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女配穿成女主[快穿]》作者:方六曲   文案:   当了26年女配的王三喜一朝穿越回到解放前,为了维持生计穿到各个剧中当女主。   很快,编剧们崩溃了。   《家庭剧》中任劳任怨的小白菜女主,三喜一来,立刻变成又懒又心机的作精女。   《年代剧》中爹不疼娘不要的小可怜女主,三喜一来,立刻变成为国争光的英雄。   ……   内容标签: 女配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三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女配穿成女主   立意:无论何时都别忘了好好爱自己。 第1章   “娇娇?”   王三喜睡得正香时,耳边传来温柔的叫喊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印入眼前,还不等她细看,他唇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温柔揽起她,“快起来吧!我已经做好早饭。你不是说不吃早饭很容易胖吗?”   属于原身的情感在她心口蔓延,一寸寸渗入她血液。她藏在被窝里的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很疼!这种有血有肉的感觉太真实了,她真的穿进来了。什么全息网游剧本杀,这脸分明比真实的电视剧还要真实。   王三喜这才深刻感觉到自己真的穿进一部家庭剧里。   王三喜原本是地球上的普通公民,一朝被车撞,灵魂被平行世界的许博士捕捉。她从一位刚死去没多久的女人身体中苏醒。但接收她灵魂的身体与她并不匹配,她除了头能动,脖子以下全部瘫痪。刚开始她还可以借着天外来客赚点钱。后来没人关注,她就成了废物。   许博士没有项目资金,不得不将她交给政府。平行世界信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规则。政府也不愿养一个废人,医生也建议人道毁灭。许博士瞧着不忍心,就将她带回了家,找开全息网游剧本杀的朋友帮忙,让她的灵魂进入剧中,成为游戏测试员,拍完的全息电视剧投放到网上,靠点播量获取相应报酬。   她穿的这副身体也就是女主角许娇。   许娇是城市姑娘,被父母千娇百宠养大。很快与乡下男青年张伟恋爱,并成功迈入婚姻。夫妻俩在大城市买了房安了家,小夫妻亲密无间,恩爱无比。随着公公去世,懦弱守旧的婆婆到来,在邻居的挑唆下,美满生活一去不复返,变得鸡飞狗跳。婆婆希望儿媳三从四德伺候一家,而许娇坚持家务平分,互帮互衬,为此,婆媳之间矛盾重重,张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每次回家都要帮两人断官司,而且吃力不讨好。本该充当润滑剂的他逃了,天天待在公司加班。   因为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他受到上司提拔,很快荣升经理,身边多了一个想走捷径的女同事。第一个发现苗头的是张妈,因为不想自己的孙子孙女有后妈,她背地里警告儿子不许有花花肠子,首次夸许娇有多好,让他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张伟发现女同事还有这妙用,于是就请对方演了一出为真爱抛妻弃子的戏码。   张妈见儿子听不进去,开始调转方向,不再与儿媳斗,包揽家中所有事情,想尽办法让她和儿子约会加深感情。小夫妻感情越来越好。就在一家人团圆之际,女同事拿出之前演戏的录音逼女主让位。许娇误以为丈夫出轨,伤心欲绝,要跟丈夫离婚。却不想被人从楼梯推下来磕到后脑勺变成傻子,张伟不离不弃。几年后,许娇恢复记忆,一家人重归于好。   王三喜以前也看过国产家庭剧,那种脑残剧情好像是专门给从大清坟墓中爬出来的人看的。   不过星际时代剧本比她前世看过的国产家庭剧好多了,至少这个女主并不一味作践自己,将自己贬至尘埃,男主家人也没那么极品,结局转折也写得非常好。   系统之所以分配给她这个剧本,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穿进剧里,她只是个新手,而这个剧的评分只有2.6,只要她演绎的版本超过这个评分,就算她合格。当然如果她演得好,观众讨论度高,播放量高,好评度高,她得到的钱就很多。   有了钱,她可以让许博士再试验。或许她有一天能够恢复知觉。   王三喜收回思绪,定睛打量面前这个男人。这应该就是剧中的男主角张伟。   五官俊朗,斯文帅气,不愧能当男主角。   王三喜四处打量房间,这是一间新房,衣柜还贴着双喜,床头柜上还挂着她和张伟的结婚照。女的娇美灵动,男的一表人才,绝对天生一对。   她摸摸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能动了。这可比现实世界好多了,她又重新活过来了。   “娇娇?怎么了?”   王三喜摇摇头,跳下床,打开衣柜拿了身衣服溜到洗手间,“给我五分钟。”   张伟见她不肯当着他面换衣服只以为她羞涩,在后面喊了一声,“睡衣给我吧。我拿去阳台洗。”   王三喜换好衣裳,将睡衣递给他,张伟拿着睡衣出去了。   酷暑七月,烈阳如火,等王三喜从洗手间出来,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张伟拿毛巾帮她擦汗,“开着空调呢,流汗容易感冒。”   擦完,又给她盛饭。   王三喜被动接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属于女主的情感竟从她心中滋生。   王三喜移开目光,看向桌上,大热的天,张伟做得并不多,熬得浓稠的小米粥,煮好的鸡蛋,一碟炒青菜,一碟咸菜,买来的馒头。   张伟拿了个鸡蛋小心翼翼剥了皮,递给她一个。   王三喜一边吃饭一边回忆剧情,书里写着,许娇不太满意,觉得咸菜不健康,她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馒头,非要张伟再去厨房给她煎鸡蛋饼。生了场气,跑回娘家。   对了许娇的父母就住在隔壁小区,每次两人闹别扭,她都会跑回娘家。直到张伟低三下四将她哄回来。   剧里写这段主要是突出许娇的矫情和小公主脾气,为后来婆媳观念不同作对比。   王三喜没结过婚,但是她谈过恋爱,不管男人饭做得好不好,想让男人以后多干家务,就得多夸多鼓励。这样他以后才有动力。   她拿了一个馒头就着青菜,立时笑开了花,“还别说,这样吃挺香。怪不得北方人长得这么高,想来跟你们的饮食也有关系。”   张伟大学毕业后,有次逛超市遇到许娇,立刻被她白皙美丽的颜值吸引,两人坠入爱河,谈了一段时间恋爱后,许娇带张伟回家见家长,立刻遭到许娇父母反对。他们坚持门当户对,想让许娇嫁给城里男孩。但许娇铁了心要嫁给张伟,最后老两口只能妥协。   因为出身农村,被岳父岳母嫌弃,张伟一直自卑,听到老婆夸他们北方好,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整个人飘起来。等他冷静下来后,琢磨晚上再给她炒几道北方特色菜。   吃完饭,张伟自动收拾桌子去洗碗,三喜坐在沙发看电视。   他们刚结婚没多久,正在放婚假,剧本里写两人因为生气白白浪费这么长的假期。可她不想浪费,她想好好趁这几天去旅游。   她拿了手机搜了些旅游信息,有几个旅行团都很便宜,拿去厨房找张伟。   他将碗和锅全都擦洗干净,正在用牙刷一点点刷草莓,他动作认真轻柔就像对艺术品,三喜还从未见过如此贴心的男人。怪不得后面婆婆为难,许娇会一直忍让,看来她因为丈夫待她好,她投桃报李。   王三喜搂着他的腰,“你怎么用牙刷洗草莓?”   腰上挂了个部件,张伟低头就瞧见老婆的笑脸,心里如同被人灌了花蜜,说的话也甜滋滋的,“我家以前种过草莓,这草莓是最脏的水果。打的农药都残留在表面,一定要用牙刷轻轻刷干净。要不然会生病的。”   他拿了一颗刚刚刷好的草莓递给她,“你尝尝?”   王三喜用嘴去接,立刻赞不绝口,“这草莓真甜。还是你会挑。我以前买的草莓都不甜。”   被夸赞,张伟有些得意。眼角余光发现她额头冒汗,立刻催她回客厅,“这厨房没有装空调,你快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王三喜摇头,软着嗓子撒娇,“不行!我不去!我在这边陪着你!咱们是夫妻,要同甘共苦!”   张伟被她逗笑,也没再推她。   王三喜问他这几天有没有打算。   张伟早就打算好了,“天气这么热,咱们就待在家,吹吹空调看看电视,我再给你做些好吃的。我们北方的特色菜,保证你没吃过。”   王三喜抱着他胳膊,撒着娇,“那怎么行呢?咱们刚刚结婚,正是度蜜月的时候。吹空调看电视什么时候不能做呀。吃饭哪天不吃呀。我迟早会吃到你的家乡菜。可是我们一辈子只结一次婚,只有一次蜜月。我们怎么能错过呢。”   理是这么个理儿,但张伟拧紧眉头,有些为难,“可咱们还要还房贷呢。为了买这房子,我父母把家底儿都给掏空了。咱们手头只剩下几千块钱,得省得点花。”   王三喜咬了咬唇,是了,剧情里,许爸许妈原本想为女儿全款买房,但张爸张妈担心儿子成上门女婿,将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儿子买房。农村人的积蓄那都是从一点点省出来的。张伟对父母也越发愧疚。   王三喜笑了,轻拍了他手臂,“我又不是去外国旅游。就是在本市游玩,比如农家乐?养鸡养鸭多好玩啊。听说现在黄瓜也熟了,我们可以去摘黄瓜。”   农村长大的孩子从来不认得养鸡养鸭好玩,只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   但是正如她所说,这是蜜月旅游,而且就在本市也花不了几个钱,他再反对就是不近人情,张伟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咱们就去农家乐。”   王三喜见他答应,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老公真好!我去收拾一下。你等我。”   张伟看着她笑成一朵花兴冲冲跑走,觉得媳妇天真可爱又容易满足。   张伟收拾好东西出来后就看到媳妇头戴棒球帽,穿着防晒衫,全副武装,不由咂舌,“你这么出去可别嫌热!”   王三喜从包里掏了个化妆镜开始抹防晒霜,“抹了防晒霜不会晒黑。”她侧头仔细打量他的脸,“你要不要也抹点?可别晒黑了。你放心我这防晒霜是好的,效果不错!”   张伟生怕她真给自己抹,他一个大男人抹那么白像什么话,接过她的包包吓得直往后退,“不用!我是男人不怕晒黑。你这一瓶挺贵的,可别浪费了。”   王三喜嫌弃得不成,啧啧两声,“不抹拉倒。我还省了呢。”   张伟见她没有坚持,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2章   出门时,王三喜还不满意,非要打伞,张伟任命接过这项甜蜜又艰巨的任务,“我来给你打伞!”   两人关门的时候,正好隔壁一家三口也要出门,女的叫张凤英,她大肚子似乎快要出生了,扶着大肚子时不时就嚷疼,她的丈夫周强扶着她急急忙忙往外走,周妈追在后头不停叮嘱儿子,“走楼梯小心点。实在等不了就打车去。这时候就别省那点车钱了。”   王三喜和张伟见他们情况紧急,赶紧侧过一边让他们先走。   张伟一脸羡慕,“他们很快就要迎来小生命了,真幸福啊。”   王三喜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还笑成一朵花的周妈此时垮了下来,嘴里小声呸了一声,嘀嘀咕咕道,“矫情!谁没生过孩子呀,就她嚷嚷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   张伟没听到,王三喜却听得一清二楚,想到剧本里这家老太太就是个搅屎棍,她撇撇嘴,“幸福?我看是鸡飞狗跳还差不多。”   张伟一头雾水,觉得她这话不吉利,“虽然那老太太确实有点重男轻女,但是兴许人家生的是个儿子呢,你说这种话让她听见该说你咒他们家了。”   王三喜一愣,也想起来了,这孩子还没生,周妈到处跟别人说她儿媳这胎准能生个大胖小子。但是让她失望了,张凤英这胎是个女孩,因为嫉妒许娇为张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周妈没少在张妈面前嚼舌根说许娇大小姐脾气。   王三喜掐了他一把,怒瞪他,“你是不是也重男轻女?”   张伟觉得自己真是太冤了,他说什么了?他不就是嘱咐她不要乱说话吗?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他忙搂着她,“你想什么呢。我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可能重男轻女。”   三喜心立时放下,两人上了地铁又转旅游公交车,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到了本市有名的农家乐。   客服小姐给他们介绍项目,“我们一共有四个项目:自助烧烤,休闲垂钓,农家乐KTV,生态采摘,农家美食,棋牌娱乐和儿童乐园。”   三喜对其他项目没什么兴趣,她对休闲垂钓和生态采摘比较感兴起,“你们这边能钓哪些东西?能采摘什么?”   “可以钓鱼,钓龙虾,现在可以摘黄瓜、韭菜、小青菜、玉米、青椒、土豆、西红柿、茄子、杏子、青苹果、梨子、桃子、樱桃、香瓜、西瓜!摘出来的蔬菜和水果都可以打包带走,也可以在这边吃。”   三喜没想到这边能摘的东西那么多,幸福得小脸都红了。   她和许娇一样都是城市姑娘,从小到大没种过地,对种植特别感兴趣,这也是她顶着大太阳非要过来采摘的主要原因。   “那咱们现在就去采摘吧。一会儿就要吃晌饭了。”   张伟伸手挡了下火辣辣的太阳,不明白那么怕晒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对采摘这么感兴趣,任命将包包存放在前台,提着篮子跟着媳妇一块往采摘园方向走。   客服小姐领他们到了目的地就走了,这边虽也有不少树,但还是没法跟空调房比。   他提着篮子四处打量,“你瞧瞧这么热的天根本就没有游客,估计那些人都觉得咱们是傻子,大热天跑过来玩农家乐。”   三喜弯腰摘了一个又大又紫的茄子扔到他篮子里,掐着腰瞪他,“我说你累不累呀,你管他们怎么想的呢。你是为他们活还是为自己而活呀。”   张伟被她噎住,当然是为自己活,但是谁活着不是想让别人羡慕,难道没脸没皮过一辈子呀?   他对采摘没兴趣,但看到她玩得这么开心,拿出手机对她一阵猛拍,时不时叫她看镜头。   三喜见他热成那样还愿意陪她玩,也乐意配合他。   采了半个小时,三喜就采了大半篮子。   张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就要一点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这姑奶奶还没有玩够,赶紧提醒她往回走。   三喜摇头,“天这么热,咱们再摘了西瓜。”   张伟看了眼地图,这西瓜地有点远,有些不愿意跑,“等下午不热咱们再过来摘吧。”   三喜撅嘴不同意,“我就要摘。现在摘个西瓜切开,让老板帮咱们放在冰箱里。吃守饭再吃,多解暑啊。”   张伟被她打败了,也犟不过她,只能任命往西瓜地走。   两人到了西瓜地,到处都是西瓜,但三喜没摘过西瓜,根本不会挑,敲哪个都觉得熟了,再一敲又觉得没熟。   张伟无语,“你没买过西瓜吗?”   三喜理所当然道,“我买西瓜都让老板帮我挑的。他们一挑一个准儿。我不用自己挑。”   因为地理偏差,南北菜贩服务天差地别。   南方菜贩服务很周到,就比如买鱼,南方不仅能帮忙把鱼鳞给刮干净,还能削薄片,分门别类装好,而北方称重交钱完事。多一步都没有。   张伟无话可说,亲自上手给她挑了一个,三喜不放心,按住西瓜不让他摘,“你确定这个熟了?”   张伟斩钉截铁告诉她,“我家以前就种过西瓜,我保证这个熟了,而且还是你爱吃的那种。”   三喜立时放了心,见他不高兴,逗他开心,“还是我老公厉害。”   张伟要被她磨没脾气了,摘了西瓜放进篮子最下面,“走吧!”   三喜刚才摘东西还不觉得怎么样,可现在是真饿了,走路都有些发飘,张伟瞧见她这有气无力的样儿,又心疼又无奈,一边垮着篮子一边扶着她往回走,“你说你这个何苦呢。”   三喜心里不服气,嘴上却是甜言蜜语哄他,“我这不是想体验你小时候过的日子嘛。我就想体验一下。”   张伟愣了愣,没想到媳妇居然是为了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三喜似乎没察觉,继续唠唠叨叨,“我以前常听我爸妈说,乡下空气好,种种菜、养养鸡,自由自在。你瞧这边空气多好啊。不像市中心,全是尾气。要不是为了工作,我早就想搬到乡下来了。”   张伟听她一口一个乡下好,心里那点自卑竟然被治愈,向她保证,“那有什么。等咱们老了,咱们就搬到乡下生活。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三喜乐了,“那可好了。我跟你说我想种蘑菇。小时候我妈教我唱《采蘑菇的小姑娘》,我就特别憧憬那个场景,特别欢快。”   这首童谣家喻户晓,张伟自然也听过,旋律确实很欢快,他一时竟也忘了种蘑菇很辛苦。   称重付完钱后,张伟和让老板帮忙把西瓜切了。   两人在边上紧张盯着那西瓜。随着一声咔哒声,西瓜一分为二,红艳艳的西瓜瓤出现在眼前,三喜朝张伟翘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   张伟翘起嘴角,心里很美,面上却羞得不成,耳朵尖都红了。   将西瓜放进冰箱,两人租了个烧烤摊,三喜负责洗菜择菜,张伟负责烧烤。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就吃上了。   “哇,这烤韭菜真是太香了!”三喜首先吃了一个,然后将剩下的递到张伟嘴边。   张伟也觉得烤得不错,“食材新鲜就是好吃。”   王三喜点头。   一顿饭吃完已经到了两点半,两人几乎是扶着肚子站起来,即便他们摘的都是蔬菜,一顿也吃不了半篮子,到最后剩下一半。   吃完饭,两人去农家乐KTV玩了一会儿,又回来吃西瓜。   王三喜一边吃西瓜一边夸赞他能干,“嗯,你挑的西瓜真好吃。以后咱们家的西瓜都由你来买。”   张伟见她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想到她过几天就要来月事,阻止她再吃下去,“回头又该说肚子疼了。少吃些吧。”   王三喜摸摸肚子,看着汁水四溢的西瓜,只觉得它们个个都是妖精引着她犯罪,又拿了一块,跟他打商量,“我再吃一块。”   张伟黑了一张脸,扭头看向另一边,不搭理她了。   王三喜撑着下巴乐个不停,连生气都这么帅,她撅着嘴趴在他肩上撒着娇,“不就是一块西瓜吗?你都不舍得给我吃。还说会爱我一辈子,你就是哄我的。”   张伟急忙转身见她生气,觉得自己真冤,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倒不领情,到最后他只能认输,“仅此一块,回头肚子疼了,你可不许抱怨。”   王三喜摇头,“不会!还有好几天呢。大不了我回去之后就不吃冰箱里西瓜。我喝热水。”   张伟挥了挥手,这谄媚样儿没眼看了都。心里却对她的撒娇卖乖很受用。 第3章   吃完西瓜,两人又去湖边钓鱼。   王三喜性子急,钓了很久都没有鱼儿上钩,张伟这边却是钓到不少,侧头见她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笑着打趣她是猴儿性子,一刻都坐不住。   王三喜恼羞成怒扑过来打他,就在这时鱼漂动了,张伟忙阻止她,“快!快!拿抄网过来捞!”   王三喜立刻拿起抄网滑到湖边,等他将鱼线一点拉近,她用抄网将鱼捞上来,“哇!好大一条鱼!这有五斤了吧?”   张伟给鱼钩上饵瞅了一眼,估摸重量,“应该有了。”   张伟讲起他小时候天天逃鱼跑去捞鱼摸虾考倒数一,被他爸狠狠打了一顿,三天三夜没下床。   他心中颇有些感慨,“那时候多快活呀。现在想玩一次也没那么多时间。”   王三喜拎着他刚刚掉起的龙虾,觉得他把自己逼得太紧,活得也太累了,揶揄他,“谁说没时间了,咱们不正在玩吗?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子也要过来。”   张伟笑笑,“你说得对。”也开始憧憬将来儿女绕惜的温馨场景。   回去之前,王三喜打算再去摘两篮子蔬菜和水果,“回家咱们可以送给爸妈,还有我姑姑,他们都喜欢有机蔬菜和水果。”   张伟犯了小心眼,家里还欠着房贷没还,他们要精打细算,一分一厘都要省着来,他有些不情愿,“给爸妈送就行了,为啥还送给姑姑?”   王三喜瞥了他一眼,觉得他不通人情,“咱们是亲戚,平时要礼尚往来。别看只是一把菜,可亲戚要处着才会感情好。总不能等需要别人帮忙时,才想起找亲戚,到那时就晚了。”   张伟忍了又忍到底没说什么。   到最后两人采了两篮子蔬菜以及两个西瓜。   本来王三喜打算多摘几个西瓜,被张伟给阻止了,他们没有车,回去要坐地铁,下了地铁还要走好一段路,他一个人可拎不了这么多东西。   王三喜叹了口气,“看来咱们要攒钱买辆车啊。出行太不方便了。”   张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生怕她真的想要买车,立刻打消她这念头,“咱们两人工作的地方都很近,买车也是浪费。完全没必要花那个钱,现在当务之急是多些赚钱还房贷。”   他是程序员,刚毕业一年,工资只有四千多,三喜在房地产公司当一名文员,工资只有三千多。两人加起来才八千块钱。他们每个月的开销维持在两千,房贷却要九千块钱。根本不够还房贷,只能靠他们的十万积蓄还贷,最多也只能支撑三年。所以他们现在要珍惜每一笔钱。   王三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悲观,“咱们贷了三十年。也就两百万而已。现在听起来两百万挺多,但等十年后,两百万就不算什么钱了。这叫通货膨胀。而且咱俩工资会涨的。现在每个月还一万确实有些吃力,但等咱们加工资,还一万块钱轻轻松松。”   张伟觉得她意想天开,“你是文员,每月拿得都是死工资,你们领导怎么可能会给你涨工资?”   王三喜有些不服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少瞧不起人。我文员怎么了?我以后也能加工资。大不了我调去干销售,只要我卖出两套房,光提成就能大赚一笔。”   张伟见她奶凶奶凶瞪着自己,觉得她可爱又可气,“你干得好好的,卖什么房子,你以为做销售就容易了?周末都得加班,而且许多人光看不买,能把你累死。”   虽然他在心疼她,但说出的话太不讨喜,三喜气得不轻,“我不管!我就是要卖给你看。我肯定能做好。”   说完也不理他,拎着一个西瓜大步往前走。   张伟看着剩下两篮蔬菜和一个西瓜瞠目结舌,扯着嗓子想把人喊回来,“哎,你好歹再拿一个西瓜啊。我拎不了这么多。”   王三喜就像听不到似的,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张伟后悔不迭,早知他就不嘴欠把这姑奶奶惹呼得不轻,连摘好的菜和西瓜都不肯帮忙拿了。   他一条胳膊垮着一个篮子,两手还捧着个西瓜往前走,身后还背着王三喜的包包,慢慢向前追去。   走了一段,他就累得气喘吁吁,T恤都被汗水浸湿。他想把菜扔了,可又舍不得刚刚花出去的钱,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段。   最后还是那农家乐的老板不忍心,大太阳骑着三轮车捎他去公交车站。   走到一半,就遇到王三喜,她抱着个西瓜不比张伟好多少,额头全是细汗。又因为没人打伞,小脸被晒得红通通。   老板停在她旁边让她上车,“你们小年轻啊,就算生气也不能把一人撇下呀。瞧这大热天的。他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多累呀。”   人家好心捎自己一程,王三喜当然不能惹对方不快,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背过对方狠狠瞪了张伟一眼。   张伟握住她的手,无声向她道歉。王三喜这才勉为其难原谅他。   下了地铁,王三喜抱着两个西瓜苦哈哈跟着张伟身后。   张伟走了一段发现她没跟上来,将两个篮子放在树下,回去帮忙,却也不是白白帮忙,嘴里不停数落她活受罪。   王三喜不服气,“要不是因为咱们没钱去度蜜月,我何必去玩农家乐呢。你现在还凶我!我不走了!”   她赌气蹲在行道树下,背过身不理会他。   张伟拍了下自己的嘴,让你嘴贱,他无可奈何走到她身边,又是作揖又是陪不是,都没能换她重展笑颜,他急得抓耳挠腮,蹲在她面前,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那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王三喜腾地站起来,凶巴巴瞪着他,“以后你不许再说我不好!”   许多男人无师自通会PUA自己的另一半,张伟也许是无心的。但是她不能惯他这个毛病。她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姑娘。谁敢说她不好,那就是他不对。   张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连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唠叨你!我发誓!”   王三喜甩了下马尾,丢下一句话,“以后你要是再唠叨我,你就去睡沙发!”   张伟见她肯走,长舒一口气。   两人走到枫华谷小区门口,三喜停下来不走了,“咱们累了一天了,也让你歇会儿,咱们去爸妈那边吃吧。正好把菜给他们!”   张伟其实不想去岳父母家吃饭,他至今还记得他头一次上门时,岳父岳母看不起他,坚决反对,勒令他和娇娇分手的凶狠样子。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也只是因为坳不过女儿。并不代表对他改观了。   可他刚刚把人惹乎不轻,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要是他提出反对,这姑奶奶指不定又怎么作妖呢。   他一声不吭跟着进了小区,王三喜敏锐察觉到张伟脚步似乎都沉重了一些。   王三喜故作不知,大步走在前头,两人到楼下刚好碰到下楼买菜的许妈。   看到两人,许妈腮帮子都在笑,热情邀请他们进去,“我还说正要买菜呢。你们从哪弄来这么多菜?”   许妈翻看张伟垮得两个菜篮子,里面菜都有些蔫了。   王三喜搂着许妈的胳膊,把他们去农家乐说了。   许妈听后,心疼得不成,别人家度蜜月不是去国外就是去哪个岛,可她闺女倒好,居然跑去农家乐,而且还是大夏天。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说说你!就是不听话。你要是嫁给咱们本地人,怎么可能连海南都去不起!”   许妈心直口快,说话时半没注意到张伟脸色一白,王三喜察觉到了,扯了她的胳膊,撒娇卖乖,“妈!也不能这么说,本地人是挺好,可张伟也不差啊。他做菜可好吃了。而且还疼我,从来不让我干一丁点家务。”   许妈撅嘴,“咱们本地的男孩子都会干家务,而且精打细算,绝对是过日子的好手……”   王三喜无语,这怎么还越说越起劲了。   被女儿扯了一下,许妈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瞅了眼脸色苍白的女婿,只觉得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找这么个没本事,还自尊心极强的女婿。可孩子已经结婚了,她再不满意也晚了,只能忙往回找补,“是,伟伟也不错,正干,会心疼人,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张伟抿了抿嘴,唇角勾出一抹笑。   两人到了家,许爸正在打扫卫生。   老两口结婚这么久,卫生、做饭、洗衣全被许爸包了,许妈负责买菜、择菜,顺便帮女儿检查做作业。当然现在女儿嫁出去了,她省了这步,比许爸轻松多了。   看到他们来了,许爸立刻停止手上的活,招呼他们坐下。   张伟将菜递上去,许爸经验丰富,“这么多菜最多只能吃两天。”   王三喜在边上解释,另一篮要送给姑姑。   许爸一脸欣慰,“不枉费你姑姑那么疼你。现在就送去吧。兴许你姑姑家还没吃饭呢。”   许娇的姑姑也住在这个小区,不过一个住在东南角,一个住在西北角。   王三喜正有此意,特地叫她妈妈跟她一块去,理由是她拎不动这么大篮子。   许妈刚好想问问女儿结婚后情况,一人提着一边往外走。   张伟撸起袖子要帮岳父的忙,许爸也不客气,“三喜说你喜欢吃肉。咱们冰箱里冻了些牛柳,咱们炒个青椒牛柳吧?”   这么好的待遇还是头一次,岳父这是拿自己当女婿了,张伟心里微暖,却懂事摇头,“不用了。这些菜不禁放,咱们先吃这些吧。”   许爸一脸欣慰,“我就说嘛。什么南方北方,差异哪那么大。最要紧要会过日子。娇娇挑中你,没错!”   张伟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拎起篮子就去厨房择菜洗菜。 第4章   夏天天黑得比较晚,都快七点了,外面还是很亮。   王三喜下了楼,揽着许妈的胳膊,苦口婆心劝她,“妈,我和张伟都结婚了,你以后不要再瞧不起乡下人。这样他会自卑的。”   许妈哼了一声,女儿为了女婿教训自己,她能高兴才怪,脸拉得老长,恨铁不成纲骂道,“我这女儿算是白养了。一颗心全扑在男人身上。要是将来他对不起你。我看你怎么办。”   王三喜倒是不担心这个,张伟确实有点自卑,但在男女关系上面很拎得清。书里他成了部门经理,原身原地踏步,他都没想过出1轨。王三喜这点还是相信的。   她直接将篮子放到地上,反问许妈,“难道我和张伟离婚,您就高兴了?”   许妈:“……”   许妈气得够呛,忍不住拍打女儿一下,“我高兴什么了!咱们亲戚哪个不是嫁给本地人,只有你是个犟种,非要嫁给外地人。我和你爸都丢死人了。”   王三喜忍了又忍,“有什么丢人的。你管他们怎么想的。只要我高兴,我幸福就行了。难道你生儿下来就是为给你挣面子吗?”   许妈点着她脑袋,“就算不为了挣面子,你也不能给我和你爸丢人呀。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干嘛非看上那小子?他有什么好的。”   王三喜静静看着她,因为看不上女婿,所以哪怕结婚,她妈也从来不给张伟好脸。张伟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王三喜重重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声音细小又可怜,“妈,你要是真看不上他,那我就跟他离婚。我在家陪您和爸。”   这声叹气听在耳里轻飘飘的,却敲击许妈的心让她整个心脏都禁脔起来,又听女儿一口一个离婚,她更是受不了。   许妈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为了女儿的婚事,她操碎了心,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女儿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她能怎么办?   结婚前就没拦住,结婚后就更拦不住了,她只能投降认输,“我要真让你离婚,你不得怨我一辈子。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妈认了,拿他当半个儿子疼,行了吧?”   最后一句又酸又醋,王三喜见她妥协,立刻上前抱着她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卖乖,“还是妈疼我!”   许妈噗嗤一声笑了,却故作生气推开她脑袋,嫌弃得不行,“这么热的天还抱着,你不热啊!”   王三喜嘿嘿笑,顺势松开,“妈,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孝顺你和爸的。”   许妈撇嘴,愁眉苦脸叹气,“儿女都是债!以后孝不孝顺就看你良心了。”   王三喜立刻表明立场,“我就住在隔壁小区,你们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我立刻就能赶过来。”   许妈一想也是,很快就被女儿说服,“走吧!别去晚了,你姑姑买完菜就糟了。”   王三喜立刻拎着篮子一端。   好在,姑姑没有出去买菜,今天是周六,姑姑的女儿刘静玉从学校回来了。   许惠站在女儿门口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催婚。   刘静玉还没打开门,自家门铃响了,许惠只能住嘴去开门。   看到侄女特地给自己送菜,许惠高兴得不成,连连夸赞许娇有孝心,一扭头就开始埋怨女儿,“你瞅瞅你表妹,人家都成家了,就你只知道念书,把脑子都念傻了。”   刘静玉每次回来都被妈妈唠叨,早就对她话免疫了,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咬了一口,问起许娇工作怎么样?   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许娇就是个文员,工作枯燥又乏味,十几年都未必有什么变化。   但是不问这个也没什么可问的,许娇提出自己想去干销售。   刘静玉还没说话,正在和许妈抱怨女儿不听话的许惠回过头来,满脸不赞同,“卖什么房子呀。现在国家调控,房价都跌了。”   许妈也满脸不赞同,“在办公室里干得好好的,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你干啥想不开非要去干消售?”   她眉头一皱,脸上冒火,“是不是张伟嫌你工资低,让你去的?”   王三喜摇头,忙拉她坐下,“不是他。我是觉得做文员没意思,想试试能不能干销售。妈,你不是经常夸我嘴甜嘛。我肯定能干这个。”   许妈拍了女儿一计,觉得她真是好日子过太美吃饱了撑得,“销售要求是最低的,谁都能干。可你现在的工作就不一样了,最低也得要大专毕业。人家都是往上走,你怎么还往下跑?你要气死我!”   王三喜是知道接下房价会涨一波,所以她才借着这波大赚一笔,铁了心要去,“我还年轻总要多试试。兴许我真能干得不错呢。万一做不好,我再调回来也行啊。”   许妈不死心,一再劝说,“万一你调不回来呢。现在工作多难找啊。”   王三喜摇头,“妈,我还年轻怎么就难找了。”   许惠也加入劝说队伍,她给的理由比许妈还要充分,“你已经结婚了,马上就要孩子,那些用人单位听到你结婚,哪个肯要你?人家肯定要未婚小姑娘。”   这理由忒扎心了,王三喜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撅了嘴,不服气道,“反正你们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本事。我肯定会证明给你们看。”   许妈和许惠没想到两人一起劝不仅没把她说服,反而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只觉得现在孩子越来越难教了。   刘静玉在边上插了一句,“我觉得表妹说得对。她还这么年轻,可以多多尝试。做销售也有底薪,饿不死人。”   许妈和许惠见两人同仇敌忾,气得不轻,暗暗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许妈觉得刘静玉脑子病得不轻,与许惠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拉着女儿走了。   许惠和刘静玉将两人送出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位母亲都纷纷数落自己的孩子。   许妈一边拍打女儿一边警告她,“你以后不许跟你表姐瞎混。一大把年纪不结婚,整天泡在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跟书本过一辈子呢。”   这话王三喜就不同意了,“表姐有什么不好。她在做科研实验。我小时候要是跟她一样学理科,我说不定也能考上研究生。”   当初许娇和刘静玉上的同一所高中,两人成绩相差不多,刘静玉比许娇高两级。许娇文理成绩均衡,想选理科,但许妈觉得女孩学理吃十九届,不同意,硬是帮她报了文科。后来许娇没能考上大学,只考了个大专,后悔不迭。   许妈不觉得自己有错,“得亏我让你报了文科,现在老老实实上班多好。像你表姐这样,读书都读傻了。”   王三喜抚了抚额,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两人谈得不愉快,另一对母女比她们还要剑拔弩张。   许惠抱怨女儿多事,“娇娇只是个大专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稳定工作,才干了一年,你就让她踏踏实实干呗。你非在那边搅和,回头她要是回不来,你舅妈肯定找你算账。”   刘静玉无语,“不就一份文员嘛。你们也太小瞧娇娇了。”   许惠嘴边一歪,整张脸都在抖动,“哎,你别小瞧文员,娇娇又不像你,是研究生,她就是个大专生。现在大街上一搬砖下去能砸到四五个本科生。她这学历高不成低不就,能找着工作就不错了。”   刘静玉跟她说不下去了,连自己亲姑姑都瞧不上自己侄女,她还能说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妈,娇娇对你不错。还给你送菜呢。你这样看不起她,你觉得合适吗?”   许惠不觉得自己错了,追在女儿后头喊,“我哪儿有错了,我这是教她要有自知之明。我要不是她姑姑,我才不多嘴呢。”   刘静玉打开房门,摆了摆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办法跟你沟通。”   她刚要关上门,许惠用脚逮住门不让她关。刘静玉担心夹到她的脚,到底没关,无奈又好气,“妈,您说得都对,我承认错误了,行了吧?”   许惠哪能听不出来女儿烦她,再说她拦住女儿也不是为了这事,她抱着胳膊旧事重提,“你到底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   刘静玉要被她妈打败了,她才二十六啊,催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她掰着指头算给她听,“妈,我们实验室一共有六个研究生,三个博士生,两个导师。博士和导师都已经结婚了,研究生里头有三个结婚了。”   许惠站直身体眼睛放光,“那不还有另外三个吗?”   “那三个都是女的。”刘静玉啪嗒一声关上门。   许惠拍了好几下门,女儿都没开。她咬了咬牙,心想:你不是没机会认识男孩子嘛,妈帮你张罗。 第5章   另一边,许妈和王三喜回了许家,许爸和张伟已经做好三菜一汤,就等两人回来。   四人刚刚坐好,许妈破天荒就给张伟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常带娇娇回来吃饭。她被我们惯坏了。也不能总让你做饭。忒不像话!”   张伟受宠若惊忙用碗接住菜,忙保证,“没有。只是做饭而已,我打小就做,早就习惯了。”   许妈刚刚也就是试探,听到他这么说,笑眯了眼,“以后要是娇娇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说。”   张伟摇头,“没有,爸妈把娇娇养得很好。我很感谢爸妈能把娇娇嫁给我。”   虽然看不上,但许妈还是很满意他的态度,“你俩是夫妻,夫妻就要相互扶持过日子。”她扭头教育女儿,“伟伟这孩子不错,老实踏实,又节省,你要像他学,别大手大脚的。以后要结婚,还要还房贷,压力大着呢。”   王三喜假意头疼,“妈,你怎么这样呀。我花钱挺少的呀。”   许妈才不给她面子,指着她的房间一通抱怨,“你花钱还少。你瞅瞅你那房间到处都是衣服,桌上全是你的化妆品。这么浪费干什么呀。衣服买几件穿就得了。以后有了孩子,花钱大着呢。省着点没错!”   许爸也在边上帮腔,“是啊,娇娇,听你妈的话,你们现在还年轻,用钱地方多着呢。不要浪费钱!”   张伟总算找到一点认同感,瞥了眼王三喜,却见她撅着嘴,不乐意听的样子,他抿了抿嘴,罢了,以后再说吧。逼得太紧,她又该作了。   吃完饭,两人就告辞离开,许妈从冰箱里拿了些腊肠,“这是你爸前些日子买的,伟伟不是最喜欢吃肉嘛。你们拿回去吃吧。”   王三喜哪能要这个,坚持不要,张伟也在边上拒绝。   许妈坚持要给,“拿着吧。你爸肚子胖成那样,该让他减减肥了。”   王三喜只能接过来。   下了楼,王三喜就将腊肉扔给张伟让他拿着,见他心情好,她斜昵他一眼,“我感觉我爸我妈都不疼我了,把当儿子。”   张伟好气又好笑,但他确实感受到岳父岳母待他不错,“你想太多了。你是他们亲生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不疼你。”   王三喜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王三喜都待在家里,哪也没出去。农家乐确实好玩,可外面天太热了,出去就是纯受罪。还不容易待在空调房里看电视、刷手机。   倒是张伟比她多了几项任务,做饭、洗衣外加打扫卫生。   张伟原本要三喜跟他一块做饭,被王三喜给搪塞过去。   许多女人在结婚之后就是因为自己的善良和爱卫生一步步接手家务。   比如女人看到男人随意丢脏衣服,头一次很生气,发脾气让男人把衣服洗了,他们会找借口就自己要工作,要查资料,或是直接不耐烦说一句“不急”,女人见他在忙,看不下去就会主动把衣服洗了。   她们不知道,第一次洗了,就等于包办以后所有衣服。以后男人会得寸进尺,直接将衣服丢给女人。女人不想因为一件衣服离婚,只能忍耐将衣服洗了。   渐渐婚前不干任何家务的女人变成贤妻良母,一步步被家庭套牢。   有良心的男人主动做一次,他们还会说是帮她的忙。好像这个家只是女人一个人的家,他只是每晚回来睡觉的房客。   王三喜从前就是看着她妈妈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音乐老师一步步变成全职主妇,最后失去一切。   她至今还记得她妈妈后悔时说过的话,婚姻不是东风就是压倒西风。   她不想让自己在家庭生活中丧失地位,就只能压别人。   甚至因为她从来不做,突然有一天她心血来潮给他做了一顿饭,他还会大加感动,叹一句“老婆心里果然有我”。   综上所述,王三喜非常理直气壮说自己不会。   她凶巴巴的样子很可爱,张伟心里一颤,却依旧保持理智试图跟她讲道理,“不会就学啊。没有人生来就会做家务。如果我有时候加班没办法给你做饭,你怎么办?”   王三喜半点不带思考,张嘴就来,“我去爸妈家吃啊。他们肯定给我留饭的。”   张伟头一次怀疑她当初坚持要买这套房子就是因为离娘家近。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噎了好半晌才开口,“等你父母年纪大了,躺在床上需要你伺候,你怎么办?”   王三喜上下打量他,“你这话说得就好没道理。我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干了,我肯定要给他们请保姆的呀。我只要会赚钱,就不用担心请不起保姆。”   两人四目相对,张伟在她坚定的目光中节节败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认命地去打扫卫生,提垃圾出门时,隔壁刚好也有人出来。   周妈看到张伟提着垃圾袋,像是见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拍着巴掌夸张大叫,“哎哟,你这小伙子可真勤快,居然还知道倒垃圾。”   听着像是夸赞,配上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认谁都听出来她在讽刺张伟。   张伟刚想敷衍两人,打她身边经过,自家门突然开了,王三喜倚着门,得意地拍了下张伟的肩膀道,“那当然!我老公可不像某些人,整个就一废物!一大把年纪还整天啃老,让自己爸妈养着。我要是生这么个儿子,我当场把他掐死。”   周强三十多岁,被爸妈惯得不像话,做份工作从来没超过三个月。他爸妈不仅不好好劝,反而骂那些老板有眼无珠。惯孩子也是没边了。   周妈哪里听不出来王三喜在指桑骂槐,可人家没指名道姓,她要是对号入座,反而承认自己儿子是废物!她狠狠瞪了王三喜一眼,“牙尖嘴利!你这样的懒婆娘也有男人要,也是瞎了眼!”   王三喜在后头嬉皮笑脸回她,“我就算再没用。可我好歹有份工作!不像某些人没有大少爷的命却生大少爷的病。”   周妈气哼哼下了楼,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摔了一跤。   张伟无奈看了眼王三喜,“总归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闹得这么僵!”   王三喜哼了一声,“是她先招惹我们的。她活该!”   媳妇这么任性,偏偏他拿她没办法,让她赶紧进屋,自己下楼丢垃圾去了。   张伟下了楼,看到周妈正在跟一个大妈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刚开始以为对方在说他媳妇坏话,凑近听了一耳朵,才发现老太太说的是p2p理财。   周妈见他凑过来,以为他对理财也感兴趣,忙问他,“小伙子,你也有闲钱吧?也可以存在这里面,利息能有12个点呢。存一万块钱,一年就有一千二。我把积蓄全放进去了,每天得的利息正好买菜。”   旁边大妈连连催促,“咋弄呀?你教教我。”   张伟摇头说自己没钱,周妈撇了撇嘴,在心里骂了一句“穷鬼!”而后老脸笑成一朵花教旁边大妈怎么存钱。   到了第二天上午,隔壁一家就从医院回来了,周妈那大嗓门,三喜在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妈不停数落儿媳没用,没能给老周家生个儿子。   她嗓门极大,王三喜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她气得直转圈圈,恶狠狠道,“等咱们有钱了一定要搬走,这边都住得都什么人呀。素质咋这么低呢。生男生女都一样。就她那个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张伟也有些受不了,他开门想警告隔壁小声点,刚好看到周强,对方居然出门买酒去了。   张凤英追在他后头让他帮忙带只老母鸡,周强还没答应,周妈就先不干了,“吃什么吃!生了女儿,你好意思吃母鸡吗?”   张凤英脾气多好呀,直接跟她吵起来。   周妈瘫在门口一边拍大腿一边哭儿媳不孝,周强扶他起来,周妈骂他没用,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妈妈。   周强觉得自己冤枉,可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只能冲张凤英吼了一嗓子,“吃什么吃!不吃鸡你能死啊!”   一嗓子差点把张凤英吼晕,女儿在她怀里吓得哇哇哭。   周妈不服气,跟小孙女比赛,楼道里全是两人的哭声,楼上楼下从她家经过,有人劝几句,有人不想管,瞅两眼就直接回家了。   周强大概觉得丢人,丢下闹哄哄的家人径直下了楼。   王三喜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难以置信,“这就是个废物!他妈和他媳妇吵架,他不当润滑剂,居然就这么跑了?”   张伟倒有些同情周强,“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妈妈,他帮谁都不对。不跑也没用啊。”   王三喜翻了个白眼,掐腰瞪他,“要是我跟你妈吵起来。你该不会也跑走吧?”   张伟不知道女人怎么这么会联想,更不知道这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忙举手,“怎么可能。你脾气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跟我妈吵起来呢。”   这话等于没说,三喜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说不许他妈妈来的话。   永远不要让男人在老婆和亲妈当中选一个。因为那答案一定不是你想要的那个。   外面太吵,王三喜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想去外面吃饭。   张伟刚要说出去吃浪费钱,王三喜却抱住他胳膊,撒着娇,“天气太热了,你在厨房做饭太辛苦了,我心疼你。只是一顿饭而已,又花不了几个钱。”   张伟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罢了,他媳妇也是心疼他,他得领情。   两人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去了小区外面的菜馆,味道不错,两人吃得很满足。   回家后,隔壁已经在街坊四邻的劝阻下消了声。   婚假结束,两人早早入睡。 第6章   王三喜上了班,给同事发了些喜糖,联络一下感情,就去找上级申请当销售员。   店长见她这么有上进心,一口答应,“咱们公司马上要开售的楼盘是城东的紫山居,均价四万。这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你手头的工作交给你同事就行。”   王三喜拿着资料走了。   许娇原来就是干这行的,对房子各项数据都很了解,王三喜不需要恶补,她唯一需要的就是找准房子的卖点,然后对症下药。   这个房子还有半个月就开盘了,她是新手,不像别人有前期联系,都能成为客户,她需要自己去找客户。   许娇拿了资料将手头的事交给同事,就直接去了她妈的小区。   许妈是个老师,这会正是放暑假,不需要上课,看到女儿上班时间回娘家有些诧异,问她原因。   许娇把房产资料拿给她看,“我说了,我要卖房呀。这房子还有半个月开盘了,均价四万,地段也不错,就在大学城旁边,以后师资力量全了。”   许妈没想到前几天自己说得话女儿一点没听进去,她挥巴掌撵人走,“你赶紧走!我看你迟早要把你妈的心脏病气出来。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不让你干你偏干!”   王三喜偏不走,这房子马上就涨,怎么也得自家占了呀,她拉她妈妈坐下,“妈,你和爸手头不是有点钱嘛。我觉得你们不如投资一套房产用来养老。”   许妈气得脸都绿了,“何着你回来找我就是想卖房给我呀。你这销售干得专坑自家人。你可真行!”   这话忒难听,王三喜不乐意了,“妈,怎么能叫专坑自家人呢。你是我妈,我是你闺女,将来你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还能让钱打水漂?”   许妈面色好看一些,声音也柔和不少,“可我听别人说了,现在国家调控,不让房价涨价。咱们这小区房价还跌了一点呢。”   王三喜摇头,“妈,咱们小区房价跌跟调控没关系。那是因为咱们小区太老了。本来还有二十年居住,现在只剩下十八年了,少了整整两年,房价能不跌嘛。你看这些新楼盘房价不都在涨吗?”   她又补充,“国家是不让涨,但是他允许小幅度上涨。你别小看这小幅度,每年长百分之五,五年就是百分这二十五。而且每个月还有房租拿。投资房子稳赚不赔呀。”   许妈被女儿这话说得心痒痒,本就是嫡亲女儿,一翻话说下来,还真心动了,“可是我和你爸没那么多钱啊。”   这话倒不是假,别看许爸许妈辛辛苦苦一辈子,但两人干得都是普通工作,拿的都是死工资。   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就攒了三百万,之前给许娇买房给了一百万,只剩下两百万。   紫山居有三种户型,分别为75平,88平,128平。   75平的户型不好,而且都是一楼,单价高,不划算。   倒是88平和128平不错。   “妈,你和爸不是还没退休嘛。可以贷款呀。正好你和爸存了二三十年公积金,这次买房也给取出来,里面应该有一大笔钱。”   许妈自己这套房是单位分的,没用贷款,她对贷款一点也不解,问她以后她每个月要还多少钱。   许妈今年54岁,许爸55岁,用许爸的名义贷款可以贷15年。   王三喜调出计算器一通算,“你们俩的公积金加起来有三十万,买88平的房子,贷15年,每个月还9000多。”   许妈暗暗咂舌,“9000多?这么贵?我和你爸加起来也才一万。这一下就去掉9000多,你让我和你爸喝西北风去呀。”   王三喜咬了咬牙,“妈,谁说只有你只剩下一千多了。这新房可以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有三千块钱的租金。你和爸每个月四千块钱,还不够花吗?”   许妈一听乐了,“还真是哈。四千块绝对够花了,我和你爸又没什么大开销。这房子真能买。”   王三喜重重点头,“能买!”   许妈让她先回去,回头等她爸下班,她就跟他说。   王三喜丢下宣传单,转道去了姑姑家。   可惜许惠不在家,打电话给她,才知道她在外头有事,半个小时候以后才能回来,三喜就在楼下等她。   许惠急匆匆赶回来,开了门,让她进来,“外面这么热,你有啥急事非要上班时间来找我?”   王三喜把自己转做销售的事说了,许惠倒是没埋怨她不听话,之前说也说过了,现在再说也晚了,她从切西瓜给三喜,坐到沙发上,“啥事啊?这么急?”   王三喜把跟妈妈说的话又原样复述一遍给许惠听。   可惜效果不显著,许惠压根没想到要拿钱买房,她给的理由很简单,“我的钱全放在‘替你赚钱’里,每年光利益就有10个点。”   ‘替你赚钱’是P2P理财。现在才刚开始,收盗高达12%,的确挺赚。可后来这些平台一个个都暴雷了。   王三喜想起剧本里,许惠的钱好像被人骗光了。难道就是因为‘替你赚钱’暴雷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虽然剧本里没具体写,但是她那个世界绝大多数的P2P理财都暴雷了。   王三喜忙把这些平台暴雷,钱都没了的事说了,“姑姑,这些老板拿了钱就逃到国外。已经有好几个平台都赔了。”   许惠将信将疑,“不能吧?我们好些同事都存在这里啊。而且这个理财产品还是电视上推荐的。主持人能骗人吗?”   王三喜都快急哭了,咋就说不通呢?她紧紧握住姑姑的手,“怎么不能骗人?现在这些平台没暴雷,以后也会暴。姑姑,你从小就疼我,我能骗你嘛。你今天就算不买房,也得信我一回。真的!”   许惠见侄女急成这样,真的信了几分,她打电话给闺女,“我问问你表姐。她是研究生,她肯定懂这个。”   王三喜也没怪姑姑不信自己,到什么时候人都是相信有知识的人。她只是大专生,表姐是研究生,再加上表姐还是姑姑的亲女儿,姑姑更信表姐很正常。   表姐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许惠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刘静玉没想到她妈胆子这么大,几百万居然就存人家平台里,手里的实验器皿直接摔地上,急不可耐让妈妈把钱全取出来。不许放在这些平台。   许惠见女儿气成这样,也不敢耽误,立刻按掉电话一通操作。   “活期的我都提现了,还有几个死期要等几个月。”   她买的大多都是活期理财,主要为了方便取。   王三喜看了眼她的死期,还剩下三十万,“能不能打客服电话,不要利钱,现在就提现?”   许惠手抖了抖,目露惊恐,“不用吧?哪那么容易就暴雷呢?”   王三喜幽幽道,“万一呢?这些平台说暴雷就暴雷了。”   许惠到底不敢赌,打了客服电话,求爹爹告奶奶,对方只说没有这项业务,就挂了电话。   许惠这会真的吓得不轻,“我不要利息都不给提现。不会被你说中了吧?”   在她看来,做生意的都精,怎么可能明摆着占便宜的事,他们不干呢。   王三喜摇头,问她刚刚提现的那些,“什么时候到到期?”   “三个工作日。”许惠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悚然一惊,“不会这些也提不出来吧?”   王三喜见姑姑吓得脸色都白了,到底没有再打击她,“谁知道呢。或许能提出来。你别自己吓自己。”   许惠按住自己颤抖的手,自己给自己打气,“对!对!肯定不是真的。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发生这事,王三喜也不好再说买房的事。万一钱提不出来,她说再多也没用。 第7章   接下来几日,王三喜去街上发传单,拉了不少有意向的顾客。   直到第四天中午,王三喜接到姑姑的电话,说她提现的钱已经到账了,她才去了姑姑家向她推销房子。   许惠没有别的存钱路子,银行那边利息就低,王三喜没怎么多劝,她就答应买房。   她的钱比许爸许妈还多,这些钱大部分是刘静玉的父亲给的。   刘父发家后,在外面找了小三,那小三给他生了个儿子,非要跟许惠离婚。   刘静玉跟着自小就由妈妈带大,自然选择跟着母亲,因为手头有钱,娘俩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我可以买个128平。”哪怕还剩下三十万没取出来,许惠手头的存款也足够她买个大三房。就是买完房,她手头就没什么钱了。   王三喜给她算了一下,她手头的钱买128平的房子,贷50万公积金,刚好够了,“买128确实更划算。等拿了房,每个月还能领到房租,您的日子差不了。”   许惠立刻拍板,“那就要128平的房子。”   半个时间眨眼即过,紫山居开盘,三喜忙着接待新客人,一整天都在为客人不停解说,带顾客去样板间看房子,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政府调控,最近百姓都处于观望当中,今儿交了定金的客人除了她妈妈和姑姑,其他都是刚需,买的户型也都不大。但三喜头一次就开了十单很知足。   当然这期间也有她妈妈和姑姑帮忙拉客人。   回去的时候,许妈见女儿忙成这样,又在埋怨她吃饱了撑的。   王三喜在边上撒娇卖乖,许妈心疼女儿竟不吃这套,王三喜见这招不管用,只好说自己有提成拿。   姑姑立刻来了兴致,“你们一单能拿多少提成?”   王三喜翘起嘴角,“千二。如果干得好,年底还会有额外提成。”   许惠掰着指头算了一笔账,“哎呀,要是今天这几个顺利签约,那你至少能拿到六万块钱提成。”   王三喜点点头,不过她还是补充,“不过这次也是巧了,刚好这个月开盘。正常来说公司两三年才开一次盘。除了07年房价飙升那段时间,才开得比较密集。”   许惠算了笔账,“那你接下来的两年都只能提基本工资,挺不划算呀。”   销售员的基本工资可比不上文员。许惠这话倒也没错。   王三喜却不担心,这家没房子可卖,她可以去别家卖房子呀,反正系统说了,只要不超过原身学历就成,做销售只看业绩,不看学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他们说了,免得他们又大惊小怪。   接下来一段时间王三喜都忙于接客人。   这一年房地产都不景气,最有钱的投资人都处于观望当中,大家都在争抢刚需。但是这类人一般买的都是小户型房。   大户型房反而卖不出去,领导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剩下的三十套大户型卖出去。   王三喜也接待过不少有钱人,他们都是刚刚拆迁,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了两百万想给儿子买套房,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他们这儿要拆迁了,他们不仅能分到三四套房子,还能领到几百万拆迁款。现在是拥有一大堆闲钱的土豪。可他们不敢拿太多房在手里,只是到处看,并不打算买。   王三喜觉得自己算是会说话的,但是对方很理智,她也没辙。她仿佛看到一大堆钞票从自己眼前刮过,但是她就是抓不住。   有一天王三喜苦口婆心劝客人买房,对方只是笑眯眯听着,就是不心动,她脱口而出,“等明年房价一定会上涨的。到时候你们又要多付一大笔钱。”   老太太眯眼看着她,“你们搞销售的当然说房价会上涨。我前几天遇到中介,我说我有房要卖,他们还说最近房价降了,不好脱手呢。”   王三喜不服气,“要不然我跟您打个赌。要是明年房价下跌,我赔您五千块。”   老太太摇头,“一套房少说也要三四百万,五千块算得了什么。”   王三喜听出她刚刚说话有些迟疑,觉得有戏,立刻道,“是,房子总价要三四百万,但是房价就算下跌也不可能一泻千里,跌成豆腐价。房价跌到百分之二,国家就得出来调控。免得银行倒闭。您想想三百万的百分之二是多少?”   老太太算了一笔账,“百分之二也要好几万呐。”   “但是如果房价升了,您也赚了好几万啊。我之所以赔您五千块,那是因为我卖您一套房子,我就这么点提成。我要是有五万提成,我就跟您赌五万了。”   老太太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双目炯炯有神,“你别欺负我年纪大,寻我开心!”   王三喜摇头,“那不能。您要是不放心,我把我家地址告诉您都成。”   老太太抿了抿嘴,年纪大了,没什么理财路子,就只认银行和房子。银行利率太低,房子至少可以租出去收些租金。   她本来就想投资,只是最近房价一直没变,她才忍住没动,听到这销售信誓旦旦说房价一定会涨,还跟自己打赌,她咬咬牙,决定买一套,“要是明年房价真的长了,我可以介绍我的一些老姐妹给你认识。咱们都是一个村拆迁的。她们手头有的是钱。”   王三喜乐了,“那就多谢您了。您放心吧,房价肯定会上涨,到时候您一定帮我多介绍客人。”   老太太让她拿户型图,王三喜拿了,告诉她小户型都挑走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有意投资大户型,挑了个好楼层这单就下来了。   许是因为这老太太,让王三喜打开销售之门。   她开始琢磨顾客的心理,有些老头老太爱占小便宜,她就跟他们打赌。   有些客人喜欢专业人士,王三喜就毫无私心,为他们解答。   半个月下来,她卖出五套大户型房。   八月中旬,楼盘售罄。   领导专门开了一次大会给销售员发奖金。   房产销售的提成一般分三次发放,第一次是客户首付款补齐的时候,此次发40%;第二次是按揭款打入开发商账户后,此次发40%;第三次是交房后,发放剩余的20%。   这次开会发的奖金就是第一次提成。   这次最牛的销售共卖了四十六套房子。总奖金有三四十万。   王三喜这次卖出十五套房子,总奖金有十万八千块钱,对于新人来说,她的成绩算是不错了。   领导发钱的时候,还特地给她发了个新人奖,有两千块钱奖金。   席间,大家都很高兴,王三喜还从另一个销售那边得知城西那边也开了个楼盘。   做房产销售流动性很高,当楼盘卖完时,大家都会去寻找新楼盘。当然即使员工离职,属于他的工作依旧要完成。毕竟还有剩下的20%提成得等交房后才能拿到。   城西房价一直比城东高,总价也会更高,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要等年底才开盘。   现在去应征销售需要负责接待客人,与客人打好关系,回答客人各种问题等等。   王三喜约了女同事一块去面试,因为两人都有经验,很快应聘成功。   从城西回来,天色还早,王三喜又和女同事一块去逛街买衣服犒劳自己。   她给自己买了一件羊绒大衣,也给自家老公买了一件毛衣。   回到家的时候,张伟已经做好饭菜等她回来,王三喜把今天发奖金的事说了,张伟连连夸她能干。   这么大的喜事,哪怕节省如张伟也觉得寒酸了,“你应该早点跟我。我去菜场买只鸡给你加个餐呀。”   王三喜拿出自己买的新衣服,“我自己去商场买了。正好赶上打折,一件只要四百九十九。”   张伟愣了愣,他脸上没有欣喜,摸摸面料,嫌弃得不成,“这么薄的衣服居然要五百块?这也太贵了吧?”   王三喜脸立刻垮了,张伟忙道,“买就买吧。你给家里赚这么大一笔钱也确实应该奖励!”   王三喜这才高兴了,她拿出另一个袋子将毛衣亮给他看,朝他身上比划,“我也给你买了一件,”她左看右看,捧着脸心花怒放,“太好看了。”   张伟完全不在意好不好看,他打开吊牌看到上面写的598,惊呼出声,“这么贵?”   王三喜摇头,“不贵,这个打三折。”   张伟算了一下,“这也太贵了,一件毛衣居然要一百八,太不划算了。”   王三喜将毛衣扔给他,“我已经给你买了,你爱穿不穿。”   张伟将毛衣小心翼翼叠放到衣袋里,“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咱们家现在有房贷要还。你以后买东西不用给我买。我一个大老爷们不用太好看。”   王三喜无语,人家自己都不想捯饬自己,她操什么闲心,“行!我以后不给你买。可不许说我对你不好。”   张伟举手保证,“我绝对不会说你不好。”   王三喜这才高兴,张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今天太晚了,菜市场都关门了,明天我一定买只鸡炖给你吃。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他这么吹捧自己,王三喜听在耳里心花怒放,跟他讲起自己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到城西工作的事儿。   张伟拧眉,“到城西至少要提前一个半小时。你起得来吗?”   王三喜一愣,她倒是忘了这点。   张伟最近都有些不习惯媳妇这么拼,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男人天经地义养自己的妻儿,他媳妇那么怕晒的一个人这一个月居然天天在太阳底下发传单,他瞧着心疼,“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我会努力挣钱,你别这么辛苦!”   王三喜摇头,“不用了。不就是早起嘛。我肯定能起来。”   她撅着嘴,“我们不仅要挣钱还房贷还要换个大房间。咱们这套房子太小了。以后孩子想学个钢琴都没地方摆。”   与第一回 不同,张伟这次听出他媳妇确实想要改大房子,他动了动嘴唇,心里暗想他也要好好赚钱,不能总让媳妇一个人冲在前头。   第二天,王三喜就去城西报道,为此提前一个半小时,张伟为了给她做早餐,也跟着提前一个半小时。   做完早餐,王三喜走了,张伟也没接着睡而是跑去书房学习。 第8章   时间眨眼过去一个月,王三喜披着疲惫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张伟已经做好饭菜,但他人却在书房里看书。   “你吃饭了吗?”   张伟放下书,“没呢。”他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王三喜站在厨房门口打量他,“我给你买的毛衣怎么没见你穿过?”   张伟动作一僵,将热好的菜放到桌上,给她盛了一碗饭,这才淡淡回答,“我给退了。”   王三喜抚了抚额头,要被他打败了,她夹了一筷子菜才发现今天晚饭特别丰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做这么好菜?不像你的作风呀?”   张伟翘起嘴角,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我升小组长了。每个月工资涨了一千。”   王三喜乐了,没想到他比剧本里写的还要快升职,虽然只是一个小组长,可是经理也是从小组长慢慢往上升的。   “那你好好干!”王三喜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一块肉。   张伟明显比以前高兴,“我会好好工作,你不用这么累。”   王三喜摇头,这话也就听听,她要是赚钱少了,以后经济都成问题。家庭话语权从来都是根据收入来的,她才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除了早晚要倒车,其他倒是不累。”   张伟叹了口气,没再劝了。   吃完饭,王三喜去洗澡,张伟收拾完碗筷就去扔垃圾,到楼下时刚好遇到隔壁周妈。   对方拉着张伟,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神秘,“你媳妇最近怎么总碰不着面?我跟你说,你得盯着她点儿,当心她给戴绿帽子。”   甭管她是好心坏心,无凭无据就说这种话,搁谁心里不膈应,张伟又不能跟大妈计较,只能忍着怒气没好气道,“她换工作了,公司在城西,每天都要早出晚归。我媳妇好着呢。”   周妈撇嘴,“我跟你说女人就不能惯着。你迟早把你媳妇惯出二心来。”   这话张伟就不爱听了,大着声音跟她掰扯,“我爱惯着我媳妇跟您老有什么关系。我媳妇堂堂正正卖房子,光奖金就能挣好几万。她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知道什么呀。你就胡咧咧。我跟您说,您要是在外面胡乱造我媳妇的谣,当心我上门找你麻烦。”   真是给脸不要脸!不是所有年纪大的人都配当长辈。什么玩意儿!   周妈刚开始还想回嘴骂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听到他说他媳妇卖房挣了好几万,她立刻就心动了。   她倒是没自己找上门,她是长辈,哪能给晚辈道歉!多没面子。   她回了家看到儿媳正在喝鸡汤补身体,嘴里嘀嘀咕咕,“生个赔钱货,你还喝鸡汤。怎么不把你喝死!”   上次周妈和媳妇吵架引起众怒,被许多街坊四邻教育,不得不掏钱给媳妇买鸡吃。每次看到她吃鸡都要阴阳怪气一番。   张凤英不想跟她吵架,回头再吓着女儿,只当没听到。   周妈见她没吭声,以为胜了,面露得意,“我跟你说,你那工作趁早给我辞了。又挣不着钱,又起早贪黑,中午回来做饭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如隔壁呢,她去卖房子,光奖金就好几万块钱。”   张凤英是做保洁的,工作强度很高,挣得却不多,工资一发下来就被婆婆要走。要是不给,她又要大闹一场。   张凤英想自己攒点钱,闻言也心动了,“真的?”   周妈点头,“可不就是真的嘛。你就比隔壁那小媳妇大几岁,比她勤快多,她都能挣几万,没理由你挣不到。你给孩子喂完奶去问问她。”   张凤英点头应了。喝完汤,喂完孩子,她去了隔壁,王三喜刚好洗完澡出来,换完衣裳,过来开门。   见张凤英来了,王三喜将她迎进来。   虽说两人是邻居,但城里人情往来淡薄,除了上回吵架,也没怎么接触。   张凤英不善言辞,坐下来之后手一直放在膝盖上,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王三喜主动开口关心孩子,“怎么没把孩子抱过来?”   提起孩子,张凤英整个人放松下来,笑容也加深,“刚喝完奶睡了。她现在觉多。”   她整个人散发母爱的气息。   两人闲逛一会儿,张凤英终于支支吾吾开口,问她在哪里卖房,工资多少?   王三喜一愣,刚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卖房,就见洗完澡的张伟出来了,跟王三喜简单解释一遍。   王三喜不愿掺和隔壁家的事,只告诉张凤英,“卖房只有开盘才有提成,没开盘前只能拿底薪。底薪只有两千多。”   张凤英咬唇,“那卖了房子,是不是有几万块钱奖金?”   “卖房有多少奖金取决于你卖了多少套房子。跟你们做保洁是同样道理。”   张凤英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心,做保洁是按劳动量分配。她勤快一些的话,一个月也能挣四五千块钱。   不开盘,每个月只拿两千多太低了。   但是一想到那好几万块钱资金,她又心动了,“我能卖房吗?”   王三喜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领导,招聘这块也不归我管呀。”   张凤英问了地址,就告诉离开了。   她一走,王三喜就埋怨张伟什么话都往秃噜,“你跟那大妈说这么多干啥呀。回头她儿媳妇要是赚不到这么多钱,回头找我们算账。”   张伟也后悔了,他刚始只是想为媳妇出口气,谁能想到这大妈会让儿媳妇找上门来呀。   “回头她再问我挣了多少奖金,你就往小了说。免得惹她红眼。”   张伟觉得太委屈她了,“这样她该看不起你了。”   王三喜推开他,下巴挑起,满脸不屑,“她算老几呀,我要她看得起。我本来就是最好的!哼!”   张伟爱死她这傲娇自信的小模样,抱起她就往屋里冲。   ……   另一边,张凤英回到家,周妈立刻迎上来,两眼放光,迫不及待追问,“怎么样?问到了吗?”   张凤英将问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跟婆婆说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干保洁挺好的,一个月好几千块钱呢。比销售多多了。”   周妈呸了她一口,“好什么好!你光看到底薪,你没看到奖金嘛。一次就好几万呢。人家拿的奖金就你干一年的保洁。”她板着脸连连催促,“明天你就给我去面试!”   张凤英迟疑,看了眼屋里方向,“那丫丫呢?”   周妈没好气道,“她是我孙女,难道我能不管她?”   张凤英忙解释,“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呢。”   周妈拧眉,要不是孩子太小,她都想给孩子喂米粥,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给她断奶呗。给她喂奶粉。现在谁家孩子不喝奶粉呀。你迟迟不上班,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钱。你的工资怎么也比奶粉多吧。”   张凤英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上班,张凤英一大早就过来找王三喜。   王三喜还在吃早饭,让张凤英坐在沙发上等她。   张伟做好早餐,给她盛饭,张凤英刚开始不好意思看两人,可是这两人温馨幸福的场景太吸引人,她装作无意看了好几眼。   张伟不停给王三喜夹菜,“不要挑食,多吃青菜身体才能好。”   张伟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王三喜一连报了好几样菜名,张伟笑着答应,“好。最该吃些肉。你最近都瘦了许多。工作很辛苦吧。”   这话引起三喜一通抱怨,“是啊。天天在外面发传单拉客人。我腿都走细了。”   张伟无奈又好笑,“老老实实做文员多好,非要干销售,折腾自己。你瘦成这样,我都心疼了。”   王三喜笑笑,“你要真心疼我,就多给我做些好吃的。晚上再给我按摩!”   张伟满脸宠溺,“好!”   ……   一直观注两人的张凤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有些人的命真好啊,不仅老公长得帅,还特别爱干家务,上头也没有婆婆管着。   吃完饭,王三喜拿起包包,招呼张凤英出发。   张凤英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跟上。   这会正是早高峰,地铁全是人,座位都被底站乘客坐满了,两人只能站在车厢连接的地方。   张凤英看了王三喜好几眼,有许多问题向她请教,最终都没好意思开口,倒是王三喜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化妆,“咱们干销售,除了要会说,最好要会化妆,看起来精神一些。”   她拿出自己的化妆品,“尤其是面试时,长得漂亮能加分。”   张凤英有些不好意思,向她道谢。   王三喜摇头,心里懊悔自己多管闲事,张凤英没应聘上,不是才更和她心意嘛。居然主动开口帮她?她真是吃饱了撑的。她归结于自己太善良,不跟那大妈计较。   王三喜一边化一边问她,“你自己会化吗?”   张凤英摇头,她是外地人,家里条件差,初中没毕业就到亲戚家打工。挣的钱被亲戚直接寄回家给了她妈。工作三年就在媒人的介绍下嫁给周强。   可以说她自己从来没有花过一文钱,更没有买过化妆品。   王三喜叹了口气,“那你以后要学着点。刚入门只化眉毛和嘴唇,眼线这个慢慢学。”她放下刷子,“好了!化完了。”   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给她看。   张凤英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原先六分容貌生生提高到了八分,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好看吧?”   张凤英愣愣点头,低头帮她收拾化妆品,“这些贵吗?”   “我这些只是中档的。”王三喜掏出手机给她搜了一个牌子,“这牌子是低档的。价格很便宜。你可以从低档开始。等你以后有钱了,再买中档和高档的。”   张凤英咬牙,点头记下,打算回去就问婆婆要钱买一套。 第9章   张伟从菜场买完菜回到家打算做饭,就听到隔壁传来惊喜的叫嚷声,看来对方应聘成功了。   他想得确实没错,张凤英应聘成功了,她没急着回来,而是留在销售中心跟王三喜一块学习知识,看她如何接待客人,直到下午才回来。   趁着婆婆高兴,张凤英提出买化妆品的要求,周妈不愿意,觉得儿媳还没上班就跟人学坏了,“化成妖精一样,你是想出去勾引谁?”   张凤英咬牙,“可我同事都是这么化的。”   她显然也是有备无患,拍了好几个同事的照片,周妈打量媳妇这张精心化过的脸,原本粗糙的皮肤抹了之后,又细又滑,漂亮多了。   没见她儿子一直有意无意盯着儿媳的脸瞧吗?   不要脸!都一把年纪了还勾引男人!   她还没开口拒绝,周强主动帮腔,“妈,她喜欢化就化呗。这样挺好看的。”   周妈觉得儿子太傻,太没心眼,她扯着儿子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你傻啊,她化成这样,又穿那么短的裙子,要是被别人勾走怎么办?”   周强不以为然,“妈,你想得也太多了吧?她都给我生孩子了,谁还要她。”   周妈看了眼床上的孙女,也是啊,孩子都生了,怎么可能会跑?   周妈给儿媳转了一百块钱,张凤英买了一只眉笔、一支口红以及BB霜。卸妆油只买了一只试用妆。想着等发工资,她再正装。   腊月初,城西楼市正式开盘,其实这个楼盘总共有四百多套房子,但这次刚开盘,开发商只拿出88套房子预售,明年三月会再开一批。   二十多个销售员为了卖出这88套房子,大家使出浑身解数。   截止到最后,王三喜总共卖出六套,不过因为城西房价高,总价大多都在四五百万,所以她一套房得到的酬劳至少有八千。   六套房的奖金加起来总共有五万两千块钱。   张凤英的业绩没有她多,只卖出三套房,奖金有两万六千块钱。   领完奖金的路上,张凤英要求王三喜为她保密,“回去的时候,你告诉我婆婆,我只领了两万一千块钱,剩下的五千块钱我想自己攒着。”   王三喜这才知道张凤英把存款都交给婆婆,她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蠢,“你自己挣的钱,为什么要交给她呀。”   张凤英咬着唇,“如果我不教给她,她就会闹得家里不宁。我怕她。”   王三喜无语,这段时间两人总是一块上下班,她也看出来了张凤英就是面人。在家里就是个贤妻良母,事实证明贤妻良母在家里并不幸福,谁都想要剥削。   王三喜没有改变别人性子的喜好,只淡淡道,“人善被人骑,你自己高兴就好。”   张凤英怔了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咬着唇问出之前一直盘旋在她脑海的问题,“娇娇,为什么你老公那么疼你?”   王三喜笑了,意味深长道,“因为他喜欢听甜言蜜语。每次他做菜,哪怕烧糊了,我都会面不改色吃下去,然后吹彩虹屁。他就觉得烧菜做家务对他来说是享受,下次就更愿意烧了。”   张凤英在脑子里猜想如果她把这招用在她老公身上,周强会去做吗?   也许会去做,但是她婆婆一定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回头她又在街坊四邻面前丢脸。   张凤英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公婆没跟你住在一块儿。”   王三喜想到快要上线的婆婆,嘴角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转眼又过几日,王三喜从张伟口中得知周妈果然向张伟打听此次三喜卖房得了多少奖金。   张伟刚被媳妇嘱咐过,自是没有说实话。   周妈果然很高兴,甚至还有些得意,在张伟面前一个劲儿炫耀,“你看我儿媳多能干。比你媳妇还晚进公司,挣得钱跟她一样多。你媳妇除了长得好,哪哪都不行。真不知道她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给她当长工。”   张伟都要被面前这大妈气笑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会做人的大妈。甭管怎么说他媳妇也算帮过张凤英吧?这大妈居然半点都不感恩,还在背后说他媳妇坏话。难怪名声这么臭呢。   张伟没有跟她置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周妈以为他心虚,笑得更加得意。   腊月二十这天张伟公司发了年终奖,有两万块钱,两人存款加起来也有十七万。   王三喜提出去买几件衣服让他过年带回去。   张伟愣了,“你不跟我一块回老家?”   王三喜比他还诧异,“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跟你回去过年,他们多孤单呀。”   话虽如此,但张伟觉得她和他爸妈离这么近,经常见面,过年时应该跟他一块回老家才对。   张伟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劝她,“我们已经结婚了,你都嫁给我了,过年当然要跟我一块回老家认认门。这样才算齐齐整整。”   王三喜一口回绝,“这半年我一直忙着卖房,几乎就没去过我爸妈家,他们肯定想我了。”她抚摸他的脸低声哄他,“乖!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将心比心,别让我爸妈为难。”   张伟好话说尽,王三喜都不为所动,最终只能放弃。   买衣服时,王三喜特地去商场给公婆每人挑了一身。   张伟有些肉疼,两身下来花了四五千块钱,这也太奢侈了,“我爸妈在乡下种地,他们不需要穿这么好的衣服。回头该说我们浪费钱了。”   王三喜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你结婚了,你爸妈肯定担心你有了媳妇忘了娘。买衣服回去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我们心里有他们。这是孝心。他们之前不让你买衣服,只是心疼咱们,不让咱们浪费钱,其实心里还是想要咱们孝敬的。”   张伟将信将疑。   王三喜见他似乎想去退,拉他的手,“你就听我的吧。再说我没回去,你们村里人肯定会议论,他们穿新衣服出去,就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张伟抿了抿嘴,闷声道,“如果你跟我回去亮个相,效果会更好。”   王三喜意味深长道,“那可未必。”   张伟低头看了眼袋子,沉思一会儿,到底没有反驳,想到岳父岳母,“咱们也给你爸你妈买两件吧?”   王三喜摇头,“我挑的衣服他们未必喜欢。过年时,我带他们来挑。到时候兴许有打折呢。”   张伟无话可说了。   年前最后一天,张伟陪王三喜回了趟岳父岳母家,吃了顿饭,第二天他就回了老家。   王三喜也回了娘家。   许妈有些担忧,“你没跟他一块回老家,你公公婆婆不会生你气吧?”   王三喜搂着她的腰撒娇,“妈,你管他们怎么想的。我是你们生的,过年当然要陪你们了。”   许妈笑了,“之前不想你嫁给外地人多多少少也担心这点。过年你跟他回老家,我和你爸孤孤单单连个拜年的人都没有。现在好了,你还是我闺女。跟以前一样儿。”   王三喜恍然,原来竟是这般缘故。   她做了个鬼脸,“那您现在不担心了吧?”   许妈点了点她的眉心,“你个鬼灵精!也就张伟那孩子老实,换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王三喜撅嘴,“谁说的。这事很常见的。”   她拉着爸妈的手要带他们一块去商场买衣服,“我今年卖房子赚了十七万,给你们一人买一身衣服,感谢你们把我生得这么聪明伶俐。”   许妈听她还要夸自己,笑骂她一句,“自打卖房子,你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虽然说得不客气,但她笑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开心。显然也很高兴女儿长劲了。   买完新衣服,王三喜陪着爸妈过了一个丰盛的年。   本市大年初一拜年,一大早王三喜就跟舅舅家拜年,在那边吃了顿饭,回来后,姑姑带着刘静玉来他们家拜年。   许惠来娘家从来不空手,不仅买了些营养品,还给王三喜买了件衣服。   王三喜之前跟爸妈逛街也给姑姑买了件衣服,正好拿给她。   许惠摸着新衣服瞅了眼女儿,“哎哟,我什么时候要是能穿上我女儿给我买的新衣服就好了。”   刘静玉将头发夹在耳后,淡淡道,“咱家的钱不都存在你卡上吗?你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   许惠被她噎住。细细一想,她手头的钱其实大部分算做闺女的。   王三喜担心两人吵起来,没话找话,问表姐什么时候毕业。   刘静玉笑了,“今年就毕业了。我的实验成果已经完成。正在写论文。”   “那你是接着考博还是工作?”   刘静玉想了想,“还是继续考博吧。”   姑姑在边上头疼,“我不管你是工作还是考博,你今年必须给我结婚。”   刘静玉不想在舅舅家吵,含糊其辞应了。   姑姑得偿所愿也放过了女儿。   刘静玉没想到自己这一退让,第二天,她妈就给她放了个大招。   大年初二,她原本想睡个懒觉,一大早就被她妈妈吵醒,说今天家里来客人。   有客人登门,刘静玉自然不好意思赖在床上,只能起来。   许惠看到女儿还穿着睡衣,又撵她回屋换个身好看的衣裳。   刘静玉忍了又忍,只能回屋换了。   等客人来了,刘静玉看到跟她妈一块跳广场舞的朋友带了年轻男人进门。刚开始没怎么在意,毕竟这年轻男人不仅如此他长得也不行,身高也不行,年纪轻轻就有啤酒肚,她压根没联系到自己身上。直到她妈妈让她带对方去楼下转转,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被安排相亲了。   刘静玉火冒三丈,直接硬帮帮丢下一句,“我跟他不合适。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说完,她直接开门跑出家门来了舅舅家。   王三喜正在陪爸妈看春晚重播,听到门铃响了,立刻去开门,看到表姐阴沉着一张脸,赶紧将人请进来,“你怎么了?”   刘静玉也没瞒着,滔滔不绝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都说了。   许妈追问,“那小伙子干啥的呀?”   刘静玉哪里知道,“丑成那样,就是老总儿子我都不嫁。”   许爸也有些生气,“你妈办得这叫什么事啊。静玉长得好看,怎么能挑个丑八怪当老公。她怎么这么糊涂!”   王三喜也觉得姑姑这事忒不靠谱了,拉着表姐的手就要开口劝她,门铃响了。   王三喜去开门,许惠喘着粗1气跑进来,看到女儿坐在沙发,她责怪女儿不懂事,“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介绍对象,你就算看不上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刘静玉这会占理,腰板挺得笔直,“妈,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配得上丑八怪啊?”   许惠也没想到媒人居然带回这么个东西,“你陈阿姨跟我说他这小伙子在研究所上班,跟你一样都是知识分子。你俩应该能说到一块去。我哪知道他长得这么丑啊。”   许妈拉着刘静玉重新坐下,王三喜也扶着姑姑坐到沙发上。   许爸打圆场,“好了,静玉,你妈也是被人误导了。她光想着给你找个同学历的,忽略了长相。你就别怪她了。再说了,现在是婚姻自由,只是相看,你不满意拒绝就是。直接就走,你妈多丢面子啊。”   刘静玉心里不服,却不能不给舅舅面子,低声没说话。   许爸又责怪妹妹做事不周全,“谁家相亲不看照片啊。你心可真够大的。”   许惠也是无语,“我事先看过,但是照片跟本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   王三喜抬手打断,“姑姑,你要给表姐介绍对象,你应该事先跟她说呀。当事人要是不配合,你给她介绍多少个都没用。”   许惠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我倒是想跟她说呢。但是你表姐脾气多犟了,她事先要是知道,还能愿意?”   王三喜小声趴在刘静玉耳边,“我觉得你不如跟姑姑提要求,让她按照你的要求来改。一个月见一个,这样你耳根子也能清净。”   刘静玉细细一想,倒也有道理,于是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学历至少是本科,长相周正,身高一米八以上,不能是胖子,谈恋爱次数不能超过三次,最好是本地人。您只要找到这样的条件,我答应你一个月见一个。您看行吗?”   这条件不能算苛刻,但许惠交际圈窄,她周围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不过她想到那些相亲活动,咬牙答应了,“行。就按你说得办。”   母女俩和好如初,王三喜问起姑姑存的那三十万理财怎么样了。   许惠笑了,“我提了二十二万,还剩下八万要等明年四月才到期。”   王三喜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10章   蓝蓝的天空下是灰扑扑的火车站,张伟拎着行李袋出了车站,到站台等公交车。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一班车。   车上挤满了回乡的打工人,张伟拎着行李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车。   晃晃悠悠的车子缓缓行驶,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麦田,有脚踝那么高,长得郁郁葱葱,给冬日添了几分绿意。   看着一点点往后倒退的树木,他眼前浮现的是他上高中时每回都坐这班公交车时的身影。   他按照父母的要求努力学习,将来上大学。   那时候的他一定想不到大学不是终点,仅仅只是个起点。   当他踏入安东市的那刻,他才感受到省城与城镇的差距如此之大。安东交通便利,有十几条地铁穿梭,菜市场、超市、商场就在家门口,一切都是那么方便。   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在安东市安家。他也确实做到了。   “小伙子,小伙子,关家镇到了。”   张伟愣神的时候,售票员提醒他好几声,听到关家镇,他拎着行李袋慌慌张张下了车。   因为站了一路,他腿都麻了,原地跺了跺脚,正想找车子走回去,耳边传来他爸那熟悉的大嗓门,“伟伟,爸在这儿!”   张伟抬头,四下张望,终于看到对面他爸正坐在三轮车冲他招手。   张伟咧开嘴笑了,拎着行李袋大步跑过去。   “爸,你怎么会来接我?”   张爸乐了,“昨儿你不是打电话跟我说今儿要回家吗?我就来接你了呗。”   电动三轮车转动,车速提高,阵阵冷风刮擦他的耳朵,张伟忍不住往脖子里缩了缩。   张爸回头瞅了他几眼,扔给他一个棉帽子,“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戴个帽子?”   张伟看着军绿色的狗皮帽子,嘴角抽了抽,戴在头上,一秒钟从男神变土娃。   但这帽子太暖和了,戴上之后,不仅耳朵暖和,脖子也暖和和的。   张爸跟儿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张伟一五一十回着。   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出口就是热气,张爸问了几声就没再说话。   回村都是小路,蜿蜒曲折,前几天下过一场雨,土路变得泥泞,为了安全起见,张爸没敢开太快。   好不容易到家,天色已经擦黑,张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迎出来,她腰间还系着围裙,热切招呼儿子。   只是接着她笑脸僵住,“你媳妇呢?”   张伟摇头,“她要留在安东市陪她爸妈。她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   张妈脸立时耷拉下来,用一副完犊子的表情看着儿子,“你看村里谁家媳妇过年不回家。你娶的是媳妇吗?分明是个祖宗!”   张爸见儿子面有难色,赶紧打圆场,“让你炖鸡,你炖了吗?”   张妈这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哎呀,锅里还炖着鸡!”   说着急急忙忙往灶房跑。   张爸拎着行李袋,蒲扇似的大手拍着儿子的后背,“快进屋!你瞅你冻的。怎么穿这么少?”   张伟摇头解释,安东那边没有老家冷。   张爸回屋给他找了身军大衣,张伟不要风度要温度二话不说换上。   张妈端着一大盆鸡进来,很快饭菜摆好。   张妈一边给儿子盛饭一边问,“是不是许娇瞧不起咱们农村人啊?”   张伟一个劲儿替她说好话,似乎怕她不信,他还打开行李袋将王三喜买的衣服拿给爸妈看,“要是瞧不起你们,她干啥要给你们买这么贵的衣服。”   张妈摸着柔软的面料,时尚得体的衣服心里不满立刻去了大半,嘴上却还是埋怨,“你媳妇这手也太松了。怎么能乱花钱呢。你俩挣钱也不容易,还要还房贷呢。”   张伟忙把许娇卖房子挣了十五万的事说了,张妈震惊得不行,连连夸她能干,同时还不忘提醒儿子,“你也得加急。你是男人,要是挣钱比你媳妇还少,以后娇娇要看不起你的。”   张伟应了,说起自己升了小组长,张妈果然很高兴。   张爸给儿子倒酒,“我瞧娇娇那孩子不错。她要是真瞧不起乡下人,也就不会嫁给你了。你俩好好过日子。我和妈就放心了。”   张伟笑着应了,又问起家里收成。   张爸说起今年猪肉行情不错,他们养猪就挣了三万块钱。走的时候全给他捎上。   张伟推辞不要,张爸摆手,“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儿子,挣钱不给你给谁。你就拿着,早点把房贷还上。买个房子贷了两百万,我瞅着就心慌。我和你妈还能干,能帮衬你们多少就帮衬多少。”   张伟抿了抿嘴,与他爸碰了一杯。他是知道的,他爸妈靠种地为生,挣钱不容易。之前买房攒的那些钱就是他们老两口一辈子积蓄。   张妈在边上插嘴,“你和娇娇结婚也半年了,该要个孩子了,我和你爸还年轻,还能帮着带孩子。等咱们老了,就算想帮你们带,到时也带不动了。”   张伟之前一直提出要孩子,王三喜却说不急。   现在妈妈催生孩子,张伟也不好实话实说,只能嗯嗯答应,一定会努力。   吃完饭,张妈、张爸全都换上新衣,带着张伟满村溜达。   张妈张爸都是节省惯了的人,突然穿一身出来,大家少不得打趣几句。   张妈就一边摸衣服一边假意埋怨儿媳浪费钱。   张伟在边上看着妈妈那明显炫耀的语气,心里对他媳妇佩服无比,还真叫她说中了。   大妈也摸着衣服,连连夸赞她儿媳孝顺,又问这衣服多少钱。   张伟报了价钱,大妈啧啧出声,“怪不得是城里姑娘呢,就是比咱们乡下姑娘大方。”她四下看了看,“对了,你儿媳呢?怎么没领出来让咱们看看?”   张妈若无其事笑了,“她是独生女,我让她过年留娘家陪她爸妈过年。”   大妈目光闪了闪,嘴里却夸赞她这婆婆心善。   张爸张妈收获一众羡慕眼神才回家。   张伟在家待了六天,就回了安东市,临走的时候,张妈一再嘱咐明年国庆放假带媳妇回来。   张伟面有难色,国庆是跟中秋是连在一块的,他不确定三喜愿意跟他一块回来。   张爸见儿子不说话,瞪了眼媳妇,“你说这干什么。儿媳还要陪她爸妈过中秋。噢,就兴咱们家过中秋,就不许人家团圆啊?”   张妈被男人吼,有些委屈,“过年不回来,她要陪她爸妈,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中秋节也不回来。那她是嫁进咱们家吗?我怎么瞅着咱伟伟是入赘呢。”   张伟瞬间变了脸色。   张爸扯了张妈的胳膊,吼了她一嗓子,“竟胡说!咱们儿子儿媳又没跟他们住在一块。孩子将来也姓咱们老张家的姓。谁说我儿子入赘了。”   “是!我们是知道。但是外人不知道啊。她一次都没来过,别人可不以为咱家伟伟是入赘的吗?”   张爸表情越加不快,他媳妇听风就是雨,耳根子极软,轻易就能被人当枪使,他有些不耐烦,“也不用中秋啊,五一回来不一样吗?一年回来一次就成。人家是城里姑娘,跟咱们乡下规矩不一样,你别拿咱乡下规矩管她。”   张妈心里不甘不愿,可她自来听丈夫话,只能闷闷应了。   张伟瞧着有些不是滋味儿,想着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跟媳妇商量让她中秋回来一次。   **   张伟回来后,日子照常过。   只是王三喜这边刚打算上班,上司就打电话过来。   等她撂下电话,整个人如同木偶,木呆呆盯住前方,张伟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王三喜突然一把抓住的手,而后蹦蹦跳跳乐起来,“你知道嘛。房价真的涨了。我这次要发了。”   张伟愣了愣,不明白这怎么就是个好消息了,他不得不提醒她,“你之前还说咱们要换个大房子。房价涨了,你确定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王三喜一愣,手机滑落瓷砖,啪嗒一声响。   好吧,如果自己买房,这似乎不是一件好消息。   但是她之前帮父母买了一套房,而且他们这套房子也升值了了,接下来那些观望的顾客一定会蜂拥而至,“这当然是好消息!”   说完不理会他,开电脑搜索房价上涨的根由。   原来这波房价上涨竟是因为安东市政府刚刚发布限购令。   靠!限购的话,那些想要投资的顾客就买不了了呀。要知道城西这边房价高,基本上很少有刚需到这边购买。大部分顾客都是小有资产的中产阶级和炒房客。   到手的钱全都飞走了,王三喜能高兴才怪,整个人就像个气鼓鼓的河豚怒火冲冲回到沙发,嘴巴紧紧抿着,呼吸也很急促,眼睛瞪的圆圆的,像是在拼命压抑怒火。   张伟见她不高兴,问她怎么了?   王三喜便把限购令的事说了。   张伟搂着她肩膀,安慰她,“房价上涨,那些观望的刚需肯定会入场。你只要牢牢抓住他们就是了。”   王三喜却不太看好这些人。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之前跟她打赌的老太太打来电话,问她最近有没有好房源推荐。   王三喜便把限购令说了。谁知对方丝毫不在意,“就是因为限购我才找你。我们是拆迁户,拆迁之前可以购房,等房子下来,咱们就买不了了。我问你现在手头都有哪些房子?什么时候开盘?”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了。王三喜满血复活,一蹦三尺高,当即就约对方在花园见面。   挂掉电话,王三喜兴冲冲开始找资料,与老公告了别,就飞奔往楼下跑。   出门的时候,她刚好遇到周妈下楼扔垃圾,看到她,立刻问她去哪?   王三喜随口道,“我约了几个朋友。”   周妈看她手里拿着房产资料,猜想她是找客户去了,垃圾也不扔,立刻回家叫儿媳也去找客户。   张凤英正在陪女儿玩,听到她这要求,不怎么乐意,“明天才上班呢。我今天上哪找客户?”   周妈急了,指了指对面,“刚刚那小妖精就去找客户了。你瞅瞅人家挣钱那么卖力,你可倒好,就知道躲懒!”   张凤英被她唠叨烦了,只好拿资料出去发传单。   她也接到上司电话说房价涨了一波。   因为限购令,她发传单时不少顾客主动加她微信,相比去年她给人家塞传单,对方当垃圾扔了,情况好了许多。 第11章   三喜在公园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老太太。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好几个姐妹。   这些全都是拆迁户,而且特别急。将王三喜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询问,“我们的房子大概五月份就要过户。你手里的房子什么时候开盘?”   “买多了能不能打折?”   “楼盘在哪儿?”   王三喜在等她们的时候已经提前问过领导,因为这次限购,房价大幅上涨,之前剩下的房子要借着这股东方全部推出去,而且单价涨了四千每平,“最近一批是三月份,有三百多套房子,位于河西,总价五百万以上。如果全款可以打98折。”   这些老太太都是有钱的主,听到价格这么贵,面不改色,一个劲儿追问,房子在哪儿,都有哪些户型,什么时候签合同,房产证什么时候下来,房子什么时候交付等等。   王三喜一五一十回答,然后根据他们的财力给他们推荐房型。   除了去年跟她买过房的老太太挑了个小房子,其他人要的都是大套。而且还是全款支付。   又过了几日,安东市又有几家楼盘上线,似乎都想借着限购令大赚一笔。   但也因为限购令,把炒房客拒之门外。   买家减少,房子却多了不少,像老太太这种情况很少,大部分都是刚需。   偏偏刚需财力有限,大部分都选房价低一等级的城东、城北和城南,极少人选择富人云集的城西。   王三喜为了找到更多客人,请老太太帮忙介绍顾客,并且向上级申请全款再给一波优惠。   领导那边同意,要是她能搞二十人团购,而且都是全款,房价可以打97折。   五百万的房子,便宜0.01折,那就省了五万块钱。   老太太立刻心动了,四处帮她找人。   而王三喜这边也做了些房价上涨对比。   的确,城东、城北和城南的房子要比城西便宜,但是城西的房子更具有投资价值。那三个地方每平只涨两千,城西却涨了四千。而且这边是富人区,周围的配套设施、医疗条件、师资都是最全的。   她做出的宣传单比宣传部发给他们的更能戳这些老头老太们的心。   他们买房不是为了自己住,他们是为了孩子。   拆迁房的质量都很一般,相应的他们的配套设施也都不行。之所以买城西的房子除了想要房子升值,也更看中学区房。   而城西这边是外国语小学学区房,将来孩子能进这所学校上学,成绩稳了。   在开盘前一天,这些老头老太发力终于凑足二十个。   相比其他人到处发传单找客人,王三喜专攻这二十个老头老太,省心多了。   这次三百套房子卖出两百套,卖得最多的销售卖出二十六单。不过她卖的大多数都是小户型。   而王三喜却不一样,她卖了二十套,不仅全款支付,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大户型,总金额比她高,她这次得到的奖金比对方要高,成为销售冠军。   张凤英这次比上次好些,一共卖出六套房子,因为房价提升,她这次有六万八千块钱奖金。她打算私藏六千块,让王三喜替她保密。   王三喜答应了。兴许是每天都要跟客户打交道,张凤英比以前开朗多了,也更加自信。   发第一笔奖金这天,张凤英盘算给孩子买东西,“我要给我丫丫买两件新衣服和新鞋子,她现在已经能扶着墙走了。得买一双学步鞋。”   王三喜也看过丫丫走路,许是年龄太小,腿太软,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就像鸭子一样,特别可爱。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地铁站等车,车来的时候,她手机也响了,电话那头是她老公。   王三喜上了地铁,广播站正在提醒乘客到站,声音太洪亮,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楚。   等广播停止,她再让对方说一遍时,那头已经挂断了。   张凤英一脸羡慕,“你老公这么粘人呀,一会儿就到家了,还打电话回来?是不是问你今天又想吃什么呀?”   王三喜没心情跟她说笑,刚刚电话里张伟的声音惊慌无措,似乎有大事发生,她心里有种不好预感,再次拨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她立刻解释自己刚刚上地铁没听见他说什么。   张伟让她把手机给张凤英。   张凤英一头雾水,她与张伟几乎没什么交集,他究竟有什么事要找她呢?   手机递过去,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张凤英双眼以直,瘫倒在地,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上。   王三喜一边捡手机一边扶住她,“你怎么了?”   张凤英扶住王三喜的胳膊,声音发颤,“你老公说他回家时看到丫丫坐在楼梯上冻得瑟瑟发抖。他摸着那孩子的额头好像发烧了。可我婆婆和老公都不在家,他给送到医院去了。”   王三喜都无语了,丫丫那孩子好像才10个月吧?周强和周妈怎么会把孩子独自留在楼梯口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王三喜还是不停安慰张凤英,“应该没事的。都五月了,天气已经很热了。”   这话也就是安慰,毕竟早上起来的时候,三喜还跟张凤英抱怨今天风怎么那么大。   丫丫那么点的孩子却坐在楼梯口吹风,而且还发烧了,显见不是吹一两个小时,兴许是吹了大半天。   张凤英从来没有像现这样恨过她男人和婆婆,以前她觉得当人媳妇(儿媳女),做家务,挣钱都是应该的。   可是他们将十个月大的孩子丢在家里,就不是人干的事。   要是他们站在她面前,她必定会鼓起毕生勇气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人不在,她就只能憋着,怒火在胸腔燃烧,她发不出,憋得一张脸通红。   王三喜瞧着担忧不已。   好不容易到站,张凤英像支刚刚发射的火箭冲了出去,那速度之快,王三喜显些追不了。   追上不也就不追了,王三喜叫了辆出租车才终于追上她,“去医院很远的。快上来吧。”   张凤英从来没叫过出租车,太奢侈,竟也忘了医院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周强和周妈还没来。   张伟解释,“我不知道你老公的电话,所以就只能等你来了。”   张凤英摸摸孩子额头,还有些烧,针管打在额头上瞧着有几分渗人。孩子眼皮耷拉着,看见她第一眼却亮了起来伸手要抱。   张凤英小心翼翼避开吊针将女儿抱在怀里,“医生怎么说?”   “医生检查过,丫丫发烧39.3,要是烧得再久一点,估计孩子能烧傻了。”张伟叹了口气,“你家门没关,我站在门口叫没人应。不知道咋回事。”   张凤英抿抿嘴,一个劲儿向张伟道谢,又问他花了多少钱。   张伟将缴费单递给她,张凤英给他转了账,顺便也把打车费用一块转了。   王三喜和张伟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周妈和周强正在哭天喊地满小区找孩子。   住在楼上的邻居觉得两人在演戏,故意拆两人的台,“下午孩子就坐在楼梯口,我提醒她当心人贩子抱走了,她当耳旁风。现在心疼了?我才不信。”   另一边小声咬耳朵,“天天在家骂孩子是个赔钱货,我看真有人抱走孩子,她不仅不会伤心,反倒觉得省事了。现在搁咱们这儿演戏呢。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   张伟不愿把两人想得这么坏,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王三喜没有他好气性,她虽然没孩子,但是爱护弱小的心,正常人都有,她走到周强和周妈面前,“你们俩下午去哪了?”   周妈看不上王三喜,再加上两人还拌过嘴,她不愿意跟三喜说话。   但王三喜虎视眈眈盯着她,她只能回道,“我去买菜了呀?”   “那你家里留人了吗?”   周强在边上哼哼,“我在家。我以为我妈去买菜把丫丫带走了,没想到我妈回来后,说孩子不见了。”他看向物业,要求他们帮忙找孩子。   他们只有大门口才有监控,而且画面太模糊根本看不清。   张伟指着周强说他撒谎,“我回来后看到丫丫坐在楼梯口,小脸通红,就摸摸孩子额头,发现孩子发烧了。我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声,硬是没人回答。我这才带孩子上了医院。”   此言一出,周强和周妈也不哭了,齐齐看向他,那眼里倒不像感激,更像生吞活剥了他。   “你把我闺女带走了?”   “天杀的!咱们可是邻居!你居然抢走我孙女!”   这两人张牙舞爪一个劲儿揪张伟的衣领,似乎想要跟他拼命。   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一边拉架一边劝,“哎,人家是好心,看你孩子生病给送到医院。你们可要记恩。”   也有人提出异议,“不是说在家吗?怎么叫你,你没答应呢?”   张伟一看就是正经人,在邻居眼中,他的证词可信度要比周强高。   周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讷讷解释,“我在家打游戏,戴着耳机可能没听到!”   大妈大婶们全都怒目而视,一个个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大老爷们不去工作,天天待在家打游,连孩子都看不好。这不就是废物嘛!   周强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自惭形秽倒退三步。   周妈护犊子,扯着张伟大叫,“你把我孙女送哪了?”   张伟甩开她的手,说孩子由张凤英看着,就在附近医院。   两人这才急急忙忙走了,看他们的样子倒不是担心孩子,更像落荒而逃。   王三喜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奶奶和爸爸,丫丫以后要受苦了。”   其他人争相附和,这两人太不靠谱!   张伟与邻居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媳妇回了家,“不管他们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你饿了吧?”   王三喜这才摸摸饿过劲的肚子,一个劲儿点头,“饿死了。”   这件事对王三喜和张伟而言是件小事,对张凤英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   之前的张凤英对这个家任劳任怨,只是因为她从示看过外面的人是如何活着。   可等她看到了,也掌握了钱的好处,她才发现自己挣钱多么幸福。可她依旧好好待在这个家,从来没有怨言。   不是因为她心善,而是因为女儿。丫丫是张凤英的命,她不想丫丫生在单亲家庭。   可这次婆婆和丈夫故意忽视丫丫,差点害丫丫发烧变成傻子,她才觉得事情有多糟糕。   她第一次冲婆婆和丈夫发了火,第一次向丈夫提出离婚,第一次嘲讽丈夫无能,第一次怨恨婆婆狠毒……   原来周强和周妈这才意识到,他们老实巴交的儿媳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她一直没变,不是因为她蠢,而是为了女儿。   但是两人也很快意识到有了丫丫这个把柄,张凤英就跑不了。   他们不仅没有反思,周妈反倒撺掇周强收拾媳妇,想把她打趴下,消灭她的势头。   周强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他太胖,行动远不如张凤英灵敏,不仅没有打到张凤英,反倒被张凤英教训一通。   人都是要发泄的,刚刚张凤英将自己好几年的怨恨全部用言语发泄出去,气消了大半。   但是周妈撺掇周强打她,激起她的逆鳞,她不仅将周强收拾一顿,连周妈一块收拾了。   周强被打,碍于男人的尊严,他一声不吭,强忍着。   周妈却不怕出丑,嚷嚷得街坊四邻全都知道了。   但她这次做得事实在太过份,大家哪怕听到,也都装作没听到,故作不知。   最后有两个邻居来劝,还只是劝张凤英声音小一点,吵着他们孩子睡觉了。   张凤英将一块抹布塞到周妈嘴里,这回连声音也没有了。   第二天一早,张凤英来找王三喜,说她今天请了假,要带她老公去找工作。王三喜看着被揍成猪头的周强,心里只觉得解气,看着张凤英的眼神都变了,还真是老实人不发威,一发威就吓人一大跳啊。   可是得知她要带周强去找工作,王三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张凤英还没对周强死心,竟然还愿给对方机会。   这种烂泥还有扶得必要么?她心里不看好周强。不过也没有劝,路都是自己选的,她一个外人哪能掺和人家的家事。   送走两人,张伟喊吃早饭。   早饭吃到一半,又有人敲门。   张伟让她赶紧吃饭,别上班晚了。   张伟去开门,门口站着周妈,站在门口大骂王三喜,教坏她儿媳。好好孩子被她教坏了。   王三喜就不是个受气的主儿,打包一块鸡蛋饼,站在门口与周妈一块对骂。   她比周妈这种只会骂脏话不同,她是专戳周妈的肺管子,将周强从头损到尾,损得一无是处。   从来把儿子当宝贝的周妈哪受得了,扑腾过来要打人,被张伟甩开。   周妈躺在地上一边骂一边哭。   王三喜看了眼手表,时间太紧了,不能再耽误,下楼走了。   张伟嫌周妈烦人,在家也看不进去书,锁上门也上班去了。   周妈看到当事走了,气得直跺脚,找邻居抱怨这小两口歹毒。   可她的人品早就是公认的坏,大家不仅不觉得张伟和王三喜歹毒,还觉得这小两口也是真倒霉,只是见不得孩子发烧给送进医院,竟被对方怨恨上了?   这年头好人好事轻易做不得。   周妈发现自己找人抱怨,不仅没有抹黑那两人,自己好像被人针对了。大家不愿跟她说话。一看到她过来就自动退散。周妈以为是张伟和王三喜搞得鬼,越发讨厌两人。 第12章   五月一号劳动节,王三喜放假,终于有时间去爸妈那边蹭饭,得知一则消息。   ‘替你赚钱’暴雷,老板跑路了,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天天堵在公安局门口等说法。   王三喜想到姑姑那八万,“姑姑呢?她有没有钱还没拿出来?”   许妈叹了口气,“她也有五万块没出来。心疼得不行,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那段时间连广场舞都不去跳了。我和你爸劝她,幸亏钱用来买房了,要不然她亏得更多。可能这话触动了她,她竟然好了。不过也因为这个,她的那些老姐妹都怨上她了。”   王三喜奇了,“怨我姑姑干什么?钱又不是我姑姑骗走的。”   “那些人怪你姑姑事先没提醒他们呀。”许妈活了一大把年纪对人性了解得那是相当透彻,“骗子走了,大家都被骗了,只有你姑姑全身而退。他们可不就怨恨你姑姑了嘛。把你姑姑气得呀,这几天又不好了。”   王三喜觉得这些人好没道理,报纸、新闻那么多暴雷的新闻,他们看过不少,可他们还不是把钱存在了平台。现在被骗,又怪姑姑。   王三喜义愤填膺,想去劝劝姑姑。   还没等她起身,许惠先一步来找她了,手里还拎着水果,进门就喜滋滋的,“我就知道娇娇一准在你这儿。得亏没去隔壁小区。”   她将水果放到三喜面前,“得亏娇娇提醒我,要不是娇娇,姑姑肯定被骗了。我那可是几百万。”   王三喜打量她面色,见她气色挺好,有些诧异,“姑姑,你没事了?”   许惠看了眼大嫂就知道她什么都跟娇娇说了,也舍得她再费口舌了,摆摆手,“早好了。他们也就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再说了,我之前提醒过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又有些得意,“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没听。有几个就听我的劝,把钱往回提了点儿。亏得不算多。我照样有朋友一块跳舞。”   王三喜恍然,原来竟是这般缘故。   六月初,城西楼盘正式售罄,王三喜去新楼盘应征,但是这楼盘要明年十月才开盘。三喜应聘上了。   张凤英不想一直只拿保底工资,打算先去应聘其他岗位。   做销售的大部分都是拿提成,她会卖房自然也会卖其他东西。   王三喜提醒她,“今年已经不比去年了。去年你能应聘上销售是因为行业不景气。许多销售员都转行了。今年楼市又火起来,房价升了,多的是销售往里挤。你现在不应聘,以后再来未必要你了。”   张凤英毕竟年龄大了,而且又有拖累,在销售这行,做的时间并不长,成绩也不算多出色。要是不提前进来,以后想进来都未必有机会。   张凤英看着外面几十个姑娘前来应聘,不得不承认三喜说的话也是实情。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去应聘了。   要是搁去年,她其实不敢这么做。毕竟家里样样要花钱。可现在她老公也有工作,每个月赚得也有三千块钱。两人加起来足够生活了。   到了家,两人在门口分别,张伟这边已经做好饭菜,而且非常丰盛,一桌全是好菜。   王三喜拿出手机数了一圈,满脸不解,“今天不是什么纪念日啊,你怎么做这么多好菜?”   张伟嘴角翘起,想到什么又矜持地往下压,“我升职了。当上开发部副经理。负责三个组。工资涨了两千块钱。”   王三喜先是‘哇哦’一声,又盘算他们这个小家又能增加多少收入,“一年增加四万八,不错,继续加油!”   张伟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起接下来的安排,“我当了副经理了,公司这边要求996,可能赶不回来为你做饭了。”   王三喜垮了脸,随即又摆摆手,“没事,你工作比较重要。我回我爸妈家吃也是一样的。”   张伟动作顿住,“不太好吧?到底都嫁人了。”   王三喜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不好了?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就算嫁人,他们也乐意我回去的。而且你9点才下班,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在我爸妈那儿,也安全一些。”   张伟竟然找不出话反驳。他不想自己的妻子总是黏着父母,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可是她那么晚才下班,回到家菜市场早就关门了,超市的菜也不新鲜,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吧?   他沉默良久,终是让步,“那我回来去爸妈那边接你。”   王三喜点头应了。   吃完饭,王三喜在沙发上看电视,张伟收拾好碗筷坐过来,将电视暂停,跟她商量一件事,“爸妈又打电话过来催我们要孩子了。我思量着咱们也攒了些钱,可以生个孩子了。”   王三喜回过头看着他,还没开口说话,隔壁传来张凤英大叫声,仔细一听,竟是周妈没有将孩子照顾看,竟让孩子从床上摔了下来。   没过多久,周强也加入争吵,怨恨张凤英无能,自己不好好照看孩子。他妈妈帮忙照看孩子是情分,不是本分。   张凤英说自己在洗澡,让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是她非要帮你照看。   周强抱怨自己工作一天,累得要死。两人吵起来,声音大到差点将屋顶掀翻。街坊四邻全都来劝。   王三喜和张伟站在门口,看着张凤英抱着孩子往外冲,说要去医院看看孩子有没有磕坏脑袋,周强和周妈坐在沙发一动不动,责备“她钱多烧得慌”,“只是磕了一下脑袋,能有什么问题”等等。   张凤英只觉得心寒,冲坐在沙发上的周强吼了一嗓子,“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跟你离婚。丫丫有你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强只觉得自己脸都没了,脾气比张凤英还大,从沙发站起来回自己房间,狠狠将门一甩,只丢下两字,“不去!”   张凤英只能一个人抱着孩子下了楼。   王三喜和张伟跟上去,帮她打了辆出租车。   回来后,王三喜坐在沙发上,“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没有钱,我不是愿让孩子跟我受苦的。”   张伟一听,握住她的手,“我们有钱啊。”   王三喜摇了摇头,“哪里有钱。我们攒的这些钱还要用来还房贷,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钱。张凤英跟我说过,丫丫一个月光奶粉钱都要两千块钱。她给孩子买的还是国产奶粉呢。要是换成进口只会更贵。再加上衣服,上学,报各种兴趣班,要花的钱只会更多。”   说到这里,王三喜又想起一事,“还有这小区的师资力量也不行。在咱们市都是倒数。我们的孩子就算上不了外国语,也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啊。”   张伟沉默不语。   王三喜又讲起自己小时候,她想学钢琴,但是家里条件不允许,爸妈不给她报名,她只能趴在门口看人家学琴,那羡慕的滋味她现在还记得。   说完自己心中的遗憾,她又问他,“你小时候就没有因为缺钱的遗憾事?”   张伟想到小时候上学吃过的苦,比丫丫条件还要苦。倒不是他父母不疼他,而是因为那时候条件都差,“我小时候做作业没钱买本子,我爸就去收废品的地方找没写完的本子,撕下来重新缝成一个本子。有一回被同学看到,大家四处传,班上同学都叫我张补补。”   那时候同学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淹没他的自尊心,让他大受打击。   王三喜见他整个人都跟着颓废起来,猜到触及他的伤心事,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们要提前准备好。先发展事业,等换个大房子,咱们有了钱,就生个孩子。咱们吃过的苦不能让孩子也遭一回。”   张伟抿了抿嘴,“那多少岁为好?”   王三喜想了想,“二十八岁吧。再过三年。正好我们到时候手头也有些钱了,也能换得起大房子,年纪还很适合。”   张伟想到未来三年都要被父母逼婚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爸妈对孩子相当执着,他今天不过是提了一嘴晚点生孩子,他爸妈就将唠唠叨叨劝了他一个多小时。   可是想到孩子在学校没人嘲笑,他到底还是同意了。   翌日,王三喜正在吃早饭,张凤英过来请她帮忙请次假,王三喜答应了,问起孩子情况,张凤英一脸庆幸,“晚上医院不让拍片子。我在那边守了一晚,早上才拍过。医生说没事。”   周妈正好倒垃圾,经过门口看到两人说话,埋怨张凤英有钱烧得慌。   张凤英脸上写满怒火,却因为太过疲惫,不想跟对方吵,停下了。   王三喜明显察觉到她眼中的光黯淡了。   第二天上班,两人一块上班,张凤英说起自己的决定,“我打算跟周强离婚。”   王三喜这次是真意外了,上次丫丫烧到39度3,张凤英都没谈离婚,这次一点事没有,她居然要离婚。   “为什么呀?”三喜想不通。   张凤英叹了口气,“之前不想让丫丫自小就没爸爸。可是前天我回来后,告诉他接下来一年都没房卖。他对我的态度立码变了。我不知道我在这个家算什么?赚钱的工具还是丫丫的妈妈?还是免费的保姆?总之不是周强的老婆。昨晚丫丫摔了一跤,我感觉有他没他根本没有区别。所以我要离婚。”   “他们家会同意吗?”   她可是知道为了娶张凤英,周妈给了三十万彩礼,而张凤英的妈妈一分钱都没让女儿带过来。要不然周妈也不会把着张凤英的钱那么紧。   现在钱花了,儿子也没生,周妈肯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张凤英摇头,“他们不同意。我一分钱不要,他们都不同意。”   王三喜抿了抿嘴,就算她想要,他们也没什么可分的。他们家的房子写在周妈名下的,存款一直捏在周妈手里。之前一直张凤英赚钱养家,估计也没存多少钱。   王三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张凤英。   张凤英似乎也没想她帮忙,纯粹只是想找个树洞发泄一下情绪。王三喜是个很好的听众,她不会跟任何人嚼舌根,而且还会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凤英就觉得自己还能支撑。   但是张凤英没想到,婆婆居然把她妈叫过来了。   她妈见到她第一面,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直接就打了她一巴掌。   王三喜再次见到张凤英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张凤英连续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上司直接将她开除。   本来她们刚刚应聘,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她却接二连三掉链子,上司能高兴才怪。   星期天,王三喜出门溜达看到张凤英抱着孩子在花园里溜达,王三喜已经从楼上邻居口中得知张凤英的妈妈来了。那老太太是个厉害角色,直接骂得张凤英不能出门。   反正就是死也不能离婚,要是离婚,她就不认这个女儿。   能将女儿嫁妆全部据为己有,一分钱不让她带回来,足以看出来张母不是个疼女儿的妈妈。   张凤英以前逆来顺受的脾气估计都是被压迫所致。   “你还好吧?”王三喜看着张凤英脸上的伤有些心疼。   张凤英看到是她,笑了笑,“挺好的。”   丫丫拍在张凤英怀里,没心没肺的笑着,张凤英摸摸女儿的脑袋,又问起三喜最近工作情况。   王三喜笑笑,“现在就是发传单,不用加班,只拿死工资。工作挺轻松的。”   张凤英点点头,没说什么。   丫丫咬小手,看样子是饿了,张凤英跟王三喜告了别,就回家了。   王三喜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瞧着是打消离婚的念头,但是她的脊背好像挺直了些。 第13章   “砰砰砰!”   三喜和张伟睡得正酣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接着是一连串门铃声。   两人被吵醒,张伟去开门,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几个人挤进来,“你媳妇呢?她把我媳妇藏哪去了?”   张伟将人拦住,“你们干什么?怎么没经过同意就闯进来。”   周强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媳妇不见了!”   周妈一边拍大腿一边骂,“一定是你媳妇撺掇的。她就没安心。”   王三喜听到外面有人在争吵迷迷糊糊坐起来,一群人冲进来围在床头虎视眈眈盯着她,“我媳妇跟你说什么了?”   王三喜一头雾水,“什么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周强气急败坏,跺了跺脚,“我媳妇现在还没回来。”   王三喜面露惊讶,“我们没说什么呀。她问我公司怎么样?我说还是老样子。孩子咬她手,她说该回去给孩子喂饭了。”   几人面面相觑,周妈不信,“你撒谎!肯定是你撺掇她离婚的。她以前多老实呀,跟你一块卖房子,她心就野了。”   王三喜沉着脸,指着门口,“滚!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骂你!你儿媳想要离婚是因为她觉得跟你儿子过不下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撺掇她离婚。我问心无愧。”   周妈气得直哆嗦。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不敢跟三喜硬着来,只能找张凤英的母亲要人。   张母反怪来责怪周妈把她女儿弄丢了,两人在家门口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两家人齐心协力报警找人。   警察打电话给她,她接通了,但是不肯回来,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会好好照顾孩子。   两家人叫不回来张凤英,警察又不告诉他们张凤英在哪儿,只能无功而返。   周妈丢了儿媳,让张母退彩礼钱。张母早就将钱花光了,自然没得还。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周妈将张母撵出家门,事情终于恢复平淡。   王三喜这边,也给张凤英打过电话,问她怎么生活。   要知道张凤英只是偷偷攒了攒了一万多的存款。这点钱在安东市根本安不了家,也养不了孩子。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张凤英却告诉她,她在一个早教中心帮忙带孩子。丫丫也在里面,她也能挣钱,一举两得。并且她已经找了律师帮忙打离婚官司。她不要一分钱,只要孩子的抚养权。孩子又小,她又有赚钱能力,赢面很大的。   听她说话的声音,王三喜不难听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王三喜终于放了心,心里也佩服张凤英的勇气,那是破釜沉舟,抛开一切勇往直前的魄力。   没过多久,周家那边接到法院传票。周强和周妈得知张凤英要打官司,两人破口大骂,表示不会出席。   他们以为可以借此威胁张凤英,要拖着她一辈子,不让她嫁人。但他们不知道,接到传票不到场,官司自动判输。   等他们知道时,法院已经判两人离婚。   也就是说张凤英和周强属于离异,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周强大受打击,工作也不做了,天天待在家不是玩游戏就是喝酒。周妈劝他想开些,反倒被他大骂一通。   王三喜在家时不时听到两人争吵声,刚开始还觉得两人是自作自受,可时间长了,只觉得厌烦。   她叠完衣服上床睡觉,发现张伟背靠在床上,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三喜靠过去,扯了他的袖子询问他,“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小三上线了吧?不太可能啊,不是等他升了部门经理,小三才贴上来吗?这么快就有苗头了?   张伟叹了口气,“就是觉得组员不好管。两组之间经常有合作,常常为一点小事就扯皮。烦不胜烦。”   王三喜明白了,她思忖良久给他出了主意,“我觉得你不如搞个联谊,请组员一块吃饭,让大家好好联络一下感情。都是为了工作,因为一点小事就起摩擦耽误进度。”   张伟悚然一惊,“请三组人一块吃饭?那得多少钱!”   人均就算五十,三组人加起来一共20人,也要一千块钱了。他钱多烧得慌!   王三喜撑着下巴笑了,“该花还是要花。以后做事也能事半功倍。”   张伟肉疼得不行,可是他向来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他媳妇比她会做人,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试一试。   只是一次就花掉这么多钱请人吃饭,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当天晚上,张伟就请所有组员去吃饭。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倒是增进不少。   没过几天,张伟就发现联谊的好处,没有组员让他断官司,组员之间合作也融洽许多。他们组也如期上了新项目。   八月开始,王三喜明显感觉张伟在有意讨好她。不仅做卫生,时不时还要嘘寒问暖,俨然把她当成一个时时都要关爱的小孩子。   王三喜被他弄得发毛,掐腰瞪他,“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张伟期期艾艾表示,想让她跟他一块回老家吃饭。   王三喜抿了抿嘴,一口回绝,“不去!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陪我爸妈过中秋。”   张伟急了,“你天天都去你爸妈家吃饭,不差这一晚。你嫁到我们家还从来没跟我回老家呢。那古代媳妇娶进门还要上族谱呢。你也得跟我回去见见老家人啊。”   王三喜不为所动,理由比他还充分,“现在又不是古代。咱们是现代,当然要与时俱进。你这落后思想要不得。”   张伟苦口婆心劝了好几天,王三喜实在没办法,最后要求张伟回去之后什么事都听她的。   张伟好不容易磨得她同意,自然什么都答应。   八月十四这天,王三喜和张伟坐上火车回了老家。   一翻舟车劳顿总算到了镇上,张爸亲自来接,坐上三轮车,领悟农村秀美的风景,王三喜心情也好了不少。   到了家,王三喜见到张妈就是一翻甜言蜜语,哄得对方喜笑颜开。   她又拿出自己买的东西,张爸张妈嘴里嫌弃她乱花钱,心里却十分受用。   张妈更是拉着王三喜的手不放,“咱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妈也给你买了礼物。你瞅瞅喜不喜欢?”   王三喜想到电视剧里张妈干的奇葩事,瞬间猜到礼物是什么东西,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真的吗?谢谢妈。”   张妈回屋拿了礼物兴致昂扬拿给儿媳妇。   王三喜接过塑料袋,打开一开,果然是围裙。她笑容不变,略作苦恼地皱了皱眉,“这样式确实挺好看,就是颜色太淡了。不耐脏。妈,可以换别的颜色吗?”   张妈仔细打量儿媳妇的眼色,她没办法去安东市,就想借着送围裙的机会,侧面观察儿媳妇有没有经常做饭。   要是不做饭,她就有借口去安东市伺候小两口。   可她万万没想到儿媳妇会是这个反应,怔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有!还有咖啡色的。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粉色的呢。”   王三喜当然不能说这围裙是给她儿子用的,只能找借口,“粉色确实好看。但是围裙肯定还是咖啡色更耐脏。”   张妈想想也是,“那等明儿赶集,我去换个颜色。”   王三喜笑眯眯道谢,一再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颜色。   等吃完一顿热情招呼饭,张妈拉着王三喜询问两人为什么还没孩子?   “你们没经验,孩子还是要年轻时生比较好,这样身体恢复比较快。你们生下来,要是没时间,妈给你们带。保证不是让你们沾手。”   王三喜笑容消失不见。   张妈以为王三喜她不想要孩子,苦口婆心劝道,“娇娇,你是懂事的孩子。咱们家只有伟伟一个男娃。他肯定得要个孩子。你跟妈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王三喜看着张伟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张妈拍拍王三喜的手,“孩子,你放心,有病也不怕,治好了再要也成的。你别讳疾忌医。”   王三喜糟糕的心倒是好了一点点,她看着边上只顾着吃核桃的张伟,心里暗恨他回家皮子就痒痒了,看来她管得还不够,她得给他一个教训。   王三喜咬着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本来没好意思跟你们说。张伟也是怕你们知道担忧。我们俩确实去医院检查过。张伟他有点弱精!”   “咳咳咳”正在吃干果的张伟差点被核桃卡住,一个劲儿猛咳。   张爸也吓得不轻,与张妈对视一眼,谁也不顾得上替儿子拍背,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哎呀,弱精?这可怎么办?这玩意好治吗?”   都不是医生,但是一听这名字就很严重。   哎呀,这可咋整?儿媳妇该不会要跟儿子离婚吧?张妈吓得不轻,偷瞄儿媳脸色。又偷瞄一眼儿媳脸色。越看越黑。哎呀,咋办?好像很生气。   张爸坐不住了,要带儿子去北京看看。   张伟张嘴想解释,王三喜先一步拦住他,“没事,不用去北京,安东市医院跟北京差不了多少。他现在正在吃药。医生说治个三五年就好了。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做试管婴儿,总能生出来的。就是费用有点高,我们俩现在还要还房贷,需要慢慢攒钱。”   张爸张妈听到能治,长舒一口气,这会也不催生了,“治病要紧。三五而已,咱们等得起。”   张妈见儿子怒瞪儿媳,又责怪儿子不懂事,“娇娇对你多好啊。你要知足。”   张伟有苦说不出。啥好啊,她都给他整成弱精了。这小丫头一天天鬼灵精,可爱欺负他了。哎,也不敢说啊。这小祖宗受不了气。一看就是嫉恨他妈送她围裙呢。   张伟带着许娇去田间散步,瞅着四下无人,他才质问许娇为什么要说谎骗他爸妈,“他们年纪大了,你撒这种谎,要是他们气过去了怎么整?”   王三喜无语,“他们又没心脏病,才五十多岁,哪那么容易被我吓住。”   “可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脸上无光啊。”张伟一想到有人用异色眼神盯着自己,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三喜笑嘻嘻揽着他胳膊,“你放心吧。你得这种病,你爸妈怎么可能会传出去。我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你爸妈总催生孩子。难道你想像隔壁那样三不五时吵架?这样可以一劳永逸。”   张伟心里一阵无力,既不想承认她说得是对的,也不想按下这个罪名。   王三喜深觉打一棍给一个甜枣的做法,笑嘻嘻揽着他肩膀,“走!回家去!我给你做个好吃的菜!我爸教我的,说你一定爱吃!”   张伟还从吃过王三喜做的菜,立刻被吸引了,同时也怀疑她是个厨房杀手,“真的假的?你居然也会做菜?”   王三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你试试看呗!反正我爸说我做得还不错!”   张伟见她说得这么自信,也被她勾起一丝好奇。   等回了家,王三喜说要做道菜,好好孝敬公公婆婆。   张伟过来帮她烧火,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   等一盘红烧鸡翅做出来,张伟给父母各夹了一个,又夸王三喜贤惠,“她在家总为我做这个。你们尝尝看,味道挺不错的。”   色相浓郁,光看颜色确实很沟人,他尝了一个,入口就是甜香,还夹杂着鸡肉的鲜香。跟饭店做得相差无几   张妈也尝了一筷子,觉得这菜烧得不错,她误以为这儿媳在家经常做饭,对她非常满意。 第14章   中秋这天,张伟的二婶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以及两个孩子来了张家,两个孩子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   这个姑娘一看就很年轻,不像生过两个孩子,三喜不由看了好几眼。   对方向三喜点点头,乖乖巧巧坐在边上,听婆婆和大伯母唠嗑。   王三喜小声问张伟,“这姑娘是谁啊?”   张伟有些一言难尽,“是我表哥的女朋友。”   王三喜瞪圆眼睛,女朋友?还没结婚就怀孕?   “那两个孩子?”   张伟小声道,“不是她生的。是我表哥上大学时和一位女同学谈的恋爱,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孩,也没生儿子,二婶将她撵走了。”   王三喜脸色立时不好了,这都什么呐。当人家是生育工具啊。她看着这姑娘觉得这也是个傻子。有前车之鉴居然还敢跟他谈恋爱。不过想到张伟长得就不错,他表哥长得应该也不差。再加上还是大学生,想来很吸引女孩喜欢。   两人坐下后,二婶撵两个孩子缠着三喜要红包。   这边的规矩,长辈看到孩子头一次登门都要给红包。不过二婶似乎把自己也给忘了。她应该先给三喜红包才对。   王三喜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主儿,她装作没听到。   两个孩子晒得又黑又红,胜在嘴甜会讨喜,三喜可怜她们这么小年纪就没有妈,给两个孩子分了些零食。两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就像小仓鼠。   吃完孩子还不忘扯着奶奶的袖子,“太好吃了。”   二婶见王三喜不愿给红包,觉得这个城里媳妇小气得很,听到孙女夸零食好吃,没好气道,“怎么不吃死你。”   孩子被奶奶凶早就成了习惯,躲闪着跑了。   二婶看向王三喜,扫了眼她的肚子露出一丝嘲讽,扭头跟张妈唠嗑,“我说大嫂,你儿媳妇的肚子怎么还没怀上啊?她嫁进张家都有一年多了吧?”   张妈揉面的手顿住,还没开口,三喜插嘴,“爸妈还年轻,暂时还不想抱孙子。这生孩子得到了年纪再生,这样才能优生优育。要是提前生,那就跟生瓜蛋子提前被人掐了是一样的。里面结的籽全是瘪的。根本不能作种。”   王三喜向来是人不敬我,我不敬人。我没嘲笑你儿子骗人家小姑娘早婚生子,你还居然还嘲笑我不生?脸咋那么大呢。   二婶也不是蠢人,愣了一会儿就明白她在讽刺自己,但是那又如何,反正她儿子不亏,她看了眼儿媳妇的肚子,“我们这胎去医院查过了,说是我儿子。”   王三喜颇有些不解,“不是说医院不能查男女吗?”   二婶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那有什么。咱们找的小诊所,花了点钱,他就给查。带把的。”   王三喜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姑娘,却见她摸着自己肚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看样子这姑娘对这种重男轻女的话很不喜。   王三喜很想问一句,要是生的还是女孩呢?   不过她也担心回头真的生了女娃,对方反怪她头上,说是她咒的,到底没有说出口。   二婶来这边炫耀一圈,很快就撵着两个孩子走了。   王三喜原以为自己回去之前都不会再见到这个讨厌的二婶。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变故。   “月月不见了。”   月月就是昨儿来的那个姑娘,怀孕四个月。谁能想到她大着肚子竟然不见了。   “村里找过了吗?”   二婶急得直跺脚,张超也是愁眉苦脸,“都找过了。没有。今天早上,村口大叔说她往村外走了。我爸顺着小道去找,现在还没发现人。”   张爸张妈在边上急得不成,纷纷给他们出主意,“你打她手机呢?”   “手机关机了。接不通。”   “去她家呢?”   二婶一拍大腿,懊悔不已,“之前东子要去她家商量结婚。被我给拦住了。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要是儿子就去领证。谁能想到呢,她怀着孕居然能跑了。就她这样哪个男的还要她呀。”   王三喜听了全场,突然语出惊人,“或许她就是来骗种的呢。”   大家齐齐看向她,显然都被吓住了。   王三喜见他们不信,摊了摊手,“这有什么稀奇的。城市姑娘不想外嫁,又不想被男人吃绝户,就去外地找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男人借种,生完孩子跟自己姓,什么烦恼都没了。”   江浙两地流行两头婚:不要彩礼,生两个孩子,一个跟母姓,一个跟父姓。看似公平,其实并非如此。女人要生两个孩子,如果生了一男一女,男的不愿要女孩,临时反悔,到时候小家庭最终会以离婚收场。   而借种就安全多了。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生物,女人只要随便勾勾手指,种就借来了。安全可靠,绝对没有后顾之忧。女方再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地址,人海茫茫,去哪找人?   二婶脸色涨得通红,指着王三喜破口大骂,“你骗人!根本不可能!我儿媳不是那种人。”   张超在边上劝,“妈,兴许不是这样。咱们再去找找。”   二婶一想也是,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下泪跌跌撞撞跑出院子。张超紧随其后。   张爸和张伟也出去帮忙找人。   张妈回了院子,有些责备三喜说话太直,“你刚刚说那话太戳她心窝子,少不得要大哭一场了。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么直白不好。”   王三喜早就看出来她这婆婆性子软,但她真没想到能软成这样。被人打脸,居然不想着还击,还处处为对方考虑。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吧?   王三喜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只是帮她分析。不想让她做无用功。她爱听不听,关我什么事。”   张妈嗫嚅下嘴唇,到底没说什么。   张爸和张伟出去找了一天,镇上、公交车、附近几个村子都问过。最后只知道那姑娘坐上公交车去了市里,就音讯全无了。   据张超口述,这姑娘是他的网友,两人在网上谈了三年恋爱,互相发过照片。今年才联系上。   他只知道对方叫周月,江省人,具体是哪个市不知道,他也没看过她的身份证。   也就是说这姑娘真的很可能像许娇说的是来他们家骗种的。   二婶在家里哭她孙子没了。全村老少上门看她笑话。毕竟她之前很得意自己儿子一块钱没花就哄了两个姑娘回来。谁能想到她居然也能被别人骗呢。   王三喜听后也在心里暗乐,抠搜的二婶遇到骗子,竟然一败涂地,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让儿子骗人家小姑娘。   不过应该也没那么傻的小姑娘愿意给人家当后妈吧?   翌日,张爸打算去镇上卖玉米,三喜拉着张伟也要去,理由是她还没赶过集,想凑凑热闹。   张爸一听,原本打算卖四袋玉米,愣是只卖了两袋,让两人坐在玉米袋上。   秋高气爽,电动三轮车速度不快不慢,微风吹在脸上,有种别样的清爽。   王三喜和张伟肩并肩坐在后面,乐悠悠看着田野里忙碌的百姓。   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花生、大蒜、西红柿、黄瓜、四季豆、芹菜等全都成熟了。   许多小贩开着卡车前来采买,一车又一车停在地头。   王三喜觉得新鲜,时不时让张爸停下来瞅两眼。   见她什么都感兴趣,张爸让儿子给她解释。   张伟刚开始还陪着她玩,可看着日头升上来,担心散集,回头买不了东西,催她赶紧上车。   王三喜不情不愿上车,走了几百步距离,前面有辆卡车徐徐开过来。张爸将车停在边上,等卡车先过去。   就在这时,王三喜突然一声惊叫,吓得张爸和张伟心肝一颤!“啊!”   王三喜翻着自己的包,急得额头直冒汗,“我的钱包呢?肯定是丢在刚刚那地方了。”   张伟一听那还了得,立刻回头找钱包。   王三喜见公公还杵在原地不动,忙道,“爸,你也过来帮忙找吧。人多力量大。我担心那些人捡到钱包不还我。”   张爸一想也是,他儿子是读书人,要是钱包真被别人捡到,也不会吵架。他想调头但前头有卡车,只能停在原地,调头找钱包。   三人到了卖花生的卡车旁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堆花生秧下面找到一个钱包。正是王三喜那个。   张伟将钱包放进她包里,想责备她太粗心大意,可想到她之前不让他批评她,于是就将话憋了回去,主动接过她的包,“还是我来拿着吧。刚刚又没买东西,你怎么还能把钱包给丢了呢。”   王三喜没有回答,扯了下他的袖子指着前面,“你快看!”   张伟定睛一看,好家伙!刚刚那辆卡车不知道咋开的车居然走了S型,直直往他爸的三轮车上撞。   要知道他们农村地头的道并不宽敞,也就一辆卡车和一辆三轮车的距离。   他这弯弯扭扭下来,直接将他爸的三轮车给挤了下去。   更要命的是他开了一会儿居然弯七扭八往沟边倒,整个车身砸向三轮车,将三轮车头都砸扁了。   周围正在干活的百姓全跑过来帮忙,将司机从驾驶座捞出来。   人倒是没事,就是额头被磕了一下,流了不少血。   张爸气得直哼哼,指着自己的三轮车,“你这小伙子怎么开的车?你看你把我这车给压得!”   卡车司机一个劲儿给他道歉,他双眼充血,脸上写满疲惫,显见是疲劳驾驶。   王三喜不打算放过这人,“你刚刚是不是打盹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这地头到处都是百姓。万一不小心压死人,你拿什么赔!”   剧情里,张爸可不就是被这卡车司机给压死的嘛。书上写的是张爸没注意路况,与卡车相撞,卡车直接将张爸连人带车撞下小河沟。周围百姓帮忙将人送到医院,可张爸连医院都没到,人就没气了。   她刚才把张爸叫去找钱包,他不在车上,可司机还是撞了过来。想来剧里设定的真实情节并不是张爸主动撞上卡车,而应该是卡车司机疲劳驾驶,他应该付全责。   可惜那时候大家谁也没注意,到最后,判了两人都有错。但是卡车司机没钱,一分钱没赔,直接去坐牢,而张妈失去顶梁柱,到城里找儿子。   大家也觉得这司机不靠谱,让他掏钱赔人家三轮车。   可这卡车司机就是为了多赚钱才疲劳驾驶,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想赔都没得赔,他这卡车还是向朋友借的。   他跪在张爸面前哭着求饶。张爸也呕得慌,他好好一辆电动三轮就这么没了?就因为对方穷没钱赔,就这么算了?凭什么?   到最后,还是王三喜叫来警察,要告他疲劳驾驶,“我就算不要你赔钱。但是你穷你有理啊,要不是你疲劳驾驶,我们怎么会白白损失一辆三轮车?你必须受处罚!”   卡车司机见她铁了心,瘫倒在地。   周围百姓看卡车司机哭得那样凄惨都于心不忍,但是王三喜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只是扣12分而已。我这也是给他一个教训。我都没让他赔钱,已经够仁慈了。”   大家看向那被挤成易拉罐的三轮车默默闭上嘴。   回去的路上,张爸还一个劲儿庆幸,“得亏娇娇叫我一块去找钱包,要不然我肯定也会被压成肉泥。这啥人呢,开车居然打盹,这不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嘛。”   张伟也一脸心有余悸,时不时看向他媳妇,心想他媳妇这次粗心大意弄丢钱包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回家后,张妈看他们推着一辆破成烂铁的三轮车,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是怎么了?”   张爸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张妈吓得差点晕过去,反应过来后,拉着三喜的手一个劲儿庆幸,“这孩子是咱们家的福星啊。真是太险了。”   一想到孩子他爸没了,张妈就觉得生活无望。   说完,她兴致勃勃去灶房做菜,要庆祝他们一家劫后余生。   至于那坏了的三轮车,只能当废品卖了。 第15章   国庆假期结束,三喜和张伟要返城回安东市。临走的时候张妈偷偷给张伟塞了两万块钱,再三叮嘱儿子,一定要对娇娇好一点。   张伟受之有愧,可她硬要给,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回去后,张伟和三喜一块到岳父岳母家吃饭。   岳父岳母似乎早知道三喜撒谎骗公婆张伟有弱精一事,还特地给张伟准备了礼物,嘴里还在吹捧张伟,“娇娇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这孩子就是不喜欢有人在她耳边成天唠叨。你就多担待点。谁叫咱们是男人呢。我听娇娇说你升职了,是个副经理,我特地给你买个手表庆贺。你瞧瞧喜不喜欢?”   张伟先是拿了手表,紧接着又看到下面有张□□,轻飘飘看了一眼,手就开始发抖,“爸,这也太贵了吧?”一个手表居然要八千块。这也太烧钱了吧?   许爸笑哈哈摆手,“没什么。人家都说女婿半个儿。给你买个手表是应该的。谁叫你这么疼我女儿呢。”   张伟明白了,啥副经理的贺礼,分明就是谢他没有拆穿他女儿撒的谎。   到底是一腔慈父心,张伟心下只觉得感动。又为有这样的岳父而高兴。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天气转冷,三喜拉着张伟去商场买衣服。   张伟已经习惯他媳妇每季度都要给自己挑两身衣服。媳妇去换衣间试衣服,他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三喜换好衣服出来,示意张伟看她身上衣服好不好看?   张伟关掉手机走过来仔细打量一遍,“挺好看的。”   三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旁边女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三喜冲对方笑了笑。   那女生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张伟,微微有些惊讶,“张经理?”   张伟看了过去,这才给媳妇介绍,“这是我们测试部的同事陆雪瑶。”   三喜眸光微闪,原来这就是剧本里那个小三。   嗯,皮肤长得确实很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年纪比她小两岁,说话嗲声嗲气,一看就是绿茶。   三喜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陆雪瑶甜甜一笑,夸三喜这身衣服很好看,“刚才我也看中这件衣服。但是穿上跟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您个子高,穿这件衣服走路就带风,像个女王。不像我穿上一点气势都没有。”   说完,她还调皮眨了下眼睛。这话明着是夸赞,但是内里贬低三喜气势太足,压男人一头。自尊心稍微不足的男人心里都会生出疙瘩。   三喜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机,走到她身边看着镜子里一高一矮的两人,昂了昂下巴,矜持道,“你说错了,个子高不高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自信。耷眉缩肩一副小家子气,谁见了都不喜。”   陆雪瑶脸都绿了。偏偏三喜还抬了抬下巴问张伟,“老公,你说我说得对吗?”   张伟就是个憨憨,完全没看出来两个女人在打机锋,愣愣点头,“对。你穿这身确实有气势,挺好的。”   三喜点头,“那就买这身吧。你去买单。”   张伟找前台开票,三喜换回自己衣服,陆雪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幽深。   很快,开盘的日子快到了,三喜最近开始忙着联系顾客,约他们过来看房子。   而张伟因为表现优异也正式升任部门经理。   本来部门就没有副经理这个位置,只是因为前任经理要离职,上级考虑张伟工作能力出色,先把他调到副经理适应一段时间。经过考察,他工作出色,又肯学习,终于坐稳部门经理的位置。   这天晚上,刘静玉给三喜打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很轻,她似乎在故意压低声音,“娇娇,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看到你老公跟一个女孩在吃牛排。”   似乎怕三喜不信任,她随后还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   三喜笑了,看来剧情线到了小三这儿了,她若无其事笑了,问表姐不在实验室怎么去吃西餐了?   刘静玉见她故意岔开话题,也不好追着问,抱怨她妈,“我妈非逼着我过来相亲。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毅力,居然每个月都能给我找到一个符合我条件的男人。”   “那你看上他了吗?”   虽然姑姑一直在给她介绍,但是她好像都以性格不合给拒绝了。但姑姑却乐此不疲。   刘静玉这次倒是出人意料,“这男的不错,我觉得可以试着处处。哎,我不跟你说了,回头他再以为我掉厕所里了。”   说完,挂掉电话。   三喜给张伟拨了个电话,没多久电话那头被接通,“你在哪儿呢?”   张伟笑笑,“在外面吃饭呢。同事今天帮了我大忙,我特地带她出来吃饭。”   三喜没问对方是男是女,与他闲聊几句,就挂掉电话。   张伟将手机放回口袋,心里还在肉疼今天这顿花了不少钱,真是太奢侈了。   陆雪瑶见他接完电话,一脸不快,试探问,“是嫂子误会了吗?要不要我亲自跟她解释?”   张伟一愣,摇了摇头,“不用!她没问起你。”   陆雪瑶尴尬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我真佩服嫂子。要是我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吃饭,我肯定会吃醋的。嫂子却连问都不问,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你呀?”   张伟看了她一眼,笑了,“她又不知道我是跟女孩吃饭。”   陆雪瑶心里一喜,男人故意隐瞒不就是起了花花心思,她翘起嘴角故作好奇问,“嫂子这么放心你啊。如果我未来的男朋友像经理这么优秀,我一定担心被别人抢去。”   张伟完全没有听她的潜台词,对她前一句话很是受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心里只有她。”   陆雪瑶不以为然,男人都是看着碗里吃着锅里。家花永远不比野花香。老婆再好,一旦成了家花就失去吸引力。   陆雪瑶跟着夸了几句,“嫂子可真大度。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呀?”   张伟讲起自己与妻子之间的缘分,越说越甜蜜。   还没讲完,饭已经吃完了,张伟看了手表,“时间太晚了,走吧!”   陆雪瑶也没打算一天晚上就攻下对方,乖巧应了。   出了餐厅,一阵冷风袭来,身穿连衣裙的陆雪瑶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男人。   张伟却没有半点绅士风度为她披衣,问她家住哪儿,怎么回去?   陆雪瑶报了地址,张伟担心对方出事,只能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半路,我将你放下去。”   陆雪瑶打了个喷嚏,在对方看过来时,她又苦恼道,“还是经理经验丰富,我早上起来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好天,特地换上裙子,没想到晚上这么冷。”   边说边搓手心。   张伟无动于衷,深以为然点点头,“现在天气预报不能相信。现在天气多变,最好还是多带件外套。”   陆雪瑶受用地点了下头,心里暗骂这就是个木头,竟然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张伟让陆雪瑶坐在后面,他自己则坐在前面,先报了陆雪瑶的地址。   一路上,陆雪瑶都没找到机会跟张伟说话,因为他自打上了车就一直在跟司机攀谈。   最近滴滴打车很火,公司许多同事买车都会顺便开一下顺风车。上下班接趟人,车钱就赚回来了。他很好奇这种方式。   不知不觉,目的地到了,陆雪瑶下了车,一脸幽怨地看着张伟,“经理,我先回去了。”   张伟点头,“小心点。到家给我发条短信报下平安。”   陆雪瑶欣喜若狂,以为对方开窍了,点了点头,小鹿一般跑走了。   张伟挠挠头,刚才还气鼓鼓,这么快就高兴了,这是什么毛病?   他也没多想,向司机结了账就走了。   陆雪瑶跑到小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伟下了车,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正等他过来,却没想到他直接上了一班公交车。所以这是嫌打车贵?   公交车上,张伟摸摸自己干瘪的钱包,心里暗自算了一笔,发现陆雪瑶帮自己做事一点也不划算。   请她吃顿饭,花了他一百五十块钱,再加上打车费,加起来有一百七。   以后他可不敢再让她帮忙了,有什么事还是自己搞定吧?   陆雪瑶很快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机会跟张伟说话。偶尔遇见,张伟也只是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走了。他小组成员遇到麻烦,他自己就给搞定了。根本不用她帮忙。 第16章   陆雪瑶没那么容易就放弃,她向上级申请调到研发部当经理助理。   研发部正缺人,上级见她专业对口就同意了。   张伟看到陆雪瑶来了,也很高兴。成为自己的下属,那使唤起来,就不是欠人情了。他将一些琐碎事全部交由陆雪瑶处理,自己只抓大方向。   陆雪瑶发现张伟喜欢能力强的女同事,为了向张伟证明自己的能力,硬着一次都没推诿,专心致志做事。   有了陆雪瑶这个得力助手,张伟下班时间都比以前早了一点。   今天是开盘的日子,他媳妇要忙到很晚才回来,张伟特地去售楼处接她。   他到了之后也没打电话给她,在场地找人,很快发现他媳妇正在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说话。   对方眉清目秀,西装革履,也不知说了什么,哄得他媳妇捂嘴直笑。   张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四下看了看,其他销售都在整理资料,只剩零星几个顾客还在咨询。看样子可以走了。   他走过去,搂住他媳妇的肩膀,“好了吗?”   三喜侧头看到是他,眉眼带笑,“你怎么来了?”   张伟向其他人打招呼,视线在小伙脸上停留一会儿,笑着解释,“今天下班比较早就过来接你。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三喜抿了抿嘴,看了眼楼上方向,年轻小伙主动道,“娇娇姐,你先走吧。剩下那个顾客我来搞定。”   三喜有些迟疑,“你确定你能搞定?”   年轻小伙笑了,“您都手把手教了我半个月了,我要是还学不会,那我得蠢成什么样儿。您放心吧。”   三喜向他道了谢,年轻小伙冲她摆手,叮嘱她注意安全,三喜这才和张伟走了。   出了售楼处,张伟酸溜溜问她,“这谁呀?”   三喜随口解释,“咱们领导的侄子,这不刚实习,就想让我带带他。刚开始我不想带的,但是相处之后发现这小弟弟嘴特别甜。还会来事,没事就给我买饮料吃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张伟回头看了眼售楼处,透过玻璃,他依稀还能看见那小伙正站在窗边目送他们。   都是男人,张伟哪能看不出来这小伙子是对他媳妇上心了呢。   自己媳妇被别的男人觊觎,张伟哪受得了,他想让媳妇拒绝带他。   三喜诧异看他一眼,乐得不成,“你开玩什么!那可是我领导,顶头上司,我奖金能不能顺利发下来都指着他呢,我要是拒绝他,他不得给我小鞋穿啊。你出得什么馊主意。”   张伟见她无知无觉,好像还没注意力年轻小伙对她有意思,不得不戳破,“你不觉得他在对你放电吗?”   他原意是想三喜知道后主动避嫌,却不想三喜听后颇有些不以为然,“他这人就是这样,花花公子,就爱玩,对咱们售楼处的同事都喊姐,嘴巴甜得要死。大家都是出来工作的,笑脸总比哭丧脸要好吧?”   张伟听后只觉得这小青年更加不好搞了,要是一门心思追他媳妇,哪个女人能挡得住,但是他也不能搞砸媳妇的工作,只能问,“你还会在这公司待多久?”   三喜正要跟他分享一个好消息,“我们领导已经租下城中好几个楼盘,打算将它改造成出租房,想让我过去帮忙。他侄子就是负责人之一。”   市中心许多老楼盘因为年代久远,没有电梯,业主将房子出租。领导看准这个机会将它盘下来,重新装修,专门租给那些没钱买房的年轻人。   张伟一听头皮发麻,所以那小伙子以后还是他媳妇的直属领导?   “不行!我不同意!他本来就对你有意思,你是我媳妇,你俩天天一块工作,我……我成什么人了。”   三喜剐了他一眼,“就许你带新人,带女孩吃牛排,我只是跟男人一块工作就不行了?”   张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过她说的是陆雪瑶,立时急了,“我跟她没关系。她之前帮过我的忙,我请她吃饭而已。”   “请客吃饭就一定要吃西餐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要浪漫吗?”三喜气呼呼往前走,不肯搭理他。   张伟追上去,亦步亦趋跟着她,边解释边比划,“我请人家吃饭,我得问她喜欢吃什么吧?她说喜欢吃牛排,我能怎么办?我比你心疼呢,花了我一百六十块钱。”   三喜停下脚步,两人四目相对,“所以她喜欢你啊。要是不喜欢你,她怎么可能明知道会被别人误会,还让你请她吃西餐呢。正常女孩都知道避嫌。她为什么不避?”   张伟如遭雷击,觉得他媳妇可能看错了,“不可能!她对我有没有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压根没看出来。”   三喜摊了摊手,“我也没看出来莫风喜欢我啊。你不也说他喜欢我吗?正如你说的那样男人懂男人,可你是不是忘了?女人也是最懂女人的。”   张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反驳,不过他不管陆雪瑶是不是喜欢他,总之他不喜欢对方,“这样吧。咱们俩都避嫌。我陆雪瑶保持关系。你和那个莫风也保持关系。”   三喜拧眉,“行啊!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张伟见她答应,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陆雪瑶一块在西餐厅吃饭的?你那天也没问我对方是男是女啊?”   三喜淡淡道,“我朋友看到告诉我的。”   张伟恍然,又有些不解,“那你事后怎么不问我呢?”   三喜凉凉看了他一眼,“你对她问心无愧,我问你干什么呀。我没那么闲。”   张伟心体舒畅,那是被老婆信任的满足感,就在他觉得自己整个舒服得想要飞翔时,却听他媳妇又补充一句,“再说了,不就是个男人嘛。凭我的长相,你敢找小三,难道我还不会给你戴绿帽吗?多大点事儿!”   她撩了撩头发,满脸不屑,张伟啪叽一下掉在地上,差点将自己一颗心摔成粉碎。说好的信任呢?其实她更多是对自己自信吧?   **   “经理!你帮我看看这个程序哪里出问题,我怎么调试都不对。”陆雪瑶甜甜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张伟侧头就发现陆雪瑶那张过份白皙的脸颊。   想到与妻子的约定,张伟往另一侧退了退,随后叫了个下属去帮她看程序。   当着同事的面,陆雪瑶也不敢表现得太露骨,幽怨地看了眼张伟,转身走了。   那一眼让张伟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抛妻弃女的渣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接下来几次,陆雪瑶总是向张伟请教各种问题,张伟总是找借口避开。但这姑娘好像听不出他在拒绝,依旧乐此不疲。   次数多了,张伟也不再给对方留脸,直接吼了对方三连问,“你到底是不是本科毕业?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程序都不会写?难道你的学历是买来的吗?”   三组人齐齐望了过来。程序员大多都是宅男,粗线条,但架不住本国女生比男生多,所以他们组里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女程序员。她们心思细腻,再加上因为上级已婚,她们会刻意保持距离。   陆雪瑶总是喜欢往经理面前凑,刚开始觉得她可能是为了升职加薪故意讨好经理,可是她每次都故意接近经理,问些简单问题,那就不对劲了。   混过职场人都知道,你要向领导展示你的聪明才智,而不是时不时向领导请教。你当公司是学校呢。领导可没义务教你知识。   陆雪瑶摆明借着问问题实施勾引。   男同事羡慕地看着经理,都已经结婚了居然还有女人送上门来。   但是女同事道德感强,特别反感这种小三行为。   当着领导的面,她们不敢表现出来。   但是当张伟明明告诉反感陆雪瑶的做法,女同事们那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齐齐向陆雪瑶投射过来。   陆雪瑶羞愤难当捂着脸跑出办公室。   第二天,陆雪瑶就受不住同事异样的目光从公司辞职了。因为走得太急,连工资都没要。   王三喜从张伟口中得知陆雪瑶辞职的消息,惊讶好久,待看到对方□□的眼神,她心里闷笑,面上却淡淡道,“我忘了告诉你,莫风已经回学校了。他说他想从头做起,不想靠长辈。”   张伟长舒一口气,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没过几天,王三喜接到刘静玉打来的电话,说她谈恋爱了,想约他们两口子一块吃饭。   王三喜和张伟还没看过男方,确实挺好奇。   四人约在餐厅见面。刘静玉最近忙着实验,特别忙,之前就打电话给他们说她会晚点到。   倒是男方比她先一步到了,给大家都点了饮料。   男方长相周正,先自我介绍,“我叫武睿。本地人,比你表姐小两岁。”   王三喜乐了,“那你跟我一般大呀。你上哪所高中呀?”   武睿眼睛一亮,“安东一中啊。”   王三喜乐得直拍巴掌,“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安东一中,对了,你高三几班的?”   武睿挠挠头,有些可惜,“我是一班的。当时我一直埋头苦读,对其他班同学不怎么熟,要不然早就认识你了。”   王三喜对他却是印象深刻,“我认识你了,你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对不对?我是二班的。不过我是学文的。但是全校排名的时候,是按照语数外来排。每次我都会跟你对比一下差距。我记得我跟你差距最少的一次只少了八十六分。”   或许是找到共同话题,说起这些久远的事,大家心情都不错。   王三喜这才开始自我介绍,当她介绍自己名叫许娇,武睿明显愣了一下,苦思冥想半天,“你这名字好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   王三喜和张伟愣了愣。   张伟脱口而出,“她的名字跟我的名字一样都很大众。听过也不稀奇。”   武睿果断摇头,“不可能!我肯定听过。”   王三喜觉得他在寻自己开心,“怎么可能我高中时成绩不好。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只考上大专……”   她刚刚说完,就听武睿突然一拍巴掌,“对了,我想起来,我在室友的本子上见过你。他有好几个本子全写你的名字。他还经常跟我们说你有多可爱,多漂亮。我们宿舍都知道他在暗恋你。经常拿他打趣,没想到他突然有一天居然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王三喜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张伟也大吃一惊,碰了碰三喜的胳膊,揶揄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高中时有人追过你?”   王三喜想起原身那段不美好的记忆,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其实原身上高二的时候,她的成绩下滑并不明显,成绩一直在全校二三十名徘徊。之所以后来那么差,是因为高三那年发生一件大事。   有一天,一个男同学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她表白,她想也没想就拒绝对方,对方承受不住打击跳湖身亡。   那时候的她哪里经历过死亡,只知道有个男孩因为她拒绝死了。她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对方找她算账。质问她为什么那么决绝。   晚上做噩梦失眠,导致她精神压力太大,上课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最终成绩一点一点往下滑。   王三喜一声不吭,只死死掐着自己的虎口。张伟见问不出就问武睿,“后来呢?”   武睿叹了口气,“后来他被拒绝,跳湖自杀了。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   张伟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媳妇从来不跟他说起这事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主动岔开话题,“对了,你和表姐是怎么认识的?”   武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话题太过沉重,主动说起他和刘静玉是如何从相识到相恋。 第17章   武睿在安东大学任教,之前一直忙着研究才耽误终身大事。   他社交圈非常小,平时不是上课就是去钓鱼。姑姑在花园跳广场舞时,看到他待在花园中间的湖边钓鱼,于是就上前跟他搭话。   这位倒是个可怜人,父母早早就没了,也没什么亲戚。从来也没人为他张罗,整天只知道读书。   性格温顺,不抽烟,不喝酒,唯二的爱号就是钓鱼和做菜。   他做菜水平相当高,尤其是鱼,烧菜水准比美大酒店。   姑姑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就主动将自己女儿介绍给他。   两人学历都高,说话也能谈到一块去,很快就确定恋爱关系。   他这人性格腼腆,跟刘静玉说话还会脸红,羞涩得像个刚坠入爱河的高中生。   这会儿他虚心向王三喜请教,“你表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不管他能不能做到,但这个态度摆出来,王三喜就很满意,主动教他,“我表姐这人最讲究实际。你送她一束花不如做一桌饭菜给她吃。她这人最讨厌男人不诚实。我姑父出轨,跟姑姑离婚之后,她之后就再也不肯见他。”   武睿明白了。   就在这时刘静玉匆匆赶到,到了之后叫了杯水,见他们谈得正欢,“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王三喜笑了笑,“他向我讲教问你喜欢什么?”   刘静玉撅着嘴,笑看武睿,“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我的喜好难道不是我最清楚吗?”   武睿挠挠头,“我直接问你,不就没惊喜了吗?”   王三喜一脸羡慕,“表姐,人家是想给你惊喜。你看看你,一点也不浪漫。”   刘静玉笑她不知足,“谁不知道伟传对你一心一意,从来不让你碰厨房。像这种才是绝世好男人。都已经被你找到了,你还羡慕我。真是讨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刘静玉被他们笑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说错话,或是哪里有不妥,低头瞅了衣服,发现没问题,才满脸不解问,“你们笑什么?”   武睿在边上解释,“你表妹刚刚还说你这人最讲究实际。送一束花不如做一桌饭菜。对上你刚刚那翻话,我觉得她一点也没说错。”   刘静玉乐了,“那是当然。我跟我表妹从小一块长大,我俩之间没有秘密。”   四人相视一笑。   吃饭时,王三喜和张伟给武睿灌酒,刘静玉心疼不成,替他挡了,“他不会喝酒。你们就别灌他了。”   还没嫁呢,就知道护犊子了。   王三喜拿她打趣,刘静玉半点不生气。   姐妹俩在边上咬耳朵,三喜问她将来住在哪儿。   刘静玉若无其事笑了,“就住我妈的房子。”   王三喜愣了,“他没房子?”   刘静玉一脸古怪,“多着呢。他暑假都会山区支教,还会捐些钱物。那些孩子也感恩,时不时给他寄信,信件太多,他就专门买了两套房子装信。现在那两套房子值几千万。”   王三喜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他怎么一直没教女朋友?”   刘静玉小声靠近他,“你别看他腼腆,其实谁对他好,他都知道。他不说自己有两套房,别人哪知道啊。都以为他是穷老师呢。”   许多人以为教授工资很高,其实并不然。像那些教了十几年书的老教授每个月工资也才不到一万。还比不上资深程序员呢。   王三喜抱紧刘静玉,“富婆!你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刘静玉叹了口气,跟她说句心里话,“我其实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看我爸对我妈那般绝情,我对男人都失望了。但是看到他,我才知道,好男人确实很少,但还是有的。你看我不就遇到了吗?”   王三喜点点头,衷心为她高兴。   刘静玉碰了碰她肩膀,笑嘻嘻道,“所以你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   王三喜怔了怔,“我没委屈自己。”她将张伟和陆雪瑶的事解释一遍,刘静玉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杞人忧天了。”   王三喜摇头,“没有。你说得对,我们女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委屈自己。”   **   转眼又一年过去,这一年国家出台限价令。   安东市的新房价格直接被卡死在去年,利润空间几乎没有。二手房这边甚至出现倒挂现象。   王三喜和张伟仔细盘算家中存款以及手头这套房子最近的成交额,决定换个带学区的大房子。   两人看中城东外国语旁边的新楼盘,均价四万,一百二十八平,总价550万。首付250万,贷款300万。   张伟现在每个月工资有三万四,王三喜现在负责租二手房,生意也很红火,每个月的底薪加提成有两万四千块。每个月还17620块钱,没有压力。   买完房,他们手头还能有三十万存款。   张伟提出这钱留着生孩子用,王三喜没有拒绝,“我现在要怀孕,咱们房子要年底才能拿到,还要装修,通风一个夏天。你一个人搬家忙得过来吗?”   张伟一个人忙不过来,但是他可以找搬家公司啊,一口答应,“没事,我忙得过来。等拿到房子再生孩子,你年纪大了,不利于恢复。”   王三喜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对了,你生病,你爸妈前前后后给了好几万,他们给的都是辛苦钱。我再添点,你让他们在老家盖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带孩子回老家,孩子也有地方玩!”   张伟想到自家那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每到阴天下雨还会漏水,点头应了。   他打电话给父母,说自己病治好了,最近打算要孩子。又将钱打回去,让他们盖个大房子,张母在电话里喜极而泣,一个劲儿说好。   挂完电话,张伟重重叹了口气,“听她在电话里哭,我觉得我太混账了。”   王三喜心虚移开视线,又觉得这样不好,转移话题,“咱们去中介那边登记吧?房子还有三个月就开盘了。咱们得抓紧。”   张伟被她这么一提醒,什么心思都没了,立刻回屋换衣服准备出门。   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回来,张伟刚从裤兜掏出钥匙想要开门,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张伟吓了一跳,手中的钥匙失手脱落。   王三喜也被唬了一跳,捂着胸口,气得想往隔壁门上踢一脚,还没等她行动,就见周妈推门冲了出来。   她那宝贝儿子正追在她身后打,“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谁让你把钱全存在那里的。你不知道现在有许多平台都暴雷了吗?”   王三喜刚刚差点被周妈推开的门撞到,好在张伟眼急手快将她拉住。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周强追在周妈身后打,周妈边躲边哭,“我也不想的。谁知道老板居然跑路了呢。我的老天爷呀。我的一百多万呐。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居然全没了。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我咋能摊上这种事呢。”   听到动静的街坊四邻围过来看热闹。也有人帮忙拉架。   有些人听到平台暴雷,心里一咯噔,他们也在理由平台投钱了呀,立刻询问是哪个平台。   周妈抽抽噎噎回答,“赚钱吧!”   同样在“赚钱吧”投钱的人立刻瘫倒在地,“我的十万块钱!我的妈呀!怎么提不出来了!”   而没有在“赚钱吧”的人则暗自庆幸。   也有被周妈忽悠的邻居开始找周妈算账,“当初就是你鼓捣,我才投钱的。你赔我的钱。”   周妈被人揪住衣领,薅住头发,一动不动。   这些老大妈打起架来那是真生猛。哪痛就往哪里薅,拉都拉不住。   周强都被挤出圈子。到最后有人看不下去,报了警,两个民警出来协调,才将人彻底分开。   让周妈赔钱肯定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没钱,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给。   因为她觉得“赚钱吧”不是她开的,她也不存在故意欺骗。她只是好心向他们介绍这项产品。没有强逼你买。而且她也不是“赚钱吧”的员工,不需要为此负责。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但因为这件事,那几个被骗的大妈开始散播周妈的丑事。周妈在小区里的名声彻底坏透了。 第18章   两人去中介登记没几天,就有中介带顾客前来看房。   王三喜出来迎接,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周妈听到动静得知三喜要卖房,立刻问中介,她的房子值多少钱。   中介把最近成交价说给她听,周妈眼睛亮起来,进屋就跟儿子商量把房子卖了,重新再给他娶个媳妇。   周强玩游戏正嗨,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周妈看儿子又胖了十几斤,心想这事得尽快完成。给他娶个厉害媳妇管着他,生个孙子,她这辈子任务就算完成了。   周妈颠颠跑出家门,让中介把她的房子也挂上。   中介一口答应,就是报价时,周妈问隔壁报了多少钱?   得知对方报了420万,她也要卖这么高。   中介提醒她,“他们的房子装修才三年。家具什么都是新的。而您的房子装修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现在买二手房都是年轻人,他们未必会看上您的装修。”   周妈不乐意了,“我卖的是房子又不是装修。再说了,就他们那小两口都是穷鬼,用的也不是好材料,就是表面光。有啥可看的。”   中介见她执意要报420万,劝也劝不住,只能报了。   同样的房子,同样的楼层,同样的面积,一个装修新式,一个老旧,中介自然推性价比更高的。   周妈迟迟等不到中介带人来看房子,反倒对面三不五时就有人来看。   她去中介骂他们区别对待,气哼哼去其他中介绍挂房源。   但是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依旧没人来看房。   到最后周妈竟想出一个哭笑不得的招式,每当中介带人来看王三喜家房子,她就站门口吆喝,说她家也卖房。   都走到家门口了,买家顺道也就看了,周妈一个劲儿跟买家抱怨三喜家装修不好,用的都是差材料等等。   王三喜刚开始不知道,听中介提过,等周妈再说的时候,她也跟过来看,然后在后面插句嘴,“他们家也是婚房,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但是吧,那姑娘嫁过来才两年多,就跟他儿子离婚了。”   刚需客户买房都是为了结婚,谁愿意选离婚房当自己的婚房,还不够晦气的。   周妈气得不轻,怨毒的眼神化作刀子一刀刀剐王三喜的脸。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王三喜半点不怕,警告她,“下次你要再敢造谣,我就把你们家面皮给扒下来,我就看你脸疼不疼!”   周妈气得不轻,想扑上前撕烂她的嘴。   王三喜也不怕她,挺了挺胸脯,“打!你敢打我!我就敢去法院告你!到时候你没钱赔我!你的房子就会被法院强制拍卖!到时候别说400万,你连350万都卖不到。”   周妈不懂法,但看她言之凿凿,似乎来真的,还真就怂了。   中介趁机站在两人中间,好言相劝,“大家都是为了早点把房卖出去。没必要打起来。现在客户那么多,我肯定都能帮你们把房卖出去。这这么点事犯不着。”   周妈顺着台阶下了。   三天后,王三喜的房子终于有人愿意接手了。   405万成交。   在王三喜的房子过户后,周妈的房子也有买家愿意要了,但成交价却比王三喜家足足少了十万块。   周妈倒是想争口气将房子卖高一点,但是她的装修老旧,大部分买家表示买来要重新装修。只能出简装的价格。周妈大受打击后,终于认清现实,将房子卖了。   **   老房卖出去之后,张伟和王三喜的新房也买好了,只等年底拿房。他们在爸妈小区租了房,搬了家,老家的新房也盖好了。   正好又到了国庆,王三喜和张伟再次回了老家。   王三喜还跟着张伟和张爸一块去湖里捞鱼摸虾,觉得有趣,她还特地用张爸的手机录了视频发在网上。没想到反响挺好。   开直播的时候,有十几个粉丝打赏。   虽然钱不多,但是张爸自觉找到一份挣钱门路,非让儿子教他怎么录视频,怎么发网上。   张妈也跟着一块学,但她脑子笨,张爸都学会了,她要琢磨好一会儿才知道怎么编辑。   张爸性子急,笑话她脑子笨,张伟就给张爸买了支架。可以自动录制,过后再剪辑。   接下来,张爸花了好几天时间就学会怎么拍视频,怎么剪辑。像他这个年纪接受新事物很困难,但他不一样,永远有一颗向上的心。   张伟都夸他学得快,表示自己能考上大学都是因为有他爸的基因。   张妈听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她不想被丈夫笑话,就自己偷偷学着怎么发。   头一天开直播,有网友提出要买小鱼干。   城市里的物价要比农村贵很多,张爸觉得有钱可赚。就在直播时卖小鱼干。   第一天直播就卖出三十多斤。   王三喜和张伟帮忙称重、打包。   王三喜让他们也可以卖些别的,“乡下发法榨油,城里人也喜欢。你们可以录个视频,开直播时卖出去。”   张妈不怎么自信,“可城里油比咱们乡下油便宜啊。我去过超市,那些油卖得都很便宜。”   张爸持相反意见,他觉得儿媳是城里人,她肯定比他们这些农村人更了解城里人的喜好。真就听从她的吩咐去油坊榨油,然后装在塑料瓶里。直播时售卖。   他们用的都是自家的豆油,里面不掺假,一百桶豆油直播一个小时全部卖光。   甚至还有不少买家涌进来也想买。张爸加了预售,最终又卖出三百瓶。   这还是他粉丝不多的情况下。   张爸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趁着儿子儿媳在家,又让他们帮忙出主意,他还能录什么视频或是卖什么东西。   张伟对这方面不太懂,王三喜却是老手,替他出了很多主意。   城里人喜欢农村的风景,喜欢上山找各种山珍,喜欢种田养花,喜欢做美食。   卖的东西可以直接卖干货也可以卖收上来的粮食或新鲜蔬菜,比如土豆、玉米、花生等等。   张爸张妈整天在家种地,现在又都是机器收割,打农药灭虫,空闲时间比较多,老两口就琢磨把视频做起来。   赚一点是一点儿。   老两口干得热火朝天,二婶颠颠跑过来让他们帮忙,说媒人带姑娘给她儿子相看,请他们帮忙带两个孙女,并且让他们过去掌眼。   本来想叫王三喜去,毕竟她是女人,能陪对方唠嗑。但王三喜不愿掺和他们家的事,借口自己来了大姨妈,身体不舒服要休息。   张妈作为剩下的女性只能去参加了。   王三喜拿零食给两个孩子吃,跟张伟抱怨,“你二婶是不是骗人家姑娘他儿子未婚啊?”   张伟不吭声,其实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要不然也不会把孩子往这边送。   王三喜觉得这样太无耻了,“女方嫁进来后发现是后妈,不得跟你表哥离婚啊。”   张伟也不赞同二婶的做法,“但是如果咱们去戳穿,二叔二婶肯定会恨上咱们的。”   王三喜撇撇嘴,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争吵声。   王三喜和张伟立刻出院子看热闹,却见村子岔路口,有个姑娘气势汹汹往外走,媒人追在后头,说尽好话。   那姑娘甩开媒人的手,“我一个未婚姑娘,你居然让我当后妈。我跟你有仇吗?”   媒人冤得很,跺了跺脚,“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那姑娘呸了她一口,“若要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只要捎微打听,就有人告诉我。你想骗我!下辈子吧!”   说完,推开媒人气势汹汹跑走了。   二叔二婶以及表哥追在后头,愣是没把姑娘追回来。   张爸张妈在边上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三喜啧啧,“瞧见没?纸是包不住火的。以这姑娘的脾性,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也会离婚。到时候你二叔二婶连彩礼钱都要不回来。这种事还是事先说清楚比较好!”   张伟扯了下她袖子,示意她小声些,“回头我让咱爸跟二叔说。现在说,不等于火上浇油嘛。二叔二婶还不得恨死咱们!”   王三喜一想也是,闭嘴不说了。   国庆过后,王三喜和张伟收拾行礼回了安东市。   又过了两个月,王三喜怀孕。 第19章   去医院做B超,医生说她还的是双胞胎,被馅饼砸晕的张伟打电话回老家,老两口喜极而泣,一个劲儿说祖宗保佑。   撩下电话,张伟摸摸媳妇肚皮,喜滋滋道,“我妈说等你怀了十月,她就过来照顾你。”   王三喜丢掉手里的书,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我不要。我要我妈照顾我。”   张伟赶紧扶她,“你现在怀孕了,还是注意些吧。起身时动作慢一些。”   王三喜觉得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只能答应,不过她还是不肯让步,“我就要我妈来照顾。”   张伟和岳父岳母的关系改善多了,他还是更想他妈过来照顾,“让我妈过来照顾你不好吗?”   “你妈好是好。但是我妈知道我的喜好啊。”王三喜想起张凤英,“我可不想像张凤英那样,天天吵架。到时候你烦我也烦。由我爸妈给我们带孩子,我也能放心。”   张伟垂着脑袋闷闷不乐,“我担心爸妈有意见。”   王三喜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你就说我现在特别难伺候,非要我爸做得菜。你妈为了孙子,也愿意让步的。”她顿了顿,又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妈其实重男轻女,我这怀的是双胎,有五成概率生的是龙凤胎。你妈要是区别对待,孩子得多难受啊。可我爸妈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都疼。”   张伟还真没想到这个,细想想他媳妇说得还真是实情,到底不敢惹她生气,只得应了。   只是怎么打电话跟母亲说,张伟却犯了难,思考一晚上,张伟打电话回家。   张妈第一时间接通电话,问儿媳怎么样,孕吐明显吗?   张伟福至心灵回答,“明显,她在家根本闻不了油烟味,去外面吃又不卫生,每天都是岳父岳母在家炒好了拿过来给她吃。而且她现在特别难伺候,菜里不能放酱油,也不能放太多油。只能吃蒸菜。”   北方口味重,重油重盐,而南方菜式要清淡一些,张妈倒也没怀疑,嘀嘀咕咕,“天天吃这么淡对孩子也不好啊。”   “没事,医生也建议她吃清淡一些。”张伟最终把那句最难说的话说了出来,“医生说不能惹孕妇生气,要不然生出来的孩子额头长皱纹妈,要不然您就别来照顾她了吧。她现在怀着孩子,说不得骂不得。跟个祖宗一样。我担心她脾气大让你受委屈。”   电话那头有一阵沉默,张妈哼了哼,“不想我去,我还不去呢。谁乐意去伺候人!我现在在老家也挺好。”   这话其实有赌气成份,张伟也听出来了,但顺着杆子往上爬,“那等孩子生下来,我再通知您和爸,到时候你们来给孩子过个满月。”   张妈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等撂下电话张妈跟张爸抱怨,“我又不是去照顾她的。我是想照顾我自己的亲孙子。她凭什么不想我去!咱儿子真是白养了。”   张爸虽然在看报纸,但耳朵一直竖着,闻言看了她一眼,“电话不是儿子打的吗?你怪儿媳干什么?”   张妈呸了一口,“你就是个猪脑子。咱儿子那么孝顺,他怎么可能不想我过去,一定是娇娇不想我过去。”   张爸也不在意,“不去就不去呗。咱们还省事了呢。就你这性子过去也是个事儿,回头别再跟儿媳吵起来。闹得咱儿子家宅不宁。”   张妈觉得男人心就是大,有些无语,苦口婆心劝他,“你就不担心孩子生下来跟他姥爷姥姥亲?”   张爸放下报纸站起来,“亲就亲呗。反正也是咱们老张家的种。”   张妈急了,“那哪行。姥爷姥姥带大,回头别人再以为咱儿子是入赘的。那咱多丢人。”   张爸转过身看她,“孩子姓张,人家怎么可能会以为咱儿子是入赘的。你一天天就知道瞎想。你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多赚些钱,到时咱去看孩子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将来孩子才知道咱们当爷奶的心里也有他们。”   张妈蠢蠢欲动的心被张爸硬摁了回去。   **   转眼,到了王三喜剖腹产的日子,许爸许妈陪在产房,张伟提前请好假陪在旁边。   等了三个小时,晚上一点多钟,护士推着产妇和孩子出来,恭喜他们得了龙凤胎。两个孩子一个四斤三两,一个四斤二两。哥哥要比妹妹瘦一点。   孩子浑身红彤彤,小小一只,要放到保温箱。   张伟给孩子拍完照片发给爸妈。   张爸张妈早早就睡了,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儿子留言。   打电话过来问明情况,母亲平安,孩子平安,老两口喜极而泣,当即坐火车来了安东市看孩子。   张伟在火车站门口接到人,送他们回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要去医院看孩子。   三人进了病房,张爸冲在最前头,一把抱起婴儿床上的孩子,亲香个不停。   张妈瞅着另一个,没急着抱,左看看右看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她回头问儿子,“哪个是孙子?”   张伟看向他爸,张妈也凑过来细看,握着大孙子的手,逗孩子笑。   许爸许妈瞧见两人的作派,心里不爽,面上却客气问他们有没有吃饭。   张妈笑呵呵道,“没吃。这不就是着急见大孙子嘛。”   许妈看不惯他们,“是啊,只看大孙子,孙女就不看了。”她苦口婆心劝道,“亲家,亲家母,你们这思想太老旧了,国家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你们怎么能有这想法呢。”   什么玩意儿!怪不得娇娇不让公婆过来照顾呢,原来一早知道他们重男轻女。   张伟面上也有些难看,张爸这才反应过来,亲家母这是不满了,立刻将大孙子给媳妇抱,他抱起孙女,打着哈哈,“都一样疼。都是咱们老张家的种。”   张妈本来就因为儿媳不让她过来照顾心里有火,见亲家母责备自己,也忍不住回怼,“什么男女平等,那都是唬人玩的。谁信谁傻。你看咱们老张家要不是有了张伟,这两个孩子能跟姓张吗?你看看你生的女儿,嫁了人,生的孩子却不能信许。生了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你们懂不懂!”   许妈气笑了,“什么传宗接代?这孩子姓张还是姓许,只要这孩子孝顺我们娇娇,我就心满意足。也只有你们才把姓氏当宝。”   张妈气得脸红脖子粗,张伟两头劝,却怎么都劝不住。   到最后还是张爸和许爸一人拉一个,两人才熄火。   因为这场闹剧,王三喜出了医院直接回了娘家,张爸张妈想要看孙子,还得去亲家才能看到。   张妈心里有气,责怪儿媳不该回娘家。   张伟听不下去了,“要不是你那天在医院跟岳母吵,她怎么会想要回娘家。妈,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娇娇说的有错吗?明明都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你要厚此薄彼,不肯抱孙女。你自己也是女的,为什么还重男轻女?”   张妈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娃没用,男娃才有用。这种思想一时半会根本改不了。   甚至她还觉得自己挺有理,“女孩就是没用嘛。你看看你大姐嫁出去好几年,只有过年才会回来一趟。每次也就给我带几包点心。连二十块钱都不到。我算是白养她了。”   张伟头疼不已,他真的很想问他妈一句,大姐不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她从小就苛待的缘故吗?他也知道她一时半会也改不掉,但还是想劝他妈别做得太过,“妈,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城里男女都一样。你要是再吵,娇娇要跟我离婚怎么办?娇娇有工作,孩子还那么小,到时候孩子肯定会判给娇娇。回头她给孩子改了姓,咱们哭都没处说去。”   一提离婚,张妈吓得不轻,嘴唇都哆嗦了,嘟嘟囔囔,“我又没说她。她为什么要离婚!是她妈不讲道理。我跟她掰扯掰扯而已。”   “妈,那是她妈,娇娇不是我大姐,嫁了人就像泼出去的水。娇娇孝顺她爸妈,就像我孝顺你们一样。她爸妈看不惯你们重男轻女,你们只要别做得太过,他们才懒得管。”   张妈还想说什么,张爸扯了下她胳膊,警告她,“行了!听儿子的吧。难道你真想把儿子的家折腾散了,你才开心?”   张妈抿了抿嘴,只能咽下火气。 第20章   敲门的时候,张妈面上挂不来,侧着头,担心对方得寸进尺给她摆脸色。   许爸来开的门,热情招呼他们进来,又示意他们小声些,“孩子刚睡。晚上孩子醒了,我家那口子闹了一晚上。正在房间睡觉呢。”   张爸张妈开门瞅了眼孩子,看到许妈就睡在旁边小床,连他们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孩子睡得很香甜,还打起了小呼噜,而许妈眼底一片青黑,估计是长时间熬夜留下的。孩子被悉心照顾,张妈心里对许妈充满感激,有些过意不去。   回去后,张妈就给王三喜煲了黑鱼汤,让她补补身子。   王三喜接过汤道了谢,许妈见她终于知道疼儿媳,也给她面子,拿碗盛上嘱咐女儿现在就喝,“这是你婆婆的心意。你这婆婆算是有良心了,有些婆婆抠得不成,连儿媳坐月子吃南瓜都心疼。”   这话说得漂亮,张妈面色好看许多,见儿媳将汤全都喝了,有些得意,“我可不是那种虐待儿媳的婆婆。我特别会煲汤。明天,妈就给你煲鸽子汤,听说那个也补。”   许妈心里暗笑不已,许爸趁机向张妈讨教煲汤技巧。其实许爸的做菜水平远比张妈高,但为对方有意和好,又不是要离婚,没必要僵着。   张妈会的汤不多,很快张妈就掏空了。   回去之后,张妈向抖音里的博主现实现煲,张爸就在边上给她录视频。   因为她说给儿媳煲汤,用的食材又新鲜,网友都称她为好婆婆。从小就缺爱,被父母打压的张妈从未被人捧得这么高,兴奋得一整夜都没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评论,有些网友说自己怀孕时,丈夫和婆婆因为嫌弃她生了女儿,连饭都不给做,她只能吃外卖。   张妈越听越心酸。想到自己怀孕时,因为头胎生的是女儿,婆婆脸色一拉,直接甩袖离去。那时她躺在床上觉得天都塌了。大冬天,自己去河里洗尿布,落下病根,直到生下伟伟,她的日子才好过些。   张爸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传来抽泣声,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时,才发现真的有人在哭,而且还是他媳妇在哭。   张爸唬了一跳,翻身坐起,叱责她不懂事,“儿媳妇刚给咱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哭上了?你这不是找晦气嘛。要是咱儿媳听到了,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张妈扑过来又捶又打,“当初我生大妞时,你怎么不向着我。你现在反倒向起儿媳来了。”   张爸一边拉住她的手一边怼她,“你还跟儿媳妇比。儿媳妇嫁进来,许家给了一百万陪嫁。你娘家呢?我家借钱给你家一万多的彩礼,说好了陪嫁回来一半,可等结婚时,你连块破布都没给我带回来。儿媳妇给咱们老张家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呢?头一个就生丫头片子,生就生吧,先开花后结果也挺好。可你嫌弃是个丫头,整天不管不问,连孩子生病都没发现。才几天呀,生生给熬成肺炎,差点没死了。我大半夜带孩子去看病,差点被车撞死。回到家,你还委屈上了,在那边一个劲儿数落我妈不肯帮你。我妈照顾你是情份,不照顾是本份,你有什么理由怪她。你自己妈为什么不来照顾你?”   张妈哭哭啼啼,也不知在哭什么,反正就是满腹委屈。也不知道跟谁说。   难道她不想带一半陪嫁回来吗?那不是她妈不肯吗?说要给她二哥娶媳妇,等着钱用。头一胎生丫头,她也不想啊。照顾不仔细,她自己都躺在病床上,她怎么照顾?所有人都怪她。   女儿打小也不亲她。儿子娶了媳妇就忘娘。   “你也别怨我!也别怨任何人。你命不好,摊上那个自私的娘。你就要认命,也别嫉恨儿媳。她享福也没享你的福,她享的是她娘家的福。老天爷都在帮她。你羡慕不过来。你要学会知足。咱儿子就是个农村娃,他能找到娇娇这样好的家境是他八辈子休来的福气。你要是敢给儿子家搅和散了,我跟你没玩!”   半辈子了,这老头子从来不会说句软和话,只会威胁。张妈心中委屈。看着男人躺下睡着,她拿出手机一点点打字,将自己的故事发在网上,她想听听网友的评论。   难道真是她错了吗?   网友们的评论不一,有的说婆婆太过分,应该给照顾儿媳。也有人站在法律角度,婆婆没有义务伺候儿媳月子,同样儿媳也没有义务伺候老人。   也有人评论,一般来说像这种年轻时被婆婆虐待,等她老了,都会从受气者转为施暴者。会让自己的儿媳也受一遍。所以现在女人才越来越不想结婚。单身不香嘛。   这条评论有几百个点赞。显见网友觉得女人不结婚才好。   这家伙给张妈吓的,现在女孩这么草率吗?受点委屈就离婚?   张妈又翻到自己发布的煲汤视频,一水的好评,点赞量已经超过一万。   张妈心里五味杂陈。   转眼到了孩子满月的日子。   头一天,张伟特地带二老去买了套新衣服,张爸一大早就穿上。还别说好衣服穿在身上显得人特别精神。   张妈偷瞄好几眼,张爸见她不穿,连连催促,“快穿呀。儿子的孝心,今儿儿子请客,咱们可不能太寒酸,给儿子丢面子。”   张妈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发夹到耳后,“我都这把年纪,还穿什么连衣裙呀。回头让人笑话。”   张爸嗤笑一声,觉得他媳妇事儿就是多,昨天挑的时候不说,今天倒是扭捏上了,不过他要是将真话说出来,她又该害羞上了,于是摆了摆手,一副你见识短浅的样子,“那有啥,我看这边像你这个年纪都穿裙子,没人笑话你。”   张妈在张爸的鼓励下终于换上连衣裙。还别说,她这辈子除了年轻时买过几回连衣裙,自打嫁了人,方便干活,再也没穿过。   这一上身还真有种找到年轻时的感觉。   张爸换好衣服去外面找儿子说话。   张妈趁张爸不注意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   她特地用美颜修过,发到抖音上,标题是:孙子孙女满月,特地换了身连衣裙。   等了一会儿,有网友评论。   【阿姨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也太漂亮了!】   +1   +1   +身份证号   【阿姨当得起最美婆婆称号!】   张妈被夸美,忍不住跑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岁月是把杀猪刀,年轻时风姿绰约的美女经过磋磨,脸上布满一道道皱纹。但是她底子还在,用美颜相机一照,还真找到年轻时的感觉。   当初因为她长得漂亮,上门提亲的小伙子排着队。要不然她的彩礼钱也不会出到一万。   张妈正美滋滋呢,张爸站在门口催促,“傻老娘们乐呵什么呢。快点呀。咱们是主人家,可别让客人等。”   张妈就像做坏事的小偷,赶紧关掉手机,急急忙忙出来。   走到门口,张爸突然拉住她,“对了,给孩子的红包封好了吗?”   张妈点头,“封好了。昨晚就封好了。”   张爸松了口气,似乎不放心又追问一句,“封了几个红包?”   “一个啊。”张妈理所当然道。   张爸无语,竖了两根手指,“咱儿媳生的是龙凤胎,你只包了一个红包,你咋想的呀?难怪亲家要挑你的理。你是不是又想只给孙子不给孙女啊。”   张妈大呼冤枉,“我真没这么想。”   她就算再偏心,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给孙女吧。要不然她女儿咋长大的。   她就觉得孩子太小,也拿不了东西,反正红包给的是儿媳。一个两个,里面的钱都不一样嘛。   张爸不耐烦,“还是给两个吧。两个总不会出错。咱不能让亲家挑咱们的理。”   张妈想到亲家那难缠劲儿,也不心疼了,把钱倒出来,平均分成两份,一样装一个。   张爸这才满意。   办完满月酒,张爸张妈要回老家收玉米。   许爸特地给两人买了些安东市特产让两人带回去,话也说得漂亮,“多亏你们天天给娇娇煲汤,这孩子才能恢复得那么好。你们费心了。”   张妈连连说不客气。   上了火车,张妈翻开许爸给买的东西,暗暗咂舌,“他们还真舍得。居然买了这么多牛肉干。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花。”   张爸羡慕得不成,“到底还是城里人好。”   张妈有些担心,“他们就娇娇一个女儿。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将来生了病,不得咱儿子掏啊。”   张爸一副你见识短浅的样子,“昨儿我跟儿子唠嗑,他们城里人都有养老金。退休一个月能有三四千呢。而且他们老两口还有两套房子,每月光租金也能有三四千。这么多钱根本不用咱儿子操心。”   张妈心里羡慕,“难怪花钱这么大方呢。”   张爸点头,“放心吧,咱儿子,咱孙子孙女都是城里人,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张妈点点头,撕开一个包装让张爸尝尝,“咱们乡下的牛肉要么卤要么红烧,我还是头一次吃这种干呢。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老两口刚开始还担心牛肉干太硬嚼不动,没想到这牛肉捏着硬,吃起来并不怎么费劲,越嚼越香,滋味挺好。   张爸见老伴一会儿一个,眼瞅一包见底,立刻加入抢食队伍。   张妈意犹未尽,还想再撕一包,张爸阻止了她,“别吃了。咱们得拿回去让街坊四邻看看。”   一块过了大半辈子,张妈瞬间明白老伴的意思,会心一笑。 第21章   张爸张妈回到村子,街坊四邻看到他们回来争着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安东市怎么样?   张爸张妈将安东市一顿夸,又夸自己孙子孙女怎么可爱。   村民们听着,恭维几句,羡慕他们那么好命居然一胎就生俩。   张爸张妈心里美滋滋,谦虚表示,安东市开销太大,现在养孩子真是不容易。   表面嫌弃养孩子费钱,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在炫耀。   二婶心里酸得很,不想被大哥家比下去,就阴阳怪气道,“安东市开销大,你们咋不在那儿帮着带孩子?你儿媳又没啥经验,她一个人能弄得了两个孩子吗?”   妯娌之间都会攀比,张妈往常被弟媳挤兑,心里攒了一肚子气,这会子终于找到机会怼回去,立刻笑了,“我们儿媳命好。她家只有她一个,她妈已经退休,正好可以帮她带孩子。不用我们操心。”   二婶撇嘴,拍了下巴掌,夸张大叫,“那伟伟不就成了入赘吗?咱们老张家可不兴卖儿子。”   张妈脸色变了,“谁说咱伟伟是入赘了。咱孙子孙女落的是咱们老张家的姓。哪个男人入赘,孩子能跟男方姓的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需,她还打开背包露出里许爸给买的特产,“我们那亲家真是好人。对咱们老两口好着呢。走的时候,伟伟要上班,他们还专门给咱们买了特产让我们带回来。人家城里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入赘不入赘。只要孩子孝顺就成。”   二婶脸都绿了,村里其他人也无不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些包装精美的特产。   不管怎么说,贪上有钱亲家总比穷鬼好。张伟这孩子命真好。   二婶气势汹汹回了家,看到儿子正在跟孙女玩耍,火气腾地一下蹿起,像赶小鸡仔似地将孙女轰出去,“滚滚滚!去外头玩,别在家碍眼。”   小丫头吓得不轻,待看到是奶奶,冲她做了个鬼脸,跑出家门。   二婶瞪了眼不着调的儿子,“好不容易放一天,不想着约女同事看电影,跟个丫头片子玩什么。”   张超勾个了凳子坐下,吊儿郎当地敲起二郎腿,“妈,我看上的你又看不上。约什么?回头您还要棒打鸳鸯,那钱不就白花了嘛。还不如你直接把你看好的带到我面前,我再带她们去约会。这样也能省点钱不是。”   这话听着孝顺,但现在不比以前盲婚哑嫁,这媒人都得把两方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要不然很容易结仇。   二婶想给儿子挑个家事不错,长得漂亮,又贤惠持家的姑娘,她也不在乎对方学历。这样的姑娘有,但是谁家姑娘乐意进来就当后妈呢?   二婶的意思是让儿子出去骗一个,搞大肚子,生了儿子再结婚,不愿当后妈也得当。   她算盘打的不错,但现在的姑娘也不是傻子,哪那么容易上当。   二婶头一次嫌弃儿子,“你看看你堂弟,人家在安东市娶个城里姑娘,带着陪嫁不说,生了孩子还不用你大伯母照顾。你呢?只会给我生丫头片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张超受不住。他当初高考成绩可比张伟好。大学毕业后,二婶舍不得儿子,非要儿子回家乡工作。   工作确实也体面,但现在出色女孩都往大城市跑,跟他学历相当的姑娘少之又少。   堂弟娶的媳妇比他强,挣的钱比他多,还在城里安了家,而他呢?处处被他比下去。   张超心里早就不舒服了,现在还被母亲埋怨没用,他心头也蹿起一股火,“那我也去大城市打工。我也娶个本地姑娘。这样总行了吧?”   二婶刚刚就是埋怨儿子,可没想赶儿子出去打工。   是,张伟去了安市东,确实挣得比较多。但他长年待在城里,家里老两口病了,他都不知道。   儿子要是在大城市安了家,心野了,不愿回来,她这儿子不就白养了吗?   二婶坚决不同意,自己先退了一步,“算了!算了!妈肯定给你找个好媳妇!你着什么急。你现在可是公务员,工作轻松又体面,去大城市给人打工,起早贪黑上班,还要在外租房子,多的那点钱都花出去了。还是在家好。妈经常能给你做好吃的。”   张超细细一想,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去大城市样样要花钱,衣服要自己洗,吃外卖要花钱,还不如待在家里舒服呢。   二婶见儿子打消念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拎了些礼物就去媒婆家了。   **   “你怎么了?”王三喜喂完奶,将孩子递给张伟 。   张伟双手接过,动作熟练哄孩子,挣扎再三才道,“今年过年,你跟我一块回老家吧?”   三喜笑了,“你杵在这儿半边就为这事啊?”见他点头,她爽快答应了,“去就去呗。”   张伟都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好说话,愣愣看了她好一会儿。   三喜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你一个人怎么带两个孩子回去。”   当然她之所以回去不是因为这个。她主要担心婆婆偏心孙子,忽视孙女。虽然孩子小,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要知道重男轻女这种毒思想。   张伟拍了下脑门,可不是嘛,自己一直担忧妻子不愿跟他回老家过年,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王三喜拧紧眉头,“不过咱们带两个孩子不能坐火车。火车人挤人,味道又不好,回头孩子别生了病,咱们不如买辆车吧?”   张伟下意识想要反对,买车得花不少钱。光各种险都要大几千。   王三喜接着又补充,“咱们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接单。到时候连油钱都挣回来了。”   张伟心中一动,考虑买车的可行性。   “而且我工作经常变来变去,买辆车更方便。不用动不动就挤地铁。”   张伟咬了咬牙,“那行吧。你买一辆。”   过年后,张伟和王三喜开车回老家。   村里人看到他们开着新车,都过来看热闹。   “哎哟,伟伟真是了不起。在城里买了房子,这么快又买了车。你在城里挣不少钱吧?”   乡下人说话直白,工资这种私密问题张嘴就问。张伟打着哈哈,“还成吧。”   现在买车不怎么稀罕,但是不靠父母就买了车子,这代表孩子挣着钱,为人正干,还是很惹人眼的。   二叔摸着车,看着侄子被村民们问东问西羡慕得不成。   而张爸张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不撒手,二婶牵着孙女来看孩子。   听村民们一个劲儿夸孩子可爱,二婶嫉妒得不成,但为了面上好看,愣是没说酸话。   等村民们都走了,王三喜大呼惊奇,“二婶这次居然没说酸话。她怎么了?”   张爸有些得意,“我和你妈录视频卖东西。他们心馋也想学,可惜做得不如我,就想让我们帮他卖东西。可不就得讨好我们嘛。”   王三喜恍然,看来二婶还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的。以前敢说,不过是欺负她公婆面软罢了。   张伟想起一事,“表哥呢?还在相看吗?”   张爸摇头,“没有,别人知道他有两个孩子,跟他条件差不多的人家都不愿嫁过来。他妈给他介绍对象,一个比一个差,他受不了这个落差,跑外地打工去了。今年过年都没回来。”   张伟都有些震惊表哥的转变,以前他表哥多听话的一个人啊,居然连年都不回来过,看样子是恨上父母了。   孩子喂了,哇哇大哭,张妈立刻给两个孩子冲奶。   冲完奶,张妈竟然先给了孙女,“囡囡别哭喽,快喝吧。”   王三喜惊奇地看着婆婆,只是几个月没见,婆婆变化居然这么大吗?   两个孩子喝完奶,张妈推着婴儿车玩纸风车,这次也没有忽视大孙女,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王三喜用胳膊碰了碰张伟的肩膀,“你妈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   张伟刚刚就觉得他妈有些不对劲,特地问了他爸,拿出手机给她看。   王三喜翻看婆婆拍的视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婆婆居然也在抖音开了个账号,发了为儿媳煲汤的视频,点击量挺多,还被网友戏称是最美婆婆。   “我妈现在紧跟潮流,励志要当个好婆婆,好奶奶。”张伟也为母亲有这么大的转变而高兴,“听我爸说,前段时间挣了点钱,还给我大姐家的孩子买了两件新衣服。我大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前几天还带孩子来看我妈呢。”   王三喜怔怔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婆婆。她其实从未想过改变婆婆,因为她觉得一个人的性子早就注定了。很难改变,但是她没想到婆婆被网友捧了几句,居然就改变自己。   其实细想想她婆婆也挺可怜的。从小就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打小就不自信,嫁了人,丈夫强势性子又急,不愿花费时间教她,于是她越来越没主见,很容易就被人糊弄。   突然被素不相识的网友肯定,这让一辈子都被否定的她找回一点自信,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 第22章   大年三十包饺子,王三喜看着婆婆动作熟练包饺子,故意当着全家人的面称赞她,“妈,您包的饺子真好看,您手真巧。”她抖了抖面皮,“我就笨手笨脚,怎么都不会。只能擀面皮。”   张妈乐得不成,耐心教她怎么包。   王三喜怎么都学不会,“太难了。我瞧着您包起来很简单,怎么我上手就这么难。这饺子皮到了我的手里就不听使唤,到您的手里就好像活了似的。”   张妈笑呵呵,“你爸妈舍不得你包。妈都干习惯了。”   张爸在边上顺嘴说了一句,“你妈也就会这些东西了。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张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息不见。   王三喜都开始同情婆婆了。她觉得谁都可以嫌弃婆婆,天天吃婆婆饭的公公最没资格说这种话。这不就等于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王三喜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道,“爸,您别以为做饭简单。您是看妈做着简单才觉得容易。您要是过来包,未必比我包得好。”   一辈子自信的张爸不服气,“谁说的。我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王三喜立刻给他让地方,张爸坐过来,看媳妇包饺子:放上馅,手指蘸水在饺子皮四周划一圈,两手一掐,一个饺子成型。   “你这也太简单了。都没技术含量!我一学就会。”   张爸自信满满,拿了块饺子皮,放上馅料,还不忘埋汰张妈,“你包的饺子馅料太少了。你没看电视上的广告语吗?皮薄馅大。你得多放馅。这样才好吃。”   张妈刚想提醒他,放的馅料太多了,听到丈夫埋汰自己,气得直哼哼,“行!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包出来。”   张爸学着张妈的动作,将包子对折,两手一掐,根本盖不住,有一半馅料露了出来。   这下尴尬了!   王三喜和张伟偷笑,张妈也忍俊不禁,撇了撇嘴,“瞧瞧,你也没你想得那么聪明。连包饺子都不会。”   从未被媳妇埋汰过的张爸哪受得了,绷着一张脸,“我还真就不信邪了,我今儿非要包一个给你看看。”   接下来他又包了一个,这次不敢弄皮薄馅大的饺子,只想包个正常的饺子,皮倒是合上了,但是……   张妈毫不留情批评,“接口的地方不能有菜。下了锅,饺子很容易裂开。”   张爸拿着个饺子手忙脚乱,想撕开重新包,但是饺子皮粘在一起,根本撕不开,他只能放弃。就这还不认输,给自己找补,“没事儿!这个不下锅,咱们待会蒸着吃。”   说完,背着手出去溜达了。看他同手同做的走路姿势,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王三喜冲张妈翘了个大拇指,“妈在做饭这方面挺有天份。妈还是挺聪明的。”   张妈大张着嘴,以为自己听岔了,抬眼看儿媳妇,见她特别诚恳,不像在哄自己,心里得意又自豪。她抿嘴直乐,“娇娇啊,你喜欢吃什么?明儿妈给你做。”   王三喜拿出销售时的嘴甜本领,“妈厨艺这么好,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张妈喜滋滋点头,“那妈给你做咱们这边的特色菜,小鸡炖蘑菇。这蘑菇就是秋天时我和你爸去林子里采的,味道可香了。这鸡也是咱们养的,都是吃谷子长大的,养了两年。味道香着呢。”   王三喜上次回来还没这待遇呢,这次居然连鸡都舍得杀了,看来婆婆真的喜欢被人夸。   这个年,张家过得非常和谐。王三喜之前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婆婆喜欢听好话,王三喜哄得婆婆团团转,拿出看家本领做各种好吃的。甚至还拉王三喜一块直播。又得了网友一水夸赞。   走的时候,张妈还特地让他们带了一些牛肉和羊肉,“这些都是咱们自家养的。也让你爸妈尝尝咱们乡下的牛肉。可比你们在超市里买的香。”   这话王三喜倒是很认同,“你们养的牛羊都是实打实吃草。超市卖的牛羊都是吃饲料,味道肯定不容你们养的好。”   张妈乐呵得不成,“要是喜欢吃,下次回来还给你们带。快些回去吧!”   回去之后,许妈卤了一锅牛肉,当着张伟的面赞不绝口,“还是你爸妈养的牛好,瞧瞧这味道多浓啊。”   张伟知道丈母娘的嘴叼,能让她满意,说明是真喜欢。   回头将这话学给爸妈听,张爸张妈瞅到商机,立刻在抖音上卖起了牛肉,又小赚一笔。   王三喜这天去医院复查,正好碰到有人在医院闹事。她原本想要饶道而行,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方看到她也愣了好一阵儿,“是你?”   王三喜和陆雪瑶不熟,只点了下头就想离开。   却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就见闹事人群中央赫然是周妈。她此时正瘫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有群众听了全场,和朋友咬耳朵。   原来周妈年前查出来得了心脏病。等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心脏。医院等她缴完费用就打算给她安排手术。   没想到周妈让儿子去缴费,迟迟没等到儿子回来。她打电话给儿子,对方也不接。   周妈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居然拿着银行卡跟媳妇跑了。   在周妈嘴里,她儿媳妇彪悍歹毒,一言不合就动手,将她儿子管得死死的。知道她生了病,就将她丢在医院,一次也没来过。   周妈找不到儿子,得知心脏要被安排给别的病人换上,就跪在大厅让他们再等等。   医生也没办法。心脏刚取下来得尽快移植到病人体内,她不缴费,谁肯为她移植?医院又不是开善堂的。   有人提醒她去银行挂失,兴许能把钱找回来。   周妈却说钱已经被儿子转走了,她去儿子租的房子里找过,儿子和儿媳早就搬家了。   王三喜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不好好教,就别怪他不孝。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受着吧。   陆雪瑶见她扭头就走,叫住她,“你还真是狠心。她好像是你邻居吧?”   王三喜愣了下,回头打量她,“你怎么知道?”   陆雪瑶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这笑容让三喜心中添了几分怪异,不想再跟她纠缠,径直去楼上做检查,随后离开医院。   她坐地铁要经过一座天桥,走到一半,突然有人从她背后推她,三喜稳稳抓住扶手硬是没动一下,回过头来,她对上陆雪瑶惊慌失措的脸,三喜扣住她手腕,“你为什么要推我?”   陆雪瑶原本想趁着人少,推完人就跑,没想到手腕居然被她抓住,矢口否认,“我没有!你不要骗人。”   王三喜指着不远处的监控,“还说没有!监控都录着呢。”   陆雪瑶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天桥广告牌下面果然藏着一个监控,她整个人都傻,这里什么时候装了监控,她怎么不知道?   王三喜看她的表情猜到事情不像剧里写得那样简单。   如果说陆雪瑶因为喜欢张伟想当小三,后来张伟给她难堪,她应该更恨张伟才对?怎么会恨她呢?   可是陆雪瑶刚刚分明想杀了她。而且在她提起监控时,她神情都不对了。显然她这次推人并非空穴来潮,而是事先早有预谋。   王三喜直接打电话报警,一切交给警察来查。   警察这边查案速度很快,这边的监控早在半个月前群众反应,交通部才特地给装的。没想到装上没多久,就发生一起预谋杀人案,当真立了大功。   为什么警方这边会说是预谋杀人呢?因为警方这边调取之前半个月的监控,查到这个姑娘每天都会经过天桥,四处打量。   要不是警方把监控器藏在广告牌下,还真有可能被对方发现。   最终陆雪瑶预谋杀人罪名成立,她要被收监。走的前一天,她提出想见王三喜一面。   王三喜去了,她想知道陆雪瑶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陆雪瑶见她一脸懵懂,只觉得讽刺。他们一家因她毁了,可始作俑者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老天爷真是不公。她仰头笑了两声,眼角沁出泪来,她到底心有不甘,看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恨你?你这个杀人凶手!要不是你害死我哥,我爸妈怎么会离婚。我又怎么会变成孤儿!”   王三喜搜寻原身的记忆,愣是没想起原身杀过谁?   陆雪瑶轻轻吐出两个字,“陆荣。高三时,我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你表白,可你无情拒绝了他,他受不住打击跳河自杀了。你不会不记得吧?”   王三喜如遭雷击,竟是陆荣?她确实记得这个名字。   对原身而言,陆荣是她青春时的噩梦,一想到他,她就浑身战栗。也因为陆荣,她提前结束她的青春。   事情是怎么回事呢。原身跟陆荣同样不同班,都加入学生会,偶尔讲过几句话,关系不远不近,她没想到有一天陆荣居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她表白。要知道那时候的她成绩下滑,老师怀疑她早恋了,她担心老师误会,也因为不喜欢陆荣,直接拒绝了对方。   但是她没想到陆荣居然会跳河自杀。明明他还那样年轻。   人死债消,同学们背地里都在传原身心狠,就算看不上陆荣,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人家。一边是人命,一边是道德绑架,原身高三一年都在做噩梦,高考成绩直线下滑,最终只考上大专。三喜心疼原身,陆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就该承受被拒绝的打击。至于后来的发展,也是原身始料未及的,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难道你哥哥表白,我就要接受吗?”三喜为原身愤愤不平,“看来你们家的教育有问题。你跟你哥都一样偏激。永远不会反思自己,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   她放下电话,不想再跟对方废话,径直走了。   陆雪瑶却受不住她嘲讽的态度,在身后大声嘶吼,狱警拿着警棍敲击墙壁提醒她注意声音,她都没停止,一声比一声高亢,眼神死死盯着远去的女人,想让对方回过头。却再也得不到对方一个回眸。   **   两个孩子三岁开始上幼儿园。王三喜和张伟开始为孩子的学习发愁。   别以为将孩子送到幼儿园,就万事大吉了。实际上父母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许爸许妈可以照顾两个孩子,但并不插手两个孩子的学习。用许妈的话来说,你们也是当父母的,我们帮你们都做完了,孩子怎么跟你们亲?   更何况许妈也想跟老伴一块跳跳广场舞,有点自己的时间。   张伟看着老师发下来的作业,标题是:让小朋友形容一下春天?春天都有哪些变化?请把它画下来。   张伟忍不住吐槽,“这么点孩子哪里会画画,这作业是为家长布置的吧?”   他打小也没学过画画,咋整呢?   张伟看向媳妇,“你会画画吧?”   王三喜摇头,不停往后退,理直气壮摇头,“我不会画画。我爸妈小时候只让我学过钢琴。”   张伟颇有些苦恼,“我也没学过啊。”   他小时候连辅导书都没买过。画画就更不可能学了。   “不会就学啊。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你得顶着。”王三喜振振有词。   女人太贤惠,什么都给男人解决了。男人就会有花花肠子。现在家里日子好了,她就更不能让他闲着。   张伟揉了揉脸,他是一家之主?他媳妇说这话真是一点也不亏心。   得,她嘴皮子溜,他也说不过她,该咋整呢?   王三喜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你学画画,我也学新的。”   张伟瞅了眼她手里拿的大部头,张了张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不会吧?你要学医术?你学这个干什么!”   他觉得他媳妇为了躲避责任,花样越来越多了。   居然自学中医,她不知道中医比画画还要难吗?   而且他媳妇都这个岁数了,还想换专业吗?不觉得晚了吗?   张伟觉得他媳妇想一出是出,“多少个医学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你还自学。你可真成。”   王三喜没想换工作,她就是想多学些东西。   在这个世界,她带不走任何财产,唯有脑子里的知识可以带走。学会医术可以治病救人,到哪个世界都能用得上。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我学会了,也不一定非要找工作,可以救人嘛。知识学进肚里又不会撑。”   张伟竟然找不到话反驳,只能缴械投降,“成!你要是真能学进去,孩子们的学业,我一个人全都包了。”   王三喜眼睛一亮,上前跟他拉勾,“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能学进去,两个孩子的学习教给你。你要辅导他们。不许假手于人。”   张伟觉得他媳妇肯定撑不下去,爽快答应。   王三喜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乐得不成。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嘴欠道,“我刚开始只想跟你分着来。我教他们学钢琴,你教他们学英语,等上了大班,你教他们学数学,我教他们学语文。没想到你这么疼媳妇。老公,我找你真是找对了。”   张伟无奈看了眼媳妇,“你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半点不吃亏。”他抖了抖作业纸,“我来做作业。你就待在边上看书。我不信你真能看下去。”   王三喜还真能看得下去。她毕竟不是孩子,有一定的自控力。   哪怕再枯燥,都强逼自己看下去。   张伟做完作业,抬头看了眼他媳妇,发现她正拿笔记录,显然是想多抄几遍,将知识点记在脑子里。   张伟心里已经信了,他媳妇这次是来真的。 第23章   这天是周日,阳光明媚,暖风徐徐,像母亲的手温柔抚摸孩子们的脸。   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溜进爸妈房间,扯掉他们的被子,一边拽一个,要大人陪他们出去玩。   这两个小家伙就像行走的噪音,瞬间将大人的瞌睡虫赶跑。   张伟穿好衣服,揉了揉脸,“今天咱们全家要去拍全家福。快去洗脸刷牙!”   两个小家伙乐得手舞足蹈,嘴里时不时叫‘好’。   王三喜赖了会儿床,客厅传来孩子催促声,认命地爬起来,“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就这么没了。”   张伟忍俊不禁,瞧她这么可怜,过来给她穿衣服,想了想,“不如今年中秋,咱们去北京旅游吧?把爸妈都叫上。”   王三喜闭着眼由他伺候,闻言认真想了想,“我倒是没问题。我爸妈那边也行。你那边应该也能请到假。但你爸妈能行吗?他们不是要拍抖音吗?”   张爸张妈自打学会抖音,就好像开启世界大门。每天都要拍视频,因为张爸朴实的劳动作风,张妈高超的做饭水准,吸引不少粉丝。   村里的百姓有什么农副产品都请他们帮忙代卖。张爸张妈收取一定的佣金。   老两口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三四千。这点钱在大城市不算什么。但在乡下绝对能过得很滋润。   他们攒了些钱,经常在网上给孩子们买这买那。   就连张伟大姐家的两个孩子都跟着沾光。时不时还会上镜秀一波。   张伟想到爸妈的性子,心里也很无奈。老两口穷惯了,就想趁着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多挣些钱。   要是知道他们花钱去北京玩,少不得又要埋怨他们乱花钱,哪怕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水准完全可以支付这笔开销。   张伟抿了抿嘴,“没事。到时候咱们就说车票和住宿费由我单位报销。不去白不去!”   王三喜心想,这主意真是为老两口量身定做的,夸了他几句。   吃过早饭,一家人坐车去影楼。   张伟把车开到影楼门口,车子刚停下,还没打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车旁蹿了出去,往前面那个女人身上扑。   “芳芳!他是谁?”   女人正挽着一个身材高大、胳膊上有纹身的魁梧男人有说有笑。   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芳芳吓得花容失色,直往男人身后躲,待看清来人,芳芳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用不耐烦的语气叱责他,“周强?我都你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   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周强。   【哎呀,人家都分手了,他还缠上来。真不要脸!】   【男人真可怕!】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周强面红耳赤,“你放屁!你是我媳妇,我俩都要领证了,你花了我那么多钱,拍拍屁股跑了?你把花我的钱还回来!”   大家又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芳芳,好似在说“这又是个捞女”。   也有人觉得周强太吝啬,送女人的钱还能要回去。   芳芳撩了撩头发,媚眼如丝,又带着几分得意,“是你心甘情愿给我花的。我可没求着你。”   “你放屁!你是我媳妇,我才给你花钱。可你拿着我的钱第二天就跑没影了。要不是我一直在你住处守着,还不知道你这么快又勾搭上了别人。”被戴绿帽子的愤怒让周强失了理智,一把攥住芳芳的手腕,非要她还钱。   芳芳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立刻向旁边的男人嗲声嗲气撒娇,“威哥!你看他,都把人家手腕握疼了。”   威哥虎目一瞪,抖了抖身上的肌肉,手指快指到周强的鼻子,“你小子!快松开!敢动我女人,你活腻歪了。”   周强吓得额头滴汗,下意识想要松开,芳芳刚松了一口气,想要后退,却没想到衣领被周强抓住,接着周强一拳头砸在芳芳鼻子上,“快点还钱!不还钱!我杀了你!”   没钱他活不了,他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周围人唬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周强真的敢动手。   而威哥见周强来真的,担心惹祸上身,回头再进牢房,立刻甩下芳芳,撒腿就跑。   芳芳傻眼了,喊了他好几声,都没能将人叫回来。   周强露出嘲讽一笑,“看来你这回找的男人是个怂货,居然这么快就跑了。”他啪啪扇了芳芳几巴掌,恶狠狠瞪她,“快还钱!不还钱,你今天休想走。”   芳芳花钱如流水,那些钱早就被她花得一干二净,哪有钱还他。见他打得那么狠,立刻向周围人求救,“大家快帮我打报警!我不想被他打死!”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民警赶到。   一把将周强摁住,不让他行凶。问过笔录,将两人揪回局里审问。   等人走了,张伟才放下盖住孩子眼睛的手。   王三喜唏嘘不已,“我看这回他这钱难要回来了。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存钱的主儿。”   张伟深以为然,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报应。谁叫他不孝呢。”   两个孩子见爸妈迟迟不打开车门,屁股就像长了针眼,在老两口怀里扭来扭去。   许妈催促,“快下车吧。别看了。”   张伟和王三喜赶紧打开车门。   王三喜眼尾一扫,看到站在影楼不远处的女人,眼底迸发出精喜,“凤英姐?”   张凤英回眸,也发现了王三喜一家人。   两人在影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张凤英才说起自己的情况,“刚开始日子挺难的。后来我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当生活老师。孩子放在幼儿园里,还能挣钱。虽然不多,但日子勉强能过。后来孩子大了,我又重新做销售。逼着自己进步,前几天,我靠自己的努力终于买了一套小房子。”   王三喜佩服得不成。这位可是实打实靠自己在安东市安了家,买了房,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就没打算再找一个?”   张凤英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虽然也有人追我。但我对男人真的不指望了。而且我也怕再婚,有了别的孩子,男人会偏心。你知道的,男人心狠着呢。连亲生的都不疼,就更不用不是亲生的。”   第一段婚姻伤痕累累,让她对婚姻生活不再报有希望。   张凤英突然笑了,“刚才在下面看到他,知道他过得不好,我突然发现我所有怨恨都消失了。”   王三喜:“……”   张凤英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不地道,岔开话题,“对了,你过得怎么样?”   面前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幸福。儿女双全,丈夫体贴,孩子有亲爸亲妈帮忙照顾,她只要好好工作就成。   王三喜笑笑,“还成吧。”   突然有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许娇,原来你也在这儿?”   两人侧眸,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走过来。   王三喜与她寒暄几句,说自己带着家人来这边拍全家。   对方指了指另一侧,“我和我闺蜜过来这边拍写真。周五的讲座你别忘了参加。”   王三喜点头表示知道了。   姑娘还有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王三喜冲张凤英不好意思道,“我最近在学中医。特地在中医院旁听。这是我在班上认识的同学,为人很热忱。”   张凤英大感惊讶,她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居然从头学中医,不说别的,就这份毅力就让人佩服。   张凤英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敬意,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大学旁听,就算学不到知识,至少也可以了解现在大学生都在想些什么。这样她卖东西时,也能有共同话题。   两人闲聊几句,互相都有事,交换完联系方式就告辞分开了。   影楼二楼,一家人分成前后两排,两个孩子站在最前面,两位老人站在中间,张伟和王三喜一左一右站着,一家人都穿着红色的唐人装,梳着民国时的头饰,化着精致的妆容。   摄影师拿着像机,冲他们笑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说茄子!”   一家人张嘴齐声高喊,“一、二、三、茄子!”   画面永远停留在这个幸福的时刻。 第24章   王三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没过多久,许修景推门进来,好气又好笑,“大姐!人家给的剧本是八十集大型连续剧,你可倒好,根本不按剧本拍。剧情被你演得稀碎!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所有有效视频加起来才一个半小时。分段剪辑,最多也只能播五段。你正在积攒人气,这么短的视频你叫他们怎么攒人气?”   王三喜无语得不成,她可算知道为什么烂片那么多了,她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就这破剧情居然还要八十集?难怪你们这个位面的电视剧落寞了呢。”   许修景无语,她做错事,她还嫌弃上了,他摇摇头,“行,咱们就不说集数了。你怎么把剧情都给改了?”   “我没改重要节点的剧情啊。”   许修景手心拍手背,气得不成,“你是没改,但是你都躲过了呀。本来张伟的父亲要被车撞死,你却救了他。还有,你也要被车撞失忆,你却躲过了。哪能这么改呢?”   “大哥,你说得倒轻巧!你明知道车要撞自己,你不会躲开啊?”   许修景一愣,咦,好像挺有道理,可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她这是强词夺理,“咱们这是在戏中,又没让你真的死。”   “我就是真的死啊。”王三喜看了眼自己的下半身,“我就是因为被车撞才到你们这个位面,所以成了半身不遂。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是用灵魂演,车撞在我身上跟真的一模一样。”王三喜又补充,“而且你们让我看剧本,又让我穿进剧里,不就是穿书?穿书文的爽点不就是提前知道剧情,提早防范吗?”   许修景瞠目结舌,是嘛!系统给剧本不是为了让她拍戏吗?她怎么扯到穿书上去了?   他是搞科研的,论口才不是她的对手,他只想问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挣钱?你还想不想治好你的病?”   王三喜理所当然点头,“那当然!我要是不想治病,我干啥要接这个工作呀。”   许修景可没看出来,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王三喜是故意的。故意的也行,“你能保证她拍的视频有观众看吗?”   王三喜满脸诧异,想不通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问题,“你不觉得被我改过的剧情很爽嘛。”   许修景一呆,细细一琢磨确实挺爽的,他拧眉,“不对呀,这剧的主角不仅仅只有你一人,还有男主啊。你是爽了,可被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男主就不行了。那些男主粉肯定不爽,而且根据异性吸引法则,那些观众对女主吹毛求疵,对男主宽容大度,你塑造的女主心机这么重,黑粉会远远多于你的真爱粉。”   王三喜无所谓黑粉还是真爱粉,“那不正好吗?有大量黑粉加入,这剧的热度也就上来了。这剧就不愁没人看了。管它白猫黑猫,只要能抓老鼠都是好猫。”   许修景揉了揉脑袋,“是,点击量是有了。但是你黑粉过多,很有可能会被喷出全息圈,这些观众可都是你的衣食父母。没钱你拿什么挣病!”   许修景都快要被她气死了,难道位面不同,观念差异就这么大嘛,怎么说都说不通,他快要崩溃了。   王三喜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问他,“不是说只要这剧评分超过2.6,我就能得到高额奖励吗?”   许修景揉了揉脸,被她打败了,她吸引那么多黑粉,人家能给她高分吗?肯定一分一分地刷啊,他心累无比,“就你这脑残剧情,你还想得高额奖励?你是因为看不到直播平台的观众怎么骂你,所以才这么自信吧?我告诉你……,我……”他一边说一边拿开手机点开全息视频,可他话还没说完,整张脸就以扭曲的姿势石化着,他不可置信瞪大眼,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而后发出阵阵惊呼,“我靠!我靠!我靠!”   他一连说了三个‘我靠’可以想见他有多惊讶,谁能想到呢这样作的女主居然能得欢乐谷这么高的评分,他看向王三喜的表情全是茫然与不解,“7.6分!三喜,电视剧居然得了7.6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评分居然能高达7.6分?就你作成那样,剧情被你改得稀碎,居然还能有这么高的评分?这些人脑子有病吧?   王三喜早在震惊时就已经猜到自己这次赌对了。她知道许修景以为她能这么高评分是天上掉下馅饼。其实并非如此,她翻了个白眼,“说你OUT,你还不承认。也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三流剧本。活该你们拍的电视剧没人看。从很早开始就已经不流行小白花受虐记,流行翻身作主把歌唱了。我能得这么高的评分,不是我改的有多好,那是因为我女人人设是同类剧中从来没出现过。从头到尾没受过委屈。”   王三喜的话让许修景茅塞顿开。是啊,家庭剧的女主一般都是委屈求全,受虐的小白花,而她呢?作天作地,心机重,绝对称得上是万绿从中一点红。   王三喜摊了摊手,“你之前不是说了吗?现在的观众喜欢猎奇。我当然要演绎不一样的女主才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许修景之前还觉得王三喜只是运气好,现在听她一点点分析才发现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运气,更多是她对影视这方面的把握,他有些不太理解,“你之前不是说你的工作是网红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知识?”   王三喜笑了,笑容如昂然挺立的牡丹,高贵又自信,“我是网红不假。但我不是直播卖东西的网红,我是专门解析影视和小说的网红。看得多了,自然也有些领悟。”   许修景连连点头,“是。没错,你比那些专业搞电影还要厉害。”   这夸奖就有些过了,王三喜摇头,“他们擅长的是拍电影,我擅长的是分析。不能相提并论。”   许修景还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是平台那边打过来的,他接听之后,按了扩音键,对方一开口就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朋友录的电视剧火了。我们平台已经投放在短视频平台,没花钱就冲进热搜榜!你快看看!”   许修景没想到全息这边动作这么快,他立刻用智脑查看,发现热搜第一条就是王三喜的新闻,标题是史上最甜最爽家庭剧。   居然没有打着王三喜异外来客的名头。   没错,王三喜和全息平台签合约,并不打算异外来客作为吸引点。刚开始也许这是个卖点,但是等时间久了,它就会让观众产生排斥心理。毕竟她是更低位面的生物,要是赢了这个位面的人,可能会被他们封杀。她不能拿自己的前途赌。   他点开热搜,一堆好评!   “小白花大翻身!谁说家庭剧只有虐,这部剧告诉你家庭剧也能爽!”   “2121年最火家庭剧出炉!开局就是7.6高分!”   ……   除了对这个剧的好评,男主角也被评为“家庭剧最好老公”称号。   全息高管见这档视频火了,把三喜卖房的视频搜出来。原先这些视频并不是剧本里的情节,大部分都会被砍掉,但因为三喜火了,公司为了保持热度,就将这些视频全部放出来。因为王三喜能说会道,嘴甜会来事儿,专心搞事业的做风得许多女粉喜爱,涨了一波事业粉。   【太帅了!小姐姐居然这么会卖房!】   【她嘴皮子也太溜了!死人都能叫她说活了!】   网站一水好评,甚至有许多专业卖房的人来取经,学习她卖房技巧。   全息视频也因为观看人数太多,直接瘫了,半个小时后才恢复正常。   不到一天时间,这部由王三喜主演的家庭电视剧火了。媒体到处都是老板的采访视频。短视频网站有许多网红在解析这部电视剧为何如此之火。   这部电视剧几乎成了现象级作品。   谁说机甲时代人们只爱科技不爱娱乐,看看《许娇的幸福生活》的视频播放量。全球一百亿人口,播放量已达三百万亿次,电视剧更是被三十六个星球翻译成本国字幕。   观众不是不爱看电视,只是因为拍得太烂,跟不上时代发展。只要有好的作品,他们还是很喜欢看的。   永远不要把观众当傻子。   许修景带王三喜去了趟全息网游公司,对方总裁说有要事相商。   两人到了总裁办公室,全息网游的总裁叫周本先给了王三喜一张支票,除了平台的奖金,还包括公司额外奖励,这笔钱至少支付王三喜一年的医疗费用。   不过如果当初王三喜签了正式工,她拿钱绝不仅仅只有这么点。   “之前王小姐只签了试用。我们公司想跟您长期合作。”   王三喜让智脑把合同读给她听。   这是一份新合同,王三喜成为公司一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剧本,具有改编权。不过公司后续会在剧本中加入变量。   王三喜点了这个变量,“这是什么意思?”   王三喜倒是不反对加入变量,她天天躺在病床上没趣极了,加变量能让她兴奋,挺有意思的。她想确定这个变量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周本先笑道,“王小姐之前改的剧本确实有意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短了,矛盾冲突都不够,根本播不了几集,咱们这边可能刚宣传,剧就播完了。我们这边赋予你修改剧本的权限,便您要能让剧情更有戏剧性。”   也就是说王三喜可以任意变动剧情,不再局限于书本。   周本先笑了,“剧本还是原先的剧本。这样可以让剧更有看点,你说呢?”   王三喜当然捧老板的场,立刻点头表示他说得都对。   她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要求?比如女主必须跟男主在一起之类的。”   周本先摇头,“一切交由王小姐自己决定。不过我们支付的酬劳是根据播放量、评分和话题讨论度三项数据来计算,如果剧播出后成绩不理想,付您的酬劳相应也会低很多。”   商人都是逐利的,王三喜很能理解,不过她还是让对方将单价多加两万。   周本先与她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两人各让一步,单价多加了一万。别小看这一万。这单价是固定值,最终酬劳需要再跟播放量、评分和话题讨论度三项相乘。那将会是一笔极大的数目。   回去的路上,许修景一直处于石化当中。他是个科研人员,笨嘴拙舌,天生不擅谈判,他的科研资金都是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讨来的。钱财来之不易。每花一笔,他都抠抠搜搜。   而王三喜呢?只靠一部剧就赚来一笔数额可观的大钱,这赚钱手段也太牛了吧?   许修景想着自己要不要请王三喜帮自己拉投资。还没等他开口,王三喜先一步打破沉静,“只要我演的剧再火两次,攒的钱应该就够做一次实验。你会帮我的吧?”   许修景是个实验狂,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是求知不得,“只要资金充足,我可以再帮你找几个顶尖科学家,咱们集思广益肯定能让你早日脱离这个躯壳。”   等他帮她恢复知觉,他再求她帮自己拉投资,这样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王三喜等的就是这句话,得到保证,立刻笑眯了眼。 第25章   王三喜是被一串刺耳的长鸣声惊醒的,睁眼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火车站门口,周围有一群穿着朴素的乘客往车站里奔。   她胳膊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王三喜侧眸就看到有个小男孩正一脸焦急催促她,“快去买票啊。火车已经来了。”   说着,往她手心塞了一沓毛票,有一分、两分、一毛,最大两毛。   王三喜还未搞清楚状况,也不知这小男孩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只能顺着人1流往车站挤,找了个地方开始接收记忆。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穿之前就让她看剧本,这次是等穿了之后,系统直接将剧本和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全灌进她脑子里。   她这次穿进的剧本是个年代文。   女主是知青孩子,母亲回城一去不复返,父亲再娶,她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可怜。女主从继妹那边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去城里找母亲。   竹马男主将自己攒的积蓄全给了她,女主没有介绍信,根本买不到票,却又不甘心离开,男主带着女主躲进车站,趁着夜黑时,女主溜进火车,可惜被乘务员发现遣送回来。回家后她被父亲打了一顿,继母说她养不熟。   男主家同样鸡飞狗跳,因为他继父将他母亲狠狠打了一顿。   男主回来后,看到遍体鳞伤的母亲,与继父争执,失手将继父砍死,进了少管所。   等他从少管所出来,外面已经变了天。男主去县城打工刚好遇到女主。女主被老板儿子欺负,男主替她出头打残对方,坐了牢。   出来后女主要跟他在一起,男主自卑不答应,只以哥哥自称。   这部剧看似是讲爱情,其实讲的是知青回城后,他们留下的孩子将在这场变革有怎样的未来。   王三喜穿的正是女主,她的名字也叫王三喜,而刚刚那个小男孩是陆志安。两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很深厚。   “你怎么又出来了?”陆志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对方居然从车站冲出来了。   王三喜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身上还打着补丁的小男孩,不答反问,“这钱哪来的?”   陆志安咬着唇一脸心虚,吭哧半天,才瓮声瓮气道,“是我偷我继父的。他知道也没事,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王三喜心里一叹,果然是偷来的。王三喜将钱塞回他兜里,恨铁不成纲给了他一个脑蹦子,“你偷钱给我,你继父要是知道还能饶了你妈?”   陆志安笑了,“没事。你放心,他跟人赌钱去了。我回去后就告诉他,钱是我拿的。”   他打算确实挺好,可惜为了帮王三喜,在车站逗留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才回家,而他继父运气不好,很快将身上的钱输得一干二净,提前回了家,第二天醒来发现钱没了,误以为钱是他妈偷的,将她狠狠打了一顿。   王三喜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陆志安急了,拽着她的胳膊不让走,“你别走啊。你不是要去上海找你妈吗?”   王三喜抓着他的手,将自己没有介绍信买不了票的事说了。   两人都是小孩子,哪里知道买火车票居然还要介绍信。   陆志安想到大队长就是王三喜继母的娘家哥哥,他们肯定不可能给她开介绍信,趴在王三喜耳朵小声道,“不如咱们躲进火车站,晚上还有火车过来,到时候我把人引开,你趁机溜上去。”   剧里确实用的是这个办法,可惜后来还是被人发现。   王三喜不打算再尝试,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闷声道,“我现在穷着这样,去了上海也是给我妈丢人。还是再过些日子吧。等我有了钱,我可以大大方方去。”   陆志安惊了好半晌,“你不是说去上海找你妈,让她给你上学吗?”   王三喜微怔。是了,王三喜之所以去找她妈,除了亲爹忽视,继母虐待,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想念书。   同龄孩子都开始上学,只有她依旧在家干活。她不甘心。偷偷听继妹说,她妈妈在上海,她就动了心思。   原身才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太简单。好似她到了上海就一定能找到她妈妈,她也不想想上海多大,人海茫茫,她去哪找人。   王三喜抿抿嘴,闷声道,“先不急。你不是念书嘛,你可以教我。”   陆志安拍着胸脯满口答应,“好,等我学会,我一定教你。”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两人为了赶火车,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已是饿得前胸贴后皮。但是陆志安的钱不能动,只能饿着肚子往回赶。   离村子还有一里地时,两人又饿又累,陆志安提议去山上找些野果,吃饱喝足再回家。   这座山离村子不算太远,山上没有大型猛兽,只有一些小动物,许多孩子会上山寻宝。   王三喜回忆剧里男主妈被揍是第二天晌午,应该赶得上,点头说好。   王三喜被继母虐待,常年吃不饱,经常到山上找吃的。她在山沿藏了一个捕鱼网,陆志安去找野果,她则留在山脚那条河边捞鱼。   此时正是盛夏,王三喜脱掉上衣,拿着捕鱼网往河里跳。   这河水不算深,王三喜拿着捕鱼网一通乱游,将水搅得浑浊,水里的鱼受不住直往水面蹿。王三喜趁此良久捞鱼,还真叫她捞到一只。   “哇!这鱼还挺大。”陆志安捧着一兜野果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刻赞不绝口。   王三喜有些得意,爬上案,将鱼交给陆志安处理,她则拧干衣服上的水分。   陆志安架了火堆,又找了几棵野蒜,开始烤鱼。   王三喜将野果洗干净,与陆志安一块分着吃。   说实话,野果的味道并不好,酸多甜少。但是两人饿得不成,也就不管酸不酸的。没一会儿,两人就将野果吃个干净。   正好鱼也烤完了,陆志安之前在山洞藏了一点盐粒子,撒上去之后,味道还不错。陆志安和王三喜一分一半,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陆志安的嘴就没停过,“太鲜了!太好吃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王三喜其实体会不到陆志安的欣喜,不过看他那么满足,她也很高兴,“以后我们多多攒钱,我会让你吃到比这还好吃的。”   陆志安显然不信,“这世上还能有东西比鱼更好吃?”   王三喜抽了抽嘴角,很肯定点头,“有!而且很多!”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度。王三喜给他讲了许多菜式的滋味。   什么烧鸡、烧鹅、烤鸭、红烧肉……听得陆志安直流口水,抬手打断她,“哎,你别说了。你再这么说下去,这鱼咋滋味我都吃不到了。”   王三喜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我就让你吃上这些菜。”   陆志安咧嘴一笑,“你不让我吃这些菜,我也听你的。”   王三喜有意试探他,“那我不让你揍你继父呢?”   陆志安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像个愤怒的老黄牛,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鱼骨扔到地上,声音像是淬了毒,“凭什么!他总是打我妈!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妈挨他欺负?我做不到!”   他气得团团转,王三喜将人按回来,“我又没让你明着打。你趁人不注意蒙上他的头,狠狠将他揍一顿。你大白天打他,别人会说你白眼狼,还会说你妈把你教坏了。你妈受的非议会更多。”   陆志安的继父陆宝贵就不是个东西。当初陆志安的母亲李惠珍被知青丈夫抛弃,没想改嫁。却不想被陆宝贵惦记上,他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三十多岁,还娶不上媳妇。他四处散播他和李惠珍有奸1情,同时又贿赂大队长,向李惠珍施加压力,李惠珍不得不嫁给他。   结婚后,陆宝贵死性不改,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殴打李惠珍。陆志安当然看不过眼,经常为了护他母亲,被他继父打。   陆志安刚开始还觉得王三喜慷他人之慨,不理解自己,很是伤心。可听到她说可以偷偷打,眼睛立时亮了,“你说得对。那我以后偷偷打他。”   “对。他要是去赌钱,你也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赌钱。”王三喜看了眼他的小身板,“可你这体型能打得过他吗?”   要知道陆志安现在才八岁,而他继父是成年男人,力量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剧里陆志安之所以能杀了他继父,其实巧合成分更多一些。那时陆志安被他继父打急眼,顺手抄起一把镰刀,就这么挥了过去。正好砍在对方脖子上。一刀致命。   陆志安抿了抿嘴,握紧拳头,“我要多吃饭,长得比他还高,比他还壮。”   王三喜翘了个拇指,“对,就是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总有一天会比他高,比他壮。到时候你一定打得过他。”她又忍不住叮嘱,“不过你也要注意点分寸。不要往致命点打。你要是真将他打死,也要去坐牢的。”   陆志安温柔体贴,武力值也高,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冲动。   这个性子要是不改,他以后能惹出更多乱子。   陆志安这会儿就像乖巧的大猫,连连点头,“好。我打他的腿,不打别的地方。”   只要腿走不了,他继父就没办法再出去赌钱喝酒。   王三喜打了个饱嗝,看着繁星点亮夜空,惬意地眯起眼。   将剩下的盐粒子和捕鱼网塞回山洞,两人踏着夜色回了家。 第26章   王三喜和陆志安回到村里已经彻底黑透。这年代太穷,没人舍得点灯,整个村子笼罩在夜色中,伸手不见五指。   陆家静悄悄的,陆志安溜回家,他母亲给他开门,在嘴边嘘了一声嘱咐他动作轻一点,他继父喝醉了,千万别把他吵醒。   陆志安撇了撇嘴,将钱塞回原来的地方,就回了自己房间。   王三喜就没陆志安这么幸运了。   她回到家,全家人都还没睡,一家人都在骂王三喜是白眼狼,当初就不该要她。   王三喜的父亲王达成抽着旱烟,一句话都没说,但他阴沉的脸色仿佛墨水一样黑,显见他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平静。   王三喜推门进来,众人讨伐声戛然而止。   王奶奶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带倒了凳子,她指着王三喜气急败坏质问,“你去哪了?”   王三喜捂着肚子,“我太饿了,去山上找吃的。”   她话音刚落,她的便宜妹妹王四福就站出来戳穿她的谎言,“你撒谎!你明明跟我说你要去上海找你妈。你吃家里穿家里,还惦记你那水性杨花的妈。你要点脸吧。”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到王四福的脸上,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她继母周翠兰见女儿被打,第一时间冲过来就要撕了王三喜,“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王三喜才不怕她,在对方冲过来时,扭头就将藏在门外的切菜刀拿了出来,恶狠狠瞪她,“你们谁再敢骂我妈水性杨花。我杀了她!这一巴掌就是教训!”   众人只觉这孩子是疯了,周翠兰也被那刀吓得呆立当场,不敢再上前,但她嘴里不饶人,“村里谁不知道你妈水性杨花。回城就寄了离婚书。重新嫁了人。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向着她,果真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人。”   “我是不是老王家的人不关你的事。但你带来的女儿一定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人。她就算改姓王又怎样,她骨子里就没流我们老王家的血。”   周翠兰气得浑身打哆嗦,眼眶泛红,冲着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王达成撒娇,“当家的,你看她!我是她妈,我说她几句,她还跟我顶嘴。”   王达成最后吸一口烟,而后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再抬头时,眼睛死死盯着王三喜,“你妈就是水性杨花!老子养你到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去找你妈!”   说着,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夺过王三喜手里的刀。   他力道太大,王三喜细胳膊细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刀很快被他夺过去。   那只蒲扇似的大手刚要挥过来,外面传来大伯的声音,“达成,我听说三喜回来了?”   王三喜适时呼救,“大伯,快救我!我爸要打死我!”   王达成还没来得及松手,大伯一个箭步从外面冲了进来,待看到二弟真的要打三喜,忙把人护到身后,与弟弟当面对峙,“你干什么!你再吓到孩子!三喜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周翠兰上前告状,“大哥,不是我们非要打她,而是这孩子一心向着她妈,刚刚我们说她妈妈几句,她居然就拿刀砍我们。这也太吓人了。”   大伯蹙眉看着王三喜。   王三喜跺了跺脚,“我没去上海,他们非说我去上海。去上海不得坐火车吗?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去。他们就是想打我。她还不给我吃的。我饿得实在受不了,才去山上找吃的。她们还骂我妈水性杨花,要过来打我。我拿刀是为了保护自己。”   王三喜边说边抹眼泪哭泣,大伯不好说弟媳,只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二弟,“被女人哄两句,就成了后爸。我看你就是个大傻子!你可就三喜一个亲闺女。你不好好对她,将来你老了指望谁?”   王达成阴恻恻看了眼他身后的王三喜,嘴里全是嫌弃,“就她?一个丫头片子?我指望不上。现在就想着找她亲妈,以后嫁了人,还不定怎么样呢。”   大伯见弟弟说不通,只能看向王奶奶,“妈,你怎么也跟着裹乱!三喜才是你嫡亲孙女。你别整天打啊打的。再把这孩子打出外心来,到时有你们后悔的。”   王奶奶比王达成还要重男轻女,嘴里不屑,“算了吧。我们才不指望她。”   大伯见两人都说不通,面上下不来,可就这么走了,他又不甘心,只得警告弟弟,“不许打孩子!”   大伯在队里当记分员,王达成畏惧大哥,心不甘情不愿嗯了一声。   一计不成的周翠兰心里憋着一股气,待大伯走了之后,恶狠狠瞪了王三喜一眼。   **   翌日一早,王三喜就被周翠兰喊醒,去河边洗衣服。   王三喜端着盆往外走,在河边看到许多女人正在洗衣服,看到王三喜过来,都有惊讶,“你妈不是说你去上海找你妈了吗?”   王三喜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更何况王达成看她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挨打是迟早的事,也不差这一回,她抹着眼泪开始表演,“我没去上海。我昨天一天都没吃饭,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去山上找吃的。我不知道村里为啥传我去上海。上海再好跟我也没关系啊。”   周翠兰为了经营自己好后母的人设,没少在外头吹嘘自己对王三喜有多好,当着村民的面更是对她关爱有加。王三喜看不惯她的虚伪,每次都不佩服。也就越发衬托王三喜的任性。许多村民都同情周翠兰,觉得她这个后妈很难做。   现在王三喜说自己吃不饱,岂不是说周翠兰在故意饿孩子?   有几个妇人立刻信了王三喜的话,她们也是将心比心,无论周翠兰在外头吹得有多好。这不是从自己肚里出来,怎么可能当亲生疼。瞧瞧让她们说中了吧?   有人追问王三喜平时在家吃什么?   王三喜实话实话,她每天只能吃一顿午饭,一个红薯加一碗稀饭。周翠兰面甜心苦,在外面总说给王三喜吃鸡蛋烙油饼。可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鸡蛋。这也就罢了,周翠兰还喜欢挑拨男人打她。   王达成被前妻嫌弃,一腔怒火撒不出去,只要轻轻一点,脾气就全冲王三喜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噤了声。   “哎呀!我的衣服!”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互相对眼色时,王三喜手忙脚乱去捞衣服。   那衣服越漂越远,王三喜幅度太大,差点摔河里,好在旁边一个妇人眼急手快拽住她的衣摆才将人拉了回来。   衣服越漂越远,王三喜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我爸的衣服!我爸一定会打我的!呜呜呜”   都是一个村的,哪能看个孩子哭成这样,立刻过来帮忙捞衣服。   有的拿竹竿,有的拿棍子,但那衣服漂得太快,越捞越往里漂。   女人没办法,只好出主意,“叫个大人下河把衣服捞上来吧。”   有人下巴点了点王三喜,“她爸不就会游泳吗?让他来捞吧?”   王三喜吓得一个劲儿往后退,哭得更凶了,“我不去!我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想说换个人选,但是这是早上,水还有些凉,谁愿意让自家人下河捞衣服。   这里面有个妇女也是后妈,村里人经常拿她和周翠兰比,因为她对继子继女不好,总有人让她学学周翠兰,这会终于有机会戳穿周翠兰的真面目,她当然不肯放过,擦擦手上的水,让自己女儿把洗好的衣服端回家晒上。她一把攥过王三喜的手腕,将对方往前拽,“走吧。我陪你回去。你爸指定不敢打你!”   王三喜被拽得嗷嗷哭,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其他人担心出什么事,赶紧端盆跟上。   “达成家的?”五六个妇女挤进王家院子,一眼便看到堂屋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早饭。   好家伙!他们吃饭,竟叫王三喜一个小丫头去河边洗衣服。   怪不得这孩子说自己一天只吃一顿饭呢。刚刚她们觉得王三喜想撵走后妈,才故意撒谎骗人。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们不得不信。   周翠兰惯会做好人,看到一群人带王三喜进来,担心自己人设崩了,立刻责怪王三喜,“一大早跑哪去了?吃饭都找不着人。”   说着就要过来拉王三喜的手。王三喜甩开她的手,半点不给面子,“不是你让我去洗衣服的吗?你哪天让我吃早饭了?每次都把我支出去。还说家里太穷,只能吃一顿饭。你就是面甜心苦的毒蘑菇!”   当着外人的面,女儿揭自家老底,王达成气得一脚踢开脚边的凳子。   王三喜呲溜一下,瞬间跑远了,边喊边跑,“人家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我今儿算是知道了。我不用你打!我自己去死!王达成,周翠兰,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被你们给逼死的。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王达成气得脸色铁青,其他妇人想追,但是她们哪跑得过王三喜,追了几下就被她甩远了。   有个妇女见王达成和周翠兰杵在门旁不动,连连催促,“快追呀!三喜要寻死呢。”   王达成气定神闲,“这孩子就爱闹脾气。她哪天不说寻死。不用管她。等她挨不住,自己就会回家了。”   几个妇女面面相觑,对王达成很看不上。   刚开始拽着三喜进来的妇女撇了撇嘴,“随你们吧。我们来是告诉你,三喜刚刚洗衣服不小心让衣服漂走了。害怕你们打她,我们才送她过来。没想到……”   她轻飘飘瞥了眼饭桌,意味深长看了眼周翠兰,扭头走了。   周翠兰像是才反应过来,推了王达成一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三喜呀。这孩子不会真的寻死吧?”   说着,又踢了踢还在吃饭的王四福,“快去找你姐!找不到,你就甭回来了。”   边说边冲出院门,向其他妇女询问,三喜往哪个方向跑了。   有人担心出事,给她指了方向,周翠兰急赤白脸追上去。   与周翠兰不对付的妇女撇了撇嘴,心里只觉得畅快。这会才想把人追回来,晚了!谁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她这个好后妈是装出来的。 第27章   王三喜跑出家门,直接去找陆志安。   他妈吃完早饭去翻自留地,他继父还在睡觉,陆志安拿了两个小红薯,给了王三喜一个。   王三喜吃完,肚子还是饿得慌。两人决定去山上找找吃的。   两人溜到山上时,太阳已经升上来,河里的鱼都沉了下去。两人只能山上找野果。山上杂草丛生,茅草有她个头那么高,王三喜被热气熏得差点中暑。   但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只能忍着。   找了半个小时,两人终于摘了一兜野果。   果子有大有小,歪歪扭扭,并不好吃,王三喜想卖都卖不出去。   王三喜不想在那个家待着,她不想天天跟人吵架。她想弄些山货去城里卖,可这山上能吃的东西只剩下野果。像蘑菇、木耳、野菜都被采光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卖鱼和采药草两条路子了。   虽然那条河里的鱼个头都不大,但是好歹也是肉,能卖一点是一点儿。   至于药草,她需要一把镰刀。她家肯定不行,倒是陆志安的继父从来不干农活,家里多一把镰刀,可以借来用用。   王三喜刚想开口跟陆志安借镰刀,没想到他突然朝她嘘了一声。   一时之间,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一声嚎叫,像猪叫,好似又比猪要凶猛。   一声比一声大,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陆志安攥起她的手腕,扒开草丛,夺路狂奔。   刚刚摘的野果随着两人急速奔跑早就滚得一个不剩。   眼瞅着野猪越来越近,陆志安抄起王三喜让她爬树。   王三喜一个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哪里会爬树,原身年纪也不大,只会爬一些果树,像这种直入云霄的老树,她还是有些hold不住,速度慢上许多。眼瞅着野猪快要过来,她还在树底磨蹭,陆志安从树上跳下,顺了王三喜一把,将她推上树上。而后他就像一个窜天猴,三两下就爬上树上。   两人喘着粗气紧紧抱着树干,看着底下乱撞一气的野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三喜很想杀了那头野猪,但是她更想要自己的小命。   就在这时,山脚有人靠近,大热天,对方居然还戴着口罩,头上还戴了个草帽。一副不想让人认出的模样。   对方越走越近,王三喜和陆志安担心对方被野猪拱,齐声高喊,想提醒他别上来。   但对方好像听不见似的,反而走得越发急切。   王三喜挠了挠脑门,总觉得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   陆志安折了一条树枝,像纸飞机那样朝对方飞了过去,“大叔,这边有野猪,你快跑!”   树枝打到男人头上,对方抬头瞄了一眼树上,而后低头,才发现树下有头野猪。   他似乎并不怕,反而做了个防备的动作,眼睛死死盯着那头野猪。   王三喜瞧着对方摆出的架势,好眼熟啊。这不正是那些武学宗师跟人打架之前,都要摆的动作吗?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人一猪打了起来。   男人动作灵巧,在野猪扑过来时,一个闪身躲开,却在下一瞬死死抓住野猪的腿,一拳击打在野猪的腹部。   看得出来他用了全力,那野猪嗷得一嗓子,跟村里杀猪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王三喜为男人捏了一把汗,陆志安攥着拳头不错眼盯着那男人。   野猪皮糙肉厚,被打了一下,叫了一嗓子,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野猪被彻底惹怒,不知疲倦往男人身上扑。男人脸上的口罩被野猪爪挠了下来。   “咦?这不是下放到农场的老李吗?”   这人以前是转业军人,因为不肯抄领导的家,被数字帮下放到这边劳改。   山下这片地都是属于农场的,这人应该是趁着干活前,到山上来找吃的。没想到竟然遇到野猪。   不知不觉老李与野猪已经斗了半个小时,野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硬茬子,刚开始攻击速度极快,但对方出手比它快,次次都躲了过去,它的腹部挨了老李许多下,它不得不放慢动作。   许是察觉到它累得筋疲力尽,老李飞快跳到野猪身上,一拳一拳往野猪脑袋上捶。   随着他的动作,王三喜和陆志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艾玛,这也太狠了。   王三喜以前不相信武松打虎,但这次她信得不能再信了。   这也太凶残了,脑浆都打出来了,野猪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老李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坐在野猪背上。   王三喜和陆志安从树上跳下来,陆志安似乎不放心,还特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野猪,随后想到过年时烧的红烧肉,馋得直流口水。   王三喜笑成一朵花,“李叔叔,您好厉害呀!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猎人。居然能徒手杀死野猪!您真牛!”   老李终于缓过劲来,冲两人招了招手,“想不想要猪肉?”   王三喜和陆志安眼睛一亮,世上竟然真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王三喜搓着手,不确定地看着地上的野猪,“我们可以吗?”   老李点头,“只要你们帮我保密,再帮我干一件事。我就给你们每人分二十斤。”   王三喜和陆志安立刻点头如捣蒜,“可以!只要我们能办得到。”   这野猪肯定不能扛下山,要不然肯定要被看守农场的负责人夺走。他让王三喜和陆志安去县城找个人,让对方过来买野猪。   “他是我一个朋友,在黑市卖东西。你们如果不想被人发现,也可以将猪肉卖给他。”   王三喜正缺钱,立刻答应,“好。我们把猪肉卖给他。”   问完地址,王三喜和陆志安又带老李去山洞,将野猪藏得严严实实,将血用泥土盖过,消除打斗痕迹,三人才下山。   一路上,陆志安跟在老李身边问东问西,“李叔叔,你刚刚使的那是什么拳?好厉害啊。你能教我吗?”   “我学的是截拳道。”老李侧头看了眼陆志安,停下来拍拍他的脊背,又让对方出拳,“你筋骨不错,要是真想学,我可以教你。”   陆志安乐得一蹦三尺高,当即给老李跪下,“李叔叔!我一定好好学。我明天就到这边找你。”   老李被下放这些年,每天面对的都是别人的冷嘲热讽,突然看到孩子冲他笑,而且笑得还这样开心,心里就好像被油润过。   三人在山脚分开,老李要去上工,王三喜和陆志安径直往县城方向走。   两人对县城不熟,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一条巷子。   这巷子就好像迷宫,纵横交错,到处都是出口,两人找了好几遍才终于找到。   敲门的时候,王三喜留了个心眼,让陆志安一个人去敲门。   两人聊了几句,陆志安就带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出来,对方还推了一辆平板车。   陆志安作了个手势,王三喜从巷尾溜出来。   男人在前面推着,陆志安和王三喜并排坐在后面车厢,“走吧!”   路上,王三喜向男人打听,野猪多少钱?   “现在猪肉七毛钱一斤。”   王三喜拧眉,“可公销社的猪肉要票的。我们的猪肉不要票。”   男人笑了,“你们卖给我一点风险都没有。但是我卖的时候要担分险的。你们总得要我也赚一点吧?要不然谁干呢。”   王三喜没话说了,她侧面向对方打听,现在县城卖东西风声紧不紧。   也不知对方是吓她,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挣这份钱真的很辛苦,将城里治安队吹得神乎其神。   到了地方,正好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地里干活的村民都下工回家吃饭去了。   老李守在山脚等他们过来。   待爬到山沿,男人看过野猪,报了七毛的价格。   王三喜不想卖了,想要野猪。   男人却不干了,“我现在要是让你割走二十斤,路上肯定有血腥味。治安队肯定会发现。不能割!”   现在这头野猪也就是头部流了一点血,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割走二十斤猪肉就要开膛破肚,血腥味是一定的。   老李看出王三喜嫌价格低,主动表示多给她一倍的钱。   王三喜看了眼陆志安,终于不再出声反对。   几人帮忙把野猪抬到山脚,用布包裹,又捡了些柴禾堆在车上,将野猪藏得严严实实这才走了。   老李数28块钱给王三喜,却被她拒绝了,她只肯收14块钱,“只要您好好教志安练拳。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陆志安一脸感动。   老李笑了,这孩子有意思,他笑着点头,“成,以后我会好好教他练拳。”   说着又给了陆志安14块钱,约定每天早上六点在山脚教他练拳,径直回了农场。 第28章   “三喜,我们有钱了。有14块钱呢。”一路上陆志安都为手里得到的这笔巨款而眉飞色舞。   快到村子,王三喜拉他到村口树下说话,问他有何打算。   陆志安想都不想就道,“当然给我妈了。你也知道咱家有多穷。我妈为了让我有钱念书,挣得都是满工分。”   生产队挣满工都是壮劳力,李惠珍一个女人家挣满工分都是干最重的活。也因为这样,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能有四五十。   王三喜知道他孝顺,但现在可不是表现孝顺的时候,“你把钱给你妈,以你软弱的性子,这钱迟早会到你继父手里。到最后不是被他赌了就是被他挥霍。你就甘心?”   王三喜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陆志安从头凉到脚,是啊,钱到了他妈手里,不过夜就能被他继父花掉。   他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运气爆棚,得了14块钱,居然被那混蛋花掉。   陆志安扭头看向王三喜,“要不然我把钱藏在你那儿。”   王三喜丝毫不客气,伸手将他钱要过来,“我打算用这笔钱买些蔬菜去县城卖东西。”   陆志安吓了一跳,声音抖然拔高,“你疯了!”   话刚出口,察觉自己太激动,只得拼命压低声音,“城里治安队抓投机倒把那么疯。万一你被抓了怎么办?”   王三喜当然知道自己在冒险,可她也是没办法。那个家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所有人都虐待她。如果她自己不想法子挣吃的,她恐怕不等成年,就要饿死了。   就算她死皮赖脸待在王家,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吃个五分饱,饿是饿不死的。但事情没有绝对,如果她不小心生了一场病,以王家人凉薄的性子,根本不会出钱救她。   她不能赌那些人的良心,也不会让自己落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王三喜打定主意,安慰陆志安,“你别听那人瞎说。他那是为了能低价买到咱们的猪肉,才把治安队说得那么神乎。其实治安队也是人,他也要上下班。总不可能下班还跑去抓人吧?”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但陆志安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可以帮你望风。”   王三喜想着自己一个人从乡下拉菜进城确实拉不了多少,点头答应了,“也行。赚了钱,咱俩平分。”   两人打定主意,接着就开始琢磨在哪进菜。   在他们村肯定不行,人多眼杂,但是去别的村又太冒险。   陆志安提议去他舅舅的村子,“他们村离县城只有十里地,比咱们村近多了。而且我还可以问我舅舅借板车。”   菜和车都有了,现在只剩下找买家。   去黑市卖太冒险,而且他们两个是小孩子,跑不过大人,还不如去固定地点。   县城的菜都是从乡下运进城里,路上少说要耽误两三天时间,到了县城都不新鲜了,他们的菜就不一样了,保证新鲜,而且还不需要菜票。   价格定稍微贵一点,应该也有人愿意买。   陆志安回家拿了两个红薯,分了一个给王三喜,两人边吃边往五星大队走。   “他们大队的自留地比较分散,种小麦长得不太好,只能种菜。种得最多就是萝卜白菜,也有红薯。”   “行,有什么咱们就卖什么。”王三喜也不挑。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五星大队,到了李家,舅舅以为外甥跑过来,又是因为继父打他妈,抄起棍子就往外冲,“走!跟大舅走!这次我要打他三天下不了地。”   李奶奶见大儿子虎了吧唧,赶紧上前拦住,“去什么去!上次去他们大队,被他们大队长带着全村人围住。你还想再被揍?”   原本这应该只是陆家和李家两家的事,但是陆宝贵鸡贼,给了大队长不少好处,让他带着全村壮劳力将人拦住,而且将问题上升到两个村子。   李大舅被那么多连推带搡,受了不少暗伤,养了十几天才好。他上次吃了那么大闷亏,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就想出口恶气。   陆志安不想再连累大舅,赶紧拦着,“大舅,他没打我妈。我来这边是想跟您商量点事儿。”   李大舅一听自己误会了,挠了挠头,赶紧将两个孩子请进来,“啥事啊?还用得着跟我商量?”   陆志安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李大舅一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搓了搓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这事太大了,万一被治安逮到,孩子一辈子毁了。   李奶奶就不像李大舅那么纠结,她拉着外孙的手,苦口婆心劝,“志安啊,你可不能糊涂啊。投机倒把那可是要坐牢的。”   陆志安摇头,“奶奶,我才八岁,杀人都不用坐牢的。”   李奶奶吓得脸色都白了,王三喜推了他一把,陆志安才反应过来,“外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还是个孩子,治安队顶多教育我几句。并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赚钱是为了我妈。她天天上工,太苦了。我想减轻她负担,让她不那么累。”   李奶奶这才好受些,想到苦命的女儿,她抹了把泪,“都是你爸那个负心汉,说走就走了。要不然你妈也不能嫁给那个混账。”   陆志安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李大舅忙打圆场,“那行,你们咋卖?我们家菜地种了白菜和玉米,红薯也有。要不然你们先摘一筐去试试?”   陆志安点头道谢,刚想掏钱,却被李大舅一句话阻止,“你们先摘一筐去试试。等卖了钱再给我。要是卖不掉,就拎回自己家吃吧。就当大舅送你们了。”   陆志安感动得热泪盈眶,到底还是没把钱拿出来。这么多钱呢,他咋跟大舅说呢?他们都答应替李叔保密了,还是先赊账吧。   “大舅,我们抬着就成,您先回去吧。”   五星大队村口,陆志安接过李大舅的菜篮子,挥手与他们告别。   李大舅想送几步,但是下午他们还要上工,只能看着他们离去,似乎不放心,一再叮嘱他们机灵点。   陆志安半点不嫌弃他唠叨,连连点头答应。   两人抬着菜篮子往县城方向走,陆志安乐呵,“咱们今儿算是走运了,大舅妈不在家。要是她在家,肯定不能让咱们拿这么多东西。”   王三喜对李家情况不太了解,不过她能看出来李大舅很疼陆志安这个外甥,“对了,你小舅呢?”   陆志安笑容淡了,“我小舅是城里人,有些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所以我很少去他们家。”   王三喜‘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县城。到处都是房子,陆志安有点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问王三喜,“咱们去哪卖呀?”   王三喜随手指了个方向,“去西边吧,那边正在冒烟,应该是个厂房。肯定有家属区,不缺钱,就缺菜。咱们正好卖给他们。”   陆志安没有异议,王三喜说去哪,他二话不说赶紧跟上。   两人走了一刻钟,就看到有个厂房,后面就是家属区,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厂门口静悄悄的,家属区就不一样了,有人进进出出。   两人站在家属区门口,王三喜走到最近一家敲门,“小舅?小舅,你在家吗?”   屋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打量王三喜,“小姑娘,你找谁呀?”   王三喜回头问陆志安,“小舅叫什么名字呀?”   陆志安傻头傻脑回答,“李前进。”   老太太仔细回想了下,摇头,“小姑娘,咱们这儿没有叫李前进的。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呀?”   王三喜退后几步,看了看门牌,“不会错呀。我小舅就在城里,说是城西,他外婆让我们把菜送给小舅的。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都快累死了。”   老太太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篮子里摆着满满当当的菜,五六根鲜嫩的玉米、两个结实水灵的白菜以及半篓子红薯。   哎呀,都是好东西啊。   老太太眼睛一亮,扒拉着菜篮子,“小姑娘,你们不知道地址,只靠名字恐怕找不到人。不如这样吧?你们把菜卖给我,然后你们拿钱回家,问清楚地方,下回再给你小舅送菜。”   王三喜故作苦恼地挠了挠脑袋,“你给我钱?那我不就成投机倒把了吗?不行!不行!别人知道肯定要抓我坐牢的。”   老太太摇头,“不会。到时候你就说我是你二奶奶。咱们是亲戚,互相帮助,不算投机倒把。”   王三喜一副不太机灵,被她糊弄的迷糊表情,“我不要钱,要不然你给我换票吧?这样咱们才算互相帮助,不算投机倒把。”   老太太一想也对,点头答应了。   “二奶奶,这些菜都是我外婆辛苦种的。你给算多少钱呀?”   老太太笑了,每样菜都报了价格,都是按照菜市场的价格。纯粹是糊弄小孩没见识。   王三喜摇头,果然在价格上都加了五成,“二奶奶,咱们乡下买东西都需要票。你给我的只是菜价,票价却没给呀,我太亏了。”   老太太见自己的谎言被她戳穿,也不尴尬,笑眯眯应了,“成,就给你这个价格。你等着,我进去拿称。”   王三喜和陆志安抬着菜篮子进了屋。   老太太提着称出来,王三喜补充道,“这菜我大舅母一早就称过了。她不想让小舅占便宜,一两都不多给。”   老太太听得云山雾罩,拿称过来一称,好家伙,六根玉米总共四斤,两个白菜总共五斤,红薯总共六斤。还真是多一两都没有。   老太太算完钱,王三喜突然问,“二奶奶,我们家种了许多菜,能不能都跟你换呀?”   老太太一听立刻拒绝,“这一筐菜就够我们家吃半个月的。”   王三喜点了点下巴,“没事儿,你可以帮我问问其他人家。要是你能帮我卖出一筐菜,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斤红薯。”   老太太眼睛一亮,免费?还有这种好事儿?   家属区有那么多户人家,一筐菜而已,不就是一两句话。   “对了,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菜,您可以拿笔记下来。下回我来就可以照着单子带来。这样也免得他们不爱吃。”   老太太乐了,“哟,你们这还兴点菜哪?那你们家都有什么菜呀?”   王三喜掰着指头数啊数,一连数了十几样菜,“白菜、白萝卜、胡萝卜、芹菜、南瓜、冬瓜、茄子、红薯、玉米、黄瓜、豆角,只剩本地产的菜,我们村都有。”   老太太听明白了,感情这孩子还想帮全村卖菜。   “那你们都想要什么票呀?”   王三喜耷拉着脑袋,“咱们村的票特别少。村头老刘叔想买个收音机,攒了十多年的钱,没有收音机票,愣是买不到。还有我大表哥,他想买本子做作业,家里连个日用品票都没有。”   老太太听她说得可怜,“看来你们啥票都缺。那行,我给你换。”   老太太给她换了两张毛巾票、两张肥皂票、一张棉鞋票、三张火柴票。   还有两张糖票,这东西都是女人做月子才喝,家里也没人要生孩子,喝不喝都行。   这些票都是有价格的,王三喜之前向那个大叔打听过,老太太的报价每样都要低三成。显见她按的是邻居之间交换的价格,而那个大叔是卖价。价格自然要贵一些。 第29章   换完票后,王三喜和陆志安在门口等老太太。老太太挨家挨户问明儿要不要菜。   过了半个小时,老太太拿着单子回来了。他们找的这老太太有个好处,她居然识字。   “有许多户都是双职工,现在不在家。明天我再问,估计菜会更多。到时候你们给我什么?”   王三喜想了想,“二十斤算一篮子。每一篮子就送你一斤红薯,你自己算账吧。”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行。我明白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王三喜和陆志安拎着空篮子往回走。   陆志安有些着急,“为啥不要钱呀?咱们要这么多票有什么用?”   王三喜白了他一眼,“傻了吧?这些票可以用来换钱。咱们乡下凑一张票多难呀。想把这些票换成钱,可太容易了。”   陆志安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王三喜拍拍他肩膀,“相信我。”   两人原路缓还,一个小时候后到了五星大队。   李大舅还在上工,两人直接去地里找他,陆志安将事情始末与李大舅说了一通。   王三喜将票掏出来给李大舅看。   李大舅正在刨地,地头有记分员正在盯着他,他不敢多讲话,只能抽空瞄了两眼,随后整个人顿住,居然有糖票?   这可是好东西,他们乡下上门提亲,谁家不得拎两斤红糖上门。   可生产大队每年只有那些票,一半被大队长贪了,一半用来奖励先进队员。像他们这种普通队员根本没份。   他家为了给大儿子凑糖票,给大队长送了好几回菜,对方每次都推诿,他心里来气,面上有求于人,只能陪着笑脸。   李大舅捏着那两张糖票,眼底迸发出惊喜,“好小子,你们俩真行。”   他郁气一扫而空,浑身都透着舒爽,“好好干,剩下的票,我帮你们问问谁要。到时候都给你们换成钱。”   王三喜道了谢,把每样票的价格都说了,她这次说的价格跟大叔的一样。   可以说她倒手两次可以赚八成。不过她还是分了李大舅三成,毕竟对方要帮忙联系其他菜农。   “大舅,您对外可不能说这些票是我们换来的。要说是跟小舅换来的。”   李大舅刨地的动作顿住,想到看不起他的弟弟,他心里就一阵憋闷,他辛辛苦苦种地拱弟弟读书,他娶了个城里媳妇,居然就看不起他这个乡下种田的哥哥。好几年都不回来。现在还要借着他的名头。让全村人都记弟弟的好,他心里哪能痛快。   “大舅,人穷志短。您要想开才是。”王三喜人小鬼大来了一句。   李大舅黝黑的脸庞红了一阵,得,他还没个孩子看得明白,他重重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来。”   “李福顺,刨地呢,你跟两个孩子有什么好聊的。再敷衍,我可要扣工分了。”   陆志安和王三喜吓了一跳,赶紧跑开。   李大舅被骂也高兴,有了糖票,他就能给大儿子提亲了。   下了工,李大舅没有回家,而是先跑了趟供销社,提回两斤红糖。   进村的时候,不少村民在村口乘凉,看到他提着红糖像看猩猩似的,全都围上来看热闹,“哎哟,福顺,你的糖票终于凑齐了?”   李大舅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那当然。我找我弟凑上来的。到底一家人,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大侄子娶上亲?”   村民们一个劲儿翘大拇指,“前进不错呀,居然还愿意帮忙凑票。”   李大舅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票,“他还多给了我几张票,你们要吗?可以拿钱买。没钱就给我拿钱,我弟就爱吃咱们乡下种的菜。城里的菜都蔫了巴叽的。”   村民们凑上来,看看都有什么票。   “哎呀,居然有火柴票?我要一张。这个多少钱?”   “一毛。”   “有点贵呀。这一盒火柴相当于两毛钱了。”   李大舅见他嫌贵,想要抽回来,那村民忙道,“我要一张。一毛就一毛吧。”   其他票也被一扫而空。   农村人节省,有一部分原因是没钱,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们没票。有钱没处买,只能忍着。   现在好不容易有票,他们当然想对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甚至下午对李大舅凶巴巴的记分员都主动凑过来,说要一张自行车票,问他能不能弄来。   这记分员仗着和大队长是亲戚,在队里指高气昂,何时见他如此好说话,李大舅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还知道分寸,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自行车票难得,他要问问弟弟才知道。   记分员还不能甩脸子,连连夸他心善,又表扬他干活认真,自己给他记的工分都是满工分。   李大舅笑着道了谢,心里吐槽,天天盯着他,这老小子怎么可能给他全是满工分?这是在向他示好呢。要是他真能弄到自行车票,就把他的工分全部按满工分来。   这人还真是见菜下碟。   第二天,李大舅把这事与王三喜两人说了。   王三喜只说帮忙问问。   到了城里,老太太按照单子一一比对,“行,菜都对了,一样没缺。我这边也帮你找了一些票,你自己看看你需要哪些票。自己挑吧。”   老太太将所有票都摊开,王三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行车票,问老太太,她笑了,“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挺识货。你知道自行车票有多难得吗?”   现在流行结婚三大件: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其中属自行车最实用。   “现在一票难求。你想要自行车票,我估计得等上三年五载喽。”   王三喜失望不已,“那行吧。”   两人挑完票,出了家属区,王三喜这次没有直接回去,扭头去找买猪肉的大叔。   他做黑市,手里的票肯定多。   还别说,大叔手里确实有,就是人有点黑心,一张自行车票居然要四十。   王三喜和陆志安手头加起来刚好四十块钱,咬咬牙买了。   回去的路上,陆志安有些想不通,“这么贵的票,要是卖不出去,咱们要砸手上了。”   王三喜摇头,“我打算按照三十块钱卖出。”   陆志安确实不如王三喜聪明,但是这么简单的算术,他还是会的,听到这话就像炸了毛的狮子,“凭啥呀?凭什么亏十块钱呀。”   这十块钱,他们至少得一个月才能赚到。   王三喜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她警告他小声点,“嚷嚷什么!咱们这不是没办法嘛。卖菜这事刚开始可能没人发现,但是时间长了,大家肯定会怀疑。咱们这不是要跟记分员绑在一块吗?他和大队长是亲戚,讨好上面,就没人给咱们穿小鞋。亏十块钱怎么了?要不是这票太贵,我都想白送他。”   陆志安抿了抿嘴,“我就是觉得不甘心。咱们累死累活,每天推着板车运菜,一天也就挣两三块钱。全给他。”   “我知道。”王三喜拍拍他肩膀,陆志安不像她,他是真正的小孩。在小孩的眼里,世界非黑即白,可等他长大了,经了事,他就会明白,这世上不仅有黑白,还有灰,而且灰还是占大多数。   王三喜为了宽慰陆志安,“放心吧。咱们给他的钱,迟早会从他身上赚上来。你想啊,他有了自行车票,是不是还会要别的票,咱们迟早能从其他方面赚回来。”   陆志安眼睛亮了,瞬间被打了鸡血,“好,一定要从他身上赚回来。”   王三喜有些好笑,这小子还挺记仇。   陆志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回了五星大队,李大舅因为这张自行车票出了一阵风头,甚至就连大队长都为之侧目,夸他弟有出息。   李大舅也不是蠢人,问大队长需要什么票,他一定帮他弄来。   大队长还真有需要,问他有没有缝纫机票。   李大舅拍着胸口保证,会帮他弄。   这次,老太太帮助弄到了票,价格不算贵。老太太之所以能弄到缝纫机票,也是因为她闺女就是服装厂的,他们厂奖励过一张缝纫机票,她闺女做衣服完全可以用厂里的机子来做,不需要买缝纫机,所以就想把票出手。于是就便宜了王三喜两人。   李大舅将缝纫机票交给大队长,价格比黑市便宜十块钱。大队长省了这么多钱,心满意足,对全村卖菜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村里人为了多挣钱,偷偷多养了好些只鸡,他也当作没看到。   除了服装厂,王三喜和陆志安又陆续发展两个家属区。   因为板车只能拉三个家属区的菜,两人拉一趟到了县城,正好赶上做晌饭,一天下来,除去其他人的分成,王三喜和陆志安能分到四五块钱。王三喜觉得现在这日子很有奔头。 第30章   “三喜,你有了钱打算做什么?”   王三喜想了想,“我想自己盖间房子,自己一个人住。”   陆志安挠挠头,想到村里那些传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能想到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少受些累,于是他停下来,让她坐到板车上。   来时,王三喜和陆志安一共拉车,回去的时候,都是陆志安推着。他也只比她大一岁而已,王三喜不好意思上去坐着,摇头拒绝了,“不用,我跟你一块走,也能说说话。”   陆志安笑了,就在这时,突然从路旁冲出几个少年拦住他们去路。   为首的少年嘴里叼着根草,笑得一脸猖狂,“我注意你们两个很久了。你们每天都要拉菜去前面那个家属区。说!你们是不是在投机倒把!”   陆志安吓得额头滴汗,差点将手里的车把丢了。   王三喜挡在他前面,义正言辞反驳,“谁说我们在投机倒把!我们是互相帮助。你敢冤枉我们,信不信我们去警局告你们污蔑罪!”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王三喜居然敢倒打一耙。他们刚刚也只是诈一诈他们,骗点保密费而已,听到对方说要反告他们,吓得不轻,立刻看向为首的混混,等对方拿主意。   为首的混混在两人脸上逡巡,随即嗤笑一声,朝手示意弟兄们将两人围住。   这架势陆志安再熟不过,他跟村里那些孩子打架,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陆志安将王三喜拦在身后,王三喜还没反应过来,为首的混混就扑了过来。两人当即扭打在一块,有两个混混拖住陆志安的腿,不让他跑,有两个混混架着陆志安的胳膊,不让他还手,五个人对付一个,陆志安只能任由他们打。   王三喜急得不行,焦急四顾,抄起路边一块男子拳头大小的石头往其中一个混混背上敲。   她不敢敲脑袋,怕把对方敲死。   那混混吃痛一声,立刻松了手,王三喜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又敲向其他人的背。   就连打的最凶的混混都被她敲了一下。   敲完以后,几个混混被激怒,陆志安拉着王三喜扭头就跑。跑的时候,陆志安还不忘推走板车。   几个混混气急败坏追在后头,等人快追上来时,王三喜手里的石头丢了过去。为首的混混急着躲开,往旁边闪,另几个混混追在后头,王三喜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有人抢劫啦!”   此时正是白天,这年代的人都淳朴,一看有几个男孩追着两个孩子跑,立刻跑过来帮忙。   王三喜和陆志安不敢停下,将人群远远甩在身后。   等那群人成了一个圆点,再也追不上他们,王三喜和陆志安才终于停下,两人相视一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满足。   等气息喘匀,陆志安担忧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已经知道咱们在投机倒把。”   别看他们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要被抓到,他们这生意肯定做不成。而且还有可能会受批评。   但是已经尝到甜头的他们哪舍得放弃这生意,王三喜不想过穷日子,她现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生意突然断了,她只能回王家继续过苦日子。   王三喜咬着唇,很快有了主意,“放心。我让他们告不成。”   翌日,陆志安和王三喜拉着板车往县城方向走。一路上,陆志安忐忑不安,时不时回头瞅一眼车筐。   王三喜瞧见也没说什么,只当不知道。   两人快到县城时,昨天那伙混混又蹿了出来,昨天他们后背都受了皮肉伤,用纱布缠着,鼓鼓囊囊,显得特别壮实。再加上人手一根棍子,虎视眈眈盯着他们,陆志安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丢下车把,紧紧拉住的王三喜的手,小声叮嘱,“待会打起来,你别管我。赶紧跑。”   向来自私自立的王三喜头一次遇到陆志安这种憨傻之人,心里暗骂一个傻子,嘴角不自觉勾起。   “你们两个胆子真大呀。昨天打了我们兄弟几个,今儿居然还敢来!这次,你们没那么幸运了。”   今儿他们特地选了城外,现在天气炎热,进城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   王三喜与陆志安并肩站着,盯着为人那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首的混混棍子指向她,“你们俩乖乖给我们打一顿,车上的菜都归我们。我们就饶了你们。要不然你们把你们两条腿打断。敢欺负我们几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三喜拒绝得相当干脆,“办不到!”   陆志安吓得不轻,赶紧扯了下王三喜的胳膊,“你唬啊,这么大声做什么。他们人多,手上又有棍子,他们要菜,给他们就是。”   王三喜心说这也不是个傻子嘛,还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为首的混混得意一笑,“算你们识相!”   说着示意兄弟们围上来,将两人围成一圈,眼瞅着棍子朝他们身上招呼,也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十几个戴着红巾的革命小将,指着他们大喊,“快住手!你们都是哪来的!快跟我们去革1委1会。”   几个混混吓得面如死灰,下意识丢掉手上的棍子撒腿就跑。但对方就瞅着他们呢,很快就将人逮了回来。   几个混混跪倒在地,双手举起,为首的混混急着赎罪,主动揭发王三喜和陆志安投机倒把,“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服装厂卖菜。每天都拉一车菜进城。”   革命小将板着脸,直接给了为首混混一嘴巴子,“胡说!他是我表弟,他拉菜进城是跟人互帮互助。没收过一文钱。你居然敢冤枉他,罪加一等!”   陆志安都被眼前一幕搞懵了,这不是他大舅村上的吗?他什么时候成了自己表哥了?   王三喜掐了下他的胳膊,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陆志安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安排的人。   陆志安一颗心稍安,与革命小将寒暄一阵,就与王三喜拉着菜进了城。   等人消失不见了,陆志安才问王三喜,“接着咋办呀?他们一进城就露馅。”   王三喜笑了,“放心吧。他们不进城。等卖完菜,咱们就出城找他们。”   陆志安听她都安排好了,也就没再问下去。心里倒是对她越来敬服。   两人送完菜,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那几个混混正站在道路中间站军姿,额头大颗大颗汗水滚落,眼睛被汗水糊得都睁不开。那十几个革命小将站在树荫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发现这几个混混不老实,就会有人皱眉叱责。   陆志安和王三喜来了之后,给这十几个革命小将每人发了两颗糖果,指着那几个混混,说要跟他们说几句话。   革命小将大手一挥,示意她随意。   王三喜走到混混面前,看他们晒成这损样,心里只觉得解气,她轻声咳了咳,问为首的混混,“你叫什么名字?”   “孙猛。”   王三喜打量他这消瘦的体格,嗤笑一声,“真没看出来哪里猛!”   孙猛气得想打人,可看到她与那些革命小将似乎很熟的样子,只能将火气压下去,好声好气哀求,“我错了。你让他们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没把你怎么着啊。受伤的是我们。”   王三喜踢了一下他小腿,怒目而视,“谁说没事。你们吓着我们了。我的精神损失费谁来赔偿。”   几个混混哪里听说过精神损失费,一个个讷讷不言。   孙猛从身上掏出一毛钱塞到王三喜手里,可怜巴巴道,“我妈就给我一毛钱。真的,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   王三喜哼了一声,问他为什么要抢劫?   孙猛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家里只有我一人没有工作。我想挣点钱回去,不让嫂子看不起。”   他们也是做过一番功课的,盯了十几天,才挑中王三喜和陆志安这两个小孩。原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居然遇到硬茬子。不仅没要到钱,自己还受了伤。   王三喜想到书上说这段时期许多城里人安排不了工作,只能当个无业游民,所以才安排他们下乡支农,是以城内治安特别差,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严打。   王三喜好奇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没下乡?”   孙猛闷闷道,“我们还在等高中毕业,领了毕业证就下乡。”   王三喜懂了,看来这几个混混是逃课出来的。现在老师也不敢管学生,学生想什么时候上课就什么时候上课,反正到时候一定会发毕业证。   王三喜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扩大规模。但是她和陆志安每天只能运一趟菜。   要是有这些人帮忙,兴许能多卖些菜。   打定主意后,王三喜将他的钱塞回他兜里,“这样吧。你们跟着我干。我每天给你们一块钱。”   几个混混眼睛放光,“真的?”   王三喜点头,“不过我不是地主,你们也不是我的长工,不存在剥削。你们帮我联系家属区,登记他们要什么菜,我第二天拉到这边,你们过来接应。要按时送到他们手里。”   孙猛徇私,这不就是剥削吗?不过管她怎么说呢,只要他能挣到钱,家里人就不会再说他是吃白饭的。   他立刻表示跟她干了。这边握手言和,革命小将没再罚他们站军姿。   王三喜便将各种票据和菜的价格告诉他们。这些人一次哪能记清这么多,陆志安就把自己写的价格表抄一份给他们。   他随身就带着笔和本子,上面有他写的价格表。就是为了方便算钱。   王三喜也跟着陆志安学会不少字。遇到不会的字,陆志安要么问人要么用拼音代替。   孙猛几个都识字,把拼音都改成了汉字,还手把手教陆志安怎么写。   双方约好时间,每天10点在这边汇合,就各自分开。 第31章   12月11日,高考这日,陆志安和王三喜踏上去上海的火车。   两个半大孩子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了上海。   一路打听问人,终于到了地方。   陆志安见王三喜踌躇不前,以为她近乡情怯,自告奋勇先去探路。   王三喜点点头,她来上海其实不是想认母亲,她只是想让她母亲拿回自己的抚养权。她可以有地方读书。但是她不确定她母亲有没有组建新的家庭。   如果她再婚,恐怕对方未必愿意要自己。那她开口就是自取其辱。   陆志安让王三喜等在巷子口,他去向其他人打听。   很快陆志安回来了,一脸愁苦,“三喜,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王三喜拍了下脑门,自己竟是忘了这茬,上海话跟他们老家话差别太大,一路上都是王三喜问的路。   王三喜深吸一口气,“算了,已经到了家门口,问不问都没意义了,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不大的楼房,挤得满满当当,就连楼道都被摆满各种东西。   王三喜操着普通话,问了一位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的男人,“请问这里是杨秀蓉的家吗?”   男人推了推眼镜,打量面前的小姑娘,“杨秀蓉是我爱人。这里是她的家,请问你找她有事吗?”   陆志安脸色瞬间变了,担忧地看了眼王三喜,却见她笑容不变,主动伸手,“我叫王三喜,是她女儿。我想来看看她。”   周文锋嘴唇动了动,邀请两人进屋,只是态度颇为疏离,“你妈去学校接你弟弟了。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王三喜抿了抿嘴,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包括她父亲抹黑她妈名声,虐待她,不让她上学等等全都说了。   周文锋义愤填膺,忍了又忍才开口骂人,“乡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明明是他整天打你妈,好几次都死了,你外婆才想尽办法让她回城。走的时候,她还想把你带走。是他拖着你不放。抢了你,却不好好养你。真是畜生不如!”   他显然是个读书人,哪怕骂人都不会太难听。   王三喜一声不吭,周文锋骂够了,又问起她的打算。   王三喜斟酌再三,还是将实话说出,她想试探周文锋的反应,如果他反对,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待在上海,“我想跟我妈妈一块生活。我想念书。”   周文锋脸色僵了僵,随即左右看了看,家里地方太小,他这房子还是跟人租的。   十三平的小房间,每月房租要八块钱,还是他托关系才找到的。   这又是个姑娘家,他儿子是男孩子,七岁不同席,更何况是睡在一起。   这要怎么住人?   陆志安也看出来了对方不想收留王三喜,其实他也不想王三喜到上海,他们两地相隔,以后连面都见不到了。   可是三喜想念书,他再不舍,也希望她能回上海。   陆志安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这些钱是他辛辛苦苦攒的,一股脑全塞给周文锋,“叔叔,这些钱全给您,您收下三喜吧。她想念书,她父亲对她不好,总是打。她这次偷偷来上海,要是不能留在这儿,她回去肯定要挨打。您救救她吧。”   周文锋唬了一跳,这孩子突然拿这么多钱出来,也太吓人了,“哪来的钱?”   陆志安抿了抿嘴,“我帮大舅卖菜挣的。我都给您,您收下她吧,她在您家不吃白饭。”   周文锋看着孩子质朴渴望的眼神,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将钱塞回他兜里,周文锋叹了口气,“叔叔不想收留她,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他环顾四周,“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么点地方。”   这是一间房,里面摆了两张床,和一张桌子和一些箱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三喜来了住哪儿?   周文锋话峰一转,“而且你是偷偷来的上海,介绍信到期就要回去。除非把你的户籍调到上海。就你父亲那个德行,他肯定不会放手。”   陆志安和王三喜对视一眼。   王三喜拍了拍身下的床板,细细打量这个闭塞的房间,“叔叔,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这两点,显见您确实有收留我的想法。我在这里谢谢您。关于第一点,我觉得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把这个小床弄成上下床。至于户籍?咱们可以跟他打官司。要是能争到抚养权固然好,若是争不到,只要买通他爱人,他一定会放手。”   她从兜里掏出钱,“这里是我挣的钱,应该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周文锋打量王三喜的眼神透着不可思议。这孩子才七岁吧?条理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肯定是读书苗子。   周文锋让她把钱收回去,比起钱,他更欣赏她的聪慧,“好!我会好好跟我爱人商量的。”   就在这时,杨秀蓉牵着个小男孩推门进来,笑容满面,“什么事要跟我讲啊?”   发现屋里坐着两个孩子,杨秀蓉以为这两个孩子是丈夫的学生,打发儿子去院子里玩,把刚买的山楂洗干净,坐到丈夫身边,招呼两个孩子吃山楂。   周文锋拍在她耳边嘀咕几句,杨秀蓉看着王三喜的眼神突然变了。   她走的时候,王三喜才三岁,现在已经七岁了,长相有很大变化。   得知女儿受苦,杨秀蓉抱着王三喜失声痛哭,“王达成!你个窝囊废!你凭什么虐待我女儿!”   王三喜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她哭,身体一颤一颤,心跳得特别快,自己竟然能感同身受,难道这就是母女连心?   陆志安被杨秀蓉挤到一边,他半点也不生气,反而为王三喜高兴,也为她们的母女情感动,不停抹眼泪,连周文锋递来的山楂都忘了接。   哭完一场,杨秀蓉才跟丈夫说起自己的打算,“我一定要把三喜要回来。女孩在乡下本来就不受重视。要是不读书,她以后哪还有前途。到了岁数,就被王达成打发嫁人,顺便还要挣一份彩礼。我不能让他糟蹋我的女儿!我必须把三喜要回来。”   她情绪太激动,听说自己被王达成污蔑时,她似乎早有预料,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可得知王达成打她女儿,不让她女儿读书,她就炸了。   都是农民质朴,可支农后,她才知道,除了质朴,他们的愚昧无知和重男轻女让人深恶痛绝。   因为她生了女儿,生产当天,王达成狠狠打了她一顿,她差点没死了。   那时候她就写信给父亲,向父亲哭诉,想回城。   她爸心疼她,拉下面子,四处求情,终于在三年后将她调回上海。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亲,她父亲为了她可以舍下自尊,而有的人却禽兽不如。   周文锋握紧她的手,“好!咱们跟他打关司。咱们把三喜争过来。”   看得出来,夫妻俩感情很深厚,在杨秀蓉去找关系请同事帮忙打一张上下床,周文锋去做饭。   王三喜在边上帮忙,陆志安则去了院子里陪刚刚那孩子玩。   五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特别可爱,没一会儿,两人就混开了。   “平平,你想有个姐姐吗?”   平平五岁,但他不是傻子,知道只能有弟弟或妹妹,不可能有姐姐,他喜滋滋道,“我爸妈说了,他们会给我生个妹妹。到时候就有人陪我玩了?”   陆志安笑了,“不!妹妹生下来,还要好久才能跟你玩。但是你姐姐比你还大,很快就能陪我玩了。”   平平瘪了瘪嘴,用看智障的表情打量他,“姐姐再好也没用啊。爸妈又不可能给我生出姐姐。”   小孩子一本正经说笑真是太可爱了。   陆志安没再逗他,专心跟他玩球。   吃饭时,周文锋正式向平平宣布王三喜的身份,“她是你姐姐。以后不要叫错了。”   平平打量王三喜,许是太过惊讶,手里的筷子滑落在地,王三喜眼急手快接住,变戏法似的摊开掌心,里面有一颗糖,“我叫王三喜,你叫什么名字?”   平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错眼盯着那颗糖,呆呆道,“我叫周立平,小名平平。”   他指了指王三喜的掌心,不确定地问,“这糖真是给我的吗?”   王三喜点头,“对啊!喜欢吗?”   平平重重嗯了两声,迫不及待将糖拿起来,塞回自己的兜里,笑容就像一只偷腥的小猫咪,“喜欢!”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平平有意无意就会偷瞄一眼王三喜,似乎在打量自己这个姐姐。   吃完饭,王三喜要去洗碗,杨秀蓉拦住她,“带你弟弟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王三喜点头应是。   三个孩子下了楼,很快熟悉起来。平平嘴里一直不停叫着“姐姐”,有小朋友经过,她总是停下向向对方介绍,“这是我姐姐,她的名字叫三喜。好听吧?”   这孩子也是个猴精,故意隐瞒她的姓氏。   王三喜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颗糖,很快院子里的小朋友都知道周家来了个小姑娘,是杨秀蓉在乡下生的女儿。 第32章   在上海待了三天时间,王三喜和陆志安就回了老家。   两家大人都以为他们去了陆志安舅舅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周翠兰看王三喜不顺眼,没少骂她不检点,小小年纪就跑别人家里住。   王三喜根本不搭理她,说了几次,她自己就觉得没趣了。   离过年还有五六天时,大队陆陆续续收到录取通知书。   不少知青收拾包裹准备回家,而莫兰却迟迟没等到,她考得很好,比她分数还低的知青都来了通知书,她没理由考不上。她去公社时,顺道去邮局询问。   邮局翻过派件单,告诉她,通知书早就被大队长领走了。   莫兰当下大怒,回到家就找公公要通知书。   大队长反将她骂了一顿,“早知道你不学好。你去上大学,我儿子怎么办?”   大队长媳妇也跟着一块骂,莫兰丈夫一句话都没为莫兰说,显见他不想莫兰走。   大队长直接将莫兰锁在家里,连工都不让她上了。   村里人谁也不敢质疑大队长的决定。   王三喜早就想整大队长,之前偷藏她那么多东西,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哪能错过。   于是她偷偷跑去县里找县长报案,有人搞封建主义,囚禁妇1女人身自由。公社领导公然维护下属。   现在政权交换,之前猖狂的那波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县长正愁找不到机会开除底下的毒瘤,现在有现成的把柄在手上,立刻派局长去抓人。   王三喜刚到村里,局长就派了不少民警下来抓人。   大队长还想上前周旋,局长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命下属将人抓走。   他带着人径直往大队长家走,踢开紧锁的房门,莫兰正趴在门边半死不活。   这几天她哭过,求过,闹过,这家人铁了心要关着她,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出来。没想到峰回路转。   看到有人来救自己,本来已经丧失希望的莫兰立刻活了过来,她立刻爬起来,“求我!救我!”   大队长媳妇解释,“她是得了失心疯,我们才把她关起来,不是……”   她还没说完,莫兰一口唾沫呸到她脸上,用吃人的眼神瞪着她,“你才得了失心疯。我好得很。你们撕了我的通知书,还把我关起来。你们就是一群土匪。”   这罪名就有些严重了,大队长媳妇和她儿子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局长,不停为自己辩解,“真不是她说的那样。”   局长抬了抬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去派出所就知道了。来人!把他们全部带走。”   出了堂屋,院里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周翠兰得知哥哥被局长带走,立刻过来查看情况。   嫂子和侄子也被带走,周翠兰这才觉得事情大发了。   事情也确实像她想得那样,县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铁了心要整治底下以权谋私的官员。直接将大队长撤职,因为他们撕毁通知书形为太过恶劣,还被判了一年牢。   莫兰由县里写了介绍信,去学校报道去了。   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村里重新换了个大队长。   这天新任大队长在安排队员干活,公社那边带人过来找他,“这是法院的律师,你们队的王达成让人给告了。”   一句话让全体社员侧目。农民很少进城,更怕惹上关司,什么人居然会告王达成?   众人目光看向王达成,眼里或鄙夷或审视。   王达成老脸一红,被人捅着往前走。   起诉状最好是本人签收,哪怕王达成再不乐意,也得接过。   他会的字不多,就由大队长帮忙代读。   大队长接过起诉状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是王达成前妻杨秀蓉状告王达成,想要回女儿抚养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达成老脸丢尽了,立刻环顾四周找女儿,“三喜!三喜!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我过来!”   王三喜在看到起诉状那一刻早就跑了。   王达成脾气不好,她才不傻,等着挨揍。   王达成找了一圈没找到女儿,这才问大队长该怎么办?   大队长见识不多,也没法给他出好主意,只让他自己看着办。   刚上任就发生这种事,大队长觉得他给自己队里丢人,脸色相当难看,“你要是对她好,何至于怕她被人抢走!我看你就是活该!”   王达成被骂,心里委屈,但对方是大队长,他惹不起,只能受着。   回到家,周翠兰得知杨秀蓉要把王三喜带走。想到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收到一笔钱。她立刻心疼上了,“你不会真让她带走吧?”   王达成抽着烟袋,“怎么可能!”他将起诉状揉啊揉,揉成一个小纸团,恨恨骂道,“她以为她是谁!她要,我就给啊!我不去,我看她怎么办!”   周翠兰也不懂法,觉得不去,法院也拿他们没办法。于是放心睡去了。   王三喜回到家,发现王达成和周翠兰没什么反应,觉得纳闷。   她故意在王四福面前说,“我马上要去上海享福了,你以后只能在乡下受罪喽。”   王四福瞥了她一眼,“你想得美!我爸妈说了,他们不去法院,看谁敢带走你。”   王三喜差点笑喷了。这两口子居然蠢成这样。以为不去法院,法官就不会判。他们以为法院是他们家开的呀。   得到答案,王三喜心满意足去找陆志安。   还没到陆家,就听到院里有人在吵架。   陆宝贵又在发疯打李惠珍,陆志安为了护住母亲,跟他对打。   大队长带队员拉架,院子里闹哄哄的。   等双方安静下来,不再打架,陆志安带着妈妈回了里屋,说要带她妈去县城打工。   李惠珍将信将疑,“县城临时工都抢着要,妈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进城?”   “是真的。”陆志安说大舅村子正在卖菜,她可以帮忙运菜,“你肯定能干的。我不想让他打你。”   李惠珍见儿子说得可怜,不再犹豫,答应去卖菜,只是她看了眼屋外,“你继父怎么办?”   “没事。到了五星大队,那里就是舅舅的地盘。”   李惠珍觉得儿子想得太天真了,李家住在五星大队又如何?大队长向着陆宝贵,他根本不会让队员站在李家这一头。   陆志安笑了,“妈,你放心吧。大队长这次肯定会偏向舅舅家的。舅舅送了他们自行车票。”   李惠珍忙问怎么一回事。陆志安便把自己和王三喜进城卖菜的事通通说了。   李惠珍责备儿子太过胆大妄为,可想到儿子是为了她,她又说不下去,搂着儿子哭个不停,“都是妈没用。”   “妈,我不怕。我只要你平平安安。”陆志安忙安慰她。   李惠珍抹干眼泪,破涕为笑,“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李惠珍带着陆志安回了娘家,帮忙收菜。   陆宝贵找不到人,去了五星大队,刚到村口,就被队员给撵走。   陆宝贵找本队的大队长帮忙,想将李惠珍抢回来,可现任大队长胆子小,根本不敢惹事,不仅不帮忙,而且还命令陆宝贵下地干活,否则就不分他粮食。   陆宝贵只得下地干活。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年后大年二十,杨秀蓉和周文锋出现在村口。   村里人认识杨秀蓉,哪怕好几年未见,可她的五官没有变,大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看热闹的大娘大婶很快围在王家门口。   杨秀蓉和周文锋这次是过来接女儿的。两人手里有法院下达的判决书。   王达成没去,法院自动判王三喜的抚养权归杨秀蓉所有。   王达成激动万分,想上前抢判决书,不敢相信法院会将女儿判给前妻,嘴里叫嚣着,“你这个一定是假的。法官怎么可能会向着你。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杨秀蓉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听你掰扯。看你一眼我都嫌脏!”   她透过人群,看到瘦瘦小小的女儿,紧紧抱住女儿,抚摸她的脸,“妈来晚了,妈来接你回家!”   王三喜勾了勾唇角,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王达成见女儿要走,恨不得过来撕了她。   杨秀蓉回头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去派出所告你。我现在可不是你妻子,由着你打骂。”   她看向姗姗来迟的大队长,“麻烦你给我把王三喜的户籍转走。”   大队长看了眼判决书,上面有公章,示意他们跟自己去大队办公室。   王达成见他真要这么做,立刻急了,“大队长,你不能这么做。三喜是我女儿。她凭什么带走?”   大队长气得不轻,“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接了起诉状,为什么不去法院?你明明有机会夺回女儿,你为什么要放弃?”   这是个傻子吗?别人要夺走他女儿,他居然不去。   王达成心里委屈,他想说他不知道。   可是大队长根本不想听,直接带着杨秀蓉和周文锋去了大队办公室,将王三喜的户籍迁出。   杨秀蓉拿到想要的户籍,弯腰问女儿,“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王三喜摇头,“没有。”   杨秀蓉揉了揉女儿的肩膀,心里一阵辛酸,“那走吧。”   周翠兰和王达成赶了过业,拦住三人去路,“不许走!要走你们也得留下钱!我们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王达成的无耻简直刷新了下限,杨秀蓉握紧女儿的手,“你们要是不让开,我就报警抓你们!”   周翠兰现在已经不是大队长的妹妹,她有些害怕,却依旧拦着他们。   周文锋看向王达成,“你是王三喜的父亲,你有义务养大她。无论到哪,你问我们要钱都不会得到支持。”   王达成和周翠兰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们就是觉得亏心。   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他们就带走就带走?   双方僵持许久,最终派出所来了民警,命他们放人。   王达成和周翠兰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三喜被他们带走。 第33章   一家三口出了大队,没走多远,就看到陆志安。   王三喜迎上来,“你怎么来了?”她上上下打量他一翻。   今天的陆志安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今天这身明显是新衣,而且干干净净。   陆志安有些害羞,“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件好消息。谁知到了村里听说你们被拦着不让走,我就去县城帮你们叫了民警。”   杨秀蓉上前,“原来是你叫来的民警。多亏你了。”   陆志安忙说不用谢,“我和三喜从小一块长大。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三喜点点头,扯回刚刚的话题,“你刚刚说有好消息告诉我?是什么?”   陆志安清了清嗓子,“我被体校选上了。”   王三喜不明白被体校选中有什么前途,周文锋倒是知道一些,上前恭喜他,“你要是够努力,说不定能被省队乃至国家队挑中。”   王三喜恍然,“所以你将来有可能上奥运赛场?”   当了奥运冠军怎么也比种地要强吧?王三喜真心为陆志安高兴,“那你一定要听教练的话,好好训练。”   她殷切的看着他,陆志安满心都是欢喜,可想到她接下来要回上海,他又有些失落,“可惜我们以后未必能见面了。”   “那有什么。”王三喜拍了下他肩膀,让他打起精神,“你可以给我写信啊。我们约定五年后再见。说不定你到时候能上赛场,我能从电视上看到你呢。”   陆志安本来没那么大野心,可听到她说得这么动心,心里也痒痒起来,“好。”   他报了自己在体校的地址,让她回去就写信给他。   王三喜点头答应。   两人边走边说,陆志安一直将他们送到县城汽车站,看着他们坐上车离开,他才转身回家。   **   王三喜到了上海,杨秀蓉立刻把她安排到了附近的小学当插班生。   现在是上一年级下学期的内容,周文锋会在下班结束为她补习。   周文锋发现王三喜真的很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天生的好苗子。   “咱们得亏把这孩子要回来了,要不然这么好的天赋待在乡下那种地方就糟蹋了。”   杨秀蓉得知女儿聪慧过人,也很高兴,“是啊,幸好!”   一家人过得很和睦,王三喜没事的时候,会陪平平玩,也省了父母许多麻烦。   这天下午,王三喜放了学去买公销社买东西。   还没到门口,不远处的河里有人喊救命,她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个三岁大的小孩子。河边有个老奶奶正在不停呼救。   只是还没到下班时间,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王三喜立刻跳下去救人,这孩子紧紧抱住她的腿,王三喜好不容易才将他拖上岸。   她跳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大人,她只是个孩子。   得亏现在孩子没什么营养,瘦瘦小小,否则就以他的缠功,她没把人救上来,自己倒是差点淹死。   老奶奶给孙子顺气,终于把孙子从鬼门关拉回来。   小男孩吓坏了,抱着奶奶的腰哇哇大哭。   老奶奶哄了好久,才让他心情平复,不再哭泣。   她扭头冲王三喜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小姑娘,真的谢谢你了,你家在哪啊?我们明天到你家登门拜访!”   这老奶奶吓得不轻,一个错眼的功夫,孙子差点淹死。得亏这孩子会水救了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对王三喜乐于助人的行为也越发感激。   王三喜摇头说不用谢。   “要的要的。”老奶奶见她要走,拉着她不让走。   两个人,一个非要谢,一个拒绝,进行拉锯战。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妈?这是怎么了?”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一眼,注意到儿子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再看地上的水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声音抖然拔高,“妈,你怎么能带孩子来水边呢。这多危险。”   老奶奶也吓得不轻,正后悔着呢,听到儿子训斥,她心里越发自责,“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林林会掉水里。”   见王三喜要走,她忙给儿子介绍,“刚刚也是巧了,就是这个小姑娘救了林林。”   刘国柱打量王三喜,这么瘦小的孩子居然能拖得动他儿子,这小姑娘不简单啊,他蹲下1身打量王三喜,“我是游泳队的。现在正在招募会员,你要不要去试试?”   王三喜没听明白,他这是在跟她推销吗?   可这时候应该没有会员卡吧?   所以他说的游泳队是国家的,而且能上奥运赛场的那种?   王三喜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也能上奥运?”   刘国柱哭笑不得,不得不提醒她,“得要非常优秀的运动员才能上奥运。你可以选来选拔。”   王三喜立刻点头答应,“好啊。我去!”   说不定她能在奥运赛场见到陆志安呢。到时候他们一块领奖,想想就酷!   王三喜回了家,将自己的打算与家人说了。   杨秀蓉和周文锋听了,也没反对,让孩子去试试也好。   条条大道通罗马,多一条路选择也挺好。说不定她真有天赋呢。   杨秀蓉特地请了假带王三喜去游泳馆选拔。   这次上海市游泳队只招三十个孩子,年龄在6岁至10岁之间。   教练根据他们的年龄和体能让他们下水,试他们的体能、肺活量等等。   王三喜大概从小下水的缘故,先天条件非常好,教练这边让她过来训练。   每天下水四个小时,可以正常上课,不用担心学业。   回了家,杨秀蓉把女儿被游泳队选中的事与丈夫一块分享。   她还特地割了一斤肉庆祝,“三喜真棒!”   周文锋哈哈大笑,“说不定咱们全家有一天也能去奥运赛场观摩。”   王三喜挠挠头,“我尽量吧。”   小学的课程很简单,王三喜学得不费功夫,她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游泳上面。   原身自学的游泳,路子比较野,而赛场是有许多规矩的,她必须改掉那些毛病。   她脑子快,教练教过一遍,她自然而然就能纠正错误。下次也不会再犯错。   教练都夸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   “只要你把速度再提快两秒,我就向省队那边推荐你。你要好好训练。”   别小看这两秒,100米自由泳,最快的运动员速度也才48秒。而她现在是一分零二秒,再提高两秒,她和一级运动员差不多了。   她现在才八岁,有很大潜力。   为了提高这两秒,王三喜认真训练,就连上床睡觉都在练习泳姿。   杨秀蓉看到女儿这么认真,回屋跟丈夫嘀咕,“上课也没见她这么认真,没想到她居然喜欢游泳。”   周文锋笑了,“游泳也挺好的。这孩子有天份,咱们就要尽心培养。”   杨秀蓉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可她现在才八岁,要是走运动员的路子,以后可能就要去省队了。咱们……”   接回家连半年都不到,感情还没处够呢,居然就要分开。杨秀蓉舍不得。   现在坐车去省城要开介绍信,而且车费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她一年也去不了两回,心里着实不舍。   周文锋搂着她,重重叹了口气。这么点的孩子就送去省队,也确实难为她了,“要不然就别送去了。”   杨秀蓉忙打断他,“那怎么行。孩子前途比较重要。我……”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忙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舍不得她。”   周文锋拍拍她肩膀,不用她说,也能够明白她的心情。   但这事本来就不能两全,总有所取舍。   王三喜为了提高这两秒足足用了半年时间,才让成绩稳定在一分钟内。   教练也按照约定将她推荐给了隔壁省队。   省队这边来人,观察过她的成绩,同意她加入省队。   去了省队,就意味着她是正式运动员,有津贴可拿。   杨秀蓉还是不放心,“平时不训练的时候,她都做什么呀?”   游泳跟其他运动不同,运动员不能一直泡在水里,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教练笑道,“她还可以上文化课。”   杨秀蓉这才放了心,她女儿还小,万一运动员当不成,还能回来继续上课。   杨秀蓉给女儿收拾行李,又往她身上塞了些钱,嘱咐她到S省就打电话回来。   王三喜乖巧应了。   她到了S省,不仅给杨秀蓉打了电话,还给杨志安写了信,不过换了地址,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收到他的回信了。   这天教练指导她泳姿后,王三喜游了两个小时,到了饭点,教练拉她起来到食堂吃饭。   食堂为运动员备各种营养餐,饮食搭配很不错。   王三喜很喜欢这种简单的氛围。   时间转眼到了六年后。   教练进了游泳馆,看到王三喜正在水里练习,等她泳累了,才告诉她一件好消息,“省里已经决定让你参加今年的全运会。”   王三喜眼睛亮了,“在哪举办?”   “就在上海。”   王三喜以一个漂亮的泳姿落入水中,像条鱼儿快活的游来游去。   在上海比赛,那她妈和周叔就能看到她啦,这可真是太好了。   王三喜趴在泳池边,眼巴巴看着教练,“我有票吗?”   “当然有了。你有两张亲属票,记得让你父母去观看加油哦!”   王三喜高兴坏了,等训练完,她立刻给父母打电话,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他们。   杨秀蓉接到电话,欢喜傻了,一迭声追问,“什么时候?哪一天?你们啥时候过来?”   王三喜告诉她全运会时间是9月18日至10月01日。   他们大概会提前半个月去。   杨秀蓉追问,“那你能回家吗?”   王三喜摇头,“不能回家。不过你们可以过来探望。”   杨秀蓉立刻道,“我和你周叔肯定会去看你。”   聊完之后,挂了电话。   王三喜也在为接下来的全运会做准备。 第34章   9月初,王三喜随着省游泳队抵达上海。   游泳队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王三喜在入住第二天遇到了陆志安,他这边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报的居然是拳击。   六年未见,他整个高了很多,身上全是肌肉,那张脸也变为英俊坚毅。   王三喜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主要他的变化太大了,与小时候的矮瘦完全是两个类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陆志安看着她的脸,“你与小时候有七分相似,再加上你的名字很特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两人说起失联的事。   陆志安在县城体校训练,李惠珍在县城卖菜,母子俩日子过得温馨。   后来陆宝贵找上门来,闹得李惠珍根本没办法做生意,陆志安让他们离婚。   陆宝贵不肯离,法院那边也不判,于是陆志安为了甩开陆宝贵,答应教练去首都体校。   到了省者,陆志安写信给王三喜,可周家买了新房,他寄的信,周家收不到,于是就断了联系。   两人天南地北聊这几年的近况,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这次全运会,王三喜拿了两个冠军:自由泳100米和女子200米仰泳。   因为她出色的表现被国家队选中,下个月去北京训练。   而陆志安得了男子48公斤级亚军,原本队里没报希望,只是想让他来试试。没想到这次居然得了亚军,着实有些惊喜。   他年纪还小,回去之后,再训练,有机会参加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   比赛完,王三喜带陆志安见了杨秀蓉和周文锋。   杨秀蓉和周文锋在酒店为陆志安践行,“你们俩都是好样的。希望你们的路越走越顺,为国争光。”   陆志安在上海逗留两天,跟着国家队回了首都。   王三喜这边还有半个月假期,去省城那边拿了行李,重新回到上海。   她回来得不凑巧,居然在家门口遇到王达成。   村里大队长家买了电视,每天晚上放电视,全村老少都去观看。   本地转播全运会,村民们就在电视上看到王三喜。   王达成日子过得不好,包产到户后,他们家分到的地太少,他又不是个会钻营的人,日子过得苦哈哈。   周翠兰撺掇他来找王三喜,他就来了。   到了上海,一切都很陌生,王达成被当成盲流抓起来,被民警盘问,才找到杨秀蓉。   杨秀蓉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来找女儿要钱,想把人轰走。   王达成身无分文,怎么都不肯离开。   王三喜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看到一圈看热闹的邻居,她也不嫌丢人,蹲在王达成面前,“我不会给你钱。”   王达成黝黑的脸上有一些难堪,“我是你爸,你凭什么不管我?”   王三喜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叫了街道主任将人拖走。   街道主任犹豫,“这不太好吧?”   “我现在还没成年。这些年他没给过我一分抚养费。我凭什么要给他钱?”王三喜冷了脸。   街道主任见她坚持,只得叫了两个邻居过来把人拖走。   王达成挣扎着想要下来,但他一个人哪有三个人力气大,只能眼睁睁由着被对方拖。   气急了,他大骂王三喜黑心。   乡下骂人,什么脏骂什么。邻居只觉得他粗俗无礼。刚开始还觉得王三喜太绝情,现在又开始同情王三喜摊上这么个爸。   王三喜在家待了一晚上,就去了北京。   她到了首都游泳队,报道之后,又去了拳击队探望陆志安。   拳击训练经常会受伤,陆志安刚跟人博弈后,脸上挂了彩。   “你怎么样?”   陆志安由着她给自己上药,“我都习惯了。比起小时候挨的打,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王三喜问起他妈妈怎么样了。   “她在这边开了个杂货店,生意还不错。足够养得起自己。”   现在的生活就是陆志安心心念念想要的,他握住王三喜的手,“我妈妈脱离了那个人渣,我现在也能养活自己,只差你了。”   王三喜笑盈盈看着他,“这些年你就没遇到心动的女孩?”   陆志安苦笑,“天天在队里训练,没有机会。”   “队里不是有女孩吗?”   “我等的人只有你。”陆志安看着她,眼底有化不开的柔情。   王三喜摸摸他脑袋,“我们现在还小,再过几年吧。”   陆志安有些失望,但他们现在都在首都,以后不会再断了联系,他很快打起精神,“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要么是王三喜在游泳队训练,要么是陆志安训练。   休息的时候,他们互相探望彼此,共同休息的时候,陆志安带着王三喜去妈妈的杂货店,三个人说说笑笑。   李惠珍没想到自己还能过上这么安静的生活,儿子也有了出息。   看到儿子着紧王三喜,她极力撮合两人,给儿子钱,让他带王三喜游玩,吃好吃的。   两人将首都著名景点都逛了一遍,拍了不少照片。   不过大多时候,两人都待在队里训练。   临近奥运会,两个队都很忙。   王三喜更是夺冠热门人选,队里对她的期望极大。   很快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来临。   一切有领导安排,王三喜和陆志安只负责休整,倒时差。   在奥运赛场上,王三喜超常发挥,自由泳100米以52米02的好成绩破了记录。在女子4*100米自由泳接力赛获得团体冠军,女子200米仰泳获得亚军。   陆志安也获得男子48公斤级冠军。   回国当天,王三喜受多家媒体采访。   此次华国代表团首次参加奥运会,一举夺取了15金、8银、9铜位列奖牌榜第4名。   因为王三喜打破记录,许多报纸头条都在报导她的事迹。   王三喜接受采访,回答媒体提出的各种问题。   这时候还不像后世那么八卦,问的问题除了训练就是生活中有什么帮助。   她从一个农村小姑娘一跃变成奥运冠军,正与国家百废待兴的国情乡吻合,许多百姓喜爱她。   而王达成从报纸和电视上看到女儿如此出色,想借机分一杯羹,找媒体接受采访。   但王三喜多次在报纸上提及小时候受到的苛待,百姓骂王达成有眼无珠,骂周翠兰狠毒。   王达成抹黑报导不仅没有黑到王三喜,反而因为言论被百姓唾弃。   王家门口经常有人跑过来扔臭鸡蛋,骂他无耻。   周翠兰受不了别人辱骂,带女儿出去打工,就连过年也不回来。   王三喜在30岁那退役,与陆志安结为夫妻。   那时候陆志安已经褪去奥运冠军光环,转为职业拳击手。   婚后,两人生了一个孩子,过着既平凡又不平凡的生活。   偶尔两人一块逛街买菜也会上娱乐新闻。百姓对他们十年如一的幸福生活羡慕不已。   在陆志安成为职业拳击手那一年,因为成为金腰带,被媒体报导。   陆志安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陆志安拒绝见他,此后再也没有登门。   **   “你怎么样?”   王三喜神魂归位,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变回曾经的自己。   这次小可怜的逆袭,尤其是在冠运赛场的精彩时刻激起观众们的热情。收视节节攀升。   许博士将智脑移给她看,“恭喜你!这次又得了一大笔奖金。有了这笔钱,一定可以重启项目。”   王三喜将一切事情交给许博士来办。   半个月后,王三喜躺在实验床上,许博士为她注视新研发的药物。   所有人聚精会神等待结果。   一秒,二秒,三秒……   “你试试!”   王三喜身上的麻药过去,她试着动动手指,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次却清清楚楚感受到指腹下面冰凉的触感。那是不锈钢扶手。   “我能动了!”   王三喜惊喜抬头。   许博士以及大家惊喜看着王三喜缓缓移动手指,手腕慢慢抬起。   虽然有了知觉,但要像常人一样行走,还有些困难。   王三喜经过一年物理治疗,才恢复正常,与常人无异。   在这新世界,她开始新的征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