睛。   他活了上千年了,确实有些活腻了。   【作者有话说:下章结局,渣爹也要得到报应了!】 第五十八章 终章   我至死都没有想到塞西尔会为了我做出那样的牺牲。   那天,他轻轻拥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封羲决,下辈子我真想还变回非洛,一直留在你的身边,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所以,我要成为你的心脏,帮你活下去。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我陷入了沉眠,我知道我没有死,而是塞西尔用什么方法在修复着我的身体。   是塞西尔和茕泽的味道。   我知道的,普通人和魔法师是身体完全不互通,魔法师也根本救不了一个普通的人族。我对我的生命早已经不执着了,如果需要如此大的代价的话,我宁可现在就死去。   可是塞西尔根本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   这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圣殿已经到了春天。   我迷茫地走在开满琉璃繁缕的这片土地之上,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来来往往的信徒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些伤疤带给我的紧绷感消失不见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失神地跑到了湖边,我看着湖边的倒影,微垂下眼帘。   我的一切都恢复了,甚至变得年轻,变得更健康,我甚至能感受得到萦绕在周身的跳动着的、纯净的光明元素。   这意味着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成为一个魔法师了。   可是,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痛了起来,我捂住了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我知道,这心脏,一半是茕泽,一半是塞西尔,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却背叛我的人,还有一个带给我光亮和一切的人。   可是,他们都死了。   光明神带走了他们。   “你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茕泽的脸在湖水上倒映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小狐狸爱你。”   ——   在那之后,我暂时离开了圣殿。   听说狐族换了新的主人,是茕泽之子,白恒,没有人去追查狐帝的死因,这是大祭司苏易的命令。   苏易知道,她的小茕泽更加热爱自由,所以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我没有脸面再去见苏易,更加不敢去见久久。我去见了蒹渊,他似乎并不惊讶恢复之后的我。   也对,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布的局吧,把茕泽和塞西尔都引来圣殿,然后告诉他们该如何救我,利用他们的生命救活了我自己。   他真的长大了。   像极了塞西尔。   我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就回了人族。   我对蒹渊多少是有些怨念的,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所以,我无法责怪他,更没有资格责怪他。   人族的中心圣殿似乎一如既往的繁荣,我的老师已经年迈了,他收了许多新的弟子,看着那些孩子年轻充满朝气地对着光明神起誓之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   兰瑾,我的师兄,他已经成为了一方领主,娶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有了一对儿女。   还有胡不喜,他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属。除了夏可,这个傻女孩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依靠,依旧一个人在默默经营着正在恢复的精灵族。   有人说,精灵族的女王生性冷淡,抗拒一切情情爱爱。   不过路人们并不知道,包括封羲决他自己,夏可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曾经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精灵,只是后来心里住了人了。   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地方,我回到了北域,来祭拜了我的母亲。   外公因为年迈已经过世,我连同着一起祭拜了他们。   走了这样久,就剩一个地方我没有过去了,是我只待过十年的家。   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圣骑士长娶了新的妻子,而且有了一个儿子,可是,我要把母亲的遗物带回北域,我知道她不想再留在那个冰冷的地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人在一起。   于是,我偷偷地回到了这里。   将军府很平静,偶尔传来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女人尖酸刻薄的辱骂声。除了这里的夫人,应该没有人敢这样大吵大闹吧。   我侧身躲到墙边,静静地听着两个过往侍女的谈话。   “夫人这是又发怒了?”   “小声点,是有个倒霉鬼不小心在替小少爷梳洗的时候弄伤了小少爷。”   “自从这个泼妇来到这儿,我们天天都得胆战心惊的。”   “还是温柔的艾尔莎夫人更适合当将军府的女主人,如果不是这个泼妇有着一张与米勒圣魔导师相似的脸,估计圣骑士大人是怎么也看不上她的!”   “说到将军大人,他可真是晚年凄惨。”那侍女轻叹了一声。   “将军大人怎么样了?他不是因为上次在魔界受伤已经病了许久了吗?话说已经好久没看见大人的影子了。”   “我跟你讲,你不要告诉别人。”那侍女掩着面低声道:“其实啊,圣骑士大人一直被夫人软禁在卧房里,感觉夫人是想谋夺大人的家产!“   “啊……!天呐,夫人可真是大胆。”   “所以说,人一旦老了,哪怕是圣骑士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好了,走吧走吧,夫人还等着我们送水果过去呢。”   看着两个侍女离去的背影,我的目光暗了暗,随即转身离去。   将军府的路我熟悉得很,很快便翻窗摸进了家主的卧室。   昏暗死寂的房间里,透过窗棂的阳光能青一块看见那飘飞着的灰尘   苍白的老人躺在床上,微微翕动着干裂的嘴唇,闭着眼睛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微微垂下眼帘,走到桌边,拿起布满灰尘的水壶,替他倒了碗水。   我拿起水碗走到了床边,轻轻舀了一勺水凑到了他干裂的唇边。   似乎是被这久违的清凉激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眸子里的震惊。   “是你……”他张了张嘴,苍老沙哑的声音难听至极。   “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活着……”我淡淡地扫了一眼狼狈无比的他。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他嗓音干涩地笑了笑。   “你不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一切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放不下。我的母亲也从一开始便选错了人。”我把手中的碗放在了他的床头,低声道:“圣骑士大人,我该走了,这个地方就留给您,还有您的妻子和儿子吧。”   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有看见他的忏悔。   我恨他,恨他那样伤害母亲,恨他的无情。   我不可能再救他了。   这是他该有的报应。   就这样我离开了我过去的家,而蒹渊已经早就在外面等我了。   他倚着树,眼含笑意地道:“父亲,我已经帮您报复了所有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所以和我去魔族吧,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是你?”   “没错,父亲,他伤害过您,于是我就找了个魔族的女人好好整了整他,那个像米勒的女人就是我找来的。”蒹渊得意地笑了笑。   “蒹渊,你又窥探了我的心思。”   “但是,我是为了父亲。”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于是接着道:“你真是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明明是父亲和我生疏了。”他不依不挠地道。   “我不会去魔族的,我以后会接着留在圣殿。”我对他利用茕泽和塞西尔之事颇为介怀。   “那父亲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来找你。”   “不过不过,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大礼。”他笑了笑,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害怕蒹渊说出这句话。   他的礼物我向来承受不起。   我接着朝着南方走去。   “嗷嗷嗷……!”   很快,我的脚步似乎被什么拦住了,稚嫩的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低头一看,原来是只白色的小狐狸,它伸出爪子抱住了我的腿。   “小狐狸……你拦着我做什么?”我笑了笑,然后蹲下身来抚了抚它的脑袋。   它似乎一点都不认生,很快就窜到了我的怀里。   “你是要和我一起走吗?”我问道。   它猛地点了点头。   “好吧,和我一起走。”   小狐狸得逞般欢快地叫了几声。   我抓了抓它的皮毛,看来没有掉毛,我就接受它了。   我以前很讨厌掉毛的动物。   “封羲决!不要抓我!”   小狐狸恼怒地挥了挥爪子,而熟悉的声音也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愣在了原地。   “封羲决,你傻了吗!快走啊!”   “茕泽……?!”   我瞪大了双眼,然后猛地低头看向了那只小狐狸,它的眼睛也对上我的。   “茕泽……是你吗?”   “当然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   “我差不多死了,然后捡回了半条命,所以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还要再过几年,我才能变回去!”   “笨:蛋狐狸,你怎么能骗我。”我颤抖着将那只狐狸搂到了怀里,惊喜的泪水沾湿了它的皮毛,它静静伏在我的怀里,然后温柔地舔了舔我的耳垂。   “封羲决,你可是我用大半条命换来的。”   ——终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仓促的结局了!哈哈哈因为大学真的很忙啦,所以接下来暂时就不开坑了,感谢大家的耐心,这个更新速度慢得实锤了!我自锤了三拳!   真的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感谢!   完结撒花】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