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拐个将军来种田》作者:赤提灯   文案:   二十一世纪青年莫燃没有想到,自己不过被毛毛虫一吓,醒来发现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朝代的农村少年身上。   惊悚的是,那少年还是个女装大佬,无人知他其实是个男儿身。   身在农村种田是日常,还好莫燃是农业专业的,种田信手拈来。   只是没想到田还没种,就先捡到个小傻子,还失忆了,见到莫燃第一眼就喊媳妇!   莫燃暴躁:谁是你媳妇!老子是男的!   小傻子茫然眨眼:媳妇,穿着裙裙啊~   莫燃粗鲁撩起裙摆:来,你好好看清楚老子是男的女的!   后来——   将军幽幽掀开某人的裙子:媳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莫燃用力阻拦无果:啊啊啊啊啊!你个变态!色狼!强抢民男!guna~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好喜欢好喜欢你。   失忆前期真傻后期装傻大将军攻x勤勤恳恳种田有身世小可怜受   主受,1v1 第一章   五月初夏,南方,寒意渐褪,炎热未至,到处都透着暖意。   清晨,莫燃睁开眼,看到的依旧不是熟悉的现代天花板,而是破旧漏风的茅草屋,光线透着孔照入屋内,映出屋内布局。   破床破椅破柜子,一切的物品都破败不堪。   他心里暗叹一口气,缓缓坐起,把衣服穿好走出房子。   一个星期前,暑假回姥姥家玩的莫燃被拇指粗的毛毛虫一吓,竟然离奇地魂穿了。   他穿到了一个不知朝代的农村少年身上。   准确地说,是一个正男扮女装,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家徒四壁,骨瘦如柴,大概刚成年的少年身上。   少年名叫莫然,在他穿来之前某天去了村里的后山,想锄点药草拿去药铺换点钱,结果脚步不稳从一处坡上摔落下来,磕到了脑袋,一命呜呼。   因此莫燃才有机会占据了这具身体,睁开了眼睛。   少年的情况都是莫奶奶告诉他的,因为他装自己失忆了。   到底伤在脑子,也没有人怀疑他,莫奶奶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不会有人知道,其实莫然已经换了个芯子,换成了个现代的灵魂。   莫燃实在头疼,自他恢复后他想了很多方法想要回到现代,甚至跑到河深的地方企图把自己淹死,让自己的灵魂回去,毕竟现代的他只是被毛毛虫吓到了,身体没有一丝损坏。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他回不去。他甚至都淹不死。   就好像这个世界不允许他离开一样。   莫燃惊恐脸。   他对在古代扮演女装大佬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啊啊啊!而且这少年的家人还那么穷!   莫奶奶早起做了早饭,只是普通的粥水,米粒寥寥无几。   喝下去并不能填饱肚子。   摸摸空瘪的肚子,已经认命的莫燃想到自己以后都要像这样吃不饱穿不暖,就委屈得想哭。   见别人家的汉子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出门,莫奶奶还是如往常一样拿出针线缝东西,莫燃忍不住道:   “奶奶,我们家外面没种有什么吗?”   莫奶奶穿线的手一顿,叹了口气,说:   “咱家屋后有一块种菜的旱地,咱们可以在那里种点菜吃,但是水田就没有了。你不记得了,以前家里有两亩水田,就在临近河边那片地方,可好着呢。只是,咱们俩一个是老不死的,一个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娘子,照料不来,奶奶就把田卖了换了点钱……”   莫奶奶又是一声叹息,那些田她当初非常不舍得卖,可是没办法,不换钱两个人就得饿死。   莫燃愕然,所以他们家连粮食来源都没有吗。   没有田,没有钱,如果莫燃没有作为,光靠莫奶奶挣钱他们迟早会饿死。   莫燃原本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但眼下他回不去,莫奶奶家又那么可怜。   拥有乐于助人美好品德的现代青年莫燃内心燃起了奋斗的热情。   决定以养家为己任,先养活自己和莫奶奶再说。   凭借他现代人的智慧和经验,脑子里拥有着无数知识和技能,还怕干不过古代人吗。   他豪气地拍拍胸膛:“奶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大话是说出来了,然而实际上莫燃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毕竟他家没有田,也就不能种田。   也没有钱,所以想要做点什么现代的小吃都没钱买材料。   故而这种想法只能暂时放弃。   在家里琢磨了半天,莫燃才突然想起原主是因为什么才出意外的。   到后山去采药!   别说,这还真是无本的买卖。   原主小时候遇到过一个路过的老中医,在村里落脚歇了半年,见原主长得玲珑可爱,竟然好心教原主辨认药草,半年过去原主也学了挺多。   所以虽然原主没上过学不识字,也会认草药,有些村人不识得的他也能认出来。   虽说现在人换了个芯子,但是莫燃毕竟是学农业专业的,药草知道的更多,上山一趟说不定收获更多。   和贫瘠的村庄不同,山里资源非常丰富,很多你想不到不认识的东西里面比比皆是。   只是后山深处危险多,动物凶猛且多成群结队,还有很多未知的毒物,你敢踏进一步,说不定下一秒老虎或者狼就跳出来把你咬死。   所以村人都不敢舍命深入,只敢在外围找找药材,捡柴火或者打猎。长辈也是一代告诫一代,不许他们深入后山。   除非是很有经验,身手也好的猎人才会冒险进里面打猎,但他们也不敢一个人进去,总要拉几个人好有个照应。   但不可否认,活着出来的猎人无一不获得大丰收,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不说富裕,至少家人能吃饱穿暖。   莫燃不贪心,也自认没什么实力,所以他只打算在森林的外围挖点药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哪怕挖点野菜回去晚上也能多点吃的。   他和莫奶奶打了声招呼,背着个有些旧的竹篓出了门,怕惹人非议,还避着村里人上了后山。   后山很高,靠村的地段有些荒凉。   刚进去时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周围都是杂草,得有半人高,要是割下来晒干用来烧火非常方便。   外围果然都是人活动的痕迹,有些地方的植物被挖走一大片。最外围的能用能换钱的东西都被村人捡得差不多了。   莫燃走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能继续深入。   愈往里走,人活动的痕迹越少,最后甚至很多人踩出来的小路也没了。   莫燃知道再继续进去很可能会遇到危险,索性停了下来,横着走。   里面人少,他果然挖到了很多药草,都是常见常用的,想必哪怕去药铺换,价格也不会有多高,但莫燃也很满足了,总比什么都没得好。   后山很大,树木茂盛,还有很多杂草树枝挡路,莫燃不得不边走边用砍刀开路,庆幸自己出门前顺手拿了把砍刀,否则寸步难行。   只是走了半天,也就走了一小片地方。   此时天色渐晚,再不下山,等天黑了路就不好找了。   后面的背篓已经装了满满一篓的药草,还有一些能吃的野菜,于是莫燃记下位置,打算第二天继续找,然后急匆匆地照原路返回。   将药草放在干净的地方晾晒,接下来几天莫燃每天都早早起来,跑到后山采药草,这几天里他甚至还抓到了一只山鸡,两只灰毛野兔,刚好一公一母。   鸡吃掉了,野兔倒是被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重新写了,设定大体没改。文笔不行,写的不好,但若有人喜欢,我会很开心!】 第二章   “奶奶,我出门啦。”   莫奶奶正把莫燃挖回来的药草端出来晒,莫燃背着竹篓出门前说了一声。   莫奶奶照常叮嘱道:“然然小心点啊,不要去坡太陡的地方,就在外围找就好,好歹和村人有个照应,记得千万不要走太远啊,不要进里面……”   “……好的好的。”   把莫奶奶的声音抛在身后,莫燃讪讪地走在路上,路过的路人都会看他两眼,有开朗的还会打趣两声,问他又上山啊。   也有人暖心的让他注意点安全。   虽然他有心想瞒,但其实村子就这么大,而且每天都有人上山砍柴,所以前两天莫燃在山上的时候和两个村人不期而遇了。   于是村里人都知道莫燃这个姑娘脑袋好了之后又上山挖草药了。   “莫姑娘,好巧啊,我们又碰一起了。”   右边岔路走出一个同样背着背篓的少年,穿着补丁的衣服,看起来比莫燃还小些,才十五岁,此时正腼腆地笑看着莫燃,眼睛里都是惊喜。   少年名叫李秀,是家中的老三,他家里还有李父李母和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他二哥常生病,是个药罐子,也因此他们家把大部分的钱都砸在看郎中给李二郎抓药里,家境也就比莫燃好一点。   许是没能吃饱营养跟不上,李秀身形很羸弱,又因常在外干活脸晒得很黑,整个人瘦黑瘦黑的。   李秀加快步伐跟在莫燃身边,但也知道男女有别,没离很近,“一起走吧?”   他也一样是到后山挖草药的。   莫燃耸耸肩,并不反感这个人跟着自己。   于是两人沉默着前行。   到了地方李秀自觉和莫燃分开,因为两个人走一起挖不到什么。   “莫姑娘,我不会走很远,你有事可以叫我,我会赶过来的。还有你不要往里走。”   李秀像个大人一样对莫燃说,然后才走了。   莫燃抹了把汗,感叹这人终于走了,他没把李秀的话放在心上,自己选了个方向继续走。   这次他不打算挖很多草药,而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后山上有很多树,都长得很高大,繁茂的树叶遮挡住了上空的太阳,不管外面如何晒,树干下面的泥土都是湿润的。   莫燃突然想起他可以找找蘑菇,像这种地方肯定不少。   他专注地看着树根的地方,偶尔翻找两下,没碰颜色鲜艳好看但有毒的蘑菇,只把能吃的采了放竹篓了,竟也收获了半篓。   甚至他还找到了些木耳,就长在腐朽倒下的树干上,因为从没人摘过,树干上长了很多。   莫燃喜滋滋地把所有的木耳都收起来,甚至遗憾自己背篓有点小不够装,全然没有注意到因为专注于找蘑菇,他已经越过了内部的那条线。   树林里一点也不燥热,甚至还隐隐有些凉意。风一吹过,树叶沙沙地响,似乎还隐藏了其他什么声音。   莫燃摘木耳的手一顿,抬头往前方望去,眼神凝重警惕。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前面的树丛里藏着什么。   也是到了此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一时间也辨认不出自己方才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   风息渐止,树林重归平静,周围无声无息,安静得让莫燃怀疑刚才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他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即使他身前没有东西,四周也可能潜伏着什么,危险的动物,比如……   “嗷呜……”   另一边,和莫燃同来的李秀正蹲在地上,认真而快速地挖着草药,突然一声狼嚎响彻天空,紧接着又是几声狼嚎,似在附和前一道,声音里满是愤怒。   即使狼嚎声不是在自己附近,李秀也被吓得手一抖,草药啪的掉回地面。   他顾不上捡,也没有马上逃离,仔细辨认狼嚎的方向,忽然瞳孔猛地一缩,深处是剧烈的惊骇。   那个方向,好像是莫姑娘走过去的地方?   “糟糕……”   而此时的莫燃听到狼嚎声的时候腿都差点被吓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狼。   不,是即将遇到。   因为此时狼并非在他身边,但也就在附近了,可能是哪个倒霉的村民和他一样误入后山深处然后被狼群围住了,也许正在反抗。   身处现代的莫燃不可能没见过狼,他们市的动物园里就饲养有几匹狼,莫燃去看过,会发绿光的眼睛,尖尖的嘴吻,欣长的体态,只是本应锋利的牙齿和爪子都被磨钝了,野性全无,悠闲感让围观的人生不出恐惧感。   当时莫燃看过后只觉得狼也不过如此。   然而现在。   听到那几道充满血性的狼嚎,莫燃艰难地认识到自己的认知错误。   在野外,没有被磨掉尖锐的牙齿和爪子,需要自己捕猎而不是人工喂养的狼还是很凶猛危险的,更何况它们还是结群而行。   一个人对上一群狼,那个人,凶多吉少。   那边的战斗混乱声越来越大,理智告诉莫燃他应该赶紧离开,否则狼群发现他就完了。   然而心里又有道声音在安慰自己说没事,他只是看一眼那个人的情况,只要小心点,确认一下那人是死是活,死了他立刻就走,活着……   他动作小心地扒开层层杂草,只露出一双眼睛。   接下来的一幕,太过刺激,令他终生难忘。   背对着他,穿着一袭黑衣的长发男人,右手执着把长剑,剑尖轻触地面,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流下,周围一圈虎视眈眈却又忌惮男人武力的狼群,细数有十几个之多。   死掉的狼尸在男人身边堆叠着,剑身上的血也是狼的。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狼群躁动不安。   双方僵持着,男人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浓郁的血腥味令莫燃几欲作呕,他想后退,手拨着的杂草却弄出了声音,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   一部分眼里闪着嗜血绿光的狼猛地看向他。   这似乎成了一道信号,所有的狼突然一跃而起,朝受伤的男人扑过去。   男人执剑抵抗,对着恶狼一剑穿喉,宛如负隅顽抗的行为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在莫燃眼里一幕幕播放。   他愣愣地看着,狼扑过去,男人挥剑,狼倒。   男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狼倒在地上,失去生息,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他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来不及想更多,从竹篓里抽出那把砍刀就冲过去,动作凌乱毫无章法地砍向狼群,完全没有思考自己会不会被狼咬伤咬死。   不,也许他想到了,说不定他被狼咬死了,魂就能重新回到现代,那么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他继续当他的现代人莫燃。 第三章   五只、四只、三只……一只!   莫燃身上的伤口绽开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最后一只,其他狼都死了,遍地都是狼尸。   可是莫燃已经没有力气了,这个身体太过柔弱,他才挥了一会儿就力竭了,只能勉强站着,男人情况和他差不多。   手真的抬不起来了,他绝望地盯着最后一只狼,心想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幸而,那只狼大概是被他们的杀气震慑到了,也许也因为它的首领被杀死了,它竟然放弃攻击,夹着尾巴一扭身钻进丛林里跑了。   下一秒,那个陌生的男人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向莫燃。   狼跑了,莫燃却不敢放松警惕,因为这里血腥味很重,他们再不赶紧离开,等其他更强壮的动物被吸引过来他们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他紧了紧背篓,里面的东西早已洒了大半到地上,染了红。   莫燃尝试着把男人架起来,缓步拖着走,走离这片被染红了的土地。   走了不到十米,他听到一道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莫姑娘~莫姑娘~”   大概是怕引来狼,少年不敢大声喊。   莫燃听出是李秀的声音。   他狂喜,回应:“这里!”   片刻后李秀跑到他身边,看到他和男人一身的血吓了一跳,“你们怎么!”   但此时并不适合追根问底,李秀闭上嘴,上去和莫燃架着男人往外走。   途中遇到同样要远离后山的村人,还有匆匆赶来的江仄等人,经人帮助终于顺利地回到了家里。   他们遇到狼群却全身而退的事,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   .   莫燃家外面围有道低矮的篱笆,把院子和房子围在里面,但似乎可有可无,无法阻挡外人的视线也拦不住人。   此时此刻,莫燃家的院子里聚满了村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面望,几乎要看出朵花来。   然而屋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好在他们知道这是别人家的房子,没有大声喧哗。   “萧郎中来了,大家快让开。”   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大汉气喘吁吁地在人群中开路,萧郎中大跨步地穿过人群,屋门一下子打开,又很快关上了。   人们失望地哀叹,心里迫切地想知道两人的状况。   “这莫小娘子真是可怜,之前上山磕到了脑袋,现在上山遇到了狼群,差点没被咬死。”   “是啊,这运气也忒背了,说不定是厄运缠身,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咱们还是得离她远点吧,省的厄运沾身。”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好像是哪个昏过去的男人招来的狼群,他身上血腥味可重了,有些伤口看起来不像是狼抓咬的。就这样还敢跑去后山,难道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招狼啊,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屋外的人莫名其妙分成两派互吵了起来,一时之间吵吵嚷嚷的,屋里的人却完全顾不上出去轰赶一下。   莫奶奶瘦小的身子抵着床沿,害怕地直掉眼泪,看起来非常可怜:“萧郎中,我孙女没事吧?”   她的孙女才好没多久又遇到了这种事,真是作孽啊。   萧郎中面色沉稳,看了莫燃一眼就把目光投向躺在木床上的人,嘴里道:“她没事,有事的是这个男人。”   躺在床上的男人浑身是血,脸上也是血,竟遮住了本来的面貌,只能看出面色灰暗,唇色苍白,呼吸也是若有似无,像随时都会断气。   他面色凝重,先上手检查了一番,道:“不行,失血严重,得赶紧止血,还要补血,否则他会死。”   转头对江仄道:“江大郎,你骑马到镇上把这些药材和补药买回来,还有止血散,我这里不够,要尽快。”   江仄二话不说,立马出去了。   他拿起一把剪刀:“我现在要剪掉他的衣服,莫奶奶和莫燃先出去等等吧,你们再待在这里不合适。”   莫奶奶虽然担心莫燃身上的伤口,但人家萧郎中都说孙女的伤不是大碍,这来路不明的男人都快要死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和莫燃出去了。   其实莫燃身上伤口不多,只有几道被狼的利爪抓到的,狼群更多的攻击都被那个男人挡住了,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杀狼溅上的,还有扶男人下山时沾上的。   现在只是有些力竭,还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见莫奶奶还是愁眉苦脸,莫燃开解道:“奶奶不用担心我,我真没事,是那个男人护住了我,所以他才伤那么重。”   “……那他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了,只是,他好像不是咱们村的……”   就是附近的村也没见过这么俊俏贵气的男人,虽然莫奶奶看不懂男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大家族的,但也知道那料子珍贵,普通人必定是穿不了的。   很有可能是那家公子跑来这里,只是不知人是好是坏,来这边是不是有仇人。   江仄买药回来后,萧郎中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才堪堪把男人身上的血止住,敷了药用干净的布带缠住,又给灌了碗药,好歹吊住了命。   “好了,接下来就看他晚上会不会发热了,如果不发热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要是发热,只要他能捱过去,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郎中拍拍手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道。   然后还记得处理了下莫燃的伤口。   江仄默默把诊金结算交给萧郎中。   “多谢萧郎中,若不嫌弃的话,中午就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吧。”   莫奶奶颤颤巍巍道,萧郎中摇摇头道:“这就不必了,有个病人需要我中午过去做个例行检查,眼下时间快到了,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多谢。”   莫奶奶也不强留,只说既然如此就先欠着,萧郎中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等人走后,因为是午饭时间,外面的人等久了也散的差不多了。   江仄皱眉盯着床上的人看,对莫奶奶说:“这个男人来历不明,您家里只有您和然然,把男人留在这里不安全,干脆我把他带到我家看着,最为稳妥。”   人是莫燃带回来的,莫奶奶怕给江仄添麻烦:“会不会妨碍到你……”   “没什么妨碍不妨碍的,现在我娘子也不在家,我又是个男人,不会有什么事。”   莫奶奶想想也是,正要答应,莫燃却说:“还是不要麻烦江大哥了,我来照顾他就好。”   莫奶奶不赞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和陌生男人单独处一起,这会让别人怎么说。”   莫燃嗔道:“难道奶奶你还怕别人说什么嘛,他现在还昏着,我又不会和他发生什么。”   “那也不行,奶奶也不是怕那些嘴碎的人,奶奶就是不放心你,这个男人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而且还从来没有未婚女子和未婚男子晚上住一块的,就听你江大哥的。”   江仄也劝说道:“是啊,所以还是带到我那边去。” 第四章   莫燃摇摇头:“可是萧郎中说了,今晚他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热,这得整晚守着他,我不想麻烦江大哥,因为人到底是我带回来的,得我负责。也不能奶奶来看,奶奶晚上要睡觉。我年轻,熬一晚上不会有什么影响。”   莫奶奶严肃道:“那也不该让你这个小娘子来照顾,如果你非要把人留下来,那就让奶奶来看吧,反正我是不会放着你和他独处的。”   莫燃无奈,他忘了,他知道自己是男人,没什么好顾忌的,但是莫奶奶和江仄并不知道,所以非常注重自己的贞操,也不知道原主扮女子是为了什么,害他现在行事不便。   莫燃拗不过莫奶奶,最终还是答应让江仄把人带走,想着第二天早上再过去看看,顺便把药煎好带过去。   江仄回去后也没忘了找人查查男人的身份。   江仄并非是本地人。   他是个习武之人,两年前来到这里,同来的还有一名女子若兰,现假扮成他的娘子在这里生活。   两年前,他们仍低调地潜伏在京城,竭力寻找死去的主人家的女儿,出事前一晚夫人偷偷交代给队长他们的小姐被人先抱走了,让他们等事情平静之后再寻找小姐。   这一找就找了十六年。   一天黑夜,不知何人潜入他们的屋子,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就写着他们小姐的名字和住所。   其实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小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但是那人附上的画像让他们相信那人所说的是真的。   因为,穿着裙子的小姐和他们手中的画像里的夫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纸条上写着,小姐叫莫然,是云阳城清水镇琅河村莫奶奶家的孙女。   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仍历历在目,队长不敢打草惊蛇,只派了江仄和若兰两个人先行去查探,若人是真的就在那里住下来,作为莫然的护卫在默默保护莫然的安全。   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村人眼中的陌生人,到逐渐融入当地的生活,因为经常照拂小姐和莫奶奶,得到了她们的信任。   而在清水镇上,有他们的同伴,经常会互通消息,将小姐的近况传达给队长。   此时,江仄要查男人的身份,自然也是找自己镇上的同伴。   .   床下胡乱堆叠着一堆染血又被剪坏了的黑色衣物,是那个男人的。   莫燃不好擅自扔掉,又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就想收拾一下,哪怕不洗,叠起来放一边也可以。   到时候男人醒了,要的话就拿回去,不要就扔掉。   他刚揪起一块布料,就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赶忙低头去看,竟是一块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白玉佩,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繁杂纹路。   古人有君子戴玉之好,第一个用处就是表身份。不同的玉佩代表不同的家族。   莫燃把玉佩捡起来,好在没碎,他擦擦灰尘,看着玉佩若有所思。   感觉这个男人身份还不简单。   如果是公子爷,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跑来这里还受了伤,身边一个侍从也没有。   仇人追杀吗?   他该不会带了个麻烦精回来吧。   第二天一早,莫燃提着药急匆匆往江仄家赶,听到江仄说男人半夜果然发热了,脸被烧得通红,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还是江仄守在身边一遍遍帮他物理降温。   清晨体温才降了下去,不过还是有点偏高。   江仄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他很想把人扔掉,但想到好歹人是莫燃救回来的,只能作罢。心里想这要是个坏的看他不把他剁成碎肉喂狗。   “昨晚辛苦江大哥了。”   莫燃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救这个男人,就不会麻烦别人了。   “这是煎好的药。”   江仄说:“不用急,他还没醒。你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   莫燃赫然:“我等下回去吃。”   “就在这里吃吧,我熬了很多粥,一个人吃不完,咱们吃完还可以端一份回去给莫奶奶。”   江仄不等莫燃拒绝,到厨房里把煮好的粥端了出来,粥用瓦罐盛着,正冒着雾白的热气,还飘着香味。   江仄竟然煮的肉粥,肉丝掺杂在米粥里,香甜诱人。   他不会做饭,唯一会的就是煮粥不糊。   江仄真的很热情,莫燃根本推辞不过,只能坐下跟着吃了早餐,又给男人喂了点粥才灌了药,然后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男人足足昏睡了两天才醒。   醒的时候是中午,好巧莫燃才刚到,正要去查看一下男人的情况,一推开门就和睁开眼的男人双目对视。   男人的眼睛很黑很亮,带着一丝孩童才有的懵懂和好奇。   他身上穿的不是第一次见时的黑衣,那件衣服已经被萧郎中剪坏了,现在还放在莫燃房间里。   又因为江仄为了方便换药,并没有给他穿衣服,只是在上面盖了层薄被遮羞。   此时男人半坐起来,胸膛上的薄被滑落到腰腹,露出印着斑驳伤痕的上半身。   莫燃此前给男人灌药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男人长的很英俊,虽然脸上还有些受伤的疤痕,但剑眉星目,长相很有英气,鼻挺唇薄,好一副俊俏公子爷。   可能是经常锻炼,身上的肌肉结实而不夸张,腹部还有六块明显的腹肌。   男人只是这样定定看着莫燃,浑身都散发着雄性的荷尔蒙。饶是莫燃也忍不住眩晕了一下。   “你……”醒了啊。   莫燃才发了个音,就见男人启唇,语气欢快软糯。   “媳妇~”   猛然被这么一喊,莫燃完全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面色无辜单纯的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刚刚,好像被喊了……媳妇?   见男人眨巴着眼睛没再说话,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心想自己果然听错了吧,其实刚才男人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幻听了。   殊不知男人是在等他应答,然而左等右等门口的人都没有回应他的打算,他顿时不高兴了,又喊了一声:“媳妇~娘子~你为什么不理我~”   外表硬朗的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说话的语气竟然像才五岁的孩子一样软乎乎的,听起来有点诡异,却又不像是男人装出来的。   莫燃听的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下子确定自己没幻听,没看到男人甚至还换了个称呼了么。   他定了定神,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寻思着自己应该还没结婚啊。   男人摇了摇头,表情委委屈屈的,眉眼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周身环绕着丧气:“没有!阿久才不会认错人,你就是我的媳妇!我的媳妇就是长得这么漂亮的。呜呜你是不是不想认账,不想对我负责?”   莫燃一脸无语,他和男人才第一次见,什么都没做能有什么账来认。   得,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瞧那样子傻乎乎的。   但是在后山的时候男人看起来还挺正常挺有气势的啊,一把利剑舞得虎虎生威,摆明了是习武之人,可怎么昏一场醒来人就变了?   外面的江仄听闻说话声,赶忙走进来:“我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他醒了?”   莫燃嗯了一声:“只是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他把方才的话说给江仄听,江仄一听这男人一醒来就喊莫燃娘子占便宜,气的差点冲过去把男人再揍晕过去,还好莫燃及时拦住了。   “别冲动啊江大哥,咱们才刚把他救活,又打一顿那些花费的银子就打了水漂了。我看他说话傻乎乎的,应该是个傻子,看样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先让萧郎中来看一下吧。”   “行,要是他没事了就让他走,不能让他赖着咱们。你先去外面呆一会,我马上去找萧郎中。”   江仄瞪了男人一眼,威胁他老实点,就去找萧郎中。   男人委委屈屈地缩在床上,听懂了莫燃喊他傻子,还听到另一个男人说要让他走,气愤地反驳:“阿久才不是傻子,娘子明明就是阿久的娘子,阿久没有认错。娘子要赶阿久走了吗?”   莫燃耐心道:“我不是你娘子,你说你不是傻子,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又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作者有话说:有点存不住稿orz   现在觉得这篇文可能不是短篇了,按照我的设想的话十几万还是有的   喜欢这篇文的话可以收藏一下呀,评论区耍一下也ok啦   爱你们】 第五章   甚至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当时情况紧急,剑被扔在后山没有捡回来,村里人也不知道男人是用什么东西杀的狼,如果他们知道男人手里有剑,也许心里会恐慌。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寻常人不可能会有佩剑,只有衙门的捕快和朝廷的官兵,以及世家的人会有剑。   一个手里有剑,身上有伤的人来到这么一个小山村并不是件好事,这意味着男人也许在被仇人追杀或者遇到了什么事。   男人睁着黑黝黝的亮眼睛,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迷茫,他低头想了想,声音低落:“阿久,就是阿久的名字,阿久从、从哪里来,家里……”   他拼命回想,脑袋里却一阵钝痛,在阻止他往记忆深处挖掘,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声音泄露一丝哭腔:“不记得了,阿久不记得了,头好痛……”   莫燃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他道:“脑袋痛就不要想了,我不逼你,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没想到人不仅傻了,还失忆了,这下子棘手了。   男人抬头,皱着脸特别委屈:“真的?”   “真的。”   “那娘子还要赶阿久走吗?”   “……没有赶你走,只是不能让你继续住在我们家。”   男人又快要哭了的表情:“那不还是要赶我走?”   泪珠子说掉就掉下来了,一个大男人看起来特别可怜。   莫燃头都疼了,这人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一不顺心就哭。   又想到跟傻子不能较真,较真的话对方会钻牛角尖,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只能先敷衍道:“不是,暂时不会。”   心里暗暗焦灼,萧郎中怎么还没到。   男人听了他的话才破涕而笑,忍着痛下床,被子滑落在地,赤脚走到莫燃身边抱住了他。   “娘子真好。”   莫燃僵住了。   已知男人没有穿衣服。   身上只盖了一层被子。   现在被子掉在了地上。   而男人过来抱住了他?   所以,男人,现在,是果体?!   男人抱住了莫燃尤不满足,弯腰侧头用脸蛋蹭了蹭莫燃的,似乎在撒娇,神态是十足的亲昵。   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莫燃一时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推吧,男人身上没衣服,直接摸他身上又怪怪的。退吧,男人又把他抱的紧紧的,力气还很大,他竟然挣脱不开。   他用力挣了挣,男人纹丝不动,遂恼怒道:“你给我放开。”   男人固执道:“不放。”   他不仅不放,还把莫燃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娘子是我的,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把娘子禁锢在床上,他就想跑也跑不掉了,哼哼,想赶他走?没门!   他喜滋滋地搂住莫燃。   江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男人紧紧地将莫燃压在床榻上。   他气得火冒三丈,上前一把就要男人提溜起来,“你这个登徒子在对然然做什么!”   但显然男人也不是吃素的,翻身下床躲过了江仄的手,光明正大毫不知羞的裸露着身体,莫燃往男人身上扔被子盖住,撇过头去,简直没脸看。   我脏了,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我了。   萧郎中后脚走进来,“哟,这是在干什么?病人还挺生龙活虎的嘛。”   江仄气道:“这个登徒子在轻薄然然!”   萧郎中惊讶,莫燃顿时脸色绯红,解释:“也不算是……轻薄,他,只是抱了我一下……”   词语苍白无力,连他听了都不相信。不由内心泪流满面,要是在现代,这都算是性骚扰了吧。   “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他压着你……”江仄骤然压低了声音,说不下去了,认定自家小姐就是被欺负了,心里恨得咬牙,更加想把男人杀掉。   他才找到小姐没多久,现在居然没守住让男人钻了空子,都怪他刚才放松警惕以为男人怎么也受伤了,下不了床,没想到……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个傻子!   男人表情凶狠的像个狼崽子,对江仄抱有很大的敌意:“娘子这么好看,阿久才不会欺负娘子,是你在欺负阿久。”   莫燃见再这样下去事情就没完没了了,干脆下床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床上,语气严肃地对他说:“别闹了啊!”   然后转向萧郎中:“抱歉,刚才耽误萧郎中的时间了,现在还请给他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萧郎中给男人检查了一番,“有点体虚,血也还有点亏,得吃点补的,身上的伤势倒恢复挺快,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那,他的……”莫燃指了指男人的脑袋,“不仅人傻还失忆了。”   男人不高兴的插话进来:“娘子,我不傻的!”   “闭嘴!”   萧郎中轻笑:“倒是有趣。他怎么傻的我不知道,不过可能那天失血过多,脑部记忆出现断层就失忆了吧。”   男人大喊:“都说了我不傻!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没欺负你。”莫燃敷衍道:“我们只是随便说说。”   “行了,他恢复能力很强,等会我再另换个药方子,照着煎药喝几天就无事了。”   “谢谢萧郎中。”   萧郎中和江仄一前一后出去,莫燃随后,男人见自己被抛弃在房间里,急了,披着个被子就跟着跑出去。   “娘子,阿久饿了。”   男人可怜巴巴地拉住莫燃的手,引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肚子上。   即便隔着被子,莫燃仍感受到了掌心里的人体温度,还有腹肌的线条。   这事儿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江仄忍不了了,过去使了蛮力把男人掀开,男人一时不察被掀倒在地,黑亮的眼睛顿时湿漉漉的,泛着泪意。   “娘子,他打阿久。”他竟然朝莫燃告状。   莫燃凶巴巴道:“谁,谁让你动手动脚了,肚子饿了就饿了,干嘛要拉我的手摸你。”   他现在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把这个男人带回来就是个错误,当初就应该任他在后山自生自灭,被老虎狼叼去了都不关他事。   简直就是带了个麻烦精回来。   “可是阿久只是想让娘子摸摸阿久的肚子,是扁扁的。阿久没有动手动脚。”   阿久心里越发不开心了,为什么娘子不向着他要向着那个男人?   娘子这是在排斥自己。   难道娘子不喜欢自己了,想要跟另一个男人走?   阿久越想越觉得是怎样,心里的委屈难过怎么也压抑不住,突然哇地一声大哭。   “呜呜,娘子不要离开阿久,阿久会乖乖的,你不要喜欢他,不要跟他走,阿久会养你的。” 第六章   江仄见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哭,顿时鄙夷嘲讽道:“喂,你是三岁小孩子吗,哭什么哭?就你一文钱也没有,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想养然然?你是想饿死她吗?还好意思哭。”   “钱?”   阿久抽噎着鼻子,泪眼汪汪的,听了江仄的话下意识伸手想摸摸袖子,结果只摸到了自己的手,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衣服穿,也没有钱,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阿久没有钱,阿久不能养娘子了,不想娘子饿死,呜呜可是没有钱阿久也会饿死的。”   莫燃一个头两个大,男人真是比熊孩子还难缠,一言不合就哭,根本没有羞愧感。   毕竟他只是个傻子,真的呆呆傻傻的。   “那个,江大哥,要不先让他吃东西吧?总不能一直让他哭着。”   莫燃和江仄商量,他们现在还是在江仄家,不是在他家,吃东西还得征求主人家的同意。   江仄不爽地啧了一声,对男人说:“这里是我家,你想吃东西就别给我哭哭唧唧的,不然什么都不给你吃,听到没?”   阿久听到有东西吃,他也不在意是在他讨厌的人家里吃,立马不哭了,抽抽鼻子:“不哭,吃。”   他的心眼可小了,他不仅要吃,还要多吃点,把讨厌的人的东西都吃光!让他欺负自己!   阿久吃了顿饱饱的午饭,坐在餐桌边抱着肚子满足得摇头晃脑,嘴里还嘟囔着:“吃饱了。”   大概是被饭菜收买,他都愿意穿上江仄给的衣服而不是一把扔掉了。   阿久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外间江仄问莫燃:“然然,他现在已经醒了,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江仄心里不认为莫燃会把人留下来,目前莫燃家里真的很穷,没钱没地,养活自己和莫奶奶就很勉强,再多来一张嘴怕是谁都吃不饱,何况那个男人是个傻子,跟孩子一样蠢,莫燃肯定不想照顾人。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细,之前他让人去查男人查了好几天,没想到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以他的手段,如果男人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话,他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但如果是什么身份尊贵或者见不得人的,则有的是办法掩盖自己的底细,任人怎么探也没用。   不知来历的男人,他不会继续让其住下去,也不允许他住在莫燃家,一点点不确定的因素都留不得。   最好的办法是赶走男人。   莫燃也在发愁,沉吟了一会道:“对我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伤好了自然就应该离开,只是……”   他只怕男人不愿意走,才见他第一眼就把他错认成自己的娘子,黏黏糊糊的还很爱哭,要是缠着他就麻烦了。   他从来没有生出过要让这个男人一直留在自己家的想法,受伤的时候倒是另当别论,但现在他也恢复了。   先不说他养不起,无论怎样男人只是个萍水相逢的人,这里不是他的归处。   至于想到男人离开后会如何,他犹豫了下,觉得男人虽然是个傻子,但会武,不怕遇到危险,而且人再傻,饿了也知道找吃的,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江仄猜出他在担忧什么,沉稳可靠地说:“如果你想让他走,那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再靠近你家的。”   江仄很自信,至少以他的武力,拦住一个傻子信手拈来。   最终莫燃还是点头道:“……那就让他走吧。”   房间里,显然穿几层衣服对还是傻子的男人来说太复杂了,男人一个人穿来穿去也穿不好,急得头上渗出一层薄汗,越急越手忙脚乱,结果一件都没穿好,差点急哭了,带着哭腔大喊:“呜呜娘子!阿久穿不上衣服,快来帮阿久穿衣服啊娘子。”   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他所预料的人,而是讨厌的江仄。   阿久见是他进来,扁嘴朝他扔了件衣服过去:“为什么是你!阿久要娘子!你出去让娘子进来!”   江仄躲过衣服任由它掉落在地,吊儿郎当地斜倚着门框,上下打量男人。   男人两颊很红,是急的,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只穿上了件灰白色的里衣,领子翻折在里面,腰间的束带松松垮垮希着,领口处露出一大片肌肤,肤色不算白,但也比大多数的男人白多了。   总的来说,以女人的眼光来看,男人整个人懵懂又性感。   可惜了,这里没有女人。   江仄挑眉,道:“哦嚯,衣衫半褪啊,你整这样子,是想做什么呢?领口开那么大还让然然进来,是想勾引然然吗?”   阿久没听懂衣衫半褪是什么意思,但他很不喜欢江仄的目光,一脸不开心地拢紧了衣裳,气呼呼道:   “阿久才不需要勾引娘子!只是、只是衣服太多了,阿久不会穿,穿不好,才想让娘子进来帮一下,你快出去,阿久要娘子!”   江仄呵了一声:“傻子,然然不是你娘子,你认错人了,她没有义务帮你穿衣服,你穿不会就别出去了,我是不会帮你的。还有,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名字称呼自己,很傻。”   男人不解:“那该说什么?”   “我。”江仄斜他一眼,不留情面地关上了门。   男人急道:“等等,阿久、我的娘子呢?”   .   阿久终究还是穿上了衣服,虽然穿不整齐,但他并不在意,穿好就赶紧出门找人。   江仄正拿着把斧头,在外面院子里劈柴,右手边已经码了整整齐齐的一堆劈好的。   阿久跑过去,江仄利索地手起斧落,劈成两半的干柴“啪”的一声掉下木桩。   这时江仄才有时间看他一眼。   阿久以为这是对他的挑衅,气咻咻地夺走他的斧头,指着江仄:“你这个坏人,把我的娘子藏到哪里去了?”   江仄真的快被这个人烦死了,语气很冲:“滚开!你该离开了,别想继续赖在我家,门口在那,快走不送谢谢。”   “我不走,我要娘子。”阿久摇头。   出房间见不到娘子的失落,和男人不肯告诉他还要赶他走的气愤,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变成了委屈,让他又气又难过。   其实阿久一点都不想留在江仄家,他只想快点找到他的娘子,跟她走。   可是娘子不见了,明明之前还在这里的,一定是这个人把娘子藏起来了。   此时在阿久眼里,江仄就是狠心拆散他和娘子的坏蛋。   【作者有话说:来个互动吧:   如果主角莫燃要改姓,你们希望他姓什么好呢?   可以在评论区说出你们的答案,有机会被采纳哦!   】 第七章   江仄无视身前的斧头,双手抱臂,弯唇笑道,眼底却没有笑意:“行啊,不想走也很简单,这样吧,先让我来帮你算一下账。”   他从容不迫地伸出带茧的手掌,每说一项就曲起一根手指:“找萧郎中给你看伤医治花了二两银子,萧郎中人平时虽然不太靠谱,但医术挺厉害,收费够贵。然后全部药材花了三两银子,现在还剩点。你这几天住我家吃我的粮食,还要我照顾你,这个就给个一两银子吧,我要的不多。这身衣服我就送给你了,你先把欠我的钱还清,一共六两银子。”   他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笑得温润无害:“还清六两后再付我住宿的银子,我允许你住在我家,加钱还可以提供你吃的。怎么样?”   阿久懵了,看着眼前的手掌,眼睛睁得大大的,“六两吗?是多少啊?”   他有点不知所措,局促地踢了踢脚,怎么办,他根本没有钱。   江仄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你问多少?嗯——就是可以买很多很多你今天吃的肉,还可以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这么多吧。”   阿久沉默了会,实诚地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多钱。”   他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你不是没有那么多,你是根本没有吧。”江仄嘲道。   “好了,既然你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那就赶紧走吧,没有钱就别像个无赖一样一直赖在我家里,我家不养不认识的人。还有,你也别想靠近然然,要是让我知道你骚扰了然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哦对了,我就好人做到底,你可以把你剩下的药拿走,不要钱,反正留着也是被我扔掉的。”   .   自那天后,男人似乎悄无声息地从村子里消失了。   至少接下来的日子里,莫燃没再在村子里见到男人的身影,去到江仄家倒是看到江仄的娘子若兰姐姐回来了。   即便那天的男人给村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对付得了一群恶狼——但几天过去,没打探到男人什么消息,家里又有田地要伺候,每天忙忙碌碌的,也逐渐将男人忘记了。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谁也不曾记得村里曾经出现过一个陌生的男人。   因为狼群的震慑,那之后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人敢进后山打猎,都只敢跑到山脚下捡捡柴。   后来没发觉后山再有什么动静,人们才渐渐敢上去。人是提心吊胆的,但好在没再遇到那么惊天动地的危险。   日子平静地度过。   某天莫燃打扫房间时翻出一块玉佩,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记把东西还给男人了,可是男人早已离开,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索性先把东西留着。   他采到的药草晒干后总共有一百一十八斤,背到药铺卖只得了五十七文钱,两斤一文钱的价格。   莫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采了那么多天的药草晒干才得到几十文钱,这么点钱根本不够买什么,再这样下去他们铁定得饿死。   他很可惜那天的蘑菇和木耳,因为大部分都掉了,回到家时竹篓里只剩下一点点,被拿来分两顿煮掉了。量是很少,但味道非常鲜美,甚至比现代煮出来的还好吃,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虽然对后山有点阴影,但不上山不行,莫燃决定还要继续上山。   只是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和村人结伴而行。   这些村人里就有他最熟悉的人,李秀。   李秀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在人群中很没有存在感,但看到莫燃还是露出一个羞涩的笑,默默跟在莫燃身后。   李秀对莫燃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当然这占了很大的因素,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莫燃长得就像天上的仙女,本不应该在他们村生活。   李秀比莫燃小三岁,五年前他才十岁,十岁的孩子本应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在欢声笑语、调皮捣蛋中度过,等到了一定的岁数再承担家里的家务。   可是因为大他六岁的哥哥是个混子,成天不下地干活而是躲在家里当个蛀虫,二哥又生了病,而他妹妹比他还小,才七岁不到。   农民的命根子就是田地,地越多越不容易挨饿,但也越需要人手。李秀的爹娘是种地好手,但他们家光是水田就有二十几亩,只靠两个人根本干不过来,大哥不愿种地,二哥身子差,最后农忙的时候十岁的李秀只能跟着爹娘一起忙活。   因为经常吃不饱营养不良,李秀一直都比同龄人矮小很多,瘦巴巴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农忙时是夏季,他一个人在田里拿镰刀割稻谷,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浑身汗湿脱水,因为中暑倒在了田里。   那时候莫奶奶还没有迫于生计把田卖掉,农忙自然也和莫燃在田里劳作,中途莫燃回家做好饭再送到田里给莫奶奶,恰巧路过看到李秀倒下,赶紧把人搬到树根下喂水喝。   李秀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张艳丽惑人的脸靠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拥有绝美面孔的主人紧张关切地望着他。   他从少女清亮的眼眸里看到了脏兮兮的自己。   他很自卑,却又很开心,因为那一刻,少女的眼里只有他。   从此他的心里有了一个人。   他却从不敢靠近。   生怕自己污了天上来的仙女。   可是如今……   “啊……”   李秀想事情太过入神,走路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脚踢到块路上的石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左边一倒,眼看着就要撞到旁边的人。   莫燃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伸手欲扶,李秀却反应极快的自己站稳了,他惊魂未定的站稳脚跟,看着莫燃伸过来的白皙纤细的手,心里有些懊恼,要是自己再慢一点莫姑娘就可以扶上他了。   过了会儿又觉得这样的想法不好,是在占莫姑娘的便宜。仙女不是他所能肖想的,他应该有自知之明。 第八章   上了山,莫燃脚步越走越慢,李秀也跟着慢下来,渐渐的他们落在了后方。   莫燃略微靠近李秀,低声说:“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秀神思恍惚,莫燃并没有顾忌男女之别,此时离他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莫燃的温度:“哪里不对劲?”   他觉得一切正常,山里也没发现骚乱,没见有动物跑出来。   “就是,”莫燃朝身后看了眼,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反而安静得让他有些害怕,不由得往李秀身边再缩了缩:“你没有那种暗地里有人在时刻盯着你那种感觉吗,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就好像自己是个猎物,被猎人危险的眼神盯上了一样。   李秀蹙眉,表情认真了些,他没发现有什么,但还是看了看四周,没感觉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只能摇了摇头。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但莫燃仍旧心存疑虑,像是自言自语道:“好吧,可是感觉好像有谁跟踪我们。”   到地方之后,一个穿着短袖粗布衣裳,身上肌肉虬实,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振振手臂,用他洪亮的嗓门说:“到地儿了啊,大家伙要打猎的跟着我走,我们再往里走走,咱们今天一定要猎点肥猎物回去,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村民们都笑了起来,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很快那些要打猎的人都走出了队伍,浩浩荡荡地朝里面走。   剩下的几个原地散开,各找各的。   但李秀没走。   他说:“莫姑娘,我还是跟着你吧,我们两个就不要走那么里面了,再遇到动物也打不过。”   莫燃今天本来就不打算深入,随意点点头,边走边注意看地面。他们脚边都是野蛮生长着的杂草,想找点其他的植物不注意看着点地面的话很容易忽视过去。   莫燃边看边随口问道:“李秀,这后山上除了常见的药草还有没有其他比较奇特点的植物啊,比如会长果实啊,能吃什么的。”   李秀疑惑:“能吃的植物?不就是野菜吗?山上很多野菜啊。”   “不是啊,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是你觉得很奇特的植物,我知道野菜遍地都是。”   而且数量虽然多,味道却一般般,吃起来有一种涩味,还卡喉,他一点都不喜欢吃。   “奇特的植物……”李秀回想,过了会儿眼睛一亮,开心地说:“你这么说我还真想到一种植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因为它的味道太呛人了,很多人吃了都受不了,我们都不会吃它的。”   “所以不能吃吗?”   李秀自然点头:“不能吃,不过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还记得它长在什么地方。”   刺激的味道……莫燃想到一种植物,但不太确定,能去看一下他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跟着李秀继续走。   地方不远,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那里的树林不够茂盛,中间空出了一片空地,除了稀稀疏疏的树丛杂草,更多的是一株株绿油油长出很多枝桠的植物,长得几乎有莫燃那么高,枝叶间藏着很多黄绿色的,很像辣椒一样的果实,也有一部分转红了。   能看到的每一颗果实都有两根手指那么大。   “就是这些。”   李秀指着那么植物说,然后就见莫燃以一种他没见过的兴奋表情走过去,扯下一颗红色的果实就要往嘴里塞,连忙出声道:“等等,这个不能吃……”   说话间莫燃已经咬了一口,李秀渐渐消音,紧张地观察莫燃的情况,等待莫燃一有什么不对就冲上去救人。   红色的尖尖被咬走了一头,太久没尝试辣椒的味道,一时间辛辣刺激的味道冲击着莫燃的味蕾,喉咙也变得有点痒,想咳又咳不出,转眼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莫燃被辣红了眼,脸上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李秀紧张地走过去:“莫姑娘,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就说这个是吃不得的,太呛人了。”   李秀心疼地看着莫燃红红的眼睛,以为他是难受哭了,心里怪自己没早点拦下莫燃手里的东西。   等了一会儿莫燃缓过劲来,咳了两下,紧紧攥着手里的辣椒,没有回答李秀关切的问话,而是激动地说:   “可以吃!这个可以吃!我们快把这些都摘回去,我知道这些可以做什么,太好了,这里竟然有辣椒,你们居然还觉得不好吃,简直太暴殄天物了。也不知道我的竹篓能不能装完,对了李秀,你能帮我把这些植物移植一些回去吗,用种子种的话太慢了,如果能把这些全部都移回去就好了。”   莫燃贪心地想,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长在这里的辣椒树真的太多了,能把辣椒全部摘走他就很满足了。   这可是辣椒!火辣辣的辣椒!   有了辣椒,就可以做很多美食,这可是以后赚钱的第一步啊。   他简直开心到想转圈,心里庆幸自己多嘴问了李秀,不然他都找不到这里,也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   他决定回家把一些辣椒做成辣椒酱送给李秀一些!   “很好吃?”李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前上山的时候也有摘来尝过,那个味道让他很难受,可是现在莫燃竟然说很好吃,难道是太久时间没吃过,它的味道变好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嚼了嚼,下一秒脸色一变,吐出嘴里的东西,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脸涨得通红,眼泪也被刺激出来了。   “咦?李秀你不能吃辣吗?”莫燃有些歉意。   “太,太呛了,咳咳……”李秀捂着脖子说。   “啊……”莫燃回想了一下那个味道,好像是比现代的辣了很多倍,很呛人,连他也要缓好一会儿才好,又因为当时他光顾着高兴了,没有太在意。   “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莫燃把水拿出来,李秀一下子灌下去大半才感觉好了些:“我不喜欢这个。”   莫燃抱歉道:“对不起,这种辣椒太辣了,你可能有些受不了,不过等我回去做成辣椒酱会非常好吃,虽然还是一样辣,但吃的时候只需要放一点点就够了,任何东西都可以放入辣椒酱。辣椒就是这样的味道,第一次吃的人可能会不太适应,慢慢的就会好了。”   “是吗?”李秀心里抱着点质疑,又说:“原来这东西叫辣椒,我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它是叫这个名字而且还能吃的啊?还有辣椒酱是什么?和豆酱一样吗?”   “这个……”   莫燃一时有些慌乱,说的时候一激动就忘记了还得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能坦白说其实他是个来自未来的现代人,在他的世界里辣椒多如牛毛,还有很多种类,辣的不辣的都有,甚至有些地方不吃辣椒都不行吗?肯定会被当作异类处理掉的。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嗯,就是,以前遇到过一队人,他们的长相和我们不太一样,而且个个都长得很高。”   他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下:“还留了满脸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没想到人特别好,给我看了本书,好像是介绍美食的,书里面除了有文字还有图案,文字我看不懂,但这种树和书里叫辣椒的图片一模一样。那些人说书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只是有些东西的味道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还有些是需要处理一下。我刚才看到这种树,就想到了那本书。辣椒酱也是上面有的。”   他说完忐忑地看向李秀,只见李秀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你说的人可能是西域人,他们一般长的都比我们元夏朝的人高大粗犷,而且那里也有很多我们这里没有的美食,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   “是啊,我倒觉得我们这说不定不是没有那些,只是没人认识是什么东西而已。看来后山真是个宝藏,也许还会有很多其他东西。”   “嗯。”   “既然莫姑娘你要,不然我们先把这个,叫什么来着,辣椒,对,把辣椒摘了吧,装不下的话我这里也可以装。”   他指指自己身后的竹篓:“只是我们手里没有挖的用具,只能等明天再过来挖这些树了。”   “那就先把辣椒摘回去吧,挖了树我们也拿不了那么多。”   他们兵分两路,两人一左一右地一颗颗摘下去,摘到最后还是装不完,因为辣椒比莫燃想象的还要多。   “装不下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吧。”莫燃对李秀说,李秀点点头说好。   下了山,李秀帮忙把东西背到莫燃家,然后全部倒在一个篮子里,莫燃看着李秀空空如也的竹篓,才想起李秀上山是为了挖药草捡柴的,结果现在为了帮他把辣椒带回来,自己什么都没干。   “这些辣椒我们一人一半吧,这是你应得的。”   李秀背上竹篓,拒绝说:“不用了,我不会处理这些,家里人也不喜欢吃。”   莫燃想了想,提议道:“好吧,那我就先做一些辣椒酱,等做好后我分你一点,以后你们吃饭可以直接放到饭菜里,哪怕只是米饭就着辣椒酱吃也是非常好吃的。到时候做好了我会告诉你的,你可不许再说不要了,不然我会生气的,我不喜欢朋友总是拒绝我。”   朋友……   李秀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所以莫姑娘这是把他当朋友了吗。他笑容有些苦涩,看着莫燃绝美的脸庞,低声说:“好,谢谢莫姑娘。”   他到底是配不上莫燃的,那么能做朋友也不错,只要莫燃不会看不起他,那他李秀就永远是莫燃的朋友。   “嗨。”莫燃摆摆手:“都说了是朋友了还叫什么莫姑娘,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李秀有些为难,那样好像显得他们有些过于亲密了。   “怎么?你不想做我朋友吗?还是我的名字太难听了,你不想叫?”   “不是。”李秀急忙道:“只是……我知道了,莫,莫燃。”   莫燃这才满意地笑了,说实话他很喜欢李秀这个朋友,明明才十五岁,放在现代才是个初中生,在他眼里算是个弟弟,却已经要为了生活奔波。他觉得李秀为人很真诚,很勤劳能干,也愿意帮他,最重要的是他看着顺眼,所以才决定交李秀为朋友。   不管在哪里,人际关系最重要,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适用。   【作者有话说:签约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喜欢的话可以投投票呀~爱你们】 第九章   似乎半夜里下了一场雨,莫燃清晨起床时看到院子里湿漉漉的,草叶上晶莹的露珠逐渐被升起的太阳蒸发掉。   他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拿出一部分辣椒放在院子里晾晒,又和莫奶奶吃过早饭,才背上竹篓出门。   在路口和李秀汇合,李秀除了背着竹篓,手上还拿着一把铁锹。   他们今天要把剩下的辣椒摘完,还要挖几颗辣椒树回去。   因为下过雨,泥土正湿润松软,一铁锹下去就是一个坑,又因辣椒树看着高大,但辣椒树对土地空间的竞争让它们的根系不算发达,莫燃他们轻轻松松就挖出了好几颗辣椒树,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   莫燃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高兴地看着挖好的树,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想到:“糟了,忘记带点包着根部泥土的东西了。”   要移植已经长成的植物,挖的时候根部最好留点泥土,保持它的活性,种的时候也好种。   要直接这么带回去,根部的泥会全散掉的。   在莫燃看着树的时候,李秀从自己的竹篓里掏出东西,递到莫燃面前,说:“刚好我带了。”   那是几块很旧的布料,原本的颜色已经快要褪成了白色,看的出来是用了很久的了。   只听李秀说:“以前挖过,知道要拿东西包住根,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带这些东西,就放了些在竹篓里。”   果然是有经验的人比较可靠,莫燃点点头,接过布料和李秀把根部的泥土都包起来。   他们一共挖了十颗,打算都搬回去种在莫燃家的院子里。   农村里每户人家的房子并不是紧挨着的,因为每家建了房子后周围都有很多空地,然后就会围起来弄成院子。   院子的空地一般也不会浪费,而是种上蔬菜什么的,或者养鸡养猪的就圈个地建鸡舍猪圈,总之大有用处。   莫燃家的院子清理了一小块地种了点菜,大部分都是空着长草的,所以只要把辣椒树搬回去,开垦一块地方就可以种下了。   树有点多,只凭他们两个人一趟搬不完,正当两个人打算找两个村民帮忙搬一下时,莫燃好像听到了有些骚乱的声音,还有两道奇怪的哼哼声。   他试图辨认声音的方向:“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快跑?”   而且那哼哼声好像有点像猪叫声,该不会是野猪吧?   李秀的耳朵比他灵敏多了,一听就听出那就是野猪的声音,估计是村人打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惹到了野猪群,现在正在追着跑。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得到声音在朝他们这边跑来。   “是野猪,他们把山里的野猪引出来了,来不及了,这些树带不走,我们赶紧走吧。”   一时慌乱,李秀脑子一短路就要拉着莫燃的手跑。   莫燃一听果然是野猪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自己该不会真的是非酋吧,上次是遇到狼群,现在是遇到野猪,虽然不是他们找的麻烦,但麻烦现在正在朝他们袭来。   也许自己真的和这个后山不太对盘。   他并没有注意到李秀伸过来的手,更没有看到那手在快要碰到他的一瞬间被另一只手推开,转而强势握住他的手腕。   腕间突然一热,肌肤相贴的触感鲜明,莫燃茫然抬头,就见一个男人挡在他和李秀面前。   男人背对着他,但对方一开口莫燃就知道是谁了:“娘子是我的,你不许碰!”   竟然是那个自称阿久的傻子。   只见他整个人脏兮兮的,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披着,身上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异味,还有很多污垢,整个人就像好多天没洗澡一样。   而现在,男人脏兮兮的带着茧的手正抓着莫燃。   “你是谁?”   李秀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好一会儿才从狼狈脏污的面容中辨认出他是那天浑身是血的男人,这让他更加警惕:“是你!你说谁是你娘子?快放开莫燃!”   莫燃被男人身上的味道刺激到了,一甩手脱离了男人的钳制,甚至都来不及对男人生气,只想让他们快跑。   然而他们被男人这么一阻止耽误了些时间,现在才跑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下一秒,他们看到了从身侧丛林中连滚带爬地钻出来的一个村民,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乱糟糟地对莫燃他们喊着快跑啊,然后头也不回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没有人注意到本该离开的男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就算看到了也不在意,有什么会比逃命重要呢。   “野猪过来了。”   李秀吓得声音都变了。   “娘子不要怕,我会保护好娘子的。”   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木棍,一头削得很尖,看起来有点杀伤力。   他安慰了一下莫燃,提着棍子就冲向野猪。   “等等,你疯了……”   男人一下子就窜了出去,莫燃根本来不及拉住他,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喉咙口。   就算他不喜欢男人认错人,也不想他去送死。   毕竟男人的命算是他救回来的。   虽然男人武力很强,但狼比不上野猪,野猪的攻击力本身就很强,它们拥有坚硬扎人的毛发,尖锐突出的獠牙,爆发力极强的冲撞力,更可怕的是野猪往往不会只出现一头,而是全家出动。   而男人拿着一根木棍就妄想赶跑它们。   跑在最后的村民跟看傻子一样看着男人反而往野猪那儿跑,心想这人死定了。   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听到了棍棒打到野猪身上的声音,还听到了野猪愤怒的哼哼声和吃痛的嘶鸣声,似乎男人还挺有两下子。原本还在跑着的步子慢了下来,好奇心重的命也不要了,想着就算野猪要冲过来还有男人挡一会儿,把丛林扒拉开,里面的一幕显露在众人面前。   在莫燃眼里,傻子男人像换了个人似的,面对野猪的气势非常凌厉,他在地面和树枝间跳动,每次落下的位置都很巧妙,把两头像牛一样壮的野猪耍得团团转。手里的木棍舞出残影,打在野猪身上都造成了实际伤害。   野猪愤怒的低着头扑向男人,想要用突出的獠牙撞死他,却总会被男人灵巧地避开,然后回之一棍。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根木棍在男人的手里那么神奇,居然没有断,看两头野猪的气势能把二十厘米粗的树撞断。   男人逗了会就不想逗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时,两头浑身棕毛的野猪先是身体一僵,眼中还燃着愤怒的火苗,片刻后无力地嘶鸣一声,四肢抽搐着轰隆一声直直倒在地上,砸出两个坑。   各自颈间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黑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渗入泥土里,而男人手里拿着的木棍尖上沾了长长的血痕。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两头牛一般壮的野猪,差点把他们咬死的野猪,就这样死掉了?   “娘子,我把野猪打死了。”   似乎不喜欢难闻的血腥味,男人嫌弃地扔掉手中的木棍,屁颠屁颠地跑到莫燃面前,眼睛发亮地说道,眼里显而易见地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几个大字。   死里逃生的村民们崇拜地看着男人,冷不防听到他喊莫燃娘子,狐疑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徘徊。   男人这声娘子一出,莫燃就知道要坏事,他已经能够预想到回到村里事情会发酵成什么样,一时脸色有些不愉。   男人自是不知莫燃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察言观色,见他愣在那里,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声:“娘子,你理理我嘛。”   大概是察觉出气氛有些尴尬,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哈哈大笑说:“这位大人好身手,多谢大人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好像没见过大人,请问大人是?”   这个人恰好就是昨天带人打猎的大汉,昨天他们运气不好没找到什么猎物,只打到些山鸡还有两只野鸽,分一分都不够一人一只,所以他们今天继续上山。   本来只是偶然碰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小野猪崽,见只有一只,他们就以为那只是落单的,就把它打死了。   未曾想野猪崽的双亲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让崽子独自觅食只是想锻炼一下它的捕食能力,一时不察就让猎人得了手。   野猪崽死前发出的叫声让它们将仇恨转移到众人的身上,双眼猩红,横冲直撞地追着猎人攻击,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若没有男人出手,那他们不一定跑得过加起来八条腿的野猪。   那说话的汉子手里还提着猎来的野猪崽的两条后腿,分量很重的野猪在他手里像没什么重量一样。即便是逃命的时候他都没忘记带上死掉的野猪崽。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就当不存在,他还等着莫燃的回复呢。   莫燃觉得这个男人傻是真的傻,也是真的固执,只听自己想听的,都说是认错人了还偏偏叫他娘子,但是这会儿人家刚帮忙打死野猪,他也不好发火。   只好解释道:“他,就是之前我救回去的那个人,本来离开咱们村子了,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还非要叫我娘子,我不认识他,是他认错人了。”   昨天他就说自己怎么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敢情就是这家伙在跟着他,鬼鬼祟祟的。   因为男人脸上太脏,大家都没认出来,听莫燃这么说仔细盯着看了看,发现还是不认识。因为那天的男人脸上都是血污,他们也没真正看见过男人的长相。   但那汉子还是好像认出来一样点头说:“还真是,刚才他叫莫小娘子你为娘子我还吓了一跳,原来只是他认错人了啊。” 第十章   男人低垂着眉眼站在那里不说话。似乎是被莫燃的解释伤到了。   还在说笑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氛围太奇怪,有些人撑不住就先离开了。   这时男人转身要走。   莫燃叫住他:“等等,你的猪……”   他侧过头:“送你了。”   然后气鼓鼓地跑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他看起来倒不傻了,但更像是因为赌气才这样。   “……呃,这些野猪要怎么办?”村民问。   莫燃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抬回去呗。   于是村民帮忙把野猪抬起来,顺带把莫燃要的十颗辣椒树也带了回去。   回到村子,他们受到了全村人的瞩目。   此时正好到了午食,田地里的庄稼汉都回了家。一些嗓门大好事的人看到他们抬了三头野猪回来,个个惊奇不已,全村跑地传播消息,当个活喇叭。   不消片刻全村人都知道莫燃他们猎到了三头野猪,然后都跑来围观,议论纷纷。   “哇,真的是野猪诶,三头野猪!”   “这野猪这么大,肯定很凶吧,谁这么厉害给打死的?拿去屠户那里可以换好多钱哪。”   “猪,猪肉,我要吃肉,娘我要吃这个。”   村民的惊叹声中还夹杂着小孩子馋猪肉,闹着爹娘要肉吃的声音。   有个大婶羡慕的问道:“李四啊,你们今天这么好运猎到了三头野猪吗?这两头大的一头得有千斤重了吧,卖一头都得八两银子了,还有这野猪崽都有三百斤左右,能卖三两多,总共加起来就二十两。就是给你们打猎的十几个人分一分,每个人也能得个一两多。”   “天啊,二十两!这么多银子!”   别看二十两只能分到一两就嫌少,一两银子在农户家可是得两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赚到,还是要勤勤快快做生意的人,更别说这银子是野猪换来的,相当于白得的买卖。   农户一年的开销都用不到一两银子,在大多数人眼里,二十两银子他们连想都没想过,因为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   一想到人家一趟打猎回来赚的钱都赶上自己半辈子赚的,一些人就眼红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其中有看到自家夫君参与在里面的妇人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好似只听别人说那银子就已经在他们兜里了一样。   之前和阿久搭话的汉子就是李四,见到一部分人炙热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摇摇头说:   “你们都猜错了,这两头野猪不是我们打死的,是属于莫小娘子的,这边这只猪崽才是我们大家伙一起打的,就是因为它我们被这两头野猪追着跑。”   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哗然,都不相信李四说的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得了吧李四,我还不知道你,一个全村最厉害的猎人,还有这么多人在,还会狼狈地被追着跑?”   “说的对,不过这野猪这么大块头,打死应该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李四啊,你发财了就别谦虚了吧,你要是随便说是你们队伍里的哪个人打死的我还愿意相信,但是你说是莫燃打死的,那可就是笑话了。”   一个人高声喊道,大家伙顿时哈哈大笑。   “就是啊就是啊,莫燃只是个小娘子,对上野猪只有被吃的份吧。”   耳边吵的像苍蝇在嗡嗡叫,李四抬起双手做出安静的姿势,一脸认真说:“我没有开玩笑,虽然我也很希望这些野猪是我们打死的,但并不是,它们是被一个武力高强的大人打死的,就是他救了我们一命。那位大人说把野猪送给莫小娘子,所以我说是属于她的,并没有说错。”   “一个武力高强的大人?”   “是谁?我们村有这等人吗?”   有一个人猜测道:“该不会,是那天那个人吧?他不是走了吗?”   太阳正大的时候被一群人堵在路中间,连丝风都吹不进来,莫燃热得满头大汗,他扬声说了句:“请大家先让条路让我们过去。”   可惜他声音太小了,周围人的讨论声就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莫燃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李四,希望他能用洪亮的大嗓门喊一声。   李四上道地吼道:“好了,太阳这么晒你们不要一直堵着路不让我们走啊,再晒下去猪就臭了,赶紧给我散开啊。”   他在村子里挺有威信的,人群呼啦啦地一下子全散开了,眼巴巴地盯着他们抬着野猪往莫燃家的方向走去。   莫奶奶做好了午食后就坐在门口,拿着针线眯着眼缝荷包,她自然听到了别人喊野猪什么的话,应该是李四那些人猎到了野猪。   莫奶奶一把老骨头了,不喜欢跟别人瞎稀奇地去凑热闹,只有自家孙女的事情能让她上心。   她一边缝荷包一边等莫燃回来吃中饭,等着等着突然听到一声喜气洋洋地大喊:“莫根他娘,你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抬着野猪的众人呼啦啦地涌进莫燃家的院子里,把院子里的空地全占了。   莫燃走在最前面,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莫奶奶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莫燃:“然然回来啦,奶奶做好午饭就等你回来吃了。”   说完像才看到一堆人一样,惊讶道:“是李四啊,怎么这么多人都过来了?这是?怎么把野猪抬过来了?”   莫燃说:“是李四叔他们帮我把野猪还有辣椒树送过来的。”   莫燃招呼大家伙把野猪放在东南角落的棚子下,那里比较阴凉,然后请他们坐下歇息一会,自己进屋子倒水给每个人。   莫奶奶惊奇地看着肥嘟嘟的野猪,不敢相信地问:“然然啊,奶奶是不是耳背了,我怎么听到你说他们帮你把野猪送回来?难道野猪不是他们打的吗?”   莫奶奶眼里就差写着“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死野猪”的质疑,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   莫燃解释道:“其实不是我打死的,那个我救回来的男人奶奶还记得吗?野猪追着李四叔他们跑到我们这边来的时候,是男人冲上去打死的,要不然我和李秀就受伤了。然后这野猪,他说送我了。”   莫奶奶听到莫燃说野猪跑到他们那边时心提了一下,听到后面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那小伙子真好啊,知恩图报,那他人呢?”   “走了。”莫燃耸耸肩。   “这,这野猪是小伙子的,就算他说送你,咱们可不能厚着脸皮要啊,这要卖了得不少钱呢。”   莫燃也赞同道:“我也不打算要他的,只是他人都走了,把野猪扔在后山上也不好,就先给抬回来了,等会我去找村里的周屠户把两头野猪都杀了,分一些肉给在场的叔伯他们,剩下的我们留点,当是我们买的,然后其他的全卖掉,见到他的时候把银子给他就是了。”   李四一听要杀野猪,很积极地走到莫燃身边说:“莫小娘子,你要杀猪的话也可以找我啊,我免费帮你,你要去找周屠户的话他是要收费的,像这千斤的猪到他那里要给他十文钱,两头就是二十文。我们那野猪崽个头比较小,打算自己宰了再分,可以顺便帮你宰好。”   莫燃自己身上也就才五十多铜板,他还打算下午去买点调料做辣椒酱,自然舍不得分一半给周屠户,当即便答应了。   他们并不是现在就宰,因为折腾了一个早上,肚子早就饿了,中饭时间当然是先回家填饱肚子再干其他事。   李四和李秀他们走后,莫燃和莫奶奶进屋吃了中饭,出来的时候莫燃余光瞥见棚子下有一个人,下意识以为是谁先吃饱就跑回来守着猪了,但走进去一看——   “怎么又是你?”   莫燃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僵硬,听起来像很不欢迎男人过来,但猪是男人的,他要是想回来收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衣衫褴褛的男人扭过头来,脸上是还没消的赌气还有一点点委屈。   他可怜兮兮地捂住肚子,看着莫燃开口道:“娘子,我饿了。”   阿久打死野猪离开后并没有走多远,他本就只是赌气,走的时候还想着娘子会不会拦住他。   但是没有!娘子抬着他的猪就那么下山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阿久特别伤心,一个人蹲在一颗大树下哭了好一会儿,心里发誓他要不跟娘子半个时辰。   然而实际上他坐了会儿就觉得饿了,自己又不想去找吃的,纠结片刻假装自己没有发过誓,飞快跑下山追上莫燃他们,远远坠在后方。到村子里的时候还知道躲着点村人。   他本想那些人走之后再出来找娘子的,但人一走娘子也进屋了,只有他孤孤零零的站在外面,闻着空气中的饭香味却吃不到,心里闹腾了个遍。   只好一个人可怜地窝在野猪旁边,因为只有那里是太阳晒不到的。   莫燃还没说什么,莫奶奶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是李四……诶哟,这是谁呀,身上怎么弄的这么脏?”   莫奶奶同样没认出来这是谁。   阿久没见过莫奶奶,但也知道是娘子的家人,紧张得手脚拘谨的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只好摸摸脸抚抚衣裳。   “奶奶,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阿久的手揪着衣裳下摆,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奶,奶奶,我,我是阿久。”   【作者有话说:不要脸的求票票】 第十一章   莫燃拿手肘捅了捅他:“闭嘴,你叫谁奶奶呢!”   阿久委屈抬眼看他:“娘……”   “闭嘴!都说了闭嘴!”   莫燃急得直接就上手捂住男人的嘴,这人怎么说多少遍都听不懂,非要叫他娘子,这要是被他奶奶知道就糟了。   莫奶奶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又没看出什么,眼神暗示他赶紧把手放下,对他道:“然然,你不要对恩人那么凶,姑娘家要淑女温婉一点才好嫁出去。”   莫燃哀怨道:“奶奶,你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吗?”   “奶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注意一下。温柔一点总是好的。”   阿久的嘴被捂着,不能跟莫奶奶说娘子这样就很好,他很喜欢,只好探出舌尖舔舔莫燃白嫩的手掌心,莫燃被烫到一般快速收回手,愤怒地瞪着男人:“你!脏不脏。”   男人无辜地眨着黑亮水润的眼睛,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表情。   莫奶奶不知道他们私密的小互动,只觉得自己的孙女一惊一乍的,“他怎么了吗?”   她看男人乖巧的表情还以为莫燃欺负他呢,语气不由得对男人有些偏爱。   被占了便宜的莫燃憋屈地说:“没什么。”   这个人不是傻子吗,为什么还那么狡猾!   “娘……我饿了。”阿久本想喊娘子,但被莫燃警告的眼神吓得把子吞了下去。好在前面那个字他说得含糊,莫奶奶没有听清楚。   “我家没吃的,刚才都吃完了。”莫燃说。   阿久眼眶顿时红了,觉得娘子是不喜欢他才不给他饭吃,可是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在外面自己烤的鱼和肉一点都不好吃,他吃不下去。   莫奶奶这下看出男人有点不寻常,说话有种偏小孩子的稚气,表情也是委屈巴巴的,没有成人的成熟。   她按下心里的疑惑,轻轻推了推莫燃:“有的有的,奶奶现在就去煮,很快就好。”   等莫奶奶走后,莫燃瞪着男人警告道:“我告诉你啊,你要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就别乱说话,要是被我奶奶误会了你就完蛋了。”   “我没有乱说话啊。”阿久扁扁嘴为自己伸冤。   “我说有就有!不准在我奶奶面前叫我娘子!”   “好吧,那奶奶不在的时候我再叫吧。”阿久退让道,莫燃双手打叉:“不行,什么时候都不行,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还有,我奶奶不是你奶奶,你不准叫奶奶。”   这话有点像绕口令。   阿久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不听不听,娘子念经。   莫燃头大,这比熊孩子还难搞啊。   他索性放弃了,对男人说:“算了,以后再说吧,趁这个时间你先去把自己洗一下,你身上太脏了,不卫生。”   阿久眼睛发亮:“娘子要帮我洗吗?”   莫燃毫无感情道:“你做梦比较快。”   阿久情绪低落下来,又很快振作:“好吧,肯定是娘子害羞啦。我很快会回来的,娘子等我呀。”   莫燃气得对着他的背影左挥拳右踢腿的。   男人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身上的破烂衣服已经换了一身,是村里汉子们常穿的普通布料样式,莫燃猜他应该是把谁的一套衣服顺走了。   长长的墨发披在肩上,发尾还滴着水,脸上洗得很干净,将他英气的长相显露出来。山野村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莫名地很有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们村的人。   果然长的好看,身材骨架好的穿什么都好看。   阿久把长长的袖子挽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莫燃身边:“娘子,你有没有想我啊?”   语气开心又软糯。   莫燃嫌弃地推了推蹭着他肩膀的脑袋,道:“不想。”   他站起来,留下一句:“饭好了,想吃就过来。”   阿久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莫燃家没有肉,粗茶淡饭阿久也吃得很开心,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看他的架势莫燃总怀疑他要被噎死,忍不住道:“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噎到。”   顺手帮忙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   阿久咽下饭,咕咚咕咚把水喝掉,傻兮兮地笑道:“好吃,阿久一个人都吃不饱的。”   莫燃心想为什么会吃不饱,也就问出来了。   “我打猎,烤肉,可是糊了,不好吃,吃不下。”   似是回忆起了糊味的烤肉,阿久的脸不由得皱了起来,更加大口地吃起来。   看着他认真吃饭的样子,莫燃一瞬间有些心疼,后又趋于平静:“慢慢吃,锅里还有。”   饿肚子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如果他对自己没什么危险的话,他也愿意帮帮他。想想他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毕竟是个傻子,说不定手里带着剑是为了保护自己。   阿久把莫奶奶做的饭全部吃完了,吃完后很识趣地把碗筷洗干净,然后继续当莫燃的跟屁虫。   李四他们带着一堆工具过来准备处理猪,如果是活的猪,杀的时候猪会叫的特别大声,但现在猪已经死了,所以所谓的杀猪就是把野猪的皮剥掉,把内脏掏出来再把肉切成好几块。   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剥皮,莫燃见阿久眼睛一眨不眨,稀奇地看着他们动作,好似对此很感兴趣,便说:“你要不要去试试?”   阿久茫然:“试什么?”   “剥皮啊,你会吗?”   阿久犹豫道:“应该,会的吧?”   虽然他没什么记忆就是了。   “你如果想玩的话可以跟他们玩,我看你好像很感兴趣。”   “啊。”阿久想了很久,才慢吞吞道:“我没有感兴趣啊,我只是觉得他们动作好慢,像蜗牛。”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臭。”他补上一句,脸上很嫌弃。   原来阿久是看不过去他们速度太慢了,莫燃解释:“因为长到这么大的野猪不仅毛发硬,皮也很结实,要剥下还是得废些力气。”   李四他们又不舍得多浪费一点肉,一定要贴着那层皮剥,速度就会很慢。   “说起来,那两头猪是你的,等下你可以拿去周屠户那里卖掉换点钱,听说能得十六两呢。有了这些钱你就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阿久皱着眉,极其自然地说:“不要,我说过送给娘子啦。”   说完发现莫燃瞪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成娘子了,他讨好地笑了笑。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你的东西,你要不收回去我以后就不会再让你过来了。”   “那以后我还可以来找娘子是吗?”阿久很开心的样子。   莫燃只觉得男人是真没救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不是他娘子呢。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反正自己是个男人,吃不了亏。   “反正猪我不要。”莫燃扭过头。   阿久自认为他默认了,开心地把脑袋凑到他莫燃颈边蹭了蹭他,那触感只有一瞬间,没等别人看到他的动作他就自然地移开,站直身板。   李四他们好不容易才剥了三头猪的皮,开膛破肚地掏出内脏,正想扔在地上,莫燃连忙阻止道:“李四叔,那些别扔,留着给我吧。”   李四不解地看看猪内脏又看看他:“这个煮着可不好吃,一股子腥味,你真要?”   像把整头猪卖给屠户的时候那些猪内脏往往都是剩在最后面卖不出去的,哪怕价格非常便宜也没人愿意买,所以一般内脏都是免费的,谁爱要谁拿走。   “要的要的,难道李四叔你们都不吃内脏吗?”   旁边一个砍下猪蹄的汉子擦了把汗,插话说:“嗐,咱们这没人吃这玩意的,最多要个猪心,不止这些,那些骨头也是,我们都会剔出来扔到一旁,骨头上又没肉又不好吃,都不愿意要的。”   莫燃再一次认识到古代饮食的限制,在现代是大补的卖很贵的骨头在这里全都给扔掉,还任辣椒树像野草一样生长也不吃辣椒,实属浪费。   不过想想古代和现代不一样,不能跟现代相比。   “李四叔,我听说把骨头剁成块,加水进去熬半个时辰,熬成骨头汤非常好喝的,而且很有营养。你们也可以试试。”   “什么?骨头汤?”村人惊奇道:“原来这些骨头能熬成汤啊,之前觉得它硬柴没什么用呢。莫小娘子是听谁说的?”   “那人我也不认识,他随口说的让我记住了。”莫燃搪塞道,“这跟熬鸡汤是一个道理嘛。”   那人点点头,也没怀疑:“说的也对,老李,骨头给我留一点,我要回去试试,反正是费点柴火的功夫。”   “那我也要。”   “加我一个。”   在场的人沸腾起来,李四全都应承说每个人都有。   等收拾得差不多,莫燃留下了猪内脏,猪骨头还有一些肉,剩下的全让周屠户来他家收走,得到的钱就交给阿久。   阿久掂着手心里的碎银子,感叹道:“原来这就是钱吗?看起来就像石头块。”   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手里包着一堆银子匆匆对莫燃说了一句:“娘子,我出去一下呀。”   然后人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莫燃纳闷的眨眨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于是埋头分出一部分的肉和骨头,打算给他的朋友李秀送去。内脏他怕李秀不会处理,就全留下了。 第十二章   李秀家门是掩着的,院墙篱笆半人高,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正当莫燃以为他们在午睡,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秀手里抱着一个篮子,看到莫燃站在门外,吃了一惊,连忙让人进门:   “莫燃,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什么人一样,说完又补上一句:“我二哥每天都要午睡,现在刚睡下,所以我们说话得小声一点。”   莫燃点点头,把放在篮子里用布包着的肉和骨头递给他,示意他接住:   “这是野猪肉和骨头,本打算杀猪你到我家的时候分你一点,但是你没跟李四叔他们一起来,我就自己拿过来给你了。”   李秀是觉得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怕莫燃给肉他,他吃完午饭才没过去,没想到莫燃竟然亲自送到他家里,心里诚惶诚恐。   忙把包裹推回去,说不要,让莫燃带回去和莫奶奶一起吃。   莫燃强硬地把包裹塞他手里:“虽然肉不算多,但既然我拿过来你不要我再拿回去岂不是白跑一趟,你快点收好吧,待会哪个邻居出来看到也不太好。里面除了肉还有一些骨头,你剁成块熬半个时辰骨头汤,喝了很有营养。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我就先走了。”   离开李秀家后他还去了一趟江仄家,也是送肉和骨头的,江仄和若兰帮了他们家很多,莫燃有好东西也会想着留给他们一份。   若兰出来开的门,见到是他很高兴,挽着他的手往自己屋里走。   这还是莫燃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若兰,她竟也没比莫燃矮多少,身上穿的淡蓝色束腰长裙,不像村里妇人穿的布衣裙,也不像小姐穿的很飘逸精美的裙子,感觉更干练飒爽。头发不是梳的妇人簪,只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英姿飒爽的侠女。   “好久没见然然了,感觉然然更漂亮了呢,姐姐新得了个京城新出的口脂回来,你来拿一盒回去用吧。”   若兰对他非常热情,说自己带了很多礼物回来给他,听到口脂脸粉等女子用的东西,他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想用那些,只做抚头发的动作自然抽出自己的手臂,转移话题道:“若兰姐姐,怎么不见江大哥在家?”   “他呀,刚好家里喂马的饲料没了,他去镇上买了,没那么快回来。”   “哦。”莫燃了然地点点头,顺势把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给若兰,让她收着,一番推拒后成功让她收下,逃也似的离开,等他走远后傻笑的若兰才一拍脑袋,懊恼自己带的礼物忘记给小姐了。   莫燃一路沿着屋根阴影处走到家时,阿久正坐在他家门口,撅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见他回来立马站起来兴师问罪道:   “娘子,你怎么抛弃我出去了,你去哪里了?”   莫燃道:“我去给李秀送点肉过去,怎么了?”   阿久想到是早上那个想摸娘子手的人,眼里现出敌意,警惕道:“为什么要送肉给他?娘子是不是想喜欢他?”   莫燃把堵在门口的阿久拨开,自己进屋,走了两步又转身给阿久比了个嘘:   “什么叫想喜欢他,你安静的别说话,我奶奶在睡觉。我不问你刚才去做了什么,你也不许问我问题,你可以走了……诶等等。”   莫燃让阿久在门口等一下,自己进房间去了,再出来时手里就多拿了块玉石,让阿久拿回去:   “这是你的,之前忘记还给你了,这个好像挺重要的,应该有关于你的身份,你要收好了啊,弄丢了我不负责的。行了,就这些。”   莫燃说完,塞玉佩推人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阿久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咯吱一声在他面前合上了,堪堪停留在他鼻尖。   阿久忧伤地捏了捏手里的玉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心了起来。   .   莫燃在院子里种下辣椒树,他之前托人帮买了一些调料,茴香芝麻糖姜蒜等,然后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摘回来的辣椒大部分都做成了辣椒酱,晒好的干辣椒炒好并打碎成辣椒粉。   全部做完之后满屋子里都是辣椒的香味,甚至过于浓郁,让莫奶奶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   莫燃和她解释过什么是辣椒,还说打算过两天拿一些辣椒酱和辣椒粉到镇上的酒楼去卖,她没听说过辣椒酱是什么东西,也很担心酒楼会不会不要。   莫燃倒是很有自信:“放心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里的人也没有吃过,只要有人试过这个味道一定会爱上的。”   古代的吃食都是有限的,只要有新出的味道,自然会有爱吃的人趋之若鹜。   他家里没有小小的玻璃瓶罐,就只好把空着的两个大瓦罐洗干净晾干,然后把辣椒酱盛进去封好,多出来的则装在碗里,辣椒粉分量比较少,也是放在碗里封好。   没有合适盛放的瓶子就有点不太方便,莫燃想着有空再去找个陶匠定做些小瓶子。   晚上喝了鲜美的骨头汤,莫燃提了热水到房间里准备洗一洗,黑夜让他放松了警惕,他一层一层脱下身上的裙子,里衣褪到臂弯处时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一声男人的闷哼声。   “谁?!”   他警觉地喝道,动作极快地拉起衣服把自己包的紧紧的,快速出门查看。   月光倾洒在寂静的院子里,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将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人反手压制着,脸朝下压在地上。   上方的男人抬头,眨了眨眼,莫燃借着月光辨认。   “阿久?刚才怎么了?”   阿久压抑着内心的怒气,在男人的求饶声中把黑衣男抓得更紧,说:“娘子,我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跑进你家院子里,站在你房间窗户外面,他竟然想偷看你洗澡!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娘子就要被看光了!”   脸朝下的男人一边呼痛一边说好汉饶命,还狡辩说自己只是路过,没有想要偷看莫燃洗澡的意思。   阿久火冒三丈:“好呀,你不是来偷窥的为什么又知道娘子是在洗澡?有谁要路过是走进别人家院子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想看我娘子。”   他捆住男人的两只手腕,脚一踢把男人翻了个身,只见那人一脸贼相,眼小鼻塌嘴歪的,脸上一堆麻子,眼里都是不怀好意,此时被人抓住又被打了一顿,痛哭流涕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这个人,好像是叫何三的。”莫燃道:“住在村尾,离这里远着呢。”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莫奶奶曾和他说过村里有个无赖有好几次到他家提亲说要娶他,当然每次都被莫奶奶提着扫帚打出去了。   何三人长的不好看就算了,天天在村里偷鸡摸狗不干正事,不理家里的田地只管吃喝,从早上就出门混在无赖堆里,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家,连他家里人都不喜欢他。   就他还总幻想着自己能把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娶回家当媳妇暖被窝。   何三求娶不成就三天两头骚扰莫燃,甚至故意在莫奶奶面前贬低莫燃,说什么你孙女那么大了还嫁不出去肯定是自己有什么问题,说不定表面看着单纯,实则什么什么的。   只是那是在原主还在的时候发生,自从莫燃穿过来之后何三一直很安分,莫燃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今晚在这等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何三干多了偷鸡摸狗的事,要不是男人出现,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外面有人想要偷窥,有可能现在就让他得逞了。   莫燃手扣着衣服,状似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起来了,他说想娶我来着,还到我家提亲过了,一只鸡的聘礼。”   傻子阿久虽然傻,占有欲却很强,早就将莫燃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娘子只能自己碰,所有觊觎他娘子的人都被他视为敌人。   江仄是,李秀是,眼前这个人也是。   他冲莫燃淡淡一笑:“娘子,这个人我来处理。”然后拎着浑身抖得像筛子的何三走了。   莫燃朝男人的背影挥挥手,觉得傻子还挺懂他,殊不知那只是阿久的占有欲在作祟。   过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何三是来偷窥他的,出现在他家院子里情有可原,但阿久为什么会那么及时的知道何三的动作?   莫燃: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不知道阿久是怎么处理的,反正第二天莫燃起床听到村人都在谈论何三过了一晚上人就瘫痪在床了,说不出话,手脚也动不了了,以后只能让人伺候。   莫燃打了个冷颤,男人这么凶残的吗?   他去河里洗个衣服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多了两条肥鱼,鱼鳃处用干草系着,大概是刚捕回来不久,鱼还活蹦乱跳的。   这时候莫奶奶出来,莫燃奇怪地问:“奶奶,这鱼是江大哥送来的吗?”   莫奶奶也看到了地上的鱼,说不是:“你江大哥今早都没来我们这,刚才还没有的,我不过进屋一会怎么就多了两条鱼?”   村人不会那么好心送他们鱼,莫燃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是阿久了。   估计是抓来讨好他的吧。   不止这一天,后来的每一天阿久都会抓猎物放在他家院子里,有时候是鱼,有时候是后山常见的山鸡野兔之类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十三章   莫燃抱着外面用一层布包着的瓦罐,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周身的景色以一定的速度变换着。   牛车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两旁木板竖立充当围栏挡着,前头一头大水牛拉着车,在李大爷的鞭策下快走着。   车板上不止莫燃一个人,还有三个同样去镇上赶集采购东西或者拿点自家的东西去卖的人,是一个妇女两个汉子。   李大爷是个鳏夫,自己一个人住,靠每天用牛车拉人到镇上为生,一个人来回要两文钱,如果买的东西太多则要多收些运货钱。   每天总有两三个人要去镇上,所以李大爷就靠着这些钱养活自己还有那头牛。   农村人早上都起得早,去镇上的集市更是早,所以一般李大爷早上第一趟会在卯时快到辰时的时候出发,大概是七点左右吧。   古人看天色就知道什么时候是什么时辰,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再起来,但莫燃这个现代人不知道啊,惦记着卖新做的辣椒酱,莫燃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那时候天也亮了,等他抱着东西到李大爷家不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达,就知道时间差不多。   村子的里很久没有人修,有一段路是颠簸不平的烂路,牛车走过去的时候莫燃被颠得东倒西歪的屁股疼。   按照牛车的速度到镇上要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他只能无聊地望着沿途变换的风景发呆,手里不忘紧紧抱着自己的瓦罐。   另一个妇女和他同侧挨着坐,可能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对他比较好奇,那妇人开口打破了几人间的寂静:   “莫姑娘,你怀里这东西是打算拿到镇上去卖吗?”   妇女看起来对莫燃的东西挺好奇的。   莫燃对她有些印象,因为她是邻居江大婶的二媳妇,长的有点丰腴,人还挺勤快的。   他点点头,看了眼瓦罐:“里面是辣椒酱,我准备拿到酒楼里去卖的。”   这话一说另两个人也有些好奇了,探头探脑地看盖的严严实实的瓦罐,有一个汉子问:“辣椒酱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是吃的吗?”   倒是江二媳妇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到莫姑娘家的院子里新种了些树,那是不是后山上有的果实吃起来很呛的树?它叫辣椒吗?”   莫燃家院墙就是个摆设,江二媳妇能看到也不足为奇。   莫燃也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是的,那些树长出来的果实就叫辣椒,其实吃起来很好吃的,只是它不是主食,可以当作调味料提味,性质和姜葱蒜差不多。”   一个脸上有伤疤的汉子质疑:“这东西那么呛能有多好吃?难不成那个辣就是呛吗?”   莫燃趁机推销:“如果各位想试一试辣椒酱的味道的话,有空可以去我家买一些来尝尝,可以先试吃,带上些吃食就好,哪怕米饭也行,不好吃不收钱的。”   江二媳妇咯咯的笑:“你还挺会做生意,那好,回家我会去你家试试味道,好吃就买。”   能招揽到第一个客人,莫燃乖巧道谢:“谢谢姐姐。”   “小嘴也挺甜,那我叫你妹妹吧。”妇人笑得更开心了,觉得莫燃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可能只是以前接触的少,不太了解就先入为主了。   牛车到了镇上,大家约定好集合回家的时间和地点就各自散开了。   镇上集市的繁华令人眼花缭乱,道路两边都被小贩摆满了摊子,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都有,更多的是卖热腾腾吃食的,香气扑鼻。   行人来来往往,每见一个行人小贩总要不厌其烦地重复介绍自己的东西,每卖出一份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莫燃第一次接触到古代人的集市,不像是书中冷冰冰的介绍和插图,周围的人都是鲜活的。   他忍不住稀奇地一路逛过去,遇到没见过的玩意总要停下来多看两眼,想买摸摸兜又没钱,只能遗憾地走开。   等逛的差不多了,他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慌慌张张地寻找能买自己东西的酒楼。   往前走了一会,他被旁边一家门口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九天酒楼”四个大字的店吸引了注意力。   这家店的装修还很新,面积也比隔壁的大很多,上面有二楼,从外面看感觉很气派。   他喜欢这家的风格。   于是他决定进去看看。   此时,九天酒楼内。   一个掌柜坐在柜台边,愁眉苦脸的拨弄着算盘,嘴里不知叨叨些什么。   空旷的大堂里摆满了整齐的桌椅,一个做店小二打扮的人手里还捏着一块干净的桌布,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酒楼里似乎除了两人再无其他人,这宛如打烊的情况令人感到异常萧瑟。   张掌柜埋头算账,也没有理会擦桌子偷懒睡觉的小六,反正这种情况擦得再干净也没有客人进来吃饭,倒不如放任他去。   “都三天了,没有一点点盈利,整整三天都没有一个客人来吃饭,明天就是少爷来巡店的日子了,要是让他知道这家酒楼越做越不好,都到快要关店的地步他会骂死我的。欸哟喂我老张当了二十几年的酒楼掌柜,就要栽在这家了。”   张掌柜叹了口气,翻看三天没有添上一笔账的空荡荡的账簿,忽然站起来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动静不止把睡觉的小六吵醒了,也让刚一只脚踏进酒楼的人吓得缩回了脚。   张掌柜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人,原本生气的表情立马换上了恰到好处的微笑,迎上去:“对不住,这位小姐里面请,是要来吃饭的吗?”   看到来人面容后他不由愣住。   站在门口的小姐只是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裙,一条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线条,长而柔软的黑发只用一根发绳随意扎在脑后,抬头望着里面时不施粉黛却又像精心雕琢过的脸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他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的无一不是绫罗绸缎,擦脂抹粉,姿色和气质都极佳,然而门口的人才是真的惊为天人,非常人所能比。   即便手里多了个瓦罐也没什么影响。   莫燃才刚要进门就被掌柜的吓了一跳,正懵着就见掌柜的盯着他愣神,不由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并不明白自己颜值的杀伤力。   张掌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出格似的撇开视线,热情地将人请进来。   “请问小姐想要吃点什么?我们家酒楼的菜式很多,有……”醒了但还有点发懵的小六正要上前招待,结果张掌柜把他挤开,自己亲自问道。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他可不能有什么疏忽,不管客人想吃什么他都立马让大胖做出来。   莫燃把抱着的瓦罐放在桌子上,先甩甩手,一路上抱着这个瓦罐还真有点重,然后才挥挥手示意掌柜不用准备吃的:“我来这里不是吃饭的。”   话刚说出,张掌柜就大失所望,热情减了不少,不怎么抱希望地问:“那请问小姐是?”   莫燃答非所问,环视一周大堂:“你们这不是做酒楼的吗?怎么一个食客都没有?”   虽然现在还没到正式吃饭的时间,但也应该有一两桌客人才是。   酒楼经营不善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张掌柜索性跟着坐下来,给莫燃和自己倒了被茶水,喝了一口才道:   “我们这叫九天酒楼,自然是做吃食的。只是可惜,最近他们都不喜欢来我们酒楼吃饭了。”   “为什么?”莫燃好奇道。   “这得跟咱们酒楼的起源说起了。”   张掌柜沉痛道:“你看我们酒楼叫九天酒楼,是因为酒楼的东家就叫九天,姓舒。舒家你知道吗?”   张掌柜神神秘秘地问,见莫燃一无所知,于是继续说下去。   “唉,舒家啊,在京城可是个名门望族,而且舒家人多在朝廷做官,很有势力,是连,何,宋,包括舒家在内的四大家族之首。   这舒九天少爷是舒家的三公子,舒家大老爷想让他从仕途,但三少爷不愿,非要从商,这不今年他就拿了家里一堆钱财跑来咱们清水镇这,发誓要做一家名扬天下的酒楼,然后就有了这家九天酒楼。   舒老爷气得半死,但也没拦着他,只是说要是一年内你的酒楼做不好,就赶紧给我滚回来参加殿试。这是舒老爷的原话。   这舒老爷表面上说不干预,实际上他偷偷给那些有好手艺的厨子施压,不准他们接受九天少爷的聘请来这里,所以最后少爷只找到了一个手艺不算很精的厨子,叫大胖。   因着大胖研究的新菜式毫无新意,久而久之食客都吃腻了,现在已经留不住客人了,我是九天少爷聘请回来的,但酒楼现在这样,我……唉。”   张掌柜一通话叹了好几次气,看来是非常发愁。   “你那个,九天少爷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张掌柜说:“自然是少爷跟我说的。少爷明天就要来巡店了,这酒楼的事我都没跟他交代过。少爷不住这里,他五天一巡店,前些日子还有些客人,但最近三天生意着实惨淡,我也是没法子了。”   莫燃听完并没有多少同情,反而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这种快要倒闭的酒楼肯定非常愿意买他的辣椒酱,毕竟人到了绝境不管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上一试。   他微微一笑,拍拍桌上毫无存在感的瓦罐,说:“正好,我觉得这个东西你现在肯定需要。” 第十四章   张掌柜好奇地看向眼前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瓦罐,这瓦罐也就是平常百姓用来腌东西的大小,能装有什么好东西。   莫燃揭开瓦罐上的盖子,让张掌柜看,连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小六都忍不住探着脑袋凑过来。   “这是什么?”盖子一拿开就有股味道飘出来,张掌柜深深闻了一下,只觉得很香,嘴里莫名的分泌口水,好像身体很渴望吃一口似的。   莫燃介绍道:“这叫辣椒酱,我自己做的,很香对不对,只要放一点辣椒酱在菜里,至于具体放多少看人能吃多少辣,你可以把辣度分为微辣,中辣,特辣三种,就好区分了。放这个可以让菜的味道得到提升,也可以促进人的食欲,非常好吃,做酒楼必备调味!”   “这么神奇?可以试吃一下吗?”   “自是可以的。”莫燃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掌柜让小六拿了个勺子过来,伸进瓦罐里舀了一点,放在鼻尖前沉迷地闻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地试味道。   一种从未吃过的辛辣味道在舌尖炸开,刺激着口腔分泌出更多的口水,张掌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味蕾得到了满足。   莫燃看他享受的样子,就知道张掌柜肯定会是个嗜辣的。   “原来这就是辣味,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升到了天上,以前以为放胡椒的味道就是辣味,没想到竟是错了。”张掌柜夸张地说。   莫燃笑笑:“胡椒的味道是热辣,具体的说是热麻,不是正宗的辣。”   “这些多少钱,我全都要了。”张掌柜激动地说,只要有了这些,他们家酒楼就暂时有救了。   “你觉得值多少?”莫燃不答反问。   张掌柜沉吟了一会,摸摸下巴说:“这些拢共有多少斤呢?”   “加上瓦罐约有十斤。”   至于瓦罐本身就挺沉的,至少有两斤左右。   张掌柜给出一个数:“这样吧,全部二十两银子,可以我就要了。”   莫燃笑了一下,说:“我倒觉得这些不止二十两银子呢。我看你们酒楼里的菜也不算便宜,每份稍微放一些,一天可以卖出很多份,那赚回来的可不止是二十两的多少倍,何况这么多辣椒酱一天可用不完。”   他在赌,张掌柜还能出更高。   果然,张掌柜一咬牙,往上加了些:“那就再加十两银子。”   “三十两吗?”莫燃状似随口一问:“五十两,一口价,要的话我全部卖给你而且只卖给你这家酒楼,不会提供给其他家,这样短时间内你们家就是独有一份。”   “短时间内?”   “是啊。”莫燃耸耸肩:“因为这个辣椒很好找的,只要别人要来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做辣椒酱,但直接把辣椒放进菜里煮都是差不多的味道,不过辣椒酱味要更香些。”   “你们是第一家有辣椒酱的酒楼,那就可以吸引来喜欢吃辣的食客,等他们成为你们酒楼的常客之后,哪怕其他酒楼也把辣椒酱做出来了,食客依旧认为九天酒楼的辣椒酱是最正宗的,不是吗?”   张掌柜明白眼前人说的道理,人们往往觉得第一家的才是正宗的。   但他也没有轻易答应,而是问道:“如果我出五十两,姑娘能否将辣椒酱的制作方子一起卖予我?且这方子不得再卖给其他人。”   莫燃闻言,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五十两就想买我手里独一份的方子。”   张掌柜有些赫然,其实刚才他刚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有些脸大了。   “不过你想要我手里的方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五十两银子不行,五十两只能买我带来的辣椒酱,至于方子,可以算是入股实行分成。”   张掌柜碰到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有些茫然:“什么是入股,什么又是分成?”   莫燃简洁明了地解释:“入股就是我和你们酒楼合作,我出技术你们出力,也就是我提供方子然后你们把东西做出来,做出来的辣椒酱你们也可以在自家酒楼销售给其他人,得到的盈利我们再分。鉴于我只是出个方子,所以我要的也不多,二八分就好,我二你八,不过分吧?”   张掌柜能当掌柜,脑子并不笨,很快就理解了莫燃说的什么意思,一时对他有些钦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那么会做生意,而且这还是个乡下女子。   只是要分成,他只是个掌柜也拿不定主意,遂道:“姑娘,这个,我暂时不能答应,只能先问问东家的想法。要不我今天只买辣椒酱,等明天我们东家来巡店时我问问,他要同意我立马让人去找你。”   莫燃也不急于一时,自然点头同意:“那到时候你可以让人去琅河村找我,我叫莫燃。对了告诉你们东家,如果这次合作得好,我也愿意继续合作下去。”   张掌柜没想到莫燃是来自琅河村,琅河村是清水镇下几个村里最穷的一个村子。   但听到后面又是内心一阵激动,听莫燃的意思,难不成他手里还要其他方子?要真是那样,这实在是位奇女子啊,他们这是遇到贵人了。   当即毕恭毕敬道:“姑娘放心,我会如实告诉东家的。”   莫燃收好五十两银子,施施然离开了酒楼。张掌柜立刻吩咐小六找来纸笔,一连写了几十份“宣传单”,然后让小六找人去发。   这个法子是莫燃离开前教给他的,说让人到各处闹市散发宣传单,让他们知道辣椒酱是什么人间美味,然后写上九天酒楼的名号,总能吸引好奇心重的人过来。   写了宣传单还不够,张掌柜让大胖做了几份菜,每份都放入辣椒酱,菜做好的时候香得差点让他们流口水,客人还没来他们就知道这次事情稳了。   掌柜自己亲自端着菜在门口吆喝,用香味勾引人们的味觉,只用一天就打出辣椒酱的名声之事莫燃自是不知。   莫燃拿到银子后就去衣铺给自己和莫奶奶各买了两套衣服,衣料中等,太贵的暂时买不起,鞋子也没忘记,然后又转去米行买了二十斤米,还有油盐酱醋肉菜等也买了很多。   看到豆腐时他本想买几块回去吃,转念一想却没买,而是买了很多黄豆,毕竟豆腐并不难做,自己买黄豆来做要比买做好的豆腐更划算。   而且豆腐也给了他一个赚钱的灵感,他自己在村里也可以做豆腐卖,现在他们村没有人会做豆腐,想吃的只能去邻村买。   而且他穿过来的地方是在南方,主要种的是水稻,他还看到村里有人种黄豆绿豆等豆类,到时候只要收村人的黄豆就可以自己加工了。   其实用花生榨出来的油也很好吃,莫燃就比较喜欢花生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种花生产量比较低,他们村子里几乎没人种,有种的也只是一点点,对他没什么用处。花生这种植物很吃肥,不多放肥的话产量不会很多。   倒是红薯和土豆之类产量高耐饱的食物真没一个人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像辣椒一样还不被人所知,有时间他还得去后山看一看。   东西买完了,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莫燃看着仅剩下的一两银子,觉得钱是真的不经花,他赚回来的还没捂热就没了,心里有一点点怅然若失。   买的东西太多耽误了一些时间,等走到李大爷的牛车时除他以外的人都到齐了,惊讶的看着眼前堆满东西几乎看不见道的莫燃,想不明白莫燃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些。   莫燃也没有义务解释,忽略他们打量和隐隐羡慕的眼神,自己主动递给李大爷两文钱的运货费。   等晃晃悠悠地好不容易回到家,莫燃还没下车就看到一个人蹲在他家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阿久听到车轱辘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他一早上都没找到人的娘子就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顿时高兴地站起来跑过去,似撒娇似抱怨道:“娘子你跑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啊。”   莫燃早上起床出发的那段时间刚好就是阿久到后山打猎的时间,等他打完猎回来时莫燃早就走了,他自然不知道莫燃去了哪里。   他问了莫奶奶,莫奶奶说是去了镇上,但他不知道镇上是哪里,只好委屈地蹲在门口等莫燃回来,连午饭的时候莫奶奶叫他进去吃饭都没动。   车上除了莫燃还有江二媳妇,前头赶车的李大爷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江二媳妇表情诧异地看看男人又看看莫燃,不知道莫燃什么时候嫁的人,但她聪明的没问,和莫燃说了声就回自己家了。   现如今莫燃已经可以忽视阿久的称呼了,只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下了车,弯腰搬东西,阿久连忙蹭过来跟着帮忙把剩下的东西全搬起来,跟在莫燃后面说:“等娘子回来啊。”   不知是不是傻子太单纯的缘故,他的情绪几乎全写在脸上,嘴微微撅起,是那种像小孩子委屈抱怨的样子:“我今天给娘子带回来一只鹿呢,它有超好看的角角,我觉得娘子应该会喜欢就没杀死,只受了点伤,娘子可以把它养在院子里,我会帮你看着的哦,不会跑的。”   此时那头鹿就被栓在院子里的柱子旁,一条腿上有血迹,正在乖巧地吃草。   那是一头梅花鹿,不管是头上的角还是大而清澈的眼睛,每一点都长在了莫燃的萌点上,他就喜欢这种又仙又萌的动物,但梅花鹿在现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都没能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顿时受到会心一击。   把东西放下就匆匆跑过去rua,梅花鹿很乖巧,没有攻击他,看他的动作阿久就知道自己的娘子很喜欢,心里也跟着开心。可看到娘子因为梅花鹿而忽视自己,心里又不是很明朗,觉得酸酸的。   过足了手瘾,莫燃说:“你真厉害,我很喜欢。只是以后不用再送猎物给我了,这头梅花鹿就够了。”   阿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没应声,莫燃就当他听到了,让阿久跟他进屋。   【作者有话说:今天上推,就更早点啦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前几天就想说了,结果每次更新的时候都忘记,今天总算说出来了   爱你们】 第十五章   莫奶奶人还没走到门前就看到拎着大包小包,身后还有小跟班的莫燃走过来,“然然啊,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啊,钱是不是都花完了?”   这话正中要害,想起兜里的一两银子,莫燃脸色僵了僵,心虚地说:“没花完,银子还有。”   他做贼心虚地迅速把东西放下,翻出自己买的衣服打开,企图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奶奶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他拿出一身淡紫色的印有碎花花纹的衣服抖开,在莫奶奶身前比了比:“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还有一件,这个颜色奶奶喜欢吗?”   莫燃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懂挑女人的衣服,都是掌柜推荐那些受欢迎他就买哪些,此时乍一看还挺适合莫奶奶的,看起来能让人年轻几岁一样。   “还有一件暖棕色的浅色衣服,我觉得很适合奶奶哦。”莫燃翻出衣服递过去。   莫奶奶没想到自己的孙女还给自己买了衣服,枯瘦的手轻轻把衣服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端详,两只手都不敢使劲,生怕自己把衣服扯坏了。   她一辈子穿的都是粗布衣裳,然而手上的布料滑溜溜的,摸起来竟比她的手还要软,莫奶奶一直认为这种布料是只有京城小姐才能穿,而且要花很多银子才买得起,一时间衣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生怕哪里脏了坏了退不回去。   “然然,这衣服料子这么好,肯定很贵,奶奶舍不得穿,你还是赶明儿拿回店里退掉吧,还能省点钱,啊。”   莫奶奶要把衣服放回莫燃手里,莫燃一把按住她的手,哄道:   “奶奶不要担心,这衣服不贵的,贵了我也暂时没钱买,你就留着自己穿啊,这钱都给了,衣服没问题又再拿回去店里也不会退的。这些只是夏天的衣服,等到了冬天我再另给你买,真没花多少银子,我会很快赚回来的,难道奶奶不相信我吗?”   莫奶奶眨眨眼,察觉到孙女的委屈,和蔼地摸摸他的头,说:“奶奶最相信然然了。”   莫燃嫣然一笑,手下动作不停:“其实我也给自己买了两套呢,奶奶不穿的话我也不好意思穿了,不然只有我穿新衣服出门,别人还以为我在虐待奶奶不给吃不给穿呢。”   莫奶奶不以为然:“谁不知道然然最疼我这个老婆子了,我的孙女最好了,别听他们瞎说。”   莫燃憨憨一笑,拿出自己的衣服,颜色并不显眼但很有朝气,然后把包裹合上。   没看到有自己的礼物,阿久闷闷不乐地蹲在莫燃身边,不料一只柔嫩的手突然推着包裹闯入他的视线。   他呆了呆,仰起头,莫燃只是捏着自己的衣服不看他,他不太肯定道:“……给我的吗?”   莫燃的脑袋幅度好像没有变化,但阿久看出来他点头了,脸上顿时露出明朗的笑。   莫燃本没有想给男人买衣服,只是转身的时候看到男子成衣那边挂着一件绣着暗金色花纹的玄色衣袍,衣袍简单而不失高贵,他莫名想到如果这件衣服穿在阿久身上应该会很好看,毕竟他长的很帅,身材也很匀称,这件衣服会让他更添风采。   不知怎的,他一冲动就把那件衣袍买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正被掌柜塞进包裹里,要反悔也已经晚了,他只好带了回来,当作礼物送给了阿久。   他假装毫不在意,实则在偷偷观察阿久的反应:“我只是想着你给我们家送了那么多东西,我总要给你点回礼,所以这件衣服就送给你了,这是我随手挑的,你可不要多想。”   阿久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件衣服,只知道傻乎乎地笑着,一点也不在意莫燃说的随手挑的,语气脆生生道:“谢谢娘……谢谢然然,我也会给你买的!”   莫奶奶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人,眼里都是开心和满意。   莫奶奶没有多大的见识,不知道男人的身份是什么,但经过几日的相处她也看出男人的脑袋似乎不太对劲,眼神和语气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很黏她的孙女。   再加上早上她亲眼看到阿久送来了一头梅花鹿,就知道前两日的猎物也是阿久送的了。   梅花鹿在元夏朝是个美好吉祥的象征,而它还有另外一个寓意,即是男人要向女方提亲时带上的聘礼,这是最贵重的礼物,送梅花鹿就寓意提亲,若女方收下即同意亲事。   此时还懵懵懂懂的阿久不知道这个寓意,只是捕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娘子可能会喜欢就送了只活的,莫燃一个现代人自然也不知道当地的风俗,觉得喜欢就收下了。   殊不知屋内的莫奶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看然然给阿久带衣服,还有阿久刚才下意识对然然的称呼,就以为他们是互生情愫,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男人有些傻,但对自己的孙女很好,只愿意喜欢自己孙女一个人,莫奶奶一直都期盼着能有个良人来照顾自己的孙女,无论那个人是贫是贵,只要愿意把孙女捧在手心宠着,就像自己的儿子对儿媳那样,那她会很放心地把人交出去。   孙女有个幸福的归宿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而今良人出现了,莫奶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莫燃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无意的行为和收下梅花鹿的举动让莫奶奶误会得那么彻底,等以后知道的时候也已经一切已成定局。   看完衣服,他又把买的鞋子柴米油盐都拿出来,还有很多黄豆,锅碗瓢盆都有,看的莫奶奶心惊胆战的,不知道自己的孙女究竟花了多少才能买回来那么多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今晚总算能吃顿好的了,今后也不会差。   “奶奶,我今天卖辣椒酱卖了五十两银子哦。”莫燃压低声音主动交代:“现在还剩下一两银子,够我们用一段时间的。”   莫奶奶听完一把捂住心口:“五、五十两银子?”现在还只剩一两?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的早就破口大骂一下子花四十九两太败家了。   莫燃乖巧点头:“过阵子我还要到村里木匠家定做一套桌椅,家里的太破烂了。另外还有一些做豆腐的用具我也没买,我跟人学了做豆腐的手艺,打算买用具和材料回来之后自己做,所以奶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做豆腐?然然你是怎么学会的?”莫奶奶一事还没消化完又来一事,疑惑地问道,没记得有谁教过孙女做豆腐。   莫燃不慌不忙地搬出应付李秀的那套说辞:   “以前我遇到一队西域人,他们看我有缘教给我的。其实不止豆腐,很多东西我都会做,只是没有钱买材料才作罢。现在有钱了我可以试试。”   莫奶奶似在回想:“是去年那伙人吗?”   莫燃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有人来过,要是被莫奶奶识破就不好了,他犹豫地点点头。   “去年他们并不是来我们村子里的,是在不远的隔壁村,好像是在做交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以后可不准这样,你一个姑娘乱跑遇到危险怎么办,还不告诉奶奶。”   莫奶奶半责备半告诫,莫燃松了口气,好像没什么事,连连点头说:“好的,我错了,奶奶,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的。”   “也要告诉我。”阿久插话,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幽怨。   莫奶奶笑道:“你是不知道阿久今早在门口蹲着等了你三个时辰,连午饭都没吃就要等到你回来。”   莫燃莫名其妙:“他一直等我干什么?”   莫奶奶但笑不语,以为自己的孙女在装傻,说:“奶奶很支持的。”   再多的就不说了,莫燃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好,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有人来敲门:“莫老太和莫妹妹在家吗?”   阿久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是江二媳妇。   乍一看是个陌生人,江儿媳妇还以为是进了贼,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莫燃家门口喊莫燃娘子的人,见他在屋里,心里顿时相信莫燃嫁人了,只是还没有摆桌。   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道:“我是你家的邻居,那个,莫妹妹……”   “来了。”莫燃从身后走过来把阿久挤到旁边,让她进屋:“姐姐是来买辣椒酱的吧。”   “是啊,心里想试试那个辣味想得紧,忍不住现在就来了,没太打扰吧?”   江二媳妇被带到简陋的大厅,只有一张椅子摆着,没有桌子。   莫燃面露歉意地说:“不打扰不打扰,家里有点简陋,希望不要介意,我先给你倒点水。”   莫燃不止倒了水,还放入一些新买的砂糖,江二媳妇没想到来一趟还能喝碗糖水,一下子就喝完了,心里感叹莫燃是真的赚了钱,不然不会这么奢侈。   莫燃把辣椒酱拿出来,江二媳妇尝过之后很喜欢,花十文买了三两回去。   在村里的辣椒酱报价自然不能和酒楼的一样,太贵了村人买不起,因为是自己的村人,莫燃的价格很便宜,一斤才六十文,和酒楼的十斤五十两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当然,酒楼的价格也有坑的成分。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谢谢喜欢!】 第十六章   江二媳妇买完要走的时候,莫燃叫住她:“姐姐,稍等一下。”   “什么?”江二媳妇疑惑回头。   “以后我想要做点豆腐的生意,所以打算收黄豆,还有绿豆也要,多少斤都可以。如果姐姐家里有过多吃不完的黄豆绿豆可以拿到我家卖,都是两文钱一斤。或者谁家有的姐姐也可以跟他们说一下。”   江二媳妇家确实囤有很多黄豆绿豆,有时候没吃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泡开煮,也勉强管饱。只是这东西吃多了肚子胀气甚至会拉肚子,所以不能多吃。此时见莫燃说竟然要做豆腐,不免有些诧异和惊喜。   “这,莫妹妹竟然会做豆腐?”   莫燃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会的,以后做好了送几块给姐姐家尝尝,要是喜欢可以来我家买。”   又是一波提前广告。   “哦哦好好好。”江二媳妇讪笑着点头,摸了摸发尾:“我家确实有很多黄豆,等下我就拿过来。”   两文钱一斤的黄豆,把家里的黄豆卖掉了就有几十文钱的收入,不亏。   江二媳妇匆匆跑回家,和婆婆说了这件事,江大婶大喜过望,连忙把黄豆绿豆都倒腾出来全给提到莫燃家,卖掉之后他们还告诉了自己家族的亲戚。   于是路上的村人就看到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提着大包小包的到莫燃家,个个喜气洋洋的,不由好奇跟着去看。   莫燃来者不拒。   然后知道莫燃要什么的村人也一溜烟地跑回家又返回,一波又一波人涌入院子里。   等到晚上清点的时候,他一共收了两百斤的黄豆,近一百斤的绿豆,哗啦啦又六百多文钱没了,可怜的兜里就剩下不到四百文钱。   阿久把东西全都堆放在一起,洗手准备吃晚饭。   在莫奶奶的默许下,他一个下午都赖在莫燃家里,活帮着干了,晚饭自然要一起吃。   不止晚饭,阿久还想住下来呢。   只是他不介意,莫燃也不会同意。   饭桌上,莫燃捧着新买回来的碗吃饭,一边心里计算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情和要买的东西。   黄豆收了不少,但明天还不能立即开工,因为做豆腐需要的工具家里一个没有。其实工具也就是要豆浆机和过滤纱布,还有凝固用的盐卤或者熟石膏。   豆浆机可以用石磨来代替,纱布在镇上的时候暂时没找到,盐卤熟石膏也不知道有没有,没有的话他只能自己做。   钱也不够了,还是先看看明天九天酒楼的东家要不要合作吧。   夜深之际,莫燃穿着单衣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瞳孔扩散无神,是发呆思考的表现。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没想到时间过去的那么快,而他也非常成功的融入了这里,还很村人相处的非常愉快,似乎没人对他的改变表示质疑,大概是没人会想到内芯换了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这个原主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要把自己扮成女的,连莫奶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瞒的这么紧,该不会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会有危险,才会乔装打扮的吧?   以后会不会有想害原主的人找到他?古代的人身安全可没现代那么有保障,这么一想莫燃害真有些怕怕的。   只是他现在也回不去,只能继续“鸠占鹊巢”。也不知道原主的魂魄还在不在,好歹是用过同一个身体的人,怎么就没点心灵感应呢?   莫燃一直是个顺其自然的人,虽然有点想念现代的家人,但如果真的回不去,待在这里也不错。毕竟他也改变不了现状。   每天赚赚钱种种田,发展他的伟大事业,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眼睛睁得太久,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翻个身打算睡觉,猛然看到窗外映着一个人影,那人一只手还扒在窗纸上,好像是要戳破窗纸一样。   顿时被吓的心脏猛一紧抽,莫燃短促的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谁、谁在外面?”   大半夜的,有一个人蹲在自己房间的窗外,怎么想怎么恐怖。   莫燃挺怕鬼的,喊出来的声音都是虚的,一瞬间脊背就有些汗湿了。   外面的人也被莫燃的尖叫吓了一跳,安静了两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是我啊,娘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燃缩紧的心脏一下子松了开来,怒而掀被,气冲冲地下地往外走,就看到果真是阿久蹲在他窗外,手还放在窗户上。   他是真的很生气,声音也冷冰冰的:“你大半夜不睡觉蹲在我窗户外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吓人吗?难道你觉得吓人很好玩吗?”   阿久从来没面对过这样恐怖表情的莫燃,一张脸板着,朱红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里都是凌厉,充分显示他在忍耐着怒气。   高大的身体抖了抖,阿久的声音怯怯的,像快哭了一样:“对不起,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呢?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以为这么晚了娘子应该睡着了,只是想,想在窗户确认下娘子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想把这个给娘子。”   阿久可怜巴巴的蹲着,抽抽噎噎地说话,一直藏在阴影里的手伸出来,宽厚的手掌摊开。   掌心里,躺着好几颗碎银子。   是之前阿久卖野猪得到的钱。   下午收完黄豆的时候,他偷偷看到莫燃在清点自己的铜板,以为莫燃是缺钱了,想起自己还了江仄六两银子后还有几个石块,也不知道是多少钱,但看到娘子需要他就想把银子给娘子。   娘子没有钱,以后他的钱都给娘子,他也会去赚钱的。   他难得聪明地知道直接给钱娘子是不要的,就打算晚上娘子睡着后偷偷放在他枕边,然后悄悄离开。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晚上莫燃不仅没睡,还翻身了,不被吓着才怪。   莫燃魂都快吓没了,结果阿久告诉他只是想来送钱。   大晚上来送钱?   看着那几枚小巧的银子,莫燃陷入沉思。   阿久不知道娘子在想些什么,心里惴惴不安的等待审判。   看着阿久可怜的样子,莫燃的表情有些缓和下来,他和阿久一样蹲着,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不缺钱。”   不,你缺,莫燃的内心在反驳。   “明天我还会再赚回来的,你不用大费周章地送钱给我,钱是你的你就应该好好收着,知道吗?”   阿久却不同意:“不对,我的钱就是娘子的钱。”   他的眼里充满期待,手一直没收回去,大概是希望莫燃赶紧把他手里的钱拿走,然后赶紧回去睡觉。   莫燃定定地看着他,如果这个人不是个傻子,他会以为他是在花言巧语,又或者这个人不傻,说话对象是他真正的伴侣,那他一定是个忠犬,对伴侣忠诚的人很让人感动。   可惜这一切对着莫燃,就失去了意义。   “你为什么要认错人呢?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没有认错人的。”阿久很委屈。   “我没嫁过人。”   “你就是我娘子啊。”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阿久的脸至耳后根攀上温度,好在只有点点月光,莫燃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变化:“因为娘子好看呀。”   看到娘子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娘子,自己的娘子像天仙一样漂亮。   万万没想到阿久是因为自己的长相才缠上自己,莫燃小声说了一句:“男人果然肤浅。”   奈何阿久耳力好,听了个正着,茫然地问:“什么是肤浅?”   “你就是肤浅。”   和傻子怎么也说不明白,莫燃不耐烦蹲下去了,赶忙站起来要回房间。   大半夜的蹲着和男人说话的他才是真正的傻子,傻子!   “娘子,银子~”   “不要。”莫燃说的干脆,又忽然转身:“上次是,这次也是,你大半夜的总跑我家,不会是没地方睡吧?”   阿久怕莫燃赶他走,小声说:“之前是,现在睡在那里。”   手指了指侧边小小的棚子,能挡露水,夏天也不冷。   反正男人皮糙肉厚的,不怕感冒,莫燃索性没再理他,进屋后把门关的紧紧的。   在心里腹诽,他家真的是啥人都能进,这破房子他迟早有一天要重建。   院墙三米高,上面放石头尖的那种。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迷迷糊糊起床,闭着眼睛刷牙差点把杨柳枝戳到喉咙的莫燃一下子醒神,然后看向院子里的罪魁祸首。   阿久提着野兔的长耳朵,扬起大大的笑容:“娘子早上好呀~”   闭着眼睛刷牙的娘子也好可爱。   莫燃背过身去,快速刷牙洗脸,然后吃了早饭,打算找江仄问问哪里有盐卤。   江仄家的院墙很高,外人就窥不见里面。   莫燃隐约听到了舞剑声,走近了声音又没了。   他敲了敲门,里头应了声,然后门被打开,江仄从里面走出来。   莫燃笑道:“江大哥早啊。”   江仄似乎很惊喜他的到来,让莫燃进屋,院子大门敞开着。   江仄让他吃早饭,莫燃说自己在家吃了,然后说明来意。   “盐卤?石膏?”江仄摸着下巴,不太明白这些是什么,名称都是他没听说过的。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但给了莫燃一颗定心丸:“这两个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别人家做豆腐是用什么凝的,应该是一样的,还有那纱布我也顺便帮你带回来吧。”   莫燃一喜,江仄愿意帮他问的话就省了他很多功夫,当下真诚道谢。   不仅如此,江仄还说把家里的石磨也借给他用,可以说是极力帮助莫燃。   【作者有话说:今晚没什么状态,感觉越写越差了   换了新封面,比自己随便整的精致很多!   小可爱们晚安】 第十七章   正式进入六月,太阳愈发炙热逼人,正午吃了饭后大家都在家里休息躲避太阳,等到下午太阳没那么烤人时才会老老少少都下田割稻谷。   莫燃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耐不住古代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无聊地坐了会还是回房间躺下。   可是天气太热了,这里又不像现代有空调或者电风扇,人光是不动都能出一身汗,莫燃拿着蒲扇用力扇都不行。   阿久没有地方可去,还是赖在莫燃家里。因为想着自己是个男的,莫燃也没怎么避讳,直接开着房门睡觉,至少能通通风。   视线不离莫燃的阿久就看到自己的娘子热得猛扇蒲扇还是一脸汗,阿久自己是没觉得有多热,但见娘子受不了,想了想,溜进房间问:“娘子,要不要我给你扇扇子呀?我很会扇扇子的。”   满头汗的莫燃扭头看了眼浑身清爽的阿久,再对比自己,顿时怨念非常:“你都不觉得热吗?”   阿久:“我还好。”   正好扇得手酸,莫燃也没客气,把蒲扇给了阿久:“麻烦你了。”   阿久接过,使着巧劲轻轻扇动起来,圆圆的蒲扇带动周围的气流,凉凉的风扑到莫燃身上,带走了几丝燥意。   许是稳定的风流带来了瞌睡虫,莫燃有些昏昏欲睡的,到最后意识逐渐模糊,坠入黑暗。   阿久的动作不急不缓,带着节奏。他动作不停,认真的凝视着床上人的可爱睡颜。   床上的人对他一点都不设防,放心地闭着眼,上下睫毛纠缠在一起,呼吸平缓,两片粉红的唇瓣微微分开,显得整个人无比乖巧。   阿久看得目不转睛,眼睛一眨不眨,好似一眨眼床上的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他的呼吸放缓,手上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内心莫名的燥热,似乎是想做些什么,对床上的人。   沉睡的容颜给了他勇气,他伸出右手,试探着缓缓抚上少女白皙滑嫩的尖下巴,碰上的瞬间动作一点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粗糙带茧的手掌会在少女白嫩的肌肤上留下红痕,又怕把人惊醒。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热源,莫燃忽然依赖的用下巴蹭了蹭,只是轻微的动作却吓得阿久浑身僵直,心跳如雷。   正紧张地观察,莫燃又没动静了。   阿久松了口气,手一寸寸滑过小巧的脸庞,从侧脸抚到额头,又从眉心划到鼻尖,眷恋的点了点,继续下滑,堪堪停在唇上。   指尖下的触感是软的,有点凉,他好奇的按了按,一不小心力气大了些,指腹下微陷下去,唇肉被按压出一圈白色。   他心一慌,想撤回手,却反而使指尖也探入轻启的口中,看起来就像睡着的莫燃含着他的手指一样。   阿久看的清楚,莫名脸红,慌慌张张抽回手按在衣服上,只觉得指尖的热度久久不散。   他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过了会又忍不住转回来。   莫燃睡得像只小猪,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己的脸上占便宜。   阿久看着看着又入了迷,喃喃地叫了声娘子,眼神离乱痴迷,上半身本能的倾身靠近。   黑亮眼眸里的人脸逐渐放大,他缓缓低头,薄唇轻轻贴在那令人觊觎的软嫩红唇上。   那美好的触感令阿久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莫燃嘤咛了一声,感觉嘴唇上有些痒痒的,以为是有蚊子叮自己,挥手想打,却什么都没触碰到,好在那痒意也消失了,于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阿久继续睡。   在莫燃的手挥过来之前阿久就先躲开了,他震惊地捂着嘴,不知道是震惊于自己竟然轻薄了娘子还是震惊于那柔软的触感,脚步一转噔噔噔地跑开了。   .   远在琅河村外的小路上,一辆精美的马车在晃晃悠悠地前行着,前头一个马车夫动作娴熟地驾着棕马,马跑得很稳,只是架不住小路颠簸,车厢东倒西歪的。   里面的人坐得还算稳当。   车厢内空间很大,左右后都贴车壁铺着料子昂贵的软垫,中间放着一盆冰块,此时已经有一大半融化成水了。   车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左边的人穿着一身小厮衣服,长相普普通通,正低着头侧身将吃剩的糕点放回盒子里装好,然后安安静静地待着。   右边的人着装华丽气派,一身锦衣是醒目炫人的绯红,衬得肤白似雪。头戴玉冠,长相是妖娆的美,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轻点软垫的左手无名指指根戴着一枚翡翠环,手指纤长。   如此美人,本应有随意一眼、随口一句就能撩人心扉的气场,然后却是穿着华服的人一开口说话,什么氤氲氛围都没了。   “来福,这都多少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那什么琅河村?”美人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歪坐着。   “不行,这样子太难受了,你给我坐到这边来,我要靠着你的背。”   美人指挥道,小厮听话地转到另一边。   如果此时莫燃听到美人说话的嗓音,他一定能听出是道令人怜爱的娃娃音。   正因为这个音色,美人总是被熟人调侃,在自家老爹让自己入朝为官时毅然决然离家出走做生意。   让他入朝为官是让朝廷里的人都嘲笑他吗?就他这声音一点威信全无,比如想板着脸树立自己的威严时一开口就破功了。   自己做生意就不同了,只要有钱,把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自己偶尔过去巡查一下,岂不美滋滋。   美人正是任性的舒九天,九天酒楼的东家。   今天他到自家酒楼巡查,得知店内来了一贵人,将闻所未闻的叫做辣椒酱的调料卖给了他们酒楼,还说愿意合作交出方子。   仅限他们酒楼有的辣椒酱在掌柜的宣传下吸引了一大批人流,酒楼里这两天都人满为患。   舒九天在尝过一口辣椒酱的味道之后就爱上了它,虽然吃的时候嘴里火辣辣的感觉,眼泪止不住的流,吃完后嘴唇还肿成香肠,但架不住它好吃,吃起来非常爽。   就凭这,他就决定和张掌柜说的奇女子合作,至于分成什么的他并不是很在意,哪怕莫燃说要再分多点也行,反正他有钱。   于是他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备了马车和冰块,带着一个小厮嘚嘚嘚的就上路了。   据说那人住在琅河村,名叫莫燃。莫燃?名字倒是不错,舒九天在心里念叨。   只是没想到琅河村那么远,他都坐了半个时辰了人还在路上,路还是坏的,颠的他屁股都痛了。   小少爷金枝玉叶的,出门坐的都是最软的垫子,走的路都是平平稳稳的,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对来福唉声叹气起来。   来福是舒九天的贴身小侍,跟了人好几年已经服侍惯了,他撩起前面的车帘,看到前方已经现出房屋样的小黑点,当即高兴地告诉舒九天:“少爷,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再过了一刻钟后,他们终于到达贫穷的琅河村。   小村子里突然来了一辆高贵精致的马车,扛着锄头砍刀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陌生的来客,不明白是什么贵公子要来到这里。   来福掀开车帘,礼貌地询问站在马头不远处的一个高壮汉子:“你好,莫燃家怎么走?”   “莫、莫燃?”被贵人搭话,汉子说话都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指向某一处房屋:“在、在那里,茅草屋最破的那家。”   舒九天也探身出来看,村人于是看到一个俊俏的公子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为他勾人的美吸了一口气。   等马车走后,村人遥遥看着马车,在身后讨论莫燃是不是被哪家的公子看上了,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好运。   马蹄嘚嘚踏地的声音传入阿久的耳朵,他朝问外看去,一辆马车停在外面,有个小厮正小心地要扶一个人下来。   “请问莫燃姑娘在吗?”   来福放开声音喊。   “谁呀?”莫燃正在厨房忙活,闻言出来一看。   蹲在门口旁边给兔子拔毛的阿久身形一僵,想到他做的事,默默的往墙边移了移。   穿着红衣的男人拂开来福的手跳下马车,坐久了腿一麻差点摔倒,好在来福眼疾手快地撑住了。   初次见面就有这么丢脸的一出,舒九天有些尴尬,强作镇定地对莫燃作揖道:“在下舒九天,是九天酒楼的东家,想必您就是莫燃姑娘吧?”   莫燃看到舒九天整个人眼睛一亮,被阿久注意到,警惕而有敌意地瞪着门口的人。   听到与魅惑外表不符的娃娃音时莫燃差点控制不住笑出来,抬起袖子挡了挡脸调整表情后说:“我就是,没想到酒楼的东家竟然亲自来了,有失远迎,请进吧。”   见娘子主动邀请陌生的男人进屋,阿久兔毛也不拔了,人影一样贴在莫燃身边,向男人展示娘子是他的。   舒九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对他一脸敌意的人,再看这粘人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莫燃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这位公子是?”   莫燃回头看了眼,阿久瞬间切换表情乖巧地对他笑笑:“他说他叫阿久,不用在意他,舒少爷您先坐。”   看到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时,他尴尬地笑笑:“这个,还没来得及去找木匠打造新的桌椅,还请舒公子担待一下。”   舒九天也不嫌弃,大刀阔斧地坐下:“无事。”   他主动说:“我口有些渴,莫姑娘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甜的糖水要吗?”   “甜的?可以。”   莫燃便去倒了两碗糖水,然后才一起坐下。   趁着人喝水的时间,他暗暗推了下阿久,嘴唇微动:“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阿久转开头,假装没听见,动也不动。   心里负气,他才不要出去,他要在这里盯着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人,要是把娘子勾走了怎么办。   莫燃只好把他当作透明人,对两人笑了笑。 第十八章   舒九天把碗放下,优雅地整了整衣襟,正色道:“莫姑娘说的合作我已经知晓了,我们九天酒楼愿意和你合作,所得的银子我们二八分,契书我也顺便带过来了,莫姑娘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一下吧。”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整齐折叠着的契书,又让来福拿过笔墨,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像想到了什么,先问了一句:“莫姑娘是签字还是按手印?契书要找人看一下吗?”   他也是担心莫燃可能不识字。   不得不说舒九天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是穷人就看不起他们,反而彬彬有礼考虑周到,一点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感觉和他相处很舒服。   莫燃先接过契书看了两眼,发现自己能看懂这个朝代的字,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说明原主并不是个文盲。   他点点头,说了句签字,然后认真地一行行看下去,确定条件无误后才郑重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写毛笔字的姿势并不标准,字体也不怎么好看,但能看出是什么字。   舒九天仔仔细细把契书收好,又道:“我看莫姑娘院子外面种着几颗树,那些树结的果实就是辣椒?”   从后山带回来的辣椒树种下几日,现在已经有嫩芽长出来了,上面还挂着很多小小的还未长成的小辣椒。   莫燃道:“那些就是辣椒树,野外生长的,只要有人愿意仔细观察一下,就会知道我们的辣椒酱的原料是什么,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趁他们还没有发现,辣椒酱的热度还在时尽可能的多做出辣椒酱,并卖出去。   辣椒树应该是到处都有的吧,舒少爷可以派人找一下这些树,把大的辣椒都摘下来,最好能把树也挖回去种着,这样能省很多事。做辣椒酱的方法待会儿我会告诉舒少爷的。”   舒九天赞同的点点头:“行,我回去后就立即找人做。”   “对了,辣椒还可以做成辣椒粉,两者都差不多,方子也一并交给舒少爷吧。”   莫燃看向舒九天,舒九天轻轻一笑,娃娃音里满是了然和高兴:“放心吧,分成少不了。”   才在屋子里坐了一会,舒九天就觉得热的受不住了,身边的来福一直帮他摇着扇子也不管用,而他们端进来的装着冰的盆子里早已全部化成水,一点冷气也无。   舒九天嘴里没说,擦了擦汗,似自言自语的小声说了一句:“真想吃点冰的东西,天气实在太热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意听到他嘟囔的莫燃心里闪过什么,突然想到了一种东西,有些亢奋地重复:“舒少爷刚才是不是说了想吃冰的东西?”   舒九天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抖了抖,莫燃见状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一种东西。”   舒九天摆摆手道:“没事,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夏天用的冰都是冬天的时候储存的,其实我家的冰也不多,只够应付夏天,而且那些冰块是不干净的,吃不得,所以热的时候虽然想吃冰,也只能想一想了。”   “不,也许不用只想着。”   莫燃站起来,脚边的裙摆也跟着动,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夏天天热,人人都想吃凉的东西,所以我想到了一样东西,就是雪糕。”   舒九天又听到一个新名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当透明人的阿久都被莫燃说的雪糕引来了兴趣,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雪糕是什么东西?”   “雪糕就是用食用冰做成的,里面可以加一些水果汁来丰富口味,夏天能吃一块非常爽,我最喜欢吃牛奶味的雪糕。”   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每到夏天莫燃总要买很多雪糕来吃,而且雪糕还有很多口味,就不禁吞了吞口水,馋虫都被勾起来,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最喜欢吃牛奶味的雪糕?”舒九天表情疑惑:“这话的意思是莫小姐是吃过雪糕的吗?”   莫燃笑脸一僵:“……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美食,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我就在无聊的时候跟着做了一下,里面就有介绍雪糕的吃食,我做成了个牛奶味的,吃起来很好吃。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弄不出多少,所以成功后就放弃了。现在能和舒少爷合作,舒少爷可能能找到很多人一起做这些,所以我就想着再尝试一下。”   他又开始胡编乱造,感觉说自己手里有食谱要靠谱一些,来源就说可能是西域那边的,反正听李秀说西域离他们这里很远,除非西域人主动过来,鲜少人会进西域。   这样以后自己要做点什么其他的也好糊弄过去,这个就作为统一的借口吧。   他看了眼被自己说的雪糕吸引去全部心神的阿久,心想阿久得敲打一下,毕竟他之前听过另一个版本的。   阿久还不知道娘子把自己安排上了,心里偷偷咽口水。   “但是雪糕是需要冰块的吧,大夏天的连我也没法找到很多冰块。”舒九天无奈道,他没告诉莫燃,连皇宫里的冰块都是有限的。   “如果舒少爷信任我的话,不用担心冰块,我知道冰块的制作方法。”   舒九天震惊地看着莫燃,这天下还没听说有谁能制作冰块,连皇宫里用的都是冬天先存好在冰窑中的,然而现在眼前的人告诉他说知道制作冰块的方法?   他对莫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能拿出辣椒酱的方子,还会制作冰块,会做雪糕,会是普通人吗?只是凭那份得来的食谱古籍?   但是莫燃说的话又都是真的吗?   他不敢小觑莫燃的身份,普通人不会知道那么多,但他现在已经和对方是合作关系了,反正最终受益的也有自己一份,能挣钱还怀疑那么多做什么,就算莫燃要他帮忙掩饰他也会义不容辞。   父亲觉得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子,那他就把九天酒楼做得更大,从清水镇开到京城去,让他们都看看自己过的有多好!   所有想法不过转念间,舒九天面上丝毫不显自己对莫燃身份的怀疑,开怀大笑:“莫姑娘信得过我是我的荣幸,若不嫌弃,莫姑娘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也叫你莫燃,我们这样也没必要那么生分不是。”   “行,那我就叫你舒九天了。”   阿久气鼓鼓地瞪着舒九天,好像娘子都没叫过他的名字。   辣椒酱做法简单,原料易辨,只能产生短期利益,但雪糕却是长期的,没有人跟他一样会做冰块,不知道雪糕的真正做法,也就无法模仿。   一旦成功做出来,所得的利润是巨大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舒九天和莫燃约定第二天一起到九天酒楼制作辣椒酱辣椒粉,还有最重要的冰块,然后就急匆匆地跳上马车回去了。   傍晚的时候江仄过来找莫燃,把做豆腐用的盐卤和纱布交给他。   因为一整天忙着给莫燃找东西,等他回来听到有陌生男人找莫燃再过来看时男人已经走了,若兰也不是时时看着人,他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他本来还想装作无意间问一句,倒是莫燃主动和他说了:“江大哥,明天我要去镇上的九天酒楼,我和那个酒楼的东家签了契书,和他家合作,我来教他们做辣椒酱和雪糕,所以我想问问你现在田里需要忙不?不忙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干活,工钱照付。”   莫燃也是想到平时江仄对他们照顾良多,时不时还给他们塞东西,有什么忙也都帮着办,所以就想着让江仄一起参与做雪糕的话能一起赚钱。   只是江仄的关注点明显不同:“和九天酒楼签了契书?这契书的内容应该没有问题吧?”   莫燃失笑:“没有问题,我看的很仔细。”   没想到江仄那么关心他。   “九天酒楼……”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江仄想了想,总算回想起是谁开的了,听闻舒家三少爷人不像寻常的纨绔子弟,还算可靠。   就算莫燃不开口邀请,他知道的话也会跟着莫燃去看看的,不过是另一种跟法罢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莫燃喂过生了一窝小兔崽子的兔子们还有梅花鹿后,就和江仄三人一起出发了。   另外两人分别是李秀和阿久,莫燃觉得李秀是信得过的,就把他叫上了,至于阿久,自己笨手笨脚还非要跟着去,不让去就抱着莫燃的腰不准走,莫燃只好由着他去了。   早晨的九天酒楼里没人,张掌柜恭敬地将他们迎到了后院去,后院有舒九天住的厢房,方便他留宿。   此时的他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身上穿的还是红衣,只是衣服上的花纹有些变化。   他不仅早早就找好了可靠的人手,全都签了契约,不准他们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泄露出去。莫燃说要的硝石也让了找了很多回来。   见掌柜带人进来,连忙把人带到地窑前的空地上,身后还有工人跟着等待吩咐。   他们是打算先制冰,因为辣椒酱辣椒粉做法简单,莫燃直接就跟舒九天说怎么做,然后让他自己回来找人做出来就行,莫燃没必要跟着。   但制冰必须是莫燃来。   莫燃让人准备几个大盆,有多少准备多少,再准备稍微小一点的盆,里面都装上水,将稍小点的盆放进大盆里,然后在所有大盆里放入适量的硝石。   所有人都紧张地围着几个盆看,渐渐地,硝石溶于水,上面的盆里的水竟然真的在慢慢凝固,结成透明的冰晶。   “……成了!”舒九天看起来比莫燃还要兴奋:“冰块真的做出来了,莫燃你好厉害!啊!”   他跑过去,伸开手,大概是兴奋过度头脑发昏忘了男女之别想要抱抱莫燃,但人还没走到莫燃身边就被两个虎视眈眈瞪着他的男人劝退了,心疼地反手抱了抱自己。   江仄没见过舒家三少爷的面,只听同伴说过舒家人都挺不错。但此时他看着这个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妖媚的男人,心里就没多少好感,见他想借机占小姐便宜,更是好感度掉到底。   阿久更是对所有想靠近娘子的人都敌意高涨,像个守护自己宝贝的豹子,张牙舞爪地打退靠近宝贝的人。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 第十九章   做好的冰块还泛着丝丝冷气,和冬天储存的冰块没有什么区别。   舒九天迫不及待地先用干净的小锥子敲碎了几块小冰块,用碗盛着,咬在嘴里嘎吱嘎吱脆响,即便没啥味道他也吃得很欢快。   他让来福给在场的人都盛了些冰块吃着,阿久吃在嘴里觉得无味。   虽然凉丝丝的,但他不喜欢白水一样的味道,兴致缺缺地放下碗,转头看到莫燃吃又莫名觉得似乎他娘子碗里的更好吃些。   “莫燃,你真的好厉害!”不知道第几次夸奖,舒九天成功升级为莫燃的小迷弟,特别想对他献殷勤。   有了莫燃教的这个方法,以后夏天再也不怕没有冰块吃了。   莫燃笑着说:“今天主要是先试一下,其实冰块最好在冰窑里做,把水盆放着,放入硝石就让它自己结冰,人到外面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进去装好冰块。这样不易融化又能立即保存,然后就可以随取随用了。”   舒九天一边吃着冰块一边说:“行,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卖身契也在我这里,不用担心他们泄露出去,以后制冰块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人数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找。   刚好酒楼下面就有一个冰窑,够我们用了。只是要做雪糕的话这些硝石不够,我会派人再多找些硝石回来。”   反正那些门路莫燃都不懂,就全交给舒九天去做。   他说:“冰块已经做出来了,这些冰块也不算多,我们就全部拿来做雪糕吧,酒楼里的冰窑里面现在存有冰吗?”   舒九天点点头:“装了一半的冰,酒楼里乘凉会需要,我自己也是让人从这里取冰块拿回家驱热的。”   莫燃一拍手:“那就好,冷藏条件具备了,接下来还需要一些糖水,果汁也可以来一点,然后是做雪糕的模具,以及装雪糕用的小碗。”   这里没有木棍,他索性弃了。   于是莫燃就和舒九天描述模具是什么样的,最普通的就是长条状的,需要准备的最多,然后还可以做些不一样形状的,兔头状猫爪状圆球状啊,只要是可爱的都可以,那些小姐夫人最喜欢好看的。   小碗大小没什么特殊要求,只要能装下雪糕就可以,当然外表还是要做区分开来。   雪糕越精致可爱的,味道越好吃的,碗也要配备最精致好看的,这样卖给富贵人家才不会显得廉价。   那些士族子弟最不屑于吃穿和平民一样的东西,会觉得自己掉价了。   现代人莫燃把这些心理都拿捏得死死的。   糖水就是砂糖溶于水的,最普通的味道,价格肯定不会有多贵,即使是没有多少钱的农户也能买根吃吃。   至于水果味的,元夏朝夏天还是有很多水果卖的,像葡萄杨梅桃子芒果荔枝之类的都能买到,可以每样都买些回来,榨橙成汁浇进雪糕里,就有很多口味可以选择。   舒九天听完,正要来福去办,莫燃突然想起:“还有牛奶不要忘了。”   舒九天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现在找不到多少牛奶的,换成羊奶行不行?”   古代没有奶牛,牛奶都是普通的牛挤出来的,平时产量根本没有多少,而且养牛的数量比不上羊的多,要羊奶还相对简单点。   舒九天是觉得牛奶羊奶都差不多的,喝起来都有些腥味,他就不喜欢喝。   莫燃也不勉强,只要有奶就行:“羊奶也可以。”   羊奶味道不如牛奶好,但也不错。   来福便去找忠于少爷的下人,一一交代下去,等人散开后自己又亲自去手最巧的木匠家,把莫燃的要求说出来,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模具做出来。   中午,由于辣椒酱知名度的扩大,每到饭点,九天酒楼里都是人满为患,一二楼全部坐满不说,门口外面还有来迟的在排队等着。   这让被九天酒楼抢去风头的其他酒楼东家都很嫉妒不甘,自家酒楼的食客都被抢走大半,收益好几天直线下滑,看那辣椒酱受欢迎的样子,可能还得持续好些天,这就意味着他们每天都要损失好多银子。   其中就有家五味酒楼的东家,每天都让自家下人到九天酒楼吃饭,专门点很多辣椒酱,但每个人回来都说吃不出是什么做的。   不知道辣椒酱的做法,再看看自家酒楼里寥寥无几都是挤不进九天酒楼才来这里吃的食客,这让他很烦躁,看向九天酒楼的目光更加恶毒,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等晚上让人潜入九天酒楼厨房看看辣椒酱是什么东西。   突然,九天酒楼里的人好像隐隐骚动起来,像在争抢些什么东西,五味酒楼的东家在门口伸长脖子望也望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后,他派去的下人跑回来一个,脸上都是大喜之色,跑到门口时人气喘吁吁的:“东、东家的,九天酒楼里在卖辣椒酱,他们竟然做了好多瓶的辣椒酱拿出来售卖。”   那东家急急道:“他们竟然愿意卖辣椒酱,那咱们有人在那里买没有?”   下人说:“有的,我让阿贵排队买着,自己先回来告诉东家消息了。”   那东家哈哈大笑道:“这九天酒楼怕不是太自大了,也不怕辣椒酱不再是独一份。只要咱们把辣椒酱买回来研究,不就知道都用那些做的了,到时候看咱们家不把他们家的客人都抢过来。”   其他酒楼的东家想法也不和而谋。   张掌柜才不管其他酒楼是什么想法,他忙忙碌碌的站在摆放着用小瓷瓶装着辣椒酱的架子旁边,维持秩序地大声吆喝:   “不准抢不准插队不准多买啊,咱家今天做的辣椒酱不多,一个人只能买一瓶啊,一瓶三十五文,不议价。”   人群中有人抱怨:“什么?竟然只能买一瓶吗?”   “一瓶这么小,能吃多少天啊?”   “就是啊,三十五文一瓶,你怎么不直接抢钱呢?”   面对他们的怨言,张掌柜淡定道:“本酒楼向来价格公道低廉,想要的就买,不想要的就走,不强迫购买,从前面开始,到我这里结账。”   他站会柜台里,架子旁换上了另一个小厮,负责把辣椒酱递给要的人,旁边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谨防他们作乱或者拿了辣椒酱偷藏起来不付钱。   这边卖辣椒酱进行得火热,关着门的后院里,雪糕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   他们把制作地点移到了地窑里面靠外围的地方,新做好的模具一一洗干净摆好放在一旁。   莫燃让人把买回来的水果都榨成果汁,果肉和果汁混合着,还倒入适量的水稀释,羊奶煮好放入砂糖搅拌,然后放在那里晾着。   那些做好的冰块用小锥子敲得很碎,然后倒进不同的模具里,再浇上糖水和果汁,等装满一排模具就用东西封好,放入码得整整齐齐的冰块间冷藏成型。   直接用冰块的好处就是雪糕能够很快成型,他们碎的冰块不大,味道也会很均匀,比直接用水来快多了。   李秀和江仄是被拉过来做工的,自然都参与到一个环节里,自己喜欢哪个工作就挑哪个来做。舒九天是东家,按理来说只用看着就行,但他看别人做就心痒痒,忍不住也跟着做。   一群忙碌的人里就见莫燃和阿久两个人悠闲地站着。   莫燃斜睨了一眼阿久:“你不做?不干活可别要我发工钱。”   阿久眨眨眼,认真看着那些人,问他:“娘子想吃吗?”   “想啊。”莫燃懒懒地回答。   阿久便道:“那我去做。”   他走过去摸了摸装着羊奶的碗沿,没有温度,就端起来,挑了几个可爱过头的兔头猫爪模具,然后让人帮忙把冰块敲碎到模具里,浇上羊奶,再把每种果汁的口味都做一个。   羊奶和果汁满的快要溢出模具,他满意地点点头,把碎冰块压实,再仔仔细细地封好,放到冰块间冻着。   做好后,他噔噔噔地跑回莫燃身边,扬起笑脸,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娘子,我做好了,很快就可以吃了。”   莫燃此前一直是盯着阿久的,哪怕平时说话的时候是傻乎乎的,但认真起来的男人总有种魅力,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都是专注,那样的气场,莫燃只在初遇男人的时候看到过。   不知不觉地,便将所有心神放了过去,将男人做雪糕的全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见男人一心一意地帮他做好羊奶味的雪糕,不知为何,莫燃的心里暖乎乎的。   这种事,还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   等到阿久转身跑过来的时候他才恍然回神,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假装自己在看着其他人,然后耳边响起阿久的自豪的声音。   “是嘛。”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很棒。”   只得到娘子一句干巴巴地夸奖,甚至对方连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只是一个劲地瞧着忙碌的工人。   阿久不高兴了,负气地把莫燃的脸扳过来,望进他眼里,很不满地说:“娘子,只有这个吗?”   阿久的眼眸很黑,有些透彻,专注地看着他时,莫燃总有种被锁定的感觉,不自然地错开目光:“不然呢?”   阿久微微嘟起嘴,期待着什么。   莫燃盯着看了会,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地呼了下他的头,退后一步:“你想的美。”   讨不到奖励还挨了个巴掌,阿久委屈地揉揉头,觉得他娘子对他真的很凶。   【作者有话说:要上架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第二十章   冰窑外围不算冷,但莫燃是怕冷怕热体质,待久了总觉得有股寒气侵入体内,很不舒服。其他人没感觉到有什么,他倒有些受不了,站了会就先出去了。   阿久一转头的功夫娘子就不见了,急忙出去寻,转了个弯就看到了人。   “娘子怎么出来了呀?是无聊吗?”   莫燃摇摇头:“觉得里面有点冷。”   阿久捏了捏莫燃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确实是凉的,暗恼自己竟然没有发觉娘子的不适。   莫燃正发着愣,等着太阳把身上的寒气蒸发掉,忽觉有人从背后贴近自己,下一秒自己整个人落入了有些滚烫的怀抱。   阿久笑眯眯的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垂:“我来帮娘子暖暖啊。”   阿久享受似的双臂环抱着香香软软的娘子,说完话后尖尖硬朗的下巴虚搭在娘子的肩窝处,轻轻蹭了蹭。   男人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脸颊,莫燃不自然地侧了下头,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君子动口不动手,别老占我便宜,快放开。”   别以为撒娇就可以掩盖占便宜的事实。   阿久无辜地开口:“我不是君子,我是阿久。对自己的娘子做这种事不是占便宜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蹭啊蹭的,声音黏黏糊糊道:“娘子身上真香。”   大约是男人身上的温度过高,莫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越来越热,小脸红彤彤的:“你属狗的吗你,闻什么闻,赶紧给我放手听到没有,你怎么跟个流氓似的?”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自己当初救了这个男人,直接跑掉不行吗?现在这个小傻子和他混熟了以后好像越来越放得开了,动不动就想抱他——现在已经抱上了——仗着自己力气大总是使上劲不让他挣脱。   莫燃的脾气都让他磨没了。   这男人连娘子都能认错,手脚也不规矩,一定不是个正经人,等他恢复记忆发现自己的此娘子非彼娘子,就让他哭去吧。   两人正跟连体婴似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的。   还没等莫燃反应过来,打头的人率先走出来,一身红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看到屋檐下贴着的两人时,神色一怔,随后转为暧昧,痞痞地吹了个口哨。   阿久放松了力气,莫燃立即挣开他的桎梏,离得远远的,表情很镇定,只是脸上的绯红泄露了他的慌乱。   江仄尾随其后,也瞧见了气氛不太对劲的两人,脸色一变,冲过去把少女护在身后,和阿久对峙:“你又对小……然然做了什么?”   江仄觉得自己这个护卫当得相当不称职,竟然因为干活把男人和小姐单独留在了一起,小姐被拐出来了他竟也没发觉。   他可还记得男人在他家养伤的时候就一直叫小姐娘子娘子的,摆明了就是赖上他们家小姐了。   这个男人面生且来历不明,小姐绝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阿久冷了脸,舒九天见气氛不太对劲,连忙上前说道:“哎哎哎都干嘛呢,这太阳都到头顶了你们不饿啊。要是还不饿的话你们继续,我和莫燃就先去吃饭了啊。”   舒九天对着两人做了个“你们随意”的手势,和莫燃并肩走出了后院,李秀和来福连忙跟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肯定是两男争一女的戏份,话本子上就是这么写的。一个红颜祸水挑起了两个男人的争端。   他看向江仄的眼神隐隐透着可怜,人长的也不差,只是比起另一个人就差多了,而且人家都直接喊莫燃娘子了,你是没戏了。   主人公不在,两个人也没了准备打架的心思,纷纷追随前面人的脚步。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厢,舒九天给自己留了一间厢房,此时正好空着给他们吃饭。   张掌柜原本坐在柜台那里笑呵呵地算账,见东家上二楼了赶紧去厨房叫大胖先停下手里的活,做东家要吃的菜。   没过一会儿几个小二就端着香喷喷的菜肴上了二楼,引得众人注目。   舒九天留的厢房是最大的,容纳几个人绰绰有余。李秀这个真正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精致的房间吃饭,感觉处处都透着金钱的气息,整个人都非常拘谨。   他黝黑枯瘦的脸涨得通红,坐也不知道坐哪,站着又觉得尴尬,下意识求助地看向莫燃。   还是来福最先注意到了,不动声色的把他扯到自己的身边,避免了他的尴尬。   李秀松了口气,对来福感激地笑了笑。   菜上了满满一桌,每一盘都放了红彤彤的辣椒酱,香辣的味道直冲鼻尖。看起来还不错。   小二都退了出去,来福给每个人倒茶,舒九天看起来兴致高涨,说:“多亏了莫燃,酒楼这几天的收益真的都快赶上我开酒楼以来的收益了。虽然大胖的厨艺比不上其他酒楼的,但有了这辣椒酱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我都喜欢上了酒楼的菜。”   莫燃汗颜,以前酒楼的生意是有多差,才两三天就赶上以前的账目了。   他有想过辣椒酱会受欢迎,但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刚才他观察了一下一楼的人,满座,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九天酒楼这是把全镇的食客都揽过来了吧。   舒九天随意说了两句,都是在夸赞莫燃的,他也没想要长篇大论,很快就和大家埋头吃饭。   阿久和江仄一左一右坐在莫燃身边,两人又开始较劲,这边往莫燃碗里夹一块鸡肉,那边给莫燃夹一块鱼肉,很快莫燃的碗里就堆积如山,多的筷子都无从下手了。   舒九天看在眼里,看好戏一样偷偷观察。   李秀规规矩矩地抓着筷子,也发现了那边的暗流涌动,迷惑地看着江仄的行为。江仄不是有娘子的吗?   莫燃无奈地看着江仄,用眼神示意阿久是个傻子也就罢了,你也来添乱吗?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莫燃感觉比以往干活都要累。   饭后舒九天还让人送了好几盘精致的点心,吃得人肚皮滚圆,慵懒地摊在椅子上不想动。   看着剩下的点心,莫燃舔舔唇,觉得挺好吃的,决定回去的时候也去买一份带回家给莫奶奶吃。   看了下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们决定趁热打铁,在天气最热的时候把做好的雪糕拿出来卖。   .   未时一刻,酒楼大堂空了一半,只剩下最后还没吃完的食客。   他们或安静或嬉闹地吃着,忽然,一排端着托盘的下人走出来,个个脸上带着待客的笑意,托盘里的内容用布盖住,隔离了他们的视线,反而吸引了食客们的目光。   人们纷纷好奇地停下手头的动作,想看看是怎么了。   一个餐餐都来吃,和张掌柜熟识的男人眼睛盯着托盘,企图用视线洞穿那层布看穿里面的东西,朝张掌柜吆喝:“嘿,老张,你这是又要搞什么名头啊?神秘兮兮的怪让人好奇的。”   张掌柜笑道:“你说在酒楼里还能搞什么名头?”   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兴奋了,神采飞扬的起哄:“什么!意思是有新的吃食出来了?”   “别搞那么神秘了,快掀开让大家伙瞧瞧呀。”   “是像辣椒酱一样的东西吗?是不是和辣椒酱一样好吃?”   这群食客中恰好有一个是县令的儿子,叫许柯,也是被辣椒酱迷的每天都要来九天酒楼吃饭。   自从吃了第一口辣椒酱,许柯就成为了九天酒楼的死忠粉,坚信他家出的吃食是最好吃的。   此时他饭也不吃了,一脸发光的冲到张掌柜面前,二话不说先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张掌柜的手里,豪气地说:“我排第一个,这些吃食我都要了!快些打开让我看看是什么。”   张掌柜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得有三十两之多。   其他人不像许柯一样盲目信任,只是聚在一起看好戏,都等着打开布看看里面的东西值不值得买。   莫燃他们正站在屏风后看着。舒九天拂袖轻笑:“这县令的儿子就是个吃货,听说清水镇的酒楼甜品斋都被他吃过了,这下应是被辣椒酱吸引过来的。”   张掌柜没有第一时间应承许柯的话,把银子还回去,作揖道:“许公子,对不住,咱们这吃食也是限量的,所以不能只卖给您一个人,还望见谅。”   许柯被拂了面子,有些不满:“这你们酒楼怎么总是搞限量限量的,我还没见过其他酒楼有这么做,谁家有把银子往外推的。我不管,我就是全部都要,是不是银子不够,不够就说啊,我身上还有!”   说着他就要掏袖子,张掌柜慌忙道:“不是银子的问题啊许公子,这限量也不是我定的,是我们家东家定的,您这样子我也没办法啊。”   “那就叫你们东家出……”话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许柯突然想起他的父亲跟他强调过九天酒楼是谁开的。   虽然现在是离家出走的状态,但舒家可是很护短的,他们家和舒家比那就是蝼蚁,惹不起。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限量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 第二十一章   张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笑容满面地面对众人道:“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酒楼新研究出来的冷饮,雪糕!”   随着张掌柜的喝声,身后的下人动作整齐划一地一把掀开上面的绢布,一股寒气率先冒了出来。   人们定睛一看,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十二个小碗,碗下都垫着冰块,碗里装着或长或圆的东西,颜色不一,每一碗都精致可爱,无一不在冒着冷气。   第一次见到雪糕,众人愣住了,站在最前面的许柯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张掌柜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一一解释:“这些便是我所说的雪糕,夏天的绝配冷饮,吃一口,热散走,吃一碗,身心爽!我们制作的雪糕有很多种形状,不同的口味,有甜甜的糖水味、芒果味、葡萄味、桃子味、荔枝味。和酸甜的杨梅味,任君选择。   不同形状、不同口味价格也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大夏天的冰块难得,水果价格也不便宜,所以呢,糖水雪糕一碗十二文,芒果和葡萄、桃子、荔枝、杨梅味的分别是三十、三十五、三十二、四十、二十七文钱,这是普通的长条状的价格,做成其他形状的需要每样加二文钱。   另外,只能到店吃,用过的碗要归还,或者自己拿碗来装也可以。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制成,数量不多,只有百份,每个人限购两份,口味这里有什么卖什么。今天卖完了就没了哦,想吃的贵客到这边排队。”   没等别人交头接耳,许柯第一个兴奋上前:“我要一个芒果味的,一个荔枝味的,圆球状,不用找了。”   他直接丢出一两银子,张掌柜接过,立马有人按照他的要求端出两碗雪糕给他,还搭配一个勺子,许柯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掌柜快速算账:“一共七十四文钱,找您九百二十六文钱。”   许柯眼睛不离雪糕,摆摆手道:“不用找了,先记着,下次我来花多少减多少,就当定金了。”   张掌柜微笑说好,接受了预定。   许柯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凉丝丝的带着水果的清香轰炸着他的味蕾,他眯着眼睛一口吞下去,狼吞虎咽地把两碗吃完,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吃下去真的好爽,冰冰凉凉的,全身的燥热都没了。掌柜的,能不能通融一下再卖我一碗?”   张掌柜摇头,毫不留情道:“不行。”   因着许柯鉴美食达人的名声在外,此时见他吃得那么激动,甚至放下面子哀求掌柜多卖他一碗,神情一点都不做假,两个身上钱带够的人有些蠢蠢欲动了。   “掌柜的,我要葡萄味的,给我来个兔头状!”   “等等,是我在前面的,我要杨梅球状!先给我来一个!”   那两个家境不错的年轻人也像许柯那样抛给张掌柜一两银子,并说当定金,然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雪糕。   雪糕新出,不仅酒楼内,也有下人在酒楼门口宣传的大声吆喝,有人被冷饮字样吸引,走入里面。   那两个年轻人和许柯一样尝了一口后就迅速吃完了,那态势像谁马上要来抢他吃食一样。   大家都是在一个镇子里生活的人,几人的反应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这下将信将疑的众人饿狼扑食一般冲到张掌柜面前,争先恐后地说自己要什么口味,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事先吃过雪糕的味道,早已预料到的张掌柜淡定的维持秩序:“排队排队!不排队的没有份啊。”   不过一会,百份雪糕全部卖完,后面还有没买到的人失望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托盘,听到掌柜说还可以明天再来,下定决心第二天蹲酒楼开门。   第二天正午,外头的太阳依旧炙热,九天酒楼里却是人头攒动,因为昨日那些人的宣传,这些人都是来买雪糕的。虽然有很多人大清早的蹲到了九天酒楼开门,但舒九天规定了中午的时候才卖雪糕,那些人只能等到这个时候。   今天的雪糕数量提到了五百份,但在那么多人面前依旧不够看,队伍还没排完就卖完了。   人群渐渐散去,大堂空荡起来,小二开始收拾桌椅。   许柯今天难得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吃饭,而是拉了几个狐朋狗友来,表面上是说请他们吃饭,实际上是为了炫耀他昨天第一时间吃到了九天酒楼新出的雪糕,让一群纨绔子弟徒增羡慕。   说说笑笑着吃饱喝足,许柯和友人们站起来准备离开,身后一人快步走过来叫住了他。   许柯疑惑转头,看着笑容可掬的张掌柜:“掌柜的找我可还有什么事?莫非是愿意再多卖我些雪糕?”   张掌柜道:“是也不是,我家东家有请许公子到后院一叙,耽误一些时间还请多担待。”   没想到舒九天会主动找他,许柯表情惊喜:“我很荣幸。”   他转头让那些人先回去,张掌柜看他们的亲族多少都和京城的大人物沾亲带故的,便说也可以让他们一起过去。   他们自然是愿意不过,脚后跟一转就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才发现并不是舒九天本人叫他们,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女。   那少女背对着他们端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腰带勾勒出一截纤细的柳腰,一头柔软黑亮的长发垂至腰际,平添优雅。   只是看到背影,许柯就莫名觉得那会是个美人。   张掌柜在离少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道:“莫姑娘,我把人带到了。”   少女站起,转过身来,一张白皙无暇的面容呈现在他们面前,许柯呼吸一窒,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也没比他好多少。   少女粉红的唇瓣轻启,婉转的嗓音像只歌唱的百灵鸟:“你们好,我是莫燃。”   许柯他们正沉迷于少女的美貌,却硬生生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逼回神。   慌张看去,才看到少女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表情冷硬,眼神逼仄盯着他们,很是不悦。   他们心里发怵,竟觉得有些害怕。   在男人的视线下,许柯有些结巴道:“你、你好,我是许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莫燃微笑道:“许公子好,请先坐下。”   他们战战兢兢坐下,下人倒了茶水,莫燃才笑盈盈道:“刚才找许公子来是有件事想请许公子和您的朋友们帮个忙。”   许柯低着头不敢看人:“还请小姐先说说是什么事。”   莫燃把话说开了:“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最近我们酒楼新出了雪糕,味道保证好吃,这两天虽然也有很多人买,但还不够。我们是想请许公子回去宣传一下雪糕,这是有报酬的,只要许公子和您的朋友愿意宣传,我们给的报酬绝对不会少。来的人越多,报酬越多。”   他报了一个基础数字,微笑等待回答。   许柯平时就喜欢到处吃喝玩乐,手里的钱大把大把的花,但还从来没有凭自己努力挣过钱,现在听说宣传雪糕能赚钱,一时间有些心动。   他的朋友情况和他差不多,几个人的眼神来回交流,莫燃只当作看不见。   阿久心眼里只有他的娘子,根本没注意他们在干什么。   静谧到只听闻呼吸声的氛围里,许柯最终下定决心般道:“好,我们愿意!酒楼愿意找我们宣传才是我们的荣幸。”   帮九天酒楼宣传,好歹也算是搭上舒九天这条线了,毕竟舒九天最后还是要回到京城的,左右对他们都没有坏处。   莫燃像笃定他们会答应,说:“那我们先签个契书吧,等下我们会赠与各位公子一些雪糕,公子们可以拿来送人或者留给自家人吃。额外的用雪糕送礼也可以找我们酒楼要哦。”   签好了契书,他们每个人都提了一饭盒用冰块冰着的雪糕回去了。   走在路上,许柯冥思苦想自己可以把雪糕送给谁,然后想到了自己在城里的表姐,林轻颜。   到了新的一天,莫燃没去镇上,傍晚舒九天派了人到他家里送银子,他从来人那里得知酒楼雪糕不限量后销售量暴涨,人也多了很多,应是许柯和他的朋友们宣传起了效果。一天的营业额多达四五百两,他自个都分得了八十五两之多。   有了这笔银子,想买什么暂时也能周转得开了。   酒楼的生意本不需要他多插手,舒九天自会解决,所以除了头两天之后他没再去镇上。   江仄说不缺钱,不愿意留在那里,但不知为何李秀也没留在酒楼干活,跟着回来了。   撇去琐事,有了那笔钱,莫燃打算最先推倒旧房子盖个新的,院墙一定要有。   他自己参照着现代的样式画了个房屋设计图打算请人帮忙。   阿久好奇地看了眼那些复杂的线条,忽然拿起笔在两处地方画了画,莫燃心里一惊,以为他是觉得好玩在搞破坏,拿回来一看却发现阿久只是在修改他画的不太合理的地方。   因为他不是建筑设计专业的,只是按照表面看到的画上去,难免有些地方有错误。   没想到阿久竟然懂这些,虽不知道是真懂还是误打误撞,但仍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阿久,看来你也不是没有用处嘛。”莫燃夸了一句。   阿久抿唇,嘴角绷紧,努力证明自己道:“我很有用的,我有在帮娘子干很多事情呀,我在家会喂鹿,会给娘子盛饭,会给娘子擦汗,会给娘子打猎物。我还可以给娘子暖被窝。”   他说到这里眼睛很亮,莫燃嫌弃道:“最后一句就不需要了。” 第二十二章   盖新房子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莫燃择日用竹篮装上些自己做的吃食,然后来到了村长里正家。   中午太阳正烈着,村长家没人出门,坐在门口玩闹的两个小孩子刚巧看到莫燃和阿久登门,都不用他们敲门,机灵的小孩子反身就跑回去叫人了。   “莫燃啊,难得见你来村长家串门。”村长笑呵呵地将他们迎进门,又让自己的儿媳给人倒水。   这倒是,自莫燃穿来还一次都没拜访过村长,不过左右没什么事就是了。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下巴处留有一小撮胡须,两鬓灰白,脊背微驼,脸上刻满风霜的皱纹,表面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   不过人倒是生龙活虎的,身体硬朗,走路脚步带风,待人和善,没有长辈的威严。   村长最先注意到的还是身边的阿久,他还记得是一个多月前莫燃救回来的男子,刚开始消失过一阵子,后来经常出现在村子里,渐渐的村人都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   村长也只是听说是人失了记忆,总是黏糊着莫燃,倒没怎么见过男人的面,如今一看人长得还挺周正,是个俊朗贵公子的长相。   莫燃端起水微微抿了口水,放下碗,和村长寒暄了几句,又把带来的东西送给村长,进入正题说:   “我是想请村长帮我物色一些能干的人帮忙盖房子的。村长也知道我家的房子太破了,这夏天雨水多,屋子顶上的茅草添添补补还是会漏水,墙体还裂了,继续住下去也不安全,我现在手里有点积蓄,就想着先把房子盖起来,也不必每日担忧。   因为我和村里的人不是很熟络,而且我自己去找的话人家说不定信不过我,不帮盖,所以只能麻烦一下村长了。”   村长诧异,确认道:“你说你要找人盖房子?”   莫燃点头:“是的,我需要村长当个中间人。”   村长捋了捋胡须:“找人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村里的勤快汉子个个都会盖房子,你要的话我可以很快帮你找来,只是,你要准备好付给他们的工钱。”   “这个村长不用担心,我出的工钱是一个人五文钱一日,管中午一顿饭。房子我想一个月内盖好,所以来的人越多越好,但要人老实,手脚勤快不偷奸耍滑的。另外还要三个帮厨,负责中午做饭给工人吃,这个男女不限,会做饭洗碗就行,工钱一人一天两文钱。”   这做饭可是个轻松活,如果主人家不介意的话剩的菜可以带些回家,一日还能得两文钱,村长都想让自家的儿媳妇去做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可以帮忙盖房子。   他想了想,没明说把自己的儿子儿媳塞进去,只说:“要不今天下午我去走一遭,让那些汉子傍晚到你家院子让你看一下成不?不过你放心,我叫过去的都是勤快老实的,帮厨也是。”   莫燃笑道:“那就多谢村长了。对了,我自己画了张房屋设计图,可能跟村里盖的房子不太一样,这村里人也会盖吗?”   “还有设计图?”   莫燃把叠好的设计图交给村长,村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你这个设计图太复杂了,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村人不会盖,你可能得找专门的工匠,去镇上找吧,到时候让村人听工匠的就行。”   莫燃说:“行,那工匠我会去找的,工人就拜托村长了,这些还请村长收下。”   他刚把十文钱放在桌子上,村长摆手道:“别别别,这可使不得,我只是多走几步路帮你叫个人,不收钱。我会当这个村长,为的就是帮你们解决一点琐事,还有团结村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赶紧把钱收回去,让别人看见像什么事。”   莫燃失笑:“这有什么,我有事麻烦村长自然是要给报酬的呀。”   村长吹胡子瞪眼道:“不行不行,我不收,你要给的话我就不找人了。”   见莫燃好像不太乐意,他又说:“不如这样,傍晚的时候我也会让自己的儿子儿媳去你那儿,你要是看得上就收下,这就算是你给我的报酬了。不过看不上也没什么,只能说他们没那个能力。”   莫燃皱眉:“这一码归一码,就算您不说,他们能干的话我也会招收付工钱的。”   反正村长说什么都不收,多说了两句就直接把他们赶了出来。   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被人赶出来,莫燃哭笑不得:“村长还挺正直廉洁的。”是个好村长。   阿久却计较自己和娘子被赶出来的事:“我晚上打他一顿给娘子报仇。”   “打什么打,人家村长只是不想收钱才让我们出来,赶紧回家。”   莫燃瞪了眼只会打打打的傻大个,转身回家打算睡个午觉。   傍晚在太阳下山的余晖中,受到村长叫唤的汉子妇女都陆陆续续来到了莫燃家的院子,挤挤攘攘的,仔细一看,李秀和江二媳妇也在内。   莫燃在院子里摆了张桌椅,上面放着一本册子还有支毛笔,是用来登记用的。   此时莫燃就坐在椅子上,对村人说:“我的要求村长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我就不在这里重复了,你们等下报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就可以了,被录取的别急着走,我最后还有事情说。第一个来。”   排在首位的黑脸汉子说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在村里哪个位置,待莫燃看他符合条件,右手握着毛笔磕磕巴巴地记完,摆摆手那人才欢天喜地的站到一旁。   不适应地写了两行字,莫燃正要叫下一个,就感觉身旁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是阿久。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忌地俯身附到莫燃耳边,自告奋勇道:“娘子,我来帮你写呀。”   说完没等他反应,伸手拿过毛笔,重新搬了张椅子摆在莫燃身边坐下,然后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始。   “你……”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莫燃吞下了想说的话,状似平静地叫下一个。   别人说话,阿久就唰唰唰地写下来,他坐姿挺直,手腕悬空,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人刚说完他也写完了,字写的比莫燃好百倍,而他那罕见的姿态也引得村人不由多看两眼。   莫燃剔除了几个不满意的人,又选了三个帮厨,一男两女,男的是李秀,女的便是江二媳妇和村长的大儿媳,然后招工才结束。   等无关人员走了,莫燃手里拿着名册,对着李秀招了招手,让众人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和李秀进了屋:   “李秀,外面许多人我都不太熟悉,你来帮我分一下组,这里面有二十八个人,就分成四组,每组七人,你尽量把关系亲近的人打散,不要让他们聚在一起。”   莫燃把本子给他,李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把人分了组。   越是熟悉的人在同一组干活,越会偷工减料的偷懒,还会让相熟的人帮忙掩饰,这对莫燃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拿着分好组的本子,他们重新出去。   莫燃按照名单里的名字宣读了一遍:“以上就是你们的分组,明天开始按组合作,各组做什么工作由你们自己来分配,中午会有厨娘负责做饭。另外,我再安排一个监工。”   他看了眼名单:“李四叔,麻烦你顺便监督一下大家,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报给我听。监工既要工作又要监督,所以一日的工钱是七文,李四叔,你愿意吗?”   能每日多得两文钱,哪怕是辛苦些也没什么,李四自然愿意,点头说好。   莫燃接着又说了几句,定了第二日开工的时辰,才让大家散去。   莫燃对盖房一事急得很,第二天就要人拆房子了,盖新房期间他和莫奶奶没有地方住,便借住到了江仄家里,阿久也跟着去了,这段时日里他把自己当成了莫燃家的一份子。   江仄家房子大,空房子还有两间,原本有一间是杂物房,因为莫燃他们要入住,江仄就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到了别处,空出来放床当房间。   当晚他们就把家当全移到了江仄家。   小姐能住在自己家江仄挺开心的,只是在分房子的时候出了些小插曲。   他们只有三个房间,江仄和假扮成自己娘子的若兰理所当然的睡同一间房,他们倒是不在意,只是剩下的两间房分配就出了差错,因为——   “我要和娘子一起睡觉!”阿久抱着莫燃的手臂,理直气壮地说,已然忘记了自己在莫燃家的时候还是睡在外面的小棚子下面。   江仄和若兰的眼刀子唰地飞过去,异口同声道:“不行!”   莫奶奶也不允许两人还未成亲就住一起去。   江仄嫌阿久的手碍眼,走过去把它从莫燃手臂上拿开,说:“你这个懒鬼,应该自己出去外面找房子住,而不是赖着然然还要然然养,那两间房子是我为然然和莫奶奶准备的,没有你的份。”   阿久迅速掏出银子扔给江仄:“我有钱,不用娘子养我。你以前说过只要我付钱,你就让我住在这里,现在我付钱了,你不能赶我走。娘子肯定也不舍得我离开的。”   阿久又黏糊上去,莫燃黑着脸推开。   “别想了,我不会和你睡一间的。”   “可是我付钱了呀。”阿久委屈道,吸了吸鼻子。   江仄以前确实说过阿久付钱就可以住,但是:“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给住了。”   阿久瞪他:“你说话不算话!骗子!”   两个不对盘的人又要杠起来,莫奶奶喜欢阿久,也不舍得让他露宿外头,说:“睡外头也不好,就让阿久住下吧,我和然然一起住就好,这还要住好长一段时间,给江小伙子你两口子添麻烦了。”   让阿久住单独住一间房,不说阿久同不同意,江仄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莫燃也有些为难,虽然他们都把他当女的,但生理上他是男的,和莫奶奶一起住也不太好,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若兰看小姐似乎更想一个人住,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如然然一个人住吧,女孩子大了总不喜欢和人住,我和莫奶奶一起,江仄你就跟阿久一间吧,怎么样?”   莫燃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虽然听起来他占一间房有点自私,但没办法,他不可能和女的住一间。   江仄反对的话都快要说出口了,看见莫燃满意的表情又生生吞下,硬邦邦地说:“那就这样吧。”   晚上睡觉就让小傻子打地铺!   事情就此定下,阿久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要和江仄一间房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修了第四章 ,放上江仄身份和叫莫燃小姐的一些解释,大概明天就能看了,大家感觉看不明白的可以回去看一下哦。   这文挺多bug,大家看到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来,我会尽量修改的。   最后,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第二十三章   夏季本就多雨,当天半夜里,一场骤雨以小石头砸在地上的气势劈里啪啦地下了起来,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还能看到外头地上聚起的小水洼。   这场雨连下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天气才堪堪放晴,太阳从层层乌云后腼腆地露出半个头,发挥自己的作用蒸发空气中的水汽。   莫燃的旧房子果然漏水,工人下午去拆房子的时候看到屋顶漏了一个大洞,铺着的茅草兴许是被大雨冲开的,幸好莫燃他们那时候已经搬到了江仄家住,免了被雨淋的遭遇。   那之后又下了几场阵雨,但也什么大影响,拆迁汉子们将旧房子拆了个干干净净,院子的篱笆也全拆了,重新规划。   莫燃没自己跑镇上,而是托每日来送银子的人顺便告诉舒九天,让他帮忙找一下会看房屋结构设计图的工匠,那样更方便。   自从出了辣椒酱又出了雪糕,他们多做的冰块也能拿出来卖,九天酒楼每日都赚得盆满钵满,这让舒九天开心得不得了,把莫燃当作财神爷来对待,只是找工匠这么点小事自然应承。   他一找就找了三位,都是经验老道,很会建房子的工匠,派了辆马车就给送村里去了。   工匠和工人都齐活,房子也开盖了。   莫燃画的房子是现代才有的,和元夏朝的风格有很大差别,他把自己懂的给他们稍微解释了一下,剩下的就留给他们自己研究。   因为农忙还未结束,割完稻谷再过个半个月就又是插秧的时候,那两场雨让田里蓄满了水,恰好可以开始犁田、下谷。   从下谷到长成足够长度的秧苗大概要十天左右,这期间那些汉子们就紧着莫燃家的房子干活,每天汗流浃背地搬木材,搬粘土和石块等。   莫燃说过每天中午都会包饭,菜是买别家的,因为他们家没种多少,肉倒不用他买,阿久像是证明自己可以赚钱,每天早晨都去后山打很多猎物下来,而且专挑体积大的打,比如野猪之类,江仄家的院子里几乎要放不下。   有那么多东西,莫燃并没有亏待工人,除了大鱼大肉还经常煮骨头汤,每天还会让李秀他们煮绿豆汤来解暑。没到过这么慷慨的主家干活,所有人高兴的同时都很卖力,很快把房子的雏形建了出来。   有大监工李四看着,工地里也没出什么岔子,莫燃只偶尔过去看一下进度,其他事并不需要他费心。   但他也并非无事可做。   他总算有时间把之前积攒的黄豆拿出来泡一部分,打算做些豆腐,正好就住在江仄家,用石磨很方便。   现在他也还收着黄豆,不止本村的,邻村的人过来也照样收。   这些黄豆他除了做豆腐,还要榨油。   黄豆易得,含油量丰富,非常适合拿来榨油。   琅河村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最穷的一个,既然他有赚钱的法子,自然也要带动当地的人一起富裕起来。   豆腐和豆油就很不错,做好后也不用他们亲自卖,只要批发给村人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一样东西,是很受人欢迎的奶茶,他打算做出来卖,但家里暂时没有材料,他就先放下,专心做豆腐和豆油。   豆腐非常好做,莫燃把需要的黄豆泡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用石磨磨成豆浆,然后用纱布把豆浆水和豆渣过滤开来,得到的豆浆放入锅中,用中火慢慢熬煮并搅拌至沸腾,晾一分钟再放入盐卤水不断搅拌,数分钟后豆浆凝结成豆腐花。   豆腐花凝成后,他给勺进铺了层干净包布的盆里,盛满后包起来,上面用木板压了二十分钟左右,豆腐就做成了。   厨房里并非只有莫燃一个人,莫奶奶若兰和阿久都在看着他做豆腐。   当莫燃把包布掀开,露出里面一大块白嫩的豆腐时,身后的阿久捧场地发出惊叹声:“娘子好厉害啊。”   在他眼里,自己的娘子什么都会做。   若兰也很惊奇:“这,豆腐原来是这样做成的,好简单啊,连我都学会了。”   既然要卖豆腐,不能只有莫燃一个人来,那样一天也做不了多少,所以莫奶奶和若兰也加入了做豆腐行列。   做豆腐不费什么气力,所以莫奶奶说要帮忙的时候莫燃也没反对。   看着压得平平整整的白豆腐,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做得那么好,莫燃莫名自豪,当天就拿刚做好的豆腐给盖房子的人加了餐。   偌大的工地上,莫燃种下的那些辣椒树还在,旁边就搭了个简便的小屋子充当厨房,莫燃和提着豆腐的阿久到的时候他们刚好要下锅炒肉,见莫燃过来都笑呵呵的问好。   莫燃笑着把一大兜豆腐拿出来,让他们切了和肉一起炒:“这是我新做的豆腐,非常新鲜,今天拿来给你们加餐。”   江二媳妇看了眼白得晃眼的水嫩豆腐,哟的一声:“这是、给我们加餐的?”   不怪她那么惊讶,莫燃拿过来的豆腐可不算少,颜色还非常好。   寻常豆腐一文钱就得两块巴掌大小的,还都是黄糙黄糙的,压根比不上莫燃拿来的这些。   莫燃的豆腐要切成块,一文钱一块都觉得亏,更遑论里面能切出几十块,那就是几十文钱了。   顿顿有肉吃有绿豆汤喝也就算了,现在还能加餐,她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主家。   莫燃不在意地笑道:“你们天天一次煮那么多饭挺辛苦的,他们盖房子搬东西也很辛苦,吃食上总不能亏待。只是一些豆腐也不值什么钱,加进去还能让味道新鲜些。我以后也想做点豆腐生意,你们想吃豆腐可以找我买,一文钱三个。”   他出的价格比别家的还便宜,物美价廉,也是为了照拂村人。   “对了,姐姐,麻烦你在他们过来吃饭的时候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家的豆腐还可以批发给大家担到附近的村子或者镇上卖,谁家来都可以,拿钱或者黄豆换就行。”   “批、批发?”江二媳妇晕乎乎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家也可以买了豆腐出去卖?   “我知道了,谢谢莫妹妹,我会告诉他们的。那个,是明天就可以去买豆腐吗?”   莫燃点了点头:“我现在住在江大哥家,你们去那里。”   不远处的李秀眼里亮晶晶的,心里决定回去让自己的大哥担豆腐出去卖,可以给家里补贴家用。   当天晚上莫燃他们就把足量的黄豆都泡上了,剩下的全给榨了油,整个厨房里都是油香味。   第二天清晨,天空才翻了个鱼肚白,就有人来敲江仄家的院门,彼时莫燃还没起床,若兰和莫奶奶早早起来做好了几个篮子的豆腐,白白嫩嫩的用纱布盖着,听闻敲门声连忙擦擦手过去开门。   来人是村里的几个汉子,手里或多或少拎着个布兜和竹篮,憨实地对若兰笑:“江娘子早好啊,昨个听莫小娘子说今天可以来这里批发豆腐,我们就过来了。”   “正好,我们豆腐做好了。”若兰让他们进去,门直接开着。   那些汉子多是盖房子的工人的家人,用黄豆换了自己需要的数目就离开了。有些多带了钱的,也顺便买了些豆油。   此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批,然后莫燃才起床,慢吞吞的出了房间。   他走到厨房的时候若兰在和一个妇女说话,莫燃听到是说豆腐卖完了,只剩下豆油,那妇女就买了些豆油走了。   路过莫燃时还打了声招呼。   莫燃在门口探头望向厨房,若兰转身看到他,笑道:“然然起床啦,过来吃早饭吧。”   莫燃转了一圈,没看到江仄和莫奶奶,便问:“江大哥和奶奶呢?”   “你江大哥和莫奶奶到镇上抓小鸡仔去啦,还是自己家里养些鸡鸭比较好,想吃就吃,母鸡长大了还能生蛋,就不用老去外面买了。”   她让莫燃赶紧把早饭吃掉,自己在那里忙来忙去的。   吃过早饭后,莫燃去工地上转了转,和工匠聊了两句,又溜达了回来,家里的事也不用他干,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阿久似乎看出他有些无聊,碰了碰他的手道:“娘子,要不要我带你去山上玩呀?我抓很多很多胖兔子给你。”   莫燃有些意动,阿久直接牵起他的手往后山的方向走,他的手掌宽大,掌心灼热,带着层薄薄的茧,小麦色的肌肤和莫燃白得过分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人交握的手藏在袖子里,还没待阿久捏捏娘子的手,就被莫燃没好气的挣开了,说什么也不让他牵。   村人农忙加上莫燃请工盖房子,今天还有人担豆腐出去卖,这几天后山没人涉足,非常清净安谧,莫燃听到了空灵婉转的鸟叫声,头顶还啾啾啾地叫着飞过去两只。   “娘子,累不累?”莫燃正驻足仰头看在头顶盘旋的小黄鸟,就听到走在前头的阿久回头问他。   他摇摇头:“这么点路,累什么。”   阿久看起来有些失望的样子,扁扁嘴带着他走进了深处。   两个人的脚步踩在枯枝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极有规律。   正走着,阿久突然停下脚步,对莫燃嘘了一声,唰一下就没了踪影,等人回来时两边手各拎着两只白胖兔子的长耳朵,耳朵被抓住的兔子缩着小短爪在装死。   “给,娘子的兔兔。”阿久伸出只手来,底下的兔子跟着动作晃了晃。   莫燃一阵好笑:“你这是把兔子一窝端了吧。”   阿久迷茫:“娘子怎么知道?”   莫燃笑得更欢,这兔子有大有小的,他能不知道吗。   最后阿久只是往莫燃怀里塞了一只小兔子,自己继续拎着三只的耳朵。   感觉他们就是来散步的,除了最开始的兔子,一路上都没再遇到动物。莫燃走累了,搂着小兔子蹲在地上不想走了。   阿久走了两步发现后面没声音,回头一看,也跟着退回去蹲下,看莫燃画圈圈。   “我腿酸,走不动了。”莫燃说。他们弯弯绕绕的走了挺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莫燃只想坐下歇一会儿。   此前阿久照顾着莫燃的走路速度,走得很慢,感觉都没走多少路,他平时打猎都是进里面去打的,因为里面动物多,不用他找就自己跑出来一堆。   不过这次主要也不是打猎,而是陪自己的娘子玩,他很快找了块枯树干让莫燃坐着歇息,自己就坐在旁边看着莫燃。   手里的胖兔子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几只兔子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也不敢跑,傻呆呆的挤在一起。   安静了会,阿久摸摸莫燃扁平的肚子,问:“娘子饿了吗?我给你烤兔。”   莫燃摇摇头,曲腿坐在树干上,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抵着膝盖,脚边的裙摆都翻到大腿上了,整个人的姿势很不优雅,他也不在意,盯着阿久。   阿久很享受娘子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还和莫燃对视,男人的眼神有些懵懂,莫燃看到了他眼里的光亮,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视。   还是莫燃率先移开了目光,叹道:“小傻子,你好蠢啊。”   阿久不服:“我哪里蠢了,我聪明着呢。”   莫燃笑:“你哪里都蠢,你都看不出来我是谁。”   阿久靠近,打量莫燃精致的面孔,反驳道:“我看出来了啊,你是我娘子。”   “我不是,我是男的。”   这句话,莫燃很轻巧地就说出来了。   在琅河村生活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男扮女装,连最亲近的莫奶奶都不知道,他不懂原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个人癖好还是什么。   古代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在不知道原因前他也不敢随意和别人说,更不知道和谁打探,就顶着个姑娘的身份生活。   但许是现在的气氛很自在,身边没有多余的人,又许是觉得小傻子阿久不会说出去,他就毫无顾虑地对阿久说出来了。   “男的不能当别人的娘子,你知道吗?你认错人了。” 第二十四章   “你等等我呀。”   莫燃气喘吁吁地走在后面,大喊了一声,一不小心被身边的灌木丛划了下脸,闷闷地疼。   前头的男人闷闷不乐地埋头走着,仿若未闻身后语,兀自走得飞快,很快就把人甩在身后。   莫燃看着阿久远远的背影,有些郁闷,男人一步顶他两步,感觉追上无望,他索性停下,用手背摸了把脸,叹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他说完之后,阿久愣了会儿,固执地说:“我不会认错人,看见娘子,会心动,让我心动的就是我的娘子。”   反正阿久愣是不信他是个男的,莫燃就差要把翻到大腿上的裙子掀起来给他看了,哪知刚掀了个角手就被阿久按住了,并帮他把裙角拉好。   男人表情很是严肃认真:“娘子在外面不能随便把裙子掀起来的,会被人看到,要听话哦。”   莫燃有些暴躁:“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是个男的,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不能掀的,况且这里除了你和我还能有谁在。”   “娘子,说谎是不对的。”   “我可没说谎,女孩子该有的我没有。”他指了指自己一马平川的胸。   阿久看着莫燃的前面,眉头皱起又很快舒展开,很理解的样子:“娘子不用担心,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娘子是平的我也喜欢。”   “我有喉结。”莫燃又指向自己的脖子,阿久摇摇头说:“没有啊。”   “有!只是不明显!”不过也正是因为不明显才没人看出来他是男的。   莫燃努力仰脖子让自己的喉结明显点,阿久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没有没有没有。”   他不知怎的突然生气起来,说:“娘子,你就那么讨厌做我娘子吗?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所以才跟我说你是男的?娘子怎么可能是男的!难道娘子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阿久深深看了他一眼,像看着个负心汉,语气幽怨又决绝:“既然娘子讨厌我,那我走好了。”   撂下这句话,阿久果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莫燃当场就懵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子?等他回过神来,几乎要连男人的衣角都要看不见了,赶紧一把捞起地上的胖兔子抱在怀里,吃力地跑着追上去。   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男人的脚上像安了风火轮一样,甩了后面的人一大截。   莫燃负重前行,两个人越走越深入,里面没有小路,前面的男人轻轻松松走过去,好像连衣角都没碰到横亘乱长的灌木丛荆棘。   莫燃就惨了,像只兔子一样左跳右窜地钻着走,只是躲得了左边却又被右边的枝条打了一下,实在步履维艰,才走了一小段路就伤痕累累的,头发凌乱。   漂亮的脸蛋被划出几缕红血丝,感觉很不舒服,他很快就累得不行,大喊让前面的人等等他也没得到回应,泄气地停在原地。   没有了自己的脚步声后,周边静悄悄的,连阿久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莫燃想起以前遇到的狼群野猪,有些害怕的蹲下来,搂紧了兔子紧张地四处张望。   以为阿久不会那么狠心,看不见他就会返回,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男人回来找他,莫燃右手狠狠揪着地上的杂草,气愤地小声嘟囔:   “可恶,说好的是带我上山玩的,结果现在却自己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了,气死我了!等我今晚回去就把你赶出去,不准你再赖在我们家,饭也不给吃!你自己爱去哪去哪儿!   不就是说了我是男的嘛,这是事实还拒绝接受,自己在那里乱七八糟的脑补还跟我生气,自己认错人又不是我的错,我一个大男人被人喊娘子还没说什么呢,明明吃亏的是我……”   他一个人蹲在那里,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骂道:“去你个大猪蹄子!我要再跟你说话我就不姓莫!”   莫燃站起来准备原路返回,结果蹲的有点久眼前晕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身后腾空伸过两只手,大掌稳稳地掐住了莫燃的腰,然后把人拖到自己怀里。   莫燃吓了一跳,抬起脚丫子正要用力往下一踩,却闻到身后熟悉的气息,他动作一顿,瞬间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没好气道:“你不是走了?”   男人微弯着腰,刚毅的侧脸贴着莫燃软白的脸,语气闷闷的:“没走远,娘子都不继续追我了。”   莫燃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走得那么快,就是为了让我追你?”   阿久嗯了一声:“我很好哄的,娘子只要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也不会计较娘子说的话的。”   “你不生气我还生气呢,还想要我哄你!明明是你说的带我来玩,也是你说的要走,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阿久声音沉沉的道歉:“我错了,娘子,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事实?”   “我不管,你就是我娘子,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我的娘子。”   莫燃惊讶:“你还男女通吃?”   阿久不解:“什么是男女通吃?我只喜欢娘子啊。娘子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赶我走,也不要不给我饭吃。”   阿久松开手,把莫燃转过来,本是想要亲亲他,却一下子看到了莫燃脸上有几道长长的红痕,虽然伤口没有流血,还是让他心脏一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想碰又不敢碰:“娘子……脸上,怎么了?”   不止是脸上,白嫩的脖子也是伤痕,莫燃皮肤过于白,只是一点点的伤口看起来都触目惊心。   “灌木丛划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是你的错。”莫燃抬手碰了碰,不是很痛。   阿久心疼自责不已:“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娘子受伤了。”   当时他只顾着走快点,压根没注意到莫燃的状态,他皮厚,又是练武之人,那点东西根本划不破他的皮肤,但是莫燃就不一样了,他皮肤娇嫩,哪怕随意用手指在手腕上一掐,留下的印子都要一两天才会消失。   阿久立刻半蹲下去,示意莫燃爬到他背上:“娘子快上来,我背你回去找郎中看看。”   莫燃觉得阿久的架势未免小题大做,都忘了生气:“不用了吧,只是几道划痕而已。”   莫燃嘴里的而已在阿久眼里却是天大的事,见他不动,站直道:“或者我抱着娘子也可以。”   “抱?”这样抱还能怎么抱,铁定是公主抱,莫燃十动然拒:“算了,你还是背吧。”   他正欲爬上背,忽然想起自己还抱着几只兔子,要背着肯定不好拿,为难地问:“兔子怎么办?”   “扔掉!”   “不行,这是我的麻辣兔头,不能扔!”   莫燃把手背到身后,坚决不肯扔。   阿久只好找了根藤条把几只兔子的后腿捆起来吊着,等莫燃上背后就让他拎着,于是那串兔子就在阿久的胸前晃悠悠地转着。   村子里,因为有阿久跟着莫燃,若兰也没担心小姐会有什么事,中午不见人回来还安慰自己晚一些就会回来,但直到正午过去,到了小姐的午休时间了也不见人回来,她开始心急了。   她锁好门正要出去找时,江仄和莫奶奶提着小鸡仔回来,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一问,直到莫燃没回来也跟着紧张起来,找村人一问才知道有人看到莫燃和阿久两个人去后山了。   他们留莫奶奶在家,刚跑到山脚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背着一个一身蓝衣的女子,前面吊着一团不明物体,亲亲密密地走在小路上。   江仄认出男子背上的少女就是自己家小姐,心中火起,一个轻功飞过去就要把小姐抢过来:“你怎么胡乱……”   看到莫燃的脸时话语戛然而止,添上慌乱:“然然受伤了?”   阿久对江仄没什么好态度,冷声道:“让开。”   许是他的声音和气势太过慑人,江仄愣愣地让开。   阿久紧张兮兮地背着莫燃回家,一时连莫奶奶都忽略掉了,径直把人放在床上,很快跑到萧郎中家把正在睡大觉的人摇醒,直接拎着跑回来。   被拽着衣领放在地上的时候萧阆差点没被勒死,使劲地咳了几声才觉得气顺了点,对不尊重郎中的阿久怒目而视:“你个臭小子是想谋杀吗!竟然敢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之一的我!真是个白眼狼,信不信我一挥手你就没了。”   只是阿久一个来回的功夫,莫燃人竟然开始发热了,小脸被烧得通红,此时正闭眼难受的喘息着。   阿久没把萧阆的跳脚放在心上,把人按到床前:“快看看,我娘子怎么发热了啊。”   萧阆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和莫燃真是有缘,短短一个多月就见了三回,他权衡自己是先怼男人还是先救病人,最终还是觉得看病比怼人要急得多,就暂时放过了男人。   他摸了摸莫燃的手腕,又看莫燃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奇怪道:“这伤痕哪弄到的?”   阿久愧疚道:“我带娘子到后山玩划到的。”   “那挺不巧的,后山稀奇古怪的植物那么多,总有些植物是带有毒的,莫姑娘这是刚好碰到了有毒的那株,毒素通过伤口渗入体内,引起发热,要是再晚点还会更严重,可能会感到窒息。”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 第二十五章   江仄两人堪堪赶回来,听到萧阆说的这番话,江仄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和怒火齐涌,他不由一个跨步上前揪住阿久的衣领,怒吼:“都是你干的好事,害然然变成这样!”   众人都被突然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床上闭着眼的莫燃都不适的皱了下眉,若兰赶忙制止:“你干什么,要打出去打,在这里吵到然然了。”   江仄瞪着阿久,男人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只是他的眼睛红红的,将哭未哭的样子,不知是因为担心莫燃还是被江仄吓的。   萧阆喝道:“你们两个都出去,不要妨碍我治疗。”   江仄知道自己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上忙,果断和阿久出去了。   傍晚,莫燃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出现了两个重影,他眨眨眼,嘶的吸了口气。头晕晕的,喉咙有点痛,口干舌燥。   他张了张嘴,眼前的重影倏的远处,有很快回来,手里似乎端着什么,那人轻柔地扶他半坐起来,嘴里说着什么,莫燃听不清楚,下一秒一个凉凉的东西抵在自己唇边,温热的液体顺着微张的唇流入口中。   莫燃伸手搭在碗边,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水,直到喝完一整碗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他躺下,又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半夜,这时他的烧才完全退下,身上都是被子捂出来的汗,黏黏糊糊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各趴在床的一边的两个脑袋,一人头低着,一人正脸对着他。   他看出是阿久和若兰在帮他守夜。   抬手摸了摸额头,没怎么热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乎。   几乎是他一动,阿久就睁开了眼睛,黝黑的眼眸直直锁定莫燃的脸,眼底清明。   看到莫燃醒来,他话还没说什么,人先笑了起来,是如释重负的笑,轻轻凑到莫燃眼前,低声说:“娘子还难受吗?”   莫燃看着他,反应慢半拍地迟钝摇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饿。”   若兰一听到莫燃的声音立马醒来,揉揉额头凑上前对莫燃嘘寒问暖,见他恢复过来总算放下心。   他们就担心莫燃半夜醒来会饿,早就准备了吃的放在桌子上盖好,此时正好可以吃。   莫燃睡了差不多一天,这时候不怎么困,他身上都是汗,有点想洗澡又怕麻烦别人,也没说,吃完后就让若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剩他和阿久在房间里,阿久看了他一眼,端着饭碗就出去了,好长时间都没回来,莫燃以为他应该也是回去睡觉了。   他也想睡,但人一睡饱再睡就难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一闪一闪的烛火发呆。   正发呆着,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阿久提着一个木桶走进来,桶里冒着热气,边沿搭着一块折叠的毛巾。   阿久把桶放在地上,摸了摸莫燃脖子上的汗,说:“娘子,擦擦身子再睡吧,我给你烧了热水。”   他自己把毛巾浸到热水里然后拧干,动作轻柔地帮莫燃擦脸和脖子,要继续时被莫燃抢过毛巾:“我自己来,你先回去睡觉吧。”   莫燃觉得刚才自己要是不阻止,阿久能把他的衣服扒掉帮他擦。   阿久只是单纯的想把娘子擦身子,见娘子要自己擦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好就乖乖地走到门口蹲着,出去的时候还记得把门关好。   莫燃边拧毛巾,心里有些奇怪,感觉阿久情绪有些不对劲的样子,没有以往的欢快黏糊劲。   总不能是被他的拒绝打击到了吧?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他飞快把全身擦一边,总算觉得清爽了些,然后把毛巾搭在桶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没什么风,空气闷闷的,莫燃打开门正要出去,脚上却踢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吓得他差点蹦起来,忙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人。   他绕过去看那人的正脸,一时无语:“你怎么蹲在我房门口?”   这种事也就只有阿久能干出来了。   阿久一宿没睡,眼下有些青黑,慢吞吞地说:“我在等娘子起床啊。”   似乎是昨天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自己的娘子发起了热,把他吓得够呛,一离莫燃远了些心里就会难受。   莫燃蹲下来,敲敲他的额头:“你还在自责啊。”   阿久不说话。   莫燃叹了口气:“不是,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事,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总是那么死脑筋,昨天我说错了,那不是你的错,好了吧?”   阿久还是不说话,只是怔愣地看他。   “行了行了。”莫燃把这个大小孩拉起来,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有点哄人的意味:“要是过意不去就帮我干活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吃早饭。”   两人吃了顿香甜暖乎乎的早饭,虽然阿久是在江仄的冷眼下吃完的。   昨天莫燃的事吓到他们了,今天莫燃就被几人勒令不准再跑去后山,不准听阿久的怂恿。因为这事,一向和善的莫奶奶难得对阿久没什么好脸色。   为了让他们安心,莫燃都没去巡查盖房子的进度,待在家做豆腐榨豆油,他忙,阿久也在他身边跟着忙,帮他磨黄豆,搅拌豆浆,帮忙把凝结的豆腐花压好。   虽然动作笨手笨脚的,但人很认真。   一上午做出的豆腐数量翻了个倍。   莫燃他们做出的豆腐颜色好看也好吃,价格还便宜,买回去尝过的人都说味道很鲜,口感很嫩,没一个不喜欢。不止本村的人,邻近几个村的有些都跑到莫燃家来买豆腐,担回去卖。   豆腐和豆油的评价都很不错,这些都是农户日常需要的东西,莫燃觉得以后可以开家豆腐厂和榨油厂,然后在村里招人。   不过开工厂需要的资金不少,目前把大部分的钱都花在盖房子上的莫燃还需要好好赚钱,多多攒钱,才能做更多的事。   刚开始舒九天每晚让掌柜的算好帐之后都会当天派人把钱送过来,那时候莫燃正是急需钱的时候,就接受了,现在他觉得那样太麻烦人家,就改为五天结算一次,反正没钱他可以预支,然后倒扣收益就好。   这天,他难得去了趟镇上,现在的九天酒楼和他最开始遇到的完全是天壤之别,现在九天酒楼门庭若市,不是吃饭时间都很多人在酒楼里。   “就是因为雪糕在京城里出了大名啊,连那些达官贵人都争着要买呢,还在打听是谁给研究出来的吃食,不过别担心,我帮你掩着呢。”   偌大的包厢里,舒九天侃侃而谈,手舞足蹈足以看出他的高兴,莫燃的雪糕可真的给他的酒楼长脸了,最近他的父亲都不限制他的人际关系了,还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带点雪糕回家,家里人馋得紧。   舒九天可不是别人一示好就服软的小猫咪,他可记仇着呢,想着多晾老父亲几天,把自己的姿态摆足了,再把雪糕带回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逼他从仕。   莫燃和阿久沉默地当个合格的听众,那厢还在继续:“莫燃,你知道咱们雪糕名扬京城的契机是什么吗?”   莫燃诚实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大大满足了舒九天的科普欲:“你还记得许柯吧?我猜你应该记得,毕竟是你请人帮忙宣传的。他有个表姐是云阳城林府尹家的,叫林轻颜。   那许柯把雪糕送给了林轻颜,结果林轻颜喜欢得紧,竟让自己的小厮驾着快马来咱们酒楼买了一堆雪糕回去,当天就开了个雪糕宴,宴请自己的姐妹好友,邀请他们吃雪糕。然后咱们的雪糕就火了起来。”   “不过,重点其实不是这个。”舒九天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们有所不知,那林轻颜母亲娘家大嫂的表姐在宫里当贵妃,林轻颜送了雪糕给那贵妃讨欢心,贵妃又送给皇上,然后官家看到连皇上都吃咱们家的雪糕,都跟着买,结果就成这样了,只是一样雪糕就让咱们赚翻了。”   舒九天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财迷样看得莫燃几乎失笑,男人还在补充说:“不过太多人买了,雪糕有点供应不上,每天都不够卖,不然一天赚他个上万两。”   莫燃听这些弯弯绕绕听的迷迷糊糊:“好复杂啊。”   没想到单单一份雪糕就传到了贵妃皇上那,有舒九天护着,应该不会有人找他麻烦吧?   “诶,你家里人都做些什么的啊?”保险起见,莫燃打算向舒九天探探底。   舒九天呆了一下,说:“我父亲是现任丞相,大哥是太子太傅,二哥是武将,反正官职都很高的,你不用担心。”   他拍拍胸膛保证道,然后迫不及待地说:“你今天来,是不是要出什么新品了?”   莫燃笑道:“雪糕还满足不了你吗?”   舒九天啧了一声,对莫燃很是恨铁不成钢:“单单雪糕怎么够,等到了冬天大家都不爱吃冷的,那时候雪糕就卖不出去了。”   “现在离冬天不是还远着吗?”   “那也要未雨绸缪啊,早些总没错。咱们总得推陈出新不是!”   莫燃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对于雪糕我有件事想说。你的九天酒楼应该不会只在清水镇上开吧?肯定要扩展到城里,比如咱们云阳城,又比如京城吧,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   你可以找靠得住的人,培养起来,教他们学会做雪糕,然后就可以开分店了,这样别人就不用大老远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买吃的,时间久了就懒得跑了,以后出了什么吃食也能在各个分店卖,比较方便。”   【作者有话说:我修改了的第四章 一直没审核,管理员也没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T-T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 第二十六章   和舒九天敲定好分店的事情,还有雪糕培训的人手,莫燃想着舒九天说的没错,可以趁这个时候把奶茶推出来,和雪糕搭配着卖。   主要是他也想喝奶茶了,奶茶简直让人上头。   和舒九天说了之后,对方的反应很懵:“总感觉你取的名字都很奇怪啊,奶茶是什么?加了奶的茶吗?这样能好喝吗?”   他想象了一下奶加茶的味道,摇了摇头。   莫燃:“……好像你这样总结也没错的样子,不过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奶茶里可以加很多东西,可以有很多种口味,关键是夏天想喝冷的可以加冰,冬天想喝热的可以用热水做,味道肯定不会差。”   只是这样描述,舒九天也想象不出来,但他对莫燃很自信,说不定奶茶这东西又会成为他们元夏朝的爆款呢。   他毫不犹豫道:“行,那接下来我们酒楼就准备推出奶茶,你需要什么材料跟来福说,然后教教我们怎么做。”   “奶茶,顾名思义,就是由奶、茶和白砂糖做成的。茶叶最好是品质好的,做出来的味道才会好喝,奶嘛,羊奶牛奶都可以,用羊奶做的奶茶一般都会加点盐来调制,味道偏咸,这种口味比较小众,所以做奶茶最好还是用鲜牛奶来,不过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牛奶很难得到,这个要怎么解决?”   “要牛奶?”舒九天愣了下,想了想说:“其实也可以解决,让人到养牛的人家里收购牛奶,多跑几个镇得到的牛奶数量也不少,或者也可以到城里买,但是城里的奶都是当天收的当天卖,多少不能保证,而且价格会比自己亲自收集的贵很多,不划算。当初你说要做牛奶味雪糕的时候我就想着有点麻烦,用的数量不多,才让你用其他的奶替代。   既然奶茶需要大量的牛奶的话,最简单的方法是,”舒九天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找西域人交换。”   “西域人?不是说西域离我们元夏朝很远吗?跑一趟西域需要很久不说,牛奶回来也变质了。”   舒九天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倒不用我们去西域,因为西域相较于元夏朝,土地贫瘠,经济落后,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限,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西域商人来我们这里交换需要的物品运回去售卖。   比较受西域人欢迎的是丝绸、瓷器、茶叶、吃食之类的东西,而我们元夏朝会和他们换水果、乐器、汗血宝马,饰品等。   其中有些西域商人也会赶一群出奶量很高的牛过来,只是一般他们最先会去的地方是京城,很少会来到这里,如果我们要的话,可以到京城把那些牛都买下来。”   舒九天一口气说完,伺候的来福连忙递给他一杯茶,莫燃颔首,暗想那些不就是奶牛吗,有奶牛就好办了。   “那我们就先买几十头奶牛回来吧,公母各要一半,以后可以自己给它们配种生小奶牛。”莫燃提议道。   “好,其他还需要什么吗?”舒九天手指把玩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问道。   “还要红茶,白砂糖,量越多越好,另外还有做芋圆珍珠的香芋、南瓜、紫薯、木薯粉,红糖之类的,这些应该都有吧?”   舒九天一个大少爷对莫燃说的一些食材不是很清楚,喊了声来福,来福立马上前道:“回少爷和莫燃小姐,我没听说过香芋和紫薯这两种东西,不过我会记下,让人找找看有没有,还请莫燃小姐把它们的图像画出来。”   来福来了纸笔给他,莫燃纠结地皱起眉头,半晌还是下了笔,小心翼翼地画好,展示给他们看。   舒九天和来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莫燃画的什么,只看到几个圆还有勉强能看出是叶子的东西。   舒九天看了会,默默问道:“莫燃,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画的是什么啊。我们看不懂。”   莫燃就指给他们看:“这边这个长椭圆形的就是紫薯,旁边的是藤蔓和叶子。这个就是香芋了,这种植物的叶子很大。”   看着自己画了跟没画一样的灵魂画像,莫燃说完也默了。   然后补救似的说:“我还是跟你们说一下特性吧,香芋外观圆柱形,表皮棕黄色,里面的芋肉是白色或者紫红色带有斑点,直接用手拿的话手会痒,碰到它的植物粘液也一样会痒。紫薯表皮和薯肉都是紫红色的,很好辨认,这两种果实都是长在地里的。”   来福一一记下,怕自己漏了哪样,还让莫燃重复了遍,记在纸上就出去安排了。   莫燃又看了眼自己的画,越看越觉得自己傻,刚才怎么就没想到直接说就好,还要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   他把纸团吧团吧揉成一个纸团,然后扔在桌上,眼不见为净,结果就看到阿久把纸团拿起来,把纸展开。   莫燃恼道:“不能看,扔掉。”   阿久傻傻地笑了笑,夸了句好看,然后把纸叠好,给塞到了自己的袖子。   莫燃:“……”   舒九天看了看莫燃的脸,奇怪地问:“包厢里很热吗?”   莫燃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热,还好。”   “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有吗?”莫燃慌忙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点热,他镇定道:“你看错了,没脸红,只是有点闷。”   他怎么可能会脸红,只是替阿久睁眼说瞎话感到羞耻而已。   “是吗。”舒九天轻笑了声,转到了其他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开的好像是酒楼,现在卖完雪糕又要卖奶茶,没有新菜肴出来,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他可怜兮兮地对莫燃眨眼睛,言外之意就是希望莫燃能帮酒楼出点新菜式。   莫燃撇了撇嘴,无奈道:“看来奶茶也不够你发挥了。”   “所以?”舒九天期待道。   “我之前跟你说的辣椒树你种了多少?”莫燃突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让舒九天差点没反应过来。   “辣椒树……种了许多,自从酒楼出售辣椒酱后,很多人都知道原料是什么,争着把野外的辣椒树挖回去种,我们酒楼种的辣椒够做辣椒酱辣椒粉。”   “那就好,那我们就做火锅吧。”莫燃拍掌道。   .   此后过了两天,九天酒楼的后厨里运回来许多肉类和蔬菜,还有其他各种各类的食材,天还没亮就有很多帮厨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处理食材,把肉类切成薄薄的肉片,装盘。   黑夜散去,大大小小的商铺纷纷开门招揽客人,到了固定时间,九天酒楼准时开了门,有小厮扛着木梯架在门口两边,底下各有人扶着,然后两个小厮一人拎着红绸布的一头,小心爬上梯子,稳稳地把红绸横挂在门口上面。   他们的举动吸引了路过的人,人们纷纷聚过来,对红绸布上的字指指点点的。   有个人一字一顿的念出上面的红底黑字:“今日起,本酒楼新推出菜肴火锅,及新饮品奶茶,欢迎各位食客前来品尝!本日前五十名食客可免费获得任意口味奶茶一杯,火锅半折!”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挑了起来,议论纷纷。   “九天酒楼要出新菜肴火锅?火锅和奶茶是什么吃食?”   “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火锅半折又是什么意思?只需要付一半的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试试看,这九天酒楼最近也不知道得了哪位大厨的指点,推出的吃食是真好吃。”   “确实,自从他家出了雪糕这个冷饮,我每天都要吃一碗呢。只是这取的都是什么名称,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有人问守在门口的小厮:“小兄弟,能跟我们说一下这火锅是什么东西吗?”   那小厮也不是很懂,谨慎地答道:“火锅就是、有汤,然后放很多菜进去,喜欢吃什么都可以放进去。”   有些人听了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还讽刺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菜放进去能好吃吗?我猜这菜就是乱搞的,骗大家的钱吧。我才不会上当,这东西请我吃我都不吃,散了散了。”   那人说完就溜了,其他人听完有些犹豫,眼见人渐渐散去,那小厮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着急忙慌地跑到后院向东家请罪,没想到东家一点没怪罪他,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到了正午吃饭时间,九天酒楼里坐满了人,大家都看到了门口的红绸,只是到底没几个人真的点火锅,问了下菜单和价格就过去了。   最终点火锅的人就两三个。   只见很快就有店小二把火锅专用的锅搬到了点了火锅的食客面前,然后是一份份装盘精致的食材,倒入火锅底料点火,静静候在一旁,等汤底沸腾之后就教食客怎么涮火锅,待人掌握之后就退下,任对方自己动手。   这吃法很新奇,食客还是第一次在吃饭时需要自己动手煮,好奇地按照店小二教的方法涮了片肉吃掉,其他人暗自观察他们的反应。   点了火锅的人吃下第一片肉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动作自然地把下一片肉放到锅里煮,然后继续吃。   乍一看以为是因为味道一般般,但他们很快看到那些人吃东西的动作越来越快,脸上现出满足的神情,甚至吃完后还让店小二加菜。   ???   然后他们又看到店小二端着几杯什么东西过来,放在点了火锅的人的桌子上,说是附带的奶茶。   众人心想那就是奶茶?看起来没什么奇特的,只是一杯茶水而已。   得了奶茶的食客用勺子捞了捞,捞到几颗棕色圆球,店小二介绍说是珍珠。   看着他们喝完奶茶的那些食客好奇地等待反馈,然而那些人什么都不说,吃完付钱就走了。   走了?   我们看了那么久你就给我们看这些?好歹说些感想啊。   一些人抓心挠肺的想知道火锅和奶茶到底是什么味道,问了下价格,还挺贵的,但有几个人还是拼桌点了一份,价格平摊。   新的火锅上桌,他们点的是辣味底料,火一烧开,浓郁的带着辣味的香味瞬间扩散到整个大堂。   “这,好香啊。”有人陶醉地说。   等菜一上来,被香味诱惑的他们迫不及待地夹着肉涮了涮塞进嘴里,从未吃过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令他们惊奇地睁大眼,互相点头说好吃。   其他人闻到香味就有些忍不住,见吃的人都点头,纷纷重新点了火锅和奶茶,一时间店小二忙得不得了。   靠在二楼栏杆上看食客反应的舒九天见状总算舒了一口气,莫燃不由笑道:“都说让你放心了,没有人能抵挡火锅的诱惑。”   “我也就意思意思紧张下,其实我还是很相信你的,这火锅味闻的我都想吃了,还有奶茶,你是怎么做出那么好喝的味道来的,太神奇了。”舒九天笑嘻嘻道,闻着空气中的火锅味。   “你知道做法,就那样做出来的。我们中午就吃火锅吧,放辣的底料,带劲。”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七夕快乐!等会十点给大家发红包哦,感谢大家的支持!   也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第二十七章   “掌柜的,给我们来份火锅。”   人未到,声先来。只是半天时间,全镇都知道九天酒楼新出了一种叫火锅的东西,味道堪称一绝,吃法也与众不同,需要自己动手。   早上的时候还有人对火锅嗤之以鼻,现在上赶着来都没份,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不一定能轮得到。   张掌柜抬头一看是熟客,哟了一声:“许公子这回来的有点慢啊,咱家的火锅很多菜都没了。”   说到这个许柯就来气,皱着脸说:“是你们九天酒楼不够厚道啊,新出了点吃的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天我又恰好被我父亲叫去给别家祝寿,一回来有朋友告知我这事我才知道,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这人这么多,我来是不是只能吃点剩的了?”   张掌柜被他的玩笑话逗乐了:“您是贵客,我们怎么也不能让您吃剩的啊,只是有些肉类比较受欢迎都被点完了,其他还是有很多,够许公子吃的。”   他挥手叫一个人过来:“让小六子带几位公子去包厢吧。”   说完他又悄悄压低声音:“我们东家的吩咐了,留几杯奶茶给许公子尝尝味儿。本来奶茶早就卖完了的,东家念您和您的几位朋友是酒楼的大功臣,就把最后几杯留给您了,等下我就差人送到包厢,祝您吃喝的尽兴。”   许柯满意又惊喜:“如此还请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他来之前没想着能喝上奶茶的,因为听吃过火锅的好友说酒楼今天没有准备多少奶茶,只是为了配合火锅的宣传做了个百来杯,前头点火锅的人一般都会点几杯奶茶试试味道,他迟迟才到,自然早没了。   好在酒楼的东家厚道,给他留了些。想到自己因为帮酒楼宣传雪糕得到了一大笔钱,现在还能被酒楼的东家奉为座上宾就开心得很,能和舒九天攀上关系,他老爹都不整天骂他是个只会吃喝的混小子了。   以后他就认准九天酒楼的吃食了。   .   傍晚时分,一天的热闹过后,九天酒楼重新恢复寂静,忙活了一天的小厮手脚麻利的收拾桌椅,打扫酒楼。   西沉的太阳被乌云遮挡了踪迹,风起,酒楼门口上的红绸被吹得摇摇晃晃,左右翻动,看起来要有一场大雨要来,张掌柜忙招呼几个小厮爬上梯子把红绸先拆下来,省的下雨被淋湿了。   风刮了没过多久,大雨果然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紧闭的窗户上,形成了某种音律。   被雨拦住了脚步的莫燃坐在大堂里望门兴叹,看这雨的架势,自己今晚可能是回不了家了。   阿久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外面的雨幕出神。   一道银白闪电倏的亮起,然后是一声宛如什么东西炸开的惊雷,声音大得让人心惊。   莫燃听到声音,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阿久眼神一动,落在身旁的人身上,几秒过后,他默默将手臂搭在莫燃肩膀上,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感受着手臂触碰到的暖意,阿久眼神又开始恍惚,这场急雨,莫名让他心悸和不安,似乎记忆中什么时候也下了一场雨。   而他……在干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舒九天端着几杯新做的奶茶过来,往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随着他的动作,瓷白的碗里咕噜咕噜浮起几颗溜圆的芋圆和珍珠,后又沉寂下去。   “这场雨下得可真不巧。”舒九天坐在他们对面,搅拌着奶茶说:“短时间内停不下来,看来你们今晚得在这里住一晚了。”   “二楼没人住的厢房随你们挑。”   莫燃感激地笑笑:“谢谢你。”   “嗨,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舒九天一口气把碗里的奶茶喝干净,愉悦地眯了眯眼:“刚好等下张掌柜把银子算好,你就把你那部分拿走吧,这次倒也不用我派人送过去了。”   “火锅可真好吃啊。”他瘫在椅子上感叹着:“奶茶也不错,这两天收到的牛奶还是太少了,做不了多少杯奶茶。”   他们这两天每天都让人到养牛的人家收牛奶,跑遍了全镇还有很多村子一天也只收了一点点,分量不多,今天来吃火锅的人到后面想喝奶茶的都没了。   “你不是已经让在京城的人帮你把奶牛买回来了吗,等过段时间他们把奶牛运回来就不用担心牛奶不够了。”   “也是。话说回来,趁这个时间我想跟你说一下分成的事,我舒九天也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啊,你也看到了,不管是雪糕还是火锅都很受欢迎,这做法都是你教我们的,我觉得你自己只要两成太亏了点,连我都过意不去,我也不是什么黑心的商人,如果不是你给的方子,我的酒楼也不会有今天,所以我决定再给你加两成分成,你四我六,不错吧?”   “给我加两成?”饶是莫燃也忍不住讶异,这每天光是两成分成,他一天就能得几百甚至上千两了,没想到现在舒九天竟还主动给他加薪。   “我还没见过主动把钱给别人的商人,契书上都定了的。”莫燃道。   “难道你不愿意?”舒九天疑惑,他思索了会,道:“可能是因为我不缺钱吧,而且你是我朋友啊,我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他说得笃定,但莫燃还是摇了摇头:“四成太多了,我只是教你们怎么做,其他东西都是你的人在做,给我我也受之有愧。”   拉扯来拉扯去,最终两人各退一步,舒九天给了莫燃三成分成,莫燃才无异议。主要也是天色不早了,他要是不退步舒九天能跟他说到明天早上。   “你还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其他女人要不就是贪图我的钱财,要不就是贪图我的美色,总之都想成为我的娘子,只有你不一样。”   舒九天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叹道:“我都差点想把你娶回家了,能有你这个又美又能干品性又好的儿媳妇,我爹他估计会很高兴。”   莫燃身边发呆的护花使者像触到了什么雷达一样,立马回神,警惕地瞪他,眼底的冷意有如实质。   舒九天也不怕,对莫燃挤眉弄眼的,如果不是他长得好,这动作看起来会很猥琐:“……可惜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眼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舒九天回了后院歇息,莫燃两人则被张掌柜带领着上了二楼。   “有什么事您都可以吩咐小厮,晚上有小厮在一楼守着。”张掌柜临走前说了一句。   在莫燃他们进入房间不久,外面的雨一下子又大了不少,见没人要来住店,一楼的小厮正准备关门,漆黑的雨幕中忽然跑过来三个人,躲到了九天酒楼的屋檐下。   他们浑身湿透,形容狼狈,各自手上还牵着一匹瘦马。   其中一人手臂挡在了半阖的门上,对门内的小厮说:“等等,你们酒楼能住人吗?”   小厮眼神不住地瞥向他们腰间的短剑,有些害怕,迟疑道:“你们、要住店?”   搭话的那人说:“对,我们一路走过来看到就只有你们酒楼还开着,所以过来问问。要是没有房间的话让我们在一楼待一晚上也行,小兄弟你看外面这雨下的,人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是吧。”   那小厮见状把门敞开让他们进来:“二楼有房间,一晚上一两银子,这是一间房的价格。”   为首的人连连点头:“给我们来一间房就好了,还有小兄弟,这三匹马……能不能替我们安置一下,顺便喂点吃的。”   小厮点头,让人把马牵到马厩拴好,又喂了草。   “三位贵客,需要我们准备热水吗?”小厮把门仔细关好,然后带他们上二楼,见他们湿漉漉的,多问了一句。   “自然要的,一会儿热水送到我们房间,还有送点你们酒楼的特色菜,我们三兄弟赶路赶得急,这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   小厮应了声好,转身下楼准备。   热水很快送来,那三人各自在屏风后洗过,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凑在一起说接下来的计划。   左眼下面有道疤痕,看起来最年长的人压低声音说:“咱们明天在这个镇上继续找吧,如果这两天还没找到人只能到下一个地方了。”   一个有着圆圆的猫儿眼,很有少年感的人说话慢吞吞的:“大哥,我们都找了一个多月了也没点消息,主子他真的……”   “小郭!你身为主子的侍卫,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主子肯定没事,只要我们继续找总能找到的。”   被称为大哥的张复喝道,另一人赶忙打圆场道:“行了行了,别那么大声,小心被别人听到,小郭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毕竟只有我们三个人,也是怕被陷害主子的贼人察觉,动作慢了些,主子应该在哪个地方等着我们找到他。”   张可摸摸少年的头:“明天好好找就是了。”   张郭眼里隐约含着泪意,轻轻点了点头。   “主子和三哥他们一定没事的。”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的声响,他们立刻噤声,警惕地盯着门,结果是小厮来给他们送餐,让他们松了口气,连忙开门把吃的端进去。   隔壁厢房,烛火已灭,房间里静悄悄的,莫燃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熟睡,一点没被隔壁的声响惊醒。   阿久坐在椅子上,睡意不深,他耳力好,全程听完了三人的话,垂着头,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他们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他一个人安静地坐了很久,直到隔壁烛火也灭了,人都睡了,他还在坐着。   后来他才走到床边,给踢被子的莫燃掖好被子,亲了亲莫燃的额头,自己躺在边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我更新不定时的,一般都很晚,大家可以留着第二天看   谢谢大家的票票呀】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他们起来时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小了很多。   莫燃坐在靠窗的地方,边吃早饭边看着下面撑着伞来回走的人。   阿久端着碗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楼下走过三人时他眼神微微一动。   张复感官最为敏锐,察觉到头顶隐约有视线投来立刻转身仰头看过去,然而他只看到一扇开着的空荡窗户,没有人在。   躲到后面去了吗?他蹙眉,那视线在打量他们,但好像没有恶意。   “大哥,怎么了?”张郭见人停下脚步不知道在看什么,迷茫回头问了一句:“不走了吗?”   张复再看了眼,窗户那里依旧静悄悄的,也许只是他看错了。他隐了思绪,对四弟摇摇头,三人继续往前走。   楼上,莫燃正看得有趣,整个人忽然被阿久往后一搂,远离了窗边,他唔了一声,又被阿久捂住了嘴。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莫燃拼命有眼神示意,然而阿久像在躲什么东西,一时间没有看他的眼神,过了一会才松开手,歉意地对他笑笑:   “对不起娘子,刚才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我怕雨飘进来淋到娘子,不如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说着他就过去把窗户关上,顺便瞥了眼,楼下的人里早已没了那三人。   莫燃怀疑地看着他:“雨飘进来你捂我嘴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关窗?”   阿久状似无辜纯良地眨眨眼,说只是自己不小心。   这让莫燃怀疑更深,绕着阿久转了两圈,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你今天从起床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啊,自己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他的视线转向窗户,又转回来,猜测道:“难不成刚才在楼下看到了你的熟人?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他紧盯着阿久的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阿久坦然面对他的打量,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走过去拉起莫燃的手,声音里夹杂着难过和委屈:   “娘子是在怀疑我吗?楼下没有我认识的人,如果我恢复记忆了一定会跟娘子说的。”   “你真没有骗我?”莫燃摆明了不信,逼得阿久发誓道:“我发誓阿久没有骗娘子,我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   他说话铿锵有力,莫燃一时被他唬住,心里感觉阿久好像漏了什么,正待细想,胸前糊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阿久头蹭着他的脖子撒娇,歪着头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对他卖萌。   他被转移了注意力,嫌弃地把脑袋推开,道:“行吧,我相信你,那你以后恢复记忆了要记得跟我说啊。”   阿久脑袋被推开,就黏糊糊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闻言道:“如果我恢复了,娘子就要赶我走了吗?”   他的眼睛太过深邃,似乎轻易就能看出莫燃心中的想法,莫燃莫名有些心虚,眼睫低垂,小声嘀咕:“我也没说要赶你走啊。”   也许等你真的恢复了记忆,都不用我开口,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最后总会主动走的,毕竟我这里不是你的家。   他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对阿久敷衍地笑了笑,好似不怎么开心。   阿久看着,眼底的懵懂变得幽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临到头又闭上,好一会儿才闷闷道:“娘子,我不会离开你的哦,你放心。”   这么好的娘子,我怎么舍得放手。   到了午饭的时间雨就停了,九天酒楼里渐渐热闹起来,火锅的魅力在持续扩大。   莫燃和阿久吃过午饭,坐上舒九天安排的马车,车夫驾着马车才走到大街不远处,就被个人拦住,车夫连忙吁了声拉住马。   原来是江仄到镇上来了,认出舒九天的马车就给拦住,但也只是和莫燃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先走了。   他到镇上来是要和自己的同伴见一面,没想到在街上拉着马走着时正巧碰到了张复三人。   看了看三人的气势,是军营里磨练过的,他心一紧,下意识怀疑对方是三皇子母妃的人。   难道是他们的踪迹泄露了吗?为什么三皇子和他母妃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知道了小姐的存在?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避开那三人后,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同伴住的地方。   另一边,依旧一无所获的三人回到九天酒楼,打算吃顿饭休息一下,刚进门就被里面的人山唬了一跳,与此同时鼻尖还闻到一股与众不同的香味。   三人迷茫地对视了一下,打消了本打算回厢房吃的想法,在一搂寻了个位置坐下,也跟着别人点了份火锅。   他们也不是为了凑热闹,就是吧,人多的地方才好打听,有时候听听酒楼里的人调侃也能得到些什么消息。   刚好他们隔壁桌的人就是话痨型的,刚开始是夸赞火锅的美味,引申到做出火锅的人身上,再到对那人的猜测,忽然又说自己今天见到了个美人,镇上的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姿色,接着又说可惜那美人被一个傻子粘着,那傻子长着一张俊俏的脸,神情动作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巴拉巴拉……   三人:……   不是江湖轶事,没有什么营养的消息,没兴趣。   三人兴致缺缺但动作很快地解决掉火锅,心满意足地正要站起来,张可忽然拉住他们的衣袖阻止他们站起来,压低声音道:“别动,看。”   他用眼神示意门口方向,另两人不动声色看过去。   只见门外走进来五个人,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虽然都穿着粗布短衫,尽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但身上锋利的气势怎么也掩饰不住,眼神里也带着血腥气。   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三人认识为首那人,他们之间还打过照面。   那五人似乎只是单纯进来吃饭,没有发现他们,被小厮带着往另一个角落走了。   直到看不见人,三人才小声交流。   张郭:“那不是太子身边的人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张可:“不知道,难道也是来找什么人的?”   张复:“该不会是跟我们一样来找主子的吧?为什么来的地方和我们一样,难道他们得到什么风声说主子在这里?”   张可:“我们要不要过去问一下?”   张复犹豫了下,道:“不行,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暴露我们的行踪了,我们还是假装没遇到过他们吧,这两天尽量躲开他们。”   只是两天过去了,太子的侍卫还在镇上,这下他们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目的了。   “他们肯定也是在找主子的吧?肯定是吧?是吧?”张郭不停地问。   “是是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重复。”张可不耐烦地敷衍,又道:“看他们的架势,看来我们来这里来对了,主子就在清水镇附近,我们得仔细点搜。”   “这镇上我们都走遍了,没发现什么,难道要到村子里找吗?”   张郭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料他大哥眼睛一亮,说:“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漏了村子,反正清水镇所属的村子不多,先从最近的找,最近的村子叫什么?”   “石头村。”   “走,现在就去石头村。”   “等等,那个人的背影好像有点像主子。”张可辨认,那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逐渐远去,他们连忙追上去,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人七拐八拐人就不见了。   情急追人的三人没有看到,身后街角有两个人目送他们走远。   “大人,他们……”一人正要说话,另一个长相凶煞的人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冷笑一声说:“没想到太子的人出现在这里就罢了,姜靖久的人也会出现在这里,你说是什么缘由呢?”   被如蛇一般阴狠冷漠的眼睛盯着,那人额头上冒出冷汗:“是他、他真的没死……”   “很好,你回去让剩下的人跟紧太子的人,再分出几个人跟着他们,不要让人发现。”被称为大人的人扬起下巴指了指三人消失的方向:“至于其他的,等我告诉主子之后再做定夺。”   “是。”   等手下走后,那人轻笑了一声,一句轻声的呢喃融入风中又被打散:“命这么大,只是你跑来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还有谁来帮你呢……”   .   琅河村。   阿久第一次出门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天色渐黑才见人晃晃悠悠的回来,那之后他又没出去过了,恢复成莫燃的小跟班。   莫燃的盖房子工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建的是二层,如今一楼基本完成,中间没出什么岔子。   他们做的豆腐和豆油越来越好卖,很多村子的人慕名到他家购买,不止是附近几个村的人,甚至镇上的卖豆腐食用油的小贩都专门到莫燃家卖很多豆腐和豆油回镇上卖,有些商铺生意好的还和莫燃签订了协约,每天做出一定数量的豆腐,然后镇上的人会派人到村子里取。   九天酒楼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分店的事情还在筹备中,因着分成的事莫燃手里算是有了足够的积蓄,便又去找了村子,把村里一大片荒废的土地买了下来,然后再请人建豆腐厂和榨油厂,模式还是参照现代的工厂,并且把几个区间隔开了。   即便如此他手里还是剩余不少钱,自己买东西也用不了那么多,想到村里连一个学堂都没有,村人的小孩小一点的都是玩泥巴,大些的就帮家里干活,竟没几个孩子上过学。   抱着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理念的莫燃主动帮村里建了家学堂,还请舒九天帮忙请来了个靠谱的教书先生,教小孩子读书,一时村人对莫燃感激不尽。   时间一晃又到了五天后。   这天清晨,琅河村里来了三个陌生人,但村人却毫无察觉。   阿久照常对莫燃说自己要到后山打猎,然后背着一个竹篓就往后山的方向走,但拐到没有村人的地方,他却没有真的往后山走,而是去了人们常去洗衣服的河流的上游,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坐了下来。   竹篓被随意地放到一旁,主人正悠闲地背靠着石头,眺望远方,那架势似在等什么人。   半晌之后,几道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离阿久的地方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说话声。   “主子不是说约在河流上游吗?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啊?”四弟张郭环顾四周,什么都没见着,纳闷地挠了挠头。   另两人正欲回答,石头后方传来一阵物体落入河水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是不是写得很无聊啊】 第二十九章   “主子!”   他们绕到大石头后面,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三人不由一阵激动。   姜靖久收回往河里扔石头的手,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幽深:“没人跟来这里吧?”   张复上前一步,激动抱拳道:“回禀主子,那些人都被我们甩掉了,没有人看到我们往琅河村这里来。”   张可也抱拳道:“多亏了主子的提醒,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被人跟踪了,只是三皇子的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那发现我们的踪迹是迟早的事,恐怕……。”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心悸,如果因为他们的疏忽暴露了主子的落脚地,那他们恐怕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自己的错误。   张郭到底还是个少年,性格比较感性,看到穿着粗布衣裳的主子,眼眶一时泛起了红意:“主子,对不起,都怪我们没有早点找到您。”   三人立即单膝跪在地上请罪。   回想起七天前,阿久确实瞒着村人到了一次镇上,本意是想问问看他们认不认识自己,因为从见到那三个人起他到夜里总睡不着,脑袋隐隐作痛,眼前经常会闪过种种零碎的片段。   只是他发现那三人正在被人跟踪,思索一番还是没上去,直接回去了。   在莫燃和众人面前他一点情绪都没有露出来,哪怕一直头疼也没让人看出异样。   那埋藏于深处的记忆,在大雨和三人的刺激下,一点点地被挖掘回想起来。   阿久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直到全部记忆恢复,他恍然想起,自己叫姜靖久,是姜府的主人,也是元夏朝的大将军。   两个月前,在边陲和胡人的交战取得暂时性的胜利,侵入的胡人被他带领的将士打败,然后他准备班师回朝。   至于最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莫燃在跟前,姜靖久的性格变得冷冽淡漠,他冷笑了下,那些背后要害他的、心怀鬼胎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靖久站得笔直,明明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农户衣裳,身上的气势却不容人忽视。   他看着整齐跪着的三人,微微拂了拂手,说:“无事,起来。”   三人站了起来,他们包括张狄都是姜靖久的贴身侍卫,也是姜府暗卫的领头人,在击退胡人后,三人率先驾马回府让姜府的人做好迎接将军的准备,只留了排行老三的张狄跟在将军身边保护将军。   想到自己的三哥,张郭雀跃地问道:“主子,我三哥呢?他是不是在哪里等我们?”   三人和张狄并非都是亲兄弟,而是拜把子的兄弟,张复最年老,为大哥,其次为张可,张狄第三,张郭最小,还是个少年,他们相处的时间甚久,感情深厚。   那人护在自己身前的画面恍如隔日,偷袭的箭尖刺入胸膛,灰黑的衣裳看不出血的猩红……姜靖久闭了闭眼,轻声道:“是我没能护住他。”   “没能护住他?”张郭呢喃道,眼神迷茫:“三哥死了?”   张复张可没有他那么小孩子心性,看到将军身边无人时就猜到是这样了,想到自己的三弟,他们也难过地低下头,却也没想怪罪主子。   他们身为侍卫,保护主子是职责,生死都是命。   少年的眼眶红红的,姜靖久其实并非冷血之人,也不会轻贱人命,他走近少年,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发顶:“是你主子的错。”   如若当时他没中那毒,导致神经错乱心智衰退,反应迟钝,那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从远处飞来的毒箭,也就不用张狄舍命为他挡住了。   最后他逃离了那些人的追捕,却也失去了记忆。好在现在他不仅恢复记忆,毒素也清除了。   少年抹了抹微湿的眼尾,攥紧手指恶狠狠地说:“不对,是三皇子的错!都是他太过狠毒!是他害了主子害了三哥,终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为三哥偿命!”   姜靖久中了毒失踪后,三皇子自觉他抵抗不了那些毒,向皇上进谏说将军被后来的胡人杀死,尸骨无存,跟在姜靖久身边的人都被杀光,无人证实他还活着,皇上就相信了。   姜府的管事人只有姜靖久和姜老夫人,姜靖久不在,姜老夫人只是一介女流,在朝廷上说不上话,姜府一朝落势,连带着太子也失去了一大倚仗。   于此,三皇子毒害姜靖久的原因很简单,姜靖久本是支持太子一派,势力强大,遭三皇子忌讳,他要想废掉此前的太子让皇上立自己为新太子,姜靖久就不得不除。   太子失势,三皇子得势,皇上偏爱三皇子,孰优孰劣一眼便知,朝内之人重新站派,朝廷皇子之争的平衡隐隐被打破,也许即将迎来内乱。   一个多月前他们还会提心吊胆,但现在人找到了,他们聪明的将军一定能够转危为安的。   张可请示道:“主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他们以为将军会先回京城,在京城部署,至少也要先为太子撑腰,告诉皇上他没死,没想到却听到将军说:“接下来,你们到后山帮我打野猪。”   他们高贵睿智的将军捞起地上的旧竹篓背在身上,施施然地走向后山。   三人目瞪口呆,连忙追上去问:“主子,您不回去吗?难道还要待在这个小村子里?”   在这里能干什么?   “不急。”   找回了记忆,姜靖久也记起自己的宝剑还被扔在山上受风吹雨淋,上去打猎顺便把它捡了回来。   快到中午,他们下了山,正要跟着自家将军走时,姜靖久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你们随便去哪住都行,只不能出现在村人面前,别被三皇子的人发现了。”   姜靖久交代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自己的宝剑交给张复,然后就走了。   三人:……   张郭傻眼了:“不是吧,我们才找到主子,主子就抛弃我们了吗?我们要住哪儿啊?”   只要不下雨,随便住哪儿都行的张可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他想的是另一件事:“我觉得现在的主子有些不太对劲,如果是以前的主子今天被三皇子这么对付,第二天就会让人找到对方的把柄,对付死他,但现在……”   他和张复对视一眼:“有猫腻……”   不在同一个脑电波的张郭不满意他们打哑谜:“你们在说些什么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张复摸摸张郭的头:“这种事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   他们躲在村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观察,发现自家主子住在一对夫妻家里,而且他们的主子总是会粘在一个美貌的少女身边,还会笑。   “我这下知道主子为什么不回去了。”张可呆呆道:“他是在陪自己的夫人啊。我们的主子竟然有夫人了……”   “也对,美人在怀,什么事都得靠边站。”张复接上。   张可两眼发光:“那个就是夫人吗?长得好好看哦,将军那么俊,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盯了好几天,他们发现夫人真的好能干,自己的主子除了上山打猎每天只会贴着夫人撒娇装傻,而夫人每天都要赚钱养家,还要应付主子。   三人:“他们是真爱!”   这样过了好几天,姜靖久才让他们其中一人悄悄回京,稳住姜府的同时又让人仔细盯着三皇子和他母妃的一举一动,还要收集三皇子留下的马脚。   与此同时,他们还悄悄去了太子的寝宫。   .   半个月后,在众人的努力下,莫燃的新房子终于盖好了,在高高的院墙围着的里面,一栋独栋别墅一般的大房子傲然耸立着,里面搬进了很多新买的家具和用品,空间很大,住三个人绰绰有余。   此外,因为院子的场地很大,房子外面还挖了一个小小的荷塘,只是此时里面还空荡荡的,没来得及移植荷花放鲤鱼。   旁边有一个小亭子,午后可以坐在亭下喝茶赏花休憩。院门到房子门口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小路还岔到亭子和荷塘那里,路两旁会种上美丽的花。   当然,在院墙的角落里还搭了两个棚子,用来养鹿和小鸡仔小鸭仔。   那些工人建成之后,都对莫燃的房子叹为观止,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钱住这样的房子,没想到短短两个月,莫燃和莫老太太都住上新房子了。   莫燃特别满意自己的新房子,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方便,但也好太多了。天气还是很热,他打算给自己家挖个冰窑,冬天储存食物夏天储存冰块。   他没有用原来那批人,而是另找了批对挖冰窑很有经验的人。   把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好后,莫燃拍拍手道:“总算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了,感觉好舒服。新房子房间多,你自己随便挑一个住吧,不过二楼靠前,也就是这间我要了。你都在我家住了那么久了,我觉得等你恢复了我得收一波房租,不然亏大了。”   “听到了吗?恢复记忆了就给钱,你现在可欠着我很多钱呢。”莫燃点点阿久的脑袋提醒道。   阿久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闻言只是无辜地笑:“我的银子都是娘子的啊,我的人也是娘子的。”   “别贫嘴了,我只需要银子。行了别在这里碍着,快去帮奶奶做饭。”莫燃把人赶出房间。 第三十章   没能获得和娘子的独处时间,还被娘子嫌弃地赶出来,阿久丧丧地耷拉着肩膀,郁闷地先去给娘子的爱宠梅花鹿喂了食料,才慢吞吞地走到厨房。   厨房自然也是新建的,就在房子外面贴墙的左侧,小小的,把厨房单独建出来就不怕做饭的时候烟火呛到屋子里的人了。   莫奶奶才开始淘米做饭,他们用的锅不是铁锅是瓦锅,阿久恹恹地说了句奶奶我来帮你哦,见莫奶奶给米里加好了水,就要蹲下来点柴烧火,结果一个火半天点不着。   轮到莫奶奶一点就着了,阿久又被莫奶奶赶到外面处理猎物,他只好任劳任怨地干起来,很快给猎物剥皮剁成块。   他今天猎到的是野猪,在河边的时候还顺便抓了两条鱼,这会儿都给开膛破肚地处理好了,用盘子装好。   又动作笨拙地把蔬菜洗干净,把锅涮了,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想着干这些活,在姜府这些事情又都是下人干,现在第一次做,没想到还挺费时间,厨房里又热,进进出出让他额头出了些细汗。   莫奶奶把大锅的火生起来,又拿出一些自己做的嫩豆腐十字切块放在一边,然后着手炒菜。   她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有什么食材煮什么。阿久反正也没事做,就蹲着帮莫奶奶看火。   锅快要烧热的时候,上方传来莫奶奶苍老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阿久啊,你要不要学做饭?”   阿久手一顿,错愕抬头,就见莫奶奶笑眯眯看着他,说:“不会为娘子做饭的不是个良人哦。”   不再是小傻子的阿久明白莫奶奶早已接纳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孙女婿,这样也是为莫燃考虑。   虽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但真正疼爱娘子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种话,毕竟君子远了庖厨,家里没有奴仆的话,最终受累的还是自己的娘子。   阿久也想做饭给自己的娘子吃,既然莫奶奶要教,他没多犹豫就站了起来,洗干净手并把累赘的袖子卷起来。   他接过莫奶奶手中的铲子,在莫奶奶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倒油浇进锅里,结果一不小心倒的多了,热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飞溅开来,烫了阿久一手。   阿久被油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手忙脚乱地把切片的猪肉倒了进去,还差点都把盘子扔进去了,手上胡乱翻炒起来。   莫奶奶提醒他放盐,炒到一定程度又让他盛起来,然后是煮豆腐,莫奶奶要阿久做的是豆腐炒猪肉。   豆腐这种东西很难煮,因为翻炒易碎,不翻炒易烧焦,煮的不好里面还不入味,很难把握那个度,更别提是新手第一次做的了。   虽然莫奶奶已经尽力帮忙了,但最后把豆腐和肉炒好时,豆腐已经快碎成渣了,要说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没炒焦吧,味道也还能吃。   清炒蔬菜后,最后一道是鱼,鱼比豆腐还要难做,煮不好很容易腥,莫奶奶也没有为难阿久,自己继续在厨房忙活,让阿久去叫莫燃下来吃饭。   阿久舒了一口气,把菜端到大厅,跑到二楼叫人,展示自己的成果。   莫燃看到桌子上的菜很惊奇,惊叹道:“这两道菜都是你做的?能吃吗?”   实在是菜的色相不算好看,阿久还没尝过,心里没什么自信,小声嘟囔道:“我第一次做的,可能会不好吃吧。”   他心里隐隐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在饭点的时候练习做菜,要是很难吃的话他们中午就没得吃了。   他看着莫燃,坚定道:“我以后会多多练习,给娘子做好吃的。”   莫燃拿筷子夹了块肉尝了尝,评价道:“肉有点老,有点咸,不过能吃。”   他拍拍阿久的肩,鼓励道:“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以后好好做,你的娘子就有口福了。”   阿久看了眼一直没把他的话当真的莫燃,叹了口气,心想等我会做了,娘子你确实有口福了。   想起手臂上的火辣刺痛感,他伸出手,假装不经意地将自己被油滴溅到的手臂展露在莫燃面前。   莫燃果然被他手上的水泡吸引,不由得将他的手抓到自己跟前,蹙眉道:“你这手怎么弄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脸上带着些担心。   阿久弯了弯嘴角,又很快绷直,佯装无事地收回自己的手:“没事,只是炒菜的时候被油溅到而已,很快就好了。”   莫燃眉头皱得紧紧的,中间出现了些微的褶痕,瞪着他道:“你手上都是水泡怎么就没事了,难道都不觉得痛吗?这水泡不处理的话几天都消不下去。你这这里等着,我帮你拿点东西敷,会好的快一些。”   莫燃急匆匆走远,没看到身后阿久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大将军说到做到,自那日开始每天在莫奶奶的教导下洗手做羹汤,勤勤恳恳地学做菜,做出来的菜从勉强入口,到卖相提升,再到味道还可以,虽然没达到大厨成就,但也很不错了。   等到趁着莫奶奶和莫燃到江仄家做豆腐,偷偷翻进莫燃家院子里的张可张郭两人在厨房看到他们高贵的主子在那逼仄的厨房里做饭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正事时很严肃、私下和主子相处很随意的两人围着姜靖久啧啧称奇,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主子还会有这么一天。   “主子,你也太厉害了,失踪养伤的日子里还给我们找了将军夫人,夫人还是个大美人,我好喜欢夫人。我太羡慕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找个美娇娘呢。”   张郭趁姜靖久转身偷了块肉吃,边嚼边说,仰着头满脸憧憬。   张可怜爱地摸摸他的脸,说:“等你长大的时候。”   张郭不开心地拍掉二哥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了。”   姜靖久听到喜欢两个字,脸上有些不悦,回头道:“把你的喜欢收回去,娘子是我的,如果你很闲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些事做,省的你惦记别人家的娘子。”   张郭惊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夫人的敬爱之情,绝对不是想和主子抢人,主子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这样的小孩子计较啊!”   “主子,这些东西我能吃一点吗?”张可和张郭两人垂涎地看着桌上做好的吃食,姜靖久冷漠道:“没有你们的份。”   他们哭丧着脸,和姜靖久闹腾了一会儿,才说起正事:“主子,大哥从京城传来消息,三皇子似乎暗地里派了人手往这边来,要是主子继续在这里,恐怕三皇子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他们还在找三皇子的把柄,只是这么点时间,只怕三皇子的人会比他们更快来到这里,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我们的人呢?”   “这……暗卫无事,只是姜府里很多侍卫都被三皇子找由头扣下了,他是看准主子您不在,在找姜府的麻烦。”   这阵子他们忙着找人,姜府那里也顾不上,暗卫又不能随意出面,现在大哥张复回去还得先清查府里头的人有没有三皇子的人,反正不安宁。   姜靖久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道:“你们暂时不要待在这里了,去把原先那些人引开,至于京城来的人,让暗卫解决掉,不要留把柄。”   张可迟疑道:“那,主子您……什么时候回京?”   姜靖久不欲多说,拂了拂袖子:“日后再说,走吧,她们快回来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两人还是退下了,只是张可离开前还是大胆说了一句:“希望主子尽快回京,否则太子身后的势力就要被三皇子击溃了,如果您是因为夫人在这里……可以把夫人一起带回去,您一定能护住的。”   两人走后,姜靖久低着头,神色莫辨,直到莫燃回来,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如此日子沉稳地过了下去,莫燃在村里开的豆腐厂和榨油厂总算建成,外面照样围着高高的院墙,足有三米多高,外头的人瞧不到里头的光景。   把所需的器具备齐,莫燃这日便开始招工了,本村邻村镇上的人都可以,于是听闻风声的人呜啦啦赶来,都是些没找到主家的人,期望来这里找到份工做。   莫燃跟大家说清楚了自己的条件和福利,他给出的福利一向是最好的,根本没人会提出异议,最后每个厂子招了二十多个人,村子镇上的人都有,都签订了保密协议。   至于厂里做出的豆腐和豆油也不愁卖,首先九天酒楼就订了一大单子,其他陆陆续续也有些大小单子。   现在九天酒楼的生意非常红火,火锅奶茶雪糕每天都能卖出个精光,不止云阳城开了分店,京城里也给开了家。京城的物价更贵,九天酒楼分店的格调也更高。   那些达官贵族都被九天酒楼的吃食征服,哪怕在宴请别人的时候也一定会预定九天酒楼的雪糕奶茶之类的,只是火锅因为考虑到宴会上的人不喜欢和外人同锅吃饭,倒没怎么出现在宴会上。   只能说,九天酒楼的名声更大了,在知道九天酒楼是谁开的之后,朝廷里和舒家交好的官员纷纷祝贺舒九天的爹舒丞相的小儿子厉害。   每天下朝被一群人围着夸的舒丞相脸上笑开花,一脸坦然地接受别人的恭维,只是心里不怎么开心就是了,毕竟他最想的还是让自己的儿子都从仕,只是自己的小儿子这个逆子,偏偏要去从商。   商贾并非入流之人,其实地位不怎么高,别看他的有些同行在夸,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他和他的儿子呢。   要不是没时间,舒丞相都想跑去揪舒九天的耳朵教训一番。 第三十一章   莫燃一踏进酒楼,就感到了明显的凉意,现在天气依旧热着,九天酒楼里时时刻刻都放足了冰块乘凉。   这次他没有一个人和阿久来,而是带上了莫奶奶,江仄和若兰也主动跟来了。   因为过两天镇上会例行举行一场夏日活动,其实就是类似于小吃节,什么吃的都可以拿出来卖。   这种时候镇上会聚集很多各处的摊贩,说不定还真能拿出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莫燃对这种狂欢活动挺感兴趣,这算得上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除了卖吃食还会有一些表演,他就想凑凑热闹。   现代的时候能天天抱着手机看视频打游戏,结果来到这里几个月了都没点活动,他快闲出毛病来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莫奶奶也不能落下,江仄和若兰说就当让自己放松放松,也跟着来了。   两个工厂里的活有人监督着,倒不怕出什么乱子,家里的鸡鸭鹿兔也让村人每天帮忙喂着了,没什么要挂心的。   只是——   坐在厢房里,莫燃看了看江仄和阿久,总感觉两个人的氛围有些奇怪,主要是江仄对待阿久的态度奇怪,没有平时的剑拔弩张,总看着阿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点忌惮,有点猜疑,总之温和了不少。   舒九天还是穿着一身红衣,显得整个人很张扬,拿出店里的好菜招待他们,对莫燃笑得殷勤。   一般他露出这种笑容就没好事,阿久看到他眯着魅惑的狐狸眼笑得正欢,不动声色地隔开他凑到莫燃身上的动作,努力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在厢房里舒九天倒是什么都没说,陪着他们吃饭,只是眼神频频投向莫燃,饭后他找了个借口把莫燃拉到后院,摆出一副谈大事的姿态。   眼前是舒九天一脸正色的表情,眼神高深莫测地看着他,莫燃一头雾水地问:“你这么神神秘秘地拉着我来这里,不是说想谈一下接下来的新菜式吗?怎么不说了?”   舒九天正经地看着莫燃,说话也很认真:“莫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一定要答应我。”   莫燃直觉没什么好事,留余地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前两天我父亲给我写了封信,让我回京一趟,明明之前我离家出走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给我写了封信说一年内不准回家的!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就派人找我哥探了口风,结果竟然是我父亲让我回去和那侯府之女成亲!”   说到这里舒九天的表情变得很愤怒,横眉竖眼道:“我连那侯爷女儿的面都没见过,他就给我安排好了!我还这么年轻,酒楼还没赚够钱,怎么能和女人成亲呢!   就算要成亲也是和我喜欢的女人成亲!所以莫燃,我希望你能假扮一下我的娘子,让我父亲知道我在外面有了人,他就不会强制我回去成亲了。”   舒九天两眼含着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不放心自己的娘子,偷躲在后院墙上的姜靖久听完,愤怒地用手掰下了一块石头,声音却没有传到两人那里去。   莫燃虽然很同情舒九天,但对他的请求有些迟疑:“我觉得,要是你父亲知道你的娘子是个农家女子,肯定会更生气,说不定会亲自来这里把你带回去?行不通的吧?”   舒九天倒不担心这个:“你放心,我们家在这方面很自由的,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那个人没什么不良品行就可以了。   何况就是你让我的酒楼重获新生,是个奇女子,还是个美人,哪怕是京城里的那些所谓的小姐都比不上你。   不管怎么看,你的长相还是能力都能配得上我,如果对象是你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说什么的。你就答应我吧。”   他哀求道,但说完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凉飕飕的,环顾四周又没发现什么,不过也让他想到一件事:“糟了,我忘了,你是有夫君的。”   他又做贼心虚地四处瞄:“怪不得我浑身恶寒,说不定你夫君就在哪里盯着我们呢。我觉得你的夫君有点凶,眼神很渗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借用一下你。”   墙上的姜靖久又掰下了一块石头。   莫燃想了想自己哪来的夫君,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阿久,好笑道:“你想多了,阿久不是我夫君,他是我救回来的,因为失忆了脑袋还变傻了就暂时在我家住着。”   说完,莫燃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啊,那他叫你娘子……”   “乱叫的吧,估计是把我认错成谁了。”莫燃不在意道。   舒九天捋捋发尾,回想起男人看莫燃的眼神,觉得事情可能没有对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莫燃迷之自信,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莫燃也只说了到时候看情况,于是舒九天默认他会帮忙,心安理得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回了信,然后心大的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这边姜靖久脸色很不好看地准备回莫燃的厢房等人回来,这次有莫奶奶在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和莫燃睡一间,两人不在同一个厢房。   途中却被江仄拦了路,对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拉进了最近的厢房。   “这是你的吧?”江仄不看阿久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抛给他,自己转身到椅子上坐下。   他接住东西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玉佩,他一时都没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东西,怎么到江仄手里了?   江仄似能猜出阿久心中的想法,解释道:“你掉在我房间里的,我打扫的时候才发现。”   姜靖久把玉佩收好,开口道:“是我的,谢谢。”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江仄神色别扭,久久才道:“我认得这块玉佩,天底下独一份,只有姜府的家主才会佩戴,而姜府的家主即是姜大将军,姜靖久,所以……”   “你就是姜将军吧。”江仄肯定道,直视对方的眼睛。怪不得之前让人查这个人的身份都查不到,原来他竟是将军。   姜靖久皱眉,对上对方的视线,佯装听不懂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要去找娘子了。”   他转身要走。   “别装傻了,将军。”   江仄快步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虽然你在然然面前装疯卖傻的,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没发现有人偷听,姜靖久也不装了,从容不迫道:“我确实恢复记忆了。至于为什么不回去,我为何要告诉你。”   江仄咬牙道:“我就知道你是在觊觎然然才不回去的,就算你装傻让然然对你心软,她最终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是个将军也不能。”   姜靖久不愉道:“你说娘子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呢?”   “江仄,如果我没查错,你是两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吧?你和然然根本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他那么用心?你和你那所谓的娘子都是习武之人,又对然然那么关注,难道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他还记得当初在后山的时候莫燃主动跟他说自己是男的,还要撩裙子给他看,只不过被他阻止了,现在看江仄的样子不像知道莫燃是男的。   莫燃谁都没说只和他说了,是看中他是个傻子,不会和别人说。   既然是有隐情的,在不清楚莫燃身份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之前是觉得莫燃是自己认定的娘子,相信人就没查,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查了。   毕竟对方是将军,江仄收敛了自己的脾气,隐忍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是为然然好,你就离开她。我只能说一句,她的身份很敏感。   你虽然是个将军,但现在被卷入皇子之争,不对,不是卷入,是自主参与,因为你是站在太子这边的,现在正有一堆麻烦在等着你吧。   我听说三皇子对皇上进谏说你死了,要再不回去,说不定你的将军位都没有了。不管你有没有摆平这件事情,然然都不能和你在一起。”   “然然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不是你能定夺的,难道你还能干涉他的想法不成?”   姜靖久沉声道:“三皇子的事我会解决,然然也会是我的娘子,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他的,希望你别来碍事。”   他冷漠地睨了眼江仄,手放在门户上要开门出去。   “等等!”   江仄急道,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下定决心道:“三皇子和他母妃……你确定你能够扳倒他们吗?”   哪怕是为了帮助太子扳倒他们。   “如果可以……”   “你想说什么?”姜靖久回首。   江仄目光沉沉,姜靖久看到他眼底深处的仇恨。   “反正我只能说,三皇子和他母妃必须死!哪怕是为了给然然的家人偿命!如果你真的喜欢然然,就尽量找出三皇子他们的把柄,还有,不能把然然牵连进去。”   为娘子的家人偿命?娘子并非琅河村的人。   看来娘子的身份还和三皇子有纠葛。   姜靖久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他回到莫燃的厢房,但里面没有人,出去问人才知道舒九天陪莫燃和莫奶奶去逛街了。   想到舒九天,他心情更加不好,出门寻人去了。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难得这么早呀   谢谢大家的票票哦】 第三十二章   等姜靖久找到人时,莫燃正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处笑得正欢,左手拿着一串红红的糖葫芦,右手掂着一张可爱的狐狸面具,要往自己脸上戴。   倒是不见莫奶奶的踪影。   姜靖久正要上前,下一秒却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在他的左前方,有两个穿着黑袍的人边走边找着什么。   两人赫然就是那天跟在张复他们身后,说要禀报三皇子的人,一人唯唯诺诺,另一人长相凶煞。   等他们走远,确定不再回来,姜靖久才走出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不是让张可张郭把人引开了吗?怎么还有人在镇上。   这边莫燃边悠闲地吃着糖葫芦,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新买的狐狸面具,慢悠悠地逛着,看到些喜欢的东西就凑上去买。   此时他正看着几把好看的折扇,背后忽然被人拍了拍,惊得他回头一看。   阿久委屈地皱着脸,可怜巴巴地道:“娘子,你怎么抛下我出来了呀,我一直找不到你。”   舒九天看到阿久就想起自己干的事,虽然清楚对方不一定知道,但还是有些心虚地退后两步,假装自己不存在。   莫燃放下精美的折扇,道:“我在酒楼里没看到你,就先和舒九天带着奶奶出来了,刚才奶奶说走得有些累,先回去了。”   姜靖久了然,怪不得没见到莫奶奶。   莫燃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刚才我买了串糖葫芦吃,味道还不错,你要是想吃的话我们可以去再买点。”   “很好吃吗?”阿久问,莫燃点点头。   “那我吃一口。”   他说着,忽然凑到莫燃的手边,张嘴把莫燃吃过剩下的一颗糖葫芦咬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回味了一下,点头予以肯定评价:“嗯,娘子的糖葫芦很好吃。”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久干了什么的莫燃面色一僵,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光秃秃的棍子,一时哑然。   “不是,我是说重新给你买一串,不是让你吃我手里的。唉,算了,我吃过的你也不觉得嫌弃。”莫燃无奈道,自己的被吃完了,他只好把没用的棍子扔掉。   双人行变成三人行,气氛莫名有些微妙,阿久和莫燃亲亲密密地走在一起,好似浑身冒着粉红的泡泡。   被排除在外的舒九天盯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自己太多余,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酒楼开开心心地算账。   他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没有娘子的人真的太可怜了。   两天后,夏日活动如约而至,天一亮镇上的人就忙活了起来,地远的、要卖东西的摊贩都想趁早占个好位置做生意,早早就来了。   摆摊的位置还是在平时开集市的街道两旁,只是今天额外多人,从街头摆到街尾位置都不够。   到巳时的时候,镇上热闹了起来,很多公子小姐带着仆人出来逛街,而那些杂耍活动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莫燃一行人出门的时候街道上挤满了人,一靠近卖吃食的摊子附近食物的香味就扑鼻而来,还有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他们刚从酒楼出来,没什么吃东西的想法,顺着人流四处逛了逛。   看到有表演杂技的,莫燃眼睛一亮,很感兴趣地凑过去,只是围着的人太多,他没法挤进去,只好和大家远远的观望。   杂技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这下刚好轮到胸口碎大石环节,只见一个人平躺在地上,两个人把一块货真价实的大石头放在地上那人的身上,众人有些惊疑地看着。   一个候在一旁的高瘦个子的男人走过来,他四五十岁的样子,模样不算老,一下子拿起了竖放在地上的一把大锤子。   那把锤子很大,一看就觉得很重,却被那个男人轻轻松松举过头顶,猛一发力砸在石头上面,大石头应声而碎,下面那人却一点事没有,很神气地站起来跑了一圈讨赏。   众人哗然,这种事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神奇。   莫燃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好像很震惊,站着身边的莫奶奶却看着里面的一个人有些失神,似乎是在仔细辨认。   莫燃很快注意到莫奶奶的不对劲,问道:“奶奶,你是在看什么认识的人吗?”   莫奶奶的视线有点模糊,却觉得里面的人真的很熟悉,很像一个人,但她不确定。   “刚才那个小伙子,很像是你母亲的哥哥。”   她指的是拎着大锤子的人。   莫燃一愣,顺着手指看过去,那人竟也好巧转过身来,隐约和他对上视线。   旁边的莫奶奶呢喃道:“真的很像斐竹,不知道是不是他回来了。”   隔得太远,莫燃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感觉他好像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就被围观的人群挡住了身影。   尽兴地逛了大半天,莫燃惊喜地在卖香料的摊贩发现了孜然,现代做烧烤时会用到的,这下子有了孜然他不就可以把烧烤搞起来了嘛。   等回了酒楼,莫燃就迫不及待和舒九天说了这件事,他看见孜然的时候顺便把全部的都买下来了,这会儿拿出来交给了舒九天,让他派人寻找一样的买回来。   “然后是专用的炉子和煤炭,炉子是这种模样的,还有那种长长的铁签子,没有铁签子就用竹签来代替,把竹子削细磨圆,一头削尖些用来穿东西,大概是这样子。”   包厢里,莫燃给舒九天比划出来,把要用到的东西都说了,两个人谈好后就让下人去筹备,然后是各种食材的准备。   晚饭他们是在一楼吃的,正吃着,有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人走近他们桌,在莫燃身边站定,他还没有说话,就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人正是中午他们在街上看到的举着大锤子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男人,此时正微笑地看着莫燃和莫奶奶。   莫奶奶的手颤巍巍的,放下筷子道:“你是、是斐竹吗?”   一桌人都不知道斐竹是谁,只有莫燃想起莫奶奶和他说过的他母亲的哥哥,原主的舅舅?   那人笑着应道:“我就是斐竹,莫老太,我回来了。”   莫奶奶拉着他要坐下,只是他们的桌子只有六个位子,刚好坐满了人,舒九天一看连忙用眼神示意店小二多搬张椅子拿多副碗筷过来,几个人挤一挤就坐下了。   “我这些年到各处走了走,没赚得什么钱,就回来了。”斐竹脸上有些无奈道,看向莫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然然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奶奶道:“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然然都长成大姑娘了。刚才我在街上看到你了,只是没敢确定那人是不是你。”   斐竹颔首道:“我看到你们了,只是一时在忙没来找你们。我也是跟着他们表演表演得些吃饭钱。”   “家里还好吗?”他问。   “很好,我和然然也很好。你那么久没回来可能不知道,然然他双亲都不在了。”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媳,莫奶奶的语气有些低落。   “都不在了……!”斐竹似乎表现得很震惊,好一会都没说话,又和莫奶奶说了几句话,后来一直沉默地和大家吃着饭。   饭后莫燃就被莫奶奶拉着走了,说是三人叙叙旧,莫奶奶应该也是想让他熟悉一下自己的舅舅,毕竟他们太久没见面了。   当然在莫燃的记忆里,他对斐竹一无所知。   只有三个人的房间里,莫奶奶对莫燃道:“然然可能不记得了,他是你舅舅呀。在你很小的时候你舅舅就到外地找活干去了,那时候你大概是四五岁,后来再没见过面。快,你喊一声舅舅。”   莫燃乖巧地喊了声,斐竹笑了笑当作回应,抬起大掌好像想摸摸他的头,手顿了下又放下去了。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莫奶奶问,斐竹答道:“不走了,我跟着然然,然然应该不会嫌弃我这个没用的舅舅吧。”   他小小的开了个玩笑,莫燃抿唇笑道:“不会嫌弃舅舅。”   接下来莫奶奶絮絮叨叨地讲开了,莫燃听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关于原主父母的:   “在你走后第十个年头,晴儿她生了场大病,那时候家里给她花了很多银子,请了很多个郎中看病,可是郎中说那病是个绝症,没得治,没撑多少天她就走了。走之前她还念叨着斐竹你呢。”   “她呀,最放不下的就是然然了……”   莫燃垂眸,和斐竹安静地听着。   晴儿就是原主的母亲,姓胡。   在胡晴儿死后,原主的父亲莫根因为挚爱的女人死掉而伤心过度,勉强带着原主和莫奶奶过了半年的日子,却因身上旧疾发作,他又没了活的念头,最后也跟着胡晴儿去了。   只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莫奶奶带着个不到十五岁的原主撑着过活,家里的银钱都给胡晴儿还有莫根治病花得差不多了,没剩多少,可怜的莫奶奶到处找活挣钱,两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但最后莫奶奶凭借着自己一个人还是成功把人拉扯大,到原主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只可惜莫奶奶不知道因为原主在后山脑袋磕到石头,人没了,再之后的事情,就是莫燃穿过来发生的。   莫奶奶越说,莫燃了解的越深,知道原主的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恩恩爱爱,一生钟爱彼此。   也知道自莫根带着两人回家,一直都是胡晴儿在亲手照顾原主,从未辛苦过莫奶奶。   但听到这里,莫燃有些了然,胡晴儿自然知道他是男的,却对莫奶奶说谎说他是女孩子。   那么应该就是胡晴儿从小要求他打扮成女装的样子,否则不会不假手于莫奶奶非要自己照顾孩子。   所以对于原主的性别,莫奶奶才会一直蒙在鼓里。   可惜人都死了,他不知道原因为何。   莫奶奶又说胡晴儿曾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就有教原主识字写字。   这个——   莫燃想想自己用毛笔写的狗爬字,有些赫然,又很快自我安慰道,识字的是原主,不是他,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还好他没在莫奶奶面前写过字,不然就露馅了。   莫奶奶说了很多很多,但越听莫燃了解得越多的同时也有很多疑问,莫奶奶没有说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和胡晴儿认识的,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知道。   并且她说到莫根是带着胡晴儿和原主回来的,也就是说那时候原主已经出生了。   在古代,如果没有先在家里成婚,未婚男女一般不会先逾越生命大和谐的那条线,为什么他们回去的时候原主已经出生了?   莫奶奶不觉得奇怪吗?   除了胡晴儿,莫根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不过现在人都不在了,他怎么想也没用。   一件又一件的谜案蒙在莫燃头上,让他有些发昏,以至于走出门的时候头都有点晕乎。   斐竹看到,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带了丝小心,只轻微碰了一下发丝就收回了手:“你爹和你娘的事情不用多想,你只要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就好,一切有我在。”   “对了,那个坐在你右手边的男子,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斐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莫燃愣了下:“舅舅是问阿久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说:“他是三个多月前来到我们村子的,我和他在后山遇到的。那时候阿久失忆了,还是个小傻子,想不起来自己的家在哪里,就先住在我们家了。”   【作者有话说:八月最后一天,学生是不是都开学了呀   】 第三十三章   “失忆?”   斐竹其实并非和莫奶奶说的一样,十多年没回来,他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莫燃,有时会离开一阵,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巧的是他在两年前曾离开过一趟琅河村去了京城,回来一年半载又出去,刚好错过原主受伤和遇到阿久的事情,一时不太了解。   他想到那人的面容,看着他们时懵懂无辜的眼神,想到那人背后的身份,不由皱起眉头。   元夏朝大将军失踪几个月竟是跑来了这里,要是三皇子的人注意到这里,不管有没有发现然然的身份,他们的处境都会很糟糕。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莫燃疑惑的声音唤回斐竹的思绪。   他笑了笑,随口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可惜他长得那么好看竟是个傻子,找娘子挺难的吧。”   莫燃摊摊手,颜控的大有人在,他倒觉得不难。   “舅舅等下还有事,过几天再回村子里,然然和奶奶在镇上好好玩,舅舅先走了啊。”斐竹最后说了一句。   莫燃点头,想到自己家新盖了房子,遂提醒道:   “舅舅,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很容易辨认出来的,你应该还记得路吧?要不然你办好事之后还到这家酒楼来,我和酒楼东家说一下,让他到时候给你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斐竹失笑摇头:“不用不用,舅舅也没离开多久,还记得的。”   他朝莫燃挥挥手就转身走了。   莫燃在心里嘀咕走了十年还不算久吗。   时间一晃就到了夜晚,夜深人静,不大的厢房里能听到外面低低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地叫着。   几支闪动的烛火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让人昏昏欲睡。   莫燃披散着长发,褪去外面的裙装,穿着贴身舒适的白色里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觉得困顿。   正待吹灭烛火上床睡觉,忽闻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烛火照映出一道宽泛的影子。   “谁呀?”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不敢开门。   好在门外熟悉的声音让他放松下来:“娘子,我是阿久呀。”   “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啊。”莫燃嘀咕着,将门打开,正额头抵在门框上等着开门的阿久猝不及防失去了支撑的力道,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莫燃的身上。   就要被一颗脑袋瓜袭击的莫燃灵活闪开,手扶着门框惊疑不定地瞪他:“干嘛呀你,大晚上的来碰瓷啊。”   阿久讨好的对他笑笑,熟练地道歉:“对不起娘子,我错了。”   他身子顺势一挤,人就到了房间里面,主动朝床的方向走去。   莫燃才注意到男人手里还抱了床软软的被子,胡乱团着,此时正被男人扔到莫燃的床上随意铺好。   莫燃瞬间明白他的来意,怒道:“你干什么,不准上我的床!你给我起来回自己房间去!”   在他的呵斥声中,阿久直直往床上一趟,盖上被子舒适地翻了个身留出一半位置。   他眼里一片纯净,侧头看着站在门边的莫燃,左手拍拍身旁的床铺,语气软软地邀请道:“娘子关关门,我们来一起睡觉呀。”   “……谁要和你一起睡觉了,你不要装听不到我的话。”   莫燃气冲冲地噔噔蹬跑过去要掀开他的被子扯他起来,“回、你、房、间、去!”   “娘子~我不要嘛~我要和你睡觉觉~”   阿久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拖长了声音道,在床上滚来滚去地撒娇,就是不起来,也不让莫燃碰到一片衣角:“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莫燃抓不到这个滑溜的小泥鳅,一时无语道:“你好无赖啊,明明以前你都是一个人睡觉的!今晚怎么回事啊,别以为你是个小傻子我就会对你心软!”   “因为我想和娘子睡觉呀~”   阿久刚好滚到床边,他看准机会往床上一扑:“哈,看我抓到你了……”   莫燃刚扬起嘴角,眼睛就和阿久面对面对视上了,空气顿时有些凝滞。   人是扑到了,但,他们此时的姿势好像不太妙啊。   只见宽大的木床上,莫燃的两只手屈着压在男人的胸膛上,柔顺的长发滑落几缕到男人胸膛上。   因为要拉开两人头部的距离,他的腰部发力,柔软纤细的腰身正紧紧贴合在男人身上,又长又细的两条腿并拢着卡在下面人的两腿间。   明明是他在上面,莫燃却生出种他被男人包围着的错觉。   男人和他一样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薄薄的一层覆盖在身上,开襟的领口露出些结实的胸膛,两层布料根本挡不住什么,炽热的体温在两人身上流传着。   对他这番投怀送抱,男人身体僵了僵,眸子瞬间深不见底,是浓重的暗色,里面泛着某种压抑的情感,却掩饰的很好没有让莫燃看到。   他垂下眼眸,看到莫燃近在咫尺的、白到发光的纤长脖颈,衣领处欲露不露的精致锁骨,像只起飞的蝴蝶一般,往下是被里衣包裹着的瘦长身躯。   要命的是,莫燃正在他身上扭动,似乎是想起来。   他闭了闭眼,暗叹一声,克制地单臂环抱住那令人遐想的纤细腰身上,想要禁锢住那人的行动。对方暖呼呼的体温和软软的肉感从手掌传到大脑。   “放、放手,我要起来了。”   男人身上的温度似乎过渡到了莫燃的脸上,他转开脸,别扭地小声道,没看到男人脸上的隐忍和克制。   “哼,是娘子自己要压着我的,你弄疼我了,我才不要放开。”   阿久压下心中的念头,语气很无辜,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要惩罚娘子。”   他抱着莫燃猛地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间莫燃就被换了个位置,从趴在男人身上的姿势变成了被压着的姿势。   男人没有完全压在他身上,但那实打实的重量还是让莫燃感到不安。   阿久盯着他的面孔,微笑道:“这样才公平。”   这样感觉好像更危险了,虽然上方的男人好像什么都不懂,只是像只小猪崽一样胡乱拿脸颊拱着他的脖子和锁骨。   莫燃欲哭无泪地哄道:“我错了,你让我起来好不好?”   他动了动腿,整个人突然一僵,那贴在他下腹处的滚烫坚硬的东西……   阿久抬起头,脸又红又委屈,似乎有些难受,表情迷茫眼神懵懂地道:“娘子,我那里好难受,我是不是生病了。”   “那、那里……?”莫燃心知肚明,听了男人的话只能假装听不懂,语气磕磕巴巴道。   没想到阿久似乎以为他真不知道,牵着他的手就要往下,莫燃吓得闭眼尖叫道:“我不要,你别拉我的手。”   吓得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阿久遗憾地停下手,看着闭着眼睛的莫燃,眸光深邃富有侵略性,却也没再调戏下去,把脸埋在莫燃发间,声音暗哑:“娘子别动,让我抱抱。”   他呼吸着努力平复冲动,良久莫燃都快睡着了,他的异样才消下去。   “睡吧,娘子。”阿久亲了亲半闭着眼睛的莫燃的额头,留下温热的触感。   “起开……”   “门还没关……”   折腾了那么久,莫燃太困了,声音弱弱的,带着满满的睡意。   他上下眼皮都快要粘在一起,意识已经很混沌了,强撑着把阿久推开,   莫燃手一碰,阿久顺势滚到一边,手一挥,还敞着的门就轻飘飘地关上了,没发出一点声响。   “一起睡觉哦娘子。”阿久喜滋滋道。   “……睡个屁。”   “你个无赖……”   只可惜沾了床的莫燃意识和瞌睡虫挣扎了会,还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阿久侧身面对莫燃躺着,嘴角的弧度拉直,脸上的纯良早已没了踪影,只有深沉的欲念和占有欲。   他沉沉地盯着陷入沉睡的莫燃,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后只是克制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眼神迷恋,低声呢喃:“娘子……”   他拉起被子盖在莫燃身上,遮住令人犯罪的源头,熄灭烛火,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就着侧躺的姿势把手臂搭在莫燃腰上,手掌摩挲了下,阖上眼。   熟睡的莫燃感受到身边的温度,似乎觉得舒服,又往男人身边拱了拱,紧紧贴着男人。   一夜好眠。   第二日,暖暖的光线照在窗柩上。   莫燃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几秒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了缓,眼神才恢复清明。   他完全忘了昨晚的事,手一撑就要掀开被子起床,下一秒动作一顿,因为他感受到了腰腹的要高于他体温的温度。   “!!!”   他转动僵硬地脖子,往自己左边的床榻看去,只见另一个人正在熟睡着,在他的注视下喉结还动了下。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切,阿久抱着被子敲响他的房门,侵占了他的床铺的一半,把他压着,还……   他连呼吸都颤抖了,看着阿久的睡颜却说不出话来。   他他他、他竟然和阿久抱着睡了一夜?   不对,是阿久抱着他睡了一夜?   他竟然没把人踹下床?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件好事,在现代的时候自他懂事以来他从来没有再和睡同床睡过,哪怕是男的,哪怕是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   回想了一下,昨晚他好像睡得还挺好的?   “……”   “然然,你起床了没有?该吃早饭了。”好巧不巧门外传来莫奶奶的声音。   莫燃一慌,差点真把阿久踹下床去,不记得昨晚锁门没有,他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阿久的脸盖住,声音慌乱:“哦、我知道了,奶奶。”   “你说话怎么那么小声?是不是生病了?”   莫奶奶担心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莫燃忙道:“我没事,我在穿衣服呢,马上就好了,奶奶您先下去吧。”   莫奶奶闻言也没坚持要进来,应了声就走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莫燃才松了口气,狠狠瞪了闭着眼的男人一眼,干脆任由他在这里睡着,自己动作轻巧地下床穿好衣服出门。   门一关上,床上原本在熟睡的阿久忽然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如果莫燃看到,自然就清楚他在装睡。   阿久缓缓坐起来,单手撑着额头,忽然轻笑了声。   昨晚的突然袭击好像还不错,至少他的娘子会正视他是个男人,而不是单纯是个傻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九月我会继续加油的!】 第三十四章   夏日活动持续两天。   慌里慌张下楼吃早饭的莫燃活像身后有什么恶鬼追一样,被早起的其他人关心了一番。   只有舒九天看着楼梯若有所思,在场的人除了阿久都到齐了。   在他们吃到一半时,阿久才下来,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眼神直瞟向莫燃。   但莫燃眼神躲避,几乎不与他对视,也不和他交流,甚至在阿久坐过来时挪了挪身子。   除了莫奶奶任谁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僵硬,但谁也没明说。   今天是个阴天,微风徐徐,适合逛街,因此第二天的活动比第一天还要热闹。   莫奶奶没再凑年轻人的热闹,待在酒楼里歇息,只有几个莫燃几个小年轻待不住出了门。   莫燃和其他人走在前面,阿久自己一个人委委屈屈地走在后边,受到了莫燃的冷落。   江仄看着落寞的阿久,脸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容。   因为莫燃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阿久,就打算晾他几天,让他知错。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阿久的错,但对方就是个傻子,脑子不太灵活,跟个小孩子似的,他也不好多加计较,只能晾他一晾,心里提醒自己以后晚上不给对方开门,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就是了。   奈何他这个晾人的想法也没能实现。   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莫燃走着走着就和几个人走散了,等他反应过来要找人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只有阿久是牢牢跟在他后面。   不是吧,这么小的街都能走散?   四下张望除了人还是人,但里面没有熟悉的面孔。   莫燃赌气不去看身后的尾巴,自顾自往前走,走散了就走散了吧,反正他懂得怎么回去。   阿久看着莫燃明显还要冷落他的态度,眼眸暗了暗。   莫燃正沉默且目不斜视地走着,右手边出现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被男人拿着晃来晃去的。   “糖葫芦,赔给娘子的呀。”   阿久从侧面见娘子神色不变,往手里加了一根,讨好地在莫燃眼前晃,要给他。   他一根一根地往上加,很快阿久右手上就拿了六七根糖葫芦,拿得满满当当的。   “娘子你不要吗?”阿久死皮赖脸地问。   耳边阿久的声音像只聒噪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让他想忽视也做不到。   莫燃停下脚步,正想问他是把糖葫芦小贩的卖的糖葫芦都买完了吗,结果转头一看,无语凝噎。   阿久岂止是全买下糖葫芦啊,他是把小贩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棍都一起要了。   现下正左手拎着糖葫芦棍跟在他身后招摇过市,一幅哄人的模样,再加上他出色的长相,走过的人都要多看他们两眼。   莫燃甚至还看到了跟在阿久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嘴里咬着手指,垂涎地盯着阿久手上的糖葫芦,眼里的渴望如凝实质。   阿久才不管身后被他诱惑过来的小孩子,见莫燃终于肯回头看他,献宝地把手里的糖葫芦棍递过去,露出甜甜的笑,企图让他消气:   “娘子,这个你喜欢吗?”   随着棍子的向前移动,身后一堆小萝卜头的眼睛也跟着齐刷刷地转动,大的小的都在等着莫燃的回答,好似莫燃接下那堆小孩子也能跟着吃一样,场景一时十分搞笑。   哪有人这样子的啊。   莫燃一脸没脸看的表情,说:“你买那么多干嘛?”   阿久理所当然道:“娘子生气了,买来哄娘子。”   莫燃隐约听到了周围人的笑声。   “……哄……那你也不用全都买下来啊,拎着个糖葫芦棍像什么样,你没看到这么多小孩子跟在你身后吗?”   “又不是我让他们跟的。”阿久道。   “……”   莫燃暗想要搁现代你很有人贩子的潜质。   他扶额,道:“算了,那么多糖葫芦也吃不完,你分一些给他们吧。”   阿久不开心了,扁扁嘴拒绝:“我不要,这是我花自己的钱买来哄娘子的,娘子还没有哄好,我才不给他们。”   这帮萝卜头再跟下去就要跟到酒楼了,他丢不起这个脸。莫燃好说歹说,阿久问他:“那娘子被我哄好了吗?”   他用期待的小眼神直瞅着莫燃,见他这么可怜低姿态,莫燃不由心软,嘟囔道:“……好了、好了。”   阿久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染上喜意,贴着莫燃站着,对这些小孩子的态度好了许多。   他听话地把插在糖葫芦棍上面的糖葫芦一根一根拿下来,分给每一个孩子。   等给小孩子分完,棍上只剩最后两根,阿久都给拿下来,笑着递给莫燃一根:“刚好呀,我和娘子一人一根!”   莫燃只好伸手接过,刚拿稳又听到阿久小心机地说:“娘子接了我的糖葫芦就是真的原谅我了哦!不可以耍赖的!不能继续生气。”   “……”   逛到了头,他们往回走,阿久手里拿着糖葫芦却不吃,他本身不太喜欢吃甜的,糖葫芦的甜度对他来说过于腻味,昨天是因为是莫燃手里的才吃下的。   他拉着莫燃回到自己看中的摊位,那是个卖女子发簪的,摊贩看到有人过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那架势似要把每一样东西都要给他们介绍一遍。   摊子上的发簪不是什么贵重玩意,但胜在样式特别,做工精致,看起来物超所值,如果是寻常女子看到定会很喜欢。   那摊贩还在卖力介绍:“……我这簪子可都是从西域那边买过来的,西域人重手工,手也巧,做出来的东西都好看着呢,每一个看到我家东西的小娘子都喜欢得不得了。我看姑娘你长的这般好看,普通的发簪配不上你,不如看一下这个——”   摊贩从摊子最角落的地方拿起一个头部是鱼儿样式,坠着珠玉流苏的:   “这可是用白玉做成的,听说和宫里的主子戴的玉一样,可贵了!我这摊子里也就这么一样是最贵的,但绝对是最好最适合姑娘的,不若姑娘试戴看看。”   阿久看了看玉的成色,不好不坏,没有摊贩说的那么好,骗骗行外人还行。宫里人是不会戴这种低廉的玉的,不过确实是这个摊子里最好的一块。   他从笑吟吟的摊贩手里接过发簪,站在莫燃面前,动作轻柔地插在对方的发间。   莫燃只会最简单的束发,发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一插上这枚发簪整个人的感觉变得很不一样,华美又温婉,夺人心神。   莫燃毕竟不是真的女子,对这种东西谈不上喜欢,只是戴了一会儿就要取下来,却被阿久攥住了手腕:“很好看,娘子就这样戴着好不好?”   “你、你要买这个?”   阿久颔首:“送给娘子,以后我会买更好看更多的给娘子。”   莫燃莫名觉得阿久的眼神很炙热,像要把他灼烧,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抽回手,“这个买就买吧,不过这个就够了。”   他打算最多戴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就拿下来放好。   结果付好钱追上来的阿久轻易看破了他的心思,软着嗓音撒娇道:“娘子以后每天都戴这个好不好?”   等他以后回府拿皇上赏赐的回来再给娘子换着戴,一定很配娘子。   那些是皇上赐给女眷的,也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只是他身边一直没人,皇上赐的东西又不能拒绝,就一直收着了。   以后正好派上用场。   莫燃不知阿久心中所想,两人一起回了酒楼。   活动结束后他们没有立即回去,因为他教给舒九天的、请人做的烤炉和撸串用的签子都准备好了,孜然也找回来很多,另外他们还拿出很多辣椒粉,只等烧烤的时候用。   烧烤也是莫燃钟情的美食之一,在现代配上冰啤酒吃会很爽,只是这里没有啤酒。   推出烧烤前一天,他教酒楼的人怎么准备食材,放在烤炉上烤,然后用签子串好放在碗里,吃的时候很方便。   也是这时候莫燃发现了一个不足之处,之前他光想着古代没有铁,不能做成铁签子,然后他就提议用竹签代替了,但现在一看,用竹签的话就不能上火烤,否则竹签都给烧掉了。   像现在教的先烤好再串起来怎么看都不方便,烤的时候不好翻转,烤完之后再串也有点多此一举。   他愁眉苦脸地和舒九天商量,舒九天之前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也难不倒他:   “那我们再推迟几天,这些竹签先留着,我另找人做,材料和炒菜用的铲子材料一样,都能受热。”   好在莫燃教的他们都会了,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差,因此就不用莫燃留在酒楼里等签子重新做好。   五日后,九天酒楼所属的主店和所有分店都同时推出了烧烤。   很快,烧烤不负众望,和当初的火锅一样得到了大家的喜欢,现在九天酒楼的吃食都打出了名声,新出的吃食不用大肆宣传就有人争相购买,省了宣传的开销。   因此烧烤才刚出来,只消店小二介绍一句,来的食客就毫不犹豫地点自己喜欢吃的。   不用几天,烧烤热就席卷到了京城,舒九天和莫燃再次狠赚一笔,且后续的收入源源不断。 第三十五章   如此过了几天,这日莫燃在家里悠哉游哉地数钱,他家的钱都是用木匣子装着锁好,然后由他自己保管。他无事的时候就爱把木匣子里的钱倒出来数,然后计划自己可以买什么。   总之隐形的财迷看到自己拥有那么多钱就很愉悦。   下午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道陌生的慌里慌张的声音,莫燃在楼上隐约听到来人在喊自己。   彼时阿久在院子的棚子下面劈柴,手里拿着斧头轻轻松松一劈柴就分成了两半,就剩几根没劈。   听到有人喊莫燃的名字,他转头往门口看去,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但因没得到主人的允许不敢直接进来。   看到阿久看过来,忙讪讪地笑了笑。   阿久认出是九天酒楼那儿的经常来给他们送银子的小厮,把斧头往木桩上一搁,淡淡地问:“何事?”   小厮好像有点怕阿久,缩着脖子颤声道:“我、我有急事找莫姑娘,是我家东家派我过来的,请问莫姑娘在家吗?”   阿久扬了扬眉,看出小厮脸上的焦急,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进了大厅,恰好莫燃下楼看到阿久带着人进来,他看到阿久身后的人有些奇怪,今天也不是送银子的日子,人怎么过来了。   “刚刚是你喊我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莫燃看着小厮问。   那小厮看到正主下来,眼睛都亮了,连连鞠躬道:“是我,是我。是我家东家有件急事……”   他为难的看了眼阿久,又看了看莫燃,那意思似乎是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说给第三个人听,可能是舒九天吩咐的。   阿久看到,眼神变冷,心里不悦地哼了声,反而走到莫燃身边,黏黏糊糊地拉着他坐下,那架势俨然是他一定要在场听着。   莫燃以为舒九天的急事是和生意相关的,小厮不知道阿久也清楚这些,想着应该没什么不能听的,就让小厮继续说下去了。   既然对方不在意,小厮也就抛弃了东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莫燃身边的男子听到的话语,耿直地说道:   “是这样的莫姑娘,今儿个我家东家的哥哥来了,似乎是来催东家回去成亲的。我家东家说让您立刻去酒楼一趟,他还说您答应了会帮东家他的忙。”   阿久蓦然想起之前在酒楼后院听到的,舒九天让莫燃帮忙假扮娘子,还有莫燃说自己不是他夫君的事情,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透着冷意。   莫燃没看到阿久神情的变化,听完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帮舒九天假扮了,他当时的原话似乎是看情况。   他这么想,也就说出来了,不过也没有直接说,而是说自己不太方便。   反正对方是舒九天的哥哥,他听对方说过自己的哥哥都挺好,要是舒九天真的不愿意回去,总有办法应付。   小厮见状为难道:“可是我家东家说了您要是不去的话我也不用回去了呀。”   这就跟变相炒鱿鱼没有区别。   “东家说您不帮忙的话他就真的得回去了。”小厮可怜地哀求,虽然舒九天说的莫燃不去他也不用回去可能是玩笑话,但小厮还是想做好东家交代的事。   莫燃张了张口,却被阿久拦住,只见阿久笑眯眯道:“不然我陪娘子去吧,他那么可怜,我们可以帮帮他呀。”   帮是不可能帮的,不捣乱就算不错了。当然阿久这么冷静成熟的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捣乱。   他只是突然想起舒九天的两个哥哥自己都认识,去一趟的话也没什么。如果能让那个人认清他的身份,别再觊觎他的娘子最好。   莫燃怀疑地看向阿久,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你没说错吧?你真的想让我帮他?”   阿久毫不迟疑地点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在小厮的期待和阿久的劝说下,莫燃还是决定去酒楼,假扮娘子……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是女的,娘子就娘子吧。   坐上小厮驾来的马车,三人迅速到了镇上。   小厮偷偷摸摸地带着人从后门进去,说前门有东家哥哥的人在守着,他们要先去和东家会合,不宜先被发现。   舒九天果然正在后院焦急地走来走去等人,看到莫燃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差点喜极而泣:“莫燃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大半天了,还以为你不来帮我了。”   他说他大哥正在二楼厢房里等着,估计等得很不耐烦,也顾不上阿久的脸色,拉着莫燃就急匆匆往楼上赶。   莫燃想起舒九天的大哥似乎是在朝廷里当太傅?他第一次接触能进皇宫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骗得住,毕竟能当上那么高官职的人,无一不是笑面虎。   阿久悠悠地跟在后面,眼神却死死盯着舒九天的咸猪手。   以为会看到一个不耐烦地在包厢里走来走去,等他们出现后对他们怒目而视的男子,但推开包厢门,莫燃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包厢里确实坐着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和舒九天有七分像,只是气质更为温润,脸上带着的舒适笑意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重点还是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大锅,里面正咕噜咕噜地煮着东西,辣椒的香味飘荡出来。   这人不仅不耐烦,竟然还一个人吃火锅!哦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个伺候着帮他涮火锅的下人。   舒九天之前借口说要去接人,并非在二楼和大哥等着,不知道他大哥竟然还让人把火锅搬上来了,害他着急担心了半天,此时看到这个场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舒靳池眼神懒懒地瞟了他们一眼,拿着筷子的手动作不停,只说了声:“过来一起吃。”   舒九天似乎很怕他大哥,鹌鹑似的躲在莫燃身后走进去,推推搡搡地拉着莫燃坐在他大哥对面。   阿久不请自来,自然的也挑了个位子坐下。   舒靳池看到是他进来,一时惊讶,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好在他及时吞下去了。   同为同僚,他自然知道阿久是谁,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只是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和自己的小弟有什么关系。   阿久没看他复杂的表情,专注地看着莫燃。   他火锅也不吃了,连忙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小弟,奈何舒九天不开窍,见他使眼色以为是在催促自己,说道:   “大哥,她就是我娘子,莫燃。我已经有娘子了,你就不要逼我回去成亲了。”   舒靳池看过去,见那女子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莫燃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人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是爹让你成亲的,不是我,我只是奉爹的命令来请你回去。”   “至于你说的娘子,爹他看了你写的信,说既然你有了娘子,就一起把人带上回京城。如果真是两情相悦的,爹和娘自然不会再让你和侯府的千金成亲,还会为你们举办盛大的婚宴。”   他转向莫燃,笑得很和善:“莫燃莫姑娘是吧,你真的是我弟弟的娘子吗?”   自己的袖子被舒九天暗地里扯了扯,莫燃正待说话,未料阿久抢先一步开口:“你错了,他是我娘子。”   感觉好像就等着这个时机,把这句话说给舒靳池听一样。   说完后,他搂着莫燃的腰,占有欲十足,虽然很快就被莫燃推开了。   人称笑面虎的舒靳池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有些失态地诧异盯着宛如宣告的阿久的表情,企图看出玩笑的成分。   但没有。   他默然,恍惚觉得这不像自己认识的姜靖久,传闻姜靖久是个冷血将军,对人不苟言笑,不够亲近女子,没有心悦的人,不要皇上赏赐的美女,而他接触到的姜靖久虽没传闻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他曾以为对方会孤独终老。   但现在,本人大大方方地承认说他弟弟的娘子其实是他娘子?   姜靖久有娘子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他小弟抢了姜靖久的娘子还是反过来?   舒九天尤不知自己大哥的想法,虽然对着阿久莫名发怵,他还是壮起胆子瞪戳破自己谎言的罪魁祸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赶出去。   舒靳池深知不向往官职的小弟认不出姜靖久什么身份,况且对方身为将军,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征战,极少时候回京城,不认识也不奇怪。   只是看到自己的小弟竟敢瞪人,见姜靖久没有要和自己叙旧的意思,他找了个借口拽着舒九天就出来了。   “大哥你干什么拉我出来,我还要陪我娘子呢。”舒九天入戏还挺深,见自己大哥直直盯着他,不明所以。   “这么看着我干嘛?”   卸下犹如面具一般的微笑,舒靳池叹了口气,把人拉远了些,确保包厢里的人,特别是某人听不到后,才道:“你知道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吗?”   “谁?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傻子吗?”舒九天不屑一顾。   小傻子?姜靖久什么时候变成傻子了?   他也不深究,确认道:“你和那名女子真的是夫妻?”   “是、是啊。”被大哥认真的眼神看着,舒九天有些心虚,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谎言。   孰料他大哥听完,再次叹口气,抛下一句晴天霹雳般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傻子就是我朝的铁血将军,姜靖久?”   ……   厢房里,莫燃看着两人离去久久不回来,等得无聊,随口问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啊?这么久都不回来,说几句话也不用那么久吧。”   阿久微微一笑,把玩着莫燃的手指,不在意道:“谁知道呢。”   只要别在他面前碍眼就行。   【作者有话说:晚好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第三十六章   等两人再回来,屋里乘凉用的冰已经重新换了一盆。   莫燃看向门口,舒靳池脸上还是挂着温润的笑意,身边是耷拉着肩膀看着有些丧气的舒九天,额头上冒着些细汗,眼睛偷偷看向阿久。   阿久仍低着头,一个眼神都懒得施予。   舒靳池看了眼阿久,微笑着施施然地坐回自己的位子。门口的舒九天踌躇半晌,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到莫燃身边坐下,这下子动作规规矩矩的,坐姿笔直,目不斜视,也不碰莫燃了。   看到舒九天如此冷淡的态度,莫燃也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想法,在想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眼神左右瞟瞟。   舒靳池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火锅,像在等谁开口。   阿久好似感受不到有些凝滞的气氛,此时才舍得放下莫燃白玉般的手,眼神懒懒地在舒九天身上转了转,激得舒九天身体抖了个激灵。   他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说话有气无力:“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撒谎了,其实莫燃不是我娘子,我会跟你回京的。”   他虚弱又歉意地对莫燃笑了笑,不小心看到阿久的脸,惊吓似的转回头。   莫燃不明所以,但在场的另两人都知道,舒九天明面上是跟自己的大哥坦白道歉,实际上话是对阿久说的。   舒九天回想起莫燃和阿久相处时的场景,虽然看似一直是阿久主动黏糊上去,但只要对方行为不过分,莫燃表现的都十分纵容,也有可能是习惯了。   得知阿久是姜将军本人时,再联想平时,他清楚地认识到阿久是真的看上莫燃了。   如果不是真的心悦一个女子,对方连看一眼都懒得,更别说做戏。   舒九天内心泪流满面,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叫人家看中的娘子为娘子,怎么看都是作死,很有可能被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避免阿久暗地里对他痛打一顿,也许他得回京避一避。   不知道两兄弟间发生了什么,但不用自己继续假扮人妻,莫燃还是十分开心的。   傍晚的时候他本打算回家,舒九天巴不得阿久跟着回去,却接到自己大哥的命令,邀请人留下来,他只好照做。   阿久难得的点头同意,但到了晚上人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莫燃在酒楼里住了两日,舒靳池并没有久待,在三天内把酒楼出的奶茶雪糕火锅烧烤等都吃了个遍才启程回京城。   当然同走的还有舒九天,他真的被拎回去了,临走前拜托莫燃帮他看一下镇上的酒楼。   “我们是要住在这里吗?”看着精致华丽的马车慢慢走远,莫燃蹙眉喃喃自语道。   阿久摇摇头道:“娘子想住就住,不想我们就回家吧。”   看出莫燃的犹豫,在一旁的张掌柜识相地道:“莫姑娘不必一定在酒楼,酒楼的事就让我老张盯着,等到下午的时候再把当天的账目送到您家里去。”   莫燃想想也是,张掌柜是个可靠的,他留在这里也不会做什么,还不如回家研究些新吃食,遂带着阿久回了家。   又过了两三日,琅河村来了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软布包裹,径直走到莫燃家敲了门。   他看起来对村子很熟悉。   彼时才是清晨辰时左右,太阳刚刚升起,莫燃和阿久还未起床。   习惯早起的莫奶奶手里拿着水瓢在给院子里的辣椒树浇水,这些辣椒树比刚移植回来的时候长高了很多,枝桠也繁密,树上结着青青红红的果实,有风吹过就晃悠两下,很是赏心悦目。   听到敲门声她忙去开门,来人正是斐竹,原主的舅舅。   人越老越喜欢人多热闹,家里只有莫燃和阿久两个年轻人还是少了些,所以莫奶奶看到斐竹终于回来,万分高兴地把人迎进门。   斐竹先问了莫燃,得知人还没起床,就没再说什么,进了院子一眼看到院角棚子里的漂亮显眼的梅花鹿,被大家养得体壮膘肥,脚步一顿。   有些诧异地问:“家里怎么突然养起了鹿?”   莫奶奶笑吟吟道:“这鹿是阿久在后山抓回来送给然然的,可漂亮了,家里多些动物挺好的。”   斐竹自然也知道未婚男子送未婚女子梅花鹿的含义,问道:“莫老太,您觉得阿久对然然怎么样?”   “阿久啊,我把他当孙女婿看的。”   “这小伙子虽然憨傻了些,但人很好,长得也俊,爱粘着然然,对然然很好,挺不错的。然然也大了,这些年我总是操心她的婚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然然的人。   虽然不知道阿久是哪家人,但瞧着是个良善的,人也能干,关键是然然不排斥他,两人瞧着般配,他们能在一起,我也欢喜。”   “你觉得如何?”   对于把然然好好养大的莫奶奶,斐竹心里很敬重她。他也觉得姜靖久挺好的,哪怕暴露了,在三皇子面前也能够护得住然然。   最终他说道:“不管他怎么样,然然自己喜欢就好。”   等到太阳高悬,莫燃下楼时,照旧快到午饭时间,他看到斐竹一个人坐在大厅喝茶,有些惊讶,慢吞吞地走过去,乖巧问好。   斐竹被莫奶奶安排在一楼房间,已然换了身行头,看到莫燃下来笑眯眯地和他聊天,不过一会儿莫奶奶就端了盘菜过来。   原来她刚才是在炒菜才让斐竹一个人在大厅。   莫奶奶擦擦手,叫莫燃去江仄家喊两人过来一起吃顿饭:   “你舅舅这么久回来一次,这第一顿饭需得全家人一起吃才好,庆祝一下。你江大哥和若兰姐帮了我们这么多,也是我们的家人,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没做饭,你快去把人叫来吃饭啊。”   莫燃应了声好,乖乖去叫人。等人回来时桌子上又多了几样菜,都很丰富。   阿久先前比莫燃早起,默默在厨房帮莫奶奶的忙,直到菜全部上齐才见人过来,理所当然的坐在莫燃旁边。   六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饭,饭后,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斐竹悄悄进了江仄的院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若兰最先发现他,疑惑问他有什么事。   斐竹把院门关好,淡定自若道:“里面说。”   没等人同意,他像个主人一样率先走进了屋子,江仄反应过来有些愤怒,但想到对方是小姐的舅舅,虽然不是亲的,还是忍了。   进去后看到斐竹是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然的舅舅,你过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若兰好脾气地问道。   斐竹喝了杯茶,悠悠道:“你们不用那么紧张,那晚那张纸条是我写的。”   “什么?”   些许时间过后,江仄眼睛渐渐瞪大:“……那张纸条?”   “对,是我告诉你们然然的名字,和他的地址。”斐竹知道他们不信,微微一笑道:   “江仄,若兰,虽然我没听过你们的名字,但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从徐权那里。”   徐权是江仄他们这些侍卫的队长。   见他连自己队长的名字都知道,江仄信了七分,恭敬问道:“敢问您叫什么?”   “朱斐。”   “朱斐!”   后一句是江仄失声说出的,连若兰都是震惊的神色。   因为他们的队长徐权曾经告诉他们,将小姐带出的二人之一,就有朱斐。   他们的队长只知道是谁带走的小姐,但不知道去向如何,才会苦苦寻找十几年。   朱斐不只是个普通的侍卫,他曾是他们主家的侍卫长,徐权都曾是他的下属。   “朱斐前辈!这些年辛苦您和小姐了。”江仄激动地说:“您不知道我们从那张纸条中知道小姐的地址时多高兴!我们队长还时常想着您呢,说有朝一日知道您的行踪后希望您能回去继续主持大局,他希望您能继续当回队长。”   斐竹摇摇头道:“我改名了,你还是叫我斐竹吧,以免说漏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十八年前那些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哦、好的,斐竹前辈。”江仄点头。   斐竹继续说道:“近十九年了,我离开得太久,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未必会服我,队长就让徐权继续当着吧,我老了,在这里守着然然就好,最近可能要不太平了。”   江仄知道他说的是三皇子和太子的皇位之争一事,何况还有姜靖久这个不定数在这里,指不定哪天三皇子的人找到这里,发现小姐的身份。   江仄提议道:“前辈,不如我们请小姐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住吧。”   最好离姜靖久远远的,管他是什么将军,江仄暗想。   但这个方法行不通,斐竹果断否决。   “如果我们贸然表决身份的话,然然未必会相信,再者他和莫老太在这里生活的久了,定对这个村子有了感情,恐怕不愿意走。”   “其实我觉得我们不用那么担心,姜将军在这里并非就是件坏事,既然他对然然有情,还站在太子一派和三皇子敌对,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与他联合,为然然一家还个公道。”   “这么多年来,我也寻到了些三皇子和他母妃的把柄。”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这几天有空的话就来个二更吧,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哈哈哈   晚安晚安】 第三十七章   斐竹的回归在琅河村没有掀起多大波澜,除了莫奶奶,许多村人对他的记忆早已模糊。   当年斐竹也没有在村人面前出现过多少次,现在在莫奶奶介绍他的时候村人才恍然大悟,然后对着他一顿夸莫燃。   斐竹不善言辞,却喜欢带着莫燃出去玩,把他当小孩子对待,像是要把童年自己不在的时间不上。他们不是去镇上,而是到村子的河边抓鱼捞蟹,主要是斐竹在捞莫燃在看,既能玩耍又能加餐。   因着莫燃提供的工作岗位,琅河村的人生活富足了不少,时不时能吃上顿肉,再也不是以前那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买点肉尝尝味儿。   有钱还能娶得上媳妇,近两天琅河村的人开始有小伙子娶媳妇喝喜酒,村子里热热闹闹的,莫燃喝完这家喝那家,持续了好几天才停歇。   一晃眼到了七月末,雨水又多了起来,一连几天都是睁眼看下雨闭眼听雨声,田地里的水多到漫出来,村子的小泥路也积满了雨水,满是泥泞,让人想出门的欲|望都没有。   莫燃一直闭户在家,不能出门就捣鼓起吃食来。   他在尝试做蛋糕。   甜食也是莫燃的一大爱好,他很喜欢吃蛋糕,这会得空就把脑子里的理论知识倒腾出来,希望能成功做出一个。   他想做出蛋糕还有个原因,就是很快就要到莫奶奶的五十五岁生辰了。   虽然农村人因为穷的原因,很少会有人特意过生辰,家里有点小钱的人家或许会买些米面肉回来庆祝,穷的直接就忽视。   莫奶奶从来没想过要过自己的,但她却把莫燃的生辰记得牢牢的,以前聊天时有跟莫燃说过,自己的生辰日却是无意间说出来的。   莫燃算算日子快到了,他把莫奶奶当成了真正的家人,就想为她举办一场生辰宴,沾沾喜气。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悄悄进行的,对莫奶奶只说是研究新吃食,反正对方也不明白蛋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一研究就过了几日,他本想尽快把东西做出来,可惜总是失败,奶油也没找到,期间还发生了件意料之外的事,让他只能放下手中的事。   那就是九天酒楼出现了闹事的人。   有人不慎吃东西食物中毒,当场昏倒,人群中有恰好有个郎中,为昏倒那人把脉得出系食物中毒。   这些事是张掌柜派人来找莫燃时他了解到的。   舒九天走了还不到半个月,酒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莫燃还算镇定,身边粘着阿久,跟着人回了酒楼。   那人是个汉子,中午带了一家老小来吃饭,点了火锅吃到中途忽然倒下,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待郎中诊出是食物中毒,酒楼里还在吃饭的人瞬间少了大半,都立马结账起身,生怕自己也跟地上那人一样结局。   因为九天酒楼新出的菜肴无法复制,其他酒楼做不出来,想吃的只能在这边酒楼吃,所以每到饭点酒楼里都很多人,猛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围观的群众把酒楼的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莫燃他们还是从后门才能进去的。   这件事性质恶劣,且自那汉子中毒晕倒后,他的家人都在酒楼里又哭又闹,吵着要个说法,还把这件事捅到了衙门那里去,事情闹得很大。   甫一进门,妇女尖锐哭喊的声音就听的莫燃脑壳疼,他在阿久的保护下艰难地挤进里面,就见一个中年汉子面容泛黑、闭着眼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旁边站了个穿着灰衣、做郎中打扮的胖男子,汉子身边还围跪着两个妇女,一个小孩,穿着破烂打补丁。   三人此时正哭天喊地地趴在汉子身上呜呜哭着,头发花白的妇女还时不时大喊“我可怜的儿啊,要被这个黑心酒楼害死了”。   “这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不过是来吃顿饭怎么还食物中毒了,这酒楼居的什么心啊。”   “这酒楼的东家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畏罪潜逃了,我就知道这个酒楼没点好的,不过卖些吃的还那么贵,根本不想让人吃。”   槽点太多,莫燃都不知从何说起。   衙门的人也来了,把围观的人赶远了些,不让他们妨碍。   莫燃看看地上那人的脸色,出声道:“还是先让郎中救他比较好吧?”   一直趴在人身上哭是存心不让人救吗。   喊得最大声、貌似是汉子的娘的妇女闻声抬头,虽然一直嚎着,脸上却一点眼泪都没有。   她浑浊的眼珠子打量说话的莫燃,皱巴巴的脸上表情嘲讽:“刚才是你在说话?难道你就是这个酒楼的东家?”   她见是个嫩生生年纪轻轻的女娃子,话还没说就把人先看低了两分,原先的惶恐不确定消了大半,冷哼一声,没等人说话就站起来指着莫燃的鼻子大骂:   “好你个坏心的女娃子,开个酒楼不好好干就知道收刮钱财,你看看现在把我儿子吃中毒了,你们酒楼必须得给我们一家人一个交代!必须赔钱给我儿子治病!”   莫燃眉头一蹙,自己的儿子食物中毒,危及性命,这个老妇人没有第一时间让郎中救人,却让他先赔钱,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自己的娘子被人不客气地指着鼻子骂,阿久眼神一暗,眼底风暴在聚集,上前抓住那老妇人的手一扭,直接把人摔倒在地,完了厌恶地甩了甩自己宛如碰到脏东西的手。   众人只觉得一瞬间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刚才还生龙活虎骂人的妇女就躺在地上了。   那妇人猝不及防被摔,懵了好一会,后背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表情扭曲,反应过来岔开腿就势坐在地上就哭,干嚎的嗓音听起来无比刺耳。   “还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在朝廷官兵的面前这个野蛮的男人就直接打我这个老人,还请官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啊,这是在欺负我们穷人没钱没势啊!”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人,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为首腰间配剑的官兵表情不悦,唰的抽出剑横在阿久面前,大喝:   “休得放肆!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你,还有你们,都跟我们去一趟衙门,来人,把人带走!”   这个官兵一一用剑尖指过莫燃、阿久,还有闹事的一家子和走出来作证的郎中,把人全部带回了衙门。   县令爷出来,见汉子面色发黑,先派人另找了郎中给人医治,然后才开了堂。   两个妇人仍旧哭哭啼啼的,跪在堂下,控告莫燃和九天酒楼。   莫燃不想跪,直挺挺地站着,身后还站着个阿久陪他。   这县令就是许柯的爹,他心里很清楚九天酒楼是谁开的,也通过自己的儿子知道堂下的女子是谁,并不想和舒家交恶,对莫燃不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呵斥另外的三人在堂上不得吵闹,才让人止住了哭。   “来此,所为何事?”   虽然知道事情原委,县令还是照例问了句。   汉子的娘子刘氏立刻道:“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我和我的婆婆儿子还有夫君刘洪今天中午不过在酒楼吃了顿饭,他就食物中毒了,一定是这酒楼有害人之心,还请大人明察。”   她边说边磕头,样子非常悲愤。   县令听完,问莫燃这边有什么话要说。   莫燃站在原地,不卑不亢道:   “禀告大人,我们酒楼的食材都是当天采买的,干净卫生,我们酒楼是做生意的,也不会主动给菜里放毒毒害别人,何况我和他们并非相识,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害人来败坏酒楼名声呢?   这些日子那么多人吃了火锅都没事,只有这个人出事,但是同吃的三人并没有出事,是何缘由我也不清楚,但我敢保证,此事并非是我们酒楼所做。”   县令也觉得蹊跷,问刘氏:“你且说说为何只有你夫君出问题,你和其他人却无事?”   刘氏哭道:“难道大人是在怀疑我们吗?我们只是路过进去吃顿饭,怎么会清楚这个。大人您不能因为她说了不是酒楼做的就相信他们啊,我们是冤枉的啊。”   衙门开堂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门外很多老百姓在探头探脑地看着,一些人说食物中毒的人是无辜,一些人相信九天酒楼绝对不会做害人的事,竟还争起来了。   莫燃继续道:“大人,我有证据证明我们酒楼没有动手脚,那就是他们吃过的火锅,我拜托大人的下属把东西一并带过来了,大人可以找人验证。”   刘氏听闻,眼里闪过些慌乱。有人把东西抬上来,县令让人验毒,最后证实火锅里确实没有毒。   刘氏见状喊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把火锅调换过了,或者那毒验不出来,这是他们的诡计!”   县令表情一冷,不悦道:“你是在质疑本官和本官下属的办事能力吗?”   刘氏一愣,诺诺道:“不敢。”   “但如果不是他们做的,我夫君又怎么会食物中毒!”   她看了眼身边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忽然在地上滚起来,耍泼赖皮状:“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呀,被人害了还得不到公道,这黑心的不仅害了你,还当众打了我啊,只怪你老娘我没点本事,说不过人家啊。”   县令还未发话,外面冲进来一个人,高声喊道:“你个泼妇就是在污蔑,莫姑娘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害人,一定是你们见九天酒楼做得好,想要讹钱!你这种人小爷我见得多了。”   那人说完,站定在莫燃身边。莫燃转头一看,认出是许柯,县令的儿子,也是曾经他找来和酒楼合作过的人。   一看他就是要为自己撑腰。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呀】 第三十八章   许柯的表情比莫燃还要愤然,清秀的脸崩得紧紧的,狠狠瞪着那两个女人。   县令见有人闯进来,连忙啪的一拍惊堂木:“休得无礼!公堂正在办案,堂下不相关的人不要进来扰乱秩序,来人,给本官把人带出去。”   哪怕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只能公事公办,没让人留着,用眼神示意下属立刻把人带走。   只是许柯丝毫不惧父亲的威严,见人要来抓自己,他皱眉道:   “等等,我看谁敢!我就要留在这里,因为我可不是来作乱的,而是要当莫姑娘的证人,证明她和九天酒楼是无辜的,因为我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   他宽宽的袖子一甩,手指就指向地上恰好醒来的汉子。   “哦?你知道?那他是怎么中毒的?”县令摆摆手让下属退下,好奇道。   “很简单,他在尾指指甲里藏了毒药粉末,在吃火锅端碗的时候直接把粉末弹进嘴里。”   许柯信步走过去,点了点汉子缩在衣袖里、藏有粉末的左手,立刻有人上去检查。   “他们一家人从一进门就有意地坐在大堂最角落的地方,这个男人坐在最里面,别人很容易忽略他,但是,”   许柯微微一笑:“真不幸,我恰好在旁桌吃饭,而且那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干了什么,他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一幕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这么做,只是想栽赃给九天酒楼吧。”   检查的人果然在许柯指的手指甲里看到粉末,让人一验,果真是一种能营造出食物中毒假象的药物,只是汉子吃下去的粉末数量微小,并没有危及性命。   或许也是他们刻意控制的。   检查的人大声说出结论,门外的老百姓都对那几个人唾弃起来。   莫燃对许柯笑了笑,感谢他的帮忙,许柯看到他绮丽的容颜和惑人的笑容,耳根略微发红,咧嘴回以一笑。   阿久的脸立时冷下来,眼里浓墨翻滚,阴晴不定。   这样诬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县令早已见怪不怪,但两个妇女胆敢在他面前颠倒黑白是非,简直就是在藐视他的威严,县令怒道:   “这下证据都在,你们几个刁民贼喊捉贼,还有什么话可说!九天酒楼做出来的吃食可是连皇上都吃过赞过的,现在却要被你们诬陷,难道你们是觉得皇上认可九天酒楼的话是假话吗?天子无戏言!”   谎言那么容易败露,竟然还牵扯到了皇上,两个妇女慌了阵脚,嚎啕大哭不知如何是好,那醒了的汉子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磕头认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小民不是有意的,是小民猪油蒙了心,见这九天酒楼每日赚那么多银子,心生歹意,就想讹点钱花花,还请大人饶了小民一家吧。   小民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家里太穷,这几日都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一家人就要饿死,所以才……可这九天酒楼那么富,给我点钱怎么了,他们只是损失了点钱,却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大人。”   这种迷惑发言让莫燃气笑了,一边认罪一边却又理所当然的说着九天酒楼的不是,什么想法?他毫不客气道:   “真是好笑,你自己家穷关我们酒楼什么事,你们自己有手有脚的,找点活干总能挣到钱吃饭。再说,要是没钱吃饭,为何你又能来我们家酒楼吃火锅还付了钱?你这样一说,反倒是我们酒楼不给你讹诈、不给你钱财就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伸出援手、让你们饿死的咯?”   许柯也觉得无语,这种昏了头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愚昧刁民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啊。   最终三个人被衙门关押起来,不知何时会释放,至于他们的小孩子,因为年纪太小,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人在干什么,只是跟着哭,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和大人一样关押起来有些不妥,县令想了想,还是把他放走了。   至于他的去处就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了。   门口的人看完了场好戏,渐渐散去,莫燃邀请许柯道:“许公子,刚才多谢你的出手帮助,我们才能这么快揭穿他们的谎言,作为感谢,我邀请你晚上到酒楼里一起吃饭,如何?”   后知后觉近距离靠近莫燃,许柯脸又红了,忸忸怩怩地刚要应好。   阿久心生不满,把莫燃捞到自己身边,“娘子,你不是说要急着回去做蛋糕吗?要是再做不出来的话奶奶的生辰上就没有蛋糕吃了哦,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去做蛋糕吧,张掌柜会答谢他的。如果娘子想要人陪吃饭的话,我可以陪娘子呀。”   他暗戳戳的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想让莫燃和许柯一起吃饭,但话里的醋意都要溢出来了。   许柯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说这话的用意,还有那宣示主权一般的“娘子”称呼,他目光黯淡,垂下眼眸。   只有莫燃什么都听不出来,无知无觉道:“只是吃一顿饭的功夫,花不了多长时间,蛋糕明天再做,我已经摸出了些经验,过两天就做出来了。”   吃货许柯没错过重点,好奇问道:“莫姑娘,蛋糕……又是什么东西?酒楼又要出新的吃食了吗?”   “蛋糕相当于比较蓬松的面包,上面会糊一层奶油,是甜食,非常好吃,我特别喜欢。蛋糕一般是用来庆祝生辰啊满月宴什么的,寓意很好。等我做出来了,也可以在酒楼里推出来,若是许公子想吃、或者想要庆祝,可以到酒楼买哦。”   “好巧,我也喜欢吃甜食。莫姑娘做出来的东西都特别好吃,我很喜欢。”许柯喜道。   许柯不知想到什么,莫名红了脸:“莫姑娘,斗胆问一下,你奶奶的生辰,我可以参加吗?”   阿久无理取闹:“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我娘子和你一点都不熟,你不能去。”   被阿久一通拒绝,许柯看起来有些尴尬,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莫燃无奈地敲了下阿久的脑袋瓜,告诫道:“不许捣乱。”   又一脸歉意地向许柯道歉:“抱歉,他总是小孩子脾气,说的话不作数,你愿意参加我非常欢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而且你还能第一时间吃到我的蛋糕。我奶奶的生辰是在七日后,八月五,到时我在琅河村等你来。”   莫燃应下了许柯的话,两人约好了后,一派和谐地吃了顿饭,只有阿久看起来不太高兴,然后才各回各家。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阿久抱怨道:“娘子,我不喜欢你和许柯走得太近,他对你有坏心思,只有我对你好,你要离他远远的。”   人高马大的男人嘟着唇,看着有几分好笑。他用手指揪着莫燃的衣袖绕来绕去,丝滑的布料没有留下一丝褶皱。   莫燃好笑道:“许柯人很好啊,哪里坏了?倒是你,不要总是敌视人家,人家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阿久放下手中的衣袖,改为牵着莫燃的手,麦色的肤色和莫燃的白嫩肤色形成鲜明对比,若是落入他人眼里,能看出几分暧昧来。   只是因为他从和莫燃熟悉以来的小动作都很多,久而久之莫燃都习惯了,被他牵着手也没甩开,即便甩开了下一秒对方还是会粘上来。   阿久皱着脸道:“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你,我讨厌他!”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又不是香馍馍,是个人就会喜欢我,我只是个小村姑,人家可是县令的儿子,能看得上我么。”   “那要是一个将军喜欢你呢?你会怎么样?”阿久原本是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莫燃肩膀上,说这话时他直起了身子,看着莫燃的眼睛问道。   莫名的,莫燃觉得他异常认真,不是随口一问的。   他思索了下,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将军只待在京城,不会来到这种小地方,更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会怎么样啊,你这个问题很奇怪。”   阿久的肩膀垮了下去:“你不喜欢将军吗?”   莫燃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喜欢他?我更喜欢钱。”   “将军家里有很多钱。”   “我只喜欢属于自己的钱,将军的钱又不是我的。”   “那娘子喜欢我吗?”阿久蹭了蹭莫燃的肩窝,“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   他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着莫燃的眼神有点像小狗,可怜巴巴的,却有很期待。   莫燃就知道他会问这个,笑笑道:“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言外之意,你有点幼稚。   阿久:“……”   他一个铁骑大将军,二十二年来只有别人说他冷酷无情,从来没有人说过或者影射过他幼稚不成熟……   要是能堵住娘子的嘴不让他说就好了。   .   思来想去,莫燃觉得蛋糕做失败的原因是因为用的面粉不对,就新买了低筋面粉,然后又在村人家里买了一批土鸡蛋继续做。   做蛋糕之前要先做好蛋糕坯,把材料都备好之后,他再次开始尝试。   让阿久帮忙把蛋白和蛋黄分离出来,这个对阿久来说很简单,他很快就完成了,然后莫燃把蛋黄部分拿到面前,加入牛奶和油搅拌均匀,好了之后加入低筋面粉继续搅拌好,放到一边,再放白糖到蛋白中打发。   蛋白盛入蛋黄糊中十字搅拌均匀,放入圆柱形模具,然后开蒸。蒸好后把模具倒扣冷却,期间又把牛奶、油、白糖加入蛋白中打发,待比较粘稠后继续加,如此四次后用筷子挑起粘稠物,没有滴落,奶油也完成了。   待蛋糕胚冷却完毕,他拿刀均匀横切成三块,每一层都抹上奶油,合在一起。   “阿久,你来尝尝这次的蛋糕怎么样?”   蛋糕做好后,莫燃端到阿久面前,手里拿着双筷子,眼神期待。   阿久看了看外表还不错的蛋糕,还没吃就先夸赞了一番,然后接过莫燃的筷子,戳了块尝尝,在莫燃期待的眼神中笑着开口道:“娘子做的蛋糕很好吃呀。”   “我很喜欢。”   莫燃自己也尝了一块,味道确实不错,阿久没撒谎,蛋糕做成功,至此他终于放下心来。   于是元夏朝第一个蛋糕诞生了,只是除了当事人,还无人所知。 第三十九章   几日后,莫奶奶的生辰如期而至。   莫燃摆脱掉赖床的诱惑,难得早早起了床,在厨房里张罗。   第一次举办生辰宴,他几乎宴请了全村人,在院子里摆了近十桌。   阿久带着几个汉子到后山猎了很多野猪野鹿回来,堆满在院子的角落,一部分男人在处理,还有妇女在洗碗筷洗锅生火,气氛其乐融融。   莫奶奶起床时,看到的是院子里一群小孩子在跑来跑去的玩耍,发出童真的笑声,此外还有很多村人在干活,看到她都打起招呼。   莫燃从厨房出来看到莫奶奶,笑道:“奶奶你起床了呀,我今天邀请村人来一起为奶奶庆祝生辰哦。”   “这……庆祝我的生辰?”莫奶奶有些犹疑,莫燃就知道她肯定忘记了,笑呵呵道:   “奶奶之前跟我说过,我就记在心里了,今天是奶奶的五十五岁生辰呢,我还给奶奶准备了蛋糕,不过现在还没有做出来。是不是很惊喜?”   从来没有人为自己过生辰,莫奶奶一阵感动,心想自己的孙女果真孝顺,欣慰道:“好好好,奶奶很开心,谢谢然然想着奶奶。”   老人的眼里有些泪意,浑浊的眼珠迸出光亮,是开心的样子,莫燃看到这样的莫奶奶,也跟着开心起来,两人就站着傻兮兮地笑。   莫奶奶闲不住,见其他人都在为自己的生辰宴张罗,也跟着加入,一边和一群妇女热切的聊天一边麻利地干活。   莫燃便又溜进厨房继续自己的蛋糕,村人在外面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待会儿炒菜也是在外面做,里面的厨房是专属于莫燃的,没有他的同意不会有人进来,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做的蛋糕步骤会泄露。   经过几天的练习,他的手艺更上一层楼,也越发熟练流畅,每个步骤做得很快。   这次他要做的是三层蛋糕,尺寸也大了不少,因为来的人太多了,他得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哪怕只有一块。   在外面的人干的热火朝天时,偷懒的阿久偷偷溜进莫燃的厨房,但因为厨房门就对着院子,其实大家都看见他进去了,都发出善意的笑声,然后小声讨论。   “这被莫小娘子救回来的汉子真的好粘她呀。”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话本上都这么写的,小伙子那么俊,配上漂亮的莫小娘子,非常般配。”   “对啊,莫根他娘,如今你的孙女这么出息,开了豆腐厂还有榨油厂,在咱们几个村里可是个香馍馍呢,莫小娘子是认那小伙子做夫君了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没看到院子的小棚子那里养着一头梅花鹿啊?这东西一看就是那小伙子抓来送给莫小娘子的,莫小娘子都收下了,他们很快就要喜结连理了吧。”   “还真是,那岂不是好事将近了,莫小姑娘真是个有福气的。”   这些妇人一人一句说的很欢,原先她们虽觉得莫燃漂亮,只是家穷,以后恐怕没个好日子,找不到好夫君,没想到人家争气,只是个小女子都比她们的男人强多了,以前卖辣椒酱赚了一大笔钱,还有救回来的小伙子每日到后山打猎,都省了买肉的钱,现下还和那风头大盛的九天酒楼有关系,每日得到的钱数就不说了,还在村子里开了工厂。   当然也正因为莫燃的工厂,她们的夫君才能在农闲时找到活计,一天能赚回几文钱,一个月就不少了,时不时还能得些豆腐和豆油等福利,莫燃待自己的工人是真的好,这些妇人也就越发喜欢莫燃,把莫燃当自己的财神爷,逮着机会就恭维夸赞。   这些淳朴的农户也没几个是刻薄的,以前背地里说过莫燃坏话的人现在多多少少有几分愧疚和难为情,后来见莫燃没计较也就放开了。   莫奶奶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孙女,心中感到骄傲自豪,听到她们说阿久,点头道:“阿久人不错。”   见她神色满意,一群人心下了然。   等到莫燃和阿久做好蛋糕出来,就见众人看他们的眼神暧昧,阿久耳力好,听得到她们在说什么,莫燃因为沉迷于做蛋糕,自动屏蔽外面的声音,此时看到她们奇怪的眼神懵了懵,自己走到哪他人的视线就跟到哪,怪不自在的。   快到午饭时间时,许柯才姗姗来迟,同来的还有酒楼的张掌柜,手里都拎了礼品一起来祝贺莫奶奶。   等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莫燃把压轴的蛋糕端出来,足足有三层,每一层外表都抹上了白色的奶油,最上面一层放着些水果装饰,好看又有食欲,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都傻呆呆地看着。   “这、这就是蛋糕。”许柯双眼发光地看着装饰漂亮的蛋糕,咽了下口水,无人知道他已经心心念念了好几天。   莫燃在蛋糕上插了干净的蜡烛,唱了生日歌后又让莫奶奶吹蜡烛,然后才把蛋糕切成小块分发给众人。   许柯以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架势狼吞虎咽,一点优雅都不顾,很快就把手里的蛋糕吃完了,感叹道:   “这蛋糕真的太好吃了,这么点都不够我吃。莫姑娘,我家人过两天要过生日,我可以先从你这里预定一份蛋糕吗?和今天的一样就行。”   他腆着脸问,即使实际上家里并没有人要过生辰,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了,因为他想第一个吃到蛋糕!   莫燃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先做个蛋糕也没什么,就道:“好的,明天做好可以吗?”   许柯欣喜道:“可以可以,明天我派人过来拿。”   “不用不用,明天我要去镇上,不在这里做,中午的时候你再到酒楼里拿就好,不用特意来这里一趟。”莫燃摆摆手道。   “那我就先谢谢莫姑娘了,这是定金。”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银子,莫燃也不客气,拿了一枚收下:“先提前祝贺你家人生辰快乐。”   许柯心虚地含糊应了一声,心道我从现在开始一年过两个生辰,莫燃祝我生辰快乐没毛病。   因着只宴请中午一顿,吃完饭后村人也就各自回家了,只是每个人离开之前都向莫燃说一句祝贺,甚至还有说祝他们百年好合的,知晓实情的阿久嘴角一勾,莫燃却糊里糊涂。   祝谁和谁百年好合?   “你和阿久公子啊,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般般配配,哪天喝喜酒记得叫我们啊。”   一个妇女乐呵呵道,看他和阿久的眼神暧昧,又祝贺了一遍。   “不是,我和阿久什么时候要结婚了?”莫燃问。   那妇女不解道:“你不是收了阿久公子的聘礼吗?而且你奶奶也说了的。莫小娘子你就不要害羞了,我们都知道的。”   那妇女笑着走了,莫燃满脸茫然,问阿久:“我什么时候收你聘礼了?”   阿久一脸无辜,扳着手指头数道:“好多好多啊,有兔兔,有山鸡,有野猪还有鹿鹿……”   “这些就是聘礼?”莫燃不可置信,又很快否决道:“不可能,这些只是寻常的猎物而已。”   他想到那妇人走前说奶奶也说了,就跑去问莫奶奶,他以为那人是乱说的,谁知莫奶奶道:   “那梅花鹿不就是聘礼吗?”   “我们当地的风俗就是未婚男子若喜欢一个女子,想要提亲就送对方一头梅花鹿,如果女子收下梅花鹿那就是接受提亲。我看阿久对你挺好的,长得还比一般人俊,你俩生出的孩子一定很好看。你嫁给他奶奶也放心。”   莫燃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可是我当时都不知道梅花鹿还有这样的含义在,不然我不会要的,我想阿久肯定也是无心的,这样应该不算数吧?”   他转头看向阿久,阿久表情无辜,他当初失忆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自己娘子会喜欢就送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这个含义,不过恰好深得他心。   “梅花鹿,阿久给娘子的聘礼,阿久喜欢娘子,娘子要嫁给阿久。”   莫燃:“……”阿久靠不住,他又看向莫奶奶。   莫奶奶道:“怎么就不作数了,你既然都收了阿久的聘礼,那就是同意了,奶奶也同意的。”   因为这头梅花鹿和平时他对阿久的纵容,让莫奶奶误以为自己喜欢阿久,莫燃感到无力,“奶奶,我不能和阿久在一起的,等他失忆了他终究会走,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你不喜欢阿久吗?想要悔婚?”   莫奶奶问,阿久也看着他,期期艾艾道:“娘子~”   莫燃咬咬牙道:“……不喜欢,我把他当弟弟。”   他们都是男人啊,怎么可能。   肉眼可见的,阿久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丧气地垂下头。   所以这么久了,平时莫燃都是因为把他当弟弟才那么纵容他的吗?才不拒绝他的亲近?   可是他们都亲过了,他的娘子是不打算负责吗?   此时内心悲愤的阿久已然忘记了,他每次都是在莫燃睡着的时候才偷偷亲对方,莫燃本人并不知道。 第四十章 (二更)   那次过后,莫燃和阿久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起来,阿久没像往常那样黏黏糊糊的,莫燃也不主动和对方搭话,看在他人眼里就是吵架闹了别扭。   莫燃心不在焉地把蛋糕做好,然后放在一边等许柯有空的时候过来拿,这是对方定的第二个蛋糕,说是又有人过生辰,是谁过他也没心思关心。   做蛋糕需要很多的低筋面粉和鸡蛋,牛奶和油还有砂糖,前期他都让人先把材料准备好,这样才能做出充足的蛋糕拿出来卖。   由于舒九天还是没有回来,一直以来人员方面都是舒九天安排的,现在人不在,他也找不到人。   所以目前九天酒楼里还没有推出蛋糕。   他开始着手做第二个蛋糕,这个就做小点,留着自己吃。   刚要准备蛋糕胚,外面就有人喊他:“莫姑娘,许公子找您,正在大堂候着。”   他现在在酒楼的人的眼里,是和东家一样的地位,能够随意进出后院,而且他在后院厨房里忙活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因此那人只是在外面说话,并没有贸然闯进来。   他应了声知道了,洗干净手出去,让人把自己做好的蛋糕打包,然后才拎出去。   此时大堂里还没有食客来,听到脚步声的许柯目光看向他,复又转到莫燃的手上,然后才眼睛一亮,是看到美食的欣喜。   虽然莫燃这个美人让他挺心动的,但美人身边已经有人,他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投身美食。   没有什么是美食治愈不了的。   他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接过莫燃手上的盒子,美食攫住他的全部心神,他非常想立马飞奔回去开吃。   只是他看到莫燃脸上兴致不高,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至少在他见过的几次里,莫燃不会这样。   而且今天也没有看到那个对他冷脸、对莫燃黏糊糊的傻子先生。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蛋糕,关心道:“莫姑娘,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莫燃正靠在柜台边上,不自觉地想阿久会去哪里,那天他说自己把阿久当弟弟后,前两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气氛隐隐尴尬,再后来就是现在,他已经第三天没看到人了。   听闻许柯这样问,勉强回神摇摇头,但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柳眉紧蹙。   许柯最见不得美人皱眉,又问:“今天怎么不见傻子先生了?”   “什么?”   糟糕,一时嘴快把外号说出来,许柯捂住自己的嘴,又放开,讪讪地笑:“不是,我是说那个叫阿久的男人,今天似乎没看到他在。”   莫燃撇撇嘴,貌似不在乎道:“我怎么知道,他肯定是跑哪里快活去了。”   许柯闻言挑眉,听这语气,两人好像是吵架了?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说:“莫姑娘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的,但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和阿久说开了就好了。”   “……”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阿久是夫妻?”   莫燃忍不住问道,他倒觉得自己和阿久平时的相处挺正常的啊,只除了阿久总会称呼他为娘子之外,但自己也解释过了阿久是认错人了。   实在不应该。   许柯歪头不解道:“你们平时的相处明明就是夫妻模式啊,反正只有我爹和我娘会像你们那样相处,明眼人一眼就知,难道你们不是吗?你不喜欢阿久吗?”   想想男人对莫燃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他倒觉得不可能。   而且不知为何,那男人看他时的气势总让他发怵,不敢单独面对。   “不对,不是。”   莫燃和许柯也说不清楚,就没再说了,许柯没当成情感军师有些遗憾,走之前对他说:   “莫姑娘,你这样子分明就是为情所困嘛。如果你是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我来告诉你一个诀窍,那就是想象一下对方要亲你,你是什么感想。如果排斥,那就是不喜欢,如果不排斥,那就是喜欢,很简单对吧,你可以去找阿久试一下,百试百灵哦。”   虽然至今还是个雏,但许柯话本子看了不少,理论知识丰富,就差找个人来实践。   为情所困吗?   莫燃不觉得自己喜欢阿久,但他还是按照许柯教的方法,想象自己面前站着阿久,黑润的眼眸认真地和自己对视,微微一笑,然后低头——   没有感觉,因为莫燃想象不出来。   又过了一天,阿久还是没有回来,中午的时候天上聚起了黑云,在风中不断翻滚,像即将倾洒而下的浓墨,好似不详的征兆。   莫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出门口望一眼,但直到大雨倾盆,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回来,他不由得怀疑阿久其实是恢复了记忆,趁势离开的。   混蛋,真要走先和他说一声啊,害他在这里担心,莫燃心中气道。   大雨下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停,房屋和树木被洗刷掉了厚重的灰尘,潮湿却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莫奶奶拿个小马扎坐在屋门口,似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阿久真不回来了吗?”   在院子里打扫枯枝落叶的莫燃听到,拿扫帚的手一顿,心里莫名堵得慌,又默默骂了句混蛋。   “被拒绝得狠了吧,追了人那么久却得知自己只被当作弟弟,是个人都生气难过,何况他还是个小傻子,说不定很钻牛角尖呢。”   莫燃这下明白了,莫奶奶是在说给他听呢。   不由羞恼道:“奶奶,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我没想到他……”   “实话实说?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阿久吗?他长的那么俊,对你那么好。”莫奶奶瞟他一眼:“奶奶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   “真不喜欢的话阿久走的这几天你干嘛魂不守舍的?”莫奶奶又说。   莫燃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又想起自己这几天的表现,确实别人都说他没精神,喃喃道:   “我不知道……”   莫奶奶没听到,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自己孙女低落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摇摇头叹了口气。   “然然啊,既然阿久还没回来,那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意吧,奶奶也不是偏向阿久,若你想好了自己真的不喜欢他,奶奶也不会强迫你非要嫁给他的。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摸清自己的心,否则什么都会错过。”   莫奶奶摇头回屋里去了,莫燃怔怔地看着泥泞的地面,不发一语。   无月的夜晚,莫燃心里藏着心事,无法入眠,望着头上的木梁发呆。   有点闷,他翻身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想透透气,却一眼看到了楼下有个人影,似乎也在仰着头,安安静静地站着。   他心一惊,但不是害怕。   外面没有光亮,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他却莫名笃定人就是阿久。   难道阿久每天晚上都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站在楼下吗?可是为什么不进屋?   不等他细想,身体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自发往楼下跑,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喜意,然后猛地打开门。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来人的面前,辨认出那人的面容,确实是阿久。   不知为何,今晚的阿久反应格外迟钝,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想见到的人下了楼,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涣散的眼神聚焦在莫燃脸上。   莫燃喊他:“阿久……”   阿久动了动唇,想应,眼皮却沉重地阖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莫燃惊慌失措的表情和颤抖的嗓音。   然后意识陷入黑暗,不省人事。   这夜,莫燃家的一楼某个房间里燃着烛火,莫燃坐在床边,取下阿久额头上的毛巾,毛巾上沾了阿久的体温,是超过正常的温度。   他快速把敷热的毛巾换成新的浸过凉水的毛巾,到了一定时间再换,如此反复。   阿久在他面前直直倒下时,莫燃的心跳都快停住了,他以为阿久哪里受伤了,抖着手摸上对方的脸,摸到一手灼热的温度,才知道对方是发烧了。   凭他一个人是搬不动阿久的,好在莫奶奶今晚的睡眠浅,出来和莫燃把人搬回了房间的床上,然后让莫燃照顾着,莫奶奶一个老人家熬不了夜,现下再次睡了。   太晚了,莫燃也不好去敲萧郎中的门,就用物理方法给阿久降温,又用被子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能出一身汗最好。   烛火闪烁不定,光线也不够明亮,莫燃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块毛巾,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换毛巾之余,他只是愣愣地盯着阿久沉睡的脸。   莫奶奶说的话,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因为被雨淋后发烧的阿久被他逮到了,阿久在,他就没办法好好思考,或者说,他不想想。   脑海中循环着许柯对他说的话,想要知道答案,试一试就好了。   他眼睛盯着阿久因为失去血色和水润、有些干裂起皮的薄唇,往上移,阿久眼睛紧闭,连浓密的眼睫毛都不动一下,他又将视线放回薄唇上,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紧张地靠近。   阿久没醒。   那就亲一下,试一下。   他的唇轻轻贴在阿久的唇上,有点软,被起皮的嘴唇摩擦着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他心里没有排斥的感觉。   那就不是不喜欢吧。   这样就能判定自己喜欢对方了吗?为什么他虽不排斥,但也没什么感觉?   他直起上半身,睁开眼,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却看到阿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黑亮的眼眸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淡淡的嗓音响起:   “娘子,你在非礼我吗?” 第四十一章   阿久的两颊泛着粉意,是发烧所致的,在昏黄烛火的照映下,他的神色异常温柔,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莫燃看不到的狡黠。   莫燃自看到阿久的眼睛是睁开的起,脸上的放松表情倏地凝固起来,身体也僵在原地,心中慌乱。   毋庸置疑,自己刚才的行为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他的心跳得很快,特别是想到自己偷亲的行为,心头更是增添了些许羞意,哪怕他的本意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这个动作本身很暧昧,在他人眼里,就不那么单纯了。   “我、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舌头也不听使唤,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能缓解尴尬的话来。   最后只能磕磕巴巴地匆匆说了句:“既然你已经醒、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被抓到了现行。   他转身想走,一只带茧的大手却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力度不容挣脱,将他挽留下来。   身后的床上,额头上仍顶着块白毛巾的人用委屈难过的声音问道:“娘子,你非礼完我之后就不管了吗?”   “我现在还发着热,你就这么狠心走了吗?”   “你不想看见我了吗?”   一连串的问话攻击着莫燃的心防。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像燃起了一团火,烫得他心烦意乱。   “娘子,我好难受,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阿久最后一句虚弱的话烧断了一条名为理智的线,他一边想阿久真的很狡猾,一边不情不愿地妥协,坐在床边。   阿久却不让,他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很晚了,娘子睡这里吧。”   莫燃含糊道:“你先睡吧,我看着你就好。”   等阿久睡熟了他再溜。   “好吧。”阿久也不为难他,执拗地纠结上一个问题:“娘子刚才为什么要亲我呀?”   “娘子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才亲我?”   “娘子……”   莫燃不说话他也能自己一个人说下去,见对方无动于衷,他注视着莫燃红润的嘴唇,上嘴唇有个不明显的唇珠,被主人紧紧抿着。   他笑道:“娘子,我也想亲你。”   阿久作势要起身,毛巾掉了下来,莫燃吓了一跳:“不许动。”   后又道:“你还发烧着,会传染……”   愣了好几秒,阿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语气漂浮:“娘子你——”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不敢笃定,生怕莫燃说是开玩笑的,然后再说一次什么当弟弟的话。   莫燃撇开眼,不好意思道:“我刚才……会那样做,是因为许柯说过亲一下就知道喜不喜欢对方了。但是我……不清楚,我不排斥,也没什么感觉。”   他咬住下唇,阿久看着他的眼神太小心了,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一无所有,在那样的目光下,他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反而觉得有几分轻松。   阿久追问似的急迫道:“娘子为什么想要确认自己喜不喜欢我?”   今晚的他褪去了傻乎乎的外壳,露出精明的模样,继续引导对方的话,若是平时莫燃一定会有所察觉,但今晚的他许是过于紧张,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他舔舔唇,本就饱满水润的唇又铺上一层水光,更是诱人,   “你这几天都不回家,我……我知道是我的话让你伤了心,还害你在外面淋雨生了病。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认错人,那我有必要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不管喜不喜欢,都要给你个正确的答复。奶奶说得对,我不能吊着你。而且,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你不开心。”   虽然阿久是个小傻子,但还是笑着更好看。他习惯了阿久对他傻兮兮的笑,黏糊糊地跟着他,因为自己让对方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受。   阿久不确定地想,所以是自己的温水煮青蛙法生效了吗?莫燃习惯了他的存在,便会开始在意他的心情。   “娘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笑了起来,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莫燃的影子,满心满眼都是他。   “什么?”   “你靠近一些。”   莫燃依言靠近,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缓缓靠近时,阿久忽然掀开被子,右手扣在莫燃的后脑勺处,将人压向自己,嘴唇叼住对方的上唇啃噬侵咬,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热烈的吻。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等到阿久终于舍得放开时,不会换气的莫燃几乎快要窒息,原本红润的嘴唇被吸到红肿,在烛火下泛着光,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眼尾有着湿意。   看得阿久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再次靠近莫燃,额头互抵,声音暗哑低沉:“这才是真正的亲吻,娘子。”   “这样才能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你觉得怎么样?”   他现在确定莫燃是喜欢着他的,因为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挣开他,也没有表现出排斥。   就像现在,他没有羞恼,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唇。   莫燃带着水光的眼睛瞪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恢复了?”   阿久一惊,装傻:“娘子说什么?”   莫燃用镇定的口吻掩饰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今晚的你……好像变得很聪明。”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一个小傻子怎么会懂得亲吻,而且联想阿久之前的表情,语调,和平时有很大差别,还有对他说的话,明明就是在有意引导他。   总算反应过来的他气道:“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明明都恢复了记忆,却在骗我!今晚你就一个人待着吧,我不管你了。”   狠狠甩开阿久的手,不顾阿久的呼喊,他拿起一根蜡烛,气呼呼地快步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背靠在门上。   烛光暴露了他脸上的滚烫热度。   他闭上眼,感受了下,依旧心跳如雷。   好像,很喜欢。   .   清晨,莫燃眼下带着浅浅的乌青下了楼,神思恍惚间还差点踩空楼梯,惊出一身冷汗。   院子里,三个人手里都在忙活着。   阿久身体素质好,不过一晚上烧就退了,在院子里和莫奶奶言笑晏晏的说着话,几天没回来也一点隔阂都没有。   斐竹在院墙下劈柴,他昨晚恰好到江仄家去了,不知缘由,此时见莫燃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停下手关心地问他昨晚的睡眠情况。   莫燃摇摇头说没事,但他脸色很差,几人都不相信。   旁边的莫奶奶也不知道昨晚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照顾生病的阿久的缘故,连忙让他上楼睡回笼觉。   莫燃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加上一看到阿久就思绪混乱,还是怀疑他恢复记忆了,便听莫奶奶的话上楼去了。   没注意到阿久跟在后面。   他刚把门带上,后脚阿久就打开了门。   “你怎么跟上来了?”莫燃蹙眉道,他现在不想看到阿久,一看到就会想起昨晚的吻。   “娘子,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吗?”阿久委屈道,现在的他又变成平时傻兮兮的样子了。   “但是你骗了我。”他想明白了,傻子是不会像他这样刨根问底的。   “我没有呀。”阿久坚决否认。   “我不信,你就是恢复了。”莫燃严肃地说:“我记得你以前发过誓的,只要恢复记忆就告诉我,但是你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我什么时候回答你,但是你之前骗我的账我还是会算的。”   莫燃把他推出门外,嘭地关上门。   门外,阿久脸上的笑意消失,换上了一丝忧愁,他昨晚好像做的太过了,因为急着想要逼莫燃确定自己的心意,反倒把他暴露了,现在惹了人生气,他该怎么哄?   都怪他,昨晚都要柳暗花明了,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真坦白从宽?可要是莫燃知道他是个权倾朝野的将军,会不会吓到?会不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差距过大,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正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顾虑,阿久始终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表明,他只怕莫燃嫌弃他身份过高,会把他卷入麻烦中。   阿久照旧围在莫燃身边讨好,没得到解释的莫燃把他当透明人,莫奶奶越来越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摇摇头任他们自己发展。   过了几天,琅河村里来了个陌生的女人,风尘仆仆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似乎是赶路到这里,然后借宿在了一户寡妇家。   很巧,那个寡妇家和莫燃的家就隔了一户人家而已。   “听说她是逃荒到这里的。”饭桌上,莫奶奶偶然提起来到他们村子的女人。   “逃荒?从哪里?”莫燃问。   “从东南方向的旭州城,听说那里今年大旱,土地开裂,植被都枯死了,朝廷没人过去赈灾,他们没东西可吃,就只能离开了。我还听说现在朝廷内乱,没人过去赈灾,饿死了很多人。”   莫奶奶低声说完,叹道:“真是作孽啊,老天爷不开眼,朝廷也不作为,遭罪的还是我们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但愿人能活下去。”   阿久夹菜的手一顿,微微蹙眉。   饭后,趁着大家都午休的时间,他到了村尾的河边,张可和张郭两兄弟早就回来了,因着河的上流少人,他们就驻扎在了这里,也方便会面。   见阿久过来,行礼道:“主子!”   阿久问:“太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张可回:“前些日子大哥写过信说找三皇子的把柄没什么进展,不过朝中一些亲近主子的大臣都知道了主子没事,现下正在竭力帮助太子。”   “还有,最近皇上身体抱恙,有风声说皇上要真的立三皇子为太子了,废掉前太子。”   张郭愤愤地补充:“想也知道是陈贵妃吹的枕边风起了效果!”   他还没说的是,因为将军迟迟不回去,皇上听信了三皇子诋毁太子的话。   阿久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旭州城干旱闹饥荒,皇上知道吗?”   张可点头:“知道,我们打听到皇上正在发愁派谁去救灾,现下国库空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就一直拖延着没决定。”   “让太子主动请缨!不要让三皇子抢了,这是取悦龙心的机会,银子不够让太子把自己的私房钱用上,就说是我说的,我府上的钱也分一半给太子赈灾用,速去。”   “是!”张可领命。   “皇上身体的情况,是人为还是?”   张可领会道:“普通的感染了风寒,不是三皇子干的。”   阿久沉吟了会儿,又道:“你们帮我查一下从旭州城逃荒到村子里的女人,她还带着一个孩子,看看她是真是假。”   张可再次抱拳:“是!主子!”   两兄弟正要离去,张郭忽然想起什么,返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交给阿久:“主子,这是您让我们查的关于夫人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   莫燃每次去到清水镇,都发现风尘仆仆拖家带口来到镇上的逃荒者一次比一次多,占满了宽阔的街道,个个面黄肌瘦,眼含绝望,露宿街头。   他才发觉那旭州城干旱饥荒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不过除了刚开始的那个女人和小孩,还没有人到他们村子里去,就在镇上的空庙破屋里住下。   因为人数之多,容易混乱,县令不得不派衙门的人安置好逃荒的人群,并加派巡逻人手加强治安,派人把守进口,暂时不再允许更多的逃荒者进入。   许是因为饿得狠了,那些逃荒过来的人有时候会偷抢镇上人的东西,更多的是聚众抢吃的,莫燃到了镇上都只是进酒楼不敢去逛街了,好在后来县令让人搭了个棚子施善粥,逃荒的人每日能免费领到两餐粥饭,情况才好了许多。   八月下旬的一天早晨,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晃悠悠地停在九天酒楼门前,没等停稳,一个身穿华丽红衣的青年就不够稳重地跳下马车,施施然走进了酒楼。   九天酒楼里还是一样的热闹满座,在柜台后忙着的张掌柜脑袋不经意一抬,正好看见自家东家信步走进来,连忙迎上去。   “近一个月酒楼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舒九天让小厮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随口一问。   “除了东家刚离开不久的时候有些不长眼的人来酒楼讹钱,不过都被莫姑娘解决了,后面就没什么了。”张掌柜低着头,如实禀告。   舒九天挑眉,没什么大事,他便回了后院歇息。   中午睡饱了觉起来,才听张掌柜说莫燃新研究出了一款新的吃食,名叫蛋糕,是款甜食,急匆匆地让人把自己挑的礼物放上马车,又让来福跟着去了琅河村。   马车车夫轻车熟路地在莫燃家门口停下,院门开着,来福便站在门口喊了几声莫姑娘。   在房间的莫燃往楼下一望,见是来福和舒九天,连忙下楼让人进来,然后给他们泡茶。   自从他手里有钱后,他在家里也准备了很多品质好的茶叶,一是有时候想喝奶茶可以直接做,二是用来待客。   舒九天挥手把自己从京城带回来的礼物送给莫燃,笑吟吟地坐下喝茶,让莫燃拆开看喜不喜欢。   莫燃打开包装精致的盒子一看,都是些女子爱用的胭脂水粉,他用不上,但到底是舒九天的心意,他没拒绝给收下了。   “这次我回京果然还是被我爹逼着去相看了那侯府家的女儿,她长得跟个小孩子一样,矮墩墩胖乎乎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舒九天絮絮叨叨地一边说一边坐下,喝了两口茶,正要再次开口说话,忽见一人手里端着盘东西从门外进来,目标明确直奔莫燃。   来人正是阿久。   他才想起莫燃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此时的阿久在他眼里就是个沉睡的狮子,有些人别看他平时傻,其实都是装着骗人的。   背后老狠心了。   莫燃看到他的反应,眼底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阿久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忌惮,把自己做好的蛋糕献宝似的放在莫燃面前:   “娘子,我把蛋糕做好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以后家里的蛋糕都让我来做吧。”   莫燃看了眼,没吃,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舒九天惊奇地看着,好奇问道:“一段时间没见,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还记得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   “嗯……”莫燃眼珠子转了转,没说缘由,转而问起他:“你刚才好像很怕阿久?”   舒九天眼神飘忽:“没有吧。”   也就一点点怕。   “是吗?”莫燃明显不信,道:“我看你们之间好像认识啊,还有你那个大哥,他看着阿久的时候好像也奇奇怪怪的。”   他想起舒九天的大哥之前到九天酒楼的时候,期间两人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之后舒九天的表情明显就不对劲了,特别是面对阿久的时候。   舒九天连连摇头,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埋头又喝了一口茶,声音含糊:   “不认识不认识,我身份这么尊贵,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傻子呢。”   莫燃嘴角往上弯了弯,轻轻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耸耸肩看着舒九天笑道:   “好吧,我还以为你认识呢。对了,你知道吗?阿久他终于恢复记忆了!前些日子的时候我和他闹了别扭,他生气就跑了出去,淋了场雨回来就生病了,没想到病好了记忆也跟着恢复了,人也不傻了,你说是不是很幸运?”   “恢复记忆了?”舒九天惊讶道,当然他惊讶的不是阿久恢复记忆的事,而是:“那他,把事情说给你听了吗?”   “说了呀。”莫燃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我看他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啊,就刚才……”   “他在讨好我呀!因为他惹我生气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是喜欢我的,我最近也……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不过还没有跟他说。   但是昨天!他竟然跑到隔壁寡妇家和那个逃荒过来的女人聊天!还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我叫他他都不回来!他明明都是喜欢我的,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说话!   然后我就生气了,他现在装傻是想让我心软呢。”莫燃气呼呼道,表情让舒九天看不出真假。   “什么!他恢复了记忆之后竟然这么过分的吗!”舒九天震惊了。   莫燃垂下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嗯,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也对,他那样的身份,是我配不上他,何况那个女人长得确实比我有韵味,我也比不过,只能当自己看错了人。还有那块对他很重要的白玉佩……”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舒九天以为他哭了,又听到莫燃说自己配不上阿久的身份,还能说出对方不离身的玉佩,心中信了他的说辞,一时义愤填膺,气得拍桌而起:   “可恶,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将军竟然做出这种事!明明在酒楼的时候他还跟我大哥炫耀能有你这么好的娘子,没想到,是我们都看错的人,传闻真的不能相信……”   “将军……?”莫燃喃喃道,声音低不可闻。   “他找你大哥做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没听他说过。”他假装若无其事道。   舒九天不疑有他:“就我大哥来清水镇的那天晚上,你们不是还在我家酒楼住了一晚嘛,因为我大哥是太子太傅,他找我大哥说了些话,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些还是我大哥告诉我的,这个姜靖久果然很有心机,莫燃,你还是趁早把他赶走,另找个如意郎君为好。”   “对了,你看我怎么样?我长的也不错,身份也没姜靖久那么复杂,不如你考虑一下我?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两个以后成了婚又一起合作的话,肯定能把九天酒楼开遍整个元夏朝,到时候赚回来的银子就五五分,然后……”   “哼,原来他叫姜靖久,还是个将军……他果然恢复记忆了,你们也果然认识。”   莫燃声音忽地冷了下来,抬起头,脸上光洁无暇,一点泪痕也无。   舒九天正说得开心,乍一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干干净净的脸,怔愣了会儿,没想到自己被套路,有些慌了手脚:   “莫燃,你、你不是说你知道了吗?”   莫燃把冷掉的茶水放在桌子上,声音平静无波:“我不知道呀,他还在跟我装傻呢。”   言外之意,他刚才都是诈的舒九天。   “那你说他和隔壁寡妇家的女子说话不理你……?”   “我编的。”   “你说你配不上他……”不就是知道他的将军身份吗?   “我随便说的。”   “还有他不离身的白玉佩……”   “我以前看到过,还给他了。”   莫燃明明是笑着的,舒九天看着却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吞了下口水,明白是自己把一切都交代出去的,他竟然把姜靖久的马甲扯掉啦!   “莫燃、我想起酒楼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很急!那个,我们下次再约啊,下次再约,我先走了,再见。”   感觉小命不保的他起身开溜,也不知道阿久是不是在外面。   莫燃悠然道:“你过来没有事情和我说吗?比如蛋糕什么的?”   “啊,蛋糕不急的,我就是太久没见你,想过来看看你,顺便送礼物,就这样。”   舒九天提着长长的衣袍下摆,火急火燎地跳上马车离开了,活像有索命鬼在后面追他。   蛋糕行不通,想要多抓些胖兔子给娘子rua而走上后山的阿久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某人给掀净了。   等他左手两只胖兔子,右手一头猪的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而低气压的源头,是他的娘子。   农户家晚上一般不舍得多点烛火,晚饭总会早早吃了,莫燃家虽然不需要节省蜡烛,但也习惯早些吃晚饭。所以哪怕阿久现在回来得不算晚,莫燃他们也已经吃过晚饭了。   阿久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没有惹娘子不开心,那应该就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他生气了,语气轻松地拎着兔子上前道:“娘子,我今天给你带了兔子回来哦,超可爱的~”   他正要把兔子放到莫燃怀里,一直面无表情的莫燃淡声道:“你回来得有些晚啊,姜将军。”   阿久身体僵住了,和莫燃对视,对方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声音艰涩,像嗓子含了沙砾一样:“……你喊我什么?”   “将军啊,难道你不是吗?”   “听说你的名字叫姜靖久。”   “娘子听谁说的?”莫燃表情不像开玩笑,明显是知道了,阿久再也装不下去,表情变得正经起来,他想到今天只有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来过这里:“是舒九天?”   是舒九天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莫燃不置可否,只道:“不管是谁告诉我的,都不能掩盖你对我说谎的事实,看来你的发誓不是很管用,该不会你平时对我说的话里也是十句有八句是谎言吧?”   “你说你喜欢我也是?”   “不是!”   阿久攥紧手掌,兔子耳朵被捏痛,叽叽乱叫起来,他却恍若未闻,只顾盯着莫燃,模样一派认真。   “娘子,我是对你说了慌,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我恢复记忆了,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除了隐瞒恢复记忆和身份这两件事,我没有再骗过你!”   “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我发誓,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你说你喜欢我,可为什么还要对我有所隐瞒呢?是我不值得你表明身份吗?”   莫燃站了起来,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太久,他的两条腿有些麻木僵硬。   “不过确实,我只是个低贱的老百姓,而你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没什么资格。”   “没有不值得,你的身份也不低贱,是我的问题。”   阿久垂下眼眸,他比莫燃高很多,哪怕莫燃站起来,和他对视也得仰起头来才行,但当阿久垂下眼,他就看不到阿久眼里的想法。   “没错,我是个将军,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我的吗?因为我不喜欢亲近女人,驻扎边界很少回朝,整日与刀剑为舞,京城里的人就传我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是个煞神。”   “我并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但是我害怕娘子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相信了我的传闻,从而害怕我。”   “一想到你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恐惧,我会受不住的,我的娘子好看聪明还善良,不应该被任何事玷污,我反而会觉得是我配不上你。”   “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是认错人,我也知道你是男人,但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性别。”   他微微笑了笑。   “我想拥有你,让你离不开我。”   “所以我才想在确定你也喜欢我之后,再表明身份的。”   【作者有话说:今天应该没有卡结尾了吧,不过然然的身份还要再等等   我的垃圾文笔和情节劝退了一大波人TAT】 第四十三章   莫燃微微一怔。   阿久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深情,看不出一丝作假,他明明是一个强大的将军,面对众多的敌人也临危不惧,哪怕流血受伤也不吭一声,此时却对着莫燃示弱,将自己的顾虑全盘说出,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我该相信他吗?莫燃在心里问自己,但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么多天的相处足够让他看清楚阿久的为人,他可以相信他,也不会怕他,因为——   “我之前和你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向上扬起,莫燃仰头抬眸,眼中是点点笑意,周身的低气压不知何时消失了。   “姜靖久,看在你愿意自白的份上,我就大大方方地原谅你啦。”   “既然你这么真诚,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好了,那就是——”   他踮起脚,凑到姜靖久的耳边,呼吸间都是对方清冽好闻的气息,红唇轻启,缓慢而轻声道:   “我也喜欢你呀。”   他妥协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什么两个人都是男人,不合适,他何须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自己不错过就好。毕竟,姜靖久这个小傻子赢了,哦,现在是个大骗子了。   看着宛如石化的眼前人,他狡黠地眨眨眼眸,留下一句冲击性的话就溜溜达达地回到房间锁上门。   独留姜靖久站在原地消化,然后狂喜。   .   “少爷,您的午饭酒楼那边送过来了。”来福掀开帘子,朝着咸鱼般大字型躺在床上的舒九天温声说道。   手里还提着一个雕刻着精致繁复花纹的木制饭盒。   舒九天转头看了眼,兴致缺缺地挥手让来福放下,来福便走到桌边为他布菜,一边说道:   “少爷,这都五天了,您好歹认真吃顿饭呀,不然再这么胃口不好,就该瘦了,回去老爷夫人要心疼的。”   他把一道道菜端出来,夸张地哇了一声:“今天的菜更丰盛了,有很多您爱吃的菜,张掌柜有心了,少爷您真的不来看一下吗?”   他侧头,床上的舒九天翻了个身,背对着来福,丝毫提不起兴趣:“不看,一想到我竟然被莫燃套出了姜靖久的事情,我就食不下咽,连酒楼那边都不敢去了,就怕他找我算账。你说莫燃她怎么那么坏兮兮的,竟然套我的话!”   继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着姜靖久的面喊对方喜欢的人为娘子,他又在某人背后揭了对方的老底,看当时的莫燃挺生气的样子,他真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忒惨了。   来福偷笑,又故作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少爷您多虑了,将军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武将多洒脱大气,不会针对您的。”   “不,你不知道我刚认识莫燃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有多冷,盯莫燃就像盯小鸡崽一样,生怕被人抢了,他一定在心里记仇着。”   他翻身,脸朝下埋在锦被中,“也不知道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姜靖久不会真被赶出门了吧。”   任他如何猜测,也不知道答案,但到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因为莫燃时隔多日再次来了镇上,还带了某人。   他到了酒楼,张掌柜连忙派人到舒九天原本住的地方通报,让东家过来。   莫燃听闻舒九天久违地在外面住时,看着姜靖久一阵好笑:“他估计被我坑怕了。”   因祸得福得到了娘子准确答复的姜靖久一连几日都心情愉悦,也就不计较舒九天的愚蠢了,反而开始感谢起他来。   他一点不关心对方怕不怕,只是围着自己的娘子嘘寒问暖,把厢房里伺候的小厮赶了出去,所有吃食都经过自己的手,连杯茶他都要自己泡给莫燃。   “娘子,肉好了,张嘴啊——”姜靖久夹起熟了的肉,用碗挡在下面递到莫燃的嘴巴前,要喂他。   莫燃脑袋往后撤了撤,无奈地看着姜靖久:“你不是个将军吗,要维持你的高冷人设!我又不是小孩子,有手可以自己吃,不用你喂我。”   噫,真是肉麻死了。他在心里嫌弃,强势忽略那一丢丢的美滋滋。   维持高冷又不能在自己的娘子面前刷好感度,姜靖久满脸无所谓:“我就喜欢这样,娘子~你快吃呀!要凉掉了。”   莫燃躲不过,只能吃掉。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条缝,两人看过去,却没看到人。   舒九天藏在门旁边,定了定神,偷偷摸摸地探头露出两只眼睛想看一下情况,却猝不及防和里面的人对视。   被发现了!他惊吓地缩回头,然后假装镇定自若地推开门,笑容满面地走进去,一点也看不出尴尬的神情:   “我来啦,没有等很久吧?”   莫燃笑道:“不久,火锅才刚热,你来的很快。”   舒九天一看到莫燃的笑就牙疼,他就是栽在这个恶魔的笑容下,偷偷看了眼姜靖久,他正在专心为莫燃往火锅里添菜。   “你是不是瘦了?这几天吃的不好吗?”莫燃坏心眼地问,舒九天坐在位子上强颜欢笑:“没有,很好。”   姜靖久漫不经心地把涮好的菜夹到碗里,很快堆起了一个小山,放到莫燃面前,柔声道:“娘子吃吧。”   见他们气氛很好,甚至还冒着粉红泡泡,舒九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担惊受怕了几天,没想到人家很快就和好了,顿时幽怨地盯着莫燃。   莫燃想想,那天确实是自己的不好,便换了双干净的筷子从姜靖久的勺子里夹了片肉放到舒九天的碗里:“呐,补偿你的。”   自己的娘子在自己面前夹自己涮好的肉给别的男人吃,姜靖久顿时不干了,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莫燃,暗地里还用眼刀威胁舒九天。   舒九天僵着脸不敢吃,趁莫燃给吃醋的姜靖久涮菜时,飞速地把碗推开,换上另一只碗。   唉,他两边都不是人。   说笑了会儿,莫燃说起了正事:“在你回京的时候我研究出了蛋糕,蛋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那天阿久端给我的,不过那个尺寸比较小,蛋糕有很多个尺寸。如果酒楼推出蛋糕的话,别人在府里举办生辰宴的时候就可以用生日蛋糕来庆祝了。我先教怎么做蛋糕,然后你的人就自己研究几个款式,可以吧?”   “生日蛋糕?这个想法不错。”舒九天摸摸下巴道:“蛋糕比寻常的点心好看多了,那些世家子弟肯定会喜欢。”   他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想,已经知道怎么收刮贵族手里的钱了,只有在生意上的他才像个狐狸一样。   “行,那我们下午就开始吗?”   莫燃点点头:“材料我早就让人备好了,找到人随时可以开始。”   他们说完蛋糕的事情后又转移到其他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时间飞快逝去。   等教会人做蛋糕后,他们也没有久留,坐着晃晃悠悠地马车回了家。   晚上,斐竹终于下定决心敲开了姜靖久的门。   不多时,姜靖久开了门,夜晚他把头发放了下来,此时只是简单的束着。   他在面对莫燃以外的人时总会多几分攻击性,看到是斐竹,收敛了一些:“舅舅怎么了?”   莫燃喊斐竹做舅舅,姜靖久也不要脸地跟着喊了,倒把本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也有被将军喊舅舅的一天。   “姜将军,你跟我过来吧,关于然然的事,我们有些话想和你说。”   见对方认识自己,他也不意外,点点头跟了上去。   斐竹把人带到了江仄家,屋子里的江仄和若兰正襟危坐,候着他们的到来,看来这是他们有所预谋的。   姜靖久挑了挑眉,大刀阔斧地坐下:“你们都是娘子的护卫?”   虽是问句,其实也没多惊讶,因为心中有数。   若兰站起来道:“我去外面守着。”   他们今晚的话不宜被四人以外的人听到。   姜靖久老神在在道:“我的人已经在外面守着了,不用担心泄露。”   若兰脚步一顿,看向斐竹,对方摆摆手让她回来,然后看向姜靖久,嘴角带着些微的笑意:   “姜将军应该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容我说一下,我原名叫朱斐,现在改名叫斐竹,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并非是然然真正的舅舅,所以将军以后不用叫我舅舅,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这个啊,娘子怎么叫我就怎么叫。”姜靖久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想到朱斐是谁,面露疑惑。   斐竹笑道:“将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那都是二十年前的名字了,不重要。”   “我们今天请将军来,是想和将军谈些合作,对然然有利,对将军也有利的。”   “不过,想必姜将军已经查过然然的身世了吧?”   姜靖久从袖子里拿出自己保存得很好的纸张,放在桌子上:“查是查过,我所知道的都在上面了。只要能帮到娘子,合作是自然的,但在此之前,还希望你们先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这张纸就是张可和张郭交给他的,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作者有话说:写得干巴巴的orz   太困了,剩下的明天再更啦,姑且算是过渡章,明天我尽量早点更   谢谢大家投的票票,等会儿发个小红包呀   晚安】 第四十四章   【莫燃,现年十八,生辰十一月八号,其奶奶张凤,其父莫根,其母胡晴儿,后两者皆逝。   其父莫根十五岁因征参军,十九岁回乡并带回胡晴儿和一婴儿,一年后两人成婚,婴儿便是夫人莫燃。   莫燃之长相与前丞相夫人多有相似之处,疑为司相之女,然据卷宗显示,二十年前司相因通敌之罪被抄家,府中全部人口斩杀谢罪,其中就包括司相、司相夫人、两人才出生的女婴和下人侍卫若干,无一活口。   司相夫人仅生有一女,已被禁军处决,本不该有疑似司相夫人相貌之人。   因司相一案被皇家录入禁查档案,且无人再提,该事的具体情况除了当年的当事人外无人所知。   故属下猜测,若夫人莫燃非莫根亲生女儿,而是前丞相夫人之女的话,则其刚出生就被掉包了,代其处死的应为他人之女,应是莫燃刚出生便被胡晴儿偷偷抱走。   宣和三十七年,八月三日巳时,张可拟】   斐竹沉默地看完纸上全部的内容,目光放在前丞相及夫人几个字上,粗糙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眼里多有感叹怀念之意,眼前似现出当年他们还活着的一幕幕。   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打扰他。   良久,他把纸合起,放在桌子上,抬头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分明湿润了。   他喃喃地道了一句:“司相之女……说是也不是。”   姜靖久把纸拿回来,重新收回自己的袖子里,漫不经心地接口道:“或者应该说,他是司相之子吧。”   他整日与莫燃朝夕相处,又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知道莫燃的真实性别很正常,甚至莫燃可能会主动说明,所以斐竹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江仄和若兰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愕之色。   因为哪怕是他们,也从未听说过自己保护的人不是小姐,而是少爷,毕竟到现在,知道全部的知情人就仅剩斐竹一人了,连他们队长都只知道司丞相一家是无辜的,丞相夫人生下的是女儿。   没想到说是女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是男儿身。   只能说他们家少爷扮起女相来毫无违和感,不怪他们看不出来。   “没错,然然确实是司相之子,我们三人都是司相府的侍卫,我应该是最老的侍卫了,江仄和若兰,在当年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和然然都长大了。”   斐竹似在感慨,话锋一转,表情狠戾:“只是,当年的事情,司相他们是无辜的,通敌之罪也是被有心人栽赃陷害又无人帮忙才会落得那般下场,该说想帮忙的也有心无力吧……”   “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斐竹心情低落,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是宣和十八年,那年胡人进犯边疆特别厉害,知道元夏朝很多将士和驻扎的情况,导致很多将士损失惨重,哪怕最后险胜胡人,也折损了很多兵力,元夏朝元气大伤,直到现在也未能完全平定胡人作乱。   当时的将军还是姜老将军,姜靖久的父亲,他就是在那一年腹背受敌,被胡人刺伤,虽然最后他带领的军队拖到了救兵,姜老将军还是受伤过重而亡。   当时的姜靖久才三岁,沿袭父亲朝廷职位成为了最小的将军。   有人进言说是因为有人暗中通敌,胡人才会如此勇猛,皇上赵威大怒,下令查出那通敌之人是谁,一时朝廷中人人自危,互不信任。   查到最后还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的怒气聚积到了极点。   后来不知如何谣传出是司丞相通的敌,谣言空穴来风,皇上信了,在一天早朝的时候软禁了司丞相司孟青,派禁卫军到丞相府并扣押了府里的人,然后搜家。   那天是九月二十七日,秋天,也是然然的诞生日。   他们在丞相和夫人的房间锦被下找到了几封书信还有一些信物,书信上的字迹和司孟青的一模一样,而上面的内容赫然是与胡人首领的交易和合作,是关于一些将士驻扎营的粮草位置数量以及兵力之类的。   几封书信被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之后拿去和司孟青对峙,司孟青并没有做过这种事,说自己从未写过这样的信,也没见过所谓的胡人首领,但信上的字迹是他的,还有他的手印,司孟青无法辩解,也找不到证据证明非自己所写,便被皇上关到了大牢里。   司丞相确实没有通敌,他是被陷害的。   司孟青有罪,府里的人也难逃其咎,第二天司府就被抄了家,禁卫军出动将司府的全部人口压到地牢,其中就包括司孟青夫人,彼时她才生完孩子不过一夜,身下还淌着血。   五日后他们被押到东市示众行刑,最后尸体被拉到郊外暴尸荒野任动物啃食,极其残忍。   这场通敌让元夏朝损失惨重,差点被胡人打败,皇帝在这样做,在发泄怒气的同时,也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告诉他人:看,通敌就要落得这般下场,看你们还敢不敢。   此后再无人提起司相一族,坊间或有流传,但不多。人人都唾弃通敌之人,在知道司孟青的罪名后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足可见他们的怒气。   哪怕是十九年后的今天,那些听说过司相通敌之罪的人每次想起都要愤恨一番。   “至于为什么我们还在,是夫人命我们偷偷逃走的,我护着抱着然然的晴儿离开,他们一小支队伍应该只剩下十几个人。”斐竹说。   江仄和若兰眼眶通红,双拳紧攥,当时的他们还小,且为了避免禁卫军的追捕暂时离开了京城,并不知丞相一家的下场,没想到竟是连个全尸都留不得,尸骸落入动物口中。   他们将和陷害的贼人不共戴天。   饶是姜靖久听了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是涉及莫燃的家世,虽说天子震怒会株连九族,但其实鲜少会真的株连九族,最多是流放外地,贬人为奴籍且后续子嗣皆为奴籍。若他的娘子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实,该会有多伤心。   “既然小姐其实是男孩子,那为何我们听到的是夫人生的孩子是小姐,夫人让我们走的时候为何不对我们说实话?”江仄忍不住问。   “然然又为何扮成女孩子?”   斐竹微微一叹,“别急,容我慢慢说。当时事发突然,丞相进宫面圣被扣押当日恰好是夫人临盆之时,那时候还没有禁卫军包围丞相府,但当时风声很紧张,夫人也听到了丞相通敌的谣传,并且预感丞相进宫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她裁了说好的接生婆,只自己与几个嬷嬷还有贴身侍女在房内接生,生了然然。   为给自己家留下后代,夫人对外谎称说生了个女儿,当夜让侍卫暗中找了个刚出生不久被抛弃的女婴,说是自己的孩子,让我护着晴儿悄悄把然然带走。”   他们出了府之后,并非是直接出城,而是找了处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第二日他易了容混在人群中去丞相府门口看,因为被禁卫军搜家,很多人都在围观,然后就真的搜出了所谓的证据,竟连夫人都不知道是谁悄无声息地把东西就放在了他们的房间里。   看到所有人被拷上镣铐带走之后,他差点冲动地冲上去救人。   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着的夫人面色苍白,只是稍微走得慢了些,就被那些莽夫推推搡搡的,几次差点摔倒。   那样混乱悲惨、被处决而血洒东市、血流满地的场景,他永远不会忘记。   “然然的男子身份,除了我和晴儿,只有在场的几个嬷嬷和其他贴身侍女知道,但她们都死了。”   “待到京城放松守卫的时候,我们才离开,一路往南走,在快到云阳城的途中碰到了莫根。”   当时他们走得急,没带多少细软,买了辆马车就花了不少钱,且路上又不能走太快,婴儿会受不了。除了要买各种婴儿用品,还要买婴儿能吃的辅食,钱财消耗得很快,走了一个月钱就差不多花完了。   最后实在迫不得已才把那辆马车买掉换了些钱,撑到云阳城附近。云阳城地处偏僻,离京城很远,很少会被京城方面的人注意到,他们就决定在云阳城定居,把婴儿抚养长大。   “说来遇到莫根也是幸运,我们并非走的官道,而是抄小路想快些到云阳城,路上然然的辅食却不够了,无意碰到同样抄小路的莫根,他给了我们一些钱。”   晴儿长得好看,还是妙龄女子,莫根竟对晴儿一见钟情,见他们无处可去就好心把他们带回了自己家。   斐竹和晴儿的对外说辞是兄妹,孩子是晴儿的,莫根叶不在意,还愿意帮他们隐瞒孩子的性别,只对莫奶奶和村人说孩子是自己亲生的,然后一直抚养着,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直到两人病逝。   “琅河村鲜少有外人来往,夫人对外人说自己生的是女儿,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被他人知道夫人其实生的是儿子,贼人想赶尽杀绝找然然就麻烦了,所以以防万一,我们也说然然是女孩,自他懂事之后一直要求他注意自己的言行,把自己当女子养,连莫奶奶都不清楚更何况外人。这就是为什么然然现在是女子身份。”   “可怜丞相一生正直,夫人也为人和善,最终却……”   斐竹把事情说完,屋内陷入沉寂。   “那陷害之人是谁家?”许久,姜靖久轻声问,心中是揪心的疼,这场陷害让他的娘子在外流落十八年,在农村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   最开始听到斐竹说合作的时候,他隐约猜到是谁,但还是求证道。   “你也认识的,陈贵妃。”斐竹脸上扯开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阴郁。   陈贵妃,是三皇子赵华的母妃。   他们共同的敌人。   “也许通敌之罪也是他们在做的,我看到过他们的人在和胡人接触,只是手脚比较谨慎,一直没被人发现,也没留下什么证据。”   “既然做了,证据就一定会有,兴许就在他们的寝宫。”姜靖久微眯起眼睛,那是盯着一个猎物的、狩猎者的眼神,锐利而危险。   “看来三皇子必倒啊。”他冷嗤一声,野心也太大了。   “姜将军,既然您喜欢然然,然然也喜欢您,我们也没有资格反对,只要您把三皇子连同他母妃一族扳倒,最好为丞相和府里的人偿命,我等必将忠效于您!”   斐竹半跪在地上,对姜靖久低头,铿锵有力道,江仄和若兰也顺势单膝跪下,异口同声说着必将忠效于您。   姜靖久把他们扶起来,“我已把然然视作了我的夫人,你们不这样我也必会为他和岳父岳母讨回公道,该受惩的是恶人而不是无辜的人背罪。然然既称你为舅舅,你也不用这么生分。”   斐竹摇摇头,“我只是占了个名头,并非是真的舅舅,待他知道了他就不会这么喊了。”   “但养育之恩不可忘,然然知道的话一定会说你担得起。”姜靖久笑道。   “近来三皇子动作不断,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久就得回京了,京城危险,到时候然然留在这里,还需要你们继续保护,你们把所有的人手都带到这里吧。三皇子或许已经注意到这里了,那个说逃荒到这里的女人和孩子有问题。”姜靖久说,他打算今晚就过去吧人解决掉。   “然然没暴露吧?”斐竹紧张道。   姜靖久摇头,“暂时没有,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估计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将军吧。”   虽然那个小孩长相有所改变,但他还认得,就是前段时间有人在九天酒楼闹事的那一家子的孩子,恐怕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自己要是再不回去,三皇子的刺客就该过来了,太子这时候还离京去赈灾,没有自己守着,太子之位真的要换人了。   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姜靖久对他们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斐竹忽然道:   “还有一件事,夫人给然然起了名,叫司安然。”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安然无事,不要被卷入纷争中。”   在婴儿即将被抱走那一刻,丞相夫人哭着为他起了一个名字,然后便天人永隔。   “将军,希望你能处理好。”   姜靖久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好。”   他再次抬步要走,斐竹跟了上来,语气轻松:“算了,我跟你一起吧,我知道一些三皇子的人在哪里和胡人接洽,江仄,你们保护好然然。”   【作者有话说:全交代了】 第四十五章   第二日起床,莫燃无意中听到几个路过他们家的妇女谈论那逃荒女子的事情,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对方好像已经走了,但奇怪的是女人带来的东西还留在寡妇家里没有带走。   这件小事莫燃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吃过早饭后溜溜达达地去了两个工厂巡视了一遍,一切正常,里面的工人热火朝天的干着活,看到他来都会喊一声主家好。   如今他家的工厂规模越发大了,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品质和味道好,关键是价格便宜,有很多小贩都愿意到他家进豆腐和豆油运回去卖,基本每天都能卖完,然后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买,喜欢他家豆腐豆油的人也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其实现在这两个工厂加起来赚到的钱都不如和舒九天酒楼合作推出一样菜式赚到的钱多。   不过莫燃当初开厂是为了赚钱,现在却是给没活干的农户提供些岗位,成品低价卖给他人,就是家里经济不好的人也照样买得起他家的豆腐和豆油,很惠民便民。   琅河村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生活越来越好,现在已经没有人看不起他了,只会羡慕。   两个工厂越来越大,现在又再建了两个,不然买的人太多,有些供货不足。   这几日姜靖久总是早出晚归,行踪不定,莫燃知道他身为一个将军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没多在意。   只是才表明心迹没多久,猛然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少了,他一时不太适应,有时候回头想和人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跟着,也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原来阿久对他的影响已经如此之深了,在和舒九天聊天时,他莫名其妙地发起愣来。   阿久是个将军,家到底还是在京城,他是不是快要回去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顾不上他吧?不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阿久从来没和他说过,他走的时候会带他走吗?自己要不要答应?   他一个人撑着脑袋胡思乱想,太过专注以至于舒九天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看到对方眼神空洞,一看就知道没听自己说话。   舒九天把自己的手掌放在莫燃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他无奈地大力敲了下桌子,才把人的魂喊回来。   “你想什么呢,我喊你那么多次都不应。”舒九天有些不满道,是他说的话太无聊了吗?   莫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们继续吧,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一般来酒楼就是为了和舒九天谈酒楼的生意,或者是吃吃吃,不止吃九天酒楼的,还让小厮买很多镇上有名的吃食来都吃一遍。   先前莫燃把蛋糕的做法教给了酒楼的人,舒九天在昨日就推出了蛋糕,因为不是主食,受欢迎程度比不上火锅,而且因为价格比火锅贵了不少,只有特别喜欢甜食的人或者一些公子小姐才会买,但这正合舒九天之意。   “我打算让蛋糕走上流的路子,和平民的蛋糕区分开来,小尺寸的、样式简单且单一的蛋糕就卖给平民老百姓,价格也相对便宜。   做成好几层的蛋糕就在上面画上不同的花纹装饰,每一种样式都不一样,一个样式的蛋糕就出十个,卖完了就没有了,那些贵族子弟就喜欢和别人不一样的,不管价格多高他们为了面子都会买,反正家里有钱。”   舒九天笑眯眯道,狡黠得像个狐狸,他也是贵族子弟中的一员,自然清楚那些人的攀比心理,当然也好利用。   莫燃敷衍的嗯嗯嗯点头,反正这些他都不懂,也没心思管,全归舒九天负责就行了。   舒九天看出他神思不属,没再继续下去,而是让来福把自己珍藏的一坛屠苏酒拿过来,来福领命而去,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坛子,酒香扑鼻。   莫燃没闻过这么香的酒香,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舒九天打开酒坛,陶醉地闻了闻,给莫燃和自己倒了一杯,“这是屠苏酒,味道香醇,不易醉人,你喝正合适,女子喝也不怕醉,不若试一试?”   莫燃还没喝过古代酿的酒,心下好奇,听舒九天说不容易醉就放心了,端起杯子闻了闻,眯起眼睛很喜欢的样子,如此反应给了舒九天极大满足,他喜欢各种各样的酒,自然也喜欢和别人喝酒。   莫燃小小地呷了一口,是甜的,没有那种辛辣感,他眼睛一亮,一口气喝完一杯,然后把杯子推到舒九天的面前,“还要。”   舒九天默了一下,莫燃如牛饮水般喝酒的行为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再次倒了一杯,莫燃又一连喝了两杯,舒九天见他一下子喝那么多,不准他喝了,莫燃只好委屈地放下杯子,湿漉漉的眼神盯着酒坛,目不转睛。   他神色较之寻常有些微的不同,舒九天心思一动,试探道:“你该不会喝醉了吧?”   这酒根本不烈,就是最不能喝酒的人都能喝下一坛而不醉人,没想到莫燃如此不经酒量。   莫燃开口,呼出的气体都是酒的味道:“我才没醉,还能喝,这酒真好喝嘻嘻。”   这下子舒九天确定他醉了,见他站起来要捞酒坛,眼疾手快地把酒坛藏在了桌子下,莫燃失去了目标,迷离的眼眸迷茫地转了转,下意识寻找起来。   舒九天正想让人把他扶到另外的厢房休息,起身之际想到什么,又坐下了,还把莫燃摁在座位上。   “你真还想喝?”他循循善诱道。   莫燃大力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像累了似的,下巴垫在桌子上,眼巴巴盯着他。   “那我问你一些事情,你回答得好我就给你喝,好不好?”舒九天此时的表情像一只大尾巴狼引诱小白兔一样。莫燃曾诈过他的话,他就想报复回来。   莫燃不知危险,再次点了点头。   “真乖。”舒九天这才满意道:“姜靖久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计较我透他老底的事?”   点头。   “你和他是不是互表心意了?”   点头点头。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舒九天表情猥琐地八卦,等等,这种事问一个女子好像不太好,他咳了一声,掩饰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是不是准备见家人了?姜靖久应该跟你提亲了吧?不过举办婚礼之前是不是要先见过他母亲?”   莫燃面露茫然,显然是他一下子说的太多,喝醉的小脑袋理解不了。   “说起来现在形势那么严峻,姜靖久这家伙应该快要回京了吧,你肯定也要跟着去,跟他成了亲你就是将军夫人了,成亲之前可得跟紧他,京城里很多美人的,姜靖久的相貌也就比我差一点,但还是很受美人欢迎的,你得看好了。嗯,你走的话我也得回去,不然没有新的菜方子九天酒楼可就做不下去了,干脆把京城开的当成主店好了……”   他本想诈莫燃的话,不知怎的就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莫燃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算了,你现在还醉着,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还想说些姜靖久的坏话来着。”   他让来福叫两个女婢过来把莫燃扶到隔壁厢房睡,自己把酒喝完就下楼去了。   莫燃醒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没想到他的酒量那么不好,度数不高的酒喝了也能喝醉,好在不会宿醉,睡过一觉后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喝醉的他根本不记得舒九天曾对自己说过什么,穿好鞋子下楼。   一楼大堂点起了亮堂的烛火,张掌柜雷打不动地在算账,注意到他下来,殷勤地笑道:“莫姑娘,东家吩咐我们准备了马车,您是先吃了饭再回去还是直接回去?”   吃过饭再回去就有些晚了,他正想说直接回去,门外忽然急冲冲走进来一人,抬头看到莫燃就走到他身边,是阿久。   莫燃惊喜道:“阿久,你怎么过来了?”   阿久把他带到自己怀里,说:“我来寻你呀,娘子,你这么晚都不回家,我担心。”   莫燃扬起脑袋眯着眼笑:“我刚要回去呢。”   “娘子今天怎么这么晚?”   阿久隐约闻到一股酒味,低头在莫燃身上闻了闻,最后发现嘴巴的位置味道最浓烈,惊讶道:   “娘子你喝酒了吗?”   莫燃捂住自己的嘴,含糊道:“就喝了三杯,舒九天说是屠苏酒,没想到我还是喝醉了,就在酒楼睡了一觉。”   屠苏酒是最温和的一种酒,女子小孩也能喝得,且确实不容易醉。   “娘子酒量这般不好,以后可不能再喝酒了,要喝也只能在我面前喝。”阿久有所保留道,想着自己的娘子喝醉了的时候应该会很乖吧。   莫燃也不想自己在别人面前喝醉,不记得醉了之后的事情就很要命,他乖乖点头,两人上了马车。   斐竹正在养兔兔的窝里抓小兔子,家里养的几只兔子生了一胎又一胎,一次生好几只兔子,到现在变成养了几十只,数量太多,他们就时不时抓些兔子来做麻辣兔头、红烧兔子肉、干锅兔、跳水兔等等,莫燃把自己知道的菜名都做了一遍,味道很好吃。   等莫燃回到家的时候,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已经被做成了吃食,等着他品尝。 第四十六章 (二更)   九月入了秋,天气却没有因此凉上几分,日头依旧毒辣,释放着自己的余热。   莫燃无事可做,躲在一颗桃树下乘凉,他们院子里移植了一颗桃树,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树叶长得很茂盛,可以遮荫。   他手里拿着把团扇扇风,等莫奶奶拿着绣针出来又凑过去看莫奶奶绣荷包,荷包成型了,只是上面的图案还没绣完整。   过了会儿,姜靖久和斐竹从门外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莫燃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似有些抱怨:“舅舅,阿久,你们又去哪儿了呀?”   最近他们总是在他睡午觉的时间不见人影,不知道去干什么,他还发现阿久不知什么时候和斐竹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但也不像是朋友,总之他看着挺奇怪的。   莫燃站起来,小鸟一样扑到他们面前,阿久道:“只是出去走了走,最近天旱,很多种下的植物都枯死了,村人说要挖井,我们就去看两眼。”   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下雨了,太阳还那么大,土地都被晒干裂了,哪怕荷塘里有水荷叶都是蔫蔫的,不太妙。   到处都没有水,挖渠引水行不通,工程量也浩大,只能多挖几处井。   最近村人确实在挖井,但他们不是去看井的。   莫奶奶停下手里的活,叹了口气:“挖井也好,他们已经挖了好几天了,应该能挖到水出来了。这天还不知道要旱到什么时候。”   连南方都旱成这个样子,不知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   晚上吃完饭,莫燃洗了澡,坐在院子里晾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姜靖久拿了条毛巾坐在他身后轻柔地给他擦干头发上的水。   莫燃看着头上的繁星,古代的空气没有受到污染,晚上仰头就可以看到一大片的星河,很闪很亮,像一只只眼睛。   他轻声开口:“星星真好看。”   姜靖久点头附和。   “阿久,你知道牛郎和织女吗?”   “知道呀,八月二十五日乞巧节,牛郎和织女相会之日。”   前几日就过了乞巧节。   “两个人分居两地,双方都很难受很痛苦对不对?”   姜靖久点头。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会这样子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莫燃笑着说,身体放松地往后靠在姜靖久身上。   对方的体温熏得他暖暖的,让他昏昏欲睡,不由慢慢闭上眼睛。   姜靖久确定莫燃睡着了之后,动作很轻地把人抱到楼上的房间里,放在床上给人盖好被子,沉默地站在窗前,看着莫燃恬静的睡颜。   良久,他在莫燃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把一块白色的玉佩放在莫燃枕边,低声道:   “对不起,娘子,我今晚得走了,不过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我把京城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回来找你。你要等我,不准把我给忘了。”   他直起腰,莫燃熟睡地嘤咛了一声,翻身面朝外侧,一只手抓住了阿久的手腕不松开。   阿久把他的手放好,转身走到门口。   背后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回头,结果发现莫燃竟然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看着他,不发一言。   姜靖久没想到莫燃那么快醒,额头差点冒出冷汗,不确定自己的话被听到了没有。   “娘子,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要是不醒,你就真的走了吧?”莫燃冷声道,阿久抱他的时候动作很轻,但他还是有所感应的醒了,只是贪恋阿久怀抱的温暖,就没睁开眼。   他被阿久放在了床上,本打算叫阿久和他一起睡,以前是阿久赖着想和他睡,今晚他也想和阿久睡,只是单纯的睡觉。   但阿久给他盖好被子之后就一直站在床边不动,既不走开也没干什么,让他心生疑窦,想看看阿久要干什么。   阿久站了太久,他几乎快要再次睡过去时才感觉到阿久凑近了他,然后额头上就被亲了。   接着是一番让他晴天霹雳的话。   阿久竟然想瞒着他偷偷离开?   “你什么时候就想着离开的?”莫燃心里有些难过,阿久离开不带上他就算了,竟也不打算告诉他,是想让他自己发现吗?   “前日。”姜靖久如实道。   前日才刚到九月。   姜靖久主动道:“娘子,京城有事需要我回京处理,我不带上娘子是因为这里到京城路途太远,舟车劳顿的,我不想娘子累了受罪,告诉娘子我要走了的话又怕娘子伤心,所有才打算悄悄离开的,但是等我离开后,江仄会过来告诉你的。”   莫燃气不打一处来,赤着脚下床走到姜靖久面前就是一通捶:   “姜靖久!你告诉江大哥都不告诉我!难道你走了之后再告诉我我就不伤心了吗?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过就擅自替我做决定?我觉不觉得累我比你更清楚!你还想让我等你,要是我没有醒来你就走了,你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我才不会等你!也不会记得你的!你是想让我们成为新的牛郎织女吗?!我讨厌你!”   他垂着头,眼眶通红,心里委屈,他明明才说过姜靖久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的,结果自己立马就要被抛弃了。   听到莫燃声音里的颤音,姜靖久把他的下巴抬起来,果真看到莫燃眼里泪珠翻滚,顿时心疼了,“娘子……然然,听话好不好?”   他把莫燃搂进怀里,闭上了眼睛,“我不会走很久的。”   “你要去做什么?”   莫燃想到他初见阿久时,对方莫名其妙出现在后山,浑身的血,甚至脑袋还变傻了,对方是将军,会落到那般田地自然是有人追杀,顿时紧张道:“你回去是不是会很危险?有人想杀你吗?”   他看不到姜靖久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对方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对,有点危险,但事情不大,我一个人能解决,我怕带你去会护不好你让你受伤,所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莫燃后退一步,挣脱姜靖久的怀抱,拉着他的手仰头看他,“我去了是不是会妨碍到你?”   “不会妨碍,我只是怕他们注意到你。”   “他们……就是伤了你的人吗?”   “是啊,他们有罪,我会把他们绳之以法,还给被他们伤害的人一个公道,很快的。”   姜靖久说,每迟一刻他就更加容忍不了,真正做错的人逍遥法外,却让其他人受罪,他也舍不得离开那么久,所以要尽快解决。   “好吧,我不拖你的后腿,我在家等你,我会等你的。”莫燃软软道,放开了姜靖久的手,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们像两个恩爱的夫妻一般深吻着,缠绵着,拥抱着,恋恋不舍,却不得不放手。   “那我走了,娘子。”   “早点回来,不准受伤。”   平淡的对话过后,一人离开,一人独留,烛火渐灭。   黑夜中,莫燃把放在枕头上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睡了过去,像握着姜靖久的手。   村头的树影下,几匹马不断蹶着蹄子,大大的鼻孔里喷着气,像是等得很不耐烦,牵着马的人也在翘首以盼。   月光下,一个人影渐近,一人喜道:“主子!您终于来啦,夫人应该没有发现吧?”磨磨蹭蹭都到凌晨了。   姜靖久淡淡看了张可一眼,张可不由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主子的眼神凉凉的,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走吧。”   姜靖久率先跨上马背,两腿一夹,棕马就嘚嘚嘚地跑起来,后面的人迅速跟上,很快把陷入沉寂梦乡的小村子抛在身后。   清晨醒来,莫燃走进姜靖久房间,里面收拾得很整齐,他在靠窗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纸,叠得方方正正的。   展开,上面是姜靖久独特的连笔字体,只有寥寥几个字:   【娘子,我回京了,很快回来,舅舅也一并走了,记得想我】   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然后把纸收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出去。   厨房烧饭的莫奶奶久久不见其他人起床,问蹲在门口发呆的莫燃:“然然,你舅舅和阿久是不是还没起床啊?”   莫燃恹恹地正要答,院门笃笃地被敲了两下,他以为是江仄,走过去开门,抬眼却看到了姜靖久的面容。   “你、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又回来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拿。”莫燃慌慌张张地放开搭着门的手,要转身。   “不是东西,我只是落下了一个人。”姜靖久拉住他的手,“娘子,你和我走吧。”   昨晚,他们骑着马走出了清水镇,姜靖久却临时后悔了,想到莫燃红红的眼睛,他放不下,几个人便又掉头回来了,莫燃才能再次看到他。   姜靖久下定了决心把莫燃一起带过去,两人就告知了莫奶奶。   莫奶奶听孙女问自己要不要一起跟着去,摇了摇头,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你们去吧,我这个老太婆老了,走不了那么远,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吧,我一个人可以顾得自己。”   莫燃看着莫奶奶苍老的面孔,上面一道道的皱纹,是岁月的痕迹,像一片干枯皱巴巴的橘子皮,他有些感性地热了眼,第一次过去拥住这个和蔼的老人。   “奶奶,我们会很快回来的,还有,我们会让江大哥他们过来照顾您,您让他们跟您住在一起吧,工厂的事我也会交代给他们,您不用操心。”   上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最后把姜靖久送的白玉佩带上,把自己的大部分钱都放在莫奶奶房间里后,莫燃和姜靖久告别了莫奶奶,到江仄家把事情交代好,并请他帮忙照顾莫奶奶,然后两人来到村口。   村头路口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很繁密,藏在里面的人见他们过来,就牵着马走到他们面前。   莫燃只认识里面有一个人是自己的舅舅,姜靖久细心地介绍:“另外两个人是我的属下,分别叫张可、张郭。”   两兄弟笑嘻嘻地问好:“夫人好,夫人真漂亮。”   莫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娘子先和我同乘一匹马,到了镇上再买一辆马车。”   姜靖久把莫燃抱上马,自己坐在他后面,胸膛贴着莫燃的后背,沉稳的心跳也传达到了莫燃身上。 第四十七章   莫燃开心又新奇地动了动身体,但在马跑起来的时候就开心不起来了,哪怕姜靖久特意骑马很慢,到了镇上的时候他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肉还是被磨出了血丝,一抽一抽的疼。   张可去买马车,剩下的人先去了九天酒楼,莫燃和舒九天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舒九天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他贼兮兮地把莫燃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去了京城记得看好姜靖久啊,京城里好多小美人的,姜靖久又是个将军,肯定有很多人觊觎他。”   莫燃笑道:“我会的。只是我们要好长时间不能见面了。”   舒九天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家就在京城,我会回去的,到时候就能见面了。对了,你在京城有什么事可以去舒府找我大哥他们帮忙,就是上次来这里那个,只要你报上我的名讳就行,他们都认识你的,能帮肯定会帮。”   莫燃感激地点头,鉴于姜靖久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好似舒九天能把人拐走一样,他们也没说太久,很快莫燃几人就走了。   舒九天看着他们离开的马车背影,怅然若失,自己终究还是得回家面对严厉的老头子啊。   .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了十日,前头有三匹马引路,马上的人分别是张可张郭和斐竹,姜靖久不要脸的和莫燃待在车厢里,美名其曰陪着娘子说话不让他无聊,前头三人心里门清是想要腻腻歪歪,各自背后翻了个白眼,自觉地骑马,没上去凑热闹挨虐。   莫燃确实不太适应长时间的行走,且官道并非都是平平坦坦的,坐在马车里晃一天能把人晃吐,他们就走走停停,有时候在郊外过夜,有时候恰好到了一个城池,就进酒楼歇息。   又过了五日才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城门前有关卡,进入需要问话验证身份,前面的马和莫燃的马车被一并拦下,那负责检查的士兵看到他们还骑着马不下来,呵斥道:   “进入京城者不得骑马,需步行进入,你们三人赶紧下来。你们三人和马车里的是何人?从何处来?”   不得骑马入京一般只针对普通人,那些达官贵族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   张可挑了挑眉,看来这些士兵是新来的,不认识他们。他并没有下来,只是道:   “不用看了,马车里的是将军,你们的姜将军回来了。”   那士兵一愣,怒不可遏道:“放肆!姜将军已故,你们竟胆敢冒充将军,来人,把他们抓起来,肯定是胡人的奸细想要混进京城!”   周围的士兵手里的长枪头齐齐对准他们,有人就要上去把他们拉下马。   马车里的莫燃听到争执,有些担心地看向姜靖久,对方回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张可丝毫不怕,懒懒反问道:“你在这守城门多久了?”   他猝不及防发问,那士兵下意识回道:“一个月了。”   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套话了,恼羞成怒。   张可叹道:“怪不得不认识我呢,张可你听说过吗?”   那士兵愣愣地摇头,张可继续道:“那马车里那位你总认识吧?”   姜靖久适时掀开车帘,冰冷的眼神看向拦路的士兵。   士兵看着曾经遥遥见过不甚熟悉的面孔,认出了是谁,惊叫道:“将军!”   真的是活生生的将军!   一圈人都很震惊,排队的人闻言也看过来,却被马车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姜靖久只说了两个字:“放行。”然后放下了帘子。   士兵们来不及想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敢怠慢,连忙挪开障碍物让马匹和马车过去。   马车进城后,人群中爆发议论声。   “刚才马车里的真的是姜将军?”   “是吧?我真的听到了姜将军的声音。”   “对啊,那些官人还把他们放进去了,态度恭恭敬敬的,肯定是了。”   “姜将军回来了!他没死!他回来了!”   “我们的姜将军还活着!”   与此同时,那群士兵还晕乎乎的,他们也没想到连皇上都说死了的人竟然还活着,现在还回来了。   是谁在说谎?   “这,是谁说姜将军死了的?”一个士兵发问。   “好像是三皇子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涉及皇家的人,他们也不敢再继续讨论下去,自然跳过这个话题。   “刚才马车帘子掀起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女子的裙角?”   “女子?将军会和一个女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是你看错了吧?”   “不是,他没看错,我也看到了,里面确实有两个人,只是没看到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   “你们说她是谁?会不会是将军夫人?”   ……   京城里的繁华果然不是其他城池能够比拟的,马车甫一进去,就融入了巨大的人潮中,由于这辆马车普普通通并不起眼,谁也没多看一眼,甚至还有一些车前挂着家族旗子的精美马车大剌剌地挡在他们前面彰显存在感,慢悠悠地走着,就是不让他们过去。   既然已经到了京城,高调点也无所谓,而且他们也不能容忍有人挡在自己的主子面前。   张可一策马,走到与前面的马车并排的官道上,对那马车车夫说:“给我让让,你挡着将军的马车了。”   那车夫是某个家族的下人,本事没多少,高傲的态度倒学了个十足十,既不把马车赶到一边,也不应他,只对马车里的人道:“少爷,有人说将军回来了,就在我们后面的马车上。”   他连张可的脸都没看,就不屑地嘲讽,心想现在谁人不知姜将军早已亡故。   朝向张可的马车小窗帘子被一只胖手掀开,里面被称为少爷的一个油头粉面的人探头出来正要趾高气昂地骂人,正对上张可微微一笑的脸,脸色一变,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让他憋红了脸,惊惶骂那车夫:   “你眼瞎啊,这是将军手下的张可大人你看不出来啊,赶紧把马车给我挪到旁边,将军的路也是你能挡的!”   又转向张可,哭丧着脸告罪:“张可大人,是我家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把您认出来,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计较我们的过失,我们稍后会到将军府中赔礼道歉。”   张可皮笑肉不笑,“不必了,我们将军刚回来,路途遥远还需休息,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这路这么大,还总是挡着不让人走是会翻车的,可得注意着点啊。”   那人连说是,车夫也终于把马车赶到一旁,抖着身子看着后面那辆马车超过他们离开,才惊魂未定地向马车里的人请罪。   “以后眼睛给我睁大点,要是冲撞了哪位官员我们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那可是将军,我们竟然挡……等等,将军?哪个将军?”   那少爷骂到一半反应过来,懵了,他记得张可伺候的是姜将军。   但四个月前皇上不是已经宣告天下那位去了么?现在怎么将军又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紧命车夫赶车回府。   到了地处僻静少人的将军府,知道今天将军会回来后,几乎全府的下人都站在门口迎接,打头的是两兄弟的大哥张复。为了迎接将军,下人早早就把府邸打扫得焕然一新,门口还挂了红绸。   自姜靖久恢复记忆起,他就领命回京打理将军府的一切,把三皇子安插在府中的人手全部揪出来,并告知老夫人将军无事,现下,他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子,将军府的主人。   三匹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辆灰扑扑的普通马车,缓缓驶近,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张复一阵激动,率先上前对着马车行礼道:“恭迎主子回府。”   身后的下人立马跪下,齐声道:“恭迎将军回府。”   个个脸上都是喜色,将军失踪的时候他们将军府被打压得厉害,现在将军总算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车内无人应答,他们也不敢抬头起身,盯着地板听动静。   马匹上的三人下了马,张可识相地上前把车帘掀开,姜靖久先下了马车,没有管地上的众人,而是转身对马车内伸出手:“来,下来。”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众人不由得竖起耳朵,马车里好像不止将军一个人。   直到马车停下,莫燃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紧张,他到了阿久的家,等下是不是会见到阿久的母亲?   他走到车辕处,僵硬地把右手搭在姜靖久的手上,拉着裙摆要跨步下去,姜靖久却手腕一个使劲,把人拉进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揽着细腰抱下马车,脸上是隐隐的笑意。   猝不及防被抱起,莫燃小声地啊了一声,脸上热度攀升,虽然其他人看不见,他还是羞的把脸埋进姜靖久怀里降温。   让人平稳地站好,姜靖久才道:“起来吧。”   大家起身,抬头一看,哇,站在将军身边的竟然是一位陌生的女子,长得非常漂亮灵动,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将军正紧紧牵着那名女子的手,牢牢掌控着。   女子五官精致,肤如凝脂,未施粉黛,眼大脸小,下巴圆润柔和,玲珑可爱。   这、该不会是将军夫人吧?谁家的小姐啊?   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猜测。   姜靖久把人遣散,牵着莫燃正要进府,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挟裹着急迫激动的声音:“是阿久回来了吗?”   那是一个穿戴得体、眉目温柔的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泪目看着许久不见的孩子。   因为不确定姜靖久什么时候到,她就先在正厅等着,等人一到管事再跑去通知她,所以现在才姗姗来迟。   姜靖久微微低头,道:“母亲,我回来了,让您担心了。”   薛柔枝,也就是姜靖久的母亲,推开了侍女的手,走过来温柔地碰了碰姜靖久的肩膀,她可能是想摸摸头,但姜靖久比她高了太多,她碰不到,就退而求其次碰了肩膀。   “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原来这个人就是阿久的母亲,莫燃站在后面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她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是令人舒适的礼仪,脸上总是带着恬淡的笑意,光是看着就让人亲近三分。 第四十八章   莫燃缩在姜靖久身后,忽然就被拉了出来:“母亲,这是我娘子,莫燃。”   薛柔枝美眸一转,落在陌生的女子身上。   只见女子着一身湖蓝色绸缎长裙,上面绣着点点牡丹,衣领遮在锁骨上方,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颈项,腰束两指宽的银白丝带,将精巧纤细的腰身体现的淋漓尽致。   墨色柔顺长发轻挽起,斜插着一支鱼儿样式的发簪。发簪和服饰并非上等料子,却衬托出了她的清雅气质。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容貌,淡淡的柳眉恰到好处,大大的杏仁眼,圆溜溜的看着无辜纯真,眸子乌黑晶亮,顾盼生辉,灿若繁星。   鼻子小巧直挺,唇红齿白,巴掌大的脸蛋肌肤莹白如玉,如冰雪般透彻,下巴划出一道圆润的弧度,整个人笑起来时眼睛还会弯成一轮可爱的月牙,可爱如天仙,优雅如蝴蝶,说的便是她吧。   她未施粉黛,较之寻常大家闺秀又多了些英气,看着落落大方。单看长相和气质倒是上乘,表面看起来似乎挺好相处,面对她也不骄不躁。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莫燃虽然内心慌的一批,但表面淡然镇定,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莫燃。”   他不知道该叫什么,就忽略了称呼。   薛柔枝点了点头,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转头问阿久:“你们已经成亲了?”   “还没有,但然然就是我的娘子。”   “好吧。还没成亲就好。”薛柔枝道,莫燃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下一秒就听对方说:   “以后娘找人给你们算好日子之后再在府里办场大婚礼,我得跟我的小姐妹说你有夫人了。你能自己找到伴侣就好,省的我整天惦记。然然看起来真漂亮,跟着我儿子受苦了。”   她亲切地拉着莫燃的手入府,瞬间把自己的亲儿子抛下了,“走吧,然然以后就叫我娘亲吧,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姜靖久也不恼,跟在他们身后走,张可三人也跟着张复走了。   他们舟车劳顿,薛柔枝也并非真的就直接带着人逛将军府,而是把人带到吃饭用的大厅用餐,府里的厨娘早早就准备好了食材,得令后就几人开工,烧出了好多道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盈满室,每一道都很丰盛。   “你们走了那么久应该很累了,先吃了饭然后回房间休息养养精神吧。”薛柔枝亲自给他们盛饭,说:   “阿久,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下人打理好了,府里有很多空房间,下人也每天都打扫,然然等会就挑一间自己喜欢的住吧。”   莫燃乖巧点头,薛柔枝对她是越看越满意,这长相是长在了她的心坎上,态度还那么好,一看就和自己的儿子很配。能找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子真是走大运了。   他们吃饭时一贯不喜欢下人围着伺候,把人屏退出去,将军母亲向来随和,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在饭桌上轻声细语地问莫燃的情况。   得知他是云阳城琅河村的更是怜爱,不是家族出身的女子也能出落得这么好,也没有那些小姐常有的娇气跋扈,甚得她心。   吃完饭后,薛柔枝就让他们去休息。   从姜靖久入府到现在,他还活着并且回来了的消息已经席卷京城,连皇宫里那位都知道了,现下肯定有很多来客求见,名为问候,实为打探消息,她得处理了。   与此同时,宫墙高耸、巡逻严密的皇宫内,宝明殿,三皇子的住所。   三皇子赵华听完下属禀告姜靖久确实回到了府中,并光明正大的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气得手掌一挥,一只精美华贵的花瓶瞬间落地,应声而碎。   半跪在地上的人身子抖了抖,大气都不敢出,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大一个人都抓不住,还让他平安回来了!为什么在那什么镇的时候没有把人解决掉?”   跪着的人道:“三皇子,我们的人都被他的人处理了,确认了他的位置但没来得及动手。”   “黑狼没有出手?”   “黑狼大人说他被调虎离山了,等发现的时候姜靖久已经离开了。”   赵华冷笑,“那就让黑狼把收容了他的那家人杀光。”   “是!”那人领命而去。   三皇子越想越气,在宫殿里走来走去,烦躁得不行,外面传来一阵侍女的呼声,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女子拖曳着红色长裙走进来,额头贴着蔷薇花妆,唇妆红如血,眼神和一颦一笑都很惑人。   她走到三皇子身边,把人按住,嗓音轻慢,轻描淡写道:“我儿在烦些什么,连母妃过来了都不知道?”   赵华回神,作揖道:“母妃,孩儿刚才在烦心姜靖久的事,故未察觉。您知道姜靖久回来了吗?”   陈贵妃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自是知道,宫里都传遍了,皇上似乎很高兴呢。”   “父皇他一直很喜欢姜靖久,自然高兴,但是我的人没把他杀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有侍女端了两杯茶上来,放在陈贵妃和赵华面前,陈贵妃的手指搭在杯沿上,五个指甲涂的殷红似血。   “不用急,当初是你说姜靖久死了,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姜靖久遇难的你的人做的,等你父皇问起的时候你就说自己认错了,因为过于担心以为他没有逃出胡人的追杀,母妃再跟他说一说,你父皇那么疼爱你,是不会怪罪你的。”   赵华笑道:“谢谢母妃,母妃对我最好了。”   “我是你的母妃,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陈贵妃唇角微微勾起,“你只要争气点让你父皇更喜欢你,皇位就指日可待了,既然那个赵玄主动请愿去了旭州城,在解决灾民问题之前他都回不来,在这期间只要我们把姜靖久解决掉,再让你父皇立你为太子,那就一切已成定局。”   好似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赵华放声大笑,他心情缓和下来,终于有心情让人把自己刚打碎的花瓶碎片清理出去,问他母妃要怎么解决姜靖久。   “他马车上多了一个人,是个女子,你听说了吗?”陈贵妃吹着茶的热气,慢悠悠道。   赵华摇头,“下属只说了姜靖久回来了我就没再听下去。”   陈贵妃手指轻点他额头道:“你呀,什么时候性格才能不那么急躁,任何事都不能意气用事,先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可别让你父皇知道你这般作态。”   赵华虽然点头,但心有不甘。   “姜靖久一向不近女色,这次忽然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定是他心爱之人,我们只要从她那里入手,把她招揽过来为我们所用,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   “怎么招揽?”赵华虚心请教,他的母妃一直是他的军师。   “钱,势。”陈贵妃红唇中吐出两个字,端的是势在必得,“她既出身寒门,是个平民,所贪图的不过是这两样中的一样,我们只要投其所好就可,或许,我们还可以许她你的一个妾位,皇子可比将军高贵多了,她应该感激涕零。”   “要是她很难看的话我可不要,我只要美人。”赵华嘀咕道。   送别陈贵妃,他想了想,脚下一转就去了竹兰苑,走了一圈不见自己的妾,问打扫的侍女:“你们主子去哪里了?”   侍女福了福身子,“回禀三皇子,林夫人正在湖心亭那边看天鹅。”   “有林夫人爱吃的吃食吗?”   侍女给了他一盘桂花糕点心,赵华便端去了湖心亭。   皇宫虽然大,但一个皇子居住的宫殿范围有限,哪怕竹兰苑是最大的院子,附带的湖也没有多大。   烈阳下,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直直坐在湖心亭的亭子里,目光看着远方,眼神空洞,她并没有在看天鹅,太阳这么大,那群天鹅早就躲在了阴凉处。   直到自己的侍女喊出三皇子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转头,眼神凉薄,面色苍白。   .   稍微休息了会儿,精神确实好了很多,家里的来客都被薛柔枝打发走了,姜靖久去了莫燃房间,发现他还在睡,看来他嘴上说着没什么,一连十几天的赶路还是让他觉得累。   他看了会儿就去了正厅,此前的衣服换成了将军的服饰,准备进宫面圣。   薛柔枝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让他赶紧进宫去了,等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家里的厨娘开始准备做饭,自己在几个侍女的陪侍下到花园侍弄花草,她喜欢这些。   莫燃这一觉着实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有点懵,以为自己还在琅河村的家里,他喊阿久没得到回应,反倒是另一道清澈的女声说:   “夫人,将军进宫去了,现在还未回来,您现在要起了吗?奴婢进去伺候您。”   因为姜靖久喊了莫燃娘子,老夫人也认可了,府里的下人就开始自觉地喊莫燃夫人。   看着自己身上睡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可能睡太嗨了一小片肩膀都露出来了,莫燃连忙拒绝道:   “不必了,我自己会收拾,你不要进来,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翠秀。”   “好的,翠秀,你守在外面不要让别人进来。”   翠秀自是应声,哪怕莫燃不说,没得到莫燃允许之前她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去,因为姜靖久找她的时候就吩咐过了。   自己准备的行囊里有新的衣服,莫燃换了一套翠绿色的,看着很青春,又把头发梳整齐扎好,然后才打开门。   “夫人好。”翠秀福了福身,未敢看他的脸,把他带到大厅,天色才有些暗,府里就已经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薛柔枝下午摆弄好了自己种的花,见姜靖久一直没回来,猜是被皇上留住了,便让人把饭菜都端上来,刚准备叫侍女去看看莫燃起床没有,就见一抹翠绿色的身影渐走渐近。   等人走到大厅,她拉住莫燃的手喜道:“然然,你终于醒啦,现在还累吗?”   许是阿久母亲对他太过热情,让莫燃对这里的陌生感消除了很多,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手指,乖巧答道:“我睡饱了,不累。”   “这一路的赶路辛苦你了,阿久现在还没回来,我们不等他了,先吃饭吧。”   今晚厨娘做的都是大补之物,还煲了汤羹,味道鲜美,让人食欲大增。   他们吃到半途的时候姜靖久才回来,穿着将军服,面容有些严肃,莫燃看到的瞬间视线就被吸引过去了,此时的姜靖久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紫锦百花袍,腰束勒甲玲珑狮蛮带,窄腰宽袖,威严有型,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但气势更足。   【作者有话说:最近有存稿,下午六点更呀】 第四十九章   “母亲,娘子,我回来晚了。”姜靖久说,他进宫后禀告了皇上自己未回京几个月里的遭遇,半真半假,自己被人追杀的过程轻易博得了皇上的同情,对方不止口头安抚,还大方的给他赏赐了很多东西,不过现在东西还在后头呢。   因为没有证据,姜靖久面对皇上时只字不提是三皇子刺杀的自己,哪怕碰到人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他先回房换了衣服,才重新到大厅吃饭,下人早已把他的碗筷拿过来。   薛柔枝看他疲惫的面容,心疼地用公筷给他夹了块无刺的鲜嫩鱼肉,“多吃点,你都瘦了,然然也是,肉点好看,太瘦了容易生病。”   姜靖久道谢,把鱼肉吃了,也替自己的母亲夹了一块,顺带投喂莫燃,莫燃光吃他夹的菜就吃饱了。   吃完饭后他们回各自的院子,将军府有主次院之分,姜靖久住的是主院,薛柔枝住的是次院,比主院稍微小一些,两个院子方向不同,但离得不算远。   莫燃住的也是主院,房间就在姜靖久的隔壁。   薛柔枝倒没想过他们两个还是未婚的,睡在同一个院子离不合适,只会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得个儿媳妇,哪怕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愿意,甚至还期望自己早点抱上小孙孙,才特意把莫燃安排在自己儿子房间隔壁。   只是两人不知她的用心良苦,也没有多余的想法,规规矩矩的在各自的房间里睡觉,偶尔姜靖久忍不住也会溜到莫燃房间抱着他睡。   自从表明心迹后,莫燃放开了许多,有时候还会主动要和阿久睡,阿久兴奋的同时也有些忧愁,娘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忍耐的有多痛苦。   短短五日的时间,亲近姜靖久的官员和一些想要攀关系的家族差点把将军府的门都踏破了,姜靖久在家耐心应酬,恢复交际,需要结交的就接待,攀附关系的就拒见。   五日后,瞧见终于没人到将军府的三皇子和他的人才姗姗来迟,通报说拜访姜将军。   他们之间还没有撕破脸皮,表面上还是得来往装给世人看,姜靖久也把人迎进去了。   三皇子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看着平易近人。他母妃生得好看,就是凭美色迷惑住的皇上,故其实三皇子的皮囊长的还不错,在外人看来也是个翩翩公子,如果京城有个美男榜的话,他也能排得上名号,但是——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姜靖久的长相,心里恨得牙痒痒,别人再怎么说他好看,他的前头总有两个人挡着逾越不过去,每次只要有人议论他的容貌,后面总会和那两个人比较。   他们就是姜靖久和赵玄。赵玄是他兄长,也就是太子,长的温文尔雅,俊美非凡,端的是暖人之姿,女子最爱那一挂,总能被勾去心神。   姜靖久比较冷傲,若以女子的眼光来看,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也是人中龙凤,很多武将都是五大三粗的,鲜少有人能像姜靖久这样英姿飒爽,相貌堂堂,虽冷,女子也喜欢。   更何况此时的姜靖久穿着一身洁净明朗的白色锦袍,发丝用莹润的无暇玉冠束着,面对外人时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眼若寒星。他姿态闲雅,却翩若惊鸿,眉目如画。   这两人让很多美人对自己无意,挡住了许多桃花,故三皇子总是暗妒他俩的容貌,但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此时手里都捧着一个木匣。   到了正厅后,他对姜靖久拱手道:“姜将军终于回京,我等前来拜访祝贺,这些是我特意为将军选的礼物。”   两个小厮把礼物呈上去,姜靖久态度冷淡地让他们放在桌子上,碰都不碰,赵华的表情一时有些挂不住,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但转瞬恢复。   侍女很快把热茶奉上来,赵华自诩君子,实则好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样貌不错的侍女,直到人离开才看向坐在上首的人,笑道:   “将军四个月都未回京,定是碰到些棘手的事情吧,我等实属担忧,不过没让那些凶恶的胡人伤到真是太好了,我想将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靖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淡淡道:“托三皇子吉言。我确实被那些贼人伤了,但命大死不了,只是在我养伤期间,一直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耗子骚扰我,实属困扰,这才拖到现在回来。”   这话不管是明嘲还是暗讽,都让三皇子脸色微微一变,姜靖久这是在当着他的面嘲讽他,他却不能反驳,心中异常气闷。   他按下心中的暴戾,保持笑容道:“那确实烦人。”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嘘寒问暖的,随口说了几句就转移话题,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对了,听闻姜将军回来时还带回来了一个异地的美人儿,不知那位美人是哪家的千金,是将军的夫人吗?您不知道,我听说这个传言的时候有多惊讶,将军一直不近女色,我觉得他们是在传谣,但人人都这么说,私心里好奇,故过来验证一下,可否……?”   “确实是我的夫人,不过夫人害羞,不喜见外人,见谅。”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姜靖久都不会让三皇子看到自己的娘子,他不想把他卷进来。   三皇子看起来也没多失望的样子,只是可惜道:“原来传闻是真的,见不到美人着实遗憾,但既然是将军的夫人,藏着些也没什么不对,既然如此,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府中还有些事,就不再继续叨扰将军了,告辞。”   三皇子悠然带着小厮离开,好似真的只是过来和姜靖久叙叙旧,态度还好的不像话,反而让姜靖久觉得可疑。   他去了书房,拿起一份卷宗查看,上面写的是一些关于旭州城旱灾的情况,太子写了让人带回来给他的。   直到晚上睡觉前,他还拿着卷宗思索,他今晚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洗了澡之后就来到阿久的房间,坐在床上。   莫燃出去端盆冰块的功夫,回来见他愁眉苦脸的,就问他怎么了。   姜靖久回神,把卷宗卷起来放在床头,温声道:“无事,睡吧。”   谁没事会皱着张脸,莫燃明显不信的样子,对方不说他就拿过那份竹简自己看,上面是几行字,字体端正大气:   【我已抵旭州城十日,情况确实严重,田地干旱,多无植物存活,城池粮仓已开,食粮分发给百姓,我已命人从其他城池购买米粮救灾,但恐不能撑太久,现除从其他地方调粮食外,正尝试在低洼靠近水源的地方挖井,于周围种植植物,并挖渠引水。望将军继续在京城主持大局,勿让贼人得逞,我定速归。】   无落款,莫燃看完,心里好奇问道:“这是谁写的?”   姜靖久任他看完,下床走到莫燃背后,拥住他,声音低哑性感:“太子,他去旭州城赈灾。”   “旭州城?”   莫燃想起从云阳城来到京城的沿途也遇到很多面黄肌瘦、一看就是从别处逃荒过来的人,他们大多都是旭州城出来的灾民。   “一整个城池都旱得很严重吗?”莫燃问,把竹简卷起放好,头往后靠在姜靖久的肩上,两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相拥着,享受着时光的静谧。   姜靖久手指把玩着莫燃的秀发,莫燃的头发很软,摸在手里软乎乎的,让人只想一直摸下去。   “旱灾引发饥荒,饿死了很多人。”这确实是非常严重的事。   他不欲和莫燃多说,怕他担心多想,就停下话头催他去睡觉,但莫燃心里一旦装进去一件事,在未解决之前就会一直想。他和姜靖久双双躺在床上,灭了烛火,房间陷入黑暗。   外面有轻微的虫鸣声,催人入眠,黑暗中,莫燃侧身和姜靖久面对面,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没有包含一丝睡意:“阿久。”   “嗯?”同床共枕的人发出一声鼻音回应他。   “你们古……这里的人每次遇到旱灾都会怎么做?”他知道阿久也还没睡,就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胸膛。   下一秒调皮的手指被抓住,攥在对方的手心里,只好安分下来。   “每个城池建好之后都会挖几条渠道,从其他河流引水过去,最后在城池附近挖一个大蓄水池储水,这样可以维持一个城池的正常水量。但如果天旱,引过来的水基本也会干涸,引流渠道相当于无用,蓄水池里的水用完之后除了花银子从其他地方运水,就只能设祭祈雨听天由命了。没有水,粮食也种不出来。”   哪怕姜靖久身为一个将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会让太子过去赈灾,是想着花钱救灾,尽量让灾民不要饿死,哪怕他冷情,大量的灾民饿死也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只要撑到下雨,基本就无事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缺粮。   成功赈灾可以救灾民,也能让皇上刮目相看。   要想成为一国之君,就要忧国忧民。   “阿久,我听说,你是支持太子的,你是不是很忧心这件事?”他见阿久一整天都眉头紧锁,自己心里也轻松不起来。   “没事,会很快解决的,下雨就好了。”姜靖久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不用操心,好好睡觉,嗯?”   他哄着,莫燃听话的闭上眼睛,小声说:“我在睡啦。”   一夜无梦。   莫燃起床没看到姜靖久,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下床,翠秀端着洗漱用品给他漱口洁面,然后帮他把头发梳好挽起来,翠秀的手比莫燃巧多了,头发挽得整齐又漂亮,最后插上那支鱼儿发簪,完美。   “阿久是在书房吗?”   “回夫人,将军去上早朝了。”   哦,对,古代有官职的人都需要上早朝面圣,阿久每天早晨都要去,但他总是记不住。   “那好吧。”早饭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不用非要聚一起才能吃,因此莫燃自己吃完早饭后才去找薛柔枝,对方说要带他把府里熟悉一下。   将军府很大,花园竹林假山小湖应有尽有,府里种的绿植也有很多,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莫燃还意外发现竹林后方还有一处温泉,据说是阿久独属的,府里的人只有他喜欢泡温泉,不过这个是人造温泉,并非是自然形成的。   不过这是个意外之喜,因为他也喜欢泡温泉放松一下。   他便把这处地方记下了。   将军府很大,一时半会走不完,他们也没必要真的全部走过,感到累了之后莫燃就跟着薛柔枝回了前院,恰好阿久回来不见人,正要去找他们。   秋老虎威力甚大,天气闷热,吃过午饭后,莫燃决定做些雪糕冷饮,将军府冰块储存充足,只消他说一句,就有下人立马领了冰块给他。 第五十章   薛柔枝听下人说将军夫人要做雪糕,也好奇地到莫燃院子里围观,“然然竟还会做雪糕?这雪糕方子不是九天酒楼的独门秘方吗?”   舒九天的九天酒楼早就开到了京城,每推出一样吃食就受到人们的推崇,大热天的薛柔枝也没少让下人到酒楼买雪糕回来吃,驱驱暑。   舒九天简单粗暴的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酒楼,这样的结果就是京城无人不知雪糕是舒家三少爷的酒楼研制出来的。   薛柔枝自然也知道,说到这里还感叹道:“舒家的小公子挺厉害的,会做生意,我很喜欢他们家的雪糕和奶茶。”   试问甜甜的吃食哪个女孩不爱呢,哪怕是将军母亲这样的人也逃不过雪糕和奶茶的诱惑。   他们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莫燃利落地把过大的袖子卷起来,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就地拿了些水果让下人挤出汁水,按照自己之前做过的方法制着雪糕,没有模具就用小杯子盛着,做好后让人拿去冷冻。   他做的其实只是最简单的冰棍,要做那种绵软口感的雪糕肯定不能这样做。他手上动作不停,闻言抿唇笑起来,乐道:“我自然会做了,因为就是我教会九天酒楼做的呀。”   薛柔枝还真不知这事,惊讶道:“竟然是然然教的?那奶茶……?”   “也是我教的,我现在和九天酒楼的东家是朋友呢。您想吃的话,我待会就做给您吃,做法很简单的,雅雅姐可以学着回去做呀。”   他口中的雅雅姐比他年纪稍大些,看着沉静稳重,是薛柔枝的贴身侍女,闻言摆手道:“这是夫人的手艺,我怎可轻易学了去。”   薛柔枝也说不行,莫燃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就每天做好给您送过去吧。”   “这更不行,你每天都做的话累到你了这小子不得找我拼命啊,阿久护妻着呢。我看你也不用每天做,以后我想吃就让人到九天酒楼买。”   薛柔枝瞥了眼莫燃身边的姜靖久,他正在给莫燃帮忙。   姜靖久接收到她的视线,面不改色道:“去把厨娘叫来。”   他不舍得娘子受苦,那让别人做总可以了。   翠秀慌里慌张跑去叫人,府里的厨娘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了,算是将军府的老人,莫燃的手艺教给她也不会透露出去,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薛柔枝没想到竟是莫燃教的法子,惊愕的同时对她更加欣赏满意,身为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会些技艺能更让人刮目相看,至少这说明她在某些方面能够帮到自己的儿子。   当然,莫燃是自己儿子看中的人,哪怕对方什么都不会,只是个花瓶,其实薛柔枝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对方品性好即可。   人来了之后,莫燃把这两种吃食的做法教给了厨娘,九天酒楼会的还有不会的她都教了,好多种做法,其中也包括蛋糕,以后府上要是有人过生辰,就不要去九天酒楼买蛋糕了,厨娘自己就可以做。   那厨娘爱好下厨,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做法,恨不得拿纸给记下来,不过虽然没记纸上,她也全记在脑子里了,莫燃教完之后她就立刻回厨房实践去了。   等到第二天,厨娘就把莫燃教过的都做出来了,且味道还要好吃一些,莫燃用勺子挖了一口白白的奶油吃掉,嘴角沾上一些也不自知,竖起拇指夸赞:“王姨您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非常好吃。”   蛋糕甜而不腻,厨娘王姨做的尺寸不大,他和薛柔枝一人一半很快就吃完了,莫燃发现阿久的母亲还挺有少女心的,很多年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吃的她也喜欢,和莫燃这个小年轻混在一起也没有违和感。   京城的生活比琅河村的还要悠闲,在琅河村的时候莫燃好歹要看家里的两个工厂,不时还要到镇上酒楼给舒九天出主意,但在京城,因为姜靖久担心他的安全,光是他枕边人的名头就让很多他的敌人觊觎,因此莫燃不能轻易出府,一般只在府里活动。   出不出府的莫燃倒是无所谓,大热天的他也不想出门,况且这种吃了就睡、睡醒再吃、不用当社畜还有人养的生活还挺理想的,他不嫌弃。   只是,就这样过了两天后,莫燃捏了捏自己的腰,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胖了!   到京城不过才七天,他就胖了四斤!以前他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非常平坦,但现在他的腰腹处变得白白软软的,手指一揪就能捏得起肉来。   莫燃不像女孩子那样很在意身材,必须要近似骨瘦如柴那样才算是美,他只是觉得自己过的太颓废了,胖得太快了,毕竟只有猪才会一天胖好几斤,他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么一想,他又不由得想起阿久最近在忙活的事,也就是旭州城的旱灾一事。   旱灾不可能一下子就消除了,粮食的问题也不会一口气就能全部供应足够,当一场旱灾非常严重时,就像旭州城那样的情况,即便上天下了雨,没有个一年半载是难以恢复过来的。   所以如果他们在附近的城池种些产量高、吃了易饱的植物,成熟之后收获果实提供给旭州城的百姓,会如何呢?   “娘子是说大量种植红薯和土豆?现在吗?”   且不说现在这个时间种会不会晚,红薯和土豆又是什么东西,姜靖久还未听说过这两种作物。   莫燃在现代就是学农学专业的,什么作物产量高他心里自然清楚,也知道如何料理提高产量。   “对,如果现在种红薯和土豆,能够解决粮食缺少问题。这两种作物产量很高,等到收成之后旭州城百姓的粮食就不用发愁了,红薯的生长周期是不到四个月,土豆的只需两个月,时间上不算快,但胜在量多,而且红薯有一定的抗旱性,红薯叶也能吃。”   古代的农业技术不会很发达,但他有信心让它们的产量翻倍,毕竟自己的知识不是白学的。   “娘子,若真种出来确实不错,但我不知红薯和土豆是什么。”姜靖久无奈道。   经他提醒,莫燃才反应过来,他确实没在元夏朝看到这两种,但——   “以前不也是没有辣椒嘛,可能只是大家不认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栽种而已,辣椒树都能找到,红薯和土豆必定也有,我把它们的特征说出来,你写下来让你的人去找,卖菜籽的卖蔬菜的小摊贩那里都可以找找。”莫燃并不气馁。   姜靖久点头,“好,我会派人找,谢谢娘子。”   哪怕元夏朝真的没有,西域人手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找他们兴许会有。   莫燃笑道:“不要和我说谢啊,这样很生分。”   姜靖久也笑了,“是我的错。”   “对了,我忽然想起两种几天就能收割的植物。”   莫燃一下子兴奋起来,眼中带着喜悦的光芒,“发豆芽和蒜黄!”   姜靖久面露询问,莫燃道:“豆芽可以无土栽培,就是准备很多容器,是什么都可以,然后把在温水中泡过一夜的绿豆均匀地撒上一层,再在上面盖上一层毛巾和遮光的东西,只要定时往毛巾上浇水保证水分,过几天就会长出豆芽了。   蒜黄也是,不过蒜黄要花二十天左右才会长成,收割后还要晒过才能吃。但这两种用来救急粮食紧缺非常有用,旭州城里的人就能自己种自给自足,这样就只需要给他们提供喝的水了。”   姜靖久第一次听说无土栽培这个专业术语,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他的心脏重重一跳,发觉自己的娘子好像懂得很多他甚至元夏朝的人不知道的东西,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莫燃不知他的思绪变化,邀功似的看着他,如果自己能解决旭州城的粮食问题,那就解决了姜靖久的一些烦恼,对方就不用整天操心了。   姜靖久收敛心神,认真道:“我会让太子组织灾民种你说的豆芽和蒜黄的。”   红薯和土豆自有他的人解决。   他看着莫燃的笑脸心想,不管自己的娘子拥有什么秘密,他都是自己的福星。   说做就做,当天姜靖久就写信给太子说明莫燃提的种植方法,并派人到农户家大量收购绿豆黄豆蒜子之类的,十几车十几车的运到旭州城,教灾民发豆芽,如莫燃所说,绿豆黄豆的豆芽短短五天就长出来了!   旭州城的老百姓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有新鲜的蔬菜吃了,心里都感谢起太子来,对他们而言,是太子带领的人过来给他们运水,现在还教他们发豆芽,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一群老百姓在太子所住的府邸门口长跪不起,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看着骨瘦如柴、泪流满面但满是喜意的灾民们,太子忽然明白了姜靖久让他过来赈灾的理由,诚然,赈灾成功可以赢得皇上的嘉赏和青睐,让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巩固,更得民心。   但他其实最需要的,是体验人生疾苦,天下百姓都是天子的子民,知民意,才能得民心,成明君。   他身处受灾之地,和灾民一样缺衣少食,但也因此,他得到了百姓的爱戴。 第五十一章   时间暂且回到两人对话之时,那日过后姜靖久便派人寻找红薯和土豆,莫燃出了一桩主意神清气爽,一时忘记自己胖了的事,在院子里时看到碟子里有糕点就一直吃吃吃。他也不是饿,就是嘴馋,不过府里的糕点确实很好吃,莫燃大拇指认证。   他对竹林里的温泉觊觎已久,晚上洗澡的时候想起它的存在,就想去泡着放松一下,姜靖久便带着他去了。   那温泉其实离主院不算远,晚上的时候还会点上灯笼里的烛火照着,外面也有人守着,以防有人不小心闯进去,姜靖久不喜欢有人误入自己的温泉,但他很乐意带莫燃过去。   只有灯笼照着的地方有些光亮,周围黑漆漆的,但因为有阿久在身边陪着,莫燃并不害怕,脚步称得上轻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愉悦的心情让他的眼睛弯成迷人的小月牙。   “和我泡温泉这么开心吗?”姜靖久的手被莫燃牵着晃来晃去,却不烦人。他不由嘴角带着笑意,食指挠了挠对方的手掌心。   莫燃不满地反挠回去,理直气壮道:“我是因为泡温泉感到开心,才不是因为和你,我之前看过了,这个温泉挺大的,所以等下我们泡的时候我在东边,你在西边,你不能到我这边来。”   “难道你是害羞了?”姜靖久好笑地看着他道:“我们不是恋人吗,怎么还隔那么远?”   莫燃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我们是恋人才更应该这样啊,你懂的。”   还不是怕你一时冲动什么的,他心里嘟囔,虽然他们在一起了,但其实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能先委屈对方了。   行吧,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眼力好,就算隔那么远也能看清楚,不过他还是提醒道:   “温泉下面滑,娘子待会不要随意走动,觉得热了就上岸。”   莫燃不知姜靖久心中所想,看到前方就是温泉,他快乐地冲过去,进来的时候姜靖久吩咐下人守着入口,不准任何人闯进来,所以他见对方背对着他,就放心地脱了衣服叠好放在一旁,又用块大毛巾围在腰间。   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白嫩的小脚探了探水温,沾了沾水就快速收回来,觉得可以承受,他就扶着边缘滑入温泉,等全身浸入热水中,他舒服地发出喟叹声,听在姜靖久耳朵里,就跟小猫哼哼叫一样。   他眸色一深,手上抓着衣服回首,莫燃全身没在水里,水面上只露出一颗小脑袋,脸颊有些粉粉的,应该是被温泉的温度熏红的。   对方恰好也看向他,还友好地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姜靖久挑眉,对对方逡巡在他赤|裸上身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展示,莫燃不懂他不下水干站在岸上做什么,犹豫地移开目光。   虽然对方的身材挺好的,但他一点都不羡慕,在心里感叹现在虽然天气热,但泡温泉还是蛮爽的。   娘子好像对他的好身材无动于衷?姜靖久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结实好看的肌肉,总算下了水,姿势闲散地靠着石壁闭上眼假寐,打算泡一会再去娘子身边。   这边莫燃泡着玩了会儿水,无意间看了眼四周,黑黝黝的,像有只怪物在张着大嘴吞噬,他丈量了下自己和阿久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心里忽然觉得毛毛的,很没有安全感。   见阿久闭着眼,他撑着石壁站起来,试探着走了两步,很稳,便打算悄悄的靠近一些阿久,反正阿久闭着眼,自己偷偷挪一点距离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发现。   来到一个石壁微凹一些的地方,他正打算停下,脚下却一滑,没有踩稳扑通一声就摔了下去,还未来得及惊叫,水流就争先恐后的从他的口鼻涌入。   姜靖久虽闭着眼,耳朵却在听着动静,听到莫燃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就心知对方是想要靠近他,没想到之后却听到对方落水的声音,他猛地睁眼,温泉不算深,莫燃却沉了下去,连头顶都没入了水中。   他脸色一变,立马游过去把某只落水的小可怜捞起来,顾不上双方都没穿衣服,直接抱着人上了岸,紧张地查看。   莫燃咳嗽着呛出几口水,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后怕地用两条小细腿缠在姜靖久身上不敢放开。   姜靖久松了口气,拿岸上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语气平静道:“不是叫你不要随意走动吗?”   许是觉得他的口气太过严肃,刚从溺水恐惧中脱离出来的莫燃忽然落了泪,刚擦干的脸又变得湿漉漉的,他把脸埋在姜靖久怀里,任泪水低落,委屈道:“你凶我!”   姜靖久伸手要摸他的脸,奈何莫燃像条滑溜溜的小泥鳅一样躲着不让他碰,他无奈道:“我不是凶你,只是问你一句,乖,把脸露出来我给你擦干。”   莫燃就坡下驴,抬起脸任他用毛巾呼噜,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只是周围太黑了,我害怕,就想离你近一点,不可以吗!”   “你还挺霸道的,说离远些的是你,想要靠近些的也是你,这位姑娘有点难伺候啊?”姜靖久笑道,手上的动作异常温柔。   莫燃扁嘴,“才不是霸道,我只是突然改变主意了,这叫审时度势做出合理判断!还有,我是公子,不是姑娘。”   “是吗?”姜靖久的目光从他光洁的脸上往下落,划过精致的锁骨,停留在对方平坦白皙的胸膛上,哪怕是在黑夜中,莫燃的肌肤也白得显眼,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他胸膛上那装饰般的两点红,粉嫩嫩的。   莫燃注意到,伸手拿毛巾遮住,羞恼道:“不准看!”流氓!   姜靖久无辜道:“你说你是公子,我就看一眼验证一下呀,我看清楚了,娘子你确实是公子。”   莫燃的脸由粉变红,他坚信自己是被气的,火急火燎地要跳起来穿衣服,姜靖久却用手臂压着不让他动。   “落入我手里了还想跑?我刚才救了娘子,要点奖励不过分吧?”   莫燃双眸睁得溜圆,眼睁睁看着一张帅脸离他越来越近,接着自己的唇被霸道地堵住,整个人被带领着落入沉溺的深渊。   于是今晚在主院守夜的下人们有幸看到了泡完温泉回来的将军追在将军夫人身后,低声下气说着什么,气咻咻走在前面的人完全不予理会,只顾埋头往前冲,然后嘭的一声——   下人不忍心地闭上眼,默默转过身子,假装没看到他们可怜的将军被夫人关在门外,高挺的鼻子还撞上了门。   然后和自己的同伴挤眉弄眼,瞎猜两人在温泉发生的各种事,哪怕隔了段距离,他们也看到了夫人水汪汪的眼和红肿的唇。   第二日起床时莫燃的气已经消了,当然昨晚的他其实并没有很气,更多的是羞愤,因为那时阿久把他摁在温泉边上亲吻的时候,他也起反应了。   何况他们当时都光着身子,差点没收住……   他收回思绪,任婢女打扫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走去了正厅,将军府确实很大,保守估计能容纳上千人,各种小路也是错综复杂的,但常走的几条路走多了,他就记住怎么走了,像现在他不用下人陪同也能自己走到正厅。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觉得府上的下人异常忙碌,来来往往地打扫庭院,修剪树枝,把种在盆里的花朵搬出来摆放等等,今天赶上打扫日了?他边走边纳闷地想。   莫燃不知道的是,处于后院的厨房里,还有好几个下人从后门把大量的食材搬到厨房里,几个厨娘围在一起卖力处理,还有人做着蛋糕等吃食。   到了正厅竟没看到薛柔枝,平日里薛柔枝起床后都喜欢在正厅坐一坐,他一到准能看到人,现在却没有。   他问下人,下人说人在花园,薛柔枝喜欢侍弄花草,他没多想,也没过去凑热闹,因此也就错过了一众下人那么忙碌是因为今天府里在花园设了宴会的真相。   巳时之际,有好几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恭候已久的管事迎上去,把几位贵人带到花园设宴的地方。   九月末的时节,居高不下的温度终于有了些降温的迹象,太阳不再那么浓烈,恰好今天是个吹着风的阴天,花园里并不热,适合开宴会。   继开头的马车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的人的身份在京城里都很尊贵,管事一点不敢怠慢,下人负责把全部的马车牵到一处院子里看着,他则为大家带路。   打扫的下人早已完成任务避让,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跟着管事的脚步走走停停,巧笑嫣然地和同伴交流。   今天薛柔枝邀请的都只是女子,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是与她有交情的好友,那些年轻的女子则是妇人带过来的女儿,互相认识。   “哇,这将军府果真气派,得亏夫人邀请了我的娘亲,我才有机会过来参宴,我还是第一次踏入将军府里呢。”尚书家的嫡女张嫔书雪袖遮脸,咯咯笑道,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有些霸气。   “谁还不是第一次来呢,毕竟这是将军的母亲第一次设宴呢,听说是要为谁过生辰呢。”另一名女子道。   “过生辰?会不会是姜将军的啊?那我们肯定能看到将军的吧,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将军了。”   “应当不是,我记得将军的生辰不是这一日,他的生辰是八月呢,早就过了。”张嫔书道:“我也想见到将军,想当初以为他亡故的时候我还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呢,姜将军那么俊美,我想嫁与他做将军夫人,见到我的美貌,将军一定会喜欢我。”   “你胡说,我比你貌美,将军要选也是会选我。”   管事在前头尴尬地听着,只期望不要遇上真正的将军夫人。   然而事与愿违,将将走到唯一一条通往花园的道路,一行女子与另一个女子撞上了,身后跟着一个婢女。   那女子只穿着件朴素的白裙,样式简单,却掩不住惊人风华。   身后的几个女子还在说着姜靖久有多好多好,会不会和哪家联姻,管事看着那人傻眼了,无他,那人正是莫燃。   【作者有话说:这里是存稿菌,作者菌要出远门啦,明天到达目的地】 第五十二章   翠秀因得了薛柔枝的嘱咐,要她在时间差不多时把莫燃带到花园,她看着天色差不多,客人应该要到齐了,就带着莫燃去花园,好巧就和客人碰到了。   莫燃看着几个年轻的女子,看她们的着装好像很正式,再联想今天的情况,忽然恍然大悟,他就说今天下人怎么那么勤快,原来是在举办宴会。   他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穿得挺随意的,不适合出现在宴会上。   在他犹豫要不要返回换衣服的时候,对面的人也在打量他,似乎被他的长相惊艳到,大家都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贸然和莫燃搭话。   倒是尚书之女友好地问:“请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似乎有些面生啊,你也是受邀来参加将军府宴会的吗?”   身后的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说:“她好像不是京城的人。”   说话的是太尉的独女郭紫桐,因为京城里的小姐她都相熟,莫燃显然不在她的脸谱之内。   她们好像对自己没有恶意,莫燃尴尬道:“我是从云阳城来的。”   “云阳城!”郭紫桐惊呼,惹得众人侧目,只听她提醒道:“那名女子啊,前些日子传的将军带了个不知名女子回府。”   哪怕她声音压的再低,距离并不远的莫燃还是听到了,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怀疑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因为莫燃一直待在将军府,从来没有出去,她们虽然听说过,却一时没能联想起来,听到郭紫桐提醒才大悟地哦了一声,再次看向莫燃的目光就没那么友好了,因为她们都喜欢姜靖久,算起来和莫燃是情敌。   张嫔书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登时跳出来对莫燃宣战:“哪怕你入住了将军府,只要薛姨还没有承认你,将军就还是我们大家的,你别得意。”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很快就被薛柔枝打脸了,因为在宴会上的时候薛柔枝不仅承认了莫燃,甚至这场宴会还是特意为了莫燃举办的,庆祝莫燃生辰的同时也是想让他在大家面前露个脸,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表示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伴侣了,其他人就不要想了。   见气氛凝滞尴尬,管事卑微提醒时间要晚了。   完全没有得意的莫燃自知她们抢不走自己的恋人,也没和她们计较,笑了笑就当别过,也不纠结回不回去了,跟着翠秀继续前往花园。   但看着张嫔书的眼里,莫燃的笑就是对她的挑衅,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气得差点追上去骂,好在被小姐妹拦住了,还被提醒了一遍注意礼仪才平静下来。   应邀名单上的人全部来齐,守在门口的下人正要关门,却有一辆低调的马车姗姗来迟地在门口停下。   下人正要关门的手停下,迟疑地看着马车,以为自己看漏了名单上的某个人。   直到来人下了马车他才发现自己没有看漏,来人并不在名单内。   弱柳扶风、脸色苍白的林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到下人面前,柔柔一笑,声音轻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不请自来见笑了,我是三皇子的妾室林夫人,听闻今日将军府设宴庆祝生辰,故前来祝贺,可否为我通报一下?”   她站在门口,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有礼貌,下人犹豫了一下,给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机灵地往里跑。   林夫人看到,感激地朝关门的下人道谢,林夫人生得很美,虽比将军夫人逊色了些,但一双烟眉,两目含情,面如娇花,弱柳扶风的样子也惹人怜惜,逼得下人红了脸。   还没等来下人的答复,姜靖久就从外面回来了,本要直接进府的脚步看到林夫人的面容时顿住了,面无表情地问:   “你是三皇子的人?”   林夫人点了点头,说她在府里无事,故来参宴。   姜靖久却是知道若非三皇子吩咐,这位病弱的林夫人是鲜少出府的,自成为三皇子的妾室后,这位林夫人就基本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让她进去。”说完这句话,他就脚步匆匆地往里走,下人连忙让人进去,关上门。   花园里着实热闹,莫燃到的时候薛柔枝正在和自己的好姐妹说话,大大的亭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供客人入座。   虽人多,莫燃一进去就被薛柔枝看到了,因为莫燃长的实在出众,哪怕只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也还是一下就把衣着艳丽的众人比了下去,吸引了道道目光。   她招手让莫燃走到自己身边,笑着对尚书夫人道:“这是莫燃,今天宴会的主人,也是我儿心悦之人。”   尚书夫人一脸和蔼的赞叹道:“果真生的乖巧,和大将军很配,只是没想到你要在这个宴会上宣布,我的女儿听到了估计要闹了。”   薛柔枝捂嘴笑道:“只能说你的女儿和我儿子有缘无份,要让小书伤心了。”   “无事,她回去哭几场就好了。这小姑娘是云阳城来的吧?”   “是啊,当初阿久受了伤不知怎的跑到了云阳城,还是然然救了阿久的性命呢,所以阿久就以身相许了。”薛柔枝道,变相强调莫燃在姜靖久心中的重要地位。   “古有英雄救美,现在反过来是美人救英雄啊,有此等恩情在,我家小书是彻底没机会了。”尚书夫人遗憾道。   薛柔枝安慰:“京城才华洋溢的公子多的很,小书也不必在我儿子身上吊死,我想阿久的臭脾气也只有然然能受得了。”   她没说的是,阿久在别人面前是个臭脾气,在莫燃面前就不一样了,面对莫燃笑得跟朵花一样。   那尚书夫人虽然表面故作大方地说是自己的女儿和姜靖久不合适,但自己的女儿单恋对方那么久却没个结果,人还被别人抢了,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很差劲一样。   此时听到薛柔枝这么说还挺受用,心里安慰自己说小书哪怕是嫁过来了可能也会受不了姜靖久的冷漠,不如另寻良缘,这回面对莫燃才是真正的和颜悦色。   那伙女子过来之后纷纷走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张嫔书也走到了尚书夫人处,她看到莫燃就坐在薛柔枝旁边时,脚步一滞,面上有些不虞,狠狠瞪了眼莫燃,但到底还是在自己母亲身边落了座。   宴会甫一开始,排成长队的下人就端着盘子,有序地为几桌客人奉上丰盛的菜品,姜靖久也终于来到,忽视他人的目光直接坐在莫燃身边。   林夫人走得慢,比姜靖久落后一步到,款款走到薛柔枝面前福身,薛柔枝见是她,面色有些诧异,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让她坐在了自己这一桌。   面对他人脸上的异色,林夫人坦然无视,不卑不亢地坐在莫燃对面,见莫燃看着她,还友好地笑了笑。   宴会开始,因为邀请的都是自己熟悉的好友,薛柔枝只是稍微说了些场面话,然后满脸笑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府上举办宴会,其实今日举办这场宴会请各位捧场,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给然然庆祝生辰。”   她朝莫燃伸手,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莫燃莫名被cue,满脸茫然地站起来,还没明白这场宴会的主角怎么就成了自己。   一只柔弱无骨、肌肤细腻、独属于女人的手掌牵上莫燃的手的同时,薛柔枝让姜靖久也站起来,拉过他的手将一大一小两只手交缠叠在一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在场对姜靖久有意的少女见状脸色齐齐一变,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就听到薛柔枝保持着叠握着他们手的姿势说:   “同时也是想和大家炫耀一下,我这不开窍的儿子,总算找到了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然然虽然不是京城的人,身份也没有在座的尊贵,但她是我认可的儿媳妇。”   她看了姜靖久一眼。   姜靖久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的娘子。”   直接宣誓主权,断了她人竞争的念想,尚书之女张嫔书原本脸色一阵青白,这时却只知愣愣地看着姜靖久,眼里似乎有些难过。   薛柔枝放开了自己的手,任他们两个自己牵着,笑眯眯地道:“以后阿久和然然成婚的时候我再给各位一份请帖,今日大家都尝尝我们府里厨娘的手艺吧。”   她动筷,大家才跟着动筷,只是神色不一,但无疑盯着莫燃的眼神都是复杂的。   被那么多个情绪复杂的女人盯着,莫燃多少都有些不适应,姜靖久侧过头来,牵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用理她们。”   莫燃抿了抿唇,凑近了些问:“我记得我的生日好像不是在这一天,会不会是你们记错了啊?”   要是他们给他过错了生日,那会多尴尬啊,不过当然,就算是错的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姜靖久眼里溢出些许的笑意,轻捏他手掌的软肉道:“没记错,就是九月二十七号,你舅舅跟我说是你奶奶记错了。”   舅舅……说起来莫燃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舅舅了,姜靖久似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舅舅最近有事出门了,明天就能回府,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莫燃发现他舅舅挺有趣的,脸上不经漾出几缕笑意,那明媚的笑容一时晃住了几个年轻少女的眼睛,原本在嫉妒他们两个亲密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她们只是因为一个笑容就败下阵来,心想自己不如莫燃长的好看,怨不得姜靖久看不上。   就连林夫人都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神,脸上现出怀念的表情,但她转瞬低头掩饰起来,以为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动容,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姜靖久的监视下。   大概是被莫燃的笑容折服,宴会后期的气氛有些轻快起来,大家总算不再总是盯着宴会的主角看,而是认真吃着美食。   饭后,薛柔枝让下人端出来一个大大蛋糕,比莫燃以前为莫奶奶庆生时做的还要大许多,且上面用奶油雕刻出朵朵盛开的蔷薇,成品纹路分明,足以乱真。   “这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我似乎没见过这种甜品,是这里的厨娘研究出来的吗?”   不知为何,这么久了九天酒楼在京城的分店竟然还没有推出蛋糕,是以在京城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蛋糕是何物。   薛柔枝柔柔笑道:“这是蛋糕,生日蛋糕是对过生辰之人的祝福。这蛋糕并非是我府里的厨娘研究出来的,而是我的儿媳妇然然教与的,她呀,会做许多吃食,蛋糕就是一种。来,然然先许愿。”   吃蛋糕前要先许愿,也是莫燃教给薛柔枝的,而且许愿前还要先点上蜡烛。   大家都看着今日的寿星许了愿,吹灭蜡烛,然后和姜靖久手握着手地切开蛋糕,分成均匀的等分并分发给众人。   女子大多爱吃甜食,过半数的女子吃了莫燃切的蛋糕后,竟迅速对他产生好感并围在他身边想要请教蛋糕的做法,然而在姜靖久的冷眼下却节节败退,不敢上前,忽然觉得姜靖久对她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好在薛柔枝早就猜出她们会喜欢,吩咐厨娘做了很多个,让她们人手一个蛋糕拎回家。   没什么存在感的林夫人接了莫燃递过来的蛋糕,在莫燃转身之际忽然叫住他:“莫姑娘。”   彼时姜靖久正巧被自己母亲叫去做什么事情,莫燃回头,疑惑道:“什么事?”   林夫人道:“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交朋友?   莫燃很清楚她和自己原本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就是今天见了面,也是现在才是第一次说话,实在达不到交朋友的标准。   莫燃没有说同不同意,只笑道:“欢迎林夫人常来府上玩。”   林夫人眨了眨眼,也笑了起来,竟是点头应承道:“既然如此,日后我会多来找你玩的,希望莫姑娘不要拒绝我。”   【作者有话说:今天更晚了,抱歉<(__)>】 第五十三章   看着林夫人离开的背影,不远处盯着蛋糕的郭紫桐走到莫燃身边,连同的还有表情不怎么愉快的张嫔书,看起来似乎是被郭紫桐硬拉过来的。   “诶,莫姑娘,我劝你别和那个人走太近。”郭紫桐朝林夫人的背影努努嘴,表情不屑。   “你别看她这副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得快要病死的样子,其实她的心机深着呢,而且心术不正,听说她刚嫁给三皇子就害了一个同为三皇子妾室的夫人小产了呢。虽然平时她不怎么出府,但她现在靠近你肯定别有用心,说不定会嫉妒你的美貌,你还是小心点好。”   莫燃刚来,不清楚林夫人的为人,郭紫桐在京城住了那么久,应该比他了解的要透彻,或许会有些片面之词,但林夫人到底是三皇子那边的人,他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感谢了郭紫桐提醒的好心,对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那么客气,不过……”   她淡褐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捕捉到姜靖久还没回来,贼兮兮地说:“我也不求你的蛋糕方子了,以后我也来你府上蹭蹭蛋糕吃好不好呀?”   原来又是一个被蛋糕折服的人,莫燃失笑,点头应好,见张嫔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莫燃也对她说了一遍,但对方似乎不想接受他的好意,高傲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就走了,只是手里提着的蛋糕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郭紫桐连忙解围道:“你别看她这副样子,其实她不坏的,可能只是一时放不下架子,毕竟你知道的,她一直很喜欢姜将军,虽然我也很喜欢就是了,不过现在我不喜欢了,姜将军是你的。等过段时间她放下了自己的感情就好了,你不要和她计较啊。”   莫燃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计较,她也没做错什么,以后你们愿意来我也是欢迎的。”   他想今天薛柔枝办的宴会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更重要的是想要帮他发展人际关系,希望她融入那个圈子里吧,这也是阿久母亲的好意,莫燃不会拒绝,多几个朋友也不错。予。溪。笃。伽。   只是不知道以后如果自己的身份性别公开了,那些人会怎么想。   送走了宾客,下人陆陆续续收拾现场,将军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林夫人不知背后他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她也不参与贵族小姐的圈子,似乎对什么都不热心的样子,但对和莫燃的交友却异常的执着。   她说的日后拜访,竟是第二天就来了,而且还是大清早就来了,看起来真的像有几分别有用心。   薛柔枝去自己的好友府上叙旧去了,姜靖久还在上早朝,人都到门口了,莫燃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把人迎进来喝茶。   林夫人今日的气色瞧着比昨日好,和莫燃坐在厅里喝茶,却不多话,像是只想找个人待一会儿,莫燃摸不准她的心思,努力活跃气氛找话题,林夫人时不时就应一声。   姜靖久将下早朝之际,林夫人就提出要回去了,直到送走了人,莫燃脑袋里还有些迷惑,林夫人来找他,真的就只是喝茶说话而已,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在说,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莫燃不知道,姜靖久却知道,哪怕他不在家,也会有下属把林夫人来府里的动向告知他,林夫人会来,无非是因为三皇子想要勾搭他的身边人,企图联合莫燃扳倒自己。   只是他知道莫燃对自己的心意,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才会任由林夫人来往,反正府里那么多侍卫,莫燃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如此几日过来,姜靖久派出去的人忽然有了回复,说是从一个小摊贩那里找到了疑似红薯藤和土豆块的东西,拿回来给莫燃一看,确实是红薯和土豆。   那个小摊贩就是一个农民,偶然发现了红薯和土豆这两种植物,便试着拿回家种了些,那个农民只是随意将两种植物埋进泥土里,然后施肥拔草的料理,但他种不出红薯和土豆,只收获了红薯叶和零碎几个红薯土豆,因为产量太低,那个农民没再继续种下去,只是摆在自己的摊子上卖,凑凑数。   莫燃惊喜万分,几人跟着侍卫找到那个农民,请求他将自己发现的所有红薯藤和土豆都卖给他,能得钱,那农民自然也是愿意的。   之后姜靖久将所有得到的红薯藤和发芽的土豆投入种植,莫燃第一次离开将军府到他们的种植基地教他们带来的人怎么种、怎么施肥才能得到高产量,一心扑到种田上。   他不在府里的日子,林夫人连来几次都见不着人,索性不再去,告诉了三皇子人不在的事情,三皇子确实是想要通过林夫人接近莫燃,他原是让林夫人先和莫燃打好关系,然后再邀请对方到自己的府邸里,到时候自己就有余地发挥了,没想到现在人直接不在将军府了。   无人知道莫燃什么时候离开将军府、去了哪里,故三皇子只以为是姜靖久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才把莫燃转走的。   他想找到姜靖久试探,但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也跟着莫燃消失了,莫燃不见的那一日,姜靖久也不再开始上早朝,然而面色如常的皇上证明他对姜靖久不在并去了哪里是知情的。   陈贵妃在陪皇上的时候也探了口风,但一直对陈贵妃言无不尽的皇上这次却讳莫如深,只说了一句对方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显然姜靖久已经提前和皇上说过并请求皇上保密了。   “什么利国利民的事!难道父皇又要重新重视太子了吗?!”啪的一声,一只茶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摔了杯子的主人坐在桌子旁边,气得眼眶里满是红血丝。   “淡定,华儿。”陈贵妃指甲依旧涂得鲜红,端着杯子悠闲地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母妃,难道你不担心赵玄他重新夺得父皇的宠爱吗!那姜靖久是太子那边的人,他做的利国利民的事肯定也是对太子有利的,我们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赵华焦急道,五指紧攥成拳。   “急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离开是事实,在秘密做些什么也是事实,我们先找到他们的踪迹才是关键。”   陈贵妃笑了笑,喝够了茶,把茶杯放下改为玩自己的指甲,声音轻柔道:“最近皇上似乎也经常出宫,我想他应该是去找姜靖久的,等皇上再出去时,我们找个人跟着他不就行了?”   “但是皇上身边都有禁卫军护着,只要我们的人靠近一定会被发现的。”   “那如果我们的人在禁卫军里面呢?”   “什么……?”   陈贵妃殷红的唇勾起,“禁卫军里也有你母妃的人啊,华儿,以后他们会成为你的助力。赵玄他一个没娘的孩子,母家势力也不足为惧,就算皇上真的看重他,以后禁卫军会听谁的差遣,还说不定呢。”   “你让你那妾室继续去将军府找莫燃吧,就算见不到人,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说不定以后那所谓的将军夫人听到了,会感动呢。”   赵华想起林夫人说的将军夫人长的貌若天仙的事情,心头一片火热,真想立刻就看到莫燃是怎么个美若天仙法,若是真的话做自己的妃子不亏,闻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   莫燃不在,薛柔枝也知道了林夫人来访的事情,前两回林夫人能进府,定是在阿久的默认之下,但莫燃不在将军府期间,她让下人说了人不在府内,至于对方要走要留,全凭自意。   林夫人来了几天就吃了几次闭门羹,她知道人不在里面,因此每次来都只静静在门外站着,过段时间就离开,也算完成三皇子的任务。   但今天她竟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不想遇到的人。   正当她想离开时,一辆奢华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穿着华丽紫衣的郭紫桐率先下了马车,紧接在后面的是一脸不情愿的张嫔书,后者嘴里还抱怨着:   “我都说了我不想来,你干嘛要拉我过来,明知道我喜欢将军,那个人抢了我的人,我根本不想见到她,就算是有蛋糕我也不会喜欢她的,我想回去了。”   张嫔书才刚下马车,作势就要重新上去,郭紫桐连忙转身阻止她上去,劝道:“你就不想见到将军吗,你不想见到莫姑娘我们就不找她嘛,我们去找薛姨叙叙旧也不错是不是,你就跟我走嘛,不去找莫姑娘。”   其实刚开始郭紫桐和张嫔书关系一般般,她虽然和谁都认识,但并不是和谁关系都很好,只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才渐渐亲密起来,现在算是好友了,郭紫桐了解张嫔书那口是心非、容易高傲的性子,总是迁就她。   再加上张嫔书的母亲尚书夫人拜托她帮忙开解一下张嫔书放弃姜靖久这颗大树,作为好友,郭紫桐自然义不容辞。要让人死心,多让张嫔书接触自己喜欢的人,看多了姜将军和莫姑娘秀恩爱,应该就会死心了……吧?   至今还没有找过伴侣的郭紫桐没自信地想,决定就这样做,所以今天打算拜访莫燃的时候才把张嫔书一起拉来,说不定对方还可能会对莫姑娘改观呢,毕竟蛋糕做的那么好吃,应该还会做其他吃食。   张嫔书不情不愿地转身,已经想好了等下要怎么怼莫燃,结果她们就看到还有两个人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门口。   这两个人是林夫人和她的侍女,似乎被她们的对话吸引,正扭着头看她们,郭紫桐一看前面那人的脸就炸毛了,哒哒哒冲过去对着林夫人劈头盖脸道: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要对莫姑娘做什么?!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就应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来祸害人了。”   林夫人垂下头,再抬头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只是在和别人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道:“我怎么歹毒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把三皇子的妾室弄得流了小产不说,还害对方差点死掉,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不过是个低贱的商女,就会勾引三皇子和害人,小心恶有恶报。”   郭紫桐会对林夫人有那么大的反应,其实是因为她口中所说的流产的妾室是她一个好姐妹的姐姐,对方流了产之后一直心情抑郁沉闷,甚至因为自己想不开差点丢了性命。每次见自己开朗的小姐妹因为这事而有些不开心时,她总会跟着打抱不平,正义感爆棚。   被骂作低贱商女的林夫人对这个称呼毫不在意,只是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遮住她眼中的黑雾,喃喃自语道:“恶人有恶报?我倒是希望恶人有恶报……”   如果能让他死掉就好了,如果来个人帮帮她……   她说话声音很轻,哪怕是站对面的郭紫桐都没听到,以为林夫人是在骂自己,狠狠地反问:“你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没什么。”林夫人和她拉开了些距离,轻轻勾起嘴角,却不是笑,像是嘲讽。   “原来我在外面是这样的名声,真是可笑,不过别人说什么我也管不着,我只能说,我是不是真的歹毒,别那么轻易下结论,人云亦云的人真的很蠢。”   这回她才是真的在骂。   许是她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都是柔弱无辜的,因此此时突然展现出来的攻击性令两人愣了神,在她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夫人就已经收敛起来了自己的情绪,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对她们柔柔一笑,莲步轻移,带着侍女坐上自己的马车走了。   郭紫桐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暴跳如雷:“我就说那个女人有两副面孔!小书你刚才看到了没有,她竟然在骂我!我要赶紧告诉莫姑娘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真是气死我了。”   这次反倒轮到张嫔书安慰她了。   然而进了府的郭紫桐遭遇第二次打击,因为莫燃不在家。   【作者有话说:无存稿了,今天又更晚了   我也开学啦,更新时间恢复为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吧,我会尽量早点更的   然后也在构思新文了,大纲还在细化,想写一篇毛茸茸,类型大概是可可爱爱的小兔子x总裁大佬,等开坑了,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呀】 第五十四章   不知道将军府前争端的莫燃还在田地里查看红薯和土豆的状态,他们现在是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姜靖久把村庄里的农民们和他们的土地都征用了,给予他们银子补偿,让那些农民跟着莫燃种红薯和土豆。   这些种植技术以后还是要公开的,毕竟是能让老百姓填饱肚子的吃食,所以姜靖久他们并不会藏着掖着,能先教会一批人就先教会一批人。   只要有钱拿,农民们自然什么都愿意做,他们本来就是干农活的,要是姜靖久说只征收他们的土地,让他们在家什么都不用干,他们或许还不愿意闲下来呢。   从莫燃教农民种下红薯藤和发芽的土豆块到现在也有六天了,红薯藤上发了新芽,土豆埋在地下暂时看不到,但估计很快也长出来了。   京城的温度比不上南方,在莫燃过完生日第二天天气很快降温,现在还好,温度不算低,两种植物能承受得住,但一两个月后就不一定了,下了雪能把作物冻死,所以他们还得尽快把温室大棚盖起来,给红薯和土豆提供一个温暖的环境。   时间不等人,他们现在是一边种一边盖,大棚的精细程度比不上现代的,但他们能够确保作物成功度过冬天。   这个小村庄地点很隐秘,姜靖久和莫燃同样住在一户久无人住但房子完好的屋子里,四周住的是他们的侍卫,其中就包括张复三兄弟和莫燃的舅舅斐竹,这个村庄都被他们的人掌握住了,不需要担心安全隐患。   当然他们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姜靖久才回归没多久,就算和皇上报备过了也不能真的在这里待几个月,一直不回京城的话也会让三皇子和他母妃有机可乘,所以他们计划等确定这些农民确实掌握了照料红薯和土豆的方法,他们就回府。   莫燃身上的衣服尽数换成了秋装,衣服厚实了不少,用来抵御渐渐变凉的天气。他在田地里和农民说了些提高产量的注意点后,看两种作物状态良好,就在斐竹的陪同下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屋子里不见姜靖久,因为对方并非闲着,而是根据莫燃说的温室大棚的特征找人去建大棚了,现在许是在监督着吧。   快到午饭时间,莫燃把舅舅挽留下来,挽起袖子准备做饭。实际上现在莫燃已经很少自己做饭了,因为在将军府有厨娘做,偶尔姜靖久还会亲自下厨做莫燃喜欢的菜,对莫燃的宠溺程度之高,甚至还曾让薛柔枝吃醋说自己还从来没有尝过阿久做的菜,开玩笑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来到这个小村庄后几乎每顿都是姜靖久做的,照他的话说莫燃每天要兼顾种植红薯和土豆已经很累了,做饭洗碗这种琐事就交给他了。   能给自己的娘子做饭,他倒也乐在其中。   等莫燃炒好几份简单的家常菜,像豆腐炒肉、清炒时蔬、胡萝卜炒鸡丁之类的,姜靖久恰好也回来了,闻到香甜的菜香,撇下身后的下属就黏黏糊糊地抱住了莫燃的腰,在莫燃的脸上亲了一口说:“娘子做的菜好香,肚子饿了。”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子在莫燃面前没有威严、没脸没皮的样子,一脸淡定地转开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莫燃还是觉得有些羞涩,推了推姜靖久的手臂示意他正经点。   “饿了就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你们也一起来吃吧,我做了好多的。”   他招呼姜靖久身后的几个下属,几人互相看来看去,似乎对莫燃的提议有些心动,又隐秘地看了看姜靖久的脸色,正要点头答应下来,后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人浑身一个激灵,嘴上说着不用不用,脚下飞快地跑走了。   没看到是姜靖久搞鬼的莫燃:“?”   深藏功与名的姜靖久把莫燃转了个身,帮忙把他腰间的系带解开脱下围裙,拉着他一起洗手吃饭。   吃完饭后斐竹没走,要和姜靖久讨论三皇子的事情,莫燃见他们要说正事,主动走到了外面避嫌,虽然姜靖久并没有让他出去。   “不打算把真实身份告诉然然?”等莫燃离开后,姜靖久沉声问道。   斐竹摇摇头道:“然然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来,他不知道也能开心些,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就不告诉他了吧,我会帮司丞相和夫人报仇的。”   “或许,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会考虑吧。我前几天看到了三皇子那边负责和胡人碰头的人。”那个话题太过沉重,斐竹很快换了个话题。   “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他的名字叫黑蛇,是三皇子的左右臂膀之一,三皇子很信任他。不过他也很警惕,和胡人的见面是在一只小船上,我没有靠很近,怕被发现。”   那个黑蛇很会躲避,他也是追踪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他们见面的地点,未免打草惊蛇,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双方都交换了信件,或许这也是他们合作的证据。   斐竹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踪黑蛇,保证自己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见面地点是什么,才好查探更多。因此现在才回来复命。   “看来三皇子非要与豺狼狼狈为奸。”姜靖久手指敲了敲桌面。   斐竹道:“也许胡人最近要搞什么小动作了,皇上会不会派您去驻守边疆?”   他忽然有些领悟过来,“难道三皇子最近见不到您,就想把您彻底调离京城?”   若真是这样,姜靖久和太子都不在京城,不就给他们空子钻了吗。   “胡人搞小动作是必然的,马上就要入冬了,他们可能会侵入边界争抢粮食,但不会太过分,因为冬天他们不占优势,粮草比不上元夏朝丰富,他们只会先屯粮,对我们造不成威胁,皇上暂时不会让我离京。”姜靖久信誓旦旦道。   但是,既然三皇子在和胡人首领合作,冬天的时候会不会是要偷偷把元夏朝的粮草运给胡人?   他和斐竹对视一眼,斐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了然地对他点了点头。   “对了,将军,我这里还有一个三皇子的小把柄,一时忘了说,您有留意过他身边的林夫人吗?”   “她有问题?”   姜靖久对三皇子的枕边人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去调查可有可无的林夫人,但斐竹给了他一个惊喜。   “林夫人在三皇子面前很受宠,甚至在三皇子身边的地位都超过了三皇子妃,曾让三皇子妃感到威胁,自己致使一个妾室流产并栽赃到了林夫人身上,但依然没有动摇三皇子对林夫人的宠爱,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斐竹卖了个关子,也没指望对方会给他回应,自顾自的继续道:“三皇子的皇妃和很多妾室都是自己贴上去的、或者是没有感情的联姻,三皇子虽然好色,但也不会对谁都交付感情,只有林夫人是三皇子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林夫人本是个商贾之女,两年前她跟着自己的父亲远走家乡,打算到京城发展生意,但在接近京城途中遇到山贼打劫,她的父亲与堂哥被杀,只自己幸运被碰巧路过的三皇子救起,三皇子的人把那些山贼都抓了起来,最后林夫人就成为了三皇子的妾室。”   姜靖久蹙眉道:“林夫人有何可疑之处。”   斐竹笑了笑,嘲讽道:“认贼作夫君啊。山贼是假的,碰巧路过是假的,实际上三皇子因为看上了林夫人的美貌,但不喜欢她父亲是个商贾,并且林夫人和她那堂哥好像还有些不寻常之处,三皇子索性派人假扮山贼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借故把那两人都杀了,才把林夫人骗进了府里,把她当自己的皇妃一样宠。”   只是掳一个女子进府,哪怕杀了两个人,皇上知道了也并不会对三皇子产生什么影响。   姜靖久想起林夫人对自己娘子的热情,如果她对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并且深爱三皇子,那在知道三皇子对莫燃有心思时,不管是哪方面的心思,作为女子她都应该对莫燃看不顺眼,凭借她的受宠程度,如果她不想去将军府,不想和莫燃有接触,三皇子也无可奈何。   但她去了,看起来没有一点强迫的样子。   除非——   她什么都知道了。   “和胡人交往的书信,我们从三皇子那里下不了手,或许可以从林夫人身上着手。”姜靖久道,斐竹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三皇子想要策反莫燃,那他们就把三皇子自己的枕边人给策反了,不,也不能说是策反,只是给林夫人提供一个报仇的助力罢了。   “林夫人这边我会处理,你继续跟紧黑蛇就好,以后摸清楚了他们见面的规律,再掌握他们沟通的证据,我们就能让皇上看一出好戏了。”   姜靖久唇角微微勾起,一双黑眸里都是凉薄的温度。   五日后,把带来的人留下大部分在小村庄里,姜靖久带着莫燃回了京城,那期间皇上没有再一次去他们的种植基地,因此三皇子他们还是不清楚姜靖久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于旭州城的太子给皇上和姜靖久传信回来说旭州城总算下了场大雨,虽雨没有大到河流积水的程度,但也让旭州城的老百姓看到了希望,在信上太子还说自己兴许很快就能回京了。   这些插曲暂且不提,林夫人确实很勤快,莫燃不过才回去,到第二天竟然又碰到了来拜访的林夫人,就像是从哪里得知他回府了一样。   不过后来他从下人那里得知了其实他不在的时候林夫人也每日来拜访,很是坚持不懈。   回到府里的当天晚上,姜靖久到莫燃房间睡觉的时候就和他谈过林夫人的事情,知道自己能帮上阿久的忙,莫燃自然不会继续把人拒之门外,很快就让下人把林夫人带进来。   许久不见,林夫人的脸色愈发苍白,眼里似乎也露出些疲态,只有脸上的笑容是莫燃熟悉的。   下人给他们上了茶之后就下去了,大厅里只剩下莫燃、林夫人和她的一个婢女,那个婢女长相平凡,只是安安静静地垂头站在林夫人身边,没什么存在感。   “多日不见,林夫人是否身体抱恙?”莫燃抱着打好关系的心思,关切地询问道。   林夫人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道:“多谢将军夫人关心,我一直都是这样,无大碍,暂时死不了。”   她才说完这话,那婢女就小声唤了声夫人,好似在对她的说辞表示不满,林夫人只是安抚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她们的关系不似寻常的主仆关系。   “将军夫人这几日是有什么要事吗?好多日没见夫人出现在府里了。”林夫人面不改色地喝了口热茶,话听起来存有几分试探。   莫燃笑道:“林夫人不必一直叫我将军夫人,听起来挺奇怪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莫燃。”   以前莫燃对待林夫人有些距离感,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林夫人表情疑惑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林夫人不愿意吗?我记得在宴会上的时候林夫人还说过要和我交朋友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莫燃佯装惊讶道。   林夫人收敛心神,缓缓摇头道:“并不是,我确实很喜欢你,想要和你成为朋友,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听过别人对我的评价吧?”   莫燃想了想,“你是指郭小姐她们吗?她们确实对我说过,说你是个心术不正、心肠歹毒的女人,但是依我与你的相处来看,林夫人似乎并不是那样子的,林夫人看起来很面善。”   “你好像有些天真啊,毕竟人不可貌相。”林夫人被他的说辞逗笑了,用洁白的手帕捂着嘴笑。   “反正我相信林夫人的为人。”   “你才刚到京城没多久,我也不欺负你,可能你不知道姜将军在朝廷上支持的是太子,而我是三皇子的人,我们的枕边人是敌对关系。”   “既是敌对关系,林夫人又为何告诉我呢?”   “提醒你我对你心思不纯啊,郭紫桐没有说错,我确实心肠没有那么好,你说我面善,是你看错了。”林夫人坦然道。   莫燃沉默了会儿,望着林夫人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林夫人,是三皇子让你过来拉拢我的吧,他的心思还挺明显的。”   林夫人还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婢女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站着的姿势有了些许变化,隐隐在护着林夫人。   “不用那么担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莫燃摆摆手示意她们放轻松,但就算他这么说,那婢女还是很警惕的样子。   “是又如何?”林夫人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三皇子想做的,我一介女流,自然能帮就帮。”   “但你并不情愿吧,你确定你真的喜欢三皇子吗?”   他的话说的直白,也让林夫人产生了些警惕之心,本就坐得笔直的身体挺得更直,漫不经心的表情也收了起来,直直地盯着莫燃的眼睛。   “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林夫人那边气氛紧绷,如冰的眼神似要将莫燃戳出个洞来。   莫燃答非所问:“你真的想要帮三皇子吗?你的目的不就是想找我帮忙吗?”   至于帮谁的忙,他不言而喻。   但也正是这番话,让林夫人确定莫燃对她的事情都知道了。   她鲜少出宫,身边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再无其他信任的人,势力单薄,莫燃的存在是三皇子告诉她的,因为对方想要让她去亲近凭空出现的将军夫人,将她拐到三皇子的船上,为他们办事,助三皇子打倒姜靖久夺位。   林夫人对三皇子的皇妃之位不感兴趣,对成为皇后也不感兴趣,曾经她确实爱过三皇子,然而在一个雨夜,她偷听到自己父亲和堂哥的死其实是三皇子造成之后,她的心中就只有恨意,无时无刻不想把三皇子杀了。   但她不能,任何靠近三皇子的人身上都不得携带利器,所以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一直忍耐着。   她本不想出宫,但三皇子话里话外都是急于拉拢将军夫人的急迫,因此她产生了一点兴趣,就在薛柔枝举办宴会那天去了将军府,见到了莫燃。   莫燃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若是三皇子看到定会被他迷惑心智。那时林夫人看着姜靖久和新夫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忽然想,她何不通过莫燃找姜靖久帮忙,但她是三皇子的人,想来莫燃应该会对她有所警惕,所以她才提出交朋友。   只是莫燃先她一步揭穿了自己的心思,她还不了解莫燃,才不得不警惕。   不过也确实,莫燃的身后就是姜靖久,就算当时三皇子做的隐蔽,但难免不会被后者查到。   好在莫燃对她确实没有恶意,她深呼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   “对,我是要找你帮忙,我要找你合作。”   “我可以帮你们做任何事,哪怕要我这条命都成,条件是,我要三皇子他死,为我的父亲和堂哥偿命。”   面不改色的预定下一条人命,林夫人抛开柔弱的伪装,神色倨傲,看着莫燃道:“你们可以做到吗?”   “做不做得到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如这样吧,我让阿久出来和你聊聊?”莫燃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林夫人瞳孔一缩,她不怕三皇子,却莫名的害怕面对姜靖久,她没有忘记,对方是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她心里并不是很自信自己能谈判成功,因为她没有足够的筹码。   姜靖久表情淡漠地看了眼林夫人,单单一眼就展现出了强大的气势,不说林夫人,她身边的婢女都在瑟瑟发抖。   他坐到了莫燃身边,自然地牵着莫燃的手,淡淡道:“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可以,我可以。”林夫人急迫道,浅褐色的眼珠染上些许欣喜,听姜靖久的话她似乎成功了。   姜靖久沉吟许久,吊足了林夫人的心,才缓缓道:“那我要你住进赵华的寝宫,找到他和胡人私交的证据,书信或者其他,都可以。”   三皇子和胡人私交?   林夫人的心跳停了一拍,不是紧张害怕,而是狂喜,这是何等大罪,只要她找到证据,让姜靖久传到皇上面前,三皇子就蹦跶不了了。   林夫人确实会伪装,很快平复自己的心跳,表情重归平静,面容带着浅笑。   “成交!等我找到后,希望姜将军不要出尔反尔,拆我的台。”   姜靖久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似在嘲讽林夫人的不信任,“我一言九鼎,只是你在三皇子寝宫的行动需自己注意,我不会安排人保护你,若是你暴露了……”   “我不会暴露的。”林夫人自信道:“不需要你的人保护。”   “那样最好,日后你可以自由来往将军府,至于三皇子那边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   林夫人和婢女走后,莫燃靠在姜靖久的怀里,疑惑问道:“你就不怕对方使诈啊,要是她不是真心的怎么办?”   “她不会。娘子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姜靖久捏了捏莫燃软白的耳垂,见对方被自己的动作惊的双眼瞪圆,像某只受惊的小动物,很可爱。   他觉得有趣,低下头去亲了亲莫燃小巧的耳廓,预料之中地看到对方耳朵迅速染上血色,红彤彤的,更可爱了。   哪怕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莫燃还是下意识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白嫩的小手抵在姜靖久唇上,把想要偷香的某人推开,警告道:“大白天的,你收敛点。”   姜靖久挑了挑眉,“娘子不喜欢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要是突然有人进来……”   “那看来娘子是喜欢的。”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薄唇贴着莫燃的耳廓,说话时的热流喷洒在莫燃的耳朵上,显得白玉般的耳垂更红了。   “我吩咐过了,他们没事不会进来,娘子放心……”   把莫燃的小手拉下来,姜靖久把莫燃的耳垂咬进嘴里,像吃着块嫩豆腐,然然从侧脸缓缓移到嘴角,两人交换了个灼热的吻。   吻毕,莫燃眼里水光潋滟,轻喘着气,把姜靖久躁动的手按下,软绵绵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姜靖久遗憾地收回手,帮莫燃整理好裙摆,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两人前胸贴后背的温存,气氛和谐。   “在府里无不无聊?”   姜靖久蹭蹭莫燃的脸问。   莫燃弯起眼睛,小幅度的摇头,“不无聊,我可以和翠秀玩,或者和厨娘研究吃的。”   “等到了冬天,我带你去寺院泡温泉吧,是自然形成的温泉。”姜靖久抚摸着莫燃的柔软秀发,他盯着上面朴素的鱼儿玉簪瞧,拨弄了会儿,道:   “怎么不换我送你的其他发簪?那些更好看些。”   “习惯了,我喜欢这个。”莫燃任由他玩,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   “寺院好玩吗?”莫燃对古代的寺院还蛮好奇的。   “不好玩,很无聊,都是一群死板没有情调的丑和尚,一天天的就会念经,很烦人。”   姜靖久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送去寺院度过一段时间的经历,语气有些嫌弃,脸上却是笑着的。   莫燃咯咯咯笑得开心,“听你这话好像还在寺院住过?是不是?”   然后就被姜靖久夸奖了:“娘子真聪明。”   “你为什么会去寺院住?是要当小和尚吗?”   “我要是当了小和尚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有我这么帅的和尚吗?”姜靖久惩罚似的捏了捏莫燃的脸,手上却一点劲没使。   “我七岁的时候生了场病,一直高烧不退,大师说我应当去寺院避一避命劫,我母亲就送我到一座寺院暂住了,应该有大半年时间我都是住在寺院里的。”   莫燃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事,听得入了迷。   “七岁正是好动的年纪,住持让我跟着一群小和尚念经静静心,但是我总是静不下来,每天早晨到了念经时间就避开住持跑到寺院的林子里爬树抓鸟,或者下水摸鱼,不过玩不了多久就被住持抓回去念经思过了。”   想起曾经住持面对自己生气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姜靖久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你小时候也和寻常孩子一样调皮啊,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就很稳重呢。”   莫燃惊奇道,想象了下阿久小时候的形象,顶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调皮捣蛋,在住持面前挨训的时候就低着头委屈巴巴的,顿时被可爱到了。   姜靖久无奈道:“不然呢,我小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呀,调皮是正常的。”   “啊,你在寺院住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剃了头发,变成光头小和尚了?”莫燃想起了什么,反手伸到后面摸他的头发,反而摸到了姜靖久刚毅的脸庞。   姜靖久把作乱的小手抓住,亲了亲,“娘子想什么呢,我只是去暂住,又不是去修行当和尚。虽然念经很无聊,但那时候还算开心,我可以怂恿一些小和尚和我一起玩。只是住持奈何不了我,就罚那些小和尚念经,渐渐的小和尚就不和我捣乱了。”   “住持人挺好的,可惜后来……”   姜靖久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莫燃急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老住持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莫燃的头发被一只大手呼噜了几下,翘棱起来。   莫燃却顾不上,觉得自己触及了阿久的伤心事,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姜靖久笑了起来,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不少,他在莫燃面前一向没有将军架子。   “娘子为何要道歉,是我想和你说的,生死有命,没什么好伤心的。”   他的脸上确实没有丝毫难过的神色,莫燃点点头,“你小时候好可爱,我以后还想听你说你以前的事情。”   “好啊,我把我记得的都说给娘子听。”   莫燃这才开心地在他怀里拱了拱脑袋,早晨翠秀梳好的头发被他弄散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喜欢你啊。”莫燃翻身跪坐在姜靖久腿上,眼里闪着光,亮晶晶的,他大大方方地说道,主动在姜靖久嘴上啄了一下。   被偷吃豆腐的人眸色一深,很不要脸道:“因为你夫君帅啊。”   他盯着莫燃的红唇,要求:“再来一下。”   莫燃却说不,转移话题:“要是你母亲知道我是男的,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男的不能给你生孩子,将军府里以后就没有小将军了。”   姜靖久蹙眉,不满意他的说辞,“什么你母亲,娘子也应该叫我母亲作娘亲。你是我认定的娘子,就算是男的,母亲她不会嫌弃你的,难道娘子希望自己能给我生孩子?”   他一只温热的大掌放在莫燃平坦的小腹上,坏笑道。   莫燃羞愤道:“生什么生,我才没这么想,是你想多了,我可是个男的。”   姜靖久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难道娘子不喜欢小孩子吗?”   “不管喜不喜欢我都生不出来,你就别想了。”   “好吧,有没有小将军都无所谓,我有娘子就够了,娘子要喜欢的话大不了抱一个孩子回来养。”   他说着,忽然把莫燃横抱起来,语气危险道:“娘子这么有空想些有的没的,看来是我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啊,不如我们现在就回房培养感情吧。”   “喂,现在还是大白天啊,你别乱来。”   “不乱来,我就亲亲娘子。” 第五十六章   不知道林夫人对三皇子说了什么,之后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再那么频繁,但还是隔上两三天就会过来拜访,据说三皇子还不死心,让林夫人继续努力,林夫人也乐得这样做,自己还不用找借口。   “我现在已经夜宿在赵华的寝宫里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藏东西的地方。”林夫人柔柔地说,放在袖子里的手指攥成拳。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赵华亲近了,因为每次都会让她觉得恶心,但要想住在三皇子的寝宫,做那档子事必不可少,她现在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报仇就好。   “不用急,你自己小心点。”莫燃说。   林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她没有在将军府停留很久,每次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了,大概是在营造自己不受将军夫人欢迎的现象。   在姜靖久下属的努力下,冬天用的温室大棚很快就盖好了,把之前种有红薯和土豆的土地都覆盖在了里面,面积很大,工程量也很浩大,但他们人多,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莫燃时不时的还会在姜靖久的陪同下到小村庄里查看作物的状态,后期完全放任给农民照料他也不放心,这批作物真的很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旭州城后又下了几天的雨,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旭州城的水源总算回来了,一些枯死的植物在雨水的浸润下也渐渐重新发芽,只是农民种下的作物到底没了生机。   已经接近十一月了,将到冬天的时节不再适合大规模种作物,旭州城的老百姓就把大片的田地空着,只种些冬天能种的蔬菜,期待来年大干一场。   旭州城旱灾解除,莫燃教的方法和粮食的及时周转让旭州城减少了伤亡,太子赈灾成功,龙颜大悦,回朝后受到皇上的嘉赏,将皇上的目光夺回来不少,让三皇子很是嫉恨,也更加着急。   “母妃,我要不要再去找一下姜靖久的人?再这样拖延下去事情就糟了。”三皇子到了陈贵妃住的寝宫,求计道。   陈贵妃把食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她那边没有成功?”陈贵妃口中的她是指林夫人。   赵华摇头,“婉儿说因为她是我的人,姜靖久的人对她很有戒心,不够信任,未免婉儿引起对方的反感,我让她去得少了些。”   “看来她果然指望不上,到底是个……”   “母妃!”赵华打断陈贵妃的话:“婉儿是我的人,我喜欢她。”   陈贵妃冷嗤一声:“你喜欢她,但她未必喜欢你,现在你能瞒着她,以后就不一定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异心,一天天的对你不冷不热的,好似她才是皇子府的主子。难道母妃为你娶的皇妃不好吗?人长得漂亮,身份也配得上你,何必非要为了那人和你的皇妃置气,现在还吼母妃。”   赵华固执道:“婉儿很好,我就是因为喜欢她才那样做的,我没有和母妃对抗的意思,只是希望以后母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前些日子可能是我和婉儿起了争执,她在生气,但现在好了,她愿意住回我的寝宫里,我们现在很好。”   陈贵妃不置可否,只道:“你不要过于相信她,只有母妃是对你最好的。”   赵华应了声是。   陈贵妃沉吟了下,拂袖道:“既然她没什么作为,你就自己去试探一下吧,再过三日,就是赵玄回京的日子,到时姜靖久会代表圣上到城门迎接,趁他不在的时候你登门拜访,找机会和她独处,将条件说与她听,若是她不愿意……”   陈贵妃凑到赵华耳边说了一番,赵华连连点头,不知听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更大,本还算俊俏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多谢母妃,华儿知道了,华儿定会成功的。”赵华拱手道。   陈贵妃满意一笑,半靠在椅背上,慵懒道:“我的人随你差遣,去吧。”   .   一日后,一辆外表低调、内里奢华、装饰精美绝伦的马车慢悠悠停在了舒丞相府门口,两个守着门的下人正要过去询问是哪家的,就见车夫下来牵着马,车帘被掀开来,一个少年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是一个穿着张扬红衣的男子。   两个人的面孔都很熟悉,下人呆愣了下,惊喜地睁大眼睛,没有上前去迎接人,反而往府里跑去,一边大喊:   “三少爷回来了,是三少爷回来了。”   大嗓门喊得全府的人都知道了,舒九天看着两个绝尘而去通风报信的背影,没有人来迎接他,一时无语。   来福偷笑,“少爷好久没回来,他们估计太激动了。”   舒九天啧了一声:“我上次离开还不到两个月呢。”   许是他老爹吩咐过下人他一回来就通知他吧,唉,这次不会又来个哪家的小姐吧。要是真有的话他又不知道要被纠缠几天,应该先去将军府拜访莫燃的。   他叹了口气,率先往府中走去,身后的来福连忙小跑着跟上。   舒丞相有午间小憩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的要睡上小半个时辰,今日他才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面叫叫嚷嚷的,下人都知道他要睡觉,一到时间府里就安安静静的,如无要事绝不会这样吵闹。   一道呵斥声后,喧闹声很快就没了,但舒丞相被吵醒就睡不着了,披上衣服开了门。   “发生何事?”   费管事恭恭敬敬道:“回老爷,是三少爷回来了,那些下人不懂事,忘记了您还在歇息……”   “……让他现在来见我。”舒丞相甩下一句话,啪的关上门。   舒九天还没能坐下喝一口茶就被费管事带到了他爹院子的大厅里,他爹还没出来,他问费管事:“我大哥呢?”   他二哥是武将,鲜少留在府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兵营,故他只问了大哥。   “下人不知,只知大少爷不在府里。”   费管事弯腰道,舒九天没再说什么。   等舒丞相进来时,舒九天立马正襟危坐,一脸乖巧,但仍逃不过自家老爹一顿骂。   等舒丞相骂够了,喘匀气又道:“上次那个侯府之女你不满意,这次爹另给你找了一个,人家就等着见面,现在恰好你回来了,明天就去相看吧,你不准再去那什么清水镇了,今年务必给我留在京城,找到成婚的对象。”   舒九天不服道:“我大哥二哥都还未有嫂子,凭什么我就要先娶,明天我才不去,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你大哥二哥都有官职在身,是做正事的人,你有什么?”舒丞相气道,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成了个商贾。   “我有九天酒楼啊,现在我的九天酒楼都开到京城来了,生意多大,比做官好多了,爹你不能再这么看不起商贾,商贾怎么了,商贾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好丢人的。更何况九天酒楼还有和将军夫人的合作呢,难道你也看不起将军夫人吗?”   舒丞相被他怼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双手抖啊抖的,听到后面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将军夫人?将军夫人不是好好的待在府里吗?什么时候和你的酒楼扯上关系了?”   舒九天得意道:“我还没告诉过爹你,将军夫人,也就是莫燃在清水镇的时候就和我的酒楼合作了,她给方子,我的酒楼负责做出来卖,那些火锅烧烤奶茶什么的都是她提供的哦。”   舒丞相沉默,舒九天趁势道:“明天我要去将军府找莫燃,没空相看那谁家的女儿,爹你要是再逼我我以后就不娶了!你还是先催大哥二哥把嫂子找到吧,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了,爹拜拜。”   说完一番话,舒九天急忙溜走,出了大厅忽然蹦跶似的跳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任舒丞相在后面再生气也无可奈何。   可惜的是第二天他没能去成将军府,因为他二哥舒靳湛忽然从兵营回来了,回来时穿着一身甲胄,威风凛凛,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舒丞相勒令舒九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府里陪二哥。   舒靳湛长相硬朗,身上自带一股威严气势,不说话沉默看着人时很有压迫感,他从小就学武,也年纪轻轻就进了兵营,见面的机会少,平时又不常笑,舒九天曾一度认为二哥比他爹更可怕,不过现在长大了,那种害怕的想法就没了。   好歹是陪家人,舒九天只好按捺自己的心思,老老实实在自己家里待着。   终于到了太子回归的日子,姜靖久一大早就进了宫,又带着皇上钦点的一队禁卫军骑着马到了城门口等待,等莫燃迷迷糊糊醒来时,床侧有人睡过的被褥里早已没了温度。   他起来洗漱吃过早饭不久,又有一人过来登门拜访,时间未免太早了些。   姜靖久不在家,薛柔枝又带着花到自己的花友家交流养花经验去了,听下人来禀告说是三皇子来访时,莫燃本不想见,但转念一想三皇子趁其他人不在家来拜访应该没什么好事,家里有侍卫守着,三皇子来这里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他好奇三皇子此行的目的,就让人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写得很不好,单机作者很沮丧,但还是很感激几个小可爱一路以来的支持,也感谢投的票票,虽然我的作话很沉默,但我爱你们每一个人哦】 第五十七章   等人进来的时候莫燃才发现三皇子并非一个人来,他身边还带了个林夫人,此时林夫人正低眉顺眼的站在三皇子身边,挽着对方的手臂巧笑嫣然,看到莫燃也装作不熟识的样子,矜持地笑了笑。   莫燃让他们在一侧就座,翠秀出去让人换热茶,期间从三皇子看到莫燃的第一眼就直勾勾地盯着,眼里尽是痴迷。   林夫人看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隐约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   赵华第一次见到莫燃的真面目,不是通过林夫人口中描述,而是亲眼看到,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眼里的欲念差点掩饰不住。   在赵华的眼里,与他们坐的隔了些距离的人生了张光洁白皙的小脸蛋,眼睛是可爱的杏眼,鼻子小巧,嘴唇粉嘟嘟的,微微抿动都是诱人的,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上下翕动,看得人心痒。   哪怕是坐在椅子上,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身也掩饰不住,从上看到下都很好看。   赵华的眼神划到莫燃的胸口,忽然有些失望,与寻常的女子相比,那里似乎过于平了,但重新看回莫燃的长相,一些缺陷又没有那么令人在意了。   三皇子迅速在心里改变主意,他要这个人。   本以为今日姜靖久不在府里,将军府的人也会跟着他出去一部分,这样三皇子有信心让自己的人把剩下的侍卫引出去一会儿,他再和莫燃谈判,但事情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府里的侍卫根本没有少多少,从他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那些侍卫无处不在,也许还有更多他感受不到的,就像现在的大厅里,光他能感知到的就有三个,隐藏在不同的地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怕他做出什么对莫燃不利的事情。   没想到姜靖久对这个女子那么重视,不过想到她的容貌,又觉得理所当然。   但如此多人,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把人引出府再说。   他看了眼林夫人,对方一心一意地低着头,很依赖地靠着他。幸好把婉儿带出来了。   “三皇子今日不需要过去迎接太子吗?”莫燃忽视赵华过于强烈的打量眼神,平静地问道,借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脸,心想自己刚才应该拿点东西挡挡脸的,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好在三皇子没再过分盯着,露出一个自认为风度翩翩的笑容,道:“皇兄无需我的迎接,父皇交给姜将军全权负责了,我只需要到时间参加宴会即可。”   皇上不止派了姜靖久迎接太子,还在皇宫里举办了宴会,邀请朝中各位大臣参加,宴会会举办一整天,负责此事的姜靖久在事情结束前都无法脱身,他才敢在今日过来找莫燃,甚至是做接下来的事。   莫燃点了下头,又疑惑道:“三皇子既已知阿久今日不在府内,过来是所为何事呢?若是要找阿久谈事的,可以改日再来。”   “我并非是来找姜将军的,只是因为听到京城里说姜将军带回来个绝美的将军夫人,既是将军夫人,我与姜将军均为朝中同僚,拜访认识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前曾来过府上一次,无缘见到夫人,此间因为忙碌一直未得空拜访,正好今日空闲,就带着内人过来了。见到夫人才知道相传所言非虚,确实是个大美人。”   旁边的林夫人也搭腔道:“的确,夫人的美貌,连婉儿我都自愧不如呢,夫人的容貌把京城大半的小姐都给比下去了,我以后怕是都不敢和夫人走在一起。”   林夫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自带一股温婉气质,三皇子登时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婉儿和夫人是不一样的美。”   他自认为林夫人说这句话是在吃醋,少不得安慰她。因为前些日子林夫人坚持要和他睡一个寝宫,难得再次亲近他,晚上自己提及莫燃时林夫人总是不希望他说的样子,还会闷闷不乐的生气,他觉得是林夫人在担心自己会失了宠爱,才会那么粘人。   三皇子仿佛想起了什么,道:“今早起得匆忙,光顾着想要拜访夫人了,竟忘了要给夫人准备礼物,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莫燃自然说不介意,直接告诉他三皇子的目的就在下一句。   果不其然,三皇子补偿似的说:“不如这样,我最近发现了京城里有一家饭菜味道不错的酒楼,作为补偿,我请夫人吃顿饭如何?反正姜将军今日不会回家吃饭,我观夫人还未逛过京城,吃完饭后夫人还能和婉儿结个伴在繁华的集市逛逛,女人间应当也有许多共同话题吧。”   看来目的是想要让他出将军府,府里府外两个安全体系完全不一样。   见莫燃面露迟疑,三皇子继续道:“若是夫人不放心,可以让侍卫跟着去,京城里很安全的。”   莫燃腹诽,京城安不安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最不安全的是你这类不安好心的人。   见他仍没有说话,三皇子做出退步一般:“看来是夫人对我不够信任,不然你和婉儿一起去,我只请客,就不凑热闹了。”   他站了起来,示意林夫人留下,“夫人也拜访过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夫人愿意去的话,到了那家酒楼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婉儿知道路。”   他对着莫燃笑了笑,又看了林夫人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等人走后,莫燃才放松下来,实在是三皇子看他的眼神很令人不适,侵略性过高,让人心里毛毛的。   林夫人也变得随意了些,嗤笑一声说:“他果然看上你了。”   莫燃蹙了蹙眉,不理会这句话,道:“他过来就是想要我离开将军府吗?”   “是啊,将军府戒备深严,有人听着,他不好直接和你开口,就想让我叫你出去。那间酒楼是他的人开的,待我带你过去,若是你不同意他的条件,他可能会对你下手,不过表面上会把你放回来,只是等我们分离之后,他会让人伪装把你掳走到一处地方监禁,大概是对你威逼利诱吧。”   林夫人表情有几分漫不经心,“不过我猜他既看上了你,应该会对你生米煮成熟饭吧。可能先关你几天不把你放出来,造成你失踪的现象,等你愿意了才放你回去。   你若揭穿他就反过来咬你一口,说是你勾引的他。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赵华的表面功夫做得挺好的,至少京城里的人对他的印象不错,到时候就看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赵华了。”   莫燃道:“刚和你分开我就失踪,怎么想都会是三皇子下的手吧。”   “猜出来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是一回事,哪怕知道是赵华下的手,但只要没找到你在他手上的证据,大概就算是姜靖久也无可奈何吧,要看他有多大本事了。”   林夫人手里捏着帕子,继续道:“未免你真的出事惹得姜靖久迁怒于我,你最好还是不要同意和我去,我只知道赵华说的酒楼,至于他下一步真对你做什么,藏你的地方我可找不到。等过了今天就好了,我会尽快找到书信的。”   赵华留在暗处的人对赵华的寝宫看的很紧,只要赵华离开,他的寝宫里必定会有至少一个人在暗处守着,只有晚上赵华回来时暗卫才会离去,因为赵华不喜欢自己睡觉的时候有除妻妾以外的人在里面。   林夫人一次在白天进去试探着想找找,结果刚准备走到放有瓷瓶的架子的地方就看到角落里有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站着,至此她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她下手的时机只有在晚上赵华睡熟、或者让他睡熟的时候。   莫燃思索了会儿,问道:“如果是别人亲眼看到是赵华对我动的手,而不是我勾引的话呢?”   “什么意思?”   “阿久给我留了侍卫,我会让人告诉阿久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然后表面上带上好几个普通侍卫,暗地里跟着一个,如果三皇子真要对我下手,一定会先引走那几个侍卫。暗中保护的侍卫了解三皇子把我带到哪里会就折返回去找阿久,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阿久知道三皇子对我下手,他是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只是可能会有点对不起太子,毕竟阿久身为亲自迎接的人却在中途跑掉了,太子应该会不高兴吧,只是谁让三皇子偏偏选在今日呢,这是三皇子为他们提供的很好的机会,他觉得自己不能错过,阿久在的话应该也会赞同他的。   莫燃暗暗点头安慰自己,就听到林夫人语气迟疑道:“可你所说的暗卫靠谱吗?三皇子身边的人还是很厉害的。要是……”   莫燃也不确定,便拍了拍手,下一秒就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微弯着腰站在莫燃面前,恭敬道:“夫人。”   林夫人看去,那人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她不会武,察觉不到大厅里还有人,但一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都会有暗卫,所以并没有很吃惊。   “张郭,你能跟在我身边还不会被三皇子的人发现吗?”   张郭扬起稚气的笑脸,拍拍胸脯自信道:“夫人你别看我小,其实我厉害着呢,三皇子的人比我厉害的不多,放心吧。”   莫燃微微颔首,“那就好,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等下你就跟着我走吧。”   张郭点头,又道:“让我二哥也跟着夫人吧,到时候也能多个人保护夫人。”   “张可不用跟着我,张可就去城门口把事情告诉阿久,我们将计就计,然后等三皇子下手,你记得给他们带路。”   “可是……”张郭有些不太愿意。   莫燃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放心吧,我能保护好自己,只要到时候你快些把人带来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张郭只能点头。   张可和另两个不太熟悉的侍卫也出来了,因为莫燃和张可张郭比较熟,姜靖久就把两人留在莫燃身边,听莫燃的命令。   林夫人也想通了,“原来如此,若是让姜将军看到三皇子想对你做那事,以他对你的爱意,定会受不了,我怀疑他会闹的满城皆知。有此如意郎君真是人生幸事。”   莫燃笑了笑,张可转身就出去了,张郭也不见了,莫燃知道他藏到了暗处,至于剩下的两个侍卫也跟着他,另外还找了两个侍卫,不过除了在大厅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下人只看到自己的夫人跟着林夫人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很快就要结局啦】 第五十八章   林夫人带到的地方叫做秋隐居,远离闹市,但也不算偏僻,只是位置和姜靖久所在的城门隔了大半个京城,莫燃心想三皇子应该是不想被姜靖久发觉坏事吧。   秋隐居从外表看不像酒楼,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府宅大院,门口两边各蹲着一只雄伟的石狮,还有一颗树长于内墙,因为过于繁盛,有一半的树枝树叶伸到了外面。   只有进到里面才发现内里确实被装修成了酒楼,此时不算寂静,有几个客人和一些店小二在走动,还有小桥流水花朵游鱼供客人观赏,风景还挺赏心悦目的。   他们一到立马就有人过来迎接,对方看了眼林夫人,似乎认出了她来,又听到三皇子的名号,带着人拐了一道又一道路,进到很深里面的院子,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让他们进去。   至于莫燃带来的侍卫,因为是男子身份,和莫燃他们待在一起不合适,被店小二带到了另一间房。   隔了一段时间,小二把他们报的菜都端了上来,很快出去并给他们带上门。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菜,莫燃和林夫人对视了眼,均面色如常的吃了起来,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的房门被人打开,赵华走了进来。   莫燃停下筷子,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三皇子为何在这里?是也来这里吃饭的吗?”   赵华自然的走进来关上门,笑道:“是我一直都在秋隐居这里,听到店小二说你和婉儿来了,就不请自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过来?”   赵华看了眼他们吃过的饭菜,已经吃掉了一半,脸上露出一抹隐晦满意的笑意,又很快隐没,只是莫燃没看到。   “算是吧,其实是我赵某人想找莫小姐帮个忙。”他坐在林夫人身边,直接改了称呼。   莫燃反感地皱了皱眉,不想吃了,把筷子放到一旁,“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能帮到三皇子什么忙?”   “莫小姐现在是无权无势,但很快就不是了,只要你愿意帮助我,钱或者势,只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赵华坦然道。   “不如三皇子先说说是什么,我再考虑一下。”   “我听说莫姑娘是从云阳城那里来的,想必在见到姜靖久之前生活都过得很艰难吧,莫姑娘以前的身份低微,姜靖久是一个大将军,哪怕他现在喜欢你,恐怕也只是因为你的容貌,你的身份并不能帮助他,我想他定是不愿意让你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的,不然为何一直让你待在将军府里,而不是大大方方的向大家介绍你的存在。莫姑娘,你愿意一直这样吗?”   莫燃神色有些不悦,这反应在赵华的预料之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华大言不惭道:“既然莫姑娘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为何不到我这边来为我做事呢?我不会像姜靖久那样亏待你,还会让你享受到这世间繁华,只要你愿意帮助我得到姜靖久的把柄,我可以许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原来这就是三皇子引我出来的目的,让我对付阿久?”莫燃的声音冷了下来,略显嘲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我好像记得元夏朝的太子并非是三皇子,而皇上也还健在,何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非三皇子想谋权篡位?”   林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不明白莫燃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就在这里激怒三皇子并非好事,姜靖久未必能那么快赶过来。   以为会受用的话语却遭到了反驳,三皇子脸上的笑敛了起来:“莫小姐慎言,我尊敬父皇,为何要谋权篡位,如今父皇龙体安康,并非是我们能非议的。只是关于太子之位,能者居之,虽然现在的太子是赵玄,但以后就说不定了。我也很有能力,只要能让我的父皇立我为新太子,以后早晚都是由我接替父皇之位成为天子,所以只要莫小姐愿意与我携手共进退,把姜靖久和太子击垮,日后我当了天子,皇后之位定是你的。”   “莫姑娘这么美,只是个将军夫人的地位怎能配得上你的美貌,只有成为皇后,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你的母仪天下,赞叹你的美貌,所有人都会尊敬你,巴结你,讨好你,而你不仅变得有钱有势,还会名登史册,名垂青史不是更好吗?”   三皇子的脸上尽显痴迷,语气极尽诱惑,将一个个好处摆在莫燃面前,许下自己的一个个承诺。   看着滔滔不绝的三皇子,莫燃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嘲讽和厌恶,道:“听说你最为宠爱林夫人,现在却没让她当皇后,她就不会产生怨言吗?以后若是遇到对你更有帮助的女人,是不是也是这套说辞?”   没等三皇子说话,林夫人就怯怯道:“夫人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皇后之位的,只要我能和夫君在一起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求,夫君就是我的全部。”   她朦胧的泪眼看着三皇子,直看到三皇子的心坎里去,他的婉儿真的是太懂事了,不像别的妾室那样只知争宠,尔虞我诈,只有婉儿最为纯真善良、不求荣华富贵,是真的爱他,他的母妃是真的误会婉儿了。   “婉儿,我爱你。”三皇子把林夫人搂进怀里,甚是深情,却错过了林夫人眼中的冷意。   “你也看到了,婉儿不会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对另外的女人说这种话,毕竟皇后只有一个。”   “是么。”   莫燃略微错过视线,不去看他们,似是好奇问道:“既然如此,三皇子说要我找把柄,是想要我怎么做?难道是偷拿什么东西吗?但是将军府里守卫那么多,如果我真的偷了重要东西的话,想必我也走不出将军府。”   会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他的心思已经有所松动,开始思考和自己合作的可能性了,三皇子以为是自己的条件打动了莫燃,心下得意,果然没有人不受钱财和势力的吸引,哪怕是貌美的莫燃都不例外,他会这么想,应当对姜靖久也没多大的感情吧。   那成为自己的人不过是早晚的事,但现下他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打消他的退却之心,便道:   “莫小姐放心,我的人自然会援助莫小姐,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能进入姜靖久的书房,看看他有些什么文件,或者我可以伪造他和太子与胡人私交的证据,然后经由莫小姐放入姜靖久的书房,到时我会请父皇派人搜查姜靖久的府邸,只要能从府里搜出证据,姜靖久和太子就废了。”   只要是涉及通敌的问题,都是大罪,有了证据无论是谁都逃不了,这一招还是他的母妃教他的,因为他的母妃曾经就是这样把自己不顺眼的人除掉的,那时的三皇子还小,没什么记忆,但后来他的母妃曾与他提及过。   “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阿久的夫人,要按照你那样说的话岂不是连我也会被判入通敌一行?三皇子该不会是在哄我吧,这种事情我不会做的。”   三皇子摇头:“不,到时候我会和父皇证明你是无辜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莫小姐美若仙子,我怎么舍得你变成那样子。”   “证明?如何证明?”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必不会让莫小姐陷入险境。”   莫燃做出沉吟的表情,在三皇子以为他被说动了时却看到他施施然站了起来道:   “我觉得还是不妥,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姑,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做这种事。我喜欢阿久,并不想背叛他,恕难接受三皇子的合作,这个皇后还是留给其他人当吧。今日的账单我自己会结,我就先走了。”   莫燃朝门口走去,三皇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走到门口才叫住他:“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合作吗?”   “我说过,我不会背叛阿久。”   “那你方才为何要问那些话?”此时三皇子才反应过来:“你在套我的话?莫非是想回去说给姜靖久听。”   莫燃回头笑了笑:“今日多谢三皇子的款待,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今日一事我必然会告诉阿久,还请三皇子好自为之。”   他走出门唤了一声,好一会儿跟着自己的几个侍卫才出来,面色有些红,隐隐还能闻到酒气,看起来像被人灌了酒一样,不过眼神还是清明的。   莫燃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怎么喝酒了?”   也没多在意,不等回复就说了句走吧。   三皇子看着几人走过,林夫人走上前,担忧问道:“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三皇子眼神阴霾,冷冷一笑:“这就想走?”   果然要对莫燃下手,林夫人垂下眼,带了些看好戏的心情。   莫燃出了秋隐居,坐上来时的马车,一直低着头的车夫等人坐稳后就驱使马走了起来。侍卫骑着马跟在后边。   走过一段闹市后,他们进入了一条少人的街道,京城里的街道看起来都差不多,莫燃也没看出来是哪里,许是马车里过于舒适,他看了会儿外面就觉得困了,靠在车壁上闭眼想歇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几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莫燃,马车后的侍卫大喝一声:“何人?出来!”   马车还在走着,后面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几道混乱的声音交缠在一起,还有人的闷哼声,莫燃努力回头看去,地上躺了几个人,但更多的人追在他的侍卫后面,那四个侍卫策马追上马车,急声道:“快带夫人走!”   说完后又和身后的人交战在一起。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带动侧边的车帘飞掀起来,露出外面的景色,竟是越来越陌生,根本不是回将军府的方向。   他半撩开前面的车帘,想问车夫:“你……”   那车夫立刻转过头来,是一张陌生的脸,对他阴恻恻的笑了下。   这不是原先的车夫。   手一下失了力气放开车帘,头脑越发昏沉,眼皮沉重无比,三皇子竟然、或者说果然在菜里放了药,但莫燃心中并不惊慌,因为他知道阿久一定会找到他的,而这药应该只是会让他沉睡而已。   希望那四个侍卫不会有事。   在跑动的马车里,他沉沉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感觉这章我写的好蠢,删来改去的纠结好久,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另外这篇文不会那么快结束,我决定继续写下去啦,京城的戏份完结之后就回琅河村   感谢由鱼大宝贝的打赏】 第五十九章   人来人往的城门口一侧,一队由几十人组成的禁卫军表情肃穆地整齐站着,目视前方,最前面有一人骑在健壮的枣红色大马上,大马定定站在原地,偶尔甩甩头甩甩长尾巴,马上的人腰身笔挺,一手抓着缰绳,有力的双腿略微放松,远远眺望着。   肉眼可见的小黑点在视野中逐渐扩大,也终于让人看清对方的具体情况。   只见一辆马车行走在最中间,其前后左右都有多匹马包围着,严密地护着马车里的人,护卫的数量远要比禁卫军的数量要多,因为里面还包括了曾经姜靖久派去旭州城的人。   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小,终于前头的护卫在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默契地向两边分开为马车让路,太子奢华的马车继续往前走,直到姜靖久面前。   姜靖久下了马,对着马车微微低头,沉声道:“恭迎太子回城!”   身后的禁卫军齐声道:“恭迎太子回城!”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紧接着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下了马车长身而立,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衣裳,外面还披了件较厚的黑色宽大衣袍,是为抵御京城的寒气而加的。不止脸上,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里都是温润的笑意,显得平易近人,而他也很彬彬有礼。   “姜将军辛苦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柔的,和姜靖久的形象截然不同,“是父皇让将军来迎接我的吗?”   姜靖久应了声是:“皇上在皇宫里为太子设了宴,我等现下就护送太子回皇宫,太子请。”   他礼节周到,等着太子上马车,却见太子赵玄微微一笑,道:“我与将军一同骑马进京吧。”   身后一个护卫立即把自己的马牵到太子面前,太子利落翻身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那匹马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太子回头看姜靖久。   后者上马正要跟上,城内忽见一人骑着马跑到姜靖久身边停下,与他耳语一番,紧接着姜靖久表情立即变了,面色阴沉如墨,眼带杀意,手上青筋暴起,向来冷情淡漠、面无表情的姜将军初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调转马头,还记得自己是来迎接太子的,对面露疑惑的太子说:“我有急事,就让禁卫军先行护送太子回皇宫吧,我恐怕赶不上宴会了。”   太子第一次见他急迫的样子,伸手拦住他:“发生何事?”   “我的夫人被人劫走了。”   他的声音很冷,眼底聚集着怒气和杀意,不欲和太子浪费时间,骑着马就走。   太子见状,来不及疑惑姜靖久什么时候有了夫人,果断跟在姜靖久身后,后面骑着马的护卫和禁卫军也快速跟上。   城里的人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过去,打头的人尤为显眼,脸上的急迫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这,是姜将军和太子!姜将军不是在城门口迎接太子的吗?他们是怎么了?”   姜将军的样子实在不正常,老百姓都交头接耳交换情报。   “那位张大人不知和将军说了什么,将军就抛下太子骑马走了。”   “说了什么?”   “不知。”   问来问去谁也说不明白,有胆大的好事者直接跟在后面追了上去,意图探清缘由。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姜靖久没有管身后追着的人,跟着在前方引路的张可,直奔秋隐居的方向而去。   半途却碰到浑身是血的两人跑出巷子直冲他们而来,姜靖久认出是自己府里的人,勒马停下。   两个侍卫浑身都是伤,冲到姜靖久面前刚要开口说话,他们来时的方向却忽然飞出两支利箭,刺中他们的心脏,他们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吐血倒在地上。   姜靖久脸色一凛,看到有几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迅速转身逃离,立即追了上去。   那几个人对附近建筑的构造了如指掌,惯会利用建筑隐藏身形,且几个人分散开来,身形灵活,饶是姜靖久最终也只抓到了三个人,两个人服毒身亡,第三个被姜靖久掐住了两腮,没有机会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被张可取了出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三皇子?”   姜靖久松开手,那人就要咬舌自尽,被姜靖久眼疾手快卸了下巴。   他拧眉,正要说些什么,身后检查地上两人的张可上前道:“主子,他们耳后有曼陀罗花的图案,是耶罗阁的人。”   耶罗阁,连皇家也暂时无可奈何的一个杀手组织。耶罗阁里虽然不是高手云集,但聚集的大部分杀手都有自己最擅长的某一方面,比如用毒,用暗器取人性命。   只要给耶罗阁足够的钱,他们就会帮你办任何事,而属于耶罗阁的杀手都会在耳后绘上曼陀罗的图案,以示他们的身份。   但在人死后,耳后的图案会迅速褪去,姜靖久再去看时,地上两人的耳后果然变得干干净净的,只还活着那人耳后有图案。   耶罗阁里鱼龙混杂,哪怕皇上想下手清除他们也暂时腾不出手,只能先任由他们猖狂。   张可没有想到还会有耶罗阁的人,只要搭上耶罗阁的人,情况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和莫燃似乎想得太简单天真了些。   姜靖久和张可还在查看地上死去的那俩人,在众人松懈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利箭破空袭来,刺中活着那人的心脏,等他们转身看去时,贼人已没了气息。   暗处那人一击得手,人影都没让人瞧见就走了。   他们失了方向,气氛凝重起来,张可心头惴惴,此事不管是不是三皇子找的人,事情都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他只能祈祷张郭能变通些,不要被耶罗阁的人发现踪迹,也不要离开夫人身边。   是他和张郭大意了,耶罗阁的人太久没有出现踪迹,竟然被他们忘了,夫人什么都不懂,他们竟也跟着夫人胡闹,若是夫人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以死谢罪都不够。   姜靖久的脸色异常难看,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低头似鹌鹑的张可,太子见事情不对,弱弱道:“不如先让禁卫军封住各个城门的出口,京城那么大,我想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跑出去的。”   只能先这么做了,禁卫军首领得了令,一边派人去通知守卫封城门一边回宫禀告皇上。   他们在附近搜寻,最后在一处废弃的巷子里找到了一辆无人的马车,贼人把马车抛下直接带着莫燃走了。   另一边,三皇子没料到姜靖久会发现得那么快,耶罗阁的人才刚把人掳走不久,本该在城门的人就出现在了案发当地,完全扰乱了三皇子的计划。   他们根本来不及把人带出去,到南城门的时候刚巧见禁卫军把城门给关上了,哪怕混在人群中靠近城门也只会被驱赶回来,只能暂时留在京城,寻了处隐秘的地方把人关着。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耶罗阁的人做的,三皇子从秋隐居出来后就直接带着同样昏过去的林夫人回了皇宫,根本没有掺和莫燃被掳一事。   姜靖久找不到人,竟直接带着人冲进了三皇子的寝宫,哪怕是在皇宫,他也敢拿剑指着三皇子,逼问莫燃在哪里。   皇上设的接风宴邀请了诸多大臣,日上中天了太子迟迟不见人不说,姜靖久还不顾宴会拿剑到三皇子寝宫威胁三皇子。   皇宫内非禁卫军任何人不得配剑,这是皇宫的规矩,哪怕是姜靖久也不得破例,因此就算皇上知道姜靖久为何会这样,还是很不虞,都闹到皇宫来了,他认为姜靖久的行为是在打他的脸。   三皇子淡然一笑,丝毫不惧的样子:“姜将军,我知道您寻妻心切,但是我与贵夫人于秋隐居分开后我就带着婉儿直接回了皇宫,并没有对您的夫人做些什么,还请您收回配剑。”   陈贵妃跟着皇上过来,两人身后是一群不明所以的大臣,面对失态的姜靖久和神色不悦的皇上,她唇角隐秘地勾起,呵斥道:   “姜靖久,皇宫之内岂容你放肆!我儿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还不给我退下。”   姜靖久看也不看陈贵妃,黑沉的眼眸死死盯着赵华,眼底均是瘆人的杀意,一字一顿道:“我、问、你,然、然、在、哪、里!”   自进来都没有得到一个眼神的皇上终于怒了,发威道:“够了,来人,给朕把姜靖久拿下!今日之宴取消,你们都给朕滚!”   后面那句话是对身后的大臣说的,三皇子一派的人想看戏,太子一派或者亲近姜靖久的大臣面露担忧,想知道详情,但皇上有令,两派人都不得不离去。   三皇子的寝宫一下子空了不少,禁卫军也如数退去,只留下几人压住姜靖久。   “皇上,这姜靖久一进宫就拿剑指着华儿威胁,还污蔑他,一点都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蔑视天子之威,应该把他关进牢里。”皇上身旁的陈贵妃道。   皇上不置可否,目光在三皇子、姜靖久和太子身上转了个来回,面上收敛了怒气,道:“都去金銮殿。”   金銮殿,是平时上朝的宫殿。   【作者有话说:心脏有些难受,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晚安   谢谢大家投的票票】 第六十章   金碧辉煌、宏伟庄严的金銮殿上,身穿黄色龙袍的皇上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陈贵妃着实受宠,竟能坐在旁侧的位置,殿下则跪着姜靖久、三皇子、太子、张可和林夫人。   “姜靖久,今日朕是让你去城门迎接太子,你为何在要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扰乱皇宫秩序?”高高在上的皇上冷冷问道。   哪怕是跪着,姜靖久的脊背也挺得直直的,面无波澜地直视着皇上,不卑不亢道:   “启禀皇上,我并非有意要扰乱秩序、无视皇上威严,只是我的夫人今日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好在京城之大,禁卫军及时关闭了城门,严格把守,贼人应当来不及出城,还抓着我夫人藏在城里。   我会进宫与三皇子对峙,是因为我怀疑三皇子与那些贼人有关系,而那些贼人是耶罗阁的人。耶罗阁里的大胆狂徒多次蔑视皇宫之威,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于至今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想皇上不会不知道。此事不仅仅关乎我夫人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京城老百姓的安全。还请皇上明察。”   他说着,微低头抱拳拱手。   耶罗阁的杀手不出则已,每次出手都会掀起一处地方的腥风血雨,因此在这个杀手组织一直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除不掉,忘不了。若非胡人一直在边疆作祟,他是想派姜靖久找人围剿耶罗阁的。   皇上面露沉吟,三皇子见状站起来盯着姜靖久反驳道:“姜将军,你不要随口污蔑我,我与耶罗阁的人并无关系!父皇,你不要听他胡说。”   “如果不是你,我的夫人与你分别后怎么失踪了?耶罗阁的杀手无缘无故为何要抓我的夫人?若不是你对我的夫人图谋不轨,为何在今日我不在府的时候邀请我的夫人出门?”   姜靖久也站了起来,每逼问一句,就朝三皇子走近一步,他的气势太过骇人,三皇子情不自禁往后退,退了两步觉得不妥,硬生生站定了。   “我不过是好奇你的夫人是何样的,今日正好得闲就想去拜访一下,至于邀请夫人到秋隐居吃饭,只是想婉儿和夫人联络一下感情,你的夫人离开酒楼后我和婉儿也直接回宫了,并未再接触她。至于耶罗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和什么人结了仇,你的仇人找的杀手报复你呢。”   皇上被他们吵得头疼,按按额角道:“你们两个都先住嘴。”   又转向姜靖久:“你说耶罗阁的杀手是华儿找的,你有何证据吗?”   姜靖久抿了抿薄唇,面无表情道:“没有。”   三皇子心里有些得意起来,只要姜靖久找不到证据,就奈何不了他,他又怎么可能会愚蠢的留下证据呢。   “我就说你是在诬陷我,姜将军,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他的目光放在面容有些疲惫的太子身上,忽然似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皇兄回来了,你们就想找借口把我除掉?”   太子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听闻他倒打一耙的话脸色很不好,斥道:“三弟勿要胡说,我从来没有过要你性命的想法,姜将军为人正直,我又才从旭州城回来,为何要伙同姜将军对你下手。”   “皇兄定是怕我会抢了你的太子之位,父皇又宠爱我,所以你就想要对我下手,以稳固你的太子之位。我还怀疑耶罗阁的人是你们找的呢,想要栽赃我。父皇,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太子沉声道:“我身为太子,绝不会勾结耶罗阁的人。”   两边的人各持一词,都没有证据,无法辨别,陈贵妃在皇上耳边轻声道:“皇上,我也觉得这是姜靖久的诡计,华儿什么都不懂,也与姜靖久无仇,又怎么可能去找耶罗阁的人呢,谁能肯定那所谓的将军夫人被贼人掳走是不是他们自导自演呢。毕竟我们都没见过耶罗阁的杀手。”   她才说完,姜靖久忽然抬头与她对视上了,薄唇冷冷勾起:“耶罗阁的杀手有三名被我抓到了,尸首就在我的人手里,我会让人带上来给皇上和陈贵妃看看。另外,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耶罗阁的人是三皇子找的,但是我有一个方法,能够证实此事和三皇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三皇子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姜靖久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母妃,对方回以他一个镇定的眼神,三皇子瞬间内心安定下来,他安慰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有母妃在他绝不会有事的。   两人都没有发现皇上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三皇子,看向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审视和冷淡。   三具尸体被人抬进殿内,有一人心口处插着一支箭,三人脸上的黑布都被掀开了,露出三张陌生的脸。   只是三个死人,陈贵妃和三皇子并不怕会暴露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   姜靖久盯着地上的人道:“皇上也知道,耶罗阁的杀手都会在耳后根绘上一朵曼陀罗花的图案,当人死后,图案自会消失,若不及时查看,只会以为这些杀手是普通人。”   他让人把三人翻了个身,三皇子一看,两边耳朵后面果然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人是在我们面前死的,所以他们是耶罗阁的杀手不容置疑。”   “不过,大多数世人都不知曼陀罗的图案并非是绘制的,实际上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有一种蛊虫,那种蛊虫对他们的身体无害,只是会聚集在他们耳后的特定位置,以曼陀罗花的样式黏附在内侧皮肤上,在外面看来图案就像是画上去的。当人死后,蛊虫察觉到寄宿体生命力的消失,就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开来,并在三个时辰内跟着死去。”   “耶罗阁的阁主是一个苗疆人,里面的杀手都知道这个规矩。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想必你们都不知道吧。”   他黑沉的眼眸转动,落在三皇子身上,缓缓道:“只要与耶罗阁接触过的人,身上也会被种上蛊虫,和杀手身上的一致,这并非是阁主想要取人性命,而是个习惯。只是有一点和杀手不同的是,它在寄宿体受伤时才会从伤口里出来,且游走到伤口之前会显露出曼陀罗的图案,此前一直在寄宿体身体里蛰伏。”   “你要试一试吗?”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连皇上都有些疑惑:“此话当真?”   三皇子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慌忙道:“你撒谎!你又不是耶罗阁里的人,如何得知这些事情!这定是你编的,父皇不要被他骗了。”   姜靖久微微一哂:“我曾调查过耶罗阁,这些消息也是偶然得知的,至于是不是我编的,只要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见势不对,陈贵妃唰地站了起来,走到三皇子身边,道:“试一试?难不成你想要华儿受伤不成,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做,华儿岂是你说动就动的。”   姜靖久不答,转头看向上位的皇上,皇上的眼底情绪莫名,长时间的沉默让陈贵妃有些慌了起来:“皇上,难道你真的听信姜靖久的片面之词吗?”   皇上的视线在三皇子脸上流连,良久才开口道:“到底是不是片面之词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如果华儿真是清白的,只需要流点血,就能打消其他人的疑问,也无需一直在这里纠结了。”   陈贵妃惊道:“皇上,你真要让华儿……”   “爱妃,你似乎很不希望朕让姜将军这样做?难道是在心虚吗?”   皇上的声音冷了下来,为自己三番两次被人质疑感到不快,皇家本无情,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宠妃,皇上也能一下子翻脸不认人。   陈贵妃似乎被唬住了,咬了咬下唇,到底没敢再说话。   皇上看向姜靖久,吩咐道:“动手吧。”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着皇上,对方表情一点没有变化,只是定定看着他,三皇子道:“父皇,难道您不疼爱我了吗?这是姜靖久的诡计,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要受伤。”   他摇头着往后退,却撞到了一根柱子上,然而他这样却反而让人觉得真的有什么。   姜靖久走到殿外拿回自己的剑,反手一挥,泛着白光的剑转瞬间飞到三皇子面前,擦过他的手臂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三皇子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臂上传来痛感,他撩起袖子一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上有了一道细长的伤痕,上面缓缓渗出血来。   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盯着三皇子的伤口,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三皇子的手臂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只是血流得更多了。   三皇子捂着手臂狂喜道:“什么也没有,我是被冤枉的,父皇你看到了吗,我什么也没干。姜靖久诬陷皇子还违了皇宫的规矩,应当把他关进大牢里以示惩戒。”   姜靖久盯着三皇子的手,表情很不好看,皇上道:“姜靖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有点卡文了】 第六十一章   对于舒九天来说,今天一天的日子都可以用懵逼来形容。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睡得饱饱的起床,两个哥哥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一个人磨磨蹭蹭吃了顿早饭兼午饭,下午时意气风发地带着来福踏上马车,准备去将军府拜访许久不见的莫燃,打算问一下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然而马车才走到闹市,他就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喧闹,明明是闹市,却罕见的没有摊贩的叫卖声,他掀开车帘一看,许多人都在热情的交头接耳,脸上不约而同带着疑惑和担忧。   他立即让车夫停车,跳下去就凑近一群坐在馄饨摊上大谈特谈的汉子,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四个汉子正说得起劲,猛的被人打断还有些不爽,回头一看认出是舒九天,立即谄媚地给他让了个座。   “舒三少爷好久不见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去九天酒楼巡视吗?”   舒九天挑了挑眉,没在意他们的过分热络,淡淡道:“不是,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眉眼龙飞凤舞道:“三少爷不知道吗,今日可发生了件大事!今日不是太子回京的日子嘛,姜将军在城门接人,结果太子才刚到姜将军忽然说自己的夫人失踪了,一直找不到人,怀疑是三皇子干的,就闯进皇宫打断宴会,拿剑逼问三皇子自己的夫人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许,舒九天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离那么近,不适应地拧了拧眉,那人没发现,以说悄悄话的架势压低声音说:   “而且,听说耶罗阁的人出现了,是他们掳走了将军夫人。姜将军说三皇子和耶罗阁有牵扯,但是没有证据,就被大怒的皇上关到了大理寺,还是大理寺卿亲自进宫提人的呢,刚刚才经过这条道。”   其他三人哈哈笑起来:“你这个架势是要做什么,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传遍了。”   “你们说真的是姜将军要陷害三皇子吗?耶罗阁到底和谁有关系?”某个汉子问,看来他们都没猜出个结果。   “你傻啊你,姜将军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而且那可是耶罗阁,无恶不作的耶罗阁,姜将军不可能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但是三皇子是皇室的人,应该也不会和耶罗阁有关系吧。”   “难道你们不觉得皇上把姜将军关起来更让人震惊吗……”   四个人又开始争论起来,全然忘记了身边的舒九天,舒九天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越听越匪夷所思,姜靖久竟然还能被皇上关起来?莫燃失踪了?怎么忽然就牵扯到了耶罗阁的人?   他坐不下去了,回到马车让车夫快快赶车到将军府,想要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将军府里是不同往常的压抑,缺少了两位主人,连下人走路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不少。   从朋友家回来的薛柔枝在大厅里接待舒九天,眼睛哭得红红的,自己儿子被关,儿媳妇失踪,哪一件事都让她感到心慌。   因此面对舒九天时连一个勉强的笑意都露不出来,麻木着脸:“你今日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找到然然,阿久还在牢里。”   眼前的长辈心情不佳,舒九天不知如何安慰,小心翼翼道:“薛姨,我会让我的家人一起帮忙找莫燃的,姜将军的情况,我也让我爹或者大哥打探一下,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糟糕。”   薛柔枝脸色很差,红着眼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有心了,薛姨谢谢你,然然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阿久在牢里我倒不担心他,我只担心然然,她一个女子不过出一趟门就被贼人掳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希望她能没事。”   姜靖久和大理寺卿关系还不错,她并不担心对方会为难自己的儿子,除非是皇上亲自开口吩咐的。能多一个人帮忙找然然,也能快一些找到人。   说着薛柔枝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干巴巴地安慰了一番人,舒九天又急匆匆地离府回去找人,他爹在书房,早上的时候他也在宴会上,自然也了解一些。   舒九天和他说完就见他目光沉沉的,说:“你最近少出门,京城要不太平了,姜将军的事我会去帮忙看一下,不过我想他哪怕在牢里都会很舒坦。”   “那莫燃呢,爹你要多派些人找一下莫燃啊,我不想她出事。”   “将军夫人自然有自己的人来找,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舒丞相上下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以一种打量的眼神怀疑道:“说起来你一直都很排斥和别家女儿相看,却和将军夫人很亲近,莫非你在偷偷喜欢将军夫人?”   舒九天哽了一下,无语道:“爹你不要多想,我和莫燃只是朋友,你出去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怕姜将军出来了会来打我。”   舒丞相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须,摆摆手道:“行吧,你可以走了,最近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那莫燃的事?”   “找找找。”   “谢谢爹。”舒九天喜出望外道,正要走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了句:“大哥和二哥在哪里?”   “湛儿在歇息,池儿不知道,你自己找。”   舒九天只好出去在府里转了两圈,没找到人,只能耐心地等到晚上人回来。   另一边,大理寺的一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牢房里,一身将军服的男人静静地坐在石床上,左腿脚踝处锁着一根粗大的铁链,稍微动一动就哗啦作响。   男人却像屏蔽了所有的声音,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牢房的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身材略微臃肿的大理寺卿跨步踩了进来,身后是端着饭菜的狱卒。   姜靖久眼珠子略微动了动,分过去一点眼神又很快收回来,一言不发地再次开始发呆。   大理寺卿让狱卒把饭菜放下出去,然后不见外地拍了拍姜靖久的肩膀,道:“姜将军,该吃饭了。”   姜靖久不语。   大理寺卿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道:“在皇上还没消气前,只能先委屈你在我这里待几天了,镣铐只是做做样子,你可以在牢房里自由活动,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饭菜比不上你府里的厨娘做的,但味道尚可,够供你填饱肚子,你可别嫌弃。”   大理寺卿一连说了好几句话也没得到回应,终于他好奇道:“你和三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今天一定要撕破脸皮吗?耶罗阁的人怎么还把你夫人掳走了?”   这下子姜靖久总算有反应了,抬头看他,眼眸深沉:“我夫人的事情是三皇子干的。”   “你确定?三皇子真和耶罗阁有关系?”   姜靖久脸又转过去不理他了,过了会儿才说:“你该走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大理寺卿来一趟什么也没打听到,只好嘱咐他记得吃东西,一脸遗憾地走了。   不管外面如何风起云涌,牢房内始终风平浪静,没有人敢来打扰姜靖久,甚至都没人监管他,默契地守在外面。   他并非被关在地牢,牢房里一面墙上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子,夜晚降临时清冷的月光透过那小小的窗口洒在地面上,带来不同的光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也慢慢转动,窗口渐渐被黑夜占据,但姜靖久所在的地方烛火通明。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止一道,姜靖久动了动脚,站起来走到门前,那两个人也映入眼帘。   不是皇上,而是太子和太傅舒靳池,两人皆穿着一身常服。   太子在门前站定,从腰间拿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舒靳池跟在后面,对他微微点头:“姜将军。”   姜靖久看了眼通道外面,太子看懂他的意思,淡淡笑道:“父皇没来。”   “皇上说了什么?”   “父皇他说愿意暂且相信你,我想父皇他应该真的对赵华起疑了,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你,还愿意将部分禁卫军暂时交由我差遣,寻找你的夫人。”   今日在皇宫中被大理寺卿带到大理寺之前,皇上先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姜靖久,虽然在皇上问的时候姜靖久说自己无话可说,但在没人的大殿里,他和皇上提出了一个赌:   他确定耶罗阁的人就是三皇子找来的,自己的娘子也是三皇子抓走的,并会在五日内找出证据,而在这五天内,他表面上是被关在大牢里,但实际上允许他出去,只是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除非找到证据。   此时皇上才给出答复,幸好是个好消息。   姜靖久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微笑意,但很快消逝,看向舒靳池,疑惑他为什么在这里。   舒靳池无奈道:“是我家小弟要我来的,他说他很担心您的夫人,硬要我帮忙,所以我来协助姜将军。”   姜靖久点了点头,太子问他打算怎么做,因为先前已经和大理寺卿说过,守着的狱卒都出去了,只有太子的人在把守着,他们的谈话也不担心被别人听到。   听到太子说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三皇子被皇上关在自己的寝宫里思过时,姜靖久道:“我的娘子还在他手里,他不会乖乖待在寝宫里的。虽然他身上没有中蛊虫,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中,只要有和耶罗阁的人接触过,总有一个人身上有,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人,或者说,盯紧三皇子的动作,只要他自己按捺不住,总会露出马脚。”   “另外,人还要继续找,不过每过一天就减少一些人数。” 第六十二章   整个京城的气氛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城门依旧紧闭着,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由人随意走动。   姜靖久入狱,太子奉皇上之命带着禁卫军在城内搜罗,对外宣传说寻找耶罗阁留下的贼人和将军夫人,三皇子的人倒是安安分分的龟缩起来,好似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舒靳池没有和太子在一起,而是乔装打扮带着自己的一些人还有舒九天在各处混乱的地方转来转去,哪里人多去哪里,希望能找到些什么。   张复和张可既找不到自家夫人,又联系不上张郭,急得不得了,他们也自发出去寻找,许是兄弟做久了,有了心有灵犀,路过一处喧闹的地方时,张可有所迟疑地回头,身后不远处是几家酒楼和两家勾栏院,昏黄的灯笼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格外迷乱。   然而他们一一进去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许是因为他们为人熟识的长相给了暗里的人警惕之心,总之一无所获,他们只能先离开。   前三天里太子带着搜查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搜查的速度也愈来愈慢,他们是从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始搜起,找不到后渐渐扩散到外围,搜过的地方便不再回头找,表面看来会觉得他们认定搜过的地方不会有人。   到了第四天,禁卫军甚至都没搜完京城的一半,而这一天他带着的人甚至只有第一天的五分之一,看上去人数寥寥无几,好似看不见希望开始放弃了。   这对三皇子来说是个好消息。渝西笃加。   正如之前姜靖久所说,被限制行动的三皇子确实坐立不安,哪怕知道姜靖久被皇上关进牢里,心里哽着耶罗阁蛊虫这根刺,他怎么也咽不下。他也想过自己身上没有,会不会蛊虫是在别人身上,加上莫燃这个人也没来得及解决。   不管蛊虫是不是真的,三皇子都打算把自己身边接触过耶罗阁的人都清查一遍,哪怕哪个下属身上真有蛊虫,他也能及时发现。   只要他这次把事情处理好,让姜靖久绝对抓不到他的把柄,父皇或多或少会对姜靖久失望,失去对他的信任。到那时他说服了莫燃,定能打垮姜靖久和太子,从此皇位无忧。   他派自己的下属每日注意太子的动向,得知对方找了几日没找到人就放松了人手的安排,自认为自己找到了机会。   反正姜靖久出不来,他也不担心什么。   便在第四日晚上禁卫军撤回皇宫之后,让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下属穿着自己的衣服待在寝宫里,早早熄灯歇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为了这件事他甚至拒绝了林夫人的同寝邀请。   然后换上普通皇宫侍卫的服装,带着人跟在巡逻侍卫的后面,找到机会溜出了皇宫。   几经折腾之后,他们顺利出来,三皇子在几个下属的护卫下走在漆黑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寂静漆黑的后院,然后钻入黑暗中匿了踪影。   与后院的寂静相反,同一个庭院的前门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许多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手里捏着香帕娇声调笑,对着行人招呼。   没错,这里就是一家勾栏院,名叫醉人轩,醉人轩不大不小,但因为美人众多,比其他青楼要多上许多,因此每日都有许多男人一到夜晚就到醉人轩喝酒调情,好不快活。   而此时,醉人轩门口忽然来了三个伪装过后其貌不扬的男人,这三人就是舒靳池和舒九天,还有太子赵玄。   因为张可的怀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们觉得有必要仔细在青楼查探一下,昨晚去夜探了前面几家青楼没发现什么,醉人轩是最后一家,所以今晚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有顾客到来,几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女子立马凑上前来,一人揽着一个人的胳膊,脸上笑开花的和他们说笑几句后不由分说把三人拽了进去。   一个眨眼身边的场景就换了个地方。   三人很少到这种地方,昨晚去的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醉人轩的女子却像不知羞臊,柔弱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们的,一片糜乱之色,舒九天和太子不适应地挣脱开女子纠缠的手,舒靳池却不介意,左拥右抱着美人入座。   “三位客官,今晚由我们陪着你们啊。”贴在舒九天身边的女子呵气如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舒九天躲都躲不过,满脸苦色。   太子也是一样,自诩谦谦君子、还未娶妃的他实在受不住美人的攻势,撇开女子的手挤到舒九天和舒靳池两人之间坐下,获得片刻清净。   舒靳池游刃有余地调戏了几个美人一番,又让她们去把醉人轩里最好最贵的酒拿出来,把人支开,舒九天和赵玄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实在是太烦人了,身体一直往我身上贴,手还一直想摸我,吓死我了。”舒九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手的鸡皮疙瘩,感觉心里直泛恶心。   舒靳池笑道:“别人看见美人都走不动道,千方百计想夺得美人的注意,你倒好,还嫌弃上了,你这样子以后可怎么找娘子啊?”   舒九天嘟囔:“这又不一样。”   太子赵玄插话道:“我们赶紧说回正事吧,这醉人轩实在多人,暗处也有护卫,我们要是有什么异样的话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先商量一下要怎么做。”   另两人表情正经起来,舒九天不会武,看不出屋子里有什么区别,舒靳池和赵玄能看出这家和别的青楼着实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打手很多,当然也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作乱。   他们细心观察了下,里外招客的美人和进出的男人都很正常,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他们看到醉人轩大厅里有一块专门供献艺人弹琴唱曲的地方,此时那个地方周围坐了好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少顷,有优美的琵琶声响起,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随着惊呼声望过去。   一个头戴面纱、只露出完美姣好的上半张脸和一双妖媚的眼睛的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抱着一个琵琶边走边弹。   她眉心绘着一朵精致的桃花,多情的双眼轻轻转动着扫过四周,走到正中间席地而坐,微微一笑的同时,灵巧的手指弹动着带动音律的变化。   屋子里的人皆被这出色的琵琶声吸引出来站在廊边,不论男女都痴迷地看着被围在正中间的人,嘴里喃喃道:   “桃儿好美……弹得真好听……”   即便是不常来或者没来过醉人轩的人,看到美人眉心那朵标志性的桃花就能认出来她是醉人轩的头牌,只卖艺不卖身、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的桃儿。   虽无人知道她的来头,也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能从她的上半张脸看出她是个异域人。   但只要是她表演的日子,必定有无数人捧场,赢得满场喝彩。   就连本欲来查探的三人一时不察也被琵琶声吸引住了,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们听着琵琶声正要站起来走过去时,舒靳池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神变得凌厉,牵住舒九天和赵玄的衣裳唤醒他们,示意他们捂住耳朵隔绝声音。   三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猫着身子偷偷跑到了一楼人少的地方,见最尽头有一扇门没有锁上,舒靳池小心地推开门和他们一起走进去,然后关上门。   那蛊惑人的琵琶声总算弱了下去。   四周完全没有光亮,只有不够亮的月华倾洒而下,勉强让他们看清周围的景色,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但能猜出是后院,周围的建筑应该是那些女子住的地方。   他们寻了处无人的房间藏进去,没发觉有人跟着才敢出声道:“那个叫桃儿的是不是有问题?她的琵琶声竟能乱人心智。”   赵玄压着声音小声道,他的右手边站着舒靳池,左手空荡荡的,眼睛陷入黑暗让他无意识靠得离舒靳池近了些。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赵玄只听到舒靳池好一会儿才道:“若以琵琶声做武器,可迷人心神,或杀|人于无形,这个桃儿定然不是普通人。”   从未踏足醉人轩的他们没想到今日能有如此收获,这琵琶声如此怪异以前却没听人说过桃儿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想来是对方用琵琶声迷乱了他们的记忆。   兴许也和耶罗阁有什么干系。   “大哥,你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吗?”怔愣了大半晌的舒九天才开口说话,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听到过一样。   “没有啊,我第一次听,莫非你曾经听到过?”舒靳池疑惑。   舒九天摇头:“……我不记得了,或许吧。这后院有些古怪,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要不要赶紧找一找。”   一般后院就算没人也该点着些灯笼照明,有人过来不至于摸瞎,而且醉人轩的女子应该都住在后院,房子里总归有些贵重东西,应有人把守才对,然而现在这里不仅一丝灯亮也无,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   赵玄问了一句。   舒靳池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这是在大厅的时候顺便拿起来的,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只有三个人进来了,但外面还有装扮成常人的禁卫军在外面守着,禁卫军若发现三人不在大厅的话就会暗中把整个醉人轩包围起来以防万一,所以其实他们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   给另外两人壮了壮胆,舒靳池推开门,慢慢探索起来。   同为醉人轩后院,并不知道太子三人闯入的三皇子心情轻松地带着自己的人从某个房间内进入了地下密室。 第六十三章   裂开的墙壁刚好露出一个能容两人通过的小口,三皇子的人手里拿着的蜡烛能照亮洞口的地方,再里面目光所及之处俱是黑暗,能看出密室的通道又深又长。   一个瞬息之后,几人的身形就消失在洞口,而墙壁缓缓移动着恢复原样,乍一眼看去并无异样。   有往下的石阶,三皇子几人前后拾级而下,烛火虽小,在不大的空间里却显得很亮,石壁凹凸不平,本是尖锐的地方被凿去了,留下一个个凹坑。   空间狭窄而长的缘故,空气沉闷浑浊,呼吸间有灰尘的味道,三皇子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密道里回荡着他们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等到渐渐离尽头的房间近了,那几道脚步声就像夺命连环声一样侵入被囚禁的两人的耳朵中。   终于,三皇子走到了石屋里面,石屋里的空气比密道好不了多少,但幸好是通风的,没把人憋死在里面。   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石床,一个放置蜡烛的烛台,一个类似于桌子一样的圆形矮石柱,上面放着一些饭菜盒子,装着的食物已经被吃光了。   当然,三皇子赵华的眼神还是第一时间投到了少女身上,直接把她旁边的男人忽略了。   几日不见的莫燃坐在石床上闭着眼,哪怕听到声音也没有睁开看一眼。他曾经水润柔软的嘴唇有些干燥起皮,面色也不太好,脸颊上的肉少了许多。身上的衣服沾了些灰尘显得很脏,头发也是凌乱的。   即便是如此落魄的模样,也没有减少他的美感,落在三皇子眼里,还是那么的好看。   床脚边手脚都被长长的镣铐锁住的张郭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莫燃比较幸运,许是耶罗阁的人认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有锁住他的手脚。   本在假寐的张郭早在听到脚步声时就睁开了眼,警惕地瞪着三皇子等人,站起来护在莫燃身前,托镣铐长度的福,他有一定的活动空间,莫燃那里刚好在他的走动范围之内。   那日莫燃中了蒙汗药昏睡过去被车夫弃车抱起人远离侍卫的时候,张郭没第一时间认出那是耶罗阁的人,依旧跟了上去。   他的藏匿和跟踪能力很强,那个伪装的车夫确实没发觉张郭的存在,然而到半途时有另一个人接应车夫,那人五感更强,武力比张郭还高,张郭才跟上两步就被发现了。   等他发觉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一边对付杀手的攻击一边想方设法先离开找人过来时,对方一个毒粉把他放倒了。   再醒过来他和莫燃就在这间石屋里了,莫燃躺在床上,而他手脚戴着镣铐,行动受限。之后整整四天除了一个给他们送饭的人,就再没见过其他人。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无法传消息出去,只能耐心等着。   看到三皇子那虚伪的脸,张郭狠狠瞪着他,大声骂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竟然和耶罗阁的人勾结在一起!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等将军找到我们你就完了!”   三皇子蹙眉看着明显是阶下囚却还在他面前张狂的人,不悦地啧了一声,忽的抬脚一脚把他踹开。   张郭本就被耶罗阁的杀手伤了,现在又被三皇子踹了一脚,后背狠狠撞上坚硬的石壁,他差点呕出一口血,虽生生让他忍住了,但喉咙里都是铁锈味。   他站不起来,只能半靠着石壁喘息,腹部和受伤的地方也一阵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啐道:“忘了还有你这个小杂碎,待会就把你处理了。”   莫燃瞬间睁开眼,清冷的目光看过来,看到面露痛苦的张郭,眼里除了担忧还有自责痛苦,此时一片恍惚。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知道以现代人的想法来思考,以为三皇子不敢轻易伤他们,却忘了古代多的是亡命之徒。   古代别说有保护人的法律,就是随意打虐轻贱人命都没人说什么,像一些大户人家里下人犯了错被几十个大板子打死,然后被用草席随便一裹一扔就了事的数不胜数。   如此,那四个侍卫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但想来阿久定会很焦急,张可知道是三皇子对他下的手,说给阿久听后,不知阿久找不到他会不会去找三皇子麻烦,莫燃只希望阿久不要那么冲动。   三皇子走到莫燃的面前,嬉皮笑脸道:“好久不见啊,莫小姐。”   莫燃撇过脸去,不理他。   “不知这些日子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能否给我一个答复?”三皇子并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态度自然地坐在莫燃身边的石床上,就像挨着莫燃一样,伸手要碰他的脸。   被莫燃侧身躲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开两步,三皇子靠近他就后退,最后索性蹲到张郭身边,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冷汗,张郭这个半大的孩子对他虚弱地笑了笑。   “难道莫小姐还是和在秋隐居时同样的答案吗?”三番两次后三皇子隐约失了耐心,左手弹了弹沾上些许灰尘的袖子。   挡在张郭前面的莫燃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讽道:“哪怕我死,我也不会做对不起阿久的事。不管你把我们藏在哪里,他都会找到我们的。”   “哦,是么?可惜了。”   三皇子叹道:“不过你又何必呢。想必你还不知道吧,父皇设宴那天姜靖久突然执剑闯进皇宫,扰乱宴会秩序,惹得父皇龙颜大怒,把姜靖久关进了牢房里,现在他正在大理寺里蹲着呢,你是等不到他了。”   “他失去了父皇的看重,以后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你还不若跟着我,我们联手共同把姜靖久解决掉,你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不好吗?”   三皇子循循善诱道,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就把张郭杀了,因此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忌地说出来。   “不可能,你胡说!将军怎么可能会被皇上关进牢里。”张郭激动地喊道:“夫人,你不要相信他的胡话。”   多日的相处让张郭清楚莫燃的为人如何,但此时他还是很担心对方会被三皇子说服。   莫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你把我关多少天我都是这个答案,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一定要与我对着干吗?哪怕失去性命?”三皇子微微眯起眼睛道,他瞥了眼自己的下属,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抓住莫燃把他扔到石床上,压制住了他的手脚。   三皇子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上前,拿着匕首的手漫不经心地在莫燃脸上和身上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就算像现在这样,我划花你的脸、割破你的喉咙也没关系?”   锋利的刃尖抵在娇嫩脆弱的脖子处,似乎一个用力就能洞穿,强烈的危险感让莫燃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却誓死不从地移开视线。   “或者,我把他杀了你也觉得没关系?”   三皇子嘴角衔着笑,匕首离开了莫燃的脖子,却再次走向坐在地上的张郭,刃尖对着张郭,以轻松的口气道:   “不如我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吧,舌头割掉,眼珠挖出来,让他从此做一个废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捏着张郭的下巴细细端详,手却被张郭厌恶地拍开:“啧啧,长得好像也挺好看的,不如我把他赏给你们?”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对自己人说的,那几个同三皇子进来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瞧着张郭点头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可以当娘们使,主子要赏给我们也不错。”   “只是不知道他禁不禁得起我们几个兄弟的折腾?我们可不愿意干一个死人。”   污秽的话语伴着刺耳的笑声传入张郭的耳中,他愤怒地直挣扎,若不是还念着莫燃,他恨不得直接一脖子撞在三皇子的匕首上自杀死去。   莫燃呼吸明显沉重起来,眼神很愤怒,声音却是冷静的:“你放了他。”   他清亮的眸子紧紧注视着三皇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你放了他,现在就让他出去,不准伤害他。”   “我答应你,合作。”   “你确定真的答应我了?”三皇子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怀疑。   莫燃点头,闭了闭眼。   三皇子沉默,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手指灵活把玩着匕首,那危险程度好像下一秒就要切到自己手指一样,他却面不改色地玩着,手指也丝毫未伤。   过了会儿,他唰地停止了手指的动作,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走到莫燃身边,垂下头覆在他上面,人形阴影将莫燃完全覆盖住。   “不妥,我觉得你在应付我,不如你先做了我的人,我才好放下心来。”   莫燃手脚还被钳制着,他用匕首背面轻轻划过莫燃的腰身,来到脖子处,却不是伤莫燃的,而是用刀尖一点一点挑开那捂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光洁白皙的肌肤在他的动作下逐渐显露出来。   不知为何,他隐约从莫燃眼中看到了嘲讽。   地板上的张郭看到三皇子的动作,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站起来冲到三皇子身边要撞飞他,却被眼疾手快的三皇子下属把住肩膀把他扯回来,顺便用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拍拍他的脸邪笑道:   “你就好好看着吧,等会就轮到你了。”   蜡烛发出的光线是昏黄的,晕出暧昧的痕迹。   衣领被掀开的同时,一大截白如玉石的纤长脖子露了出来,同样的,还有一枚小巧但不容忽视的精致喉结。   三皇子动作一滞,盯着莫燃小小的喉结,眼中升起浓浓的不可置信,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男的?”   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莫燃的胸膛上,平坦没有一丝起伏,和女子的完全不一样,又再回到小小的喉结。   不是幻觉,没有眼花。   他手下的人确实不是女子,而是男人假扮而成。 第六十四章   莫燃这边气氛僵持,舒九天那边也搜查了大半房间,那些房间构造和布置都很简单,推开门一眼望进去就能看到全部,所以他们的效率才会那么快。   走过一小段走廊后,他们来到下一间房间,黑暗中,他们没有看到一双融入黑暗中的眼睛滴溜溜睁开,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们。   三支烛火渐渐照亮里面,那是一间香气涟涟的房间,和寻常的女子房间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的白色圆形帷幔放下垂到床脚。   他们手里端着的烛火映得窗明几净,胭脂水粉在桌子上放得整整齐齐,上方还有一个圆乎乎的铜镜。   旁边还放着一个木偶样式的诡异玩偶,圆乎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莫名让人心里发毛。   从铜镜的映像里,倒映出一个白色画着水墨山水画的屏风,那个屏风将后面的墙壁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远处还有一个装饰用的书架,上面放着几个小巧的花瓶和零零散散的书本。   屏风看似是在挡着床,所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意,但是多看了两眼便开始起疑,因为其他房间都没有屏风,只有这间房子里有,而且在房间里放上一个屏风显得有些奇怪。   舒靳池端着蜡烛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屏风,然后把屏风挪开,露出后面的一堵墙来。   三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背过身去时,木偶的眼睛忽然转了转,嘴角不自然地勾起。   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制结构,墙壁自然也是木制的,然而当舒靳池随意把手放在墙上碰了碰后,立刻发现了问题。   手里的触感坚硬粗糙且有些凉,不是木头,更像是石头。这是将石头墙壁漆成了木色的,表面上看并没有问题。   舒靳池拧着眉多摸了两下,另两人也围过来看。   “这一面墙都是石头!”   舒靳池收回手,肯定道,原来屏风不是挡床,而是为了挡墙,这也未免太明显了吧。   舒九天迟疑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不清楚,但既然这里有古怪,我们可以多摸索一会儿,找找看哪儿有没有机关。”   舒靳池道,三人立刻将两只手掌贴在墙上细细摸起来,只是这个墙看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也没找到凹陷或者突起的地方,他们把墙都摸遍了也没找到什么,不由有些泄气。   “莫燃到底在不在这里啊,会不会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舒九天眉眼低垂道,萌萌的嗓音很低落。   舒靳池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从拐角处那里传来,隐隐在往这边靠近,他连忙嘘了一声,三人手忙脚乱地吹灭了蜡烛,蹲在门后大气不敢出。   那脚步声轻得像只猫咪在走路,要不是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听着像是一名女子,几息过后,一个人影在他们所在房间的门口停下,静静站着,然后缓缓推开门。   屏住呼吸的三人看着门缝一点点扩大,当一只纤细的脚迈进来,然后是另一只也踏进房间时,甚至没来得及看向对方的长相,舒靳池就一个闪身到了女子身后,右手快准狠地劈向女子的后颈——   然而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和他拉开距离。   没料到自己的动作会落空,舒靳池一时愣神,对方手臂一挥,屋子里的蜡烛忽的全部燃了起来,照亮整个房间,对方看清楚三人的脸,三人也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竟然是本该在大厅的桃儿,她手里还抱着琵琶,娉娉袅袅地站着,掩在面纱下的红唇抿紧,妖媚的眼眸微微眯起,声音轻柔:“原来是你们啊。”   “桃儿……”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她的房间,舒靳池和赵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尽快出房间。   他们警惕地看着这个美艳却危险的女人,双双把舒九天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朝门口退去。   桃儿怎会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唇角勾起,笑容倾倒众生,眼里眼波流转。   因为对自己琵琶声迷惑能力的自负,桃儿此前并未多注意有人能抵挡自己乐器声的诱惑跑进了后院,直到自己房门被推开,早前制作的木偶人傀儡发现了三人的闯入,她才反应过来。   匆匆忙忙结束自己的表演,在围观的人未恢复清醒时回了后院,想看看是谁胆敢闯入自己的地盘。   虽然三个男人外表普普通通,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他们脸上都伪装过了。   “别急着走呀,我记得你们,你们刚才好像有出现在大厅里面吧。”她走近一步,“长得倒一般般,说吧,你们到我房间里是为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门却一下子关上了,给舒靳池和太子施加了许多压力。   他们虽然会武,但并不精通,没有把握能从这个女人的手中逃离,毕竟她那琵琶声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好在他们是伪装过的,没有被认出来,舒靳池把声线压低,道:“对不住啊,桃儿姑娘,我们三都是普通人,只是好奇醉人轩的后院,就进来逛逛,没想到误闯了你的房间,我发誓我们什么都没动,这就走,这就走。”   他们摸到了门边,舒靳池眼看着就要开门,桃儿慢吞吞的嗓音响起:“慢着。”   “你们什么都没动?”她捂着嘴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视线看向被挪开的屏风,“那我的屏风怎么换位置了?”   看到屏风她就明白了,三人兴许也是冲着先前抓的那个人来的。   那屏风是她随意放在那里的,因为平时没有不长眼的人敢进入她的房间,她也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怕别人闯入,倒没想到今晚会有人趁她不注意进来。   不过人既然来了,杀了便是。   桃儿回来得不是时候,他们没来得及把屏风放好,这会儿就被对方看到了。   舒靳池当机立断猛地打开门把自己的弟弟推出去,然后拉着太子的手闪身跑了出去。   他们动作快,桃儿动作更快,她冷笑一声:“想跑?”   手指随心动,话音未落琵琶声就传了出来,落入三人的耳朵,鼓动着脆弱的耳膜,他们的脚步立时僵硬顿住。   才一只脚踏出房门的舒靳池艰难挣脱开琵琶声的束缚,掏出短匕首反手朝女子身上刺过去,桃儿丝毫不惧,侧身躲开攻击,手上的动作不停,手指更加灵巧地加快动作,弹奏的声音陡然密集起来,舒九天和赵玄捂着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嘴角有血迹流出来。   舒靳池的动作也迟钝起来,被声音影响,眼前的场景开始重叠起来,头脑昏昏沉沉。   桃儿看着他们的模样,轻笑道:“就凭你们也敢闯进我房里,不自量力。”   琵琶声越发凌厉,三人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桃儿对琵琶声收放自如,还能控制声音传播的范围,这些动静根本没有让院子外的人听到,她收了势,款款走到舒靳池身边蹲下,纤细的手指在他脸侧轻轻摸索,寻找着一条贴合肌肤的线。   很轻易摸到后,她缓缓撕开那层皮,舒靳池光洁凌厉的下巴逐渐露了出来。   “看起来似乎还是个美少年……”   她正要继续下去,下一秒忽然收了手,一个旋身离开那里,同一时间一支匕首几乎是擦着她的衣料钉在原地,若非她动作快,匕首插着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何人?”她冷声喝道,眼神快速扫过匕首来的方向,然后定格在一处。   姜靖久从屋檐上跳了下去,冷峻的容貌展现在桃儿面前,只是简单的抬头,却让桃儿如临大敌,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游刃有余。   “姜靖久!”   她有些迷惑,不是说姜靖久被皇上关进牢里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越狱了?   “你果真是耶罗阁的人。”薄唇轻微翕动,姜靖久看向女人的眼神很淡漠。   “他在哪里?”   这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姜靖久不是一个人来,陆陆续续有许多个常人打扮的禁卫军从墙上跳下来,趁两人对峙的时候连忙把昏倒的三人扶到一边,喂人吃了治内伤的药。   “我哪里知道她在哪里。”桃儿恢复镇定,手指悄悄按上弦,突然发难,充满杀气的音声扩散开来。   那些禁卫军早有准备地堵住了耳朵,但多少都受了影响,面色变得苍白。   音律是无声的,碰不到摸不着,姜靖久上一秒还站在原地不动,表情淡然根本没有受音律影响,下一秒就忽然出现在桃儿身后,匕首划过她手臂娇嫩的肌肤,一丝鲜血迸射出来。   桃儿手指依旧弹动着,转身抬腿朝姜靖久踢去,脚尖弹出一根短短的利刃几乎贴着姜靖久的脖子擦过。   姜靖久用手臂挡住她的腿,借力抓住她的腿往后一扯,将她摔在地上的同时倾身逼近。   桃儿的腰身异常柔软,整个人将将落地的时候反腰翻了个跟头,远离姜靖久的攻击范围,琵琶声更加凌厉,暗含的杀气径直冲向姜靖久。   姜靖久看似神情专注地盯着她的脖子,实则余光看向她的手,几个灵活帅气的走位避开攻击同时向她靠近,手中的匕首隐藏在袖内,就在桃儿以为他要划伤她的脑袋而进行躲避时,姜靖久匕首出其不意往下,割断了琵琶的弦。   一声刺耳的刮挠声后,琵琶声戛然而止,等桃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对方用锋利的匕首架住了脖子,自己的命脉被人拿捏在手里。   她虽擅长乐器杀|人,却不擅长近战,而姜靖久似乎不受音律里的杀气影响,她根本不是对手。   “说,他在哪里。”   桃儿笑了:“不愧是元夏朝第一大将军,实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但是,这样子就想让我妥协,你未免太天真了。”   姜靖久掐住她的下巴,“想自杀?”   没有他的允许,桃儿想死都不能。   上面的动静有些大了,饶是在地下室的三皇子和莫燃都察觉到了。   正被因为自己受骗而恼羞成怒的三皇子掐住脖子、呼吸困难的莫燃咳嗽几声,看向通道的方向,艰难笑了起来。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是阿久来了。这里只有一个进出的通道,如果你敢杀了我,阿久不会放过你的。”   一听到姜靖久的名字,几个下属有些惊慌,“姜靖久来了?主子,我们是不是要赶紧走?”   其实他们只听到些声响,根本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三皇子有些怀疑。   “他还在牢里,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吧。”   “那他说……”   几个人看向莫燃,三皇子不耐烦道:“他兴许只是瞎说的,想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不用慌,你去通道口看一下,不要开门,然后速速回来禀告。”   他点的是经常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得力帮手黑狼,对方立马领命而去。   三皇子的手指一点没有放松,莫燃呼吸到的空气很稀薄了,窒息让他脸色青紫,挣扎的动作渐渐无力,眼睛缓缓闭上。   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时被他们忽视的张郭不动声色站起来,用尽全力猛地朝三皇子身上撞上去。   三皇子的手被迫松开,莫燃软软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昨天我生日,结果我竟一点都没想起来,等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了T_T   祝大家中秋国庆快乐呀   谢谢票票】 第六十五章   张郭使出的力气很大,三皇子不设防之下被撞的半边手臂都麻了,僵硬地垂下,他嗜血一样的眼神看向张郭,没去管地上的人,眼神阴鸷地一步步靠近抵在墙上喘气的张郭。   “胆敢撞我,那你就去死吧。”   雪白的刀刃在烛光下闪过一道白光,然后便被主人狠狠捅进无辜人的身体中。   匕首入体,张郭闷哼了声,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自己的腹部,血肉被反复割开的疼痛感一点点席卷到全身。   他眼睁睁看着短短的匕首抽离自己的身体,刀刃上一片猩红,像把自己全身的气力都抽光了一般,他捂着腹部缓缓倒在地上,温热的血从指缝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三皇子如看蝼蚁一般看着他痛苦地喘着气,厌恶地扔掉手上的匕首,自语道:“真是便宜你了。”   黑狼迟迟去不复返,其他人都有些躁动,频频看向通道门口,三皇子也觉得有些不安,看了眼女装打扮的莫燃,正要开口让人把他一起带走,通道那里就传来脚步声。   黑狼的身形第一个出现,其他人正要问是何情况,后面出现的人却让他们的瞳孔剧烈收缩,瞬间拔出剑戒备。   “怎么……”回事?三皇子奇怪回头,也跟着瞳孔收缩,出于自卫心理,他下意识反应极快地一把抓起昏倒的莫燃挡在自己身前,匕首被自己扔掉了,他就掐着莫燃的脖子,“别过来。”   “姜靖久,你不是……!”   站在黑狼身后的赫然是姜靖久,他在院子里逼问桃儿莫燃的下落,对方却嘴硬地不说,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幸好舒靳池吃了药后恢复意识,告诉他们墙壁的异样,姜靖久等人在架子的一个花瓶上找到机关开了墙壁门,没想到门后恰巧站着查探情况的黑狼,自然就被姜靖久擒住并点了哑穴。   他们走路的脚步声急不可闻,三皇子他们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进来了。   张可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张郭,心里担心他的情况,直想冲过去抱他出去找太医,然而他们和三皇子的人剑拔弩张,张郭又在三皇子的人身后,他过不去,只能愤怒地看向三皇子。   姜靖久点了黑狼身上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没有感情的眼神直刺向三皇子的手:“放开。”   三皇子心中认定他是越狱了,一边盘算着他们逃脱的可能性,面上冷笑道:“姜靖久,父皇把你关入牢中,你竟然敢越狱,这下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   姜靖久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次:“放开。”   三皇子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反而手上用力了两分,嗤笑道:“真没想到将军所谓的夫人竟然和我们一样是个男儿身,假扮女子蒙骗他人,可真够恶心的。姜将军喜欢男人、是个断袖的事情,若是被他人所知道的话,你猜京城的人会怎么讨论你?”   “伟大的姜将军应该会迎来全城的唾弃吧,自古阴阳结合才是正道,爱上男人的你会被人说是变态,天理不容,父皇还会夺取你的将军之位,沦为阶下囚,这些,你能承受得住吗?”   三皇子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能听出来他在威胁姜将军若是对他动手的话,小心他把莫燃是男人、姜靖久喜欢男人的事情宣扬得全城皆知,届时姜靖久就会沦为老百姓的笑柄。   古代人不够开化,遵循阴阳结合,对于违背常理成为断袖断子绝孙的男人都是避而远之,并且还会唾弃谩骂,难以接受。   然而姜靖久就跟听不明白一样,表情无动于衷,眼神微微一动,身形鬼魅的穿过三皇子严防死守的下属几人,一眨眼就出现在了三皇子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把三皇子的两只手臂给卸掉了。   姜靖久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眨眼间形势扭转,三皇子的人都被擒住,落入下风。   张可终于得以靠近张郭,二话不说先喂了颗丹药,拿出药粉洒在张郭的腰腹受伤处为他止血。   莫燃落入姜靖久的怀抱,笑时会弯成皎洁月牙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唇色白得令人担心,身上衣服凌乱,露出纤细脖颈和精致锁骨,然而姜靖久最先看向的是他的脖子。   他肌肤细腻白皙,容易留痕,哪怕只是轻轻地在他手臂上捏一下,都能轻易出现一道红痕且久久不消,更遑论先前三皇子恼羞成怒时用了死劲掐莫燃的脖子,此时他脖子上那道五指鲜明的青紫指痕异常显眼,看着触目惊心。   姜靖久疼惜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莫燃脖子上的紫痕,拢好衣服,珍而重之地把人横抱起来,眼底风暴疯狂聚集,冷冷看了眼被控制住的三皇子等人,道:   “接下来的话,你留着到皇上面前说吧。把他们带回去。”   一群人跟在姜靖久的马车后面,尽职尽责地押着几人走。   时间流逝,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但已经有些勤快的人早起开始张罗着谋生,路上的行人不多不少。   一行人是从醉人轩里出来的,醉人轩日夜喧嚣,不论主客都目睹了他们出来,看到本应在牢中此时却抱着个女子的姜靖久和原本高高在上此时却狼狈地被人抓着的三皇子还有妖媚的桃儿,惊讶之色溢于颜表。   不清楚发生何事的老鸨对着姜靖久跪地求饶,却仍换来醉人轩的查封,客人被遣散,女子被集中关押。   不止她们,外头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无一不惊讶驻足,于是等全城从夜里苏醒,恢复繁荣的同时,三皇子被姜将军的人押着走了小半个京城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当真是坏事传千里。   .   金銮殿内。   皇上坐于龙椅上,三皇子和他的几个下属还有耶罗阁的桃儿跪在地上,姜靖久面无表情地站着,将今晚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   因着此事,皇上今早并未开早朝,陈贵妃闻讯赶来,只听到了姜靖久话落的尾声,心疼地看着两手不自然僵垂着的三皇子,跪在他身边戚戚然对皇上道:   “皇上,华儿是皇上您的孩子,他一向知分寸,是不会和耶罗阁的人混在一起的,皇上何苦让一个外人如此对待华儿呢,华儿定是无辜的,皇上应该计较姜靖久昨夜越狱到醉人轩还把华儿打了一事才对。华儿他的手、他的手要是再不医治的话日后会留下病根的,妾身恳请皇上把太医宣过来。”   陈贵妃磕了下头,她只提了姜靖久越狱,却只字不提三皇子让人冒充自己留在寝宫,自己出宫的事。   姜靖久目不斜视,就听皇上冷淡道:“你是在教朕做事?”   陈贵妃惶恐:“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担心华儿啊,皇上……是不疼爱妾身,不疼爱华儿了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水润的眼珠子柔柔看着皇上,上首的人却不为所动:“方才姜靖久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见皇上没有动摇,陈贵妃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暗道皇家果然无情,由着个外人欺负自己的儿子,面上却柔柔弱弱。   “妾身并未听到,但妾身认为那些都是姜靖久栽赃到华儿身上的,华儿一向本本分分,倾心于为皇上分忧,断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姜靖久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陈贵妃,缓缓道:“既然贵妃看不到耶罗阁的人桃儿就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三皇子是无辜的,为我陷害他,不如我们来看一下事情的真相如何,就如那日那般,滴血验蛊。这几人经常跟在三皇子身边,想必多少都有参与于此事。贵妃放心,在皇上面前,我是不敢作假的。”   桃儿耳后的曼陀罗图案,皇上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根本不怀疑她的身份。   他看向皇上,意在征求同意,陈贵妃却知道此事不能让姜靖久得逞,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有没有找耶罗阁的人,毕竟主意都是她出的。   本以为事情会顺顺利利,不会被别人发现,只是莫燃出个门而已,哪曾想那个张可会小题大做跑到城门口告诉姜靖久,然后就发生了后续一系列的事。   此时的她和三皇子都没有想到,因为林夫人的倒戈,莫燃清楚他们所怀的心思,才会将计就计,虽然因为莫燃的单纯想法和耶罗阁杀手的参与使此事变得复杂,但现在他们依旧陷入不利境地。   但她不能阻止,否则皇上会更怀疑,所以她只能期待地看着皇上,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份上不要那样做。   但是皇上注定要让她失望,皇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毁了陈贵妃心头那一丝希望,很快就有侍卫上前,从剑鞘中抽出利剑,一一在被压制住手脚的几人手臂上划了道口子,然后退回去。   几道伤口中流出猩红血液,不到半刻钟,众人果真看到黑狼的左手臂血管渐渐鼓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流窜着,蠢蠢欲动,同时一个他们眼熟的图案慢慢成形,游向伤口。   紧接着,许多只黑乎乎的蛊虫从黑狼的血管中爬出来,丑陋的外表看得人浑身恶寒。   蛊虫在黑狼身上。   三皇子本打算在地下室的时候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人中了蛊虫的,但因为莫燃的身份一打岔,加上姜靖久来得太快,他终究是没来得及。   看到那个图案,再看看父皇愠怒的脸,三皇子跪着的姿势变成了瘫坐在地上。   但他意想不到,更致命的打击还在后方。   【作者有话说:我不太会宫斗剧情,略写的比较多,所以这部分剧情会过得很快】 第六十六章   黑狼曾经去过清水镇,彼时他奉三皇子之名跟踪太子的人去寻找姜靖久,端的是睿智嗜血的模样,此时看到自己的血液中混着丑陋蠕动的蛊虫,向他耀武扬威地舞着短粗的触角,顿时理智全然崩溃,惊恐地大叫后退并不断甩着自己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蛊虫全部甩掉一样。   然而蛊虫稳稳当当地停留在他的手臂,就好像长在上面一样。   大殿之上如粗鄙之人大肆喧哗,皇上不悦地皱了下眉头,当即有侍卫上前点了黑狼的哑穴并制住他的手臂,男性粗噶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靖久不管瘫倒在地的三皇子,淡淡道:“这便是证据,如此事情真相大白,三皇子确实和耶罗阁的人有联系,并非是我栽赃陷害,想必陈贵妃应该没有疑义了吧。”   他找到了证据,也就为前几日的自己洗清了冤屈,不必再待在牢里了。   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青筋暴露,陈贵妃一双美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着皇上跪拜道:   “皇上,华儿他定是被耶罗阁的人蛊惑住了,才会有了来往,耶罗阁里什么人都有,会邪术的人那么多,指不定有哪些贼人觊觎华儿是皇家之人想对他做些什么。华儿是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皇上您要相信华儿啊。”   再抬眸时,一双眼里盈满了泪,三皇子也声音委屈地喊了声父皇:“我不认识耶罗阁的人,父皇您要相信孩儿啊。”   姜靖久似笑非笑道:“虽然耶罗阁名声不太好,但普天之下皆知他们有一个规矩,便是只有别人拿着钱财主动找他们办事,向来没有耶罗阁的人上赶着帮忙的道理,陈贵妃和三皇子也听说过吧。正好耶罗阁的人也在这里,不如你们问问她?”   他随手指了指被绑成麻花的桃儿,对方哪怕是在如此窘境也是从容淡然的,并不惧怕皇上的威严,不紧不慢道:“姜将军既知我是耶罗阁的人,想必也知道从我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哪怕你们把我杀了,我也不会说任何话。”   耶罗阁的人嘴严,被他人抓到不是自尽而死,就是被敌人折磨而死,但不管怎么样都很难从他们嘴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姜靖久也不是一定要她指证,只道:“三皇子出现在醉人轩桃儿的房间里,那个房间有一个地下室,我的夫人便是被关在那里面,三皇子进入密室时桃儿没有去阻止,却在太子三人进入查探时回房欲取他们性命,若非提前打好招呼,桃儿身为耶罗阁的杀手,为何只对付太子而没有对付三皇子?如今太子因受到桃儿的音声攻击仍昏迷不醒,这也是证据之一。”   “三皇子不仅勾搭耶罗阁的人,还伤害了我的夫人,意图侵犯他。有言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天子的龙子,三皇子身为皇家的人却做出这样的事,现在宣得京城人尽皆知,若是没有处罚,以后三皇子恐怕还会再犯,百姓也不会服气。”   该怎么处置,皇上心里自然有数,他最为好面子,如今三皇子因为自己的愚蠢被人抓住了把柄,让他很是气恼,眼神淡淡移向三皇子:“侵犯女子,联合耶罗阁的人,不论哪一件,都让朕很失望,朕一直很看好你,甚至曾想……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你真的很令朕失望。”   曾想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一连说了两个失望,却没有说出明确的处罚,说明了什么。   姜靖久在心中嗤笑,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是偏向三皇子和陈贵妃,牵扯到了耶罗阁的人,他却没有真正怪罪三皇子,只是在做表面功夫,安抚姜靖久。   心里没点失望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也不会让事情就这么过去,毕竟自己的娘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作者有话说:最近卡成PPT了,今晚只有这么点,尽量明天努力更多点   作者这个月兜里只有三百,生活所迫要去兼职,所以不敢保证日更啦,望知!】 第六十七章   见皇上如此态度,三皇子的心情突然稳了起来,他就说自己的父皇还是倾向自己的,和陈贵妃对视一眼,她也恢复了从容淡定的态度,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姜靖久恍如未觉皇上避重就轻的态度,见他不语,直言不讳道:“有一就有二,此事情节严重,我认为也应当将三皇子关押到牢里,以儆效尤。”   三皇子怒道:“姜靖久,你这是公报私仇!”   姜靖久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联结耶罗阁,侵害我的夫人,难道不该如此处罚吗?”   “哈,你的夫人,父皇,您应当还不知道吧?姜靖久口中的夫人实际上是个男儿身,假扮成女儿身在欺骗我们,我并没有侵害他,我又不喜欢男的。”   三皇子当即转向皇上道,还不忘嘲讽姜靖久:“他就是个断袖,根本不配作为我们元夏朝的将军。”   姜靖久表情似笑非笑,皇上似乎也觉得三皇子说话不过脑子,呵斥道:“够了,配不配不是你口头说了算,你现在就给朕回寝宫继续关禁闭,不够一个月不准出来!朕会派人盯着。至于其他人,全部押到牢里。”   姜靖久的功劳摆在那儿,就算是皇上想要突然卸了他的官职也有可能引起众怒,何况皇上虽偏向三皇子,也仍旧是喜欢姜靖久的,并不会因为三皇子就把他给辞了。   事情闹得风风雨雨,一句关禁闭就过去了,明明皇上之前态度还是强硬冷酷的,只能说他的心思很难猜,也许看在陈贵妃的面子上又心软了。   妖妃惑上,姜靖久心中说不清是对皇上失望还是为太子感到不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要比三皇子更适合龙椅之座,皇上偏偏因为宠爱陈贵妃而看好三皇子。   三皇子被带回去关禁闭,陈贵妃自觉皇上此时可能不想她陪着,便也告退了,空荡荡的大殿里一时只剩下皇上和姜靖久两人。   姜靖久低着头,没有什么话好说,正要跟着告退,就听皇上叹了口气说:“姜爱卿再陪朕一会吧,不要急着回去。”   姜靖久把告辞的话吞回去,顺从地应了一声。   “姜爱卿的夫人朕还从未见过,不知何时爱卿把人带过来让朕看一看?朕对你的夫人好奇着呢,听华儿说你夫人是男儿身?”   皇上这是有心拉近和姜靖久的关系,生怕他因为刚才自己的处置心里有气产生隔阂,但姜靖久心里已经对皇上有所失望,只是冷淡道:“确实是男儿身。夫人受伤了,此时正在府中养伤,不宜出门,近期也不敢让他出门。”   如此态度皇上也不恼,道:“看来爱卿心里还在怪罪朕啊。”   姜靖久低头道:“不敢。”   沉默了会儿,皇上只好道:“朕乏了,今日之事朕会补偿爱卿的,等爱卿夫人养好身体后朕希望能看看他。”   事情告一段落,姜靖久默默回府,抓到三皇子和桃儿后他让禁卫军先进宫,自己把莫燃带回将军府并让人请了太医之后才往皇宫赶,现在回来看到莫燃醒了,恹恹地躺在床上,太医还守在府里等姜靖久回来,说了莫燃的身体情况后才离去。   看到失踪多日的莫燃脖子被人掐的一片青紫,薛柔枝受到的惊吓最大,在房间里照顾人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时不时心疼地盯着莫燃的脖子看。   姜靖久踏进莫燃的房间里,薛柔枝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起身,姜靖久看她有些憔悴的样子,把她劝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有姜靖久照顾莫燃,薛柔枝放心了不少,没多留就回去了,还遣退了一众下人,让他们好好呆一起。   莫燃除了脖子处惊心动魄的掐痕,其实身体没受什么伤,只是一连几日因为精神紧绷没有休息好才有些虚弱,再加上自己任性做事结果惹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心虚,在姜靖久回来的第一时间没敢看他,此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装鸵鸟躲不过去了才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坐起来,看向姜靖久。   扁扁嘴委屈道:“阿久……”   姜靖久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也不说话,黑沉沉的眼珠子很有压迫感,莫燃顿时更心虚了,识趣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和林夫人出去的,你不要生气,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   姜靖久还是不说话,莫燃心慌:“阿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话音刚落眼泪就流出来了,泪眼汪汪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被三皇子拿着刀威胁,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的时候莫燃都没有那么脆弱,甚至还很有理智地和三皇子拖延时间,但此时仅仅只是因为姜靖久不说话,不搭理他,莫燃就受不住了。   自己没得到回应的感觉,就好像他快要被抛弃了一样。   他委屈又固执地朝姜靖久伸手,想要对方过来牵他。姜靖久不动,他也不收回来。   良久,姜靖久才妥协一般大步朝他走近,把他的小手握在手里,自己在床沿边坐下,声音微微沙哑:“你太乱来了,根本不了解三皇子的势力和京城的混乱就敢这么做。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   后面会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但莫燃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后怕,乖乖地把脑袋窝进宽阔温暖的怀里,蹭了蹭,讨好道:“我不会有事的。”   “下次不敢了。”   姜靖久的怀抱让他安心无比,一连几日的惊惶终于消了干净。   他仰头,伸手摸了摸姜靖久下巴硬硬的胡茬,心知对方因为自己的事就没有好好打理过,心里酸涩又愧疚,声音软软的:“是我害你担心了。”   姜靖久抓住他的手亲了亲,安慰道:“没事的,娘子不要再想了,事情都过去了。脖子还疼不疼?”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莫燃脖子上的痕迹更加明显了,还肿胀了不少,看起来就跟被凌虐了很多次一样,怪不得薛柔枝会担心到六神无主。   眼前的男人想碰又不敢碰、皱眉看着他脖子的样子击中莫燃的心房,他心想姜靖久对他真的太好了,自己也要变得更好才行。   摇摇头道:“没有很疼了,你再摸摸我就好了。”   姜靖久被他的俏皮话逗笑,只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甚至在莫燃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收回了手指,莫燃挽留他的手,默默道:   “这伤就是看着严重,其实真的不疼的,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就跟把他当易碎的玻璃一样。   良久没得到姜靖久的回答,莫燃好奇抬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结果对方忽然捏着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炽热的吻,莫燃直被吻的晕乎乎的才被放开,然后就被姜靖久紧紧拥在怀里。   姜靖久此时才真的有了失而复得的真实感,紧紧抱着人不放手,莫燃知道他在感受自己的存在,也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还主动亲亲他安抚着。   好一会儿姜靖久才放手,让莫燃坐在床上,自己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一盒小小的东西:“太医说你脖子上的伤要每日敷三次药膏才好得快,我帮你。”   那药膏盒子小小的,被姜靖久轻轻旋开盖子,沾了些白色的乳液到手指上,动作轻柔地擦过莫燃脖子青紫的地方,然后揉开。   药膏凉凉的,不算柔软的指腹所过之处一片清凉,莫燃靠在床上,舒适地闭上眼睛,感觉脖子上的不适感真的减轻了很多,这下才是真的不疼了。   虽然及时补了水,也吃了东西,但莫燃的唇还是有些干,唇色依旧苍白,姜靖久涂着涂着看到他的嘴唇,忍不住又心疼地亲亲他的唇,用吸|吮的力道让莫燃的嘴唇恢复些血色,虽然不过一会儿唇色又变了回去。   莫燃被他下巴的胡茬蹭得痒痒的,不由得笑着睁开眼睛,软乎乎的手推了推他不断占便宜的脑袋,哼哼唧唧道:“你的胡茬弄得我好痒啊哈哈哈,不要再亲我了,小心我咬你。”   故作凶狠的表情瞪着姜靖久,姜靖久涂了一遍觉得不够,又涂了第二遍,用没沾过药膏的手捏了捏莫燃脸颊的软肉:“小没良心的娘子,还不准我亲,夫君要伤心了。”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莫燃看了看他的表情还是妥协地主动嘟起嘴道:“那你亲吧,只要你不嫌弃我。”   姜靖久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娘子呢,娘子那么好,我永远都不嫌弃。”   莫燃煞有其事道:“我也不嫌弃你,我最喜欢阿久了。”   姜靖久挑眉,把盒子放下用身体压住他说:“娘子的嘴好甜,让夫君看看是不是偷偷吃糖了。”   “怎么看……唔……”   还能怎么看,真是个流氓,一言不合就亲。被亲得喘不过气来的莫燃想,以后他也要还回去,亲的阿久也透不过气,只能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然而这注定只能让莫燃在心里想想,因为他总找不到机会。   两人黏黏糊糊腻了大半天后,莫燃才想起来正事:“三皇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被皇上罚了?”   三皇子这个恶毒的人,失去皇上的宠爱最好!   “没怎么样,皇上只关了他禁闭。”姜靖久语气云淡风轻。   莫燃差点跳起来:“这么大一件事情,竟然只是关禁闭,我还受了那么大的苦,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姜靖久揉揉他的耳朵安抚:“以后总能让他尝尝苦头的。”   “对了,听三皇子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被皇上给关到了牢里,你没事吧?”莫燃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道,拿手四处摸姜靖久的身体。   两只软乎乎的手在自己身上到处点火,姜靖久腰腹绷紧忍耐着,呼吸却急了些,某个小迷糊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还在摸摸摸,嘴里絮絮叨叨的:   “虽然不知道三皇子说的是真是假,但我还是检查一下好了,万一你真的进去了,牢房里那么脏乱,那些狱卒还那么凶狠,就算你是将军,他们也有可能会对你下手……”   莫燃摸到他的腹部还要往下,姜靖久忍不了了,抓住他的手:“看来娘子是在暗示些什么。”   “我没有……!”   莫燃微弱的声音被吞入喉中,室内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第六十八章   姜靖久和三皇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尤其前者本应该安安分分在牢里待着,却和三皇子出现在醉人轩,还拘着三皇子和醉人轩头牌桃儿进了宫,大众津津乐道的,都在关注事情的发展。   然而最终皇上怎么处置的他们也看不到,只能凭借之后几日都不见三皇子人影推断出他应当是被关起来了,姜靖久倒不用猜,因为大家都看到了他大摇大摆从皇宫里出来。   只有一部分人惋惜好好的醉人轩突然被关了整顿,也许以后都开不成了,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由此少了一处。   京城老百姓不知道的是,与三皇子有关的酒楼秋隐居也被皇上派人控制住了,日后还变得如何还未知。   被关在自己寝宫里出不去,也见不到自己人的三皇子日子过的还算悠哉游哉,毕竟这样的日子他之前也过了好几日了,习惯了,自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只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他的寝宫外头有父皇安排的人看守着,他也怕被抓到把柄,没再和自己在外面的人联系,想来就算他不传递消息出去,他的人知道自己被关了应该会安静等候自己的消息。   林夫人在秋隐居的时候和莫燃吃的同一份饭菜,自然也中了迷|药,三皇子只说她是突然犯困,林夫人也假装相信了,平日在三皇子面前依旧伪装得好好的,让对方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因着三皇子整日待在寝宫,连带着林夫人也多了许多机会靠近三皇子的房间。因为三皇子一直宠爱她,林夫人又逐渐表现得热络,现在哪怕是白天,林夫人也会主动陪着三皇子,连三皇妃见到三皇子的时间都不比她多,恨得牙痒痒。   但林夫人并不介意,晚上睡觉前趁三皇子沐浴、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时她总会细细寻找可能藏有东西的地方,不过她也不敢擅自碰那些东西,要是东西突然挪了位置,恐会被三皇子发现。   三皇子是个很谨慎的人,也许在其他方面会漏洞百出,但藏东西藏的很紧,又因为那是和胡人合作的证据,他就更谨慎了,林夫人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一丝线索,不由有些急躁,开始猜想证据会不会放在陈贵妃那里,毕竟陈贵妃只会更谨慎。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陈贵妃是皇上的枕边人,皇上经常会到陈贵妃的宫殿坐坐或者夜宿,陈贵妃应该不敢把证据明晃晃地藏在自己宫殿里。   三皇子和姜靖久已经撕破脸皮,林夫人也不好明着去找莫燃,只能继续耐着性子一点点找。   另一边,莫燃的回归让冷清了好几日的将军府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下人终于不用轻手轻脚地干活,生怕触到将军的霉头,连笑容都多了几分。   一帮下人中最开心的要属翠秀,她和莫燃相处的时间最久,也有了感情,没找到人的时候吃饭不香睡觉不饱,看到莫燃时几乎喜极而泣,更加卖力的伺候。   那时候除了知情人,所有人还不知道莫燃其实是个男的,看到他脖子受伤都快心疼死了,薛柔枝吩咐厨娘每日都做许多大补汤给莫燃喝,一整日汤汤水水的送了好多回,喝得莫燃脸都绿了。   且莫燃伤的只是脖子,手脚没有问题,姜靖久却把他当残疾人一样对待,让他一直躺在床上休养不说,连吃饭都要经过自己的手,就差要帮他洗澡了。   不过在莫燃的抵死不从后,姜靖久只能遗憾地让他自己来了。   两天过去,莫燃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补汤,也不想继续躺在床上,姜靖久每天会给他的脖子擦两回药,那药效果很好,不过两日狰狞的指痕就消了不少,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紫痕褪成了红痕,再擦几日就基本好了。   莫燃乖乖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京城今日的气温有所回温,还出了些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舒适的闭上眼享受,旁边同样躺着不办公的姜靖久,并不知即将有客来访。   被琵琶声催眠睡了两天才醒过来的舒九天今天才刚养好身体,就活蹦乱跳地来将军府拜访,这回下人不敢什么任都放进府里了,禀告过主人得到同意后才把人放进去。   这次总算看到了莫燃本人,舒九天差点就想冲上去抱一抱莫燃,好在看到懒懒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的姜靖久拉回了飞走的理智,激动地笑着。   反正他们是老朋友了,不一定非要去大厅才能说话,主要莫燃贪恋阳光的温暖,就让人也搬了张椅子给舒九天坐。   许久不见,舒九天还是老样子,他似乎格外钟情红色的衣服,走到哪儿身上都是一身红,这几乎已经成了舒九天身份的标志。   “莫燃,你现在没事了吧。”他也看到了莫燃脖子上的痕迹,关心问道。   莫燃摇头说自己好多了,舒九天张口就骂三皇子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开心怎么骂,且句句不带脏字,完全不担心别人会把自己说的话学了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舒九天,莫燃都听呆了。   不过他才说了几句,姜靖久就不乐意听了,嫌他打扰了自己和娘子两个人的独处时光,语气冷淡道:“你来有什么事?”   舒九天持续输出的话语一哽,撇着嘴自个儿心里嘀嘀咕咕:“没事就不能来了么。”   表面上还是笑容灿烂:“就是来和莫燃聊聊天,顺便说下酒楼的生意,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早就把莫燃当做九天酒楼的半个东家,自己的合伙人,所以自认为和莫燃谈生意没问题,而且自己都那样说了,姜靖久总不会拂他的面子吧。   没想到姜靖久这个男人面不改色道:“介意。我娘子身体还没养好,精神不济,不适宜谈这种事,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舒九天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被府里的主人明晃晃地赶回去,实在太惨了些,舒九天不由目瞪口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只好可怜兮兮地望向莫燃求助。   莫燃憋着笑道:“阿久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气,九天才刚来,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回书房办公吧,我不用你陪着,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   姜靖久抿唇不动,他就是不想自己的娘子把注意力分享给其他人,就算莫燃催他走他也不走,一定要陪在莫燃身边,说自己无事可做。   直接将书房里的文件抛于脑后。   而且自己的娘子还喊舒九天直接叫九天,很亲昵的样子,他更得盯着了。似乎回了京城之后,姜靖久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舒九天又和莫燃说了一会儿话,虽然姜靖久的眼神让人如坐针毡,但和莫燃聊天还是很愉快的,他说着稍微提了下酒楼的情况,说得到的银钱会让府里的下人把莫燃的分成送过来,也不好意思现在催莫燃出新的吃食,憋在心里。完了还记得邀请莫燃有空的时候去他府里玩玩,然后就麻利地溜了,实在是姜靖久的眼神让人顶不住。   好笑的是舒九天才刚离开,太子就登门了,还带了礼物。   莫燃是第一次见到太子,不免有些好奇,一直听说太子赵玄是个温润有礼的人,今日一看果然如传闻一般,脸上带笑让人挑不出错。   赵玄今日穿了件墨蓝色的衣袍,看着成熟稳重,又不失俊朗,他很尊重姜靖久,对着莫燃也没失了礼数,一口一个将军夫人。   姜靖久在和太子说话,结果见自己的娘子一直盯着太子看,心里老大不高兴地把莫燃的视线挡住,示意他只能看自己。   莫燃不满地抬手戳了戳身前人的肩膀,他只是对太子好奇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阿久就吃醋了。   太子发现了将军的动作,心里失笑,又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情意,自己也想找一个互通心意的妃子了,他在宫里醒来时听到宫女小声讨论说将军夫人其实是个男的,和姜将军感情很好。   没见到人之前他想两个男的相爱会幸福么,但现在看到两人的相处,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是不会在意对方的性别的。   将军夫人虽然是男的,但穿着女装完全没有违和感,怪不得没人发现。   太子没有占用他们多少时间,很快就告辞了。   等人走后,姜靖久立马掐着莫燃的脸转向自己,严肃道:“以后不准娘子一直看着别的男人,要看就看我。”   莫燃无奈:“……这样你就吃醋了呀?”   姜靖久委屈脸:“吃醋,不想娘子看别人。”   莫燃推开他的手,这么一会儿自己的脸就被捏红了,姜靖久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用力过度,帮他揉了揉脸。   莫燃认真道:“我不看别的男人是不可能的,你总不能让我以后都低着头走路吧?不过,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呀,我只喜欢你,其他男人在我眼里都一样,我刚才看太子只是有点好奇,这你也吃醋啊。”   “怎么证明?”   “什么?”   “娘子说只喜欢我。”   “……”   “我用余生来证明。”莫燃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姜靖久的眼神霎时变得亮亮的,“那娘子的余生就归我管了。”   “嗯,归你。”   莫燃在他嘴角吧唧了一口,换来一个深沉的吻。   一天后,不知谁传出来的话,说将军夫人其实是个男的,只是在假扮女子,这话一听就是谣言,京城老百姓谁也不相信,说他们虽然没真正见过将军夫人的面,但有小姐说将军夫人美着呢,男子怎么能用美来形容,那就只能是女子。   最先散布消息的人就说,都说了将军夫人是男扮女装,看起来自然像女子,反正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的,等府里的莫燃听到的时候,已经满城都知道他就是男的了,不过不清楚信以为真的人有多少。   薛柔枝也是第一次知道莫燃是男的,当晚吃饭的时候就眼神古怪地直瞧着莫燃,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莫燃被看得毛毛的,以为薛柔枝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是男的,不自信地朝姜靖久看去,对方却并不担心,道:“没事,吃吧,母亲应该只是在想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来你是男的。”   莫燃刚回府的时候脖子上的痕迹实在触目惊心,薛柔枝都不敢仔细看,也就没发现他那小巧的喉结。   听闻自己儿子的话,薛柔枝回过神来,忍不住道:“然然,你真的是男的?”   饶是她,也不太相信,莫燃外表怎么看都是女子的容貌。   莫燃点头道:“我是男的,对不起,娘亲,是我骗了你和大家。”   薛柔枝见他神情低落,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娘亲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算你是男的,只要阿久喜欢你就是我的儿媳妇,所以你别担心。娘亲只是觉得你扮女子也很娇俏好看,比许多小姐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承认,娘亲都一直以为你是女子呢。不过,然然为什么要穿女子的衣服呢?”   后面的话她只是随口一问,觉得莫燃会说是因为兴趣什么的,没想到对方也满脸茫然:“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原主,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想的,也许会有什么隐情在。其实他可以回答说因为自己喜欢,那是最稳妥的,毕竟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让人怀疑了。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改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坦白,如果他们想问的话,那就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眼前的两个人都是自己亲近的人,他期望他们能知道,只是他心里没有把握两人会不会接受。   没想到姜靖久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变了,在薛柔枝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猛地站起来,语气急促道:“自然是因为然然喜欢,母亲,我们吃完了,就先走了。”   然后就拽着莫燃的手腕回了他们的院子,留下摸不着头脑的薛柔枝。   姜靖久走得很急,莫燃要跨两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那样太吃力了,索性小跑起来,还是姜靖久发现了他的窘境,主动慢了下来,但没有说话。   莫燃不明白他突然怎么了,只好也沉默地跟着,等两人走回房间,姜靖久一把关上门,把莫燃摔到床上牢牢压着,像只把伴侣藏在自己腹下的占有欲很强的野兽,面色不虞地开始亲莫燃。   身子重重摔在被褥上,虽然不是很疼,但也不会舒服,莫燃惊呼了一声,想爬起来又动弹不得,只好左右躲避姜靖久的动作,艰难地问:“……等等,阿久你突然怎么了?”   “你不要这样子,先把话说清楚……唔……”   暴躁的姜靖久干脆把他下巴钳住不让他动,后面的自己想。 第六十九章   直到许久以后,姜靖久理智回笼,放过莫燃的唇侧过头,莫燃才终于得以呼吸,他气息不稳,却没有抱怨爱人的粗暴,手指温柔地抚摸爱人柔软的长发,担忧地问:“阿久,你到底怎么了?”   “跟我说说好不好?不然我会担心。”   “阿久?”   他嗓音温和,几次过后姜靖久总算转回头,肩膀微微拱起,是一个紧绷的姿势。   “……娘子会离开我吗?”他可怜巴巴道,在莫燃面前他惯会撒娇,此时也不例外,但莫燃竟然隐约看到了他脸上的害怕,不由愣住了。   这样的反应让姜靖久误以为他犹豫了,语气忽然强硬起来,攥住他的手道:“我不许娘子离开我,娘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莫燃一头雾水,费解地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久为什么会认为他会离开?他明明没有说过自己要离开什么的啊?   他忍不住道:“阿久,你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离开?”   “……如果我说是直觉,娘子信吗?”姜靖久隔了些时间才缓缓道。   莫燃毫不犹豫地摇头:“那我可以说,你这次的直觉错了,我不会离开的,你得相信我。”   “但你为什么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女装?”   “阿久真的想知道吗?”莫燃认真问道,姜靖久没有反应,但他的眼神分明是想知道的,莫燃又道:“如果我真的说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编故事?”   姜靖久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娘子心里果然藏着秘密,现在,他在准备和自己坦白。   不管是什么秘密,他都会接受,他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莫燃一直觉得自己泪点不算低,轻易不掉眼泪,但此时他忽然有些感动,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姜靖久就选择相信他。要是自己哪天突然回去了,不知道阿久会不会骂自己不守诺言,不过自己这么久了都回不去,想必这种假想不成立。   思绪发散了会儿,他赶紧回神,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回答后才缓缓道: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就说了,你听完之后不许觉得我是个怪人或者精神不正常的人……   其实我叫莫燃,燃烧的燃,来自几千年后的未来科技世界,因为一不小心被吓到,恰好这个世界的莫然磕到脑袋没了,我就穿了过来占用了他的身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过来,可能是因为和原主同名吧。”   莫燃忍不住笑了笑:“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但这是真的,我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原本待的世界比这里先进多了,大家联络都用手机电脑平板之类电子通讯,出门会开小车坐飞机高铁各种交通工具,还有农业机械化,就是种植农作物的时候鲜少用人力来,很多都用机器代替了。   而且未来世界没有帝|制,像元夏朝这样的情况只出现在我们的历史书上。另外未来世界有很多娱乐方式,不像这里什么都没有。   可能我只是字面上的形容让你难以理解,但反正我所在的世界科技非常发达,生活很便利。不过不太一样的是我在的世界没有人会武功,武功在我们那里是很玄幻的事情,不像你们这里的人个个都能飞檐走壁……”   莫燃说了很多,说实话以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太适合说正经事,姜靖久在上,莫燃在下,承受着姜靖久一半的重量,但阿久不愿意下去,就喜欢这样黏着,莫燃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忽视他们的暧昧姿势,说故事般娓娓道来。   随着莫燃话语的展开,姜靖久眼底带着沉思,他努力想象莫燃曾经待过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时候的莫燃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但不管遇到谁,里面都不会有他就是了。   他并不害怕莫燃说的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这种只有在话本里才会出现的事。但之前的人死了就死了,他在意的只有莫燃,只要莫燃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等莫燃全部说完后,他默默问了句:“那你的灵魂,还会离开这个世界吗?”   莫燃懵了下,摇摇头:“应该不会吧,这么久了,我已经和这个世界产生羁绊,估计回不去了。”   姜靖久表情不满:“娘子一点都不笃定,定是在哄我的吧。”   莫燃立马改口道:“没有没有,我错了,。我确定我回不去了,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姜靖久虽然没多在意自己的容貌,但也不想莫燃称自己为糟老头子,他怕莫燃到时候嫌弃自己:“我以后就算老了也是个帅老头子。”   莫燃忍不住笑了:“你自恋个什么劲啊,你老的时候我也会老,我陪你一起变成糟老头子,脸上和身体上都是老年斑、牙齿掉光说话漏风、手直抖拿不住筷子那种。”   “就算娘子老了也很好看。”   “我还没老呢,你怎么看出来?”   “娘子现在这么美,以后也会一直美的,谁家小姐也比不过你。”姜靖久彩虹屁张口就来,肆意摸他的脸。   “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是事实哦。”   莫燃脸上却没见多高兴的样子,忽然严肃道:“现在的长相不是我原本的长相,我原本不长这样的,你一直在说我美,但这并不是我的皮囊,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外表还是我的内在?”   他的心里堵着一口气,阿久总是在夸赞他的外表,但这是原主的,不是他的,所以每次阿久这样夸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不开心。更何况他一个男人,要什么美呢。   或许是他的语气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姜靖久愣了一下,还真仔细盯着他的外貌看了下,这反应就跟说喜欢外表一样,莫燃心里顿时窝着一团火,酸溜溜地想男人果然还是更倾向于看外表,要问他他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所以姜靖久这样是正常的。   但他心里就是不得劲,哼!色狼!肤浅!   姜靖久开玩笑道:“完了,娘子打扮的这么像女子,其实我分不太清怎么办?不如娘子掀开裙子给我确认一下,我好回答?”   说罢他就要伸手去掀莫燃长长的裙摆,莫燃顿时警惕地拿手捂住不让他得逞,嘴里愤愤道:“你这个流氓,不准动手,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馋别人美色,我看透了,哼!”   姜靖久憋着笑:“你不也是男的吗?”   莫燃反应了一下:“除我以外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他特别强调‘你’。   “那怎么办,我就是想验证一下啊,我记得娘子当初很主动的要把裙子掀起来给我看来着,娘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死死捂着裙摆的莫燃,心里遗憾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君子,果然是个傻子,现在想看娘子都不给看了。   莫燃红着脸就是不给,他和姜靖久闹腾了会儿,就忘记了自己方才在气些什么了,只觉得阿久现在特别不要脸,总是欺负他。   两个人闹了会儿,姜靖久才回答前面的问题:“娘子,不管你长得好看不好看,在我眼里你都最好看呀,而且在琅河村的时候我第一次遇到的就是你,后面都是和你相处,所以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无关你的容貌。真要说的话,就是你的内在吸引我,我觉得你很可爱。”   姜靖久怕他误会,还特意添了一句:“是你的内在很可爱。”   莫燃轻捶了他一下,他已经没在纠结这个了,因为原主已经死了,或者也有可能像他一样穿到未来他的身体里,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他,他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莫然就是他,他就是莫然,至于会不会想家和家人,莫燃有时候会想,但左右回不去,他也释然了。   他亲了亲姜靖久:“谢谢你相信我,但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你很重的,我要被你压扁了。”   他语气嫌弃,姜靖久也顺从地下来,活动了两下身体,“那娘子,我们去沐浴吧。要不要去泡温泉?”   他们吃饭虽早,但这天气快进入冬天了,天色也黑得快,他们说完话出门看到外面都黑完了,天空只有零星几点星星,挺冷清的。   他们美美地泡了个温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床后面色如常,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对薛柔枝的询问也只说昨天他们是闹了别扭才会那样子的。   昨晚他们商量过后觉得莫燃是未来人这件事只阿久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不告诉薛柔枝及以外的人,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日子渐过渐冷,莫燃的脖子恢复如初,肌肤白得不能更白,像个移动的发光体,反正别人都在传他是个男的,他也不必装了,索性换回了帅气的男装,古代人的男装没有女装那么精致繁琐,但穿法一样复杂,而且天气冷穿的越多越复杂,有时候还能折腾出一身汗,好在莫燃已经习惯了。   十二月的某一天,在大家的精心培育下,大棚里的土豆收获了,一株土豆植物根系下能长十六七个,每一个都有几乎巴掌大,其实在现代精心栽培的话一株土豆苗能结四五十个土豆不止,但古代不比现代,在农业技术落后、没有各种肥料的古代这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等他们把所有长成的土豆收完,装起来能有二十几车的粮食,运到旭州城够老百姓吃很久了。   栽培技术的莫燃教授的,但名还是落在太子身上,姜靖久现在不太乐意见皇上,就由太子禀告给皇上土豆丰收的事,还有到来年春派人到各处教授种植土豆和红薯技术的安排,有了这两种,许多穷人学会后自己种也能吃饱了。   而且红薯和土豆还能制红薯干和土豆干,多种点储着冬天就不怕挨饿了。   他们现在还处于种植阶段,莫燃也就没教用土豆做更多的吃法,比如土豆做薯片薯条之类的,日后也不太可能教,或许可以自己开个厂子做好在酒楼或者其他地方卖,丰富一下古代的零食种类。   钱嘛,谁也不嫌多,有就赚。   傍上将军后家财万贯但不认为对方的钱财是自己的莫燃如是想。 第七十章   关于红薯和土豆培育成功的事虽是太子禀告的皇上,但太子和皇上都知道真正教授技术的人是谁,所以最先在京城张贴告示说明红薯和土豆这两种新作物的时候就有表示是在姜将军的夫人莫燃的指导下种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红薯和土豆明明本就存在,却被归为新作物,自然是因为以前它们只是野外生长的,很少有人发现或种植成功,所以皇上索性给当作是新出现的品种。   其他城池张贴告示要慢一些,京城里宣告红薯和土豆的告示才出来,就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看,一般只有重要事件才值得皇家张贴告示广而告之,所以看到官兵贴纸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顺便上去看两眼并讨论两句。   结果这一看就有很多人惊讶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因为他们看到了将军夫人几个大字,最近莫燃在京城人嘴里提到的频率有点高,最开始是姜将军回京带回来一个陌生女子,据传那名女子是将军夫人。   第二次是姜将军在城门口迎接太子的时候莫燃被掳,还和三皇子牵扯上关系,第三次就是传莫燃其实是个男的,现在连贴张告示都能看到莫燃的名字,还是皇家写的,众人免不得又开始好奇莫燃到底是何人也。   现在莫燃虽然换回了男装,但也只是在将军府里活动,能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只有府里的人和一些上门拜访的人,比如舒九天和太子几人。   此前去秋隐居的时候倒是有几人见过莫燃的脸,但那里都被封酒楼了,里面的人也不能自由出来,所以到目前为止全城老百姓还真没见过莫燃的长相。   “这叫做红薯和土豆的植物是将军夫人莫燃种出来的?莫燃到底长什么样啊?”   围观的人里有人如此问道,其他人一致摇头。   “莫燃总像个待嫁的闺中小姐一样待在府里,我还从未见过她出府呢,难不成她其实长得并没有那么漂亮才不想出来的?”   “你傻了,没听说将军夫人实际上是个男的啊?男人在意什么皮相,不过他从不出门倒是真的,咱们大伙都没见过。”   “我看啊是将军太疼爱他的夫人了,不愿意他抛头露面的,虽然夫人是男子,但两个男人的爱情也是羡煞旁人啊,我羡慕。”   一个八尺大汉捂着脸说,其他人都嫌弃地咦了一声,被他的娇羞模样恶寒到了。   这些人也就谈论了几句关于莫燃的事,话题很快转移到了新出的名词红薯和土豆上,皆不知这两种是什么吃食。   “这红薯和土豆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吃过吗?是什么样的吃食?”   “告示上都说了这是新种出来的,全部运送到旭州城去了,我们怎么可能吃过,想试试味道的只能来年春天种成之后才能试了。你们看这里还写了,来年春天皇家会派人免费教大家如何种植和照料红薯和土豆,还能免费领取一些红薯土豆种。”   “那挺好的,我家有亲戚是农民,到时候让我家亲戚去学了种下看看,这产量高,种些也没什么。京城里的吃食都是千篇一律,我都吃腻了,到时候试下新的口味。”   “……”   皇上会让人发告示就是希望大家多多参与,所以守在告示牌旁边听大家讨论的官兵很满意地回宫复命去了。   可能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对此事无感,但靠种植为生的农民却把告示记在了心里,只等着来年春天皇家再贴一次告示说明教授地点在哪里,同时在心里对莫燃感恩戴德。   皇上在金銮殿上对姜靖久说希望他带莫燃进宫让他见见倒不是戏言,然而等了许多日,等到真正入冬了都不见人来,又觉得姜靖久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恼怒,认为自己真的太过纵容姜靖久了,难免真的开始生出几分不喜来,臣子不从,没有几个天子会开心。   三皇子被禁足,陈贵妃却没有,在后宫里逍遥自在的,见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便为他排忧解难,知道缘由后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上眼药水。   “皇上,华儿说过那莫燃明明是个男子却扮做女子,说不定其中会有什么缘由呢,皇上不如找人调查一下。”   皇上眉头未舒展开,道:“朕相信姜爱卿的为人,他的夫人能有何缘由,不过是爱穿女子衣裳罢了。”   陈贵妃也觉得自己的话语牵强,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说不定那姜靖久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个断袖,才会让莫燃装女子,不过不巧被自己的儿子撞破了而已。   皇上心情不好,没在她寝宫多待就走了,陈贵妃也不敢多加挽留,自己坐着想了会儿,还是觉得不甘心,打算自己派人真正查一查莫燃的身份。   之前她没把莫燃放在眼里,就没查他的身份,但现在她闲来无事,找人查查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查,还真让她看出些问题来。   起因是陈贵妃的人趁姜靖久不在潜入将军府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莫燃喊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作舅舅,怕惊动将军府的侍卫,那人没敢久待,记住男人和莫燃的样貌就离开了,然后找人把两人的长相画下来交到陈贵妃的手里。   而分派去确认莫燃身份的人也回来了,说人是从云阳城清水镇的琅河村出来的,没什么大背景,和外人传的一样,不值得注意。   让陈贵妃在意的是他们的长相,她捏着侍卫给的画像看个不停,总觉得两个人的面相都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看多了又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没想明白就把画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两天后陈贵妃的贴身老嬷嬷收拾时不小心碰到两幅画像,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展开来,两个人的面容映入眼帘,不由让她一怔,目光定在莫燃那一幅上,惊讶地失声道:   “这不是司、司夫人的画像吗?只是为何是着男装……?”   陈贵妃离得有些远,只听清了什么夫人的画像,疑惑问道:“你刚才说是谁的画像?”   老嬷嬷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二十年没有提起了,怕陈贵妃怪罪,立时跪下抖道:“没、没谁,是老奴认错了。”   然而陈贵妃已经起疑,扬起纤细的眉头道:“给本宫好好说清楚。”   那老嬷嬷吞吞|吐吐道:“贵妃饶命,老奴刚才不小心说了司夫人,老奴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像司夫人,不是有意说的。”   她指着穿着男装的莫燃的画像说,低着头瑟瑟发抖。   这些年陈贵妃对待下人十分严苛,一个不顺心就把人杖毙,这老嬷嬷虽说是贴身的,但其实并没有干多久,所以对陈贵妃没有亲昵只有害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没了老命。   司夫人?心底念叨着,陈贵妃几乎是同时想起那人的身份和长相,目光再定睛到莫燃的画像上,确实,若给莫燃换身女子的衣服,说他是前丞相司孟青的夫人也不会有人质疑。而且男装的莫燃和司孟青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像。   司孟青和他夫人以及丞相府的人会死,确实是她陷害的。   她心底惊疑不定,为何二十年后会有一个人和那两人那么像,只是巧合吗?还是其实是他们遗留的子嗣?   可能吗?明明那女婴二十年前就一起被处死了,但………   “你觉得,他为何会和司夫人长得像?”   陈贵妃说得很慢,老嬷嬷抖着声音说:“老奴不、不清楚……”   “会是他们的孩子吗?”她似乎并不在意老嬷嬷的回答,自顾自道,一种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如果是。   ——那就是司孟青把自己的孩子换了假的代替行刑。   通敌罪臣的女儿、不、儿子身份若是让皇上知道的话,明明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人却出现在眼前,皇上应该会更加生气吧。   收留包庇罪臣的儿子,这不就是姜靖久的把柄吗?真是天助她也。   顺着自己的想法下去,陈贵妃越想越轻松,冷笑起来。可惜现在她不能去看望华儿,否则此事与他一说,华儿应当也会很高兴吧。   当然,就算莫燃其实不是司孟青和司夫人的儿子,就凭他和司夫人极其相似的长相,陈贵妃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这么好的机会她定不能浪费。只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忆起底下第二张侍卫的身份她就确定了,莫燃必定和司孟青有关系。因为那个侍卫是以前司孟青的护卫,朱斐。她曾经见过的次数可不少,想起司夫人的长相,自然也很容易就记起他了。   当晚,姜靖久刚回到书房,隐藏起来的张复就现身了,弯腰行礼道:“主子,今日陈贵妃的人摸进府里看到了斐竹大人和夫人,我们的人都装作没看到。此时想必陈贵妃已经猜到了夫人是司丞相的儿子。”   以往张复一般是跟在姜靖久身边当护卫的,张可张郭两兄弟则跟在莫燃身边,但自发生三皇子掳人一事后,姜靖久降了两人的护卫等级做惩罚,让他们和普通侍卫一样看守将军府,换成张复跟着莫燃。   姜靖久猜到最近陈贵妃可能会有所动作,所以让张复警惕并让他勿要打草惊蛇,可以说,陈贵妃的人能成功潜入将军府,是姜靖久授意的。   若陈贵妃不主动牵扯出二十年前的案子,他们还真难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姜靖久表情没什么波澜:“干得好。”   “林夫人那边?”   “快了。”   “好,继续盯着,黑蛇那边让斐竹盯紧,这几天他们会有动静的。”   胡人安分了一段时日似乎又隐隐骚乱起来,想必最近会有人和黑蛇见面。   张复低头:“是!主子。”   “下去吧。”姜靖久开始埋头看文件,张复却似乎还是事情说,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去。   “还有事?”   姜靖久声音冷淡,手里翻着竹简,张复深吸一口气后道:“主子,张可和张郭他们……”可以调回来了吗?   后面的话没在喉咙里,姜靖久却明白他的意思,手一顿,才摆摆手道:“你去吧。”   去哪里,去干什么,张复心知肚明,当即激动道:“谢谢主子!”   然后下去张罗张可和张郭恢复等级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不清楚68章什么时候解锁,等通过后会在新一章作话告知哦】 第七十一章   第二日莫燃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不由面露惊喜:“阿久允许你们回来保护我了吗?”   张郭还带着稚气的脸上也是喜悦的微笑:“是呀,夫人,以后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那日他在地下室里被三皇子刺伤了腹部,流了很多血,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回来找太医救回了一条命,只在腹部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   他们因为护主不利对莫燃是含有几分愧疚的,张郭还好,张可再次面对莫燃心里有几分别扭,那几日莫燃失踪时他把姜靖久的颓废愤怒看在眼里,自认为是自己的失职和责任,所以姜靖久降了他们的等级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觉得惩罚还轻了,主子就是要自己死他也死不足惜。   张可:“对不起,夫人,那日因为我们的疏忽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罪了,但不会有下次了,我们保证。”   莫燃却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且不认同他们动不动就说要搭上命,因为那并不是他们的错。   “我现在还是好好的,那时候是我要那么做的,不关你们什么事。我很高兴你们两兄弟能回来陪我,我还挺喜欢你们的。”   张可和张郭却诚惶诚恐,他们担不起莫燃的喜欢。   “喜欢什么?”   远远传来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高大的男人走近,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挑眉看着莫燃。   莫燃闻言看过去,讪讪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朋友的喜欢,你今天这么快就下朝回来啦?”   张可和张郭低头喊了句主子,自觉地藏在角落里不当电灯泡。   “嗯,无大事。”只除了武将舒靳湛上书说胡人有些不安分外,其他就是些关于冬天穷人御寒的问题。   姜靖久上朝时看到皇上对他并无异样,不知是陈贵妃还未来得及说还是皇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拉着莫燃进了房间,把手里的东西摆在桌面上打开,边道:“回来的时候母亲把这个给我,让我带给你喝。”   打开一看,是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羹,府里有好几个厨娘,薛柔枝平时不怎么下厨,每次下厨都是做燕窝羹,味道很好,这碗燕窝羹自然也是她亲手做的。   莫燃苦着脸道:“娘亲怎么又做这个给我喝啊。”   他连着喝了好几天都喝腻了。   “母亲觉得你太瘦了,需要多吃点吃胖点。”姜靖久用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身,轻轻松松圈起来,又捏了捏他的手腕,腕骨都突出来了,肉都没多少。   “你看,你这么瘦,许多女子的腰都没这么细。翠秀比你矮多了,腰都快有你的两倍粗。”   两倍岂不成了水桶腰?要是翠秀听到心里定要吐槽自己根本没有那么胖。   莫燃状似不高兴道:“你似乎很清楚其他女子腰的粗细,平时都有仔细观察咯?”   他不是吃醋,只是随便一问。   姜靖久无奈道:“重点不是在说你瘦么,怎么扯到那里去了,我光看你就够了,哪有心思去看别人。”   “母亲也是关心你,快喝吧,还热着。”   姜靖久揉揉他的发顶,莫燃叹口气道:“好吧。”   然而他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剩下的全给姜靖久解决掉了。   “明天想不想出去玩?”姜靖久把碗放在一边,待会儿再让婢女进来收拾,问道。   莫燃惊讶:“我可以出去了?”   姜靖久点点头:“当然可以,你以后不用一直闷在府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要有我的陪同。”   莫燃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再遇到那样的危险,小小心虚的同时还有些甜滋滋的,看来自己太重要了,阿久非要把自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他心中忽然一动:“我好久没见到林夫人了,能不能见见她?”   他还挺担心林夫人的,想知道近况,不料姜靖久否决道:“暂时还不能。”   莫燃心里疑惑,但阿久说不能就不能吧,他也不纠结为什么不能,兴奋道:“那我想出去逛逛!”   最繁华的京城啊,上次匆匆出门只是坐在马车里,他还挺期待看看古代的京城是什么样的。   姜靖久一口应下:“明天就带你去玩。”   “肚子饿吗,去吃饭吧。”   “才喝了燕窝羹怎么可能会那么快饿,你当我是猪啊。”莫燃抱怨道,说自己要消完食再吃。   午后下起了雨,挟裹着冷意的风,京城位于北方,冬天又冷又干燥,这场雨下完停歇了会儿再次哗啦啦下起来,气温又降了些。   府里管仓房的下人把早早准备好晒过的棉袄翻出来,给两个院子的主人送去,然后才把采买的下人冬服分发下去,各个都穿起了厚衣服。   外面的风吹得脸干,莫燃干脆窝在房里呼呼睡大觉,没再出房间。他本是个南方人,一时难以适应京城的气候。   而另一边,陈贵妃亲自拿着两幅画像去了乾明殿,皇上的御书房,才走到门口就被刚正不阿的两个侍卫拦下:“御书房重地,贵妃请留步。”   陈贵妃的脸上漾起一抹轻笑,柔声道:“皇上是否在里面?”   陈贵妃是皇上的宠妃,两个侍卫虽拦住她,态度也不敢怠慢,拱手道:“皇上在。”   “两位大人可否去通报一声,本宫有要事与皇上说。”   御书房的门虽关着,但其实他们就在门口说话,皇上是可以听到的,但一般都是侍卫进去通报之后皇上才决定见不见。   侍卫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贵妃且稍等。”与一兮一湍一√。   侍卫进去一会儿,就出来说可以进去了。   陈贵妃拂了拂裙摆,脸上挂着微笑走进去,看到皇上一身龙袍端正地坐在宽椅上翻看奏折,拧着眉很忙的样子,甚至都没时间看她一眼。   陈贵妃靠过去把画像先放在一边,一双雪白的柔荑搭在皇上的肩上轻轻揉捏起来,力道合适,皇上舒适地后靠,闭上眼享受,手里的奏折也随之放下。   “那些大臣都提了些什么问题啊,让皇上如此烦恼劳累。”   陈贵妃一边揉一边问,声音温柔没引起皇上的反感。   “……都是些小事。”皇上道。   “臣妾可以看看吗?”陈贵妃试探道,以前皇上也给她看过几次奏折,所以她这样问并不显得突兀。   皇上沉默了会儿,若有似无地嗯了声,陈贵妃便伸出只受拿起一份奏折翻开看,上面竟是弹劾三皇子最近的行为危害朝廷,不如太子有作为,希望皇上予以重罚之类的。   毫无疑问,这些大臣是太子或姜靖久一派的人。   陈贵妃又翻了两份,最后一份还有说三皇子不适合太子之位,字里行间都是希望皇上慎重考虑。   皇上在考虑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陈贵妃心跳快了起来,又觉得奇怪,皇上什么时候和大臣说的,为何她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她佯装自若地放回奏折,重新给皇上捏肩膀,也没多问。   倒是皇上主动问:“你方才在外面说有要事要和朕说,是何要事?”   他睁开眼,瞥了眼桌子旁边棚架上的两卷画像:“那又是何物?”   陈贵妃忙过去把画像一一摊开:“皇上,臣妾最近发现了个问题,想着和您说一下,您看。”   她特意把莫燃的画像放在最上面:“皇上觉得此人是谁?”   皇上被她唤起好奇心,定睛一看,却不悦地蹙眉道:“你把叛贼夫人的画像拿过来作甚?”   他最先看的是莫燃的脸,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同的穿着。   陈贵妃捂嘴咯咯笑了起来:“皇上觉得这人是司孟青的夫人?”   “难道不是?”皇上再认真看了眼,发现了丝端倪,此人虽面似司夫人,却仍有些不同,且显然他是个男的。   “皇上,这人啊,其实叫莫燃,您听说过的,姜靖久的男夫人。”   “另外,此人您见过吗?”   陈贵妃把下面的画像翻上来,皇上并不认识,她便解释道:“此人叫朱斐,司孟青的侍卫,前两日有人听到莫燃称朱斐为舅舅,而这莫燃与司孟青夫妇如此相似,臣妾认为……莫燃其实是司孟青的儿子。”   但是二十年前,司孟青的夫人生下的明明是个女婴,且被他处死了,现在又出现个莫燃,皇上心思转动,立即明白陈贵妃的意思。   司夫人谎报了自己孩子的性别,在偷送走自己的孩子之后还找了名女婴充当自己的孩子,蒙骗天子和众人。   陈贵妃见皇上明白自己的意思,面色逐渐冷沉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面上笑道:   “莫燃作为罪臣的儿子,如今被姜靖久包庇于府内,还一直不愿意让皇上见到莫燃的真面目,想必是心里有鬼,害怕皇上认出莫燃的身份吧……”   皇上看着莫燃的画像,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贵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猜到他的心情想必不怎么愉悦,再次添了把火道:   “说不定姜靖久心里早有些有违臣子的心思,才会和莫燃相与。前些日子定是想打击华儿扶太子上位,现在那些大臣弹劾华儿,许也是姜靖久授意的……”   【作者有话说:68已解锁,想看的可以返回看一下哦   作者在准备新文啦,不过进度很慢,还没开哈哈   】 第七十二章   陈贵妃的话里极尽蛊惑之意,暗暗观察皇上的反应。   令她失望的是,皇上并没有表态,沉思过后很快就挥手让她回去了,自己继续拿起还未翻阅的奏折看了起来,好似是打算放过他们一般。   当然,皇上也不可能陈贵妃说什么就信什么,莫燃的画像是陈贵妃带来的,但他还没真正见过莫燃的样子。   “……皇上?”陈贵妃茫然开口,皇上语气平淡道:“朕知道了,爱妃先回寝宫吧,朕还有奏折要看,就不陪爱妃了。”   陈贵妃迟疑,看了看画像,想了想伸手就要拿回。   “这两幅画像就留在这里吧。”皇上适时开口。   陈贵妃只好收回手,一步三回头,快到门口时忍不住转身问道:“皇上,那华儿他……可以出门了吗?”   “不可,时间还未到。”皇上低着头说了一句,否决了她的想法。   陈贵妃对皇上笑得温柔,转身却咬着牙不甘地走了。   她心情不佳地回了自己的寝宫,过了会儿突然吩咐那老嬷嬷让厨房的人做一份色味俱全的清蒸鱼,这是三皇子最喜欢吃的。   然后自己快速在一张纸条上写好几行字,仔细压在碟子最下面,提着饭盒子去了三皇子寝宫。   三皇子只能在自己的书房和房间两处走动,活动范围有禁卫军看着,哪怕是陈贵妃想进去,没有皇上的命令禁卫军也不通融。   但今日她并非是想进去。   “这是华儿最喜欢吃的清蒸鱼,想着他许久没吃到本宫做的,定会想念,所以本宫方才做了一份,劳烦你们帮忙送进去吧。”陈贵妃抬起饭盒,柔柔地道。   只是送份菜,并不是件难事,而且皇上也没说不可以,于是其中一个禁卫军迅速把饭盒接了过去,颔首道:“陈贵妃放心,我会送到三皇子手边的。”   他给了个肯定的眼神,两人视线相接一瞬,陈贵妃粲然一笑,说了句辛苦了又原路返回。   等在房间里和林夫人腻腻歪歪的三皇子收到饭盒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疑惑,“母妃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送鱼过来?”   说着顺手打开了盒盖。   “是我喜欢的清蒸鱼,这段时间还真没吃过了。”   林夫人站在他稍后一些的地方,倾头看了眼,她不喜欢鱼的腥味,拿袖子捂着鼻子,却也不离开,看三皇子把鱼端出来。   结果一张薄薄的白纸从碟子底下飘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掉在林夫人的脚边,三皇子的注意力都在鱼上,没看到掉的纸,林夫人趁他不注意立马捡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   “闻起来还不错,不过这肯定不是母妃亲手做的,和母妃那边厨子做出来的味道一样。”   三皇子尝了一口,转头问林夫人:“婉儿,你要一起吃吗?”   林夫人心思都在那张纸上,有些心不在焉道:“讨厌,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鱼,还叫我吃。”   三皇子笑了:“我一时忘记了,那我自己吃。”   林夫人点头,俏皮地侧头指了指离间,“那你吃完了记得洗漱,我在里面等你。”   她迈着莲步走进里间,宽大的屏风顿时挡住了她的身形。   三皇子留在房间里的时候他的侍卫会识趣地躲出去,所以此时房间里是没有人的。   林夫人走到床边坐下,掏出那张纸展开,上面是陈贵妃的字迹。   【华儿,莫燃是司孟青的儿子,你父皇已经知道了,想必应该对姜靖久和太子起了疑,这是个好机会。最近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后续发展母妃会及时通知你。另外,注意那些东西。】   林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视线定格在最后面的六个字上,甚至直接忽略了对莫燃真实身份的探究。   她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会不会和她想的一样?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纸原样折好,本想继续塞在袖子里,想想觉得不妥,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把纸弄掉了被三皇子看到,她要怎么解释?   不能撕掉也不能放进香薰炉里,纸焚烧的味道和香薰不一样。   视线在整个房间内流连,最后落在雕花檀木床下。   那床榻极矮,虽然能勉强藏进一个人躺着,但想必三皇子无事不会钻床底的,她打算把纸嵌在床板底下的缝隙里。   看三皇子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快进来,她连忙跪在床榻边,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摸着床底,想找找看哪个地方能塞东西。   摸到靠近床头的位置时,她的手忽然触到了一个不明显突起的木块,不由一顿。   床板都是平的才对,怎么有一块地方突起来了。   她疑惑地伸一颗脑袋钻进去看,没什么光线的床底下,勉强看出那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洞,其余的看不出来有何异样。   她用手指仔细摸索对比,忽然瞳孔一缩,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圆洞应该是钥匙孔。   三皇子的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里面?   她掀开被褥,在同样位置的床板上轻轻敲了下,然后又换到其他地方,发觉两处声音不一样。   说明那个床板被挖空了,里面确实可以藏东西。   所以,她只要找到钥匙,就能拿到三皇子何陈贵妃通敌的证据了……吧?   三皇子因为提前吃了一条鱼,晚饭吃得少,林夫人心里藏着事,眼神止不住望三皇子身上溜,猜想钥匙被三皇子藏在哪儿,晚饭也没吃几口。   她的眼神却让三皇子误会了,以为她是急于某事,暧昧一笑:“婉儿,夜里还长着呢,你先好好把饭吃了,不然晚上体力不够。”   林夫人回神,听到三皇子带着某种颜色的腔调,心里犯恶心,面上却佯装羞涩地嗯了一声,继续细嚼慢咽。   等两人拥到一起,在三皇子埋首时林夫人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偏头看三皇子脱下的衣物。   除了一块腰间的玉佩再无他物。   到底在哪里?   “婉儿怎么如此不专心?”三皇子把林夫人的头转回来,林夫人垂眼:“没有……”   .   姜靖久说要带莫燃出去玩,第二天果然如约和他坐同一辆马车往闹市的方向去。   莫燃穿着厚厚的衣服,掀起车帘看外面看得起劲。   他们坐的马车带着姜府的标记,行人都以为里面的人是姜靖久,然而透过车窗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孔。等车子路过后,行人还在发愣,猜想那露脸的是将军的男夫人。   于是莫燃人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许多人猜到了身份,并且还有人闲的无事一直跟在马车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探头探脑。   莫燃本来看得高兴,却见越来越多的人跟在后面,且一直看着他,不自在地放下帘子问姜靖久:   “怎么他们都跟着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在看我。”   “因为你第一次出门。”上次出门不算,姜靖久道:“他们还没见过娘子的样子,都在好奇你长什么样。今日见到许是觉得你太好看了,就一直跟着。”   “那么多人,会不会妨碍到我们和行人的交通啊?”莫燃有些担忧,想起现代一些明星在机场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的模样。   虽然他们不是明星,也没那么大的名气,和明星对比有些夸张,但后面人跟着的规模也不小。   这里可没有保安帮忙维持秩序。   姜靖久淡然道:“无碍,侍卫会处理。”   是了,这里虽然没有保安,但是有侍卫呀,还是都会武的。   果然,他们的马车再继续走了一段路后,后方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再跟着了。   但与此同时,莫燃实美的话也传了出去。   昨日下的雨被风吹的干干净净,没在地上留下一丝痕迹。   马车停稳,姜靖久抱着莫燃下车,无视他人的视线,坦然自若地牵着莫燃的手开始逛集市。   有风吹来,莫燃把下巴缩到衣领处,姜靖久看到,用身躯给他挡了大半风。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响起,两人懒洋洋地走过一个接一个到摊位,这里的人认出了姜靖久,也看到了他们相牵到手,但识趣地没有凑上前或者围观,顶多暗戳戳地注视着他们。   可能也是因为两人周围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不敢靠近。   莫燃满足地走着,和姜靖久在众人面前秀恩爱。这里的集市比清水镇的规模大多了,卖的玩意也更加稀奇古怪,有很多都是莫燃没见过,不知道干啥用的商品,因此趣味满满,松开姜靖久的手在每个摊子间流连。   但凡被莫燃多看两眼的东西都被姜靖久大手一挥,让侍卫付钱提着,偏偏他是在莫燃走了之后才让老板包起来,等莫燃注意到的时候身后的几个侍卫手里都被塞满了东西。   莫燃眼皮一跳:“不是,怎么这么多东西。你这是把一条街的东西都买下来了吗?”   姜靖久道:“我看娘子喜欢,就都买下来了呀。”   莫燃无奈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我只是在到处瞧瞧而已,还没说让你买呢。”   他跑过去扒开袋子看了看,都是些看着有趣但日常用不着的东西,心里叹气阿久好败家。   “能全部退货吗?”他期待道,姜靖久回道:“娘子都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是用不着。”   “娘子不想要我买的东西就退吧。”姜靖久垂眸道,似乎因为莫燃的嫌弃心情很低落。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莫燃忽然觉得要是把东西退了的话别人会不会以为阿久是没钱,舍不得给他花钱?   不想阿久被别人诟病,也不想看到阿久沮丧的样子,他登时改变主意道:“好了好了,我不退了,拿回家里摆着应该会好看,另外多的送人也不错。我喜欢的。”   他拉拉姜靖久的手,反正这些小东西也不值多少钱,买了就买了吧。   “那我还可以给娘子买东西吗?”姜靖久又问,莫燃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买之前要问过我,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直接就付钱了,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姜靖久这才笑了:“我喜欢给娘子花钱。”   就是莫燃真想买下一整条街的东西甚至一条街,他也买得起。   这次姜靖久果真收敛了自己的大手大脚,没再乱买,但每次莫燃停在一个摊位他就会问要不要买,真的是一个摊位都不落下。   听得摊贩和行人直笑,莫燃脸红,勒令他不准多话,自己要买的时候会主动说。   姜靖久只好委屈地闭嘴,安安分分当个陪逛的。   集市并不只集合在一条街,而是以某条街为中心,往周围的街道扩散,形成一圈。   京城又大,他们就是走一天都逛不完。   当然他们走了那么久肚子也不饿,因为看到有卖吃的莫燃就忍不住想吃,尝两口喜欢就吃完,不喜欢就给姜靖久解决,一路走一路吃,莫燃吃得肚子滚圆的时候姜靖久也饱了。   所以他们压根不需要找酒楼这类地方。   逛着逛着莫燃想起了他们在清水镇的日子,那时候阿久还是傻的,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只是在装傻,总之过得很开心。   他和阿久也曾一起逛过街,阿久还给他买了个簪子和其他东西。   时过境迁,如今他们再次出门,心情却依旧如同那时一样美好,莫燃侧头去看姜靖久,忍不住笑起来。   他能和阿久在一起,真好。   姜靖久似能察觉到他的想法,宛如回应一般更加牵紧他的手。 第七十三章   逛到后来,莫燃还看到了开在京城的九天酒楼,比清水镇的要气派得多,门口挂着的牌匾是烫金字体,店铺面积也大了好几倍,接近饭点时间,酒楼门庭若市。   莫燃莞尔一笑:“没想到竟然走到九天酒楼这里来了,不如我们干脆进去吃一顿吧?”   娘子想吃,姜靖久自然是有求必应,两人牵着手往里走,门口待客的小二眼尖看到他们,凑过来问:“两位客人……”   他认出姜将军的脸,吃了一惊,连忙客客气气把人往里面请,还不忘偷看一身男装的莫燃,眼神没有不怀好意,只是纯粹的好奇。   “姜将军请稍等一下。”小二把人带到里面,急匆匆离开,莫燃看到他跑到柜台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换成了那人过来带他们。   掌柜的笑得殷勤,眼睛眯成一条缝:“这里人多,姜将军随小人去三楼的厢房如何?”   他们本来就不想在下面被人围观,自然不会拒绝。   等到了厢房,姜靖久问莫燃吃什么,莫燃想了想,说:“吃火锅吧,吃火锅比较暖乎乎,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掌柜的拿着菜单下去准备了,莫燃手肘压在桌子上,撑在下巴道:“京城里人好多。”   清水镇那个小地方完全不能比。   “京城为皇宫所在之地,有天子在,自然多人,也更繁华。”姜靖久道。   在天冷的时候吃火锅非常爽,特别是莫燃来到京城之后很少吃了,此时吃得一脸满足。   “好辣,但好好吃~”莫燃吃得满头大汗,手里动作却不停,一边呼气一边吃,可惜这里没有冰可乐等饮料,否则会好点。   姜靖久除了吃还负责帮莫燃涮菜,见状蹙眉,无奈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小心烫到嘴。”   他吃不得辣,涮的是清汤那边,莫燃嘴边一圈红油,闻言傻傻一笑,没想到后来他真的烫到了嘴,吐出来后还是被烫得眼里含了一包泪,鼓着脸颊含糊不清地抱怨道:“呜呜呜,真的烫到了,阿久真是乌鸦嘴。”   姜靖久连忙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给自己看,莫燃乖乖照做,伸出粉嫩的舌尖,两个人脑袋离得很近,气氛似乎有些暧昧。   莫燃看着垂眸表情认真的姜靖久,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舌头,脑袋越离越近,心里忽然砰砰直跳。   阿久这样,好像是要……亲他?   莫燃红了脸,忍不住期待地闭上眼。   然而——   过了好几秒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反而是下巴处的手松开了。   莫燃睁眼,就见姜靖久认真说出他的结论:“还好,舌头看起来没事,等下我给娘子晾一下再吃吧。”   莫燃“……”   姜靖久说完,又表情疑惑地问他:“不过娘子刚才闭着眼干嘛呢?是舌头太痛了吗?”   莫燃:“…………”   顿时脸不红心不跳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能露出一个假笑。   姜靖久道:“是不是想要我吹吹?”   呵,我只想要你亲亲,不要吹吹。   臭直男!   莫燃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忽然听到姜靖久轻笑了一声,笑声撩人心弦。   好像心有灵犀迟钝地到来:“不是吹吹,难道是亲亲?”   莫燃表情控诉道:“你才知道!”   火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留在里面的食材上下翻腾着,煮得软烂,然而两个主人公却没空去把它们捞上来。   而是忘情地亲吻着,莫燃如方才一般闭着眼,烛火在他上半张脸上落下柔光。   姜靖久的黑眸半阖着,带着莫燃的舌尖舞动,眼底蕴满温情。   吻结束了,火锅里的菜也煮过了头失去原有的味道。   姜靖久粗粝的拇指轻按在莫燃的唇角,轻声调侃道:“都是火锅味。”   “又辣又甜。”   .   那日,林夫人发现床底木板的秘密后,心里总是时不时想着这件事,她趁三皇子在浴池泡澡时偷偷翻过三皇子换下的衣物,上面连他常佩戴的玉佩都没有,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看来三皇子真的很谨慎,即便她发现了藏东西的地方,也打不开。   但是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她拿了陈贵妃给三皇子的纸条,保不准下一次陈贵妃再送纸条过来的时候三皇子不会看到。   若是陈贵妃提到上次的纸条,三皇子难免会对她起疑心。   她一边想着,一边心绪不宁地磨墨。   此时三皇子正在书房练字,他端坐着,手腕悬空行云流水地写下一行字,每写满一张就放在一边晾干。   打算收起来等禁闭满期后拿着去给皇上看,表示自己没有荒废时光。   而林夫人就坐在他左手边,不会妨碍三皇子的动作还能看到他练的字,还记得时不时夸两句。   不知磨了多久,直到砚台里装了大半的墨她才停手。磨久了手酸,她下意识甩甩手想放松一下,手指不小心碰了下三皇子腰间的玉佩。   这只是件小事,玉佩甚至没有动一下,没想到三皇子反应很大的停下毛笔捂住玉佩,冷着脸语气不算好道:“别动我的玉佩。”   林夫人一愣,被吼得手僵在半空,没料到三皇子反应会这么大。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那枚除了某些时候,从不离开三皇子身的玉佩。   三皇子吼完,也反应过来自己态度有些过了,婉儿只是不小心碰到的而已,他却因为紧张吼了对方。   见婉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被自己恶劣的态度伤了心。   不知道林夫人其实是在看玉佩的三皇子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温声哄道:“对不起,婉儿,我方才是无心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倾身抱住林夫人的腰肢,主动说道:“是因为这枚玉佩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下意识的……”   林夫人捕捉到他的话,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这枚玉佩很重要,难道是皇上赐给你的吗?”   三皇子笑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不是,婉儿猜错了,这玉佩是母妃送给我的,我很喜欢,母妃还说过让我以后把玉佩当作传家宝呢。”   林夫人嘟着嘴娇嗔道:“婉儿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传家宝不是也可以传给媳妇嘛……难道三皇子其实不是真的喜欢婉儿,只是在玩弄,实际想要把玉佩传给你的皇妃生的嫡子?”   “原来你最喜欢的是皇妃,我只是个……”   她表情委屈,低着头泫然欲泣。   三皇子放开她,垂眸问道:“莫非婉儿想要这枚玉佩?”   林夫人心中一惊,明明三皇子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还是笑着的,她却莫名觉得自己若是点头了,三皇子也许会对她存疑。   她定定地看了三皇子两秒,忽然笑靥如花,轻柔地晃了晃脑袋,主动抱住三皇子的手臂,娇声道:   “婉儿没有想要,既然这枚玉佩对三皇子那么重要,婉儿怎么能轻易要去呢。婉儿只是、婉儿只是……”   她附到三皇子耳边,呵气如兰:“婉儿只是担心三皇子有一天会不管婉儿了,所以才想要试探……对不起,婉儿知道错了。”   她低落地道歉,表情恐慌不安,好似自己只是真的因为争宠,害怕三皇子移情别恋。   三皇子放下了心,把她揽进怀里,爽朗笑道:“是我多想了。不过婉儿忽然叫我三皇子,岂不是显得我们生疏了,不如叫声夫君来听听?”   那枚玉佩就硌在自己腰间,林夫人声音甜甜道:“夫君~”   谁也没有料到,当天皇上竟微服出巡,去了将军府。   那时皇上穿着常服,身边就带着诚公公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就两个人,实际上暗地里还跟着无数个保护他安全的伪装过的禁卫军。   皇上很少出门,识得他面孔的人不多,诚公公也像个普通的老人家一样,笑容和蔼,将军府守门的下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们,只是把尽职地把他们拦在门外说自己要先进去通报。   皇上还没表态,诚公公就先不悦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身份牌展示给下人看。   “此为皇上,尔等还不速速……”   话没说完就被皇上拦下了:“阿诚,无事。你先进去通报,朕在这里等着便是。”   看到令牌的下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没想到来的人是宫里最尊贵的那位和诚公公,脑子转不过弯来,竟然就真的连滚带爬跑进去了。   好在侍卫及时出来带两人进去,暗卫也很快传了消息给姜靖久。   料到是为莫燃的身份而来,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有召他们进宫,姜靖久直接把莫燃也带上了,前往正厅。   一身常服也掩盖不住天子气势的皇上坐在上首,诚公公弯着腰,正要把下人准备的茶水递给皇上,姜靖久和莫燃就进来了。   没有下跪,姜靖久只是不慌不忙地拉着莫燃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今日来巡,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莫燃有样学样地说了句参见皇上。   见他们没有跪下,平时觉得姜靖久不跪也无事的皇上此时却龙心不虞,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语气如常道:   “爱卿平身,这便是爱卿的夫人?”   他的目光落在恢复了男装的莫燃身上,眼眸微动。   姜靖久假装没看到皇上对莫燃打量的目光,站直了身子道:“回皇上,是的,臣的娘子叫莫燃,为云阳城清水镇琅河村之人,今年才随臣入京。”   皇上意味不明道:“哦,你的夫人真是那乡村之人,第一次入京吗?”   姜靖久抬头:“臣斗胆请问皇上是何意?”   莫名觉得他们的对话充满火药味,生怕皇上一言不合砍头的莫燃垂着头,悄悄地扯了下姜靖久身后的衣袍,以为自己动作很小,实际上都被皇上和诚公公看在了眼里。   皇上笑了,闻而不答,似解释道:“也对,当年事情发生时爱卿的年纪尚小,想来应当不记得了,朕也不能怪爱卿。只是爱卿应该知道前丞相吧?”   “记得,前丞相为司孟青,二十年前因通敌之罪被扣入牢中。”   皇上摇了摇头:“爱卿没说全,之后朕把他们九族全诛了。”   “敢通敌,就该如此。”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莫燃,嘴里道:“爱卿问朕是何意,不如爱卿先看下自己认不认识此人,再来问。阿诚。”   他唤了声,诚公公立即拿起桌子上卷着的一副画像,端在手里徐徐展开。   一个温柔笑着的妇人面孔呈现出来。   莫燃也好奇看过去,怔住了。   他和画上的妇人,竟然长得很像。 第七十四章 交出莫燃   只见画上的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圆椅上,膝盖并拢,坐姿端庄,手持团扇,笑容温婉。   她穿着一身碧色绫罗裙,上面只简单绣了几朵盛开的马蹄莲,裙下冒出一抹白色的鞋尖,头上挽着妇人簪,还戴着几支朴素的珠钗,鹅蛋脸,杏眼,样貌无一处不与莫燃相似。   虽是已为人妇,然单看她的长相说是少女也不为过,因为她看起来非常年轻,优雅不失娇俏。   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妇人右眼尾下有一颗褐色的美人痣,平添风情。   她那和莫燃一般眼型的眼睛带着笑意认真地直视前方,莫燃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那妇人正在笑看着自己一样。   巧合吗,怎么会有人和自己长的如此相似?   皇上又是什么意思?莫燃心想,这个妇人和阿久说的司孟青会不会有关系。他不知道,但画像上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必定与他有关。   看皇上表情不善,他担心自己会给阿久带来麻烦。   和莫燃的探究直视不同,姜靖久只是在画卷展开后随意看了一眼,就侧过头看着莫燃,似乎比起画像,他更关注的是身边的人。   莫燃的情绪不够内敛,他能轻易猜出娘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察觉到他有些不安的情绪,轻声安慰道:“娘子,有我在。”   莫燃仰头看他,姜靖久的黑眸一如既往地沉稳,展示着他的可靠,很少有什么事掀起他眼底的波澜。   只一句话,莫燃的心情就奇异地平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无声道:我信你。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底下卿卿我我,打断他们的对视:“爱卿不认识此人吗?”   姜靖久缓缓道:“回皇上,臣认识,她是司孟青的夫人。”   所以她二十年前就被处死了。   莫燃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悲伤,然而他本人却又很冷静,就像一个身体里产生了两种情绪一样,很矛盾。   他可以肯定悲伤的情绪不是自己的,因为他和画上的人素不相识,是个陌生人,所以即便她死了自己也没必要难过。   他看着画像,悲伤的情绪仍在,视线移开,似乎情绪变弱了些,如此几次,他顿悟,那道情绪是原主的。   许是一直以来残留在身体里的最后一抹念想,原主是知道自己的娘亲另有其人,只是如今才展现出来。   “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一为亲族关系,二为巧合,爱卿的夫人和司孟青的夫人如此之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爱卿觉得,他们是何关系?”皇上问道,即便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姜靖久沉默了会儿,语速很慢道:“臣的娘子和司夫人是何关系,想必皇上心里必是知道的,为何还要来问臣呢?臣想,该说的陈贵妃都已经说完了,若皇上都相信的话,臣似乎也无话可说。”   皇上一点都不意外的表情,“哦,你认为贵妃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说臣包庇罪臣的儿子,替他隐瞒身份还和他勾结在一起,与太子密谋企图对皇上不利。臣说的没错吧?”   姜靖久直言心中猜想,如今他们矛盾愈深,上次一事就已经撕破表面的和平,陈贵妃会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皇上心里都清楚,但他又爱惜姜靖久这个臣子,又宠爱自己的贵妃,偏爱三皇子,哪怕撕破脸皮了还是希望他们能共处,希望姜靖久能辅佐三皇子。   所以这次才会悄悄来将军府,企图把莫燃带走定罪,姜靖久也不会牵扯上什么问题。   皇上自然可以粉饰太平。   ——前提是姜靖久表态,愿意放弃。   对于姜靖久的话,他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只道:“朕相信爱卿,没有做这些事,不过——”   威严冷漠的目光转向紧贴着姜靖久的莫燃,他的眼神实在太有压迫性,那是能够主宰天下人生死的眼神,无人可比拟,莫燃身体一抖,接着就被姜靖久完完全全地护在身后。   “只要你把他交给朕,让朕处置,朕就相信你。毕竟,陈贵妃的话也不无道理,他确实是罪臣司孟青的子嗣,你若还将他护着,那便是在包庇。”   皇上说完,静静等待回答,他的态度是从容不迫的,语气确实明晃晃的逼迫,逼迫姜靖久做出选择。   交,他便无事,不交,他就是在包庇,最终的结局是两个人一起处置。   姜靖久低着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又似乎在纠结,久久没有说话,莫燃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听皇上的话,如果今日阿久不把自己交出去,阿久或许也会在劫难逃。   他不想这样,事情因他而起,却要阿久为他受难。   阿久本是天子骄子,不该因为他落入不利境地,反正……他本就是来自异世的魂魄,说不定皇上把他处死了,他就能回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曾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永远不离开阿久身边的诺言,就要失信了。   “阿久。”   他踮起脚,从背后凑近姜靖久的耳朵,低声道:“不然你还是把我……”   “闭嘴。”   没等他说完,姜靖久冷声喝道,侧过头来瞪着莫燃,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莫燃刚才以为姜靖久在犹豫,实则不然,姜靖久从来没想产生过要把莫燃交上去的念头,哪怕莫燃真是罪臣的儿子,他也情愿和对方一起入狱。   更何况莫燃没错,他不仅没错,他甚至不是这里的人。   他方才的沉默,只是在思考自己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能否一次性对皇上坦白,把三皇子和陈贵妃解决,结果就被自己的娘子误会了。   莫燃被他的语气和眼神吓得怔了一下,吞回话,默不作声地垂下头。   却听头顶有道声音道:“不许你说那种话。”   “娘子没有罪,司丞相也没有错,错的是其他人,所以我是不会把娘子交出去的。”   他声音不算大,但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个清清楚楚。   当年是皇上判的司孟青通敌,姜靖久现在却直接说司孟青没有错,还说错的是其他人,听在皇上和诚公公的耳里,他说的其他人就是指皇上。   皇上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厉声道:“姜靖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面对皇上的怒气,姜靖久转过头,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皇上,我说的其他人是指陈贵妃。”   又问:“我记得您曾说过,只要胆敢勾结胡人,无论是谁,都罪不可恕,是真的吗?”   他特意在无论是谁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人一听就很容易想到他前一句说的陈贵妃。   皇上心里惊疑不定,他盲目宠爱陈贵妃,不明白司孟青的事情怎么突然扯上了自己的爱妃,但他说过的话又是作数的:“确实当真。”   “既如此,那臣有一件事想禀告皇上。”   姜靖久字字铿锵道:“臣要弹劾三皇子和陈贵妃,通敌胡人。”   “二十年前的事情,是陈贵妃栽赃给司丞相的,实际上和胡人有联系的是陈贵妃,那些所谓的证据均为伪造,无论是司丞相还是其家人都是无辜的。   而现在,不仅陈贵妃,三皇子也参与在内。此事并非臣空口无凭随意捏造,至于具体的真相和真正的证据,臣希望皇上能先移步金銮殿,叫上三皇子和陈贵妃。”   “臣希望能还司丞相一家一个公道,让真正的罪人伏罪。”   “希望皇上到时候,能说话算话。”   .   偌大的金銮殿,或坐或立着六个人,龙椅上坐着皇上,身边是伺候的诚公公。   殿下四人分为了两派,一身玄色朝服的姜靖久站得挺直,神色淡然,身边站着莫燃,隔两步远的地方则是三皇子和陈贵妃。   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来。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三皇子和陈贵妃表情带着隐隐的兴奋,似乎运筹帷幄,三皇子还暗地对姜靖久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们还未知皇上叫他们过来的真正目的,以为皇上只是要对包庇莫燃的姜靖久兴师问罪。   甚至三皇子看向莫燃的时候眼底还隐隐带着厌恶和恶意,因为如今莫燃换上了男装,以往穿女装时的女气化为虚无,外表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三皇子看见他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竟然喜欢过他的外貌,四舍五入就是自己曾喜欢过一个男人。   他讨厌断袖,讨厌姜靖久,曾经有多想得到莫燃,现在就有多想把他们都踩入泥里,沦为阶下囚。   对此不知道三皇子心中所想的姜靖久只是淡然无视,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   或者也可以说,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今天不是三皇子把他们踩入泥里,而是他们让三皇子成为阶下囚。   想到接下来的安排和手里掌握的证据,再看看仍在得意的三皇子,姜靖久兴味一笑。   坐在高位的皇上将大家的表情收入眼中,他对通敌叛贼是真正的痛恨,哪怕姜靖久还没有拿出证据,此时对三皇子和陈贵妃的态度也真正的冷漠起来。   不同于上次的做戏。   【作者有话说:艰难更新   以后会尽量加上章节名(不过作者不太会起标题),小可爱们看着买吧,作者怕你们买了又觉得内容无聊不值得,浪费虫币】 第七十五章 求锤得锤   皇上看了眼无知无觉的三皇子和陈贵妃,淡淡道:“知道朕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事吗?”   来的路上听到母妃悄悄给自己讲了缘由、知道莫燃身份的三皇子“抢答”道:   “父皇,华儿知道您是想找我们讨论如何处置叛贼的儿子莫燃和意图包庇叛贼儿子的姜靖久。太子和他们如此不安好心,莫燃的身份便是证据,华儿觉得没什么好讨论的了,父皇可千万不要对他们心软啊。”   陈贵妃也是第一次见到莫燃的长相,单看画像的时候除了觉得像那女人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见到真人她才惊觉莫燃和司孟青的夫人是真的像,画像哪怕把人画出来了还是有些偏差的,此时人就站在她不远处,若是莫燃眼尾点缀一颗美人痣,那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司夫人。   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差点产生其实司夫人没死的错觉。   她稳了稳心神,抬头却见皇上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具体的却又说不清楚,只能隐秘地碰了碰自己的儿子,提醒他稳当点不要太外露。   三皇子这么一说,自己的野心全暴露了,就算有皇上的偏爱也不该如此有恃无恐。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贵妃一眼,转向另一边:“你们有什么话说?”   他们之前在将军府说的内容三皇子和陈贵妃并不知道,皇上言外之意就是让姜靖久再说一遍。   姜靖久上前一步,朗声道:“皇上,在处置臣的娘子之前,臣有一事要禀。”   皇上:“准。”   “臣要弹劾陈贵妃和三皇子通敌胡人,自二十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开始。”   “并且,二十年前司丞相一案实际上是被陈贵妃栽赃陷害的,是为冤案。”   短短两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母子两人头顶,陈贵妃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变,但很快恢复过来,知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表面镇定道:   “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身为皇上的人,又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而华儿是皇上的龙子,肩负的是保护天下子民的责任,又怎么可能做这般糊涂事,你们为了龙椅之位竟然不择手段的栽赃我们母子俩,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她自认为自己和华儿一直行为谨慎,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而且东西也都好好收着,最近他们的人也没有轻举妄动,姜靖久不可能拿得到证据,他一定是在唬自己和华儿,实际上只是在色厉内荏。   这么想着,陈贵妃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殷红的嘴唇勾起,打算看看姜靖久要怎么编排。   三皇子也厉声道:“姜靖久,你和太子为了……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付本皇子?还把本皇子的母妃也牵扯上,通敌之罪何其重大,你竟然如此污蔑本皇子和贵妃,居心险恶已是司马昭之心。清者自清,有父皇在此作证,本皇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说法。”   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姜靖久冷冷勾唇,似在嘲讽,冷声道:   “好一个清者自清,三皇子确实说得对,真正作恶的人最后都会腐烂在泥里,你们想要证据,那我便给你们证据。我会让皇上看到,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人。陈年旧案,也该沉冤得雪了。”   他的娘子,以后会光明正大的以原本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皇子和陈贵妃以为他只是说说的,结果对方说了一声,外面只走进来一个人,是太子。   太子慢悠悠走进来,在三皇子和陈贵妃看来,他脸上带着长久以来的虚伪笑容,以为只有一个人,他们还来不及疑惑,门口外面哗啦啦又进来一群人,身穿银甲胄的禁卫军押着几个大汉走进来,其中有三个人还穿着和他们明显不一样的服装。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看清楚那是胡人的服饰,而除胡人之外的一人他们也认识。   因为那是三皇子的下属,黑蛇。   三皇子心里慌乱,想不明白黑蛇怎么被姜靖久和太子的人逮到了,正因为黑蛇能够很好地隐匿自己的行踪而且还能反跟踪他人,他才放心把和胡人见面的事情全权叫给黑蛇。   黑蛇确实一直以来都很小心,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而且这段时间自己被关禁闭,根本没让黑蛇行动,黑蛇怎么反而被抓了?   三皇子百思不得其解,陈贵妃却很快想到,可能是黑蛇擅自行动了,许是三皇子的人没有传达消息到位,黑蛇没有收到就照常和胡人见面了。   他们的表情太过明显,尤其是看到黑蛇的胡人时脸上的震惊根本掩饰不住,皇上看着,忽然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一直都做错了。   他所宠爱的贵妃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甚至还瞒着他接触胡人二十年,二十年!   他还把司孟青全府的人……   那时候他听闻是司孟青通敌、且还从司丞相府里搜出证据后,大怒之下根本没有仔细证实过事情的真实性就直接给人定了罪,把众多人处决了。   皇上是自负的,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昏聩,错的不是他,而是欺骗他的陈贵妃,还有他的好儿子赵华。   仅凭一个表情,他就在心里做了决定。   天子本无情,从来都只爱自己,不论是自己的宠妃还是自己的儿子,该放弃的时候毫不犹豫,赵威诠释得明明白白。   三个胡人和黑蛇被押至殿下跪着,黑蛇下意识看了三皇子一眼,对方却连一个余光也不抛过来,黑蛇便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他在心里苦笑一声,并没有怨恨三皇子,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三皇子。   毕竟说到底是他在明知道三皇子被禁足的情况下还和胡人见面,企图给姜靖久和太子制造麻烦,结果反而因为自己不注意被抓住了。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才和胡人在隐蔽的地方见上面,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周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直接就把他们四人抓住了。   然后太子和姜靖久身边的张复就出来了。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许是早就被跟踪了,自己被抓也是对方有所预谋的。   黑蛇的命是以前被三皇子救下的,从此打算一辈子效忠三皇子,事已至此,他是不会亲口供出三皇子的。   要说最懵逼的当属三个胡人,莫名其妙见个面就被元夏朝的人抓住了,惊慌之下他们只以为是被背叛了,看到三皇子就用胡语叽里咕噜地一通骂,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命反正要折在这里了,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随着胡人的骂声,诚公公的脸色越来越古怪,好巧不巧,他是听得懂胡语的,曾经还替皇上翻过几次胡语,因此皇上便要诚公公翻译给他们听。   诚公公如实照做,胡人也是狠,把三皇子的行为都招了出来,皇上越听表情越难看,这下子根本不用逼问,甚至姜靖久他们还没做什么,证据就被胡人亲口说出来了。   也是可笑。   皇上脸色铁青,没等胡人说完就猛地一拍桌子,眼睛死死瞪着三皇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怒道:   “好啊,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朕最恨的便是勾结胡人的人,结果你、你们倒好,如此回报朕!难道朕平时亏待你们母子俩了吗!枉朕如此疼爱你们,看看你们对朕干的好事!”   皇上是真的气啊,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胡人、胡人还主动说明证据自己的儿子和爱妃通敌更有冲击力,皇上一口气上不来,痛苦地捂着胸口,诚公公大惊,连滚带爬地过去扶住皇上,大喊叫太医。   好在皇上自己缓过来了。   三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皇上磕头狡辩道:   “父皇,孩儿冤枉啊,孩儿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是胡人乱说的,孩儿和父皇一样最讨厌胡人了,杀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勾结呢,父皇您要相信孩儿啊,这是他们的阴谋,他们想害孩儿啊父皇。”   陈贵妃也跪下来喊冤,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不相信臣妾也该相信华儿啊,臣妾和华儿实在没理由这么做……”   一时间大殿里都是哭嚎声,难听又刺耳,莫燃忍不住捂起了耳朵,实在太吵了。   皇上刚气过一回,此时说话有气无力的:“你、你们,给朕闭嘴。”   两人还在喊冤,姜靖久又道:“既然你们还不死心,我这里还有一个证据,是在三皇子寝宫找到的。”   三皇子寝宫里藏的是一些书信和一个信物,他们和胡人交换的最能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   三皇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玉佩还在,那地方又那么隐秘,一般没有人想到他会把床板挖空一部分藏东西,所以姜靖久肯定没有找到……   “那便是几封书信和一枚笛子,进来吧。”   姜靖久扬声道,所有人的目光往门口看去,一个身姿优美的女子婷婷袅袅地走进来,纤指上捏着一叠厚实的东西和一枚小巧的白玉笛子。   令三皇子和陈贵妃意想不到的是,进来的人竟然是三皇子的枕边人林夫人。   此时,她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是如此陌生冷漠,恨意中夹杂着快意。 第七十六章 锒铛入狱   最爱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确实对自己致命的东西,三皇子愣愣地看着林夫人走近,无视自己到前方跪下,声音冷静清晰:   “民妇林婉参见皇上,这些东西是民妇在三皇子寝宫床板下找到的,有关他们通敌的证据,请皇上查看。”   她将书信和白玉笛子举高,诚公公看了皇上一眼,下去把东西都拿上来给皇上看。   林夫人一直低着头,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是无法接受,颤抖着声音问:“婉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起来还真像个痴情男儿。   林夫人歪头,冷笑道:“为什么,你杀害我父亲和堂哥还哄骗我、占我清白的时候有说过为什么吗?杀|人偿命,我只是想要为他们讨回公道而已。”   没想到林婉会知道这些事,三皇子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看样子显然知道的时间不短,再联想她最近的反常和对自己的亲近,总算醒悟过来。   “所以你这些日子都是在做戏?为的就是找到证据?”三皇子不死心道。   “是啊,和你的每一秒亲近,都让我感到恶心。”林夫人冷笑着嘲讽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把你的玉佩掉包了,所以才能打开那个锁,你以为你的玉佩从来不离身,实际上真正的玉佩在我手里,钥匙也是。”   两只莹白如玉的手指捏着玉佩,那钥匙就镶嵌在玉佩内里正中间,需要按一下才能拿出来,两者伪装得很好,外人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异常。   她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三皇子发指眦裂,理智崩塌,咬牙切齿道:“你个贱妇……”   陈贵妃也向林夫人投以狠戾的眼神,见自己的儿子大受打击,他们的证据也被皇上拿在手里,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不再作妖。   下面混乱,上面也不平静,坐在上位的皇上一一把书信都翻开看过,每一封信的内容都是三皇子和胡人曾经做过什么交易,上面有双方的签名和手印。   最后两封的时候他甚至还看到了陈贵妃的名字,而上面显示的时间赫然是二十几年前的事。   最主要的是,这两封信的内容和他当年看到的说司孟青通敌的证据全然一样,只有字迹不同。   至于那枚白玉笛子,笛身上隐秘地刻着一个小小的“烈”字,传闻现任胡人首领曾因最爱笛声,哪怕自己不会乐器也还是把一枚白玉笛子当作自己的贴身之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世间只有一物,做不了假。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现在不用姜靖久说他也明白了,当年的证据是被人模仿司孟青的字迹伪造的,而他轻轻松松就被陈贵妃的手段糊弄过去了……   他不仅没发觉,还更加宠爱陈贵妃,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皇上冷冷望向陈贵妃和三皇子两人。   “信,还有笛子,陈紫琴,朕真是看错你了……”皇上把东西扔给了诚公公,闭了闭眼,似乎一下子变得颓废起来。   “你们不仅通敌欺瞒朕,还在二十年前陷害司孟青通敌,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是朕……”   当年的司孟青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物,为人正直,即便面对皇上也敢直言不讳,深受百姓爱戴,却因他的鲁莽,元夏朝从此少了一名好官。   三皇子赵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大喊道:“父皇,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是他人伪造的,我们没有做过这些,父皇您放过我们吧父皇……”   事到如今他还想狡辩,与之相比的是陈贵妃有些反常地跪着,高贵的头颅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认命,无话可说了。   皇上冷笑:“假的,是真是假朕会全部都查明的,在此之前你们先在地牢里待着吧。阿诚,让人把他们带下去关着,派重兵把守,扣押三皇子和陈贵妃的人,另外寻找司孟青的卷宗,重审此案!”   诚公公连忙道了声是,指挥禁卫军进来,然后满脸绝望的三皇子和一脸平静的陈贵妃就被禁卫军拉下去了,连同那几个胡人和黑蛇,嚎叫声渐渐远去。   兴许等皇上重审完司孟青的案件,他们的下场不会好过。   林夫人低着头,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裙摆,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即便人已远去,三皇子走前那狠毒的眼神还留在她心底,但林夫人并非是害怕这个,而是——   她终于大仇得报。   虽然不是她预想的得到三皇子的命,但照这么下去,三皇子怕是命不久矣,她终于帮她父亲和堂哥报仇了。   她喜极而泣,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然而此时无人察觉她的心情,皇上很快让她下去了。   人走,大殿就空了不少,殿下只剩下三人,一脸淡然的姜靖久,满脸茫然的莫燃,表面看起来很淡定实际心里快要抑制不住兴奋的太子,陈贵妃和三皇子的存在一直是他心中的膈应,如今两人入牢,最高兴的确实是太子。   而且也没人和他抢太子之位了。   皇上第一次认真地正眼看莫燃,道:“莫燃,朕会给你们司家一个交代的。”   又转向姜靖久:“姜爱卿,朕……之前是朕错怪你了,你是对的,你给的证据朕会派人好好查清的。”   姜靖久声音低沉道:“臣身为将军,揪出胡人解除内忧外患是分内之事。”   皇上眼神幽幽移到太子赵玄身上,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良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自从皇后逝去之后,他因为宠爱陈贵妃,已经很少和太子亲近了,甚至在后来越来越偏颇三皇子,不久之前还想要剥夺赵玄的太子之位让三皇子当。   如今,他和太子之前的感情,已经不像父子之情了,连陌生人都没他们那么生分。   一步错,步步错,皇上看得太久,赵玄忍不住身子绷紧,回避他的目光。   皇上见状,移开目光,模样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只叹道:“……玄儿,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朕……父皇就把元夏朝交给你了,有姜爱卿在身边辅佐你,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爱子民爱良臣的明君。”   不等太子说话,他就摆摆手,表示自己累了,然后让大家都离开了大殿。   出了金銮殿,一个女子埋头冲到莫燃面前,原来是林夫人还没走,现在三皇子府里的人都被扣押起来了,皇上念在刚才是林夫人主动拿出证据,就放了她一马,并且从此以后她是个自由人,不用再继续拘束在皇宫里。   林夫人没走,是想要等莫燃和姜靖久出来感谢他们帮忙。   虽然说是自己找证据,但在三皇子被召唤到金銮殿的时候,姜靖久也派了张复等人到林夫人身边帮助她把看守的暗卫都抓了,林夫人才能得手。   “姜将军,莫燃,谢谢你们,愿意帮我报仇,我实在无以为报。”   林夫人微笑着对他们说:“如果不是你们,我到如今怕都还是被困在三皇子府里,麻木地活着吧。”   她确实很感激,意识还停留在莫燃的女子形象那里,女子激动的时候总想要有点肢体接触,她伸手似乎想要拉住莫燃的手,被姜靖久黑着脸拨开了。   “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不必如此在意。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还要回府,还请林夫人自便。”   林夫人尴尬地收回手,任谁都能看出姜靖久排斥她碰到莫燃,不过想想也是,莫燃实际上是个男的,她真拉上手好像也有些不妥,男女授受不亲。   莫燃脾气好些,问她:“三皇子已经入狱,你也得了自由,以后想要怎么办?”   林夫人微微笑道:“以后的事我还没有想好,但大概会在哪里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做些小本生意吧,不要他多富裕,只要能陪我普普通通地活着就好。”   “那你今晚去哪里?”   “三皇子入狱,但他的宫殿还是能再住一阵子的,今晚我还是回去自己的院子住。等把行囊收拾好,看皇上对三皇子最终的处理结果之后我就走了。”   林夫人一副看淡世间的样子,后来随意聊了几句就和他们分开了,太子与他们不同路,两人走到皇宫门口,坐上马车回府。   原以为自己要被皇上怎么样,没想到峰回路转,阿久找到了三皇子的把柄,他的身份也很快就能得以清白。   惊心动魄的一天过去,莫燃呼出口气,马车里暖乎乎的,姜靖久正给莫燃张罗准备好的糕点,怕时间久了他会饿,见状问道:“怎么了?”   莫燃笑笑:“只是觉得,事情算是都解决了吧?”   “差不多吧,后面可能还有些事情,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姜靖久揉揉他的脸,端了盘桂花糕给莫燃。   莫燃以为他说的事情是指自己这个身体的生父的冤案,笑了笑,捏着桂花糕吃起来。   【作者有话说:还差一点点这个事情就结束了   只能隔日更啊,作者被论文和三次元的各种事折磨着,有点忙】 第七十七章 风水轮流转   要说京城最近发生的两等大事,那定要属三皇子陈贵妃入狱和二十年前司丞相冤案翻身两案了,司丞相二十年前因为通敌被皇上株连九族,全府人口无一人生还,然后此时被皇家掩埋在卷宗里。   近日来才突然被皇上提起,与此同时三皇子和陈贵妃反而因为真的通敌被皇上判入地牢,而且还抓到了几个和三皇子的人见面的胡人,证据确凿,消息灵通的京城百姓们于是对这些事情深信不疑,义愤填膺地想要讨伐三皇子和陈贵妃。   奈何因为三皇子想要争夺太子之位,成年后并未被封为王爷,没有自己的封地和在外的府邸,一直都住在皇宫里,百姓们进不去皇宫,怒气无处发泄,扔不了臭鸡蛋烂白菜,只能在街头巷尾讨论谩骂几句,然后转而谈及司丞相一家,都感叹司丞相可惜。   如今皇上已确定当年通敌是由陈贵妃栽赃给司孟青的,证据确凿,但还是派人调查了当年的真相,因为司孟青和陈贵妃并无多少交集,栽赃应当是事出有因的。   所以百姓们目前为止只知道司孟青一家是被冤枉的,还是被陈贵妃冤枉的,还不清楚为何被冤枉,但这些事情也足够他们津津乐道了,酒楼里的说书人还找出司丞相曾经的事迹本子,唾沫横飞地说与听众听,得到满堂喝彩。   三皇子和陈贵妃就这样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存在,风水轮流转,现在的他们就像曾经的司孟青一样。   二十年前的真相不那么容易查清,但不影响皇上对两人的处置。   皇上决定剥夺陈贵妃的妃位,降为平民,可以说这是元夏朝第一位被贬为平民的贵妃,还是曾经最受皇上宠爱的贵妃,其他妃子哪怕惹了皇上生气或不受宠也不过是被打入冷宫,还能够与荣华富贵沾些边,陈贵妃是什么也没有了。   而三皇子到底是皇上的子嗣,依旧顶着皇子的头衔。   这时候的皇上确实足够果断,拟定三天后在大牢里将两人处死,死后三皇子的尸身没有资格葬入皇家陵墓。   “所以我以后要恢复司安然的身份了吗?”暖乎乎的房间里,莫燃窝在姜靖久的怀里,一边暗戳戳摸自家男人的腹肌,一边嘴不停歇地吃着各种本地零食,像有浓郁奶香的奶糖还有糕点之类。   甚至他大冬天的还能奢侈地吃着各种寻常人家吃不到的新鲜水果,到了冬天不仅蔬菜少了,水果也很少能看到了,天冷很难种活,皇家和他们这种身份吃到的水果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老贵了。   司安然这个名字是姜靖久告诉莫燃的,还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听到的时候莫燃一阵唏嘘,觉得原主的家人实在是可怜,司家到现在就剩他一个了,而他内里还不是真正的司家人。   “可以恢复,对娘子百利无一害,父亲的冤案平反,大家会喜欢你的,只是……”   面不改色地擅自将司丞相称为父亲,姜靖久抓住莫燃到处惹火的小手,表面很冷静,只有躺在他怀里的莫燃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娘子再摸就要付出点什么了。”他隐忍着,抱着莫燃调转了个位置,两人一上一下。   大白天的他们却躲在房间里,实在是京城的冬天太冷了,莫燃开始连房间都不想出去,皇上在忙着处理三皇子和陈贵妃的事甚至好几天不开早朝了,于是姜靖久就在房间里陪着莫燃。   姜靖久语气危险至极,莫燃却不当回事,笑嘻嘻地把他推开,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连连发问。   “那我到时候岂不是也是有钱人家了?是不是我就多了一处地产?司府是不是很有钱?会有很多人来巴结我吗?”   姜靖久语气平淡,却是在打击他:“娘子想多了,父亲府里的钱财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皇上抄走充当国库了,不过会有人来巴结倒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娘子的另一层身份都是将军夫人,别人巴结莫燃就是想要巴结他。不过现在已经有新的丞相了,哪怕莫燃恢复了身份也不能承袭司丞相的官位,除非皇上愿意给他另封官职。   “而且司府自被封后,二十年不曾有人踏足,里面荒芜破败,杂草丛生,房子只有重新修缮过才能住人,要住进去的话想要花费的银钱不少呢。”   姜靖久故意逗莫燃,实际上等皇上查明了,会把司孟青的身份恢复,同时还会派人修缮司府,根本无需莫燃花费一分一毫。毕竟司孟青是被冤枉的,皇上也要有个表态。   莫燃却信了,撅着嘴很不开心:“我还以为我能一夜暴富呢,结果什么都没有还得倒花钱,那房子我不要了,我住在将军府里就好。但是,难道皇上不会把钱还回来吗?”   他眼巴巴瞅着姜靖久,对方笑了:“难道为夫的钱不够娘子花吗?”   “那不一样,你的钱是多,但谁也不嫌弃有更多的钱,何况你还要养活府里那么多的人,得省着点花,不然哪天就财政亏空了,我也得努力赚钱呢。”   莫燃直摇头,又补充了句:“你可不许乱花钱啊,尤其是给我乱花钱。”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侧头去看果盘里的水果,不舍地把它们推远。   “我现在很久没有给九天酒楼出新的吃食方子了,赚来的银子都少了,所以以后我也不吃……不,少吃点这些水果吧,现在水果好贵的,你让人少送些过来,我一天吃一个,省钱。”   看他掰着手指精打细算的模样,姜靖久眼底涌起深深的笑意,觉得他的娘子是真的可爱,把水果移回来,揉着他的脑袋道:   “其实府里买水果的数量是固定的,娘子这样做,下人该说是我在克扣你的吃食了,何况娘子认为你的夫君连养你、让你吃饱喝足的能力都没有吗?”   莫燃眨眨眼,摇头,他也不是不信任阿久啦,就是……未雨绸缪。   怎么说他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了,和阿久分担府里开销是应该的。   虽然阿久是个将军,但战场上那么危险,他私心里不希望对方再次出征,如果他能够赚很多很多钱的话,就可以养活阿久和将军府的人,然后就可以有底气地告诉阿久他可以养大家,让阿久不要上战场了,和他一起做个平凡人。   这个想法很单纯,但却是莫燃目前的目标。   只是姜靖久不是说不上战场就不上战场的,身为元夏朝的将军,除非胡人被击败,或者胡人主动求和,否则直到姜靖久退位让贤或者找到能代替他的人之前,他都不得离职。   最便捷的方法大概是让皇上同意吧。   姜靖久不知他心中想法,道:“你的夫君名下还是有些产业铺子的,还在盈利,况且我还有俸禄,总之饿不到娘子,娘子无需担心……不如夫君我把那些铺子都交给娘子管理吧,还有地契之类的也交到你手里。”   莫燃蹙眉,看起来很不赞同:“阿久留着,不用给我,你这么相信我,要是以后我们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而且娘亲那边你也没有去问过呢就直接给我了,不好。”   他说话快过脑子,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看阿久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惹他生气了,心里发虚。   姜靖久脸上没了笑意,觉得他的娘子动不动就说些他不喜欢的话,靠近他逼问道:“铺子母亲一直不关心这些,归我管。只是,娘子认为我们会出什么意外?”   并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意外的莫燃不想示弱,哽着脖子,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就是,就是我们可能会吵架然后分手啊什么的,或者你忍受不了我的时候就想要和我分开了。”   “毕竟我们还没有结婚,不是真正的夫夫,很容易就分开了。”   他越说越有底气的样子,自我认同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这是在为你着想。”   他一副我多好心的表情,被姜靖久盯着又很快怂了下来,唯唯诺诺道:“唔,我说了,你可不准和我生气。”   姜靖久盯着他,眼神若有所思,并没有生气,很快有所悟道:“我懂了,娘子的意思是想和我成婚了吧,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忘了真正给娘子一个名分。   我等下就去找母亲商量举办婚宴的时间和要邀请的宾客,娘子有想邀请什么人吗?比如舒家的人?”   莫燃微张着嘴愣住了,有点跟不上姜靖久突然改变的话题,下意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要请舒九天,还有奶奶和江大哥他们……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没有在催婚!你不要曲解我的话,而且,我们那样子太快了……”   加起来不过才相处半年多。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的他越说越小声,捂住脸哼哼唧唧的,姜靖久却明白他是害羞了,体贴道:“好好好,确实太快了,那我们年后再说。”   实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和自己的母亲商量一下了,等京城的风波过去,开春就成婚!   京城的冬天很冷,春天就挺合适的,虽然还有些寒意,不过可以找个暖暖的日子举办婚宴,等他和娘子拜过堂,娘子就真正是他的人了。   他们就可以……   因为体贴娘子、也想把第一次留着洞房的姜靖久和莫燃亲近的时候一直都只是亲亲摸摸,最多互帮互助,从未真正做过,因而想到这里时心都忍不住急躁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能成婚。   现在离年节还有些日子,莫燃自然是同意的,两人一时安静下来,姜靖久又换了个姿势,让莫燃躺在他身上。   因为勤于锻炼,男人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躺着不算多舒服,但体温很高,这样的天气像个人体火炉,熨烫得莫燃还挺舒服,像八爪鱼一样抱着男人取暖。   昏昏欲睡时,莫燃忽然开口,懒懒的嗓音拉得长长的:“阿久,我想奶奶和江大哥他们了。”   九月多离开琅河村,到现在也有近三个月了,这么久见不到莫奶奶的面孔,不能像现代一样有部手机可以通视频,只能写书信传达近况,让人怪想念的。   三个月里他们每个月会写信给莫奶奶,莫奶奶不识字,但江仄或者若兰会读给莫奶奶听,他们再写信给莫燃,一直保持着联络。   姜靖久听出莫燃的失落,亲亲他的额头:“等事情结束,过了冬成了亲我们就回去,很快就可以见到奶奶了。”   “成亲……可是奶奶不在京城,参加不了。”   莫奶奶到底上了年纪,受不住长途奔波,琅河村离京城那么远,她不可能千里迢迢坐马车来京城,若是他们在京城成婚的话,莫奶奶就看不到她的孙女——现在是孙子——成亲了。   姜靖久也想到这一层,不在意道:“那我们就成两次亲,一次在京城,一次回去村子,请村民们都参加。”   莫燃的眼睛顿时亮晶晶地望着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你以后愿意和我回去吗?”   虽然京城很繁华,有很多小镇子没有的东西,但莫燃更想回偏僻的小村子生活,那更惬意。   姜靖久嗯了一声:“娘子去哪我都会跟着。”   “我说的是回去后就不回来,或者偶尔才回京城的那种哦。”莫燃抿唇,与其说在解释,不如说是强调。   “还有娘亲她……”   “我知道,我回答的就是这个。”姜靖久笑道:“以后我不当大将军了,陪娘子潇潇洒洒的过活。母亲她会支持的,定会愿意跟着我们搬过去。”   “那就好,等我们回去了,我要养很多鸡鸭,还有鱼,还要种很多荷花,能吃藕那种!还有还有……”   莫燃躺在男人怀里,分明还没回去,他就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自己要做什么事,还要对方记着。   姜靖久认真听着,也时不时应和一声,无论莫燃想做什么都毫无异义。   姜靖久的宠溺,造就了莫燃的“任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作者有话说:更新晚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抱歉】 第七十八章 你们会后悔的   第二日,天阴沉沉的,刮着冷燥的风。   姜府如往常一般运转,下人们穿着冬服,勤快又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只有主院安安静静的,下人走路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   因为他们的另一个主子还在舒舒服服地睡着懒觉。   双人檀木床上,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包,莫燃半张脸埋在被子底下,小鼻子露在被子外面,闭着眼睡得正香,他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可见睡眠质量之好。   无人打扰,他大有睡到天昏地暗的意思。   奈何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身影裹挟着丝丝寒意踏入房间,主动过去把挡着光的帘子掀开,彰显着白日的光线瞬间透入室内,干扰床上人的睡眠。   莫燃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耳边有一道温柔的声线在说着些什么,他却听不太清,但意识逐渐被唤醒,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阿久在叫他起床。   睡眠被打扰,他撅着嘴哼哼唧唧,紧紧裹着被子十分不情愿起床,姜靖久抬起他的上半身,手里还拿着一块浸过热水的毛巾,敷在莫燃脸上帮他擦脸,让他能快速醒神。   “娘子不能再睡了,睡太久还头痛了,快点起来吃早饭吧。”   姜靖久温声哄着他,把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莫燃也终于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眯着眼慢吞吞地爬起来,任由姜靖久帮他换衣服,才睡醒的声音稍显沙哑,还有点含糊:“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全府就你一个人睡到现在。”   姜靖久说着,帮他穿衣服期间还抽出只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尖,状似苦恼道:“小猪娘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睡就睡到太阳晒屁股,怎么就长不胖呢。”   莫燃看似浑然不在意他的调侃,手却自觉伸到自己腰间捏了捏,能捏出一小揪肉,无语道:“哪里不胖,我觉得最近一个月我至少胖了五斤,你看你看我的肉这么多。”   他的脸和腰身确实圆润了些,但看起来绝对达不到胖的标准,抱起来身上根本还是没有多少肉,所以姜靖久自然不满意,说要再给他喂胖点。   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一上午,等莫燃出门的时候都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天虽阴沉,却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他们吃完午饭之后就出了门,要去看看京城郊外小村庄里种植的红薯土豆生长情况。   因为搭建有暖棚,土豆已经种植第二轮了,红薯还是第一轮,但也在慢慢长果实了,再有一个月,第一批红薯就能收获了。   京城历年到了冬天都会下大雪,一下就会下很久下很多,他们的暖棚是临时搭建的,根本承受不住整个冬天大雪的压垮,所以很快他们就不能再种作物了,只能等来年春天,那会是新的开始。   在莫燃和村子里的农民愉快交流的时候,皇上带着太子悄无声息地去了一处寻常人不能去的地方。   他们去大理寺的地牢看了三皇子和陈贵妃。   地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建于更深的地下,条件更恶劣,尤其在冬天之际,里面更显阴冷,那种冷感似要渗透进人的骨头缝里,皇上和太子刚一进去都感到有些不适。   三皇子和陈贵妃被关在这样的环境……太子脚步顿了下,暗自观察皇上的表情,见对方脸上没有心疼或者其他情绪,他才放下心来。   看来皇上确实对他们失望,放弃他们了。   牢房和地板都是大块的石头搭建的,踩在上面没有什么声音,但他们的身影还是引来每一间牢房里犯人的注视,一些重犯会用混沌的眼神注视他们,更多的是扑到铁门边疯狂对他们嚎着什么。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交杂着其他不好闻的气味,然而皇上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跟着狱卒直走到最里边。   三皇子和陈贵妃被关在一起,牢房窄小昏暗,但能看到他们身上还穿着那天的衣服,沾了灰尘,正形容狼狈地直接坐在地上。   三皇子原本表情木木的,盯着手腕上的镣铐默不作声,听闻声音抬头,他第一眼先看到的是太子,眼里闪过仇恨的光,哗啦一声站起来,抓着铁门恨声问:“你来干什么!你是来嘲笑我们的吗!”   太子退后一步,怜悯地看着他,“我只是陪父皇过来。”   “见你们最后一面”这七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三皇子转头看向皇上,表情立马转变为痛哭流涕:“父皇,您是来放我们出去的吗?我和母妃知道错了,您原谅我们吧。”   陈贵妃也走到他的身后,一双盈盈美眸望着皇上,只是她没有三皇子那么没脑子,并不认为皇上过来是为了放他们出去,所以她只是唤了一句:   “皇上……”   声音柔媚,眼含多情,或许是想要让皇上心软吧。   但皇上只是沉默着,他们的位置在最里面,周围的牢房都是空的,没有一个犯人住着,狱卒也把人带到之后就识趣地出去了,所以皇上安静下来的时候,其他人也下意识噤了声,屏着呼吸等待。   良久,他终于出了声,却不是两人所期望的:“朕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两件事。”   “什么?”不知为何,三皇子的心里突然涌起不安,皇上的表情令他害怕。   “第一件,朕已经写了圣旨,以后要把皇位传给太子赵玄。”   “第二件,是朕已吩咐到后日下午三点,让大理寺卿将你们处决。”   如果说前一件事不能掀起陈贵妃内心的波澜,那后一件事,直接就让她死了心。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她本只是一个妃子,自然要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利益,争取筹码,所以她才会大胆地和胡人合作。   她此时才觉得赵威过于无情,如果对方说只处决她一个,她毫无怨言,但是三皇子是他的孩子,他也没有放过,陈贵妃只觉得悲哀。   皇后的儿子是他的太子,华儿就不是他的皇子了吗?   赵威和太子果然是一路人,根本没有和他们母子同心。陈贵妃恨恨地瞪着皇上,心中冷笑,既然这样,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此时的陈贵妃不认为是自己错了,而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堆积在皇上和太子身上,尤其是皇上,她几乎是因爱生恨。   而呆愣过后的三皇子凄厉地喊出声:“父皇,您是要处死您的儿子吗?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您为什么想要杀我?父皇、父皇您不要让他们杀我,我可是三皇子啊!谁都不能杀我……”   在三皇子语无伦次的喊声中,两人转身,阴暗的牢房离他们越来越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面。   在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时,一道因为过于尖锐乃至无法分辨是谁发出的声音传来:   “你们会后悔的!” 第七十九章 听戏(副cp)   坐着姜府马车回城的莫燃和姜靖久在某处街道上碰到了舒家的马车,是舒九天叫住他们的,然后把他们邀请到了自己的府邸里。   舒九天以前就邀请过莫燃,有阿久陪着,莫燃欣然应允。   舒九天也是一个人坐车家里的马车出去闲逛找乐子,毕竟他的父亲身为丞相,总有许多事情要忙,特别是最近皇上还把前丞相的事情交给他父亲处理,舒丞相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都没空管他们。   而他大哥舒靳池也是天天跑宫里找太子,二哥舒靳湛更不用说了,哪怕他身为副将不用一直守在边疆,他没事也总是不着家,所以舒府这么一个大宅子空荡荡的,只有舒九天没有官职无事可做,除了跑出去玩就只能找戏班子的人过来唱戏。   到了舒府门前,几人下了马车,舒九天把两人带进门,昨天他预定了一家京城里最有名的、他很喜欢的戏班子今天下午过来府里表演,这个时候刚好到了,他可以邀请莫燃和姜将军一起看看,就是不确定姜将军给不给面子。   他和姜靖久没有什么话题,就和莫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结果走到正厅才发现里面多了三个人,两个女子悠闲地坐着喝茶,一人着紫衣一人着白衣。   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动作拘谨地站着,离她们远远的,也不敢看那两名女子,就低着头。   舒九天不认识她们,就把小厮叫来问话,那小厮战战兢兢道:“那两位小姐是老爷请过来玩的,说让三少爷好好招待她们。”   舒九天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摆手让小厮下去了。   他爹真是忙得脚不沾地都不忘记帮他张罗着相亲,现在好了,还一叫就叫了两个过来,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不相亲就找不到娘子的人吗?   等小厮走了他才想起自己忘记问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真的要相亲,名字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过了今天他们就没交集了,何况自己忙着招待将军和莫燃,遂作罢。   没想到穿紫衣的女子看到他们,忽然很兴奋地放下茶杯站起来,然后拉着白衣女子就冲到他们面前。   舒九天下意识就后退一步,不怪他反应过大,实在是因为他站在前面,那女子看起来就像是朝他跑过来一样,再加上那发光的眼眸,他在一瞬间以为那女子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不料两名女子直接略过他跑到后方,然后在莫燃面前站定,紫衣女子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莫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郭紫桐呀,哦不对,你现在是男子,我应该叫你莫公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男的,穿我们的衣服一点都看不出来……”   郭紫桐说的话有歧义而不自知,她大概想说的是莫燃穿女子的衣服看不出破绽,郭紫桐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竟能直接忽视莫燃身边的姜靖久,一张嘴叭叭叭地说着一堆话。   莫燃自然还记得她们,也知道郭紫桐身边的女子是张嫔书,张尚书的女儿。   张嫔书复杂的目光在姜靖久和莫燃两人之间游离,大概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喜欢的也是男人吧,而那身为她情敌的男人女装扮相甚至比她还美。   这……   她的世界观正在艰难重塑,站在郭紫桐身边默不作声。   几人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事,舒九天并不在意两名女子忽略自己,把四人安排在两边坐下,这样子一直站着的中年男子就显得很突兀。   舒九天这几天总是去听戏,自然知道那人是自己请来的戏班班主,是在这里等他吩咐。   现在还有其他客人,直接就去听戏不太好,他就让班主先下去了。   郭紫桐和张嫔书坐一列,莫燃和姜靖久坐另一列,舒九天也坐在莫燃那边,离了些距离,两边的气氛还挺怪的。   因为舒九天挺想问问莫燃关于他真实身份的事情,然后顺便谈谈酒楼的生意,天知道九天酒楼已经很久没有推出新的菜品了,很多食客都在催他们研究新的方子,倒也不是吃腻了旧的,但同样的几样东西吃多了总觉得不得劲。   只是碍于两个生人在,他不好开口,别看舒九天长得妖孽,实际上他并不擅长应付女子,只能和对面的人面面相觑。   郭紫桐和张嫔书也知道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张嫔书还沉溺在上一段感情中,对舒九天无感,一个眼神都没他,郭紫桐对莫燃的兴趣大过舒九天,不过倒也不讨厌他,看在对方脸的份上,她也可以试一试。   于是她在问完莫燃问题之后就转而抓着舒九天使劲说话,听到舒九天的小奶音还不断夸他声音可爱。   莫燃看着舒九天被郭紫桐困住,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还和姜靖久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特别般配?好像话痨的郭紫桐能制住舒九天诶。”   想想要是他们真处在一起,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就觉得很搞笑。   姜靖久才不在意他们般不般配,只是随意一瞥就收回眼神,胡乱嗯了一声,别人般不般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和娘子最般配。   他今天早晨已经和自己的母亲商量过了,等薛柔枝哪天去寺院里求支姻缘签,给他们选个成婚的日子,然后是各种下聘的流程和宾客的选定,等到开春的时候事情也差不多了。   舒九天和郭紫桐还在说话,姜靖久认为坐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问莫燃:“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他们这么忙,不如我们先回去?”   见他们有要走的意愿,一个人孤零零坐着的张嫔书坐不住了,磨磨蹭蹭地问莫燃:“你、你真的是男的?没有骗人?”   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莫燃,还是不相信,然而莫燃的回答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你没看错,我也没骗人,我就是男的。”   莫燃故意把声线压低了一些,原先中性的声音改变,总算能听出是男性的声音,他还展示了自己的喉结。   姜靖久目光不善地盯着张嫔书,不论是纠缠自己还是纠缠莫燃的女人,他都不喜欢。   张嫔书像是终于死心了,苦笑一声,喃喃道:“原来不是我不够好,只是生错了性别……”   她释怀了,却没法正常地祝福两人,只是撇过头去,喊了一声郭紫桐,说想回去了。   郭紫桐正和舒九天说到兴头上,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见张嫔书脸色不好,还是跟着她走了,末了还回头和莫燃说下次去将军府上玩,舒九天也不落下,真的是一点都不见外。   总算把人送走,舒九天松了一口气,他不会知道未来自己还有好一段时日需要应付郭紫桐,只觉得自己像渡了一场劫,此时才有心情请莫燃去看戏。   他心里也挺尴尬的,是自己邀请的人家最后却把人抛在一边不闻不问,这会儿卖力介绍:   “你来京城这么久应该还没听过他们家的戏吧,我跟你说戏曲可好听了,这家戏班子在京城的名声是数一数二的,保管你听了之后还会念念不忘,而且,”   他忽然神秘兮兮道:“戏班里有一个特别好看的美人,声音也好听,唱戏也好听,我觉得她的容貌和你不相上下,就是人长得高了点,甚至比我还高些。”   他伸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摇头晃脑道:“等下你见识一下就知道了,我就专爱听她唱的戏。”   安静的走廊里都是舒九天笑嘻嘻的声音,莫燃听着,忽然福至心灵,问:“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位美人吧?”   不然语气怎么那么荡漾。   舒九天脚步一顿,表情比莫燃还诧异:“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啊,我这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和美人的戏曲,你可不准乱说,美人听到了会生气的,她都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低落下来,莫燃了然,不再多说什么。   舒府里有一个专门的戏园子,似乎是因为舒九天的母亲生前很喜欢听戏,特意搭的,还有舞台,虽然人没了,戏园子还一直留在那里,只等着派上用场。   距离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舞台后面有面帷幕,台前台后都有人站着,还有些看热闹的下人,有谁想看戏的舒九天也不会拦着。   戏班早就准备好了,几人一坐下,下人就把曲单递给舒九天,戏班的人表演什么都在上面写着。然后几个穿着专业戏服、化着妆的人走到台上开始咿咿呀呀地唱戏,声音缠绵悱恻,听起来像是讲的爱情戏。   莫燃其实对戏曲的兴趣一般,他听不懂这些,不过对舒九天说的美人很感兴趣,倒也跟着看下去了。   到第三场的时候,舒九天眼睛忽然亮起来,目光灼灼看着台上,莫燃看到上面一群穿红色戏服的人群里夹杂着一个穿着粉色戏服的唱戏人,哪怕大家都化着同样浓的妆,也能看出穿粉色戏服的人样貌确实更属上乘。   不过——   这妆化的那么浓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啊。   莫燃好像记得古代唱戏的人应该都是男子吧,女子一般不会这样抛头露面的,难道这个朝代不一样?   他问舒九天,对方不在意地答:“这个没有限制的啊,男子女子都可以唱戏,只要自己愿意,其实大家都接受的,反正涂了胭脂就看不出是谁了。”   莫燃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位美人是女的?”   虽然美人的身段、举止都像是温婉的女子吧,但好像练唱戏的人都能拥有这种气质。   舒九天:“自然是我私底下见过她啊,就是她不怎么理我,也不和我说话,就只是看着我。”   行叭。   舒九天也确实没有夸错,饶是对戏曲无感的莫燃听那个美人唱戏都能听入迷,完了还真的有些意犹未尽。   等散了场,莫燃和舒九天说了些酒楼的事情,说自己会尽快拿出新方子,然后还多说了句他以后还想继续听美人的戏,结果没得到舒九天的回应就被姜靖久拉走了。   舒九天纳闷地看着他们走远,挠了挠头,又欢天喜地回戏园子找美人了。   他还没吩咐,戏班子的人就都没有走,也是在等着他结账,舒九天大方地把银子给了班主,又问美人在哪里,班主也以为他喜欢自己手下的人,乐呵呵地指了指帷幕后面的方向。   那美人正在卸妆,脸上的红红白白被擦去,露出原本的容貌,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有些冷漠,好一副清冷少女的模样。   她头上的发饰还没卸下,身上也还穿着粉色的戏服,舒九天穿的依旧是张扬的红衣,若是莫燃在场,估计要说一句两人特别搭。   她生的一双多情眼,里面的感情却是冷的,漠然回视舒九天,也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停了。   到了她面前,舒九天顿时拘谨起来,磕磕巴巴道:“汤姑娘,你今天的戏唱的也好听,我很喜欢。”   他掏出一个钱袋子,要给她:“这是、这是给你的银子。”   美人没动,舒九天解释道:“不是白给的,是工钱。”   美人还是没动,他猛地把东西塞到美人手里,涨红了一张脸,留下一句“我明天还会听你唱戏的”,转身就快步走了。   这副模样,说不喜欢都没人相信。   美人把手抬起来,凝视手掌上的绣纹精致的荷包,上面似乎还有上一个主人留下的温度,熨烫着他的掌心。   他垂眸,纤长的眼睫毛跟着下垂,却挡不住眼底的冷漠逐渐褪去。   良久,一声哼笑消散在风中:“傻子。”   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女的。   【作者有话说:今天作者上课时干了件蠢事,尴尬得只想原地去世T_T   真是又尴尬又好笑   】 第八十章 越狱逼宫   没有三皇子和陈贵妃作妖,朝廷内安稳了许多,那些原本被陈贵妃拉拢支持三皇子当太子的大臣此时都像鹌鹑一样龟缩起来,三皇子大势已去,他们只担心皇上也会把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好在皇上查明只有三皇子和陈贵妃勾搭胡人,那些大臣没有参与在内,皇上就放过了他们。   皇上穿着龙袍,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狐白裘衣,站在寝殿门口,问:“地牢里如何?”   诚公公道:“据禁卫军回报,三皇……他们如往常一样,并无异样。”   皇上嗯了一声,吩咐道:“让人注意点,再加派一队禁卫军过去看守。”   明天就要斩首三皇子和陈贵妃,若是三皇子和陈贵妃还有残余的部下,今晚正是下手劫狱的最佳时机,以防万一,他们得把人看好了。诚公公也明白此理,应了声是,找禁卫军首领交代去了。   风呜呜的吹起来,步入冬天的京城今日气温降得愈发低了,皇上望了阵天,转身进去掩上了门。   或许再过一阵子,京城里的雪就要下起来了吧。   酉时,刚吃完晚饭的时间,冬天夜晚来得早,这个时候天就已经黑漆漆的了,府里的灯笼全给点上了。   白天阿久没陪着莫燃,他就跑去了舒府找舒九天听戏,听了一天戏的他此时只觉得很困,吃完饭回到房间里就开始想睡觉,姜靖久转身关个门的时间他就扑到床上闭着眼睡着了。   姜靖久一看,无奈失笑,但也没叫醒他,只是让人提来热水,他帮着莫燃擦擦身子擦擦脸,然后换衣服,莫燃半睡半醒的还知道配合他   虽然有些心猿意马,姜靖久还是动作很快地给光溜溜的莫燃套上衣服,塞进暖和的被子里,自己去泡了澡回来,暖烘烘地躺在莫燃身边睡下。   京城戌时宵禁,各处闹市的摊贩一经巡逻官兵提醒,就麻利地收拾东西回家,沿街的店铺也利索关门熄灯火,不到一会儿街道上都变得空荡起来,除了巡逻的官兵不时走过,再无人影。   皇宫内外点的灯笼亮如白昼,能让贼人无所遁形,此时的皇宫外墙,无数的禁卫军严肃认真地走动巡逻,保护天子的安全。   亥时,是最让人犯困的时分,京城和皇宫里的人已熟睡,全城寂静,饶是巡逻的禁卫军此时也不禁染上几分倦意,精神放松,只等着时间到来换下一轮的同僚来轮班。   为首的禁卫军习以为常地出声大吼了一句:“都打起精神来,不要放松警惕。”   浑厚的声音果然让人精神一振,他们瞬间目光如炬直视前方。   过了宫门口和一队同样巡逻的禁卫军交错而过,为首的禁卫军走了两步觉得不对,立马带着人返回拦住那队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正要进宫。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大喝,前面那些人脚步不停,趁守着宫门的禁卫军一时没反应过来时一下子推开了门。   这时无论是谁都意识到他们不对劲了,立刻大喊有刺客,然后宫内宫外都冒出一大堆禁卫军抓刺客。   明明刺客一开始只有十个人左右,转眼间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许多刺客,甚至还有穿着和禁卫军一样服装的。   那分明也是禁卫军的人,禁卫军首领还看到了一些熟面孔。   他心下一沉,这并非是有刺客,而是——   “有叛军!大家小心!”   这场战斗突如其来,敌友不知,巡逻的人看着和自己穿同样衣服的一群禁卫军,根本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于是理所当然地被叛军压制住了。   皇宫里也乱作一团,叛军持剑闯入的时候,被吵醒赶出来的宫女和妃子到处乱跑尖叫,皇上身边的护卫登时出来和叛军缠斗在一起。   诚公公惊慌失措地跑进皇上的寝宫,看到皇上也被吵醒了,皱着眉不悦地问:“外面怎么回事?”   诚公公抖着声音道:“皇、皇上,大事不好了,外面闯进来了一群人啊,他们、他们……”   皇上下床边穿鞋边说:“他们怎么了,朕的暗卫和禁卫军呢?”   诚公公闭着眼道:“杀我们侍卫的人就是禁卫军啊,他们叛变了!是叛军!”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外面的喧闹越来越近,伴随着大量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皇上就在里面”的声音。   几个暗卫破门而入,顾不上失礼,急道:“皇上快跟我们跑,三皇子和陈贵妃越狱逼宫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的人挡不住。”   然而叛军像是有备而来,暗卫的话才说完,一群人就跟着闯了进来,现在皇上他们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打的人措手不及,叛变的是禁卫军,守护在皇上身边的人,真正保护皇上的人甚至还没有叛军的人数多,还没人来得及通知姜靖久等人,他们就被控制住了,但叛军没人碰皇上。   被钳住的诚公公边挣扎边尖着声怒骂:“大胆,你们这群贼人竟然敢对皇上不敬,这是在造反!真是吃了豹子胆!小心株连九族!”   叛军充耳不闻,并没有把他的骂声听在耳里,低着头从门口让开路,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他们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满脸冷漠地看着被钳制的众人。   陈贵妃缓缓走到皇上面前,她脱去那层温情顺从的皮,露出了刻薄的内里,不再是皇上以前认识的样子,对皇上冷笑道:“赵威,想不到吧。”   “想不到,我们有一天的地位还能换个位,你终于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沦落为了阶下囚。”   “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会不会怕?”陈贵妃拔过一个禁卫军的剑,指向皇上的胸口,手腕一点一点的,差一点尖锐的剑尖就能戳到皇上胸前的衣物,然后刺入脆弱的皮肉。   皇上还没反应,她身边的三皇子赵华就上前扯了扯陈贵妃的衣袖,提醒:“母妃,先别杀他,我们留着他还有用,还没让他写圣旨呢。”   因为皇上说要处决他们而死心的三皇子连父皇都不屑喊了,谁会喊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做父皇呢。   不知是不是三皇子的劝说起了作用,陈贵妃收回手,嗤笑一声:   “华儿说得对,母妃不过先吓唬一下他罢了。行了,留几个人在这里,剩下的都先去外面守着,叫外面的人把宫门守好,还有刺杀姜靖久的人速度要快。”   陈贵妃摆摆手,不知何时叛变的禁卫军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只有几个人木头一般站在门口,皇上的寝宫又空了起来。   皇上表面上很镇定,甚至似乎觉得站得累了,转身坐到椅子上问:“你们,是何时规划此事的?”   他没有问两人是如何逃出来的,看他们身边的人就明白了,是三皇子和陈贵妃的人和叛变的禁卫军里应外合,才能逃的出来。   皇上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陈贵妃拉拢过去了。   之前若是姜靖久没有揪出他们通敌的事情,想必再过不久皇上的人也会有大半逐渐倒戈到陈贵妃那边去吧。   陈贵妃穿着艳丽的红装,头发披散着,兴许是急着逼宫没来得及打理。   皇上坐着,她站着,居高临下道:“告诉你也无妨,在姜靖久失踪之前,我们就策划着了,但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要逼宫,只要皇上能够让华儿当上太子,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还是皇上,我还是贵妃。可惜……”   或许在不小心让耶罗阁的人参与进来的时候,他们的计划就乱套了,又逐渐被姜靖久抓住了把柄,还被林婉那个贱人从背后捅一刀,让他们锒铛入狱。   那几天的牢狱生活让他们感到难堪,三皇子和陈贵妃何时受过那样的委屈!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能洗澡。   更重要的是,他们名声扫地,而这都是皇上、太子和姜靖久的错!   如果在最开始就解决了姜靖久,如果在最开始阻止太子去旭州城赈灾,如果皇上能放过他们……   但没有如果,他们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只能逼宫,让皇上为他们写圣旨。   反正他们已经无路可退,若是今晚不越狱,明天还不是一样要被皇上杀掉?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赵威,如今的局面,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也不和你多说,你就乖乖地给我们写道圣旨,把原先的太子废掉,让华儿成为太子,并且指定让他以后登上皇位。现在就写,否则我不能保证我的人会对你做什么。”   陈贵妃威胁道,至于别的大臣会不会反对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要有了圣旨,今晚成功把姜靖久和他的人都杀掉,然后再把皇上软禁起来,把皇上的势力都握在手里,还有谁敢反对?   今晚让赵威写圣旨,明日早朝让华儿到大殿宣布赵威身体抱恙,不能上朝,朝中的事情也由华儿暂时代劳。   到一定的时间,皇上因病薨逝,华儿就能顺理成章地当上皇帝,而她,也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美哉。   叛军强硬地把皇上带到书桌前,把写圣旨专用的明黄布帛展开,毛笔沾上墨水塞到皇上手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诚公公见状大喊:“皇上,不能给他们写啊,这江山不能落到贼人手里。”   三皇子眼神一凝,走过去狠狠踹了他一脚,抓着他的叛军松了手,诚公公哎哟一声倒在地上痛叫。   “闭嘴,你这个老不死的,过了今晚我们就把你杀了。”   三皇子说完,让人拿东西把诚公公的嘴堵住,让他说不出话来。   陈贵妃见皇上捏着毛笔迟迟不下手,凉凉道:“怎么不写?难道是想拖延时间?”   她凑到皇上面前,勾起红唇道:“忘了告诉你了,我的人早就潜入姜靖久的府邸刺杀他了,深更半夜的他应该已经在熟睡中魂归西天了吧。所以你再怎么拖延都没用的没有人会来救你。”   要对付的是姜靖久,陈贵妃不敢轻敌,派去的都是自己手下最厉害的人,而且,还有和耶罗阁合作的人,反正都是为了利益,一起合作也没什么。   那群人最擅长用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用毒和控制人的蛊虫,饶是姜靖久和他的人再厉害,也抵挡不过吧。   值得他们忌惮的只有姜靖久和舒家的那个武将,但是舒家武将不在京城,姜靖久被他们的人围攻,肯定来不了皇宫。   至于其他人,不值一提,她拉拢过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赵威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只说:“要朕写圣旨,也可以,但朕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答了,朕才会写,否则,你就是把朕杀了朕也不会写的。”   从始至终,见到陈贵妃和三皇子的时候起,皇上的态度始终都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怒气,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就好像预料到了这一切一样。   以为快要得到一切而沾沾自喜的三皇子和陈贵妃两人都没有看出皇上的奇怪之处。   【作者有话说:又来迟啦,晚安( ̄o ̄).zZ】 第八十一章 尘埃落地   陈贵妃红唇勾起,笑了:“行啊,不过那得看你问的什么问题,故意拖延时间刁难的问题,我可不会应你,毕竟现在是你落在我手里,我好像不记得你这么不怕死。”   她的语气中多有不屑,皇上表情不变,平静开口:   “二十年前,你与司孟青发生了何事,令你要将通敌之罪栽赃于他?”   似乎没料到皇上会问这种事,陈贵妃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难以言喻,赵华沉不住气,见他们拖拖拉拉的,急躁道:“母妃,不要和他绕圈子了,快些写圣旨,我要当太子,以后还……”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威严尚在,狐假虎威的赵华脖子瑟缩了下,到底没敢继续说下去。   陈贵妃只是娇柔地瞪了眼赵华,自信道:“放心,很快就好。”   她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这么问,语气轻佻道:“我知道了,赵威,你是在替姜靖久,不对,是替他的人问的吧,我记得他叫莫燃,对么,真是和他父亲一样令人讨厌。   我不过是想让他支持华儿当太子,他竟然说我们不配?后来还被他察觉到我们的行动,那我就只能把他解决掉了。恰好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   所以司孟青就被陈贵妃陷害了。   “没想到当年竟然让莫燃逃过一劫,现在他和姜靖久联手还把我们暴露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大意了。不过好在,现在你还是落在我手里。”   陈贵妃说完,笑意盈盈地把玩着手里的剑,道:“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该写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过你写了让赵玄当继位的圣旨,正好,你也一并拿出来毁了吧。”   见皇上不想动,她以剑威胁道:“怎么,还想拖延时间?没用的,姜靖久他救不了你的。不过你不想写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越狱逼宫的事情也没多正当,想来都会受别人非议,既然如此,我直接让华儿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写,还是不写?”   陈贵妃逼问,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禁卫军在靠近她。   面对强势的她,皇上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直接把毛笔扔掉,冷声道:“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吗?”   “若是皇宫真有那么好闯的,那朕岂不死在刺客手里千百次了?”   陈贵妃直觉不对,眼神一狠,当机立断拿剑朝皇上的心口刺去,同时朝赵华叫道:“我们中埋伏了,快跑!”   只是已经晚了,就像他们逼宫时皇上跑不掉一样,现在轮到他们跑不掉了。   陈贵妃话音刚落,剑尖与皇上只有咫尺的距离时却再也行进不了,她整个人也同时被人从后面掀翻,狼狈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剑哐当掉了下来。   “你们……!”   她惊讶地望着抓住自己的黑脸禁卫军,明明刚才他们还站在自己身后,对自己唯命是从,如今却又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赵华也被抓住了,他想跑的时候两个体格高大的禁卫军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让他想跑也跑不掉,只能憋红了脸在那里挣扎。   而那些本该在外面制造混乱立威的禁卫军也齐刷刷走了进来,俨然是方才被称为叛军队伍的禁卫军,恭敬地对皇上低头拱手:“皇上,幸不辱命。”   见此情景,陈贵妃眼前一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今晚能够逼宫成功,没想到这只是皇上的人假装投诚配合他们做的一场戏,实际上,她和华儿早就输了。   她咬紧后槽牙,恨道:“赵威!”   她现在只后悔刚才自己不一剑杀了赵威,哪怕会有禁卫军拦着,能伤到赵威也能让她解气点。   外面有惨叫传来,是陈贵妃和三皇子赵华真正的下属在被清除,她回头,看到一身黑袍的姜靖久执剑缓步走进来,深邃的眼睛略过他们看向皇上。   皇上没有写圣旨,姜靖久也没有死,自己派的人和耶罗阁的人竟然都不是姜靖久的对手,陈贵妃和赵华知道,他们大势已去,必死无疑。   张复跟在姜靖久后面进来,见陈贵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哼道:你是对自己的人有多自信,派那么点人就以为能对付我们?真当我们将军府里没人吗?   虽然其实陈贵妃派去将军府的人并不少,而且还有耶罗阁的人参与,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让张复他们应付得够呛,不过到底是姜靖久的人武力值更高,更占上风,及时把他们解决并赶在陈贵妃翻脸前来皇宫救驾。   姜靖久收起剑,对皇上拱手道:“禀皇上,残余的人已解决,真正有反叛的禁卫军也清理干净了。”   对他们的计划不知情的诚公公人还是懵的,连自己凌乱的衣服都来不及整理,迟疑地走到皇上身边:“皇上,这是……”   方才他都以为自己就要被叛军杀死,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就反转,茫然间禁卫军也放开了他。   皇上拂了拂袖子,对姜靖久点了点头,方开口道:“阿诚,方才辛苦你了,这只是朕和姜爱卿的一个计谋,姜爱卿猜到他们要越狱,朕就让朕的人顺势而为了。”   说完,他走到颓然坐在地上的陈贵妃面前,漠然道:“二十年前是朕错杀了司孟青,朕对不起他和他府里的人,但你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天,你们就给司爱卿他们偿命吧。”   陈贵妃听完呸了一声,语带嘲讽:“赵威啊赵威,没想到你如此不敢当,说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真是可笑。”   她手里没有武器,禁卫军也没有扣住她,陈贵妃撑着地站起来,立刻就有一个禁卫军上去隔开她和皇上,陈贵妃视若不见,继续道:   “当年确实是我把事情推到司孟青身上,但难道不是你查也不查就直接把他们府的人处死?要说偿命,你不也该一起去死吗?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她忽然勾唇:“不过就算现在不死也没关系,很快,你们就……”   就什么,她没把话说完,趁人不备突然抽走了身边禁卫军腰间的剑,众人大惊,以为她要刺杀皇上,姜靖久执剑的手腕一动。   却见陈贵妃利落抬手把剑往脖子间一抹,两息过后,白皙的脖子间显出一条细长的红痕,红痕渐渐扩大,殷红的血迸出,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铁锈味。   赵华呆滞在原地。   陈贵妃最后眼神遥遥望向三皇子,红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闭眼倒在地上,鲜血染了一地。   没料到陈贵妃竟选择了自我了结,众人默。随着陈贵妃的死亡,她的话也成为了悬念,无人知她要说什么。   “母妃!”   一道凄厉的喊声打破寂静,赵华挣扎开禁卫军的禁锢,连扑带爬地跪到陈贵妃身边,抱起她没了生机的躯体:“母妃!母妃你醒醒,你不要吓华儿啊母妃!母妃!为什么——”   赵华癫狂地叫着,双手和衣服上都沾上了血,皇上闭了闭眼,吩咐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禁卫军上前,分开陈贵妃和赵华,哭闹过后的赵华此时呆呆的,禁卫军看着他犹豫:“三皇子是要……?”   皇上沉默,姜靖久替他作了答:“先押回地牢看着,他已没有余党,不足为惧。”   今晚陈贵妃和三皇子孤掷一注,带着他们的人都参与逼宫或者刺杀姜靖久了,反被姜靖久的人和禁卫军解决了个干净。   陈贵妃又自杀了,现在只剩下赵华一个人,根本翻不起浪花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置,就看皇上要怎么做了。   宫殿外的混乱已经平息,妃子们虚惊一场,目睹叛贼逼宫一幕,仍心有余悸地被宫女扶着回了寝宫。   皇上遣退了他人,只留下姜靖久,本想直接回去找娘子继续睡觉的姜靖久只能无奈陪着皇上。   这场动|乱从开始到结束,耗费了皇上许多精力,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过了会才轻声道:“姜爱卿,你说朕是不是该退位了。”   虽是问话,实际上却是肯定句,姜靖久明白皇上的想法,所以没有接话。   良久,皇上叹了一声,说:“跟朕来。”   两人踱步去书房,灯火照耀下,他们沉默地走在曲折走廊里,黑沉的天空忽然飘下点点雪白的絮状物。   刚开始只有星星点点,不易察觉,但很快,它们就肉眼可见地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气势十足地告诉未眠的众人它们的到来,然后铺在地上变成了银装。   皇上驻足,仰头看去,姜靖久跟着停下。   是京城的第一场雪来了。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初雪落下,似乎彰显一切已尘埃落地。   雪一直下,皇上也一直望着,直到姜靖久出声提醒,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继续走着。   “竟然下雪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皇上似乎在没话找话。   姜靖久回:“是的,下雪了。”   然后又是沉默,直到抵达书房,两人将黑夜和飘雪关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说:又又晚了,平淡无奇的逼宫   作者今天(实际是昨天)花了大半天时间写论文的开题报告,结果才写了一千字orz作者不会写,作者要凉了T_T】 第八十二章 是什么样的人   深夜的第一场雪来得无声无息,等到天亮雪止,从睡眠中苏醒的人们推开窗看到银白的地面时才发觉昨夜下过雪,只是初雪下的少,只覆盖了地面的薄薄一层,无法玩雪,故人们起来第一件事是把门口的雪扫干净。   等到莫燃起床时,院子里的雪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能从地面一些潮湿的痕迹中看出雪下过。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就这么被他错过了,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然而再怎么找雪都被扫掉了,只能失望地放弃。   翠秀跟在他身后,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好笑,捂着嘴道:“夫人,以后京城的雪多着呢,这还只是初雪,等过阵子,雪就下得不停歇,到时您就可以天天看雪了呀。”   莫燃一想也是,心情瞬间高兴起来,走到走廊下的时候忽然奇怪道:“阿久昨晚去哪里了?”   刚才被大雪占据了全部心神,一下子就把起床时没看到姜靖久的事情抛到脑后,此时才想起来,就问了翠秀。   昨晚的事情翠秀并不知情,清晨的时候不见将军在府里也没见人出去,但她出府的时候听到了些风声,便回道:“听闻昨晚皇宫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还事关皇上,所以将军应当是一大早就去皇宫了。”   他们不知道姜靖久实际上昨晚就出去了,莫燃听了点点头,也没问是什么大事,外面待着实在太冷,他就又回房间里去了。   本以为姜靖久不会很快回来,莫燃正思索着自己要干些什么,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就变懒了许多,天天就待在将军府里吃吃喝喝,对自己的生意都懒怠了不少,九月末到现在十二月多三个月的时间,他一样新的吃食都没有弄出来,太没事业心了。   虽然阿久是将军,但他也不能光靠阿久养,以后他们还是要回琅河村找莫奶奶和江仄他们的,终究不会在京城久住,这段时间还是多多规划才好。   他不知不觉又和衣躺在了床上,还没想出什么,姜靖久就回来了,带回一身凉意。   此时距离莫燃起床并没有很久,见他回来,连忙坐起来道:“阿久,皇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今天这么早就进宫了。”   姜靖久一眼就看见了莫燃露在被面上的白皙的两只脚,眼神沉了些,把透着凉气的外衣脱下来放到一旁。   他面容沉稳,即便一夜不睡也不见丝毫疲态,嗯了一声。   昨晚他陪莫燃睡着后就出了房间,等刺客来时还把人引到了别处,生怕混乱声把沉睡的莫燃吵醒了,然后才和自己的下属把刺客都或抓或杀地解决掉。   所以莫燃不仅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昨晚还有刺客摸进了将军府里。   姜靖久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走到床边伸手握住莫燃赤着的脚,拧眉道:“娘子怎么不穿鞋?”   房间里很暖和,莫燃其实不觉得冷,就连露在外面的脚板都是暖暖的,姜靖久的手摸得他脚痒痒的,脚趾不自觉地动了动,不好意思道:“房间里不冷,就没穿。”   而且他刚才是躺在床上的,怎么可能会穿着鞋。   饶是如此,姜靖久也不赞同:“那也要拿被子盖着,着凉了怎么办。”   莫燃傻兮兮地笑,看着姜靖久帮他穿鞋,对方半跪在地上,边穿边问:“娘子吃过早饭了吧?”   这个时辰早过了吃早饭的时间,莫燃自然点头,觉得阿久是认为他赖床了,眨眨眼道:   “我今天可没有赖床不吃早饭,起的可早了。”   “对了,今天还下了场雪呢,可是我起床的时候他们都把雪扫掉了,我一点也没看见。”   莫燃抿着唇,一脸可惜的样子,虽然翠秀和他说过以后还有很多场雪,但初雪的意义到底是不一样的,结果他就那样错过了。   姜靖久站起来,想要揉揉莫燃的头,下一秒想起自己才帮他穿过鞋,娘子定会嫌弃,就收了手,纠正道:“是昨晚下的雪。”   莫燃没注意他动作的转变,满不在乎:“都一样都一样。”   说完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奇怪道:“你说昨晚,难道昨晚你起来了?”   雪下起来没什么声音,除非出去看,否则是不知道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阿久是习武之人,听力比常人出众,很正常。   他正这么想着,想说些什么,姜靖久坦然开口:“我昨晚进了趟皇宫,在皇宫里的时候看到下雪了。”   “昨晚就进宫了,现在才回来?”   莫燃想到翠秀说的皇宫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本来不太在意的,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事牵连到姜靖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会不会有事情?”   看他紧张的神情和滴溜溜的大眼睛,姜靖久笑了,面色很温柔,娘子担心他这个念头让他内心熨烫,他温声解释:   “我无事,是昨晚三皇子和陈贵妃越狱了,带着人闯进皇宫让皇上写圣旨退位让给三皇子,我去救驾。”   姜靖久简短说着,只字不提昨晚府里进刺客的事,人都处理干净了,也无需说出来平白让自己的娘子担心。   听阿久说没事,莫燃才松懈下来,“那就好,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姜靖久能从宫里回来,说明那两人计划失败,不知落得什么地步。皇上可真难做,虽然权力很大,但天天要处理整个朝廷的事,还要防备有人刺杀和逼宫,那两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兴许也是孤掷一注吧。   “陈贵妃自杀,三皇子疯了。”   这个结局有些出乎意料,但想到他们做过的坏事,甚至三皇子还绑架过自己试图对自己做些什么,莫燃就生不起一点同情。   叹道:“自作孽。”   姜靖久嗯了声:“司丞相的事情也明了了,皇上会写告示宣告天下司相无罪,以后娘子即便恢复原来的身份也没有有人诟病了。另外皇上还会让人开放并修缮司府,以后它就是娘子的房子了。”   陈年冤案得以翻身自然让莫燃高兴,但是后面的话就让他疑惑了:“但是你不是说过我要是想要司府的房子就得自己花钱修吗?”   姜靖久笑,莫燃忽然反应过来阿久逗她的,枉他还天真地信了,不由得羞恼地拿拳头捶他的背:“好哇,原来你当初是在诓我的,阿久,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点力道对姜靖久来说就像在挠痒痒,不疼,反而让他心痒痒的。他把莫燃的手抓住,攥在自己掌心里,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笑意:   “我是什么样的人,娘子不早就知道了吗。”   他倾身把莫燃按倒在床,欺身而上,把莫燃牢牢控住,嘴角带笑,声音里有着蛊惑的意味:   “娘子要不要加深一下印象。”   莫燃秒懂,顿时脸色爆红,却没拒绝,然后两人花了不短的时间来加深印象。   到了最后,两人分开,姜靖久的手也探进了莫燃的衣领里。   他的眼里都是欲|望,却理智回笼克制自己把手拿出来,啄了啄莫燃红彤彤的嘴唇,抵着他的额头隐忍道:   “今天先放过娘子,等日后……”   莫燃眼里都是迷茫的水光,轻喘着气,被亲得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对姜靖久的话压根没什么反应,但因为两人身体相贴,他轻易就感知到了姜靖久身体的变化。   再看阿久难受却不显的神色,他动作快过脑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伸了过去,握住,嘴里道:“要不要我帮你?”   姜靖久正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冲动,本想要放过莫燃一马,对方却在他的理智上惹火,用纯洁的语气挑逗着他。   柔软的手还隔着衣料握住了他的。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于是莫燃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底欲|望加深,呼吸加重,还在克制着:“娘子,不要碰。”   他快要忍不住了。   手里的温度异常灼热,莫燃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难道你不想要?不喜欢?”   “没有……”   “那你帮我,我难受。”姜靖久才说了个开头,莫燃就把他的话截断了,表情难受又委屈,他也被姜靖久撩得动情了,浑身难受。   “我想要你帮帮我,只是帮我。”   言外之意就是不做其他的。姜靖久听出来了,看着难受的莫燃,明明心里恨不得立马把莫燃按倒这样那样,行为上却很克制地帮莫燃解决了,莫燃也反过来帮他。   两个人大白天的干了件不正经事,事后莫燃恢复理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害羞。   他好像有点过于主动了。   越回想过程越令他羞耻,脸红成了番茄,心想他都干了什么!   而姜靖久也没料到自己能有这样的福利,还是自己的娘子主动的,本来想说的话都忘记继续说了,只知道用深沉的眼神盯着莫燃。   后者被他盯得浑身不对劲,加上害臊,干脆直接把人赶出了房间,一个人消化自己浪过头的事实。   直到晚饭时间莫燃才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又晚了,好困啊,晚安】 第八十三章 补偿挽留   姜靖久也想起了自己忘记说的话:“皇上想再和你见一面。”   彼时正是夜晚,莫燃穿着雪白的里衣躺在被窝里,半个身体压在姜靖久的左手臂上面,房间里暖洋洋的,香炉里还点着味道好闻的香薰,让人昏昏欲睡。   莫燃眼睛也半闭着,快要睡着的样子,姜靖久的一番话让他惊醒了:“皇上想见我?”   他紧张的同时很不解:“皇上找我想做什么?”   他可还记得之前皇上是怎么对待他的,皇上喜怒无常,即便自己的身份得到澄清,他也不太想再次对上皇上。   “我不是很想见他,皇上很凶。”莫燃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声嘟囔着,只是他和阿久靠得很近,对方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娘子对皇上心存芥蒂,姜靖久轻笑了一声:“不用担心,皇上不会对娘子做什么。”   因为误会和当初的果断,皇上对司孟青一家到底心存愧疚,或许是想要补偿吧。姜靖久想起皇上在御书房时做的事,更不会担心。   “而且,我会陪娘子去的。”他补充道,手指一动,把莫燃的鼻子露出来,免得憋到。   莫燃顿时翻了个身,嫌阿久的手臂硌到他,把阿久的手臂挪开,侧躺面对着阿久,兴致盎然问:“那你说说皇上是想干什么,他不会想赔偿我吧?”   “会给我钱吗?”他异想天开,眼神充满期待地望着姜靖久。   后者摇摇头,对莫燃的财迷模样见怪不怪:“不清楚,应当会吧,皇上可能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事关父亲的,娘子不必苦恼,明天就知道了。”   莫燃想想也是,也就不纠结这个了,在被子里滚了一圈,落入姜靖久的怀抱里,姜靖久体温一直偏高,莫燃躺在他怀里觉得暖乎乎的,很舒服,尤其是冬天像抱着个暖炉,所以他很喜欢和姜靖久黏在一起睡觉。   把下巴搁在阿久颈窝处,还懒懒地蹭了蹭,莫燃浅浅地打了个呵欠,姜靖久把人搂在自己怀里,见娘子眼角都困出泪花了还撑着不睡觉,好像还有继续聊下去的意向,揉揉他的脑袋开口道:“很晚了,娘子睡吧。”   手掌轻拍他的背部,把亮着的烛火熄了,莫燃嘟囔两声,声音含糊听不清,很快睡了过去。   黑夜中看不清莫燃的面容,但能想象出恬淡好看的睡颜,姜靖久满足地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些,亲亲莫燃的额头,低声说了句晚安,也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诚公公竟然亲自来了将军府,他来时莫燃甚至还没有起床,只有姜靖久起了,在院子里练剑,可见诚公公来的多早。   姜靖久换衣服到前厅接待诚公公,慢条斯理道:“辛苦公公亲自跑一趟,内人还未醒来,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叫他起来了。”   诚公公手里捧着茶杯,在姜靖久面前的态度与面对他人截然不同,温和识趣地笑了笑:“无碍,反而是杂家来得早了些,打扰到将军和夫人了。”   姜靖久淡然一笑,回了句不打扰,气氛开始安静下来,诚公公呷了口热茶,一口下去身子暖乎下来,他拣了个话题,笑道:   “说起来,杂家好像还没恭喜将军找到陪伴一生的夫人啊,恭喜恭喜,司夫人那般貌美,一看就是个福气之人,和将军在一起非常般配。”   哪怕莫燃是个男人,他也能自然地一口一个夫人说着:“将军和将军夫人情比金坚,不知何时会办婚宴啊,到时杂家也想蹭点喜气。”   他开玩笑道,姜靖久回:“初春的时候就办,一定会请公公参宴的。”   诚公公眉开眼笑道:“那杂家就记下了,等着将军的宴请函。”   他们没等多久莫燃就过来了,看见裹成一个团子的他过来,原本面对诚公公态度客气疏离的姜靖久对他一秒变脸,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两人跟在诚公公后面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进宫。   皇宫发生叛乱,三皇子和陈贵妃的事情并没能瞒住世人,皇上也没想瞒。   以至于马车走到闹市街道时,他们能明显听到坐在摊子处抱着碗吃饭的百姓在高谈阔论,将三皇子和陈贵妃逼宫的事说出了好几个版本,看这情形,想必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也有话题了。   有人谈论莫燃就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还听到有人提到了司丞相,现在除了少有的知情人,别人还不知道司丞相还留有一子,个个语气惋惜,说以前的司丞相有多好多好。   莫燃听了一路,因为有皇上的允许,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并没有停下,晃悠悠地进宫去了。   皇上在金銮殿的偏殿接待了他们,偏殿小些,里面只有皇上一个人,穿着一身龙袍,垂头似乎在看着手中的一份卷宗。   “皇上,姜将军和将军夫人到了。”诚公公弯腰道,表面看卷宗实际在发呆的皇上回神,看向他们,淡声说了一句:“来啦。”   诚公公识趣地出了大殿,和侍卫守在门外。   莫燃低着头都能察觉到皇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就听上面的人起了个话题:“你叫司安然……对吗?”   懵了好几秒,莫燃才反应过来皇上是在问他话,语气还格外温和,他抬头看了眼皇上,又很快低头,无言地点了点头。   皇上看出他的紧张,温声道:“不必紧张,朕这次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朕现在已经查清楚司爱卿是无辜的了。”   他的语气有些怅然,似乎带了丝悔意,眼神转向手里的卷宗。   莫燃不太确定,抬头看上首的人,皇上才意识到他们还站着,挥手让他们坐下才道。   “朕今日让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下司府的事情。”   “你是司爱卿的孩子,司府自然是要交给你的,朕已经派人开通司府并修缮了,待会就把地契交还于你。至于当年司府的银钱,都被朕充当国库了,不可全部返还,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莫燃心中诧异,昨晚他只是随便想了下皇上会不会给他钱,其实并没有真的抱有很大的期待,然而今天皇上亲自问他,要什么赏赐?   不明白皇上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眼神瞥向旁边的姜靖久,后者略微颔首,并未说话,似乎是在肯定。   莫燃踌躇不定,皇上也看出来了,转口道:“罢了,想必你这个小娃娃也不敢要什么,还是朕自己看着赏吧,这是朕欠司爱卿的,虽然无法偿还全部,只能赏赐一部分。”   莫燃自然点头。   皇上沉默了下,又问:“司安然,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你若愿意的话,朕会给你一个官职,丞相之位已有大臣在,恐怕不能还你此位了,不过还有其他官职空缺,朕可许你一个。”   莫燃身为男子,自然有入朝为官的资格,虽然他未参加过任何考试,但只要身份公开,就凭他是司孟青的后人,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甚至因为司孟青的冤案平反,百姓反而会对他有好感。   皇上话题转变太快,叫的还是个相对陌生的名字,莫燃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下。   只是——   就为了补偿,皇上竟然想让他当官?   他明显不是那块料子,皇上真敢问,他也不敢当啊。   莫燃张了张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旁观许久的姜靖久见他为难,替他答了:   “多谢皇上,只是然然不喜参与朝廷之事,更向往乡野生活,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难道朝廷不好吗?”皇上盯着姜靖久问,这让莫燃觉得皇上似乎言外有意,而且说的不是他。   姜靖久默了下,不卑不亢答:“好,只是以后志不在此。”   莫燃琢磨了会儿这段怪异的对话,忽然了然,结合阿久曾与他说过以后不再当将军,应该是阿久和皇上说过了自己以后的打算。   皇上说要给他官职,恐怕是皇上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挽留阿久,怪不得话题转移得那么突兀。   他想着,只听皇上叹了一声:“姜爱卿,你为何执意要卸职,当镇国大将军守护元夏朝,辅佐太子成皇不好吗?如此地位,卸职后就不再了。你若是因为怨朕而如此,但朕也快要退位,以后你都不必再看见朕了。”   这话里信息量巨大,皇上竟然打算退位了?莫燃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皇上脸上带着丝焦急。   本来是补偿莫燃的场景变成了挽留姜靖久,姜靖久摇了摇头。   “皇上,臣并非是在怨皇上,毕竟事情已经过去,皇上也没对臣做什么。只不过是臣有了相守之人,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让他担心受怕。”   说到这,姜靖久看了莫燃一眼:“既然臣应了他,同过布衣生活,就不会食言。不过皇上放心,臣会培养一些苗子,让他接替臣的位置,成为元夏朝的将军。”   他的心里也有了个人选,舒家二公子舒靳湛就很合适。   “并且在此之前,臣答应皇上,极力铲除耶罗阁帮派,并解除胡人的威胁。”   这是姜靖久最后能做的了,话已至此,皇上多说无益,很快放弃,继续说了几句话,就放他们回去了。   他们前脚刚回到将军府,后脚皇上派的侍卫就把司府的地契和几大箱的赏赐送到了将军府。   同时皇上还让人开始张贴告示,说明司孟青的冤案,莫燃的真实身份,三皇子和陈贵妃的后续。   但最让全城百姓哗然的是,第二日皇上直接昭告天下,将皇位传给太子,圣旨已下,只等举办新皇继位大典。   这种皇上在龙体健康的时候就把皇位传给太子的情况,于元夏朝还是第一次发生,可不震惊全朝。 第八十四章 雪   新皇即位大典拟定于一个月后,即于宣和三十七年一月二十四号进行,到时将会改为新年号。   巧的是,一月二十四那天恰好是元夏朝的新年。   在大典举行之前,皇上手中的政务已经逐渐转由太子赵玄处理,自此先皇赵威很少再理朝政之事。   时间慢慢过去,宣和三十七年一月五号,前丞相府司府由工匠修缮完毕,只等莫燃这个主人入住。   此前司孟青的罪名已经澄清,并且太子还让世人知道了司孟青的子嗣其实没有死,如今健康长大成人。   当知道司孟青的子嗣是莫燃时,人们对他的感官更加好了,只要一想到善良正直的司丞相的孩子莫燃在成为姜将军的夫人之前受了很多苦,长得那般好看还像司丞相一样善良,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也心系百姓,还种植出了红薯和土豆这些作物,百姓在同情的同时还像爱戴将军一样爱戴着莫燃。   莫燃……有点受宠若惊。   古代人的感情太淳朴了。   司府是记入了自己的名下,顺便赵威还归还了几个生意不错的铺子给他,不过莫燃没有住进司府里,恢复身份后也没有举办宴会什么的,当年与司孟青一家有点交情的人在二十年前就把自己和司家的关系撇了个一清二楚,他也没什么人好宴请来维系关系的。   最多想着请些自己的好友到将军府一起吃顿饭。   不过在莫燃邀请之前,姜将军的母亲薛柔枝的生辰反而先到了,将军府虽然不喜铺张,很少举办宴会,但将军老夫人的生辰宴会还是要办的。   这回来的多是薛柔枝的好友,此外还有熟识但不深交、一些攀交情的不太熟识的人,众人把宴客的大厅塞了个满满当当。   外面呼呼地吹着北风,还开始下起了白白的雪,这日是一月九号,已经到了深冬季节,从前几日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每日下雪。   不同于初雪的鹅毛柳絮般的模样,此时的雪以压城的架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很快京城就被覆盖上新的一层白衣,看起来干干净净。   莫燃正是对雪感兴趣的时期,宴会中途没自己什么事,就趁人不注意从大厅跑到外头,他身上穿着件厚厚的棉衣,在无人的走廊里望着雪,兴起的时候还伸出手接雪。   轻飘飘的雪落入掌心,被人体的温度灼化,很快消融成水。雪接的多了,莫燃白皙的手心里堆积了一滩水,手也因此变得凉凉的。   他甩了甩手里的水。   “娘子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里面太无聊了?”   身后传来一道不算责怪的声音,或许只是单纯的询问。   莫燃回头,是忙完在大厅里找不到他人的姜靖久出来找他了。   姜靖久站到莫燃背后,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灼热的温度,可见他火气多足。   莫燃半扭着头,看着姜靖久欢喜地笑了笑,把自己手心里新接的雪给身后的人看:“不无聊,只是下雪了,我出来看雪。”   姜靖久知他痴迷雪,无奈一笑,见他手心还残留着水渍,似乎是被吹得有些冷,手指有些泛紫。   他脸色一变,将莫燃受冻的那只手攥进自己手里,入手果然一片冰凉。   他一边帮莫燃捂热手,一边责备道:“这么冷的天,娘子怎么能用手接雪玩,看你手都被冻紫了。”   自己的手被男人包在掌心里揉搓,姜靖久似乎觉得还不够,把他另一只手也一起拉过去暖,感受着手指的温度逐渐回温,莫燃眨眨眼,无辜道:“玩的时候不觉得冷的。”   然后他就被姜靖久揉搓了一顿。   外面是冷的,两个人的氛围却是热的。   里面太多人,感到不适的舒九天想出来透透气,也是想躲掉某个缠人的小家伙,结果一转弯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表示对两人的腻歪没眼看。   听到脚步声,莫燃透过姜靖久的肩膀看到了舒九天,被撞见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眉开眼笑地朝他挥挥手道:“舒九天,你怎么也出来了?”   虽然这是薛柔枝的生辰宴,舒九天出现在这里也是代表舒家人过来祝贺,他家父亲忙着辅佐新皇处理政务,他大哥舒靳池也总是被赵玄召进宫里,二哥更不要提了。   最后能过来给薛柔枝送礼的竟就剩舒九天了。   本想回避的舒九天抬起的脚步顿住,见姜靖久脸上没有不愉快,还是朝他们走过去了。   “是来看雪吗?”   莫燃问,舒九天摇摇头,说:“出来透气。”   他惊奇地看着莫燃:“你怎么还是一副没见过雪的样子啊,这京城都下了许多次雪了。”   莫燃估计舒九天要不是和自己相熟,看到他这样子定会在后面加一句土包子吧。   不过他就是喜欢雪,至少现在对雪的新鲜感还没有过去。   他瞅着舒九天,故意转了个话题:“你家那美人怎么样了?听说你好像把她买下来了?”   他表情揶揄,实在是前些日子舒九天做了个全京城都津津乐道、舒丞相知道了气得发昏的举动,那就是他把唱戏的一个戏子给买下来了。   好像说买下来也不太恰当,因为舒九天只是帮那位他口中的美人汤姑娘赎了自由身,让她以后不必受戏班的拘束,并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事。   虽然元夏朝比较开放,不会有人瞧不起戏子,但戏子说到底并非是多么入流的职业,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所以很多人不是自愿成为戏子,而是被迫成为戏子。   就好比那位汤姑娘。   据说那位汤姑娘因家境没落,身上欠债又无依无靠,为了银子被现在的戏班主招进去成为了戏子,因为人长得好,声音好听,戏唱的也吸引人,才慢慢成为戏班最受欢迎的戏子。   不过那位汤姑娘不爱说话,对人冷冷淡淡的,以至于到现在竟没多少人能亲近她,更遑论为她还钱赎身不必再唱戏了。   只有舒九天愿意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有两千T-T   这么快就到11月了,作者会继续努力的!下周和下下周还是一样忙,所以可能更新还是不稳定,实在抱歉了。作者会尽量在这个月完结的(不敢确定能完结)。新的月份大家也一起加油呀!】 第八十五章 出征   所有人都以为舒九天把汤姑娘赎回去是想要给自己当通房的。   莫燃虽不这么认为,也免不了揶揄开一番玩笑。   岂料这句话却像是戳到了对方的痛脚一般,舒九天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表情猛然一变,脸上的笑意沉下来,脸上的情绪在愤怒、不可置信、和羞愧之间来回转换,总之表情非常丰富。   “我、我才没有买他,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忙而已,没想到……”   舒九天支支吾吾说不下去,脸上更显气愤,但不是对莫燃的,他的脸涨的通红,最后低着头掩饰一般说了一句:“没什么,外面好像有点冷,我还是先进去吧,你们也别在外面吹着风了。”   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俩,转身跑回大厅里了,那背影看着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莫燃茫然看着舒九天跑掉,不明白他忽然间怎么了,只隐约感觉舒九天和那位美人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确实冷,姜靖久生怕莫燃冻着,牵着他往回走,没把这场小插曲放心上:“外面不可久站,娘子,我们也回去吧。”   他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继续招待宾客了,故莫燃顺从地点点头跟着姜靖久回去。   等一天的宴会结束,莫燃不仅差点累瘫,脸也快笑僵了,现在他和阿久的关系无人不知,来的宾客见到他除了夸他还总爱问他和阿久什么时候成婚,有些还会问他和阿久是怎么认识的,奇怪的是每个人都来问他,就是没人去问姜靖久,大概是不敢吧。   明明是薛柔枝的生辰宴搞得跟莫燃自己的一样,他累的晚饭都没吃几口就回房间躺着了。   姜靖久做完了其他事,他也知道莫燃晚饭没吃多少,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食端到他们房间。   等姜靖久进房间的时候,莫燃就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浴桶的下人,放在屏风后面就出去了。   “娘子过来泡一下澡吧,泡了身体更舒服,泡完就可以吃夜宵了。”姜靖久走到莫燃头顶俯下身子,温声道。   半躺在床上的莫燃闭上眼,猫咪似的小声哼哼道:“懒得动,我好困啊。”   说完他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你拉我起来。”   说是拉,两只手臂却诚实地伸向姜靖久,分明是想要他抱。   姜靖久失笑,顺从莫燃的心意把他抱起来,让他能靠在自己身上,粗粝的指腹在他脸侧摩擦:“有这么困吗?”   莫燃嗯了一声:“娘亲办的生辰宴太累了,她们都问我什么时候你和办婚宴,应付得我嗓子都要哑了。”   “没人敢去问你,就都来问我,我好累。”他抿了抿唇,语气抱怨,闭着眼睛把脑袋往姜靖久的衣服里钻:“不想动,想睡觉。”   莫燃一撒娇就喜欢蹭姜靖久,后者都习惯了,自从姜靖久恢复记忆,和莫燃在一起后,喜欢撒娇的人就变成了莫燃,姜靖久性格本来就沉稳,身为傻子的时候才会毫无负担的撒娇,至少现在已经很少那样子了。   他忽然把莫燃横抱起来,还故意往上掂了掂,突如其来的失重吓得莫燃下意识搂住姜靖久的脖子,看到男人脸上的笑意时他才反应过来阿久是在逗他呢,气哼哼地拿脑袋撞了下阿久的肩膀。   “哇,你竟然吓我。”   姜靖久嘴角挂着笑意,黑沉的眸子被温柔浸润,专注地看着莫燃:“那娘子现在还困吗?”   他的肩膀太坚硬,莫燃没把他撞疼,反而把自己的额头撞红了,偏偏不自知,只顾着瞪阿久,凶巴巴道:“你说呢!”   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见他脑门顶着一个红印子气鼓鼓地瞪自己,模样可爱,姜靖久失笑,停下脚步道:“娘子,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莫燃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上下打量他:想做什么?   不待他反应过来,姜靖久忽然俯下脑袋,莫燃只觉得自己眉间落下一个柔柔温温的东西,是一个吻。   正落在那个红印子上,感觉有点痒。   然后姜靖久的话才落下来:“想亲亲娘子。”   直到把整个脑袋浸到热水里,不知道脸和热水哪个更热,莫燃才觉得自己砰砰跳的心缓了过来,他屏住呼吸,像鱼一样从嘴里吐出一长串气泡,手捂着额头在心里吐槽阿久又在占他便宜。   然而脸上却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傻傻的笑容,心里美的冒泡。   阿久亲了他之后,还说薛柔枝已经找大师看好日子了,等明天公布出去就不会总有人好奇了。   明天公布,那不就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和阿久要结婚了?   想想还有点激动。   说来也有点奇怪,古人应该不怎么接受断袖之恋,像到现代都还有很多人对同性的恋情避之不及,但元夏朝的百姓却对他们的将军找了个男媳妇一事并未觉得有多奇怪,似乎还有些开心?   反正莫燃是不清楚他们在想些什么的。   他也没有很在意,等和阿久成了亲,他们就会回琅河村,许久没见到莫奶奶,莫燃还挺挂念的。   京城的婚宴莫奶奶是参加不了了,不过回去后他和阿久还可以再补一次婚宴,把琅河村的村人也请来参加。   越想越美滋滋,莫燃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好几天,却很快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现在你就要去干什么?”   莫燃和薛柔枝站在大厅里,这几天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倏地隐没,不可置信问道。   在他面前,站着一身甲胄穿戴整齐的姜靖久,就像要马上出征了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边疆突遇胡人侵袭,太子急诏要让姜靖久去抵抗胡人,事情紧急,姜靖久必须马上出发。   出征胡人并非是件小事,尤其现在还是冬天胡人却反常地入侵边疆,姜靖久这一去,有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他们还在浓情蜜意之时,却要分开,还一分就那么久。   看着莫燃快要哭的表情,姜靖久眼神复杂,他身为还未卸任的将军,出征是必须要去的,只是要让娘子为他担忧了。   “我只是去和胡人打几仗,很快就回来了,娘子不必担心。”   姜靖久的拇指指腹按在莫燃眼角,没有湿,他却笑着说:“娘子可不要哭,哭了就变丑了的。”   莫燃只是有些难过,并没有要哭,被他这么一说情绪反而上来了。   “这件事情这么危险,怎么可能只是去和胡人打几仗,你不要骗我。”   “而且我才不会哭。”莫燃抽了抽鼻子,恶狠狠道:“我又不是不给你去,你作为将军打退敌人是应该的。但是,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回来,不能再出现我刚遇到你时的情况。现在的我可是很抢手的,你要是没有回来,我、我就嫁给别的男人,才不会为你守寡。”   莫燃说着,把脸转向一边,姜靖久肃着脸,咬着后槽牙把他的脸转回来,虽然知道莫燃是在故意激将他,但还是气道:“有我在,你还想找别的男人?”   “想都别想,你只能是我的,娘子才要好好等我回来,不准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会让母亲看好你的。”   莫燃哼了一声:“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姜靖久捏了捏他脸颊的肉:“你夫君厉害着呢。”   两人对视了会儿,外面传来侍卫弱弱的催促声。   碍于有薛柔枝在,姜靖久只是克制地亲了下莫燃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莫燃低低地嗯了一声:“你要小心。”   姜靖久点头,转向给予他们空间的薛柔枝,道:“母亲,娘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薛柔枝心里也不舍得儿子上阵,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她也习惯了,闻言点头道:“娘亲知道了。”   等姜靖久走到门口,又追着说了一句:“小心。”   人走后,莫燃垂着头闷闷不乐,薛柔枝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担心。   战场上的事莫燃帮不上忙,只能乖乖在家等消息,姜靖久带走了府里一半的侍卫,剩下的依旧留下来保护莫燃和薛柔枝。   他还把张郭留了下来,让他陪着莫燃,身边有个熟悉的人,莫燃应该也能开心点。   姜靖久一时半会回不来,他们原本定好的婚宴自然延后了,期限未定,更别提新年在一起过了。   新年还未到,莫燃就提前在心里偷偷许了一个愿望期盼阿久早点回来,平安回来。 第八十六章 软糖与糖糕   胡人攻势凶猛,令人诧异的是他们竟然粮草充足,毫无后顾之忧,也因此与元夏朝的战事激烈,战况焦灼。   好在虽然元夏朝是被动应战,但平时都有在警惕,再加上有对战场经验丰富的姜靖久,和准备充足的胡人对上也丝毫不处于下风。   莫燃每天绷紧了心在家里等消息,幸好姜靖久没出任何意外,毕竟在战场上的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宣和三十七年一月二十四号这天,元夏朝举行新皇赵玄登基大典,先皇赵威正式退位,新皇体恤边疆战事吃紧,并没有大办典礼,而是将省下来的银钱都购买粮食补给战士。   元夏朝年号新改为平昭年,于是平昭年的第一天开始,也是新年的开始,与宣和年的新年重合了。   京城下雪已是家常便饭,像是为了迎接新年,今日的雪下的尤其大,几乎遮住行人的视线,在户外不撑伞的人能很快被雪淹没成为一个雪人。   这样的气候最好是待着家里,但新年的第一天,也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天,谁都想出去热热闹闹地庆祝一下,这场肆意非常的雪并没能阻挠住老百姓外出的脚步。   新年也是联系交情的日子,将军府几乎要被前来拜访的人踏破了门槛,身边奴仆成众,拎过来的礼物能堆满一个专门堆放杂物的厢房。   只是这些人都是由薛柔枝应付的,她大概看出了莫燃的心情不佳,也知道原因,因此客人来时没有勉强他待在大厅,而是让他回房间休息。   没有阿久在,对方还在浴血杀敌不知情况,莫燃自然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恹恹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亭子里看着雪发呆,脑子里又没在想什么。   张郭虽是暗卫,但自己的主子吩咐了有必要时自己可以出来陪夫人聊聊天,他见夫人心情不佳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跑了出来。   “夫人,要不我陪你出去逛逛,今日新皇登基,外面热闹着呢。”张郭笑嘻嘻问他,莫燃回过神来,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你也想出去看?”   张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虽然武力高,但年龄不算大,自然也比张复张可爱玩些,只是没想到莫燃那么敏锐,一眼就看出自己也想玩。   “夫人愿意去的话我就去,我会保护夫人的。”张郭表示道,但莫燃看了看亭子外面,表情为难道:“现在雪太大了。”   看起来依旧并不想出去的样子。   张郭本意只是想让莫燃不那么郁郁寡欢,一时忽略了雪,但他又想不出其他的事情了,只能蔫蔫道:“好吧,夫人。”   下午雪小了,莫燃到底还是带着张郭出了门,马车咕噜咕噜地从将军府往外走,前往的方向是皇宫所在地,那里最热闹。   登基大典之后,新皇还在京城几处地方开了个摊子施善布粥,京城偌大之地,还是会有乞丐之类的,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安排好,新皇只能这样做,至少能让乞丐这几日不用担心饿肚子。   莫燃的马车恰巧路过一个粥摊,看到粥摊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手里端着个碗焦急等待,时不时有人探头看到谁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在干什么,让车夫停下马车,远远观望着,有幸能和莫燃坐进同一辆马车的张郭以为他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解释道:“他们在施善,那些人都是乞丐。”   这边张郭在说,莫燃却莫名想到了他救阿久那时,阿久离开他后也是这样衣衫破烂的,蓬头垢面像个小乞丐,然后被他捡回了家。   想到那时的场景,他忍不住笑了下,张郭没得到回应,奇怪地问了句:“夫人?你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夫人想到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不过没再因为担心主子而低落就好。   “没什么。”莫燃回神,敛了笑意,最后看了眼那些人,放下车帘:“继续走吧。”   车轱辘碾过路面残留的细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却很快被敲锣打鼓的声音盖过,如张郭所说,外面确实热闹得很。   说是出来玩,然而他们一路上马车都没怎么停留,只是出来溜了一圈感受一下外面的氛围就回去了,好在受外面人的影响,莫燃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过了两天后舒九天也来了将军府,还意外带来了个人。   “莫燃,新年快乐。”舒九天喜气洋洋地把礼物放到桌子上,跺跺脚呼了口气:“屋子里就是暖和,外面快要把我冻死了。”   “前两天一直被我家老头按在家里接待宾客,说要让我交际,真是忙死我了,今日才有空来你家。”   莫燃脸上带着浅笑,视线落在舒九天身后的人身上,迟疑道:“这是……汤姑娘?”   不怪他迟疑,虽然那人长的和汤姑娘相似,此时穿的却是男子的衣服,俨然男子打扮,看起来英气十足,他竟不能看出对方是男是女。   舒九天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含糊地点了下头:“他就是汤荀。”   身后的汤荀笑道:“将军夫人好。”   声音也能听出来是男性的,莫燃暗想这个所谓的汤姑娘还真是个男的,舒九天风评要被害了。   舒九天把莫燃扯到一边,背对着汤荀忧愁问:“莫燃,你也看到了,他其实是个男的……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离开啊。”   莫燃:“……让他离开你?”   舒九天涨红了脸,磕磕绊绊道:“嗯,就是他恢复了身份之后就一直缠着我,说、说要报答我。”   他没说是哪种报答,吭哧吭哧道:“我不想要他的报答,但他又不愿意走,所以就想问问你……”   莫燃看了眼汤荀的方向,对方眼神专注地注视着这边,见他望过来还笑了笑,他收回视线好笑道:“你不是说喜欢他这个美人吗?现在不是正好?”   舒九天反驳道:“谁说我喜欢的是他了,我喜欢的明明是汤姑娘,他又不是姑娘……”   “他虽然是男子,长的还是一样好看啊。”   “那不一样。”舒九天说着,凑得离莫燃更近了些,全然不见后面的汤荀眯起了眼睛:“我和你还有将军又不一样,我爹会打死我的。”   而且他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姑娘,不过像郭紫桐那样的就算了,想起这段时间郭紫桐对他的纠缠和话痨程度,舒九天身子忍不住惧怕地抖了抖。   “但是当初是你自己把他买下来的……”   “我没有买他,只是帮他。”舒九天无奈纠正,莫燃点点头:“那你还想要回那些钱吗?”   “他还不还钱无所谓,但是不能对我做那种事。”舒九天自己就有很多银子,自然不在意那么点数量。   “就是说你不喜欢他了?”莫燃问。   舒九天又忸怩起来:“也、也不是不喜欢,我,其实喜欢他从前的样子,好看。”   但也仅限于从前扮做女子的样子。   眼看着他们脸颊都快要贴在一起,汤荀眼神微微一沉,走过去把他们两个分开,笑着对舒九天说:“虽然姜将军征战沙场不在府上,但九天还是离夫人远些避避嫌比较好。”   他虽然是笑着的,却让舒九天莫名觉得瘆得慌,闭了嘴。听到那个昵称的时候舒九天嘴唇还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汤荀的介入让他们的对话不了了之,莫燃只能爱莫能助地回了舒九天一个眼神,然后才是三人规规矩矩地聊天。   之后汤荀其实很少加入他们的谈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舒九天讲话。   他们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酒楼的生意上,一说到这个舒九天就开始手舞足蹈的,看得出来非常高兴。   “莫燃你知道吗,你最近新出的糖糕和软糖果特别受欢迎,前天不是新年嘛,我家酒楼的软糖果竟然在那天全都卖完了!真的一点存货都没有了,这两天还有许多人问小二什么时候有货呢,只要一有新的软糖出来就会立马被抢光。”   舒九天眉飞凤舞道,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脏不那么激动,喜滋滋地笑着。   “你果然就是我的财神爷,若以后我酒楼的生意一直这样,我爹肯定不敢吼我了,毕竟我手握大钱。”   舒九天傻笑起来。   新年前莫燃又出了两样新的小吃零食,就是糖糕和软糖,这两样东西恰好都是元夏朝没有的,糖糕用红糖制成,而且比较蓬松,一口咬下去甚至还有点嚼劲的感觉,与其他的糕点口感很不一样。   另外元夏朝只有硬糖,是那种含在嘴里嘎嘣嘎嘣咬着都要好久才化的糖,像吃渣子一样,吃起来老费劲了,莫燃教做出来的软糖Q弹Q弹的,还有多种口味可以选择,比硬糖强多了。   有很多嗜甜却吃硬糖吃腻了的人一听说这种新颖的糖果,就冲着软这个字也要尝鲜买下来。   结果尝完鲜被软糖征服的回头客很多,每个人一买就十几斤以上,所以其实没到新年之前软糖的供应就有些不太够了,是舒九天让人把每天做出来的软糖存一部分下来才能在新年那天销售,才稍微够那些人抢购的,不过最后也卖完了。   糖糕和软糖能被喜欢,莫燃也挺开心的:“那软糖以后可以再多加一些口味的,给人多一些选择。既然那么多人喜欢吃,以后可以大规模生产,办个工厂呗。”   舒九天点点头:“我早晨去酒楼看的时候发现一些大户人家的婢女奴仆虽然抢到了软糖,但在抱怨说软糖的包装很简陋,不符合他们大家族的身份。   所以我就想,或许以后我们制的软糖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卖给贵族子弟的,包装要精致,选用的材料更好,软糖味道和卖相也更上乘些。另一种就是普通的软糖,不用多费心包装,价格也相对低廉,能让普通百姓买得起的。”   舒九天很有经济头脑,只是听过一些下人的抱怨,就一连提出了好几个经营的方法,看来是准备收割贵族子弟的银钱了。   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方法,贵的和便宜的分开来,条件好的就买贵的,不好的就买便宜的,很方便。   “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周全,那就照你说的做吧,需要我做什么再找我。”莫燃说。   舒九天一口应下,又说起吃食商号的事情来。   “这件事我之前也没想起来的,是最近酒楼的人发现有别家的酒楼和一些小摊贩照着我们酒楼卖的吃食仿制,味道完全不一样却冒充我们的名头来赚钱抢占我们的生意,我才想到我们应该把所有新出的吃食都打上自己的商号,这样别人就不敢仿制了。   东西主要是莫燃你通过食谱研究出来的,所以我觉得让你来想个商号比较好,你看你想叫什么?定好后我让人去衙门说一声尽快把文书办下来。”   反正有他的身份在,也没人敢真的抢在他前面把某种吃食的商号办了,衙门给不给办都是一回事。   莫燃了然,这应该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专利申请,只是他沉吟了会儿,也想不出好的名字,就说:“不如还是用你的名字来吧,我也想不出其他的。”   舒九天不赞同:“这样就完全成了我的东西了,你要是想不出的话,我觉得不如就叫莫家小吃,用你的姓来,还朗朗上口,很容易让人记住。”   刚说完他就直接拍板:“我觉得很不错,那就这个吧。”   莫燃膛目结舌:“这也太草率了吧,而且用我的姓……我只是教你们怎么做,其他的事情都是你来安排的,这样子不太合适,还是换一个吧。”   “但如果你不教我们做法就没有后面那些了,我觉得很好的。等以后名气更大些,通过这个商号大家就都知道是你研究出来的,还是说你更想要'司'这个姓?”   舒九天疑惑道,莫燃摇头,比起司他更喜欢莫,莫这个姓更让他有归属感。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用“莫家小吃”做商号,以后做出的吃食包装上可以写明商号。   记录在衙门档案的商号没人敢乱用,所以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家的。   【作者有话说:以后的更新会比较稳定些啦   晚安】 第八十七章 浮元子   衙门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帮他们把商号的事情办好了,以后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吃食包装上写上商号,别人也不敢冒用,哪怕有假冒伪劣产品出现别人也一眼就能认出是假的。   总之是非常方便。   趁着大家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对软糖的热爱程度还保持着,舒九天他们决定多投入人手来制作软糖,并且开发更多的口味来满足大家的需求。   莫燃就是个甩手掌柜,任何事情都是舒九天负责的,不过在说到人手的时候莫燃想到了那些排着长队的乞丐,古代也许也有人是因为游手好闲不想干活而当了乞丐,但大多数都是因为迫不得已、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才会成为乞丐,莫燃便想着或许他们可以雇佣健康勤快、品行好的乞丐干一些活。   这样乞丐数量减少,也能避免一些悲剧发生,毕竟每年冬天被饿死和冻死的乞丐不在少数,还利于皇上对京城的管理,莫燃也只是竭尽自己所能帮助一下他人罢了。   他也并非无脑帮,真正能干活、愿意干活的上进乞丐他才会收。   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舒九天也觉得可行,他到底是京城人,也有很多手下,只要让人查一下,就知道哪些乞丐是可以收的。   人手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舒九天派人从南方购买了许多新鲜的水果并快马加鞭地送回来,然后投入到软糖的制作。   因为分成了高端和平民两条销路,制作的分量上自然有所不同,做给大家氏族的软糖因为加入的水果汁更多,所以水果的味道会更加醇厚浓郁,价格只会高不会低。   而面向平民的软糖水果味会淡一些,这样成本降低,卖的价格也会低一些,能让老百姓也负担得起。   当然现在是冬季,水果本就不易得,价格自然高昂,加了水果汁的软糖价格其实不算很低,但再贵也能让人尝个味。   就算有人吃不起水果味的,也有只有纯糖味的软糖,这种是最便宜的。   那边新建工厂的人在赶工,一道一道工序做下去,这边舒九天也没闲着,他一边要确定水果的量能够稳定维持,另一边还要找一个丹青好的画师为他们设计一个商标,然后写上商号。   “商标”这个词是莫燃教给他的,他理解的是和商号差不多的东西,只要有特色能让大众记住就行。   京城才人多,画师很好找,然而舒九天还没吩咐人去请画师,汤荀就拉住了他,说自己能画,而且还不要钱。   话里话外暗示舒九天让他来画,还省钱。   舒九天拧着眉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会画?”   这长得好看,嗓音好听,会唱戏,现在还会丹青,除了家世不好,优点好像有点多啊,除了骗人之外。   汤荀笑得温润,眉眼弯弯地点头:“会,我可以帮你画,到你满意为止,还可以帮你设计商号的字样,不会收你的钱。”   他重点强调了最后一句,然后安静等待舒九天的答复。   舒九天自然可耻地心动了,当然不是因为汤荀的美貌,而是他说的不要钱。   丹青画得好的大师一般银子收的特别多,虽然舒九天不差钱,但钱能省一笔是一笔,而且还是很大一笔,任谁都心动。   他犹豫半晌,最好还是点头让汤荀来画。   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汤荀应该做的,自己可是花了很多钱把汤荀赎回来的呢,等到他把钱都还清了就可以走了,自己才不会拦着。   明明汤荀是主动赖着舒九天的,他还为此苦恼过,此时却完全忘记了,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答应时汤荀眼底得意的笑意。   三日后,新一批的软糖在此在九天酒楼开卖,虽然舒九天曾吐槽过自己好好的酒楼逐渐变成了小吃铺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软糖和糖糕之类的吃食都放在酒楼里卖。   得到消息的人在这一天差点踏破九天酒楼的门槛,因为他们招的人手足够,每天制作的量多,所以所有人空手而来,满载而归,脸上带着满足喜气的笑意。   看着那些大家族的丫鬟侍从一脸面不改色地拿出一大袋银子,眼也不眨地一挥手就把各种口味的软糖都买一大袋,以水果味的居多,此外他们一部分人甚至还预定了几天后的软糖,让九天酒楼的人送到府上,莫燃在此感叹古人的钱实在是好赚。   只是一些糖果就能让他们疯狂到趋之若鹜,这钱好赚得让他做梦都想笑。若是他目睹新年那日人们抢着买软糖的场景,恐怕还会更觉得疯狂可怕。   也可能是因为汤荀丹青的手艺实在太好,他并没有另外设计一副图案,而是用“莫家小吃”这四个字构思出了一副独特的图案,这样子不管是在软糖的包装还是其他吃食的包装上都适用。   除了商标商号合并的设计外,汤荀还画了好几种包装的式样,都是公子小姐会喜欢的,用不同式样的袋子和平民区分开来,想必更让有钱人舍得掏钱。   连莫燃看了都对画了那图案的包装爱不释手,只想好好收集起来,更何况是其他人,不管是为新颖的软糖还是好看的包装都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嘛。”舒九天语气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了以前狂热的样子,莫燃诧异地看着他,心想只是一个性别就让舒九天对汤姑娘,不对,是对汤公子态度大变,他受的刺激有这么大?   汤荀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把舒九天的话当作赞赏,对舒九天笑的灿烂,他的笑太过明媚,让舒九天不由得晃了下神。   汤荀见此,笑得更灿烂了。舒九天反应过来,羞恼地把头转开,还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故意把汤荀晾在一边,找莫燃搭话:“九天后就到元宵节了,元宵节要吃浮元子,莫燃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浮元子,即汤圆,又称元宵,元宵节必吃之物,莫燃毫不犹豫道:“我喜欢吃枣泥馅和芝麻馅的浮元子。”   舒九天惊呼:“好巧,我也是,我还喜欢蔷薇馅的,很香。”   “我爹在忙朝廷的事,我大哥一天天进宫不知道干什么,我二哥跟着姜将军去边疆了。”   舒九天说一个人就曲下一根手指,“府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莫燃,等到元宵节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你们将军府上蹭点浮元子吃呢?没人陪我吃我可太惨了。”   虽然舒九天只是在找话题故意卖惨,莫燃还是答应了:“娘亲肯定也欢迎你来,但是你不是还有你爹和你大哥在嘛,元宵节他们肯定在家的。”   舒九天冷笑:“那可不一定。”   暂且不说他爹是个大忙人,他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把皇宫当自己家了,一天天的开始不着家,谁知道他们那时候在不在家。   “不管他们在不在我都要去你府上,你都不知道最近那个郭紫桐莫名其妙老往我府上跑,总来烦我,我实在不想听她叨叨叨地说话了。”   汤荀也跟着想到缠着舒九天的紫衣女子,心里冷哼一声,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舒九天立马瞪过去:“咳什么咳,你也想去吗!”   汤荀勾唇笑道:“九天愿意让我去,我很荣幸。”   舒九天差点气到跳脚:“我又不是在邀请你,不准你去。”   眼看场面可能会变得不可控,莫燃连忙打圆场:“好啦,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好让府里热闹些,多些人娘亲应该也会高兴的。”   想到他们这里的安定,阿久那边却危机四伏,莫燃心里有些怅然,不止他担心阿久的安危,薛柔枝也一样担心,只是不表于面上罢了。   府里冷清,人多至少热闹,薛柔枝应当会开心的,莫燃强按捺下情绪把舒九天安抚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最终都会去。   汤圆也是个商机,既然都说到这个了,反正都是赚钱,莫燃问了问浮元子有哪些口味,回答还挺多,但肯定没有现代丰富。   他就顺势把自己知道的口味都说了出来,做法都是一样的,只是馅料不同。   像汤圆包子这种东西,区别都在馅料,首先要馅料调的好,然后才是外皮什么的,两者功夫到位味道就很绝。   软糖没出多久就有了新口味的浮元子,还能做不同颜色的浮元子,一听就很吸引人。   两人一拍即合,又凑在一起商谈接下来的计划,独留面色不是很好的汤荀站在一旁,格格不入。   此后某天忽然就有边疆的消息送进皇宫,似乎是姜靖久找到了胡人粮草充足的原因。   还是因为三皇子和陈贵妃,没想到他们早早就给胡人提供了大量的粮草,份量不止能让胡人度过寒冬,用于战场也足矣,就比如现在。   他们总算明白陈贵妃自尽前想说却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果然还是和胡人有关。   说到三皇子,他现在已经不是三皇子了,赵华自疯魔后一直被囚禁在皇宫的牢房里还没有处置,这会儿知道胡人的粮草是他们提供的之后,赵玄没有心软,还是把赵华处理了,连带陈贵妃的母族一起。   恰好在元宵节那天,姜靖久率自己的十人侍卫突袭胡人营地,伤了胡人首领并折损他们不少兵力后顺利返回,重要的是他们毁掉了敌方至少一半的粮给,给予重创,胶着的战况得到阶段性的进展。   当然这些事情莫燃并不知道,舒九天如约在那天来到将军府,信报送到京城的时候,他正忙着和薛柔枝以及舒九天等人包汤圆呢。   外面寒风凛冽,府里笑声四起,将军府终于没有那么冷清。 第八十八章 阿久回归   元宵过后十五天,京城的雪总算有了融化的迹象,气温下降了些,有时哪怕天上挂着太阳也没让人感受到暖意,部分人还是情愿窝在家里,等雪化的差不多再出门游玩。   冬天的京城犹如一座雪城,然而时间一到,再多的雪也以飞快的速度融成水,汩汩汇入护城河中。   不过短短十日,京城就褪下白装换成了鲜艳的颜色,护城河的水也带着冰雪的气息。   到了三月初春,天气回暖,换下厚重棉袄穿着日渐变薄的人们走在街头小巷中,京城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有活力起来。   闹市里也随处可见西域人的身影,度过一个寒冬,物资缺乏的他们带着自己手里的商品迢迢千里来到京城,想要换取自己所需的物品,然后带回西域大赚一笔。   西域遥远,西域商人过来一趟不会那么快回去,除非囤到足够的货物。   这段时日里莫家小吃的名气越来越高,因为他们家总是会出别家没有的吃食,大多新颖好吃,哪怕到后面有别的店家照着他们的吃食囫囵做出来,除了价格便宜味道完全比不上,所以有钱的都宁愿多花点钱买莫燃他们家做的。   还有九天酒楼名气的加持,以及之前口碑的积累,口口相传之下大多数人都认定了莫家小吃的正宗口味,只有经济不宽裕的人才会去买别家仿制的小吃。   南方回暖早,产量比较高的红薯和土豆的照料方法皇上早已派人教授,说不定南方那边的现在都已经长苗了,京城这边的才开始种。   五月土豆丰收,因为许多农民都种的关系,有很多富余的土豆售卖,这种新品种的食材在各城池风靡,然而最为此疯狂的还是西域人,因为他们当地最缺的还是这种日常吃的食材,于是随地可见西域商人囤土豆的身影。   但是在之后最受欢迎的还是九天酒楼推出的方便面。   方便面在现代很常见,古代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速食食品,只需要用热水泡过就能吃,味道还不错,这得多方便,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时候。   皇上还没疯京城的西域商人就先疯了,一个个的都挤到九天酒楼里,争着抢着要多少多少份,总之场面非常混乱。   但九天酒楼的货就那么多,有人抢得到就有人抢不到,剩下的只能排队预订,工厂快马加鞭地赶工。   至于皇上为什么没疯,自然是因为莫燃想到战场上的姜靖久,早在新年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方便面的做法进贡给皇上,皇上直接派人做好送到的人边疆的战士手中。   只是这一切是秘密进行的,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公开这些事情。哪怕能够预想到方便面流经市场会多么赚钱,皇上也没有霸道占用莫燃的方子,允许他在之后仍可制作方便面出卖。   莫燃直到现在才把方便面做出来,也是因为前阵子忙了些,但不管怎么样,这种速食面都足以引起轰动。   半年时间过去,边疆不断传来捷报,胡人终究不敌,开始节节败退,他们的粮食也逐渐匮乏,终于支撑不下去。   胡人开始有意求和。   这是边疆传回来的捷报,莫燃还记得那天是六月二号,被皇上召进皇宫的大臣出来时都一脸喜色,当天活泼的舒九天就耐不住寂寞跑到了莫燃的府上,就为了专门告诉他这件事。   说阿久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当然所谓的很快也并没有很快,胡人才刚开始求和,后面姜靖久还有的磨,想来应该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莫燃开朗地想着一个月后他总归回来了,并期待一个月后能见到姜靖久。   所以在六月中旬,一个清晨起床突然看到姜靖久的面孔,他是懵的。   他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倒是本在和自己母亲说话的姜靖久看到他,微笑着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莫燃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像是在等莫燃主动说。   莫燃也不负众望,愣愣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自己这话说的,好像一点都不欢迎阿久回来一样,但其实他的本来意思不是这个。   不远处的薛柔枝轻轻笑了一声。   他觑着阿久的脸色,连忙补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阿久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再过一个月才回来。胡人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姜靖久也不在意他刚才的口误,亲昵地揉了揉莫燃的脑袋,笑道:“还没有,胡人的事情交给皇上处理,不过待会我还要再回宫里一趟,只是很想娘子和母亲,所以先回来看看。”   姜靖久确实只是先回来一趟,他和莫燃没有说多久,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又匆匆忙忙去了皇宫。   他是抛下大部队自己先回来的,还没进皇宫与皇上见面,不过也正因为他先回了将军府,被很多人看到了,等他再次出门纷纷跟在他马车后面欢呼,场面一时热闹无比。   姜靖久一进皇宫就是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回将军府。   六月的夏天还不算热,白天也比较长,傍晚的天边缀着艳丽的晚霞,薛柔枝和莫燃在厨房里钻研了一下午,把厨娘都赶了出去,就为了给过了大半年才终于回来的姜靖久接风洗尘。   所以这天的晚餐异常丰盛,以往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不会费心思弄什么。   下人都在外面守着,三人坐在餐桌旁吃着晚餐,薛柔枝慈母心上来,不停地给姜靖久的碗里夹菜劝他吃,恨不得让他把盘子里的全吃完,莫燃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不消片刻姜靖久的碗就堆成了小山一样。   “看你都瘦了,多吃点把以前的肉补回来。”薛柔枝心疼道,没有问他在边疆有没有受伤之类的,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会一点伤都没有呢,她已经习惯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关心的,饭后让人把府上的疗伤膏药送到主院去,每次姜靖久从战场上回来她都是这样做的。   彼时莫燃正站在床边,姜靖久坐在床上,这么久没见,莫燃没有和阿久说些私密话,而是一开口就让阿久脱下衣服给他看看有没有那里伤到。   哪怕姜靖久强调自己没事,他在战场上不是不要命的性格,毕竟府里还有薛柔枝和莫燃等着他。   但是莫燃一定要亲眼看到才放心,见阿久不动就想要自己上前动手扒,姜靖久无奈,只能自己褪下衣物,露出精壮的身躯。   他身上虽然没有新伤,但前胸后背上都是伤痕,有新有旧,陈旧的伤痕莫燃以前看到过,他的注意力放在姜靖久的胸腹部,那里新添了一道巨大的伤痕,从左往右斜划过腹部,大约有三十厘米长。   难以想象当时受了伤的阿久有多危险。   哪怕已结痂,他仍忍不住红了眼眶,手指轻轻按在伤痕处。   “我就知道你报喜不报忧,都不告诉我们你受伤了,还伤这么重。”   他们虽然不能见面,但还是有互通书信的,只是没有很频繁,一个月才回一封。   姜靖久笑了笑,安抚道:“都过去了,不想你们担心。”   事情哪能三言两语就说得过去,莫燃看着伤痕兀自难过,然后才想到自己要拿点药来涂,哪怕是祛疤药也好。   像是应和他的想法,房间外响起敲门声,翠秀在外面说老夫人派人送了些药过来,正好省去了莫燃让人找药的时间。   送过来的不止有愈合的药,还有祛疤的药,愈合伤口的药姜靖久现在用不上,莫燃就让他去洗澡,洗完出来自己动手帮他涂祛疤药,几乎把全身都涂了个遍。   药膏虽然不难闻,但也称不上好闻,习惯了这种味道的姜靖久晾着上半身坐着,他还不能穿衣服,因为会沾上药。   趁这个时间莫燃也去洗了澡,然后和姜靖久说了半宿的话,直到累了两人才相拥睡下。   休战后,凯旋而归的将士得到皇上的大肆嘉赏,其后胡人也派了使团到元夏朝谈和,具体事宜都交由皇上的人负责,姜靖久也没再去凑热闹,而是老老实实在府里陪莫燃。   许久未见,他们正黏糊着呢。   且姜靖久在进宫的时候就向新皇请求卸职,并推荐舒靳湛担任新的大将军,至于最后如何由皇上定夺。   反正胡人侵犯的问题他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用不着他了,他也正好解甲归田,和莫燃过和和美美的村野生活。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考试,空缺了这么久没更新,实在抱歉   这篇文打算过几天完结,然后番外写一些续集。虽然之前说过慢节奏写,但感觉这篇文被我写的节奏太慢了,拖太久了,所以还是决定快点完结不浪费大家的虫币了,没能呈现出一篇很好的作品实在抱歉】 第八十九章 成婚   胡人的到来并没受到大家的欢迎,但皇上也没有晾着人家,展示朝廷大度风范将人妥善安置好,只是宴会开了四五场才慢悠悠地把话题往谈判的方向带,毕竟现在元夏朝是战胜国,胡人必定是要出一波血不可的。   姜靖久在府里休息了几天,虽说要卸任了,还是逃不过被皇上揪进皇宫当最后的苦力,就是参与和胡人的谈判,皇上也不要他做什么,只需要坐在那里适当震慑一下对方就可以。   否则胡人哪怕战败了,心思还是多得很,有姜靖久在他们就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姜靖久非要卸任,皇上也不会阻止他,只说让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卸下大将军的职位,给他人接手。   皇上的请求也不是什么辛苦事,只是要每天多跑几趟皇宫罢了,姜靖久没什么不乐意的。   然而让莫燃意想不到的是自家老公这一去,就被别的女人缠上了,公然要和他抢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但长相不错的胡人公主,胡人首领把她带来意在进贡给皇上赵玄,可能也是当作自己谈判的筹码,结果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不喜欢皇上,反而看上了有煞神之称的姜靖久,当场就对他表白示爱,还直接说要跟姜靖久回家。   当时是在一场宴会上,满朝大臣都在看笑话,胡人首领的脸黑得像锅底,而姜靖久毫不犹豫的拒绝更是让他颜面无存。   哪怕姜靖久说自己有娘子了,还是个男的,胡人公主也没有气馁,就认定了他似的,哪怕是当小妾也乐意。   估计是被姜靖久的长相迷住了,每次面对姜靖久她都是一脸痴迷的表情。   莫燃没想到阿久进一次宫就让自己多了个情敌,虽然清楚这不是阿久的错,但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他,并让阿久连睡了一个星期的书房,也不与他亲热。   抱不到娘子的姜靖久把矛头放在胡人公主身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最后那个胡人公主每次见到他就跟见到鬼一样,哭着喊着要回去,差点连门都不敢出了,更别说再缠着姜靖久。   解决了情敌,姜靖久再向莫燃装可怜,直磨到莫燃心软,让他重新回到房间和自己睡。   “你对她做了什么?”憋了两个晚上,莫燃憋不住了,躺在姜靖久怀里好奇问道。   他气消了之后,就允许阿久和他睡,阿久就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也不嫌热。   莫燃也由着他,还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舒舒服服地躺着。   姜靖久摇了摇头:“没做什么。”   不过是打听了一下知道胡人公主怕鬼,让人接连几个晚上跑到公主房外吓唬一下罢了,结果对方实在不经吓。   “娘子,我们下个月就成婚吧?”姜靖久问,声音带着满满的期待,“虽然比当初说的迟了一些,不过我也成功摆脱了将军的职位,以后你不必为我担惊受怕了。”   如果不是胡人入侵,他们早就是真正的夫夫了。   莫燃倒是乐意,但是感觉时间方面太紧了些,“离七月也就只剩几天时间了,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不会,我让母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日子也看好了,就在七月初九,只差我给娘子聘礼和邀请宾客了。”   “我就住在这里,聘礼就不需要了吧?还不是放在这里。”莫燃嘀咕道,姜靖久有些无奈,戳戳他的额头。   “嗯?娘子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府邸,聘礼会送到司府的。”   莫燃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行吧,也不嫌折腾。”   “这道程序还是要走的,否则别人以为我不够重视你。”姜靖久解释。   莫燃点头,这种事也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摇头晃脑道:“那就这样吧,我就乖乖当阿久的新郎就好。”   于是第二天姜靖久就行动迅速地把准备好的聘礼一路送到司府,虽然抵不上十里红妆那么夸张,但那几乎绕了三条街一样长度的聘礼还是把京城人看呆了,并非哪家世家贵族的人成婚都能拿出姜靖久这般隆重的聘礼,毕竟姜靖久本身钱就多,自己又是家主,能够随意支配将军府的钱。   他和莫燃的关系早就公开了,如今又见他终于对莫燃下聘,没等收到请帖皇上就最先派人给他们送了贺礼,东西件件珍贵,然后是舒府,舒家三子单独送的,张尚书家,郭侍郎,不管交情好与否,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给姜靖久送了贺礼。   莫燃惊了,这收到的贺礼换成钱都够养活他们府了,没想到别人如此大手笔。   不过平白得这么多钱,莫燃倒是美滋滋的,心想结婚真好,还有钱收。   还没离去的胡人见此自然也跟着送了份礼,和皇上谈判好后,他们没有停留多久,在莫燃婚期前三天就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之后全京城都笼罩在他们的大将军就要成婚的欢乐气氛中,虽然莫燃是个男人,排斥他的人有,觉得他和姜靖久不配的人有,但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祝福的想法。   七月初九如期到来。   那是个晴朗的天气,太阳不大,因为古代的规矩,莫燃从几天前就被限制和姜靖久见面,住在司府。   一大早开始姜府里的下人就在忙碌,接待客人啊准备吃食啊,总之一分都不能让人松懈出差错,门口人来人往的。   反观司府那边冷冷清清,因为不常住人,很少有人会往这边来,可以说除了莫燃和他带过来的人,司府里基本没人了。   不过莫燃也没能闲着,他一大早就被翠秀叫醒,人还迷糊着就被人带到梳妆台前,然后一个人站在莫燃面前,手法娴熟地对着他的脸涂涂抹抹,梳头换衣,前后总共花了一个半时辰。   等莫燃终于睡醒睁开眼,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只见他的头发被梳整齐加冠,脸上似乎涂了些胭脂,不过不明显,眉毛也被修过,唇上涂了一层薄但滋润的类似口红一般的东西,身上也穿好了大红的喜服,上面还用金丝勾勒出鸳鸯的图案,看起来非常精致。   莫燃别扭地对着镜子皱眉,对这样秀气的自己哪哪都看不惯,忍不住嘟了下唇,然后就想找东西擦掉嘴上的东西:“我又不是女孩子,不要涂口红。”   涂粉就算了,口红实在不能忍,看起来是真的别扭,哪怕是以前扮女子的时候他都没涂过口红。   翠秀慌的连忙制止他拿手绢的动作,虽然她不知道口红是什么东西,但能看出莫燃是想擦去口脂:“夫人,这个不能擦,不能擦,嬷嬷说过这是规矩,每个人成婚都要涂的。”   莫燃动作顿住,抬头看她,迟疑问:“每个人都要涂?”   翠秀连连点头,莫燃又问:“阿久也会涂吗?”   翠秀捂嘴笑道:“会的会的,将军也要。”   想象了下阿久和他一样化妆涂口红的模样,莫燃不由得笑了,也没再坚持擦掉口红,这让翠秀松了一口气,没敢说姜靖久其实根本不用和他一样。   阿久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莫燃肚子饿了,就先吃了个饱,才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吃完东西口红被蹭掉不少,嬷嬷又给他补了些,枯等到中午他们才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似乎停在了司府门前。   果然很快就有小厮过来说人来了,门外的嬷嬷敲了敲门说:“良辰已到,将军过来了,请夫人准备。”   直到此时莫燃才忽然有了些紧张感,心脏乱跳地坐在椅子上。   很快姜靖久过来,嬷嬷假意为难他一番后就把人放了进来,脚步声渐渐朝莫燃靠近。   “娘子,我来接你了。”   本垂着头的莫燃慢慢抬头,看到姜靖久同样一身喜服,脸上的笑意让硬朗的面庞变得有些柔和,然而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阿久脸上什么也没有。   他才知道自己被翠秀诓了,但也没空算账了,因为很快阿久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无声等待,他害羞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然后手指就被合拢的手握住了。   出嫁一方不能自己走出门,本该由自己的哥哥背着出门,但莫燃家只有他一个人,姜府也只有姜靖久一个人,他们也不拘泥于这些规矩,直接由姜靖久来背新郎。   所以姜靖久半蹲下来,让莫燃爬到他背上去,然后背着莫燃走出门。   即便背上多了个人,他的脚步也稳稳当当的,丝毫不费力的样子,手也稳稳托着莫燃的两条大腿。   莫燃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阿久宽阔的肩膀上,单薄的胸膛贴着阿久的后背,将自己凌乱的心跳传递过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悄悄对他说:“阿久,你今天也很帅。”   姜靖久听到了,虽未说话,眼里的笑意也满得快要溢出来。   出了门后坐上马车,一路敲锣打鼓地沿着京城的街道在老百姓的围观下回到姜府。   姜府门前门后到处都挂着红艳艳的红绸布团,人来人往,许多宾客都聚在门口探头探脑,等着主角到来,就见一身红的姜靖久骑着一匹高大的、脖子上挂着红绸的黑马哒哒哒走近,一辆马车被围在中间慢吞吞走近。   “来了,他们来了。”   不知谁大喊一声,大家都啪啪啪拍起手欢呼。   姜靖久扫了一圈周围,利落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边,里面适时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撩开车帘,莫燃探出头来,然后被姜靖久抱下马车。   他和姜靖久都是新郎喜服,只莫燃脸上化了些淡妆,一人高大帅气一人清瘦俊美,两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引人惊叹。   面对众人,他们相视一笑,姜靖久率先说:“娘子,走吧。”   一个嬷嬷上前将手中的红绸缎交给他们,一人执一头,走到门口,两人穿过宾客,莫燃跨过摆在门口正中央的火盆,旁边的嬷嬷在他跨火盆的时候还念念有词,然后大家一起去到大堂。   薛柔枝早早坐在了主位等着他们,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宾客纷纷入座。   待两人站好位置,一个嬷嬷高唱:“吉时已到,请两位郎君一拜天地——”   两人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拜了薛柔枝。   “郎君对拜——”   莫燃和姜靖久转身面向对方,互相对拜,手里的红绸决定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弯腰的时候两人的额头差点撞到一起,幸好姜靖久及时避开了。   见状宾客善意地笑起来,莫燃也红了脸,抬头撞入阿久深邃的眼神中。   “送入洞房——”   伴随着嬷嬷抬高声音唱出最后一句,莫燃和姜靖久被簇拥着涌向主院,他们的新房。   不过现在才是傍晚,还没到闹洞房的时候,一群人脚步停留在院子门口没真的跟进去。   姜靖久把莫燃送到房间,让他先自己待在房里,姜靖久还得回去应付那些宾客。   “娘子别饿着了,回头我会让下人给娘子端些吃的来。”   姜靖久交待完要走,莫燃拉住他的手摇了摇:“你还少了件事没做。”   姜靖久疑惑:“什么?”   莫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还咬了一下,得逞后狡黠一笑,转身往里面跑,边跑边说:   “你忘了这个,现在补上了,你可以走了。”   姜靖久唇上沾了些口脂,无奈一笑,出门还不忘带上门。   过了会儿果然有人端着好几样饭菜过来,热气腾腾的,莫燃确实饿了,把口脂擦掉之后就大快朵颐起来,直把肚子吃的圆滚滚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天色渐暗,莫燃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地等啊等,姜靖久似乎很久不能脱身,莫燃怎么也等不到人。   他等累了,脱下厚重的外衣和中衣,终于舒服了许多然后转身呈大字型一下子倒在床铺上,结果后背硌得慌。   他起身掀开薄被一看,一时无语,被子下面被撒了一堆的枣子桂圆花生莲子,怪不得硌人。   这四种东西合起来就是早生贵子,不过他和阿久都是男人,生是不可能生的,反倒是这些东西可以吃。   莫燃欢欢喜喜地捡起桂圆吃起来。   宴席直持续到半夜,没人敢闹将军的洞房,吃饱喝足后宾客散去,下人开始收拾残局,姜府里仍灯火通明。   被灌了不少酒的姜靖久急着回房间看他的娘子,偏偏被人叫住了。   他不耐烦转身,看到是舒九天。   舒九天没说什么,只语气郑重地让姜靖久好好待莫燃,之后没浪费姜靖久时间,说了两句话就回家了。   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打开门一看,自己的娘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喜服被胡乱扔在一边的架子上。   看来是等自己等太累了。   姜靖久带着一身酒气靠近床榻,锤头欣赏了会儿娘子的美貌,头顶光线的变化让莫燃蹙了下眉,睁开眼。   看清姜靖久的脸,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出口的声音有点哑:“宴席结束了啊。”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哪怕睡了一觉他还是困。   姜靖久轻轻嗯了一声,问:“娘子饿了吗?”   莫燃摇头说不饿:“倒是有点渴,我把床上的东西都吃光了。”   他指指床铺又指指自己留下的瓜壳,真的是吃得一点不剩。姜靖久立马就明白是什么东西,倒了水给莫燃咕咚咕咚喝下去。   姜靖久又去倒了两杯酒,一杯塞莫燃手里,正色道:“娘子,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永远的娘子了。”   莫燃眼眸晶亮,很用力地点了下头,两人手臂交缠喝下了交杯酒。   喝完之后,两人对视,气氛逐渐暧昧,自然而然地亲在一起,直让莫燃气喘吁吁,良久推开身上的人,断断续续道:   “先、先去洗澡……”   “一起洗。”   姜靖久声音压抑,抱起莫燃。   直到月挂中天,夜晚才真正沉寂下来,活动半晚而疲惫的人儿闭眼睡去。 第九十章 路遇山贼   深夜才能睡下的后果就是,莫燃第二天起迟了。   外面亮堂得不能再亮时他才迷迷茫茫睁开眼睛,才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某处。   起不来,他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等姜靖久进门的时候扶着腰气哼哼地指责姜靖久:   “我好难受,都怪你,昨晚叫你不要太过分,你还那样对我,我今天还起晚了,没能去给娘亲敬茶,还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呢。”   虽然知道薛柔枝其实不会怪他,但一想到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起不来,心里就害臊得不得了,骂完了耷拉着脑袋埋进被子里,觉得自己都不想出去见人了。   近午饭时间,姜靖久手里还端着饭菜,香喷喷的味道萦绕在莫燃鼻尖,引诱得他的肚子咕咕叫,昨晚耗费了不少气力,早上又睡过头没吃早餐,现在不饿才怪。   对于莫燃的气话姜靖久全盘接收,他放下食物,向莫燃主动认错,掀开被子想要帮自己的娘子揉一下腰,才掀了个角就顿住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皙肌肤上的斑驳痕迹,眼神幽深。   倒是莫燃被盯得久了,不自在地从姜靖久手中抢回被子盖着,语气奶凶奶凶的,侧过去的脸却映着点红:“不准看!我要穿衣服,快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昨晚姜靖久洗是帮他洗了,却没帮他穿衣服。余希疃碓挣离。   虽然昨晚坦诚相待过,但这时候被看光,仍然让莫燃感到害羞。   见他脸皮薄,姜靖久轻笑了一声,很快拿了衣服给莫燃穿上,然后才正经地用轻柔的力道帮莫燃揉腰,边揉边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昨日才成亲,今日娘子起晚也是理所当然的,母亲也体谅我们起不来,说明日再去给她敬茶,所以娘子就不要生气了,嗯?”   莫燃被阿久最后一个尾音苏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立马丢盔弃甲,幸好他是趴着的,姜靖久看不到他荡、漾的脸,他暗自在心里唾弃自己心志不够坚定,阿久随便服软说几句话他就心软了。   但是想想昨晚也不是阿久的错,两个热血的年轻人,又是第一次,肯定难以控制,就是自己不太承受得住。   不过其实还挺舒服的……   咳咳,他伸手捂住番茄一样的脸,让自己住脑,再想下去他的脸颊就要着火啦。   他稳了稳声音,小声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你得听我的话,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子啦。”   他扭头,姜靖久表情肃穆道:“我保证会听娘子的话。”   然而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至少目前莫燃满意了,被姜靖久揉了会儿腰,觉得总算没那么难受了,这时他才想起饭菜的存在,抓住姜靖久的手示意他别揉了,语气轻快道:“我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话刚说完,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了一声。   他隐约听到阿久笑了一声,看过去却见对方表情不变,甚至还很正经,弯腰一个用力就把他抱了起来,莫燃习惯了阿久动不动就抱他,心安理得地用手环住阿久的脖颈,被他带去洗漱好再回来吃饭。   府里的下人知道两位主子新婚燕尔,定是不希望他人打扰,因此都识趣地躲出了主院,饶是最亲近的翠秀也不见了身影。   不过莫燃都没注意到这些,他美美地吃完饭,休息了一整天之后再次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当然也有姜靖久没舍得折腾他的原因,这天清晨总算能跟着阿久早早起来,给薛柔枝敬了茶,还得到了一个祖传的手镯,只是他一个男的没好意思戴,给压在了箱底。   结婚后的日子和结婚前差不多,只是莫燃和阿久腻歪的日子多了起来,因为阿久成功辞去了大将军的职位,让舒九天的二哥当了新将军。   自己家的店铺有管事在管,没有官职在身,一身轻的阿久需要陪着莫燃今天去寺院求签顺便泡温泉,明天去酒楼饭庄吃喝玩乐,后天去逛逛逛买买买,两人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甚至关系好得羡煞旁人。   新皇的根基逐渐稳定下来,赵玄是个明君,着实心系百姓,在解决了胡人的问题后元夏朝更加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元夏朝与西域的交往更加频繁的同时,胡人首领向元夏朝进贡后,其商人也逐渐得以进出元夏朝,虽然没有西域人那么行动自由,但和元夏朝的关系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新的将军舒靳湛辅佐赵玄辅佐的好好的,如此过了两个月,九月中旬的时候,玩够了的莫燃和姜靖久终于决定离开京城,回到琅河村。   那里莫奶奶和江仄若兰还在等着他们。   他们不在京城久住了,薛柔枝也就跟着离开,而偌大的姜府和司府则交由信得过的管事管理,京城的店铺也一样,还有皇上的人帮忙照看一二,姜靖久只需要偶尔回来巡查一下,完全不需要多费心。   所以他们很快收拾了东西,告别众人踏上了去云阳城的路途。   九月中旬步入初秋,路边的树叶倒还青绿着,枝繁叶茂随风飘扬。   从京城出来的官道上,行人还是挺多的,马匹马车货车来来往往,驾着普通马车的莫燃一行人轻易融了进去,几辆马车和后面的货车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京城距离云阳城远,当初姜靖久带着莫燃回京也赶了十五天,如今以这种速度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到达,所幸他们也不急,况且他们这趟带了不少东西,人多车队长,赶也赶不来。   一路逛吃逛喝地走了半个月,越往南骄阳越烈,天气闷热,并且没有一丝入秋的迹象,和早早入秋的京城完全不同。   不过南方就是这个样子,夏天很长,秋天一溜烟就过去了,生怕被人察觉到一样,犹如人才走了个神,季节就从夏天嗖一下到了冬天。   这日,将近傍晚,莫燃一行人赶路赶了一天,舟车劳顿还饥肠辘辘的,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散去,他们才堪堪抵达一个小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决定在此夜宿。   小村庄傍山,看起来只有不到二十户的规模,天黑了外面也没什么人在外走动,少有的一两家点着灯火,其余的房屋都是黑漆漆的,家门紧闭。   似乎他们的到来惊扰到了村庄里的人,很快那零星的灯光也没了,安安静静的村庄像是陷入死寂一般。   众人觉得奇怪,但住宿是首要之事,只能稍微打扰一下人家,他们进村后一户一户敲门,一连敲了几户都没有反应,像没人住一样,然而他们的队伍里多的是习武之人,能听得出房屋里有压抑的呼吸,只是没有应答他们。   这个村子有古怪。   负责敲门的张复张可互相对视一眼,但自己的主子没什么表示,他们也就继续敲下去,终于再敲到第十一户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但没人开门,而是里面传出一道苍老压着咳嗽的男人声音:“有什么事?”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路过此地,天黑了想要找地方歇一晚,请问老伯是否方便开个门呢?”张复回答。   老伯问:“从京城来的?去哪里?干什么的?有多少人?”   “云阳城,搬去那里住,有三十人。”   他们这批人只带了几个下人,剩下的都是侍卫,姜靖久的兵权都上交给了皇上,只留下了自己的侍卫和暗卫,侍卫和暗卫一小半守在京城,另外的一半跟着姜靖久他们,另一半之后才跟上,所以他们这行人才不过三十人。   张复听出老伯语气里的怀疑,朗声道:“老伯,您和您的家人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住一晚,第二天就走,我们会付您银钱的。”   门内没了声响,等了几息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面孔苍老的老伯借着月光打量他们,说:“你们太多人了,我这里住不下。”   张复顺势说:“那我们可以分散开住,您看您的村人有哪家有空位的,可否为我们指点一下,我们再去询问。”   老伯似乎摇了摇头,把门打开,返回里面拿了根蜡烛点燃:“他们不会给你们开门的,而且你们东西这么多,最好还是现在离开我们村子,离得越远越好。哪怕宿在荒郊野岭也比宿在我们村子强。”   这话一出,大家越发觉得诡异,不由面面相觑。   姜靖久下了马车,走到张复面前,拧眉问老伯:“此话怎讲?”   老伯叹了口气,不欲多说,对他们摆摆手:“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再晚点时间就来不及了,记住不要往东走,往相反的方向走。”   说完他就要关门,姜靖久慢条斯理道:“你们村子这么安静,到了晚上都不敢开门,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复也说:“老伯您看我们这么多人,要是村子发生了什么事说与我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对不对,我们就想住一晚,跑到荒郊野岭也住不舒服不是?说一下也不耽搁时间。”   见他们不死心,老伯无奈转身道:“你们执意要问,若来不及离开可别怪我。”   “我们村子一到晚上就闭门闭户,是因为前几日开始受到山贼袭击,本来我们这一带是没有山贼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一个个凶神恶煞舞刀弄枪不说,还在附近占山为王。”   “他们不光抢银钱和值钱的物事,还会抢女人,而且每天晚上都会下山,附近的村庄都被他们吓的人心不宁,晚上是定不会开门的,虽然这样也挡不住山贼,但大家都没有办法。”   老伯说着,目光落在后面的货车上,他没看出有多少辆,只觉得应该数量不少,劝说道:   “看你们带的东西这么多,遇上山贼定会被他们抢走的,你们还是小心点吧。我也不是不给你们住,但这村子不太平,住了还不如不住好,所以赶紧走吧。”   老伯苦口婆心说,但是山贼?姜靖久内心一点波澜不起,只是说:“无事,这些我们会解决,只要老伯愿意借宿。”   没等老伯怀疑他们能不能解决,张复接着道:“我看老伯您家似乎挺大的,应该能住下三四个人,等下能否请您和我们去跟其他村人说一下呢?银钱……一两银子一晚如何?”   老伯答应带他们找村人,但没收一两银子,只说一人一晚上三文钱就够了。   等人全部暗顿下来,马车货车也集中停在一个院子里,天色也更晚了。   莫燃和姜靖久还有薛柔枝住在最开始那个老伯家,老伯不是一个人住,还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起来是他孙子,看人的眼神怯怯的,只敢躲在老伯腿后看人。   他们借老伯家的厨房烧了些简单的饭菜填饱肚子,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就没再折腾,很快睡下。   【作者有话说:总算能更新了,新版本一直闪退,感觉排版也丑,不如之前的好TT   我找了份实习,以后就是个打工人了QAQ】 第九十一章 回到琅河村   前半夜很宁静,然而到了后半夜,村子突然嘈杂起来,像是来了很多人,在大喊大叫些什么,外面还能看到很多火光。   莫燃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心神不宁,黑暗中一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是第一时间听到声音起来的姜靖久。   “我去看看,娘子不要出门,去找母亲还有老伯他们,在屋里等我回来。”   姜靖久说完就出去了,方向正是嘈杂的东边。   莫燃知道是山贼来了,也不敢点蜡烛,披了件外衣摸黑出去找人,凭借记忆摸到薛柔枝的房门口,敲门小声喊了两句娘亲。   老伯和两个孩子也醒了,出门让他们不要说话,五个人紧张兮兮地躲在房子里竖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两个小男孩抱着自己的爷爷瑟瑟发抖。   这伙野山贼有五十多人,个个手里举着火把,嘴里怪叫着把村子半包围起来,然后一边走一边高声叫村人开门出来。   他们来这个村庄也有两次了,第一次抢银子,第二次抢女人,对这个村子也算熟悉了,看到某个院子里的马车时他们就知道村子里来新人了,还是有钱等着他们宰的。   “哟,这么多货车,看来是肥羊来了呀,头儿,咱们这是又能捞一把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山贼举着火把绕着几辆马车和货车转了一圈,笑嘻嘻道。   被称为头儿的是个身高九尺的光头男人,左眼一道狰狞的疤,看着不像本地人。   他手里拎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打量了一下那些马车,眼底贪念显露,粗声道:“去,把他们找出来。”   他们,自然是指马车和货车的主人,三分之二的山贼立即散开找人,山贼头领则让刚才说话的山贼去踹这家院子的房门。   然而他们没有成功,因为住在这里的张复三兄弟很快出门,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哟,大晚上的干什么扰人清梦呢。”张可嘴角扯出一抹笑,目光不善地盯着山贼头领。   张郭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吵我们没事,但是吵到我们主子和主子夫人老夫人休息,你们可逃不掉了,说吧,想我怎么打你。”   他一个小孩子口出狂言,几个山贼没感受到威胁,都没放在眼里,反而嘲笑道:   “你个小毛孩,还是回去喝几年奶再来和我们说话吧,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你们就是新来的人?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么。”   山贼头儿把目光放在张可和张复身上,似笑非笑道:“这儿都是我们的地盘,要想住这儿,可得付点代价呢。”   张可呸了一声:“脸怎么这么大呢,你这小山贼怎么不说这个城池的范围都是你们的地盘,山贼就该给我好好回山上去待着,别下山,否则我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这话就很挑衅了,山贼头儿亮出自己的斧头,冷笑道:“找死。你们去搜其他地方,他们就由我来教训。”   后面的话是对山贼手下说的,话音刚落,他们右手边慢悠悠走来一人,而他来的方向路上已经倒下了几个不长眼的山贼。   几人高兴喊道:“主子。”   姜靖久不甚开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不直接把人拿下聊什么天呢,很吵。”   他们确实废话了,几人脸色一凝,表情一秒正经,大喝一声:“兄弟们,把他们抓起来。”   许多侍卫从暗处冒了出来,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就“全军覆没”了,一个不落地被抓起来捆成一团扔在地上,那个想一个人对付张复三个的山贼头领反抗了几下,下场也和自己的手下一样狼狈,气势全无。   没想到他们遇到了硬茬,见识过他们功夫的山贼头领立马就怂了,趴在地上求放过:“请各位大人高抬贵手啊,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抢钱了。”   姜靖久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们抢走的银钱和女人呢?”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冷漠,山贼头领抖着身子说:“都在我的山寨里。”   “明天把东西和人如数归还。”   “是是是。”山贼头领唯唯诺诺点头。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姜靖久问,山贼头领低着头道:“我我我们只是想抢些钱来花花,想占山为王。”   “只是这些?”姜靖久的声音冷了不少,山贼首领硬着头皮点头,只觉得他的气势太强大了。他没认出姜靖久,心想他们的目的应该没暴露出来。   姜靖久没再继续问下去,吩咐张复他们道:“明天把他们送去官府,让官兵把山寨给剿了,再让他们好好查一下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并且加强治安。”   张复点头应下,从山贼到来就担惊受怕的村人,看到新来的住客竟然帮他们解决了山贼之后,都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泪流满面地一个劲感谢他们,更多的人想要围住姜靖久,张复可不敢让他们耽误自己主子休息,好说歹说把人劝回去睡觉了。   姜靖久回了自己借宿的房子,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喊了一声,让里面的人知道是自己才进去。   他们把蜡烛点上,知道外面山贼都被降伏了,老伯感恩戴德,差点就给姜靖久跪下了,可见山贼把他们祸害的有多惨。   不安稳的一夜过去,张复他们早早就把山贼送去了官府,还把姜靖久的吩咐说了。   谢绝了这个村庄的人的热情挽留和午饭邀请,只吃了顿早饭并留下住宿的银钱后,他们就再次上路了。   等快到云阳城的时候,姜靖久收到了京城来的书信,是皇上写给他的,原来他们那日遇到的那些山贼并不是普通的山贼,而是胡人不愿投降那一派的奸细。   那些人似乎是想先扰乱元夏朝城池的治安,然后再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给元夏朝制造麻烦吧,结果不巧就遇到了姜靖久,还那么蠢,被官府顺藤摸瓜把剩下的人都揪了出来。   看完书信后,姜靖久面不改色的折叠收好。   十月中旬,他们终于到达云阳城,进入清水镇,马车咕噜咕噜路过九天酒楼,看到酒楼的生意越发好,连酒楼的店铺都扩大了不少。   看来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清水镇发展得不错,莫燃越发期待琅河村的变化,和见到莫奶奶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没有提前给江仄他们写信,是想制造个惊喜。   “这里的风气挺不错的,环境也好。”薛柔枝看着车外的行人,表情满意,虽然来到这里她不再能经常和自己的好友见面,不过能和阿久然然住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我们住的琅河村也很好,娘亲你会喜欢的。”   莫燃笑道,薛柔枝点头:“然然长大的地方,村人肯定都很好相处。到了村子以后娘亲也打算种一些花呢,不过村子好像都是种菜比较多是吗,菜我倒是还没种过……”   “我会种,我可以教娘亲。”莫燃打保票道:“包学包会。”   去往琅河村的道路不再是曾经的烂泥路,而是被用泥填的平平整整,还拓宽了不少,马车行在上面没有很颠簸,而且莫燃看到来往的马车和行人也变多了,大部分的都是运货的车。   “看来我们的工厂都运行的好好的呢。”莫燃高兴道。这些变化江仄也在信里和他们说过,但看文字和亲眼见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实际上不止有京城的九天酒楼会做方便面,莫燃也派人回了琅河村这边开了工厂专门做方便面,口味不一,这会儿在云阳城热销得不得了,而且价格比京城的更便宜,因此很多附近城池的外地商人都愿意到这边进货,他们甚至还看到了西域人的身影。   西域人都愿意来的地方,说明云阳城已经不算多落后了。   进到琅河村里,大部分村人的房子都重建过了,新房新气派,只是莫奶奶住的房子依旧是全村最独特的,因为那是莫燃参照现代设计的,别人就算知道外面什么样,没见过里面也仿建不来,所以村人建的房子都还是元夏朝的风格。   进出琅河村的马车每天都很多,村人都习惯了,看到莫燃他们的马车都没多看一眼,也就不知道他们的东家回来了。   莫燃家的院门是锁着的,莫奶奶没在家,莫燃下了车问人,因为他现在换了个性别,虽然长相和以前有几分相似,但村人见他是男的,心里有些怀疑也不敢相认,磕磕巴巴告诉莫燃莫奶奶出去散步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莫燃他们没等多久,莫奶奶就牵着一只狗回来了,她眼神不太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莫燃,要掏出钥匙开院门时,莫燃喊了她一声,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   “然然?”莫奶奶走近了些,她牵着的狗很乖顺,见到陌生人也没有叫,蹲坐在莫奶奶脚边摇尾巴。   莫燃扬起笑容,一年多不见莫奶奶,只觉得她本就佝偻的身子更瘦小了,脸上皱纹也更多,不由眼尾湿润。   “奶奶,是我,我和阿久回来啦,阿久的母亲也一起过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上前抱住了莫奶奶。   莫奶奶浑浊的眼睛有些发亮:“是然然回来了啊,然然和阿久终于回来了,奶奶等了你们好久呢。”   她开开心心地开了门让大家进去,马车货车全停在院子里,莫燃当初建了两栋房子,现在正好把空的那栋分给阿久的下属住。   侍卫和下人都在卸车上的东西整理,莫奶奶带着莫燃三人到大厅坐下,她还没动,莫燃就自觉倒了四杯水,还出去叫张复给大家也准备点水喝。   许久没见面,莫奶奶有许多话想对莫燃说,但话太多了也不知从何说起。   莫燃就先把阿久的母亲介绍给莫奶奶,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双方的家长第一次见面。   “奶奶,我们回来就不走了,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哦。”莫燃说,莫奶奶说不走就好,她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孙女出门一趟怎么就变成了孙子。   莫燃解释道:“奶奶,对不起,我一直都骗了您,其实我不是莫根父亲的孩子,而是司家的孩子,当时因为一些情况母亲让我假扮女孩子,我也一直没和您说。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莫根还是我父亲,您也还是我奶奶,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   他没有仔细说自己的身份,莫奶奶也不清楚司家是哪一家,只知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莫燃不离开就好,孙女也好孙子也罢,都是她养大的人,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莫燃是个男的。   鉴于莫燃和莫奶奶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姜靖久和薛柔枝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到外面溜达。   薛柔枝一出去就和村人结交关系拉近距离去了,姜靖久哪也没去,在外面的亭子里等莫燃说完话出来。   江仄和若兰很快也赶来,同来的还有那些曾是司府侍卫的,都是为了见莫燃。   他们有关注京城的事情,知道司丞相的罪名得以洗清的时候几乎都喜极而泣,也喜于能够正式见到莫燃,他们的小姐,不,现在是少爷了。   虽然除了江仄和若兰莫燃不认识其他人,但不妨碍他把那些人当做朋友,毕竟曾经都追随过他的亲生父母,这些人还是住在江仄家,江仄和若兰成了真正的夫妻,而莫燃的舅舅斐竹则和张复他们住一块。   至于后面来的姜靖久的下属,也一样住进莫燃家的那栋楼,刚好能住下。   回到久违的琅河村,莫燃如鱼得水,和村人表明身份的同时还说了自己和阿久的关系,村人虽然诧异他女变男,但也没非议什么,真心实意欢迎他回来。   莫燃和莫奶奶说了他和阿久在京城成了婚,现在回来也会再办一次婚宴,邀请全村人参加,能参加喜宴吃顿饭大家都乐意至极。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对那些阴阳怪气的人莫燃置之不理,开开心心置办婚宴需要的东西和食材,他已经和阿久拜过堂了,这次主要是请村人吃饭,给莫奶奶敬茶。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了哦】 第九十二章 未来可期(正文完)   喜宴定在五日后,即十月二十五日。   这场喜宴比不上京城的规模,也没那么正式,不过这就是莫燃和姜靖久想要的,他们请村长找了个专门的人帮忙负责准备所需食材和桌椅,还有一切喜宴事宜。琅河村这个小地方有自己的婚宴风俗,比如喜宴上要上什么菜,上菜的顺序都有所讲究,莫燃不懂这些,也干脆就由着他们折腾了。   喜宴开始前两天还发生了件有好有坏的事,入夜村民们才要入睡时,突然有几头野猪闯进别人家的院子里,猪哼声和破坏东西的声音差点没把那家人吓死。   那时候时间还早,莫燃还没睡,听到动静就让阿久带着他出门看看,发现野猪的踪迹后阿久的手下很快就给全抓住了,最后还在靠近后山的稻田里找到了几只在糟蹋水稻的野猪。   那些野猪都是从后山上跑下来的,有可能是被稻田里长得半人高结穗了的水稻吸引下来的,足有十三四头野猪,只只在山上养得膘肥体壮,每头能有千斤。   坏事是有些人家的水稻被野猪糟蹋得一塌糊涂,不过好在那些野猪都被抓住了,十几头野猪倒也能抵过那些水稻。   因为野猪是姜靖久的人抓住的,村民们虽然羡慕,也没好意思要,那些野猪就全归了莫燃他们。   那么多野猪莫燃也没全要,而是留下够喜宴吃的野猪后,剩下的一部分也挨家挨户分给了村民。   可以说这批野猪误打误撞帮他们省了一大笔钱。   喜宴那天是琅河村人聚得最齐的一次,虽然莫燃和姜靖久都是两个男人,村人也没投以异色眼神,送了礼后该吃吃该喝喝,看到莫燃的男装只有几分惊奇,倒也没奇怪,毕竟在最初知道莫燃其实是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惊讶过了。   那些村人还拿莫燃以前穿女装的事调笑他一番,莫奶奶也吃上了他们的敬茶。   不管怎样,姜靖久顺利成为了琅河村的一份子。   这也导致三天后村长召村民开会时把姜靖久也叫上了。   说的还是野猪的事。   以前琅河村穷的时候总有猎户组队到后山打猎,动物的数量也因此得以控制住,但是自从莫燃的工厂办起来之后,勤劳点的都进了厂,从此没人愿意干打猎这种危险的事情。   后山资源足,尤其是深处村民们没有涉足过的地方,又没有猎户的威胁,后山动物的数量就开始泛滥成灾,终于有一些动物因为好奇下山祸害村庄了。   村长的意思是大家想想办法,尽量恢复成以前的打猎方式,让猎户上山打猎把动物的数量控制住。   但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危险的事情现在实在没人想干,还不如进厂有工钱拿,用钱买肉吃不香么,所以竟没一个回应村长。   村长也无奈,暗戳戳的眼神频频往姜靖久那边看,心里看中了他手底下的人,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他的眼神也没得到对方半点回应,最后只能无奈让人散去。   莫燃听姜靖久说得直憋笑,没想到阿久手底下那帮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差点被沦落为赶猪的,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话心里会有什么感想。   对于后山那块风水宝地,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想法,但现在也不是实施的好时机,他就没说出来,但还是让阿久的人稍微留意了下后山的动物,别让它们再跑下山来伤害村人,也没处理。   那之后不见村长有拿出什么办法来,此事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琅河村的水稻十一月中旬开始得以收割,莫燃就给村民放了假,让他们先着手割稻,他们家的田地以前都被莫奶奶卖了,不需要投身农忙。   要是以前莫燃对田地还有些想法,只是没来得及重新买回来,不过现在他放弃了买田买地,因为种田什么的村人都会,他还不如多教教村人现代的种植技术,让它们努力提高产量,这样比自己种效果更好。   所以他也懒得自己折腾,索性包了几块鱼塘养鱼,在村人忙着割稻的时候他就跑来跑去忙看中了几块合适的鱼塘,之后进了一批鱼苗,哗啦啦倒鱼塘里。   然后又抓了一批鸡苗鸭苗,就养在自家院子里,反正他家院子够大,随便围一处地方就可以。   南方冬天来得晚且短,直到十二月初气温才开始降下来,莫燃一觉睡醒看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不得不多穿两层衣服。   在房间和二楼没看见阿久,他噔噔蹬跑下楼,最后在厨房找到了人。   莫奶奶佝偻着腰,往锅里放着什么,姜靖久蹲在地上,往灶口里添了块柴,轰轰烈烈的火把厨房里熏得暖暖的。   这场景很熟悉,以前傻傻的阿久到他们家的时候,也会这样子和莫奶奶待在厨房,有时候跟着莫奶奶学做菜,有时候默默看火。   他曾高高在上,因为莫燃他沾上了烟火气息。   “这又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呀,好香。”   莫燃站在门口,吸了吸鼻子,姜靖久侧头,冷硬的眉眼在看到莫燃时柔和下来,眼里皆是暖意。   “奶奶煲了鸽子汤,娘子,快去洗手吃饭了。”他唤。   饶是看过他的模样无数次,莫燃还是失神了一会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就先勾了起来,听见自己语气欢快道:“阿久,你好人妻啊。”   姜靖久站起来,深邃的眼眸望着他,笑了笑,“那娘子喜欢吗?”   不待莫燃说话,往锅里放完食材的莫奶奶转过身来,笑呵呵地看他俩,慈祥道:“哎哟喂别忘了还有个人呐,我这个老太婆还在这里呢,我的小孙女和阿久也这么黏糊腻不腻歪啊。”   她叫惯莫燃作小孙女了,莫燃笑嘻嘻的,也没想纠正她,大大方方道:“我才没忘记奶奶在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奶奶呢,阿久都排到第二位了。再说我和阿久才新婚不久,黏糊点是自然的。我们感情这么好您不高兴嘛。”   被莫奶奶调笑,他一点都不害臊,反倒是说完之后阿久暧昧的眼神让他热了脸,狠瞪了眼对方,跑去洗了手准备吃饭。   他起得迟,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莫奶奶觉得他太瘦,一直想给他补补身体,找养有鸽子的村人买了两只大鸽子,还买了许多只小鸽子养着,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准备给莫燃煲点鸽子汤喝。   姜靖久起来看到,把活接手了过来,鸽子拔毛切块下水毫不含糊,然后就是守着火等汤沸了之后就小火慢煮,直到莫燃起床看到,鸽子汤也快完成了。   “娘亲还没起来吗?”隔了一会儿莫燃没见到薛柔枝,问了一句,姜靖久说她又跑去和村民联络感情讨教种花经验,现在连中饭都不回来吃了。   莫奶奶隔着布把瓦锅短端到桌子上,盖子一揭芳香四溢,汤被熬得浓稠,红枣枸杞萝卜丁也被熬得软软的,很入味,莫燃自觉盛汤,先给了莫奶奶一碗,眉眼笑弯,嘴里甜甜地夸着:“奶奶的手艺果然是最棒的。”   姜靖久帮莫燃盛了一碗,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莫燃顿时福至心灵:“阿久也很棒。”   姜靖久满意地弯了弯唇,挨着莫燃坐下喝汤。   莫奶奶欣慰地看着他们,虽然知道了莫燃不是自己真的孙女,她的儿子和儿媳实际上并没有生有孩子,但莫燃是她带大的,能看到莫燃成家是她最大的心愿。   莫燃和阿久相伴一生她很放心,于是莫燃捧着和阿久眉来眼去的时候听到莫奶奶说:“然然啊,你们这样,奶奶就放心了。”   莫燃愣了一下,然后弯眸道:“奶奶,我和阿久会好好的。”   喝了一大口汤的姜靖久放下碗,表情还是淡然的,语气却很郑重其事:“奶奶,然然是您的孙子,我也是,谢谢您愿意把然然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当着莫奶奶的面牵住了莫燃的手,莫燃嘴里嫌弃说阿久你的手上有油,一边反而主动扣住了手,还用了点力。   莫奶奶抹了抹眼角,却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就好,要是你爹娘看到的话也会很高兴的,根儿那时候最宠你了,因为他这个慈父在,反倒把晴儿衬得像个严母,不过他们都很爱你。”   莫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一副怀旧的表情。   上了年纪的老人多多少少喜欢反复说些以前的事情,莫燃也没觉得不耐烦,很认真地听着,虽然他的亲生父亲是司孟青,而莫奶奶口中的晴儿只是司府的小侍女,但比起身体的血亲,他反而对原主名义上的父母更有好感,所以听莫奶奶那样说一点也不反感。   “你们可要好好的,哪怕以后奶奶不在了,你们也要互相扶持,不可闹心。”   莫奶奶收起怀念的神情,语重心长道:“虽然奶奶以前没见过两个男人过一辈子,但道理和男女一起过活一样,奶奶懂。”   以前阿久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她会觉得阿久合适莫燃是因为莫燃还没有表明自己的男子身份,若那时莫燃坦白他实际是男的,想要和阿久在一起,莫奶奶大概不会认同他们。   毕竟她只是一个农村老太太,哪里见过两个男人结为夫妻这种挑战世俗的事情。   但发现莫燃是真的喜欢,阿久也确实很好,她也不会棒打鸳鸯,她既然是莫燃的奶奶,就不会和外人一样排斥厌恶,只要莫燃和阿久两个人确定走下去,能过得好,她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她的初衷就是希望莫燃过得好。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想什么。   “我们这个村子里啊,男人和女人过日子总会经常发生点口角矛盾,没有哪对夫妻的想法和喜好是完全一样的,你和阿久两个又是男人,再怎么样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莫奶奶笑了一下:“奶奶也不是说你们以后会不好,只是想说,你们两个人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摩擦,要真吵架了,你们要记着点对方的好,啊。两个人是要互相配合,互相让步,好好过的,知道吗?”   对于不过二十来岁的人来说,似乎只要一谈及一辈子这个话题,总感觉有点沉重,有点长远。毕竟一辈子太长,谁也不敢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会有什么变故。   他们都能听出来,莫奶奶是在担心他们现在只是一时脑热,没有考虑过以后。   对此,姜靖久做出保证:“这个奶奶可以放心,然然是我的娘子,我是不会和我的娘子吵架的,我们家的事情都是娘子说了算。”   他不仅放弃自己的将军职位搬离京城,连自己的身家都交给莫燃保管了,平时还对莫燃无限宠溺,底线一降再降,怎么可能会舍得和莫燃吵架呢,毕竟娘子是他千辛万苦才讨回来的,肯定得自己宠着。   莫燃表情傲然,底气十足道:“当然,阿久不敢和我吵。要是他敢跟我吵架,我就把他赶出去,让他变成无家可回的小可怜。而且奶奶和娘亲也在呀,你们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莫奶奶笑着摇摇头:“奶奶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这话莫燃就不愿意听了,连呸三声,急道:“不要乱说,奶奶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每年到您生辰的时候我都要许愿让您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死确实是个忌讳的话题,莫奶奶却笑得开朗,似乎看得很开:“好好好,奶奶会长命百岁,奶奶不老,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轮着换了几个话题,到午饭的尾声,莫奶奶边收拾饭碗说:“既然你和阿久成了,过两日就去看看你爹和你娘吧,想起来你也一年多没去看过他们了。”   莫燃把莫奶奶手里的活抢了过来:“好,我会带阿久去的。”   他刚愁自己不是原主,没有记忆根本不记得原主爹娘的墓地在哪儿,就听莫奶奶说:“你一年多没回来,村子很多路都修了,你应该不记得怎么走了,到时候让你李四叔带你们过去吧,奶奶就不跟着去了。”   莫燃点头说好。   农村人没有像样的墓地,都是堆成一个小土包,放块做有记号的石碑加以区分,一般在偏僻的地方。   李四带着莫燃和姜靖久两人从后山的旁边七拐八拐地抄着小路走,绕了好一会儿后才到达目的地。   虽然莫燃一年多没来过,但莫根和胡晴儿的两个小土包上少有杂草,周围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的。   李四解释说:“我们村人上坟的时候也会帮忙清理一下杂草,莫老太也会来看看,这么久了,你应该很想你爹娘吧,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了就原路返回,我在前面的地方等你们。”   李四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虽说琅河村的人都知道莫燃是男的,但并不清楚莫燃不是莫根的儿子,也不清楚姜靖久实际的身份,只当他是比较富有的商贾,所以李四很自然的认为莫根还是莫燃的父亲。   有姜靖久陪着,荒郊野岭的莫燃倒也不渗,手被姜靖久牵着牢牢的。   莫燃把几束小白菊放在石碑前,还有一些水果饼干一一摆好。   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三鞠躬,对着底下长眠的人,莫燃轻声说:“爹娘,看我今天带什么人来见你了。”   “他叫姜靖久,是我的伴侣,对我可好了,我很喜欢他。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你们也还是会支持我们的吧?”   他自问自答:“肯定会的,奶奶说你们知道的话会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他静静地望着两个并排的小土包,最后说:“我们会好好的。”   姜靖久单手搂住他的肩膀,沉稳简短道:“爹,娘,我是姜靖久,然然的夫君,我会好好对待娘子,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莫燃侧头看他,两人对视一会,相视而笑,天气阴沉沉的,没多久雨忽然落了下来。   莫燃惊叫一声:“下雨了!”   “我们得走了,爹娘,以后我和阿久还会来见你们的。”   他们匆匆离去,遇到要来催促他们的李四,三人赶紧跑回家,幸好雨不大,他们没有被淋湿多少。   “这下子你也见过我爹娘了,作为我的人以后可不能辜负我哦。”   莫燃头上还披着条干毛巾,头发也没擦,蹭到姜靖久身边道。   淋了雨怕感冒,两人都洗了澡,姜靖久见状自然把毛巾拿起来,轻柔地帮莫燃擦干头发,亲了下莫燃白嫩的耳垂,声音沙哑:“永不辜负。”   “娘子才是不要离开,我会把你绑牢在我身边,做什么都要一起。”   “噫,肉麻,你当我们是连体婴啊。”   莫燃满脸嫌弃,拿额头磕了下姜靖久的肩膀。   许久小声说:“不过,我同意了。”   连体婴也好,牛皮糖也好,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那就是幸福的,未来确实无知,但可期。   莫燃期待以后和阿久生活的每一天,一定是可以预想的开心。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很抱歉到现在才更新,因为最近三次元确实挺多事的,我也开始实习了,每天只能抽时间码码字,码完了再修改,就比较慢   可能会稍微来一点番外,这篇文就全部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九十三章 番外一 (比较无聊,慎订)   随着九天酒楼名声渐大,带动了云阳城的经济,使得清水镇这个小地方越来越为人所知,而琅河村更因为在云阳城唯一拥有方便面工厂,每日人流量简直高到爆,各地离京城太远又想要进货的商人都会汇聚于此,批发需要的商品。   本村邻村有点生意头脑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翻出自己家囤着的特色小吃,像红薯干水果干或者好米等,每日天不亮就往琅河村赶,在商人经过的地段摆个小摊子卖东西。   卖吃食卖豆腐等的也挑着担子来摆摊招客,规模日渐扩大,久而久之琅河村竟也自动拥有了不输于小镇的集市,而且是每日都会有的。   这里有许多没见过的小玩意,还有比较有特色的特产,商人或者来往的游人也有买账的,来玩的都会买点喜欢的零食放兜里,想起就吃一点,回去的也会给家人捎点有意思的小东西,促进琅河村经济良性循环。   可以说,莫燃办的工厂和狩猎场观景园等把周围村子的经济都拉起来了。   莫燃和姜靖久回到村子也有一年了,他们说要在琅河村安家,就真的没再怎么去过京城,只姜靖久偶尔要管理京城的商铺会回去看看,和掌柜的对一下账本,莫燃呢就一直窝在琅河村,白天喂鱼遛狗养鸡养鸭,有时就去狩猎场和观景园看看。   去年春天的时候,也就是莫燃和姜靖久从京城回来,过了个年之后的春天,他和姜靖久商量着在后山外围开了个狩猎场,姜靖久的手下把外围一些比较危险的动物清理掉,然后把圈定的地方围起来,再稍微把山上的小路修整了一下,能让人通过。   这个狩猎场并非是传统意义上能够骑马射箭热血奔腾追赶猎物的狩猎场,毕竟场地是在琅河村的后山上,来的人只能徒步而行,带着莫燃雇的人发放的箭猎一些没有杀伤力的小动物,后山还是比较大的,猎物需要他们自己找,规定时间内猎到多少都算自己的。   这算是无本的买卖,因为姜靖久的人帮村人解决了后山动物的威胁,也就允许他们开这个狩猎场,不过如果本村的人愿意玩是可以免费进去的,反正莫燃都不会亏本。   大概是这种玩的方式比较新颖,竟也有不少人闻名而来,可能其中也有舒九天给京城公子哥的宣传,大家还是愿意给他一个面子的,然后来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会流连忘返,回去后又一传十,十传百,就让琅河村狩猎场的名声起来了。   至于观景园,其实就是蔬菜作物的园子,琅河村荒地多,莫燃想到这个法子后干脆包了一大块地方,分区域种植各种应季作物,不仅有蔬菜水果,油菜花向日葵这种也给种上了,外围一圈也给种上一圈果树,看起来挺壮观,只是果树生长周期比较长,暂时没有结果。   莫燃雇了一批农民帮忙种植管理,自己就教技术,作物长势喜人,有红有绿有黄,都是些京城人没见过的场景,买门票进去可以四处观赏,有想吃的就自己摘,到门口付钱就能带走或者到本地的酒楼让人帮忙烹饪。   玩法新鲜还能自己体验,反正人多得让莫燃数钱到手软,把钱存到钱庄,钱庄老板还给了他一张最高级别的卡,虽然不能像现代一样直接刷卡付钱,但还是有些好处的。   等存了一大笔钱后,他就自己在琅河村开了一个饭庄,大概类似于现代比较高级的饭店,不过现在还在建工中,他还往设计里添加了洗手间和水龙头这种现代风格,和建筑工匠签了保密合约。   “莫燃,你这设计看起来好有趣啊,还很方便,能不能帮我的酒楼里也设计一个,然后借你家工匠一用?”   莫燃家里,来串门的舒九天手里拿着饭庄的设计图一个劲的看,细节他是没怎么看懂,不过上面的一些布局倒是看明白了,兴趣挺大,尤其对莫燃说的厕所还有一扭就自动有水出来的水龙头,虽然不明白原理如何,但如果能在他的酒楼里也安一些,那肯定很方便。   说到舒九天,年后他就从京城回了清水镇,也还住在自己原来的房子里,当初随莫燃回京城时他说要把京城的九天酒楼当作主店,但因为莫燃并不在京城久住,他也就放弃了,所以清水镇的九天酒楼仍是主店吆吆。   舒九天在京城呆不住,当初因为他为戏子汤荀赎身这事把舒丞相气的不轻,那时汤荀还是女子身份,舒丞相因为舒九天看上了一个戏子,自然生气。   然后汤荀也缠上了舒九天,莫燃最开始还看到舒九天总是躲着汤荀,搞不明白现在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因此这回舒九天不是孤身一人回来,而是还带了个汤荀,回来后舒九天带着汤荀来过琅河村一次,莫燃看到他们关系甜蜜着呢。   至于舒九天为什么能回来而不受到阻挠,大概是舒丞相觉得自己的小儿子救不回来,干脆放弃了吧。   “钱的话你看需要多少就多少,不要和我客气,只要给安就行。”舒九天一脸期待:“我家也想要,这样就不用打井水了。”   莫燃没说要他的钱:“小事一桩,告诉你怎么做都行,就是可能有点复杂。”   条件挺诱人的,换句话说就是舒九天拿这技术去赚钱都行,舒九天却摇摇头说不行:“像这种好东西别人都是拼了命的想要藏好,捏紧在自己手里,生怕别人学了去自己就没法吃饭了,你倒好,直接说把方法告诉我,就不怕我哪天用这个来赚钱你什么也得不到。”   莫燃啧了一声:“我哪有那么蠢,我就是了解你的为人才放心告诉你的,而且我们不还是合作关系么,你拿去赚钱不也相当于我赚钱了嘛。你要是真想靠这个赚钱的话可以尽早,以后等我的饭庄开张了,还可以帮你打广告,这东西便利着呢。”   他的表情毫不在意,古代需要水都是从水井里打,费时费力不说,打一次还得不到多少,另外茅厕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所以他借鉴现代设计的洗手间和水龙头能推广出去的话真能让元夏朝的百姓生活质量更加提高一级。   “这东西连我都闻所未闻,确实稀奇,若是让他人知道的话,知道了好处定会争相购买,你还别说,大家氏族的冤大头多着呢,我就喜欢这种来钱多的法子,那我可就要走你的设计了,卉访晚些时候我让人过来和你了解。”   舒九天笑得活像个奸商,偏偏配上他那瑰丽的脸,让人生不出反感。   “哎呀,不过我总有点好奇,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莫燃你总能创造出各种奇奇怪怪却很有用处的东西,以后不会还有更多惊喜等着我们吧,姜靖久能娶到你真是花了八辈子的运气了。”   舒九天有些感慨,说出来的话却让莫燃有些心虚,他只是个普通人,可没那么好的脑子,都是沾了现代技术的光和托十六年教育的福,脑子里的知识储备比别人多了些,比元夏朝这些古代土著更是多的不止一星半点。   莫燃真怕舒九天继续说下去会说出些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话,随口转移话题:“你现在和汤荀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挺烦他的纠缠吗,现在怎么两个人……”   莫燃比了个在一起的手势,暧昧地看着舒九天,舒九天原本悠闲的表情一顿,看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含糊道:“也没怎么,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呗,他对我也挺好的,试试也不吃亏。”   以前就是这么想的,结果没想到这一试就把自己赔进去了,现在被汤荀那个阴险的笑面虎吃的死死的,都怪那个家伙,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有些酸疼。   舒九天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某人,却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莫燃脑袋上叮的一声,秒变八卦小能手,正要深入询问满足自己的八卦欲,就见舒九天椅子烫屁股似的一下子跳起来,说了句托辞就慌慌张张转身走了,活像身后有东西在追他一样。   莫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舒九天是在怕他继续问,一不做二不休就先溜了。   所以他们果然有情况,可惜没有瓜吃了,莫燃遗憾地想。   建设饭庄工程量浩大,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尤其是莫燃加了洗手间和水龙头的设计,虽然他现在住的房子里就有这种构造,但因为现在招的这批工匠不是以前请的那批,莫燃还得重新讲解,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即便如此,三个月后也得以竣工了,琅河村唯一一家饭庄落成。   饭庄是一个大庄园,双层设计,庭院广阔,围墙外种了一圈枫树,只比围墙高些。门口两侧还立了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只是此时饭庄大门紧闭,无人看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寻了个良辰吉日,莫燃在饭庄的门口点了卷长长的炮仗,意为开门大吉,然后揭开门上牌匾的红绸,上面用如破苍穹的字体提了三个字“闲来庄”。   琅河村本来游客就多,闲来庄开张之日就有许多客人光临,有带着自己从观景园采摘回来让闲来庄的厨子帮做的游客,有被宣传吸引过来的外人,第一天的客人数量多到饭庄的人手都不够了。   如他们所料,见识过洗手间和水龙头出水便利之处的客人果然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向莫燃打听,舒九天趁势就把这两种产品推了出来,自从和莫燃合作之后,舒九天不再只经营酒楼,而是业务扩大了许多,所以见他连建筑装修都涉足,大家也见怪不怪。   有闲来庄的现成展示效果,两种商品订单接到爆单,总之能让舒九天忙一阵子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