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病美人仙尊后》作者:枝共冢   文案:   【腹黑暴躁掌门攻x清冷装逼仙尊受】   天真的沈空知穿书以后,认为被某手段滔天的邻宗掌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掳走,已经是最尴尬的事情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厮不仅觊觎着他的身体,还惦念着他的感情这就是古代的登徒子吗?   不仅骗身还骗心,最后被他发现原来只是为了要他的狗命于是,某平静的一天,凌云宗某内门弟子慌乱打断宗门会议。   “大胆!”“宗主不好了,那沈仙师居然挣脱捆仙绳逃跑了!”   “什么!”某强取豪夺的掌门顿时怒了,开启卑微追妻模式。   双洁1v1 第1章 小仙尊被掳走啦初秋时节,清澜山。   通天台四周桂花树伴着清风阵阵摇曳,淡香窜了满台。   高台上正站着两位剑拔弩张的男人,左侧身着淡青色劲装的青年手握一柄弯刀,一双长眸透着怒意,细看胸膛正因剧烈动作而剧烈起伏着。   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龙刺绣衣袍的男子,他剑眉刚毅,狭长深邃的眸不怒自威,手上执着一只未展开的深木折扇,姿态倒是淡然自若。   台下站着不少清澜山的年轻弟子,见状都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这可就糟了,星河长老看起来要输了。”   “我早就说了,凌云宗的掌门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击败的,我看这次小仙尊是一定要被那凌云掌门给掳走咯!”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清澜山的人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此时底下的小弟子吵得不可开交,台上也未停息战火,反倒上座最边上那个摇着扇子一脸慵懒的男子微微蹙起眉,细长的眼睫微抬朝着喧闹声传来之处瞟去。   那群弟子察觉到不远处一束摄人目光投来,便齐齐熄了声,哪敢再大声喧哗。   上座那个施压的男子这才收起视线,朝着早已分胜负的擂台上看去。   他面色淡然,身着白色刺绣宽大衣袍,青丝在头顶用一只简单的发冠竖起,露出一张谪仙般清雅禁欲的绝美面庞。   实在不才,沈空知想起方才那群弟子的低声讨论话题,便是一阵无奈,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沈空知,就是那个即将要被掳走的可怜小仙尊。   此时的观光席上,清澜山几大长老都在专心致志盯着擂台上这场胜负已定的比武,沈空知自己却是早已放弃挣扎。   早在半个月前,本在家呼呼大睡的他醒来忽然穿越到这个无聊的仙侠世界,毕业几年还适应不了城市快节奏的他就已经决定提前开启自己的养老计划,在这个毫无乐趣的世界安享晚年。   最开始他还担忧自己会被别人看出破绽,没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跟他一样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不仅在这样一个仙侠世界中是一个出过意外灵力尽失的废物,还是万人敬仰凌云峰掌门的超级迷弟。   总之就他这些天来听别人提起过的原身对那位掌门做过的好事,便已经让他感觉到了隔着马甲丢脸的感觉。   而他在前几日误打误撞跟那传说中如高岭之花禁欲无瑕的掌门萧长夙见了一面,然后这厮便莫名其妙怒极,口出狂言说要将他掳回自己凌云峰好好管教一番。   沈空知大惊失色的同时,他的师兄赵星河也暴脾气上来了,硬是要护着自己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弟,于是便有了就今日的擂台之战。   造孽啊!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了呢?   沈空知坐在上席往嘴里偷偷扔了一颗蜜饯,正怕被人发现四处张望,却在这时通天台上发出一阵巨响。   所有人的视线骤然回到那处,众人哗然。   原来是一直苦苦支撑的赵星河终于被一招劲风拍飞了,这时候倒在通天台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一双眼还死死的盯着看着高台上蓦然站起的沈空知。   “师兄没用......护不住你......”话音未落,赵星河便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清澜山众弟子哗然,忙上前去将晕倒的赵星河扶了回去。   萧长夙胜利后还是那副高冷倨傲的模样,深邃狭长的眸子直直望向高台那身姿硕长宛若仙人的俊美男人。   “温掌门,愿赌服输,本尊能将战利品带走了吧。”   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却叫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沈空知面色还是云淡风轻,心中实际已经炸开了锅。   他长眸色泽浅淡,微微扭头看向正中间坐着的掌门师兄师兄温函渊,后者也正蹙着眉思量中。   想到一直以来清澜山的各位师兄都待他不薄,尤其是这位负责的大师兄,沈空知很难得地换位思考了一番,决定自己做一回舍生取义的英雄。   想清楚以后他挺直脊背,对着温函渊缓缓俯身抱拳:“掌教师兄,既然星河师兄已战败,我们清澜山自当言而有信。这些年来承蒙师兄们照顾,这一次诸位不必再护着空知。”   话音落下,沈空知一抖袖袍,锋利的剑眉微蹙看向台下唇角含着势在必得轻笑的萧长夙,淡然道:“我跟你走便是。”   此话一出,清澜山众弟子纷纷上前一步:“长老,万万不可啊——”沈空知看着台下神色紧张的弟子,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没想到他们平时虽然都在私底下嘲笑他是个废柴,还没人愿意认他做师尊,可到了关键时刻居然都出来阻止。   果然是清澜山的弟子,都有着一股热血心肠。   沈空知鼻尖一酸,正要表示自己即使离开了清澜山,以后也会抽时间回来看望他们。   可还没开口,便听底下几个弟子纷纷开口。   “空知长老,上回下山您找我借钱买两坛桃花醉的钱还没还呢。”   “长老长老,您借了我的竹笛也还没归还。”   “长老,前几日您弄脏了我的道服,说好赔我一套新的......”“......”前两个倒还算说得过去,可当最后一句话说完以后,开口的那位弟子立马感受到一股杀意袭来。   他错愕扭头,一眼便看见那凌云峰掌门萧长夙正执着那把要人命的折扇,眯着狭长的眼眸极为不悦地盯着自己。   “咳咳——”沈空知有些心虚地将折扇展开掩于面前,很不要脸地把这些原主欠下的债都一股脑丢给了别人:“这些东西我都交由星河长老代为保管了,待我离开以后你们找他寻去便是了。”   说完以后那些弟子总算都齐齐退下,而沈空知表面冷若冰霜,心底已经在哀求那位师兄醒后得知这件事千万别上凌云峰来将他狂殴一顿。   这些事情处理完,萧长夙显然已不耐烦了。   他一展折扇,露出扇面用鎏金笔墨龙飞凤舞列下宛若鬼画符的潦草字迹,冷冷道:“空知师弟,天色不早,我们该上路了。”   这句话说完,清澜宗五位长老纷纷起身,但只有三长老柳若歌不舍地看向沈空知,伸手在他细瘦的肩上揽了一会。   沈空知被一个大男人满脸怜惜地抱着也怪不好意思的,一时不禁有些尴尬起来,同时也没注意到台下的萧长夙骤然蹙起眉头,一副极不悦的模样。   柳若歌向来是最不正经的那个,这时候趁着揽抱之际将一颗珠子塞进沈空知掌中,隔空传音道:“小七,这珠子里装的乃是软骨散,若是那禽兽要对你做什么,你便捏碎它,将其撒入酒水中去骗他喝下,到那时即便是萧长夙这样法力通天之人也毫无还手之力。”   沈空知从来不知还有这种东西,闻言很是感动地将其收入袖中,重重将白玉般的手放在柳暮歌背上重重拍了两下。   “谢谢师兄,空知一定好好利用。”   言罢,沈空知将面上的悲伤都收敛殆尽,冷着脸一步步走下高台,跟着萧长夙缓缓走出了清澜山。 第2章 基佬所谓何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山脚,沈空知正在心中抱怨许久未行这么远的路有些脚疼,正准备停下来休整一会,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空知长老!你的斗笠忘拿了。”   沈空知和萧长夙齐齐回眸,便见一位穿着清澜山白色练功服的少女手中拿白纱斗笠匆匆跑过来,灵动可爱的小脸泛着红晕。   “谢谢,我还真忘了。”沈空知朝她微微一笑,将斗笠戴在头上。   两侧的白纱分别搭在肩上,萧长夙垂眸看着面前人仙风道骨肌若白雪的模样,莫名就有些唇干舌燥起来。   “长老务必要记得怜儿,三年前怜儿被掌门师尊罚跪,还是您说情让师尊把我放进了门,大恩大德怜儿没齿难忘。”   少女说着双膝一软要扶着沈空知的手臂跪下去,他大呼不好,正要出手去扶,身边却忽然荡起一阵风。   紧接着那怜儿姿态别扭,硬是跪不下去。   这时候始作俑者萧长夙总算开口了:“该行路了,若是你再在这唧唧歪歪,便将你也顺道捎走,送去凌云峰做伙房丫头。”   此话一出,沈空知便见方才还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怜儿脸色一白,立马松开他低下头去:“恭送长老。”   “......”待沈空知和萧长夙走出山门后,前方脚步稳健的萧长夙却忽然转过身来,从袖中掏出一条皱巴巴的袖帕扔给沈空知。   沈空知:“???”   “你手上一股胭脂味,难闻死了。”萧长夙蹙起剑眉,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一脸茫然的沈空知不着痕迹抬起袖口轻嗅一下,却没闻见他口中说的什么胭脂味,于是便只是用那袖帕粗略擦拭了一下手。   可这幅光景落在萧长夙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面前气质清雅宛若谪仙的人用他平日随身携带的黑色袖帕擦拭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精致的眼睫微垂,笔直的鼻梁下形状较好的嘴唇微微抿着,好一副诱人模样。   他定是又在勾引自己!   想到从前沈空知逢人便说爱慕自己的传闻,萧长夙常年紧绷的冷脸也隐隐有了崩裂迹象。   于是沈空知擦完手后一抬头便迎上了这位萧掌门阴云密布的俊脸,紧接着便被他攥住手腕踩上长剑带上天际。   【卧槽卧槽卧槽!】   四周狂风阵阵,脚底下便是如蚂蚁般小的行人,沈空知被身后男人揽着腰身踩在细细的长剑上,身子僵硬道不行。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长剑缓缓落地。   “萧掌门来啦,楼上雅间有请!”   酒肆的小二吆喝声将沈空知从恍神中唤醒,他克制着内心的惊惶,努力维持着清澜山小仙尊的清冷孤绝形象。   可就在踏进酒肆破旧的大门瞬间,里头齐刷刷朝这边扫射过来的灼热视线便让沈空知险些破了功。   “咦惹!不得了啦,萧掌门这次找了个冷美人,上次那个小可爱多半又被踹了。”一位穿着白色短打的粗糙大汉如此说道。   他对面那个瘦高青年啧啧叹:“我还挺喜欢那个可爱小孩呢,来赌一把,这次的冷美人能坚持多久。”   沈空知虽然自小出生在开放的现代社会,但听了这些人的讨论,也不禁咂舌。   敢情这萧长夙还是个男女不忌的变态!怪不得方才与师兄比武的时候一边目光灼热/地盯着他,还不忘含情脉脉地望向他们门派长相最为妖冶的四师姐。   未等他从思虑中回过神来,面前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   沈空知缓缓抬起细长清冽的眸,不着痕迹侧首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唔......原来是正主跟上来了。   萧长夙这人虽然看似名声不怎么样,但威慑力还是杠杠的。   沈空知被他摁着后腰往前带,几乎是被半强迫地押上了二楼,可分明两人之间也有着一些距离,可他悄悄往楼梯下一看,却见那些人眼中都要射出激动的光来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个暴力狂在这里有那么受欢迎吗?   上了楼上的包间以后,他正被面前豪华的床榻给整的有些艳羡,可身后传来的沉重关门声却让他一瞬间幡然醒悟过来。   “你干嘛!”   沈空知骤然扭头,蹙紧眉头冷脸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慌乱。   他自以为完好地维持住了仙人的潇洒风姿,可不曾想自己的这副模样落到萧长夙的眼中却是另一幅画面。   眼前的白衣道人头顶纱帽,飘逸的白纱在瘦削精致的脸颊边飘起,衬得那双长眸中的慌乱越发清晰,颤颤巍巍站在房间里的模样也十分可人。   分明是个外表清雅的小长老,可实际上却怕自己怕得要命。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萧长夙很是满意,他忍不住朝前走一步,果然见沈空知身子又是一颤。   他憋着唇角即将要溢出的笑,故作高深道:“都到了我的地盘,不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些太迟了吗?”   这句典型的坏人发言让看了二十多年宫斗剧的沈空知大惊失色,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修长的食指来怒视着萧长夙:“大胆狂徒!我乃堂堂清澜宗七长老,你岂敢对我不敬!”   萧长夙压根不怕他那三脚猫功夫,何况这空知长老早在几年前便被传出武功尽失的消息。   本来最开始他还有些不相信,可此时看着面前青年浑身上下无一丝灵力的模样,却也是不得不信。   “即便是我要对你不敬,你又能拿我如何?”萧长夙微挑唇角,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含着一汪深泉。   沈空知一时间不禁看的着了迷,等回过神来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不禁脸红起来。   “简直是不要脸!”他破口大骂,慌张间想到方才楼下那些人说的话,又立马张口说:“我可不是基佬,你别打我的主意。”   这副小野猫的模样很大程度地取悦到了萧长夙,他正打算更进一步地逗逗沈空知,却忽然听见这么一个陌生词汇。   于是他思忖良久,很是好奇地站在原处问:“基佬所谓何意?” 第3章 沈仙师的好皮囊沈空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正看着床边的小窗户,思考着自己是否能从那逃走。   可一听见这句话却是一瞬间有些愣怔,他扭头与一脸茫然的萧长夙对视几秒,忽然感觉有些忍俊不禁。   他怎么忘了,这货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压根听不懂自己的话。   于是内心斟酌良久,他忍不住起了个坏主意,索性便蹲在床榻上,然后歪着头认真跟萧长夙说:“这是我们的老家话,意思就是断袖,我不是断袖你知道吗?我是个直男。”   这个词萧长夙算是领会到了,他忍不住朝前走两步,然后俯身跟沈空知对视。   “我也不是断袖。”   “啊?”   “我说...我也不是断袖。”   这句话让沈空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似乎是安全了。   “你不是断袖,那你为什么......”他指指萧长夙,然后又指指楼下,一副不解的模样。   对于这个问题,萧长夙的解释十分简单:“谁没有个不堪回首的从前呢?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先有位师妹倾慕与我,但我专心修炼并无谈情说爱的准备,于是她便整日外传我是有断袖之癖,自那以后与我一同进出的男子都会被传作是我的新宠。”   沈空知听后啧啧感叹:“真的吗?女人的心可真狠啊,竟然这样诋毁你。”   萧长夙也不知真假地叹了几口气,恰好小二在外头敲门送菜,索性便道:“本以为空知长老不会这样误会萧某,还想着和空知长老一同吃过晚饭再赶路的,可没想到......”这副垂眸叹息的模样让沈空知很快浮起了怜悯之心,他立马主动上前两步,然后将门打开,任由小二将精致的饭菜放置在房间的圆桌上。   他斟好两杯酒,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软骨散捏碎搅入其中一杯酒中,然后递到萧长夙的面前:“萧兄,我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是我误会你了,我们喝完这杯酒便一笑泯恩仇吧!”   身后传来小二轻轻的关门声,萧长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脸笑容的沈空知一眼,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酒放在桌上。   “这点也太少了,我再加一些。”   沈空知大呼不好,忙要越过他往桌子上去看,可萧长夙修长精悍的身子站在宽大的木雕圆桌前,顿时将两杯酒都给挡了个彻底。   他想要侧首过去,可随着酒壶轻轻被放置在桌上的声音响起,萧长夙已经端着两杯满满当当的酒转过身来。   他大大咧咧地随手递给沈空知一杯,然后直接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洒脱的姿态衬得沈空知像个站在原地发呆的傻子,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杯酒中下了软骨散。   可此时萧长夙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却是又无法逃避,于是只好自己也将那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怪极了,顺着喉咙缓缓流向胃中,一路上似乎是在点火一般,辣得他整个人火烧火燎地热了起来。   萧长夙笑的开怀:“空知长老莫非不胜酒力。”   沈空知张口想要说话,却只感觉一阵头晕脑胀,紧接着浑身很快便也失了力气朝前方倒去。   萧长夙抬手将他给揽入怀中,方才还带着笑意的长眸登时便敛了,其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摸怀中人垂在身侧的乌黑长发,却是觉得触手冰冷滑润,完全跟这个人的性子一样,外冷内热。   不等他将怀中人安置在床榻,房间的木窗便被轻轻叩动两下。   “谁?”萧长夙从腰间抽出折扇,剑眸微凛朝着声源处看去。   此时正值初秋,满街都飘荡着桂花香,可随着一阵风袭来,那香味仿佛化作了实质般朝着萧长夙深邃的眉眼间飞速而来。   他微微蹙眉,将怀中的人置于床榻上,接着迅猛转身,折扇正好格挡住自身后而来的一把长剑。   “哎呀,好久不见,萧掌门的身手还是那么好呢。”长剑后是一个长相如玉的翩翩少年。   他修长的手指执着剑柄,一双月牙似的眼眸微微弯起,俨然是一副人见人爱的花花公子模样。   萧长夙看清楚他的面容以后便是轻哼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折扇往下一扣,便将那长剑给拨开了。   “你来做什么?”   方旸将长剑收好,闻言微微挑起眼波流转的细眸,然后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昏倒在床上的人。   “怎么?不希望我来,难不成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萧长夙闻言微微蹙眉,他很不喜欢方旸现在看沈空知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般。   于是他错身挡在床榻前,薄唇微勾笑道:“现在还没有套出长生仙丹的秘方,你不能动他。”   方旸的视线被挡住,这时候只好微微仰头注视着比他要高上许多的萧长夙,微眯双眸有些不信任道:“你就这么确定长生的秘方在他身上,为此还大费周折去清澜山把他给掳来。”   他问了这么多问题,萧长夙已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否则你先前分明已经在他酒壶中下了摧骨散,他又为何能活过来,难不成是有人救了他?”   方旸这么一听,脸上的疑惑才终于消了,嘟囔道:“那倒不至于,他一个脾气古怪全身武功尽失的人,谁会用这样珍贵的东西去救他,难不成是他那个出山学习几年都不归的小徒弟。可笑!”   说到这他又不着痕迹地扫了萧长夙一眼,然后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不舍。   可这也只是一瞬,若是让萧长夙知道他原先对沈空知下毒并不是仇杀,而是因为看不惯这沈空知整日黏着萧长夙,所以才气不过想要对他下死手,那他在萧长夙多年来难得维护的情谊恐怕是要尽数毁了。   萧长夙听他说了这么些废话已然是烦了:“行了,等我套出消息以后定然会告知与你。”   “那萧掌门可不要手下留情哦。”方旸咂咂舌准备离开,忽而又勾唇笑道:“毕竟这清澜宗大名鼎鼎沈空知别的没有,一副好皮囊已经足够让人垂涎三尺。”   “还希望萧兄套出消息以后,定然将其斩杀,以免泄露我们之间的计谋。”   他这么说着,长腿蹬上窗台,便是直接一跃而下,失去了踪影。   一阵浓郁的桂花香窜过沈空知的鼻腔,使得他迷迷糊糊便醒了过来。   可眼睛缓缓睁开以后,却是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就连睁开眼睛的动作都维持的那样艰难。   他稍稍扭头想要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先那间房。   硬邦邦的床硌着骨头,叫他只觉得腰酸背疼。 第4章 让人回味无穷的沈仙师而此时萧长夙长身玉立伫立在窗前,一声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高大的身材,一眼望去只让人感觉到气宇轩昂,绝非凡人。   可惜这副模样落到了沈空知的眼中,却是让他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狗男人!肯定是识破了他在酒中下柔骨散,于是后面接着机会将酒给替换了。   “你......”他一开口想要骂人,出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话语几乎是伴着气音穿出口的,非但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气势汹汹,倒是显露出几分可怜和娇软来。   呸!娇软个屁!   这样的认知让沈空知极为唾弃,他一点也不娇软!   听见声音,萧长夙转过身来,深邃狭长的眸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然后才迈着长腿朝床榻边走了过来。   沈空知努力地想要撑着坐起身来,却是感觉力不从心,最后反倒是将自己的衣襟给折腾地散开。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萧长夙眼眸微沉。   面前的沈空知长发微散,如绸缎一般的长发散落于榻上,衬得他肌肤胜雪。   此时一双长眸眼尾泛红,形状姣好的唇像是染了胭脂带着水光,表情倔强地瞪向自己,倒是让他有几分心猿意马起来。   “你看什么看!”沈空知因为喊得太大声,还尤其柔弱地不自觉轻咳两声,拢着衣襟往后退了一些,心想着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了,现在装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无畏地仰头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原本萧长夙的心中是没什么想法的,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索性自己也坦诚了起来。   “说吧,长生仙丹的秘方是什么?”   这个陌生名词让沈空知微微一愣,一时间只捕捉到了长生二字,于是立马冷酷地轻声嘲讽了起来:“傻X才信长生呢,你以为你跟唐僧是一个朝代的啊!”   没想到平日里跟自己说一句话都要双颊泛红的人现在变得这样伶牙俐齿,甚至还用自己听不懂的方言来嘲讽自己,萧长夙紧蹙眉头,顿时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巨大落差。   他恶狠狠地俯身下去,双手撑在沈空知身侧的床榻上,然后勾唇轻笑道:“这样吧,你把秘方给我,我便将你之前恳求我的事情允诺下来。”   忽如其来的床咚让沈空知有些慌,但他现在说话都还不怎么有力气,自然是躲不开,只得一脸冷漠地跟萧长夙大眼对小眼,以保存最后的体力。   “你怎么就知道长生的秘方在我身上?”他说完以后立马噤了声,开始平复有些紊乱的气息。   闻言男人的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然后冷漠答道:“若你没有长生丸的秘方,现在早该见阎王去了,为何又会忽然活过来,难不成原先的沈空知早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个无非是一具皮囊?”   那几个关键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来,登时让沈空知的心中咯噔一下。   他有些慌乱地错开两人的视线交接,小声说:“关你什么事......”“哦?”萧长夙微微俯下身,忽然嗅到一股清雅的茉莉味,瞬间便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莫非空知长老是在欲擒故纵,实际上......”他最后一句话说的轻轻缓缓,等沈空知蹙着眉头反应过来,一只滚烫的大手已然探入了他的衣襟中。   “你——”长着薄茧的温热手掌抚上肌肤柔韧的细腰,触手便是宛若上好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触感。   原本只是想要逗一逗身下这故作倔强的人,可不知为何,萧长夙这么望着沈空知微红的眼尾和紧抿着的薄唇,却是感觉自己大脑中猛地窜上一股电流,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沈空知在原世界就是一生气眼尾就容易泛红的体质,这时候一感觉到自己眼眶酸酸的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却也是憋不回去了。   面前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指不定他仔细解释清楚自己并不知道长生仙丹是什么东西,就要抽出他那把要命的折扇来。   于是仓皇间,他只得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开口:“你、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断袖吗?那你现在在干嘛!”   萧长夙闻言,在那腰际游走的手一顿,然后带着些恶意贴身下去,注视着那双含着水光的长眸笑道:“刚才不是,现在是了。”   “你......”沈空知欲哭无泪,感受到那手越发往上探,身体一软的同时,脑海中也终于闪过了一个感觉还算比较靠谱的说辞。   “长生仙丹的配方,我有!”   这句话就像是蕴含着魔法,一喊出来整个世界便如静止般停滞了下来。   沈空知可怜巴巴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然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但是那需要我有灵力才能成功催动法术,从而制造出那仙丹。”   这个说辞其实还是有些牵强,萧长夙也并没轻易相信,反倒是微微眯起了深邃的眼眸,显出几分不信任来。   “若是这样的话,你方才为何不早说?”   此话一出,沈空知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翻了个白眼,然后咬牙切齿却又气若游丝地说:“那不是得最后挣扎一下吗,这样的好东西是会轻易告诉你。”   他说到这又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若是不是你这么龌龊的话,我也不会编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来。   萧长夙虽然没怎么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会儿却也有些半信半疑地坐起了身。   当那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终于抽离开后,沈空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襟,然后又喘着大气倒回了床榻。   他的三师兄柳暮歌花名在外,都说他是个绣花枕头,可试过以后才知道他这制造不正经丹药的技术却是绝顶的好。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两炷香,他那喝下了软骨散的病秧子身体却还没有恢复力气的迹象。   萧长夙自个思考了一会儿,这时候缓缓一扭头,一双锋利摄人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沈空知,薄唇中吐出来的话语也是无比冷厉:“你若是敢骗我,后果绝对是你承受不起的。”   “......”沈空知一阵心虚,但好是被生活凌虐过的人,这时候便厚着脸皮嚷嚷:“我骗你干嘛?要不是你干出这么变态的事情,我才不会把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告诉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提到刚才的事情,萧长夙便勾唇轻笑起来。   像是故意气沈空知,他特意将骨节修长的手指捏在一起轻轻揉搓一下,然后缓缓道:“传闻中只说灵气养人,没想到灵力尽失的空知长老也有着这样细腻柔滑的肌肤。   “好似女子一般,叫人回、味、无、穷——”“......” 第5章 身经百战的沈仙师因为那句贱嗖嗖的话,沈空知彻底看清了这个传说中禁欲矜贵的萧掌门真面目,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很倔强地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外头的夜幕渐渐落下,整座城都挂起了火红的灯笼,沈空知软软的靠在床榻边的窗上,忽然看见一条街开外有一层高楼挂着粉红色的灯笼,一时间有些好奇起来。   萧长夙正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古书,这时候发觉他安静地望着某一处,不禁冷笑道:“沈兄向来在外是清冷禁欲的模样,可没想到在无人的时候,却是盯着青楼看个不停,简直给修仙之人丢脸。”   沈空知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把这如谪仙般形象的仙尊人设崩坏,闻言斜眸瞟了男人一眼,然后冷笑道:“正常男人谁不去青楼,不像萧兄满脑子装着的都是些男人,也不怕对方掏出来比你还大。”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粗俗,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可却让萧长夙觉得十分有趣。   “这么说,沈师弟是想去那青楼转上一圈?”   他一句话换一个称呼,让沈空知有些无语,他翻了个白眼:“一会儿沈兄一会儿沈师弟,为什么不能叫师哥?”   “清澜宗温掌门与我同岁,你既是他的师弟,便也是我的师弟。”萧长夙面色不改,又将自己方才的问题给接了下去:“师弟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你是想去那红秀楼转上一圈吗?”   他的回答让沈空知嗤之以鼻,见他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索性便道:“行啊,不过我出门急未带银两,若是要去的话劳烦萧兄给我付账。”   本以为按照萧长夙的尿性肯定会说出一大堆挤兑他的话来,可没想到他闻言却十分坦然地将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展开,然后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行啊,只要能让师弟尽兴,师兄这里银两管够!”   他本就长得严肃,虽说长相属于很硬汉的那种,可是沈空知现在看见他露出一抹这样诡异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感到自己背后起了鸡皮疙瘩。   “走吧走吧,在这待着也无聊。”他这么说着就要翻下床榻。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软骨散的药效还未挥发完的缘故,他的脚一踩上地面却是感觉腿脚一软。   眼看着人就要往地上栽,一只结实滚烫的手臂却忽然扶住了他。   两人贴的太过于近,这时候沈空知的身子反射性往前倒去,鼻尖猛地便碰上一处坚硬的人墙,登时逼得他觉出一阵鼻酸。   未等他反应过来,男人如烈酒般醇厚低沉的嗓音已然在头顶带着戏谑的意味缓缓响起:“师弟如今这副模样,恐怕去了那地方也无法尽兴吧。”   听出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沈空知狠狠从他怀中退出来,用一双被疼痛染上泪花的长眸瞪着他。   然后自顾自地穿好长靴,站起身来想要瞪着一脸茫然的萧长夙说话,却发现自己比他要矮上小半个头。   面前的人性格就像个小孩似的,可此时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眼底闪动着不满的光,这时候鸦羽微垂,眉如远山的模样却是叫人有些挪不开眼,只让人感到倨傲清绝。   可萧长夙就是忍不住地起了些别的心思,这会儿看见沈空知愤恨地转身离开,心里居然开始想象起他做其他事情的模样。   这样一个气质清绝的人,哭起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他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想象了一番,等发觉自己心底升腾起些许不对劲的情感时才骤然回神,发现自己是有些色令智昏起来。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等他得到了长生秘方后,这人终归要由他亲自抹杀。   想到有那么一天,萧长夙由衷地感到惋惜。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属红秀楼门口最热闹。   穿着大红大紫纱裙的姑娘们挥舞着手帕,只需要身姿曼妙地在门口站上一会儿,便有男人笑着被迎进去。   沈空知出门的时候习惯性戴上纱帽,这时候大老远闻见那有些刺鼻的脂粉味,一时间有些心虚起来。   别说这一世了,上一世他生活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作为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出众的帅哥,他却也是个小处男,向来恪守规矩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虽说到了古代嫖娼不犯法,可是看着想象着那温香软玉,他却感觉也许那并非是一种享受。   相比于他,萧长夙却是大方多了。   他的五官深邃英挺,这时候摇着价值不菲的折扇走在大街上,虽说表情疏离淡漠,可那时不时扫向街边的眼神也足够让那些卖香包首饰的小姑娘心荡神驰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空知的不自然,这会儿他便微微勾唇探身轻声道:“师弟,你不会是从没上过街吧,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   那声音就跟毒蛇在背后吐芯子似的,让沈空知立马背后发毛,然后冷声回呛:“你师哥我身经百战,从不紧张!”   “哦~”萧长夙闻言意味不明地点点头,眼底划过一丝戏谑和玩味。 第6章 又笨又不会说话的萧掌门“俗话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位仙师能来咱们红秀楼,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老鸨红姨是远近闻名的好口才,这时候拍拍手楼上便有人腾出了房间,接着几位穿着轻薄纱衣的站在二楼的扶拦边上,巧目倩兮地嘻嘻笑着。   沈空知微微仰起头来,视线从那几张粗略看去别无二致的面容上扫过,有些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自己给自己挖坑,旁边的萧掌门正轻摇着扇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继而听见红姨的话,又掀起唇角笑道:“师弟可有看中的人选?”   这话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引得沈空知不禁白眼伺候他。   话说在他看过的那本仙侠小说中,男主萧长夙本是英俊潇洒冰冷无情,而且是吸引妹子注意力的绝佳存在,为什么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无赖?   “......”看见面前身着白袍一脸淡漠还有些轻蔑的神情,萧掌门微微眯起眼眸,薄唇微张道:“莫非师弟是怕了?”   “萧掌门想太多了。”沈空知回过神来,看见他的表情心头就要来气,索性便微微仰头扫了一眼,然后利落地指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比较腼腆的紫衣女人:“就你了。”   话音落下,他便目不斜视地迈上台阶,朝着那敞开的包间走去。   而在他大咧咧跟着紫衣美女径直走进房间,然后转头过来关门时,却看见底下方才还站着摇扇的萧长夙,此时的表情却是完完全全地沉了下来,看起来极其不悦。   那眼神若是化为实质的话,恐怕早已化为刀刃扎进他心脏里头去了。   沈空知一哆嗦,连忙将门给关上遮挡住他似有深意的眼神,等房间陷入寂静以后才开始疑惑起那人为什么不高兴。   莫不成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点了他看上的姑娘?   就在他苦苦思忖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贴上一处温软,与此同时那有些刺鼻的脂粉味也窜了过来,顿时让他感觉有些上头。   “我靠!”   沈空知扭过头去将那抱住自己腰身的女人一推,然后在触见那解开衣带后裸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时,脑子登时嗡嗡作响。   “仙尊,奴家名为紫云,今日能够伺候仙尊,乃是耗尽毕生福气,紫云定好好服侍仙尊。”   说着,她又是一脸娇嗔地扑了过来。   而这会儿除开药性还未挥发完全,还有沈空知措手不及的原因所在,他居然一时不察被那浑身娇软的女子给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姑娘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我就随便来转转,现在该回去了——”沈空知这会儿已经是后悔无比,伸手就要推她。   可这紫云虽然看着柔弱无骨,实际上却还挺重的,这时候往他的腰上一坐,格外妩媚地一咬下唇,俨然一副魅惑妖艳的姿态。   “我知道,修仙之人来做这档子事总归有些束手束脚。”紫云一边说着,一边用纤纤玉手轻轻扯开沈空知腰际的系带,“没关系,仙尊可以躺着不动,奴家好好侍奉仙尊~”眼见着自己的衣襟被敞开,而那小手还在朝着自己亵裤摸去,沈空知登时脑海中一阵轰鸣,同时不知从何而起生出了许多力气,腰间一用力翻身,猛然将那正柔柔笑着的紫云姑娘反手摁在了床上。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房门被骤然踢开,紧接着门口传来了许多姑娘的惊叹声。   沈空知愕然一回头,才发现房门是被萧长夙踢开的,而除开他以外,门口还站着好几个探头探脑的青楼姑娘,这时候看向床榻的表情满是探究,更有的女子眼底居然还有着隐隐的......妒忌?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时,身下的紫云看见自己那些姐妹的表情,立马开心地开始了表演。   只见她玉手一抬柔柔的勾住沈空知的脖颈,而另一只手已然是浮上了他裸露的胸膛,接着娇媚羞赧地拖长音说道:“哎呀~仙尊好着急啊,人家都害羞了——”沈仙师:“......”众女子:“!!!”   房间内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尴尬之际,萧掌门摇着扇子缓缓开口:“方才进门是想问问师弟是否介意配着这些姑娘先玩几把纸牌,原以为师弟不会这样着急,可没想到......”他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然后故作愧疚地说:“是我太冲动了。”   沈空知表情无语地看着他,心底的想法已经爆炸了。   大哥,你既然觉得尴尬,为什么还不出去啊?为什么还要带着一大票姑娘在门口看啊!你看我的眼神,我是被逼的啊!   他脑海中这么想着,可实际上却还是强忍着勾起唇角冷硬一笑,然后推开紫云的手坐起身来,顺势将自己的衣襟腰带归回原处。   “萧掌门,我知道你爱慕紫云姑娘许久,今日并非我刻意与你抢人,只不过是帮你试探此人是否值得而已。”他说着,将自己的纱帽戴在头上,然后表情凝重的走到门口拍怕萧长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已经帮你试探完了,紫云是个热情的好姑娘,你抓紧时间跟她诉说你的心意,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又转向外面一票表情惊愕不明所以的女人,然后微笑着摇摇头:“像萧掌门这样痴情的人现在可真是不多了,又笨又不会说话,还得我来帮他做僚机。”   他这么寥寥的几句话,已经勾勒出了一个高高在上掌门暗恋青楼女子,因为性格古板不敢告白的苦情故事。   外头的女子虽然都生活在这糜乱的地方,可心里都是抱着有了足够的银两后便为自己赎身的想法,这时候看见世间竟然有这样痴情之人,顿时都开始艳羡和嫉妒起来。   “紫云,快答应萧掌门。”   “傻丫头,你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紫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萧掌门的心上人。   在她的心中,身为凌云宗的掌门,萧长夙是让无数人敬仰的存在,怎么可能......她此时隔着不大的房间,眼含泪光地与表情冰冷的萧长夙对视,然后哽咽半天还是微微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的话语。   “萧掌门,恐怕紫云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因为紫云心中已有爱慕之人,无法与你共赴此生。”   她这句话说出口以后,萧长夙脸上的不悦才总算是消除了一些。   “因为紫云真正爱慕的,是那位身着白衣的仙师!”   话音落下,萧掌门的表情再次变冷,而某位正打算趁着人多偷偷溜走的白衣仙师也骤然受到了众人惊讶和谴责的视线扫射。 第7章 体力不支的萧掌门熙攘喧闹的红秀楼陷入死寂的一瞬间,沈空知感觉自己那颗急切想要逃离的心瞬间碎成了块块。   而与此同时,对面手上拿着袖帕的红姨反应过来,然后故作动情地用帕子擦拭干净眼角那莫须有的泪花,接着惊叹道:“没想到英俊完美如萧掌门,也会被自己所钟爱的女子辜负,如此看来,我们大家都应该将伤心的事情抛之脑后,好好的享受在红秀楼的快活日子。诸位说是不是啊——”这一段三角恋已经是将楼上楼下地客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此话一出便引来了一阵热切的回应。   “红姨此言甚是有理,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各位爷,红杏给你们满上~”沈空知:“......”能这么婉转地把这处闹剧演变成为这样的效果,也算是红姨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特异功能吧。   待他从楼下重新喧闹起来的气氛中抽身出来,一转头便对上了萧掌门戏谑的神情。   心虚就在一瞬间自心头涌起,沈空知尴尬一笑,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臂。   那力度实在是太刻意,让人一时间难以抵抗,细细还能品出几分逐渐加深力道的感觉来。   “进去好好说。”萧长夙对上他吃痛的神情,缓缓掠起唇角轻笑一下,原本俊美的面容上徒然显现出几分暴躁。   感觉出他像是在强忍怒气,沈空知这时候也不敢再招惹他。   毕竟自己只是个灵力尽失,空有一副令人惊艳皮囊的小可怜,要是把面前这位给惹急了,他可真怕自己被丢在这出不去。   想象一下自己也穿着骚紫色纱衣站在红秀楼门口,然后挥着手帕说“爷进来玩呀”的画面,他已经忍不住开始用脚扣地板了。   进了房间关上门,沈空知刚才在外面看了半天戏,这时候脚都酸了,正想去坐着休息会,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手腕大力一扯。   “你有毛病是不是?”沈空知这会儿真忍不住了,抬起眼眸不悦地瞪向萧长夙,然后怒道:“至于吗,不就开了个玩笑吗?”   萧长夙被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神情给刺了一下,顿时也有些生气:“你觉得我是在气这个?”   “不然呢!”沈空知蹙紧眉头与他对视。   正当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凝滞时,忽然有一道诡异的哽咽声在空寂中传出来。   两人警惕回头,发现衣衫不整的紫云姑娘还捂着嘴眼含热泪地看着这边,俨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沈空知:“......”萧长夙:“你怎么还在这?”   听见这毫不客气地问话,紫云的抽泣声一顿,然后无辜地扎着水光氤氲的眼眸跟两人对视:“奴家还没来得及出去,两位仙师便迫不及待地进来了。”   这词用的......沈空知感到一阵头大,恨不得拉个黑板过来给她上上课。   萧长夙对于这一点倒是很干脆,直接拉开门不客气地说:“那你现在出去。”   紫云恐怕也没见过这么不怜香惜玉的追求者,这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众人面前拒绝了他的示好,所以现在以凶狠的态度掩盖自己心中的难过。   她还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语,可下床以后一抬眸,便看见萧长夙冷淡中还带着不耐烦的眼神,顿时又退缩了,只好捂着敞开的衣襟小步哭泣着出了门。   谁知她只是刚从房门中踏出去,便听见那门被大力关上,接着便猛然响起一阵身体撞击在门上的声音,像是有人被重重的摁在门上一般。   她的动作顿时凝滞,错愕扭头间,里头又传来声音。   “你TMD,知道有多痛吗?”   紫云:“......”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许多的想法,例如“原来两位仙师是这样的关系啊”和“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的感叹疑问,但很快又归于失落中去。   沈仙师一袭白衣俊雅清绝,她本想做带领他从高岭之上走下来的人,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断袖。   到这里她已不敢再想,捂着唇便哽咽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此时房间内的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的眼中已然成了什么模样,沈空知吃痛地蹙紧眉头,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肩膀,看向萧长夙的眼神依然是没了方才的掩饰。   萧长夙看着面前之人鸦羽微垂眼尾微红的模样,心中的暴怒登时消散了六七分,但回想到沈空知方才差点逃跑的模样,却又是几分烦躁涌上心头。   “有话就说,我脸上有花啊这么盯着!”沈空知不想同他多说话,这会儿连最基本的人设也懒得维持,只有些委屈地揉揉自己泛着剧痛的肩膀。   萧长夙尴尬地回神,然后撇开脸刻意不看他此时紧咬下唇脆弱不堪的模样,然后冷然道:“我只是想警告你,我放过清澜宗的要求是你随着我回宗,倘若你中途逃了,我回去同你师兄再次宣战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句话让沈空知顿时回忆起这个耻辱的交易,他狠狠瞪向萧长夙,然后冷冷回答:“我知道了,不跑了便是。”   说完以后未等萧长夙回话,他便又补充一句:“谁让你事情这样多,明明路途不远还中途停下来,我看是你打了一架乏累了,没想到萧掌门的体力也不过如此。”   他这话说到后面带上了几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讥讽,使得萧长夙神情越发晦暗不明起来。   深邃双眸微垂,紧接着他低笑一声,轻轻地说:“我体力不过如此?”   沈空知听见这一句有些狐疑地抬眸看向他,却在触见那脸上的冷笑时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第8章 被欺负的小屁孩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以后,沈空知便对自己在青楼中那一番年少无知的话语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后悔的时候他正脚踩着一柄长剑,身后男人的宽阔胸膛抵着他的脊背和腰身,他的腿在寒风瑟瑟的半空中打着颤,恐惧之下只能将身体的中心放在身后之人上。   而就在他绝望地思考究竟还有多久才到凌云宗时,耳畔后却传来萧掌门有些欠揍的低沉嗓声:“沈师弟,既然你都说了不着急,恰好我精力充沛,倒也不至于半途上没气力,我们便连夜赶路吧。”   话音落下,当沈空知捏紧拳头想要揍人时,却又听他多嘴说了一句:“若是害怕的话,允许你转过身来抱着我。”   “......”沈空知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用脚指头抠紧鞋底的动作上,接着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要他向萧长夙求助,做梦!   深夜的风总是格外冷,因为也不需要做什么的缘故,沈空知独自抱臂美丽不过片刻,便感觉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与此同时,困意也悄然在脑海中攀升。   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有些失去平衡,但很快脊背便贴上了一处温热的胸膛。   在这样寒冷的风中,那一处显得像是个滚烫的火炉,几乎是压根反射性的选择,他便恍恍惚惚地转身抱住了那劲瘦的腰身,然后把脸埋进那人肩上,便舒舒服服地去会周公了。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萧长夙表情一滞,等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已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以后,才终于缓缓垂下眸子。   沈空知一双眼熬得通红,这时候借着月光也能窥见眼皮上几分薄红,叫萧长夙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不敢再看,只得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前路和大片深蓝色夜空上。   而没过多久,一只手便缓缓覆上了纤细柔韧的腰身紧了紧。   夜风静静吹拂,乡镇的油灯尽数灭了,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和怀中熟睡的人。   -这是沈仙师到了这个世界唯一不是睡到自然醒的一天,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只看见一个穿着灰色练功服的小豆丁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恶作剧过后的快乐。   看见沈空知睁开眼,他还有些惊讶地退后了两步,小脸上崩溃的表情让沈空知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果然,不过是半秒钟以后,小屁孩痛彻心扉的哭声便响彻了整片山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赖皮醒了——”沈空知:“......”因为离得近缘故,那声音窜入他脑海中就跟魔音绕耳似的,久久无法消散。   但他也着实不想哄小孩,这会儿便打量四周打算看看自己被萧长夙扔哪去了。   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大摞稻草上面,原本华丽漂亮的白底金丝绣花道袍都被弄脏了。   “士可杀不可辱!”沈空知咬牙切齿地拍干净自己的衣服,然后扭头狠狠地瞪向那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孩,怒道:“这是哪?”   小孩被他吓得一瞬间止住了哭声,然后一脸难受地打了个嗝,牙齿都肉眼可见地战栗着,然后故作凶狠说:“呜呜呜你、你要是敢欺负我的话,我会告诉师尊和师兄的!”   沈空知听见这句话便知道自己八成是到了凌云宗,只不过......这小孩年纪看着不过八九岁,居然就已经拜了师尊,看样子是有点灵根啊。   这么想着,他又看见那小孩用灰白色的袖口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接着上面便泛起了晶莹的光。   “......”他沉默片刻,然后很诚恳地想,能养出这样的徒弟,想来那个所谓的“师尊”也不是什么爱干净的人。   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胡子拉碴浑身绕着蚊蚁的抠脚大汉时,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迅猛的穿破声。   “咻”得一声,沈空知反射性错身闪开,等错愕回神时,才发现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依然立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上头绑着一条与之格格不入的双鱼玉佩,那下头还用红色流苏点缀着,不禁让沈空知看的眼睛疼。   就在他要抬头去寻找刺杀自己的真凶时,一眉目冷清浑身破烂的少年脚踏长剑破风而来。   “大胆,敢欺负我师弟,找死!” 第9章 古代赖子沈仙尊这天太阳挺大,沈空知眯着眼抬头看,只见一个穿着和小屁孩同款灰色衣袍的少年脚踩长剑落在自己的面前。   他像是刚从哪个山洞里出来的野人,头上的长发蓬松凌乱到打结,眉心点着一颗圆圆的红印,除了一张还算标准帅气的脸,浑身上下就没什么看得下去的。   旁边刚刚还被沈空知吓到不敢动弹的小孩一看见这少年,便是大哭着跑过去,等躲在了少年的身后便开始耀武扬威。   “师兄,就是他欺负我,你快将他打飞到天上去!”   元川执着长剑将师弟护在身后,眸间凉意逐渐升腾,可在看清楚对面长身玉立的人是谁时,却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沈空知这会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在外人看来像是十足不悦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心底已然是在设计逃跑的路线。   当触见那少年方才还气的要杀人眼神变得犹豫和挫败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什么,然后憋着将要上扬的嘴角道:“大胆!区区黄口小儿胆敢对长辈不敬!”   总算轮到自己装逼,只说一句话怎么够。   早在刚才那少年说出师弟那个称呼时,沈空知便明白这两小孩辈分都比自己要低上不少。   虽然他这会儿不太想落个为老不尊的名号,但教育一下小辈,应该也没什么毛病吧。   想到这,他表情变得冷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透露出几分骚包的冰冷,正要开口。   “沈仙尊,方才那番话是我师弟童言无忌,还希望您不要同他计较。”元川执着剑微微低头,然后又转身看向那还有些不满的小屁孩,语气冷漠道:“元存,跟沈仙尊赔不是。”   敢情这两人是兄弟啊。   沈空知正这么思考着,便见那叫元存的小孩不情不愿地抱拳鞠了一躬:“沈仙师我错了。”   他这么说完,还未等沈空知说一句话,那元川便迅速地点点头,然后看也不看他又是一低头:“仙尊,我师父说了让元存在这看着您,还让您醒了以后去宗主殿找他。”   沈空知:“......”这小孩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是性格就是如此,为什么全程跟他说话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就连元存的道歉他都还没接受,这做师兄的就直接代替他这个当事人原谅了他!   这谁能忍,沈空知当即就冷了脸,薄唇微张轻蔑道:“我看你师尊是管教无方,方才你师弟见我醒来张口便喊的称呼可是大不敬,本来我作为长辈也不该如此斤斤计较,可这样下去何成大统,莫不是你们师尊都不管你们?”   元川听了他这番话表情变幻一瞬,接着还是那副低着头不在意的模样。   “回禀仙尊,师尊素来教育我们要实话实说,不能做虚伪心机之人。”   “你这意思是,本仙尊就该受着这个称呼?”沈空知这会儿是真有些气恼了,细长的眼眸一眯。   这时候阳光正盛,头顶的大树缝隙之间窜出几缕金光,有细长一条恰好落在他微微蹙紧的眉心,宛若一道修成金丹大能才有的印记。   元川难得抬头看上这么一眼,顷刻间居然被眼前这清冷严厉的一眼给看的不禁失神片刻。   清澜宗沈空知之名,在这块地界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曾经名动一时,后来为了救同宗门的师兄而灵丹俱毁,虽然因为总是追着他们师尊纠缠名声变得极差。   可他这张脸却是真的没法挑刺,即便是元川这么一个不过十六七周岁的少年也能够辨别出来的惊为天人。   愣怔片刻,元川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看傻了,反应过来颇为狼狈地低下头,然后冷冷解释道:“数月前您在我们山下的酒肆买醉,喝了许多桂花酿,可最后却一直赊账直到那酒肆伙计都已经记不真切。”   “先前您同元存借了十个铜板,当日说好了几日后亲自来归还的,可元存到时间去找您时,您却以孩童不可触碰钱财为缘由将他打发走,直至今日都还未归还。”   “还有......”“好了!”沈空知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已然是没脸面对右下角这个用愤懑神色死死瞪着自己的小屁孩了。   他轻咳两声,然后转头看向自己方才睡的茅草堆,高贵冷艳道:“行了,时间不早了,这些事情我们改日再议,你带我去见你师尊吧,正事要紧。”   元存小声嘟囔:“哼,分明就是心虚了......”因为这篇空地相当安静的缘故,这会儿沈空知听得清清楚楚,双眸一眯朝他看去。   可威胁并没成功,元川垂着眼眸将元存挡在身后,然后微微侧首说了句“仙尊请跟着我”便转身往前走。   这副显而易见的维护劲头让沈空知有些不满,可这是别人的地盘,却也没发说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会儿见到萧长夙他非得问问自己留在这得做些什么,能早走就早走。   真是太憋屈了!   欠了一身债的沈仙师丝毫不心虚,只一个劲地在心底哀怨自己为什么要在盗版网站点开这本无比雷人的小说。   睡一觉醒来就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炮灰仙尊,虽说这人无论是脸还是名字都和自己原先一模一样,可沈空知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相似之处。   他是一条咸鱼没错,可这位地位不凡的仙师......恐怕就是古代版的赖子吧。   也难怪一个六岁小孩都喊他沈赖皮...脑海中思绪飘忽,等回过神来时沈空知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元川走到了一排崎岖的石阶上。   他上下打量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待的地方似乎是凌云宗的高处,这会儿走到了阶梯往下看还能窥见茂密树丛间的练功空地和大殿屋顶。   这么俯视一圈,那屋顶上仿佛都铺着金箔一般在清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倒是真比清澜宗要豪华有格调多了。   正感叹着从山顶下去,沈空知正打算四处看看,却忽然瞥见一棵大树之下坐着一个穿嫩粉色纱衣的女子。   她的眉眼看着有几分眼熟,但却说不准跟谁相似。   双目交接之间,沈空知有些不以为然地撇开眼,却在要离开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突兀的问话。   “沈空知,你来做什么!” 第10章 沈仙师的新工作这不太礼貌的问话声让沈空知有些敏感地蹙紧眉心,转头间神情已然变得疑惑。   “你认识我?”   女子原本平淡的神情在听见这句话以后逐渐归于不悦,她伸手将肩上被风吹落的树叶轻轻扫开,目光再次落到沈空知身上时已然带了几分冰冷。   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沈空知有些不耐烦起来,逐渐有了想要扭头离开的欲望。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那女子却带着怒意徒然开口:“没想到沈仙师许久不见,居然是学会装疯卖傻了,我是谁难不成你会不知道吗?”   沈空知:“......”姑娘,我是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啊,要不我把原先在这个壳子待着的那人揪出来给你问上一句?   沈空知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上却不敢,只好轻咳两声,悄悄侧眸去看自己后方的两个小孩。   元川接收到他的目光以后微微一怔,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给他介绍起来:“沈仙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位是我们掌门的胞姐——萧落雁。”   萧落雁......沈空知盯着那表情愤怒的女人看了片刻,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有些眼熟了。   原来是跟萧长夙那个大傻子有几分相似......想到这他忽然又想起那厮将他丢在茅草堆的事情,一时间面对萧落雁也没了好脾气:“哦,然后呢?”   “......”萧落雁长眸微眯,看上去有几分不满,但很快却又咧开嘴笑道:“沈空知,你整天追着我弟弟,现在能到我们凌云宗来做牛做马,想必于你而言也是一桩美事吧,毕竟总算是能看见心爱之人了。”   沈空知原本已经想迈腿就走了,可是听见她这番满带嘲讽的话语时,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女子穿着艳丽,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涂抹着些许脂粉,坐在一颗枫树下的场景美的像是一幅画,可那眉目间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却分外刺目。   沈空知跟她对视着,心底的冷意越发强烈。   他冷着脸端详了萧落雁一会儿,然后忽然察觉到什么,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看是你把自己弟弟看太重,才会觉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和你争抢。”   这话一说出口,萧落雁的脸骤然一红,接着便是一声怒喝:“胡言乱语!”   对于她的失态,沈空知既不感到幸灾乐祸,也没有解气的感觉,只有些想笑地开口道:“既然你被诬陷了都要发火,为什么不想一想你冷言冷语别人时,自己在其他人的心中是个什么模样。”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眸色一凛,冷厉开口道:“我只解释一遍,信不信由你。我对萧长夙并没有分毫情感,若是说有什么冲动的话,那也该是弄死他的冲动。”   话音落下,他已不想再多说什么,不顾萧落雁不可置信的视线扫射,直接便转身离开。   元川和元存也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然后看着树下萧落雁的表情错愕无比,都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快步跟上了沈空知。   看着前方身着白衣长身玉立站在温林泉入口等待着的仙人时,元存小小的心忽然被震颤一下。   他没忍住抬手牵着元川的大手,然后眨巴着小眼睛说:“兄长,沈仙师刚才好霸气啊。”   元川听后蹙紧眉头,摇摇头想要让他别说了,可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回应声。   “是吗?小屁孩总算说了句人话,本仙尊也觉得自己方才帅爆了!”   两人双双抬头,这才发觉沈空知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这会儿眉梢微扬,在眼光底下露出一副意气风发的潇洒意味来。   元存撇撇嘴,将方才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然后才嘟着嘴说了一句:“只要你别整天烦我师尊,我就不说你坏话。”   小孩赌气的时候总是特别可爱,沈空知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俯身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掐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脸颊。   他勾起薄唇一笑,狭长的眼眸中透出几分促狭来:“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你就自己看着吧,到底是我缠着萧长夙还是萧长夙缠着我。”   “唔,放手——”小孩子肉嫩,这时候元存肉嘟嘟的小脸很快红了一块,眼底也氤氲起水汽来,颇为不满地将他手推开,嘟囔着说:“看看就看看!”   沈空知的恶趣味被这小孩一脸憋屈的状态很大程度取悦到了,这时候也终于将方才那种一闪而过的烦闷给抛到脑后,转身便跟着元川朝前头露出檐角的宗主殿走去。   越是往凌云宗中心走去,他便越发感受到了这大宗门和他们小宗门的差别。   想当初在清澜宗的时候,他无论是走到哪也遇不见几个弟子,可这会儿光是路过了几处空地,便看见人家成群结队地在一起练功打坐,好一副欣欣向荣的场面。   想到自己那佛系无比的掌门师兄,沈空知不禁在心底为不知何时才能崛起的清澜宗扼腕长叹。   等他从惆怅中回过神来,已经跟着元川走到了气势恢宏的宗主殿门口。   外头站着两个穿着藏青色道服的青年,乍一看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对着元川和元存鞠了一躬,便轻轻将那大门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先是宽敞明亮的大厅,紧接着才是延伸至尽头的宽大梨花木矮桌。   而在那桌上放置着不少册子,后面坐着的正是蹙紧眉头一脸严肃的萧长夙。   “来了?”他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眼神压根没往沈空知的身上挪,直接转头看向元川,“徒儿,你来帮为师看看这份外门弟子课业完成的如何。”   元川听见他的话音显然有些高兴,抿着唇有些开心地便上前去,如何跪坐在侧边开始认真翻阅那一大摞书册。   沈空知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看着萧长夙一副冷漠傲然的样子从高台上走下来,接着站在他的面前。   “早会时我同各长老商量了一番,你既然是来我们凌云宗受罚的,也应当为我们所用。”   萧长夙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经,倒是让沈空知有些向往起来。   自己好歹是个大名鼎鼎的仙师,总会给个高大上点的位置吧。   想到这,他微微颔首,眼角一挑问:“说来听听。”   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萧长夙也直接张口突出了一句使得他脸色大变的话。   “从今日起,你便是负责孤寒峰一带的杂役。”   “......” 第11章 好可怜的沈仙师大殿内不知安静了多久,等沈空知有些呆滞地回过神来,只听见自己身侧站着的元存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萧长夙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微微含着笑意和戏谑,看着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怎么?沈师弟对此安排有异议。”   “我怎么敢啊。”沈空知十分艰难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现在是进入了虎穴,不想干也得干。   想到自己是个灵力尽失的废物,又被囚在这凌云宗内,为今之计也只有妥协了。   他回过神长叹一口气,然后无奈开口:“只是,孤寒峰是什么地方?”   在方才沉思的片刻中,他想过无数可能性。   或许是凌云宗内门弟子的群居处,自己或许每天要洗上千件衣裳,扫八个清澜宗那么宽阔的地盘。   可想到不用见到萧长夙这个阎王,他确实觉得似乎好受了一些。   “唔——孤寒峰是师尊还有我和师兄住的地方,外人都不能进。”小元存这时候没忍住插了话,接着又补充一句:“因为没有人打扫,每次我和师兄都要早上起来清扫,还耽误练功的时间,现在有人负责我们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啦~”沈空知默默低头看了一眼那落井下石的小孩,一时间眼底凉意更甚。   这件事就这么草率地定了下来,从次日开始,沈空知便要每日在太阳升起之前将孤寒峰打扫干净,到了夜晚还得去帮他们烧水洗澡,接着将几个人的衣服都洗干净以后,才能回去休息。   可这一切都不是压倒沈空知的源头,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的住处居然在山脚下!   这就意味着他每天清早打扫卫生之前顺带着还得爬座山,晚上干完了活还得从那山上滚下去。   这件事情对于那些有着灵力的弟子,甚至是元存都并非难事,可他沈空知是灵力全失,准确来说现在的他和一个普通人也并没有任何差别。   怀揣着绝望的心情,沈仙师被元存从宗主殿带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好在虽然他每日要干不少活,住的地方却还是很不错,是个带小院的屋子,虽然偏僻但看着却是安静。   推开篱笆门,里头种着一排翠绿的青竹,瓦片顶的屋子看着也算坚固,虽然有些小,里头只有一张床和小木桌,但好在干净整洁。   元存进门看了一眼,忽然被青竹丛中一颗冒头的小竹笋吸引了注意力,开始蹲在那研究琢磨。   等沈空知转了一圈出来,便看见一个小灰团子在那蹲着,圆嘟嘟的脸鼓起一块,让人很有一种想要伸手掐一把的欲望。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干了,只不过在还没碰到那小孩的时候,便见他伸出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来。   那架势倒是要和自己对上一掌,沈空知细眸一眯,满不在意地想要伸手去抓元存的手,可却在触到他掌心的一瞬间感觉手好像是触电了一般。   一阵电流窜过的酥麻感从指尖传到天灵盖,让他一时间居然是愣在了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原来你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啊?”元存看着他傻乎乎蹲在原地发呆的模样,一下子皱起小脸。   沈空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感觉那电流仿佛还在自己身上缓缓涌动,接着便消失在了心口处,只留下微微的余温。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抬起眼眸来,看着小团子站在自己面前。   元存这会儿好像是感觉过意不去了,于是扁着嘴揪手指头,小声说:“这是我的灵力啊,我本来想电你一下的,可是没想到你真的没有一点灵力诶。”   未等沈空知回话,他便委屈巴巴地补充一句:“你好可怜啊,早知道我原先就不欺负你了。”   沈空知:“......”第一次接收到小孩的怜惜,这对于一个身体健全的大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这会儿他只得把那小孩打发走了,自己往还没收拾好的床榻上一趴,盯着有几道裂痕的窗框便忽然有些惆怅起来。   原先在清澜宗虽然他也不怎么有存在感,但至少不用干粗活,几个师兄师姐都会来找他玩,哪像现在一样......想到这他又是忍不住地轻叹,好在很快随着外头阳光逐渐撒入,脑海中泛起了睡意。   他索性将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闭上眼睛就这么趴着会周公去了。   梦中画面光怪陆离却又有趣,有着现代社会的车流高楼,可那高耸入云的大厦上却又好像窜动着几个穿着古代衣袍的仙者。   于是在这样的诡异画面之下,原先那个世界的车水马龙似乎渐渐变得模糊,逐渐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烟雾散去。   -宗主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外头练功房弟子嬉闹的声响断断续续地钻进来。   萧长夙原本拿着一本册子正认真观阅,可却被这声音扰得有些烦闷起来。   这天气本就尚且入秋,他犹豫体质偏阳的缘故浑身都冒着热气,平日里就容易暴躁,这时候忍了又忍那声音还未消散总算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正当他将书册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迈着长腿便要往外头走去时,却忽然有道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掌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身着月白色长袍,一头银发落在肩头,衬得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越发含着清冷疏离。   这时候看见萧长夙要出门的模样,看样子居然是就要开始说教。   萧长夙一听见这温和中带着担忧的话音便立马停住了脚步,心底升腾上几分后悔。   但好在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完全练久了一秒变脸的绝招。   这会儿一改躁怒的情绪,扯开嘴角便笑道:“师弟,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去外面转转呢。”   正这么说着,他便察觉到凌元尘开始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打量自己。   “哎呀。”萧长夙赶紧抬起手舒展身体,蹙紧眉头道:“坐久了腰酸背疼的,是得站起来多走走。”   他这么说着,着急忙慌转身就要往外头迈开脚步,却被凌元尘给堵住了去路。   只是一瞬间,那张毫无血色的薄唇便开始开开合合喋喋不休。   “掌门师兄,我早就说过每天都得活动活动,更别提你总是这样暴躁,我们凌云宗的外门弟子总是被你给吓着。”   “前不久我不是让你去山下取一些草药熬制泡身子吗,你如今也不小了,该到了养身健体的时候,都说男子过了三十一枝花,可你也不想想,师傅当年便是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才导致如此早便仙逝了,难不成你也想要步他的后尘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想当初......现在也是时候@#¥%……¥#%......”萧长夙:“......” 第12章 沈仙师他魅力非凡作为凌云宗的副掌门,凌元尘和萧长夙仿佛从最开始便不需沟通达成了共识。   两人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倒也把这些弟子长老治得服服帖帖。   凌元尘自小疾病缠身,亏得入了仙门才能面前吊着一口气。   要说他喊萧长夙叫做师兄,实则上他也只是比萧长夙要小几日出生罢了。   何况平日里萧长夙向来是害怕他的,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他那一口不知是跟谁学的唠叨话语。   有的时候他感觉,如果把自己这个师弟放去山下同说书先生学习一段日子,指不定他还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可偏生凌元尘自己不觉得这行为不对,反倒是越说越来劲,逐渐演变成为了现在萧长夙看见他就转身跑的情况。   本以为这会儿他也是随便转转顺便说教一下自己,可没想到的是,凌元尘今天只发挥了平日一半都未达的功力,便忽然收了话音。   “嗯?”   萧长夙不敢相信地同那与自己矮上大半个头的师弟对视着,眼底尽是惊愕。   “......”凌元尘轻轻斜他一眼,然后开口道:“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说的。”   “嗯,坐着说吧。”萧长夙说着便要将他往里面迎。   可凌元尘却看着跪坐在大殿旁边小桌仔细看书的元川,露出了警惕的神情,接着冲他一招手,便率先出了殿外。   按理说他平日里是最疼萧长夙这两个徒弟的,这时候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轻而易举便让萧长夙有些想歪。   师弟莫不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要向自己询问......正这么想着,他跟这师弟走出殿去,正被他以风吹拂起的银发吸引了注意力,便忽然听他开口了。   “我听说你将清澜宗的七长老带了回来,可安置妥当了?”   萧长夙微微一怔,想到这个人时,脑海中仿佛又浮上了那天夜里的画面。   眼前是大片墨蓝色夜空,沈空知有些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起,若有若无地搔挠在颈项旁,泛起阵阵酥麻。   那感觉简直是要了命,好像一片羽毛顺带着也在心底挠着他的心。   他这么发着愣,对面的凌元尘却从这长久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讯息。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等萧长夙蹙着眉反应过来,一入眼看见的便是自己师弟面色凝重的模样。   不等他问,凌元尘便严肃地开口道:“师兄,即便你心悦沈仙师,也万万不能同他这样声誉的人在一起。”   萧长夙愣住了:“嗯?”   以为他是在装傻,凌元尘便又说:“师弟知道沈仙师魅力非凡,但师兄你可不能被美色耽误了此次四宗大会的置办事宜。”   他前半句话让萧长夙有些云里雾里,可到了后面却是忽然严肃起来。   四宗大会简单来说,便是他们四大宗门一年一度的比拼大赛,由各宗门派出最为杰出的弟子前去参战,最后获胜者可得到由天下第一大宗天门宗的学习机会。   萧长夙对四宗大会不怎么有兴趣,何况心底也早已准备好了要派出场的人选,这些时候他还得帮沈空知寻找修补灵核之法,于是便将这些事情都推给了凌元尘。   “去年师兄也是如此,找的借口是落雁师妹身体有恙你需在她身旁照顾,难不成今年又是这个原因?”凌元尘问完后微眯凤眸,接着道:“师弟方才来的路上可还遇见了落雁师妹,她看着倒是没有半分孱弱。”   对于这个古板到有些认真的师弟,萧长夙也明白一个谎言要用许多个谎来弥补的道理。   于是这会儿只好泛起了搪塞他的想法,直接将自己要帮沈空知修补灵核的事情告知了他。   当然,其中哪些具体的弯弯绕绕,他并没有如实告知,只说沈空知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凌元尘听后眉心蹙得越发紧,饱满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一个深深地“川”字,叫人看着都感觉一把辛酸泪。   “师弟,你不必想这么多。”萧长夙想到他方才和自己说的后半句话,现在总算开始解释起来:“我对他并无任何情感,厌烦都来不及,更不可能如你所言,对他有着......那样的感情。”   听完这句,他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但终归还是有着顾虑。   萧长夙知道他这人警惕又排外,于是也没打算让他第一天就对沈空知怀揣宽容心态,等他一脸严肃地离开时,萧长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一天很快过去,等沈空知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只感觉被自己枕着的一条胳膊已然是失去了知觉。   他表情狰狞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等看见外头已经黑了一大片,才反应过来。   而非常可悲的是,他发觉自己醒来第一个想法并不是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而是萧长夙今日在宗主殿同他说的一句话。   “天黑之时,你便启程去孤寒峰,倘若迟来导致元存和元川不能按时休息,便唯你是问。”   半个时辰以后,可怜的沈仙师总算是一道问路过来,找到了去孤寒峰的路。   那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并不像自己清晨醒来的那一座峰下山之路一般平坦笔直,反倒隔一段路便是接近于要坠下悬崖的危险路段。   他本就是个路痴,这会儿又害怕迟到,真要被萧长夙找到地方来对自己施展刑罚,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山路崎岖,加上入夜看不清路,沈空知越过拐角时,刚松开攥着树干的手,便感觉脚下一滑。   “我靠——”那土就跟沙子似的往下陷,一时间像是开了个大洞。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沈空知只觉得自己被那灌木丛中的锋利枝叶给挨个宠爱了一遍。   那路旁边本就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大坑,脚一踩空人整个便往下落,完全稳不住平衡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砸在了一处坚硬,接着便又继续朝着深处滚去。   仓皇之间他只能伸手抱着头,努力地不让自己受伤。   等从眩晕和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只感觉自己喉口泛着丝丝铁锈味道,再一抬头,已然是全身疼痛地栽进了一个大坑中。   手心方才从地面上擦过,像是被什么划伤了一般,泛着丝丝缕缕的疼痛。   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半路上似乎是拦了一块石头,正好撞上了后背,他现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觉得十分吃力。   四周一脸黑暗寂静,甚至能够听见风吹过,树叶摩梭的声音。   沈空知吃痛地蜷缩起身子,在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时,心底终于涌上了无措和恐惧。 第13章 可以让沈仙师帮你洗澡被眩晕和疼痛掌控身体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自己小时候和父母去爬山,结果一脚踩空直接滚下山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是打算到山顶露营,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档子事情。   太阳渐渐落山的同时,他听着四周窸窸窣窣的窜动声害怕的要命。   后面总算有导游下山将他找了回去,送到医院腿摔骨折了,于是后面每当阴雨天,左边的小腿都会发出阵阵疼痛。   即便那些伤痕最终都修养好了,可是他一个人躺在黑暗中的那短短半个小时的恐惧,却是难以忘却。   这时候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沈空知发觉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心底那种恐惧感又缓缓升腾起来。   他努力地坐起身来,只感觉背后好像是被撞击过一般,泛着完全无法动弹的疼。   天色已经完完全全地黑了下来,因为在高处的原因,并听不见弟子喧闹的声音。   沈空知尝试了一下翻身站起来,却在动弹的时候感受到背部一阵疼痛,于是只好保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不敢乱动。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正当他脑子里都开始叹息之前没来得及列遗嘱,将自己唯一的五个铜板送给小元存时,却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了耳熟的说话声。   “师兄,一会儿我真的能看见沈仙师吗?他会给我倒好洗澡水吗?”   元存傻里傻气地说完这句,后面的元川便无比认真地回了一句:“会的,师尊刚才说了,你还可以让他帮你沐浴。”   “真的吗!”元存被他牵着上楼梯,这时候眼睛在黑暗中亮着光。   元川一手牵着他,一手执着一盏灯,看见他圆溜溜眼睛被花灯映照出点点亮光,一时间也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当然了。”   小元存高兴地脸上笑意都止不住,正当他都开始想象沈空知带他睡觉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不知从某处传来的低低呼唤声。   “元存——”“啊......”元存听着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住身旁元川的手:“师兄,有鬼...”元川虽然也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但总归是比较成熟的少年,这会儿也只是心惊一下,接着便反应了过来。   他听出这声音有些耳熟,接着便大着胆子往台阶边缘走了几步,接着问了句:“您是被困在下面了吗?”   声音传下去以后,沈空知听见他回应总算是长舒一口气,然后连忙回应。   “师兄,是沈仙师的声音。”元存本来站在后面不敢上前,可听出沈空知的声音以后却开始着急了起来。   他连忙抓着元川的手摇晃:“师兄,你快让师傅来救沈仙师啊,下面这么黑,他又没有灵力,肯定很害怕的。”   元川正有此意,可是看见自己师弟这么着急的模样,一时间却又感觉有些不高兴。   他一边从袖子里找传唤符,一边看着元存,有些酸溜溜地问:“你现在怎么对他这么上心了,原先不是很讨厌他吗?”   元存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含义,这会儿蹲在边缘往下面看,结果什么也看不清,只好小声在那说:“沈仙师你等等哟,我师尊马上就来救你啦~”这耐心的模样看的元川忍不住撇嘴,但还是捏碎一张传唤符,然后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了萧长夙。   接到消息时,萧长夙正准备直接在宗主殿歇息下,可察觉到元川传唤自己以后,只好御剑朝着那方向去。   这些传唤符两人都有不少,但是平日用的并不多。   最开始元存经常以自己养的花死了,或者是摔跤了的原因将他传唤过去。   但是后面被元川这个做师兄的狠狠揍了两顿以后,总算是不再随意使用。   元川不满地站在原地,看着元存蹲在旁边一直跟沈空知说话却得不到回应,心里头有些不高兴。   “你干嘛一直跟他说话,忘了他原先有多讨厌吗?”   他在原先第一次见到沈空知的时候,还对这个仙风道骨气质清绝的仙尊有着不少的好感。   可是后面却发现他一直追着自己师尊不放,那副模样跟原先元川心中的仙人相悖,从而生出了莫名的厌恶感。   而元存年纪小,这时候显然是察觉不到,正抬起头来想要说话时,却在看见元川身后出现的身影时站起了身。   “师尊!”   来着正是萧长夙,他手中执着合紧的折扇,一袭黑衣隐在黑暗石阶中,炯炯有神的深邃眼眸却是叫人看得真切。   元川看见萧长夙本能俯身让开路:“师尊,是沈仙师困在下面了。”   萧长夙原本还以为是他出事了,这会儿一听却是蹙紧了眉头。   掉下去了?这也太能找事了,让他干点活就出问题......心中这么想着,甚至有些想要甩手走人,可最后还是将折扇往元川手上一放。   元川并没来得及看清,只反射性伸出手拿住他递过来的东西,接着面前便是一黑。   “师尊直接跳下去了!”元存也是一惊,然后便跑到边缘往下看。   萧长夙落地以后才发觉这是一处大坑,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还泛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沈师弟,你在这吗?”   他这么问着,却没听见回应的声音,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可使用灵力在指尖点燃了火光后,他却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倒在自己面前。   “分明在这怎么不说话,这是求人的态度?”萧长夙蹙着眉头走过去,蹲下身正打算去推他,却忽然借着火光看见他发青的面庞。   地上的人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这时候浑身冰凉,纤长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着,一张薄唇苍白无比,叫人看的心惊。   萧长夙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好奇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反倒觉得他这副模样......叫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没忍住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一下那宛若蝴蝶脆弱羽翼的睫羽。 第14章 诱人的沈师弟“师尊,找到沈仙师了吗?”   大坑上方忽然传来元存的声音,将萧长夙骤然从方才的恍神中抽了回来。   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他感觉脸一热,忙伸手将沈空知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   回到石阶上,元存看着师尊抱着沈仙师的模样,心底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愣愣地看着那只在昏暗灯光下白到反光的垂落手腕,只感觉心底产生了些许触动。   回到孤寒峰后,元川先取了药酒和纱布,正想要替沈空知处理伤口。   可萧长夙将东西放在桌上一转头,看见他小心翼翼去解床上那昏迷之人的衣袋时,却忽然感觉脑子一阵嗡鸣。   “你、你你你回去陪元存洗漱去,在这解人家衣服作甚!”   元川被他这呵斥声吓得手一抖,连忙站起身来,脸瞬间涨红了:“可是...沈仙师他受伤了。”   “他受伤同你有何关系。”萧长夙蹙紧眉头,故作严厉道:“快些回去休息,他受伤了明日无人扫除,你还是继续早起扫地。”   “噢......”帮忙非但没讨着好,反倒又落了个失而复得的苦差事。   元川也没了脾气,只好转身出门。   房门被轻轻关上以后,萧长夙这才敢在油灯下细细打量沈空知的伤痕。   他躺在床榻上,鞋袜都被元川给脱了放在一边,这时候长发微散,肌肤胜雪薄唇苍白的模样,叫人感觉他像是一朵脆弱的花,稍稍一折便断了气。   “沈空知,你真是能给人找事。”   萧长夙无奈地站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然后俯身去替他宽衣解带。   衣襟散开,露出精致凸显的锁骨,顺带着大片雪白滑腻地肌肤展露在眼前。   尤其是那两朵泛着嫩红的茱萸,在大片洁白肌肤上,宛若刺目的花。   萧长夙几乎是一瞬间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登时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这人到底是真昏迷不醒,还是刻意在勾引他。   这副衣不蔽体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这么想着,他长舒一口气将杂念排出脑外,伸手将床上人衣物尽数脱了,只留下一条薄薄的亵裤。   萧长夙作为堂堂第二宗门的掌门,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一窍不通。   这会儿拧干毛巾给沈空知擦干净手和身子,看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只感觉心底仿佛被刺了一下。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可将他把人翻过去,看见背后大片的淤青,又是一阵无奈。   这没有灵力的人,果真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就连摔一跤都变成这副惨相。   这么想着,他将药酒倒在手掌心上,缓缓地贴上那柔嫩的肌肤,开始缓缓按揉打圈。   那药酒是凌元尘特意制作的,其中加入了许多名贵药材,平日里看着普普通通,可这会儿派上用场才发觉效果着实出众,不过片刻便泛起了热度。   萧长夙揉着揉着,眼神不自觉便往那小仙师的细腰上挪移过去。   沈空知这会儿趴在床上,身体因为疼痛而绷紧,后背一条浅浅的凹陷顺着后腰滑入亵裤中,两边有着小小的凹陷。   此时大片的脊背都被药酒浸染,在油灯下呈现出一种格外性感的诱人感。   咕咚......萧长夙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同时一种口干舌燥感也逐渐升腾,让他由内至外地感到烦躁起来。   这刺激性来的莫名其妙,他不敢再这么拖延下去,索性最后揉两下就回去睡觉。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烦了,最后一下子劲硬是没收住。   修仙之人的力道不是说着玩的,那一瞬间萧长夙感觉自己都听见了手底下骨骼作响的声音。   “嘶——”与此同时,昏迷良久的沈空知也倒吸一口气,双眸睁开的时候,脸色也越发白了。   仓皇对视间,萧长夙看见他懵懂清澈的目光,心底忽然升起猛烈的懊悔。   “萧掌门力气真大啊。”沈空知缓了半天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因为太痛了,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的。   萧长夙尴尬地看他一眼:“抱歉,我以为力气大一些,更有效。”   “似乎是这样的。”沈空知双目有些无神地看着前面的橱柜,接着叹出一口气:“算了吧,我其实早就醒了。”   “什么!”   萧长夙听见这句以后脸瞬间红了,剑眉微微挑起,看着有些奇怪。   他早就醒了,那岂不是...都察觉到了?   他脑海中天花乱坠飘着许多想法,等回过神来,却听沈空知说:“你手上的茧太厚了,跟搓澡似的,谁还能睡得着。”   “......”“本来还以为能让那个傲娇的小屁孩给我搓搓,没想到你却让他走了,我还想感受一下吆喝他的滋味呢。”   “......”“看你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要不让他回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萧长夙脸一黑,怒喝一句:“闭嘴!”   沈空知:“......”萧长夙一脸阴沉,一低头又看见大片裸露肌肤,正冷着脸想让他把衣服给穿上走人,却忽然又看见他把头靠在臂弯里,然后可怜巴巴地问:“萧掌门,我这副样子应该扫不了地了,走路都够呛。”   “所以呢?”萧长夙本就在因为这件事情烦恼,这会儿听见他说更是没心情。   沈空知就爱看他这副模样,方才注意到他通红的耳廓,这会儿当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逗他玩。   “那怎么办,我今天晚上下不了山了。”   萧长夙越听他这话越不对劲,想想似乎是这样,便道:“你早上醒来的那个茅草堆还在,你去那睡。”   “......”沈空知跟他对视片刻,确定他真的没在开玩笑以后,连忙把脸埋进臂弯里,然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想睡在这,你回自己房里去。”   “这就是我房间。”萧长夙眼眸一下子深了,接着勾起唇角说:“你想在这睡,那便只能跟我睡。”   四目相对,空气中都迸发出了敌意。   沈空知轻哼一声,往里头蹭了蹭,腾出一半位置:“我也不介意,但是提前说好,我睡觉不安稳,晚上万一把你踹下去什么的,也别怪我。”   “沈仙师这细胳膊细腿,还是省省吧。” 第15章 真是个勾魂摄魄的妖孽萧长夙说完,便转身出门洗漱。   等他带着满身热气回到房中,这才发觉沈空知已经缩在床角睡着了。   他怀中抱着薄被,小半张脸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唯有一双轻合的眼宛若以墨着色,划出长长一道。   萧掌门看着这一幕,方才好不容易消散的燥热感又升腾起来。   这人,真是个妖孽!   他紧闭一下眼眸,复而睁开,灭了灯才气哄哄地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本以为晚上经历了这样的一惊一乍,会十分难以入眠。   可他一躺下便嗅到一缕淡淡的暗香,脑海中居然很快便升腾起了睡意,紧接着没过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夜晚悄然过去,随着温度渐低,天边也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沈空知醒来的时候,正迷迷糊糊睁开眼想伸个懒腰,可一动手指头,却能感觉到一股酸疼窜便全身。   尤其是后背,感觉就跟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居然是连起身这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困难。   “嘶——”简直是作孽,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得来收这份罪。   尝试许多次依旧没发坐起身后,他只好重重叹口气,然后将手撑在身侧,翻身直接下床,然后再扶着床沿站起来。   等好不容易站直身,他习惯性想拍拍手上的灰,却又在触见掌心泛红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真是作孽啊......沈空知轻叹一口气,这时候才终于抽出闲情来打量一下这间房。   本以为堂堂掌门休息的地方,肯定得是金碧辉煌大气恢宏,可这个破小屋子看着却是有些简陋。   桌椅看样子都是纯手工自己打造,床榻旁边的窗雕刻却是精良细致。   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山环绕在云雾中,其上探出半边金圈,俨然是眺望美景的良处。   未等沈空知好好欣赏,身后便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沈仙师,您好些了吗?”   进来的是元存,这会儿头上扎着个小包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人看着就觉得分外可爱。   沈空知难得看见他这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心想着不逗白不逗,索性便问:“你为什么这幅表情,是不是觉得原先我应该伺候你,结果现在换了过来,心里头不平衡啊?”   “没有。”元存十分认真地摇摇头,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师尊说了,您是特殊例外,所以不要跟您一般见识。”   “......”沈空知乍一听还以为这是在夸自己,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劲,“什么意思?”   元存也相当诚实:“凌云宗都是修仙之人,只有您没有灵力,摔一跤就能变成这样,所以师尊决定让您什么都别干了,可不就是特殊的存在吗。”   行吧,这意思就是他干啥啥不行呗。   沈空知懂了以后倒也不生气,废人就废人呗,好歹还有吃有喝,指不定萧长夙被他给吓着了,这会儿也不敢再让他干些什么。   吃过早餐以后,沈空知站在孤寒峰边缘往底下看,才发现这高度真不是吹的。   底下一大片从树丛间窜出的檐顶耀眼刺目,大片的练功场密密麻麻站着身着灰衣的弟子,一个个训练的动作都格外整齐划一,堪比他们在学校时跑操的正方队形。   “沈仙师,你跟我一起去藏书阁吧。”   元存换好同一款式的练功服,这会儿走到他旁边扯扯衣角,然后没忍住伸手抠了抠上面用用金线绣的花纹。   沈空知打了个哈欠,然后低头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去藏书阁干嘛?”   元存噘噘嘴,然后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发出灵动的光泽:“师尊说让你去藏书阁找到修补灵核的方法,然后我去抄书。”   他这么一说,沈空知才终于想起自己原先撒的那个谎。   这么迫不及待就让他去找,看来对于这个所谓的长生丸执念很深啊。   他这么想着,又感觉看萧长夙的模样不像是这么惜命的人。   针对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制作,就算恢复了灵力也没办法给他做长生丸来,到那时候岂不是......可现在的处境也是骑虎难下,也不知道从前自己的能力有没有萧长夙这么厉害。   有的话......倒是能临时反悔,跟他打上一架逃之夭夭。   针对这个谎言天花乱坠预设了许多场景,等到沈空知在藏书阁翻了一书架的册子以后,才发觉这修补灵核的第一步就如此艰难。   凌云宗的藏书阁是清澜宗的四倍有余,虽然都按照类别分好了,可一排书架都高至屋顶,旁边还特意放置着长梯。   他这会儿找寻了一排,却发现上头只有在拥有灵核时补充灵力的方法。   沈空知默默坐在梯子最上方,环视一周本来想找元存聊聊天,却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影。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这紧凑昏暗的地方便显得格外诡异。   正当他想出声把人给喊过来时,却忽然看见这一排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   他手中抱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阁楼上的小窗撒入几缕阳光,恰好落在他展开的古朴书本上,同时将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也映照了出来。   沈空知不由得一愣,等回过神来才发觉那人已经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这惊鸿一眼,才让他看清那男人被发冠束在头顶的发丝,居然都是银白色的。   “沈仙师,许久不见。”男人愣了愣,然后合上书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看样子他是认识自己了,可沈空知脑海中压根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丝毫记忆,只好开始在自己对于原书有限的记忆中搜寻。   银发白袍,长相清冷安静,性格温吞却并不失攻击性。   这些关键词堆积在一起,总算让沈空知灵光乍现,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   他认真俯视着那面色漠然的仙者,接着蹙紧眉头,憋出一个名字:“你是......凌云尘?”   “......”副掌门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无奈道:“是凌元尘。” 第16章 恶毒心肠沈仙师反应了半天,沈空知才发觉自己把这宗门的名字和人家搞混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才道:“抱歉,最近有些不记事,是我唐突了。”   凌元尘看样子也并不是很介意,这会儿摇摇头便问:“沈仙师在找什么,兴许我能帮上忙。”   能找到帮手当然是最好的,沈空知这会儿本来有些高兴,从楼梯上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正打算说话时,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原先的人设。   想着他上下打量一下凌元尘这副模样,忽然感觉同自己的人设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那双微微上扬的杏眼同他倒是差别很大,假设没有这一头银发的衬托,他的身上给人更多应该是认真和专注。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浮躁之气在遇见凌元尘的时候悄然消散了。   “是萧掌门让我来藏书阁寻找有关修补灵核的书籍。”   沈空知说完以后微微勾唇一笑,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像一个虚假的白莲花。   凌元尘面上表情不显,心底却已然是打起了鼓。   难怪师兄对他如此上心,原来同传闻中一样,是个满心计谋,只知用美色惑人的祸害。   光是这么一小会儿,凌副掌门的脑海中已经浮现起了萧长夙被面前这人迷得神魂颠倒,连宗门都不要的场景。   “凌长老。”沈空知的声音将他从恍神中唤回现实中来。   “您可知道那些记录的书册大部分放置在何处,慢慢找有些太耽误时间了,我怕萧掌门回头又要发脾气。”   居然拿萧长夙来说事,原先果真是小看他了!   凌元尘这么想着,对面前这人的影响更不好了。   可碍于他也并不是那种刻意隐瞒视而不见的人,这会儿只得冷着脸转身,“跟我来吧。”   “多谢。”   沈空知松了口气,正从高梯上缓缓下去时,却又感觉凌元尘刚才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在生气吗?   这宗门里的人似乎都对他尤其鄙视,上至掌门,下至小孩。   这让沈空知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原先到底是都干了些什么,才会落着个这样的待遇。   不等他深思,前头的凌元尘已经站在了一处书架旁,他伸手取了一本厚重古朴的竹册下来,然后一转头递给沈空知:“沈仙师可先看看这本,是我师父凌月仙尊留下的。”   “凌月仙尊?”沈空知先是一愣,然后接过那竹筒。   外头用极其板正的瘦金列着一行字,虽说他看不太懂,但是隐约能够分辨出“灵核”以及“灵力”二字。   正当他要翻开查看时,却听对面的凌元尘忽然轻笑一声:“原以为沈仙师不是这样傲气之人,可没想到因为掌门所做的糊涂事情,却是连我们整个凌云宗的人都恨上了一般。”   沈空知满脸大写的懵逼:“啊?”   凌元尘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轻轻将肩头的银发扫至脑后,一双杏眼浮着凉薄和冷漠:“纵使您心中不快,也不能对我师尊不敬。”   “......”沈空知这下算是彻底愣住了,他感觉有气又好笑,没忍住掀起细长的眼尾,轻笑道:“凌长老,既然您和萧掌门年岁相差不大,那我也该唤你一声师兄才对。”   他说完,未等凌元尘开口,便又道:“凌师兄,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我原先的确是恶名远扬,可未曾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   “哦?”凌元尘似乎讶异于他会反驳自己这一点,眼底闪过几分讥讽的同时,语调也越发冷漠:“我师父同你师尊几乎是同一时间消失与这世间,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现在来装作不认识又算是什么意思。”   沈空知被他这话一哽,想到自己刚才反应却是不太对劲,即便他确实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凌月仙尊。   凌元尘这会儿已经表现出不想同他说话的意思,转身一边朝着藏书阁大门走去,一边笑道:“我劝沈仙师还是死了这条要做掌门夫人的心,且不说我们掌门根本对男子无意,光是有着这样恶毒心肠的人,就已经不够格入他的眼。”   手拿竹筒的沈空知默默跟着他,正打算开口对他这个“恶毒心肠”的说法做出反驳时,却忽然一抬眸看见前边的白袍男人停下了脚步。   凌元尘比他要矮上一些,这会儿他眯着眼朝门口光线撒入的位置看去,却忽然发现那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我师弟前些日子发了高烧丧失了些许记忆,凌掌教何必揪着他的错不放,难不成作为修仙之人,居然是连一个灵力尽失的可怜人都不放过吗?”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时沈空知不禁一愣,很快察觉到他话语中有故意瞎编的成分时,心底却也升腾上了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温暖。   不等凌元尘回过神来,他便从他身后绕过去,然后上前几步:“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着正是清澜宗副掌门,也就是他的二师兄赵星河。   距离萧长夙去清澜宗同沈空知宣战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赵星河当天不幸落败还受了伤,现在看起来却是已经好了个彻底。   他方才背着光,只能看清一个大体轮廓。   这会儿沈空知走进以后,才发觉他身着同那天决斗相差无几的黑色劲装,长发用丝带高高束于脑后,露出一双极深极黑的剑眸。   他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帅到沈空知了,比起当天被打到吐血的惨状,帅气不是一点点。   “师弟,别怕,师兄来了。”   赵星河看见自己师弟一脸风轻云淡,可眼底却闪烁着点点笑意的模样,心底不自觉地升腾起了怜惜。   沈空知还未反应过来该跟他说些什么,便见他伸手将自己揽至身后,接着怒视着里头一脸严肃的凌元尘。   “凌掌门,就凭你方才同我师弟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该向他道歉。”   凌元尘轻蹙眉头,半信半疑:“我并不知他失去了记忆,何况...他当初的确缠我师兄缠得紧。”   没想到方才对着自己还气势汹汹的凌元尘现在却变了一副神情,沈空知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有趣一幕,却没发觉自己身后缓缓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 第17章 你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萧长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处理完宗门事宜,正想来藏书阁看看沈空知找得怎么样了。   可一落地,却看见一个背影有些眼熟的男子正将沈空知护在身后。   细看,他的手还稳稳放置在那人的细腰之上。   “......”沈空知这会儿压根没注意到,还在为赵星河来帮他找场子的事情高兴。   可惜对面的凌元尘却并不是那么买账,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是在认真回复,开口便道:“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所以并无必要道歉。”   “笑话!”赵星河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便道:“你们萧掌门长成一副衰样,根本比不上我们沈师弟半点美貌,还好意思说是我师弟缠着你师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空知听了这话直想笑,但若是真笑出来便是灭了赵星河的威风。   于是他便强忍着,微微一颔首道:“我师兄所言有理,我对于萧掌门速来只有好友情谊,何来爱慕,何况凌掌门都说萧长夙中意的是女子,我师兄对于我的择偶标准也是极其了解的。”   凌元尘半信半疑地扭头看向赵星河,后者十分默契地便接上了话。   “我师弟是喜欢女子的,原先还同宗门中的一位师妹两情相悦,谁知后面就被你们给掳了过来。”   “分明我师弟是受害者,他都未曾斥责你们半分,现在凌仙师作为凌云宗副掌门,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星河说着,语气越发冰冷阴鸷的同时,眸色也逐渐变得危险:“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将我师弟带回去的。”   “沈师弟既然已经入了我凌云宗,自然就是我们宗门的人。”凌元尘微微眯起眼眸,表情有些不悦:“这个道理赵师兄不会不懂吧。”   “胡言乱语!”   赵星河唇角一勾,脸上仿佛大写着“无赖”二字。   “据我所知,师弟来了凌云宗以后,并未进行过入宗仪式,他既是我师弟,便是我们清澜宗的人,想走想留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   沈空知这会儿也听出他是气急了,终于也不一口一个凌掌门,张口就是你了。   正当他想开口打岔时,却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蔑的低笑。   赵星河方才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人过来,这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护着沈空知又是一个转身。   “掌门师兄。”这次轮到凌元尘高兴了。   他压根没再看赵星河一眼,直接便走到了萧长夙的身边,一扫脑后的银发,接着便是一脸掩盖不住的骄傲。   萧长夙看着那只手,心底又涌上了一阵无名火,同时看向赵星河的眼神也越发冷漠。   沈空知是早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可这时候正以为他又要阴阳怪气开口时,却见他忽然对着赵星河微微颔首。   “星河长老来凌云宗,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若是有要事谈,可随我去宗主殿。”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表情皆是一变,沈空知也没想到他怎么忽然就正常了。   “咳咳——”赵星河方才还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现在却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浑身气焰尽数是熄灭了。   “那便听萧掌门的,我们去宗主殿谈吧。”   话音落下,萧长夙便很是难得地让开一条道路,让赵星河先行通过。   赵星河对此虽然讶异,但却是心中一阵爽快,觉得自己收到了重视。   在他之后,凌元尘也缓缓跟上。   正当沈空知有些好奇这做法,抱起自己的竹筒也要往外走时,面前方才还要离开的萧长夙却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萧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沈空知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微微后退一步,狭长的眼眸中透出不悦的光来。   “沈师弟方才说的话,师兄听得一清二楚。”萧长夙表情冷漠,深邃漆黑的眸底尽是危险,“沈师弟原先明目张胆地追求了我许久,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说自己实则爱慕女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若有所思,莫名让沈空知感觉后脊发凉。   没忍住又是往后退了一步,可这个动作却是没能够完全做完。   退到一半,腰上忽然抚上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沈空知登时瞪圆了眼,这副模样落在萧长夙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小仓鼠。   “萧、萧掌门请自重!”   “这些分明都是原先沈师弟要求我对你做的事情,现如今我完全遵守,怎么师弟反倒开始欲拒还迎了呢?”   沈空知听后张口便要骂,可忽然眉心却落下一处泛着火热的指尖,逼得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纤长的睫羽不住轻轻颤抖,如远山的眉带着锋利的弧度。   一瞬间仿佛自眉心起整个大脑都开始灼热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徒然浮现一副画面。   那是在一颗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之下,萧长夙身着黑衣,一张俊脸上满是冷漠。   平日里沈空知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样,可这时候他却是在平地上疾行,俨然是在躲着谁。   画面一转,后面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紧跟在他身后,行走间衣诀翻飞,上面用金银丝线所绣的鸟儿像是要从中飞出来一般。   “萧师兄......”男子气质孤傲清绝,狭长的丹凤眼本是淡然,这时候却是浮上了些许焦灼和担忧。   他快步追随着前面的萧长夙,也不知是心底藏着事情还是什么,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有发现,就这么傻乎乎地撞了上去。   萧长夙被他碰到,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鸷。   可那人抬起头来时,笔直高挺的鼻尖被撞红了,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却还不依不饶地说:“萧掌门,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男人?”   萧长夙原本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听见这个问题以后又是一阵不耐烦:“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男人,你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呢?”   “不可能!”对面的人刚才那一下估计是撞疼了,这会儿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却还依依不舍。   “你可能是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你尝一尝就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了!”   说着,他抓着萧长夙的衣角,踮起脚便颤抖着往前扑。 第18章 万般变化不是你画面到这一刻终止,沈空知迟迟缓过神来,半晌睁开眼看见眼前面无表情的萧长夙,一时间还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那幻境中。   里面那人分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恍惚片刻,然后问:“那是......”萧长夙回答也同样果断:“那是我从前的记忆碎片,现如今你知道为什么了?终于不再和我装傻了?”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没见过世面的沈空知开始回味方才脑海中宛若幻灯片一般播放的画面,当注意力忽然定格在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焦急面容上时,忽然心底有种宛若触电的感觉冉冉升腾。   等回过神来,他看见面前的萧长夙一脸严肃神情,才终于缓缓地反应了过来。   “我以前真是这样的?”他这么说完,果断忽略了正要开口说话的萧掌门,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说的其实有道理呢?”   萧长夙:“......”沈空知穷追不舍:“确实很有道理啊,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怎么能妄下定论呢?”   他这话刚一说完,正想要继续追问萧长夙方才那个术法是如何使出来的,却忽然看见面前的人有了动作。   脊背狠狠撞在大门上的同时,一只宛若鹰爪般充满力量感的手也攥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道简直像是要把那薄薄的肩膀直接捏碎一般。   背上的伤还未好,沈空知这时候没忍住倒吸一口气,本就不太好看的脸又白了一个度。   萧长夙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立体的五官被侧面撒入的光分成明暗两面,这时候衬得那高挺的鼻梁喝深深凹陷的眼窝越发清晰明显。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再纠缠着我,为什么不听!”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男人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沈空知甚至能够看见他漆黑瞳孔中即将迸发出的火光。   他一时间也感觉到恼火了,张口便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是个人就喜欢你吗!”   “就你这样子,我看得上你?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面前人薄唇轻启,吐出这么几句冰冷话语的模样,让萧长夙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最初见到沈空知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还是各宗门口口相传的天才,在对抗魔族的战役之中战功丰硕。   在那场庆功大典上,他身着白色长袍,如绸缎的长发被一条青色丝带高高竖起,一手执着他的法器折扇,一手端着小小的酒盏,站在台上意气风发。   那时候萧长夙还未当上掌门,也不爱凑这些热闹。   可就这么一抬眼,却是再也忘不掉面前的那一副场景。   清澜山空知仙尊名动天下,法器乃是早已飞升的清鹤上仙所赠的上等仙品,在鼎盛时期,一言一行都能成为诸多人效仿的模板。   既是他的庆功宴,当夜他也是被灌了许多,等萧长夙掩下心底的莫名情愫时,再度抬头却发觉台上那人已然是有些醉了。   他本就莹白细腻的肌肤上仿佛涌动着大片耀眼的火烧云,似的他身上那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似乎减少了许多。   萧长夙心神一动,鬼使神差地端着酒杯上了台。   “沈师弟,方才人多,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沈空知眼底已然泛起了些许醉意,这会儿认出他来微微勾唇一笑:“许久不见了。”   其实两人说不上熟稔,从前也并没有过太多的交集。   可这晚上,萧长夙心底却是有了一种急切想要靠近他的欲望。   饮完这一杯,沈空知俨然有些身形不稳了,旁边的弟子还未发觉。   萧长夙见着他隐隐有要往一边倾倒的架势,没忍住伸手去扶,可没想到一只手便掌住了那纤细的腰身。   因为夏季的缘故,他身上穿着的是天山雪蚕丝所做的衣袍,入手冰冰凉凉分外柔滑。   萧长夙面色一僵,只感觉自己粗糙的掌心中,几乎能够感受到那细腰之下的柔韧和细腻。   “可真是有些醉了。”沈空知眼底闪着几分无奈,兴许是因为喝醉的缘故,扁着嘴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师兄方便送我回去一趟吗?”   萧长夙这时候也不好出口拒绝,索性便搀着他回去了。   沈空知的住处在清澜峰山顶,对面一眼望去便是万年不化的高耸雪山,虽然是夜晚离得远,可他还是能察觉到那边月色下晶莹的反光。   回去的时候沈空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到了山顶弟子便接手了过去。   萧长夙不好继续留在那,便转身离开。   后面每每想起,那天晚上他抱着沈空知上山的画面,都像是一场迟迟醒不来绮丽的梦。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听过来自清澜宗的消息,当师父忽然消失以后,他被推举成为凌云宗的掌门。   接下去不过几个月以后,他便听说了沈空知为了保护自己师兄灵核俱损,陷入昏迷的消息。   可紧接着妖族作乱,他作为四大宗门之一的掌门,亲自出阵击退妖族余孽,等归来之时却已是物是人非。   那天沈空知在宗主殿内等候他,在一触见那修长清冷的背影时,萧长夙只感觉自己心跳凭空漏了一拍。   可当那人满心欢喜地转头同他对视一眼之际,他却瞬间察觉到了那人的不对劲。   从前的沈仙尊,即便对待老友,却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等他好不容易将人安置好,回头一打听,才知道随着灵核破损,沈空知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同时,也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就连脾气秉性都与原先全然不同。   自那以后,沈空知时常来纠缠他,即便原先萧长夙对于他本就有着不少的好感,却也清楚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变数太多,如今险些被方旸害死的沈空知,却像是躯壳内又换了一个人般。   萧长夙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眉头轻蹙的沈空知,心底或多或少有些惋惜。   变来变去,总归不是他。   也罢了,现如今,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他和方旸的计划之中,必死无疑的那一项。   倘若不是他......自己心中还能好受一些。 第19章 妖族小帅哥夭夭   靠近妖王宫的树林茂密而又崎岖,其中道路多为难登的山路和川流。   其中殿外不远处的大树后,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   他身姿笔挺修长,身后背着一把玄铁长剑,细看其上还刻着三个宛若鬼画符一般的字。   故重安在树后探查片刻,找准时机正欲在旁侧大树干上借力踏上树顶,却在冲出去的一瞬间和一个红色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啊——”那人也是惊呼一声,不过话音很快便止住了,似乎也同他一样只是在这附近秘密探查。   故重安方才已经看见许多妖族部下在树丛间来回搜寻,这会儿一颗心顿时又高高悬起,然后翻身将那人摁在了身下。   撞击的一瞬间太过于混乱,导致他连和自己撞在一起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时候骤然一看,才发现是个身着红色纱衣的丹凤眼男子,其实他的长相有些雌雄莫辨,只是这会儿微微抬头粗重呼吸时露出了微微凸起的喉结。   “你是谁!”   故重安使力掐着他纤细的脖颈,一瞬间只觉掌心肌肤细嫩柔滑,宛若他师尊常穿的天山雪蚕丝布料一般,入手几乎有些抓不住。   本以为能够在妖族外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一定不是个善茬。   可谁知这人一双暗红色的眼很快氤氲起了水汽,接着可怜巴巴地说了句:“我只是路过。”   “怎么可能,你莫想要诓我。”故重安眯起眼眸,上下打量一番后,发觉他的眉心有着一道红印,这才有了猜想:“你...莫非是被妖族掳去的......”后面那个词向来都是针对于女子的,故重安有些不好意思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脸便红了。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那红衣男子眼底闪过几分凶恶,但很快又回归了楚楚可怜。   他连忙点头:“对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那个妖王简直就是个畜生!”   说着,他又不住地抽泣起来。   美人在怀,即便这是个男子,可故重安毕竟还年轻,一直以来待在山上足不出户,好不容易下山历练一次,性格使然也并干不出什么有违修仙之人秉性的事情。   “抱歉,我方才误会你了。”   故重安看着他也却是没什么战斗力,索性便从他的身上下来了。   接着他朝那男子伸出一只手,顺便问了句:“这么说来,你是见过妖王玄跃了?”   男子正擦拭着眼角的晶莹泪水,一只手放在他的掌心内,听见这个名字又是很明显地一愣。   肉眼可见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恐惧和后怕,在那张漂亮到让人失神的面容上展露无疑。   故重安感觉到自己常年练剑的粗糙掌心中放了一只细嫩的小手,又忍不住红了脸。   “他太恶心了,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人了。”   听他这么说,故重安这才点头:“好的,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男子听后,狭长的眼眸微微一转溜,然后笑着说:“我叫夭夭,你呢?”   “夭夭——”故重安感觉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但出于尊重并未多说什么,只回过神来也冲他笑笑:“我叫故重安。”   夭夭红润的嘴唇有些害羞地抿着笑,“你的名字真好听。”   “是我师尊给我起的,他希望我经历了一重接一重的磨难,依旧可以平安归来。”   “原来是这样......”夭夭微微点头,察觉到故重安一提到自己师尊时,表情都变得舒缓开心,便又好奇地问:“所以你这次来妖族也是帮你师尊办事吗?”   说完以后,他顿了顿,又接了一句:“我觉得修仙之人好帅啊,可惜我入不了门。”   “是的。”故重安提到这个话题,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一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却显现出几分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老练。   “我师尊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他说着,有些难过地垂下睫羽:“我听说妖族有一种奇效异宝,能够疗愈伤痕,修补损伤,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夭夭听后连连点头,习惯性将纤细的指尖放在牙上轻轻碾磨,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这样做,又赶紧将手给放下。   他看见故重安十分认真而又真诚地同自己倾诉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愧疚起来。   倘若面前这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不会像现在悠然自得吧。   不过这想法只在脑海中晃了一瞬,很快他又道:“妖王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里头可是重重护卫把手,而且......妖王玄鸣很看重你说的那件宝物。”   他这么说着,心底刚一闪过这人刚才的举动看样子也并不像是打探,反倒是要直接进去硬抢,便听对面的人开了口。   “哪怕是为了我师尊,也要进去拼一拼,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失去曾经引以为傲的修为。”   故重安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好像有种别样的气质。   夭夭不由得一愣,接着有些仓皇地垂下眼,忽然有些舍不得让面前这个人就这样去送死。   于是斟酌片刻,他抬头,认真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保证你能在我的指引下拿到那件宝物。”   “夭夭,这、会不会太勉强你了......”故重安微微蹙起眉头。   夭夭听后勾唇一笑,说:“你可别想这么多,妖族的人把我害成这样,你把他们的镇宫之宝偷走,也算是为我出气。”   说完他便看见故重安眼眸一亮,知道他愿意配合,索性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那宝物的位置还有妖王宫守卫何时轮班,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光靠我们两人是远远不够的,倘若你真想成功地取走它,还需要去你们宗门喊些帮手来。”   “帮手?”故重安神色犹豫起来。   夭夭抬手握拳在他侧肩锤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是想要自己早早去送死,还是多喊些人来成功将东西取走,尽早让你师尊恢复身体,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都这么说了,故重安自然坚定了想法,决定回清澜宗一趟。 第20章 想念师尊的每一天   夭夭看见他这表情便知道他想通了,高高兴兴抬手往他肩上一捞,然后说:“真好,快带我去客栈换身衣服,我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洗干抹净!”   “好。”   故重安和他贴的这样近,耳尖又是染上了火烧云。   等回到了他在临近妖族的灵溪镇休息的客栈后,夭夭十分自在地让小二打水,不顾故重安还在外头喝茶,便进了屏风里沐浴。   故重安这时候还在思忖回宗门该去找寻谁一同来妖族帮忙,便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暗香。   那味道是从屏风中传出来的,他这时候微微一侧首,便能看见微微透明的屏风中凸显出一道修长纤瘦的影子。   男子的腰......竟能这样纤细吗?   故重安傻傻地盯着那道透光的影子,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疑问。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便有些仓促的移开了视线,开始谴责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来。   脑海中满是杂乱,故重安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正准备在床榻上盘腿坐好,开始默念师尊原先所教的清心诀,却忽然听那屏风之中传来夭夭的声音。   “重安公子,你能不能帮我去街市上买一套新衣服回来,我不想穿这一套了。”   故重安听后,正要回话,便又听里头的人可怜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也不用很好的,买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衫就可以了,等我回家取了盘缠,会原价归还与你。”   “不必,我现在就动身去买,马上回来。”   故重安说着便起身下床,想了想还是将长剑放在了原处,接着转身出了门。   听见外面的房门被重重关上以后,夭夭才终于松开紧攥着浴桶边缘的手指。   他浑身泛起了类似于情潮升腾时的粉嫩,额角也缓缓坠下几滴汗珠。   “唔——”夭夭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却还是难以忍受。   妖王宫的至宝果真不同凡响,每回那毒素在体内作祟之时,他都感觉难以自持。   等一想到是谁将自己变成这副可悲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心生恨意。   那一处泛起的酥麻之意难以缓解,浴桶中的热气又冉冉升腾,使得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在蒸锅中间,要生生煮熟了一般。   想着那个小仙师被他支出去买衣服,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夭夭只得颤抖着腿脚从浴桶中出去,可却在扶着屏风衣角,看见那黑色玄铁长剑的圆柄时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此时外面还未完全天黑,暮色洒落在桌上,将那弧度光滑的长柄映照得微微反光。   夭夭的脸忽然又红了一个度,但脑海中的想法却是难以压制下去。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颤抖着伸出手,被热水蒸腾微红的指尖紧紧攥住剑柄,转身再次进了浴间。   屏风内再次被映出纤细战栗的身影,偶尔有低低的抽气声从里头传出来,但很快便归于了寂静。   -故重安走在长长的街市,看着四处随着夜色升起高高挂起的灯笼,一时间有了种回到前几年的错觉。   那时候师尊还是名动天下的存在,走在大街上姑娘见了都要朝他抛香囊。   师尊虽然性格相对清冷禁欲,可对于这些物品却是相当忌讳,每回都会让故重安逐个送回去。   他从前总是缠着师尊下山去玩,从走到人群中还要牵着师尊的手怕走丢,到现在依然是鹤立鸡群的个子,回想一下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故重安回忆着,又忽然思念起远在清澜宗的师尊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历练这么多年,师尊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一家卖布料的小店门口。   那老板娘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衫,这会儿看见故重安气质不凡的模样,便知道这是来了个大客。   她趁着故重安站在门口看,连忙出去招呼:“哟,这位公子,您看着是修仙之人吧,这周身的气质都叫人感觉与众不同。”   “您夸大了。”故重安微微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只问了句:“有现成的衣服吗?”   “有的,公子里边请。”   那店主将他引入内室,特意将最为昂贵的几套给扯了出来。   故重安对于这些价格都没有太多的了解,他下山历练之时并未带太多的银两。   但是一路以来,为乡镇间的百姓除妖辟邪,也都能得到一些馈赠。   他想到出门前夭夭的嘱咐,正准备转身去看那些简单的粗布衣衫,却忽然被店主带出来的一套衣服给吸引了注意力。   开了这么多年的铺子,那女子也算是观察力极强,看见他目光不移,便知道是相中了。   “公子好眼力,这套乃是用冰蚕丝所制作的衣物,入手冰凉滑腻,不会磨损皮肤。”   故重安听后不由得轻蹙眉头,看向那套暗红色衣物的眼神逐渐变得暗了。   片刻后,他挪开视线,轻声道:“就要这套了。”   “好嘞。”   店主听后连忙将那衣服取下来,小心给他包好。   故重安付了钱,将衣服抱在怀中,快速回了客栈。   本想着夭夭会不会还在沐浴,但他一推门便看见夭夭坐在床上裹着薄被。   他听见声音便转过头来,还在往下滴着水珠的发丝被拢到一边。   故重安移开视线,将衣服放在床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门。   再进去时,夭夭已经换上了那套衣服,也就是这时候,故重安才发觉那衣服的材质居然是有些透的,不过是在灯光下。   “多谢重安兄啦,都说不用买这么好的,回头我一定还你。”夭夭仿佛没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神情,这时候抬手冲他抱拳,明艳的脸上浮现了些许单纯干净的笑意。   故重安没有说话,点点头道:“我们趁早上路吧,等到了前面城镇,休息一晚再前行。”   “好。”夭夭点点头,便从床上下来。   故重安转头去拿自己放在桌上的剑,触手的一瞬间感觉剑柄出似乎有些湿润。   但这时候着急上路,还是没有多想,直接拿起背在身后,便转身带着夭夭出了客栈。 第21章 是想勾引我吗入秋以后,凌云宗的树就像是中年男人脱发一般,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掉光了。   拿着大扫帚的某仙师气喘吁吁地站在孤寒峰树底下,抬头看着大枫树刷刷掉叶子的场面,前所未有地感到心累。   他从没扫过这么艰难的地,倘若不是萧长夙让他保持树底下的干净整洁,恐怕他直接把这些树叶当做养分踩进地里去了。   这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他又得转身去小厨房里烧水。   坐在小木凳上烧柴的时候,他托着脸,不合时宜地开始叹息古代烧个水都这样麻烦,要是在原先的世界,他伸手一拧就有热水。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往火堆里面扔柴火的动作还是不能停。   等水烧好了,孤寒峰对面的火烧云也逐渐隐在了夜色之中。   沈空知把木头做的大盖子往热水锅上头一盖,然后便走到树下席地而坐。   身后是树干,眼前是皎洁的月色,还有在黑暗中还能显现出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黑色山峦。   每当到了傍晚温度都会降低,他这会儿也没有穿多少,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蜷缩在背风处,这时候却逐渐升腾起了睡意。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沈空知的脑海中还想着,刚才往地上坐的时候没来得及看看有没有别人吐的痰什么的,万一粘在了他的衣服上,岂不是很恶心。   可这想法也只是匆匆闪过,很快他便合上了眼,随之失去意识。   意识昏昏沉沉之际,面前的浅淡月光似乎被一片黑影给遮住。   即便那月色柔和似水,可这会儿被遮盖住了,却也好像失去了那么一些清晰可见的攻击性。   沈空知没忍住咂吧两下嘴,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   他被冻的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顺势便也睁开了眼。   可就是朦胧间的一眼,他却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眸正措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野之中。   “萧掌门,你这是?”   沈空知抬手揉揉有些挣不开的眼睛,一下子没收住力,把眼尾揉的泛起了薄红。   他自己却是没察觉到,这会儿站起身来搓搓有些冰冷僵硬的胳膊,然后抬手往旁边顺势一指:“我烧好了水,你今天可不能罚我了。”   本以为萧长夙应该会跟平时一样,大爷似的让他去倒水。   可没想到,就在他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角,准备自觉转身先行离开,却忽然感觉一道身影压了过来。   “你干嘛?”   沈空知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不过半步脊背便抵在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面前便是男人炙热的呼吸和高大修长的身体,那种强烈的压迫力铺天盖地袭来,一时间居然让他感觉有些腿软。   萧长夙今天浑身散发出的气质都与平时天差地别,沈空知比他矮上大半个头,这时候因为离得近,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而就是这个姿势,却是让他给钻了空子。   脖颈上不知何时抚上了一只火热的粗糙掌心,那指腹还在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后肌肤,将那一块磨蹭地滚烫。   “师弟,你穿成这样,是想勾引我吗?”   萧长夙的嗓声低沉暗哑,漆黑的眼底泛着怪异的光。   沈空知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都好像停止了跳动,他居然觉得这时候的萧长夙很性感......“萧掌门,你确定自己没生病吗?”   他微微蹙起眉头,不自觉捏紧了衣角,顺带着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他一起粗重起来。   视野之中,萧长夙微微俯身下来,深沉的黑色瞳孔像是含着一汪深泉。   很快,磁性的嗓音也终于在耳廓周围泛开。   “我怕是真病了。”   “否则梦中为何一直浮现你的身影......”话语尾音落下的同时,一阵狂风顺势掀过。   沈空知打了个寒颤,骤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树下。   原来是梦......他大梦初醒坐在原地,愣怔片刻抬起头,却在看见那道同梦中相差无几的身形时又吓了一跳。   这画面和梦里几乎是重叠了,他立马站起身来,没有再傻傻站在原地,而是转移到了树的旁边。   “咳咳、萧掌门,这么早就回来了?”   “嗓子怎么哑了?”   萧长夙轻轻蹙起眉头,然后缓缓朝他走了两步。   可沈空知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抽,在他走近以后抬手时,便猛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萧长夙:“......”他看着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蹙眉问:“你这反应,让我感觉自己很像一个总欺负良家妇男的恶霸。”   “那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跟恶霸一样,强取豪夺。”   沈空知斜他一眼,扭过头去又忍不住嘟囔这么一句。   萧长夙权当没听见,相处了这么久,现在也没心思总是同他斗嘴。   想来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是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些总是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和变幻莫测的说话语气。   这时候也一样,趁着沈空知不注意,他便将自己的手贴在了他额头上。   果然,入手便是一阵滚烫的热度。   “你干嘛...”沈空知有些不高兴,但八成也是生病的缘故,说话都有气无力,全然没有平日那样中气十足。   这副服软的样子着实难得,萧长夙轻叹一口气,牵着他的手便往自己房中走去。   “发起了热都不知道,万一我没看见,明天早上怕是要迎接一个傻子。”   “你什么意思?”沈空知懵懵懂懂地问。   在前面走着的萧长夙无奈回眸看他一眼,然后说:“烧傻了。”   “......”沈空知愣愣地被他拉进房间,后知后觉自己抬手摸了一把额头,这才发觉热度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把这个吃了。”   萧长夙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搜寻片刻,然后丢过来一个圆圆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沈空知拿着那个白白的小圆瓶看了片刻,然后打开倒出两粒红豆大小的黑色药丸。   萧长夙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嘱咐道:“吃一粒即可,那是凌师弟原先去山下采买的,元存还未完全入道时,夜晚总是发高烧。” 第22章 师尊可曾惦念过徒儿“那还真是挺可怜的。”   沈空知想象了一下那小团子发热圆脸红扑扑的可怜模样,不自觉感觉心生同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此时此刻落在萧长夙的眼中,也是这样一副可怜相。   萧长夙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圆桌旁吞药的人,一时间居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分明知道自己灵力尽失,这具身体此时已经像是一具空壳,甚至于相较普通人都还要脆弱,居然还傻傻地在树下睡着。   这么吹了一晚上的风,不发热才怪。   看他刚才那架势,要是他不提醒,恐怕真就傻傻地回房间休息,压根察觉不到。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萧长夙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担忧。   分明眼前这个人已经被他准备好利用完就灭口,也已经坚定了决心不再想着以前的事情,可为什么......他有些疲惫地揉揉酸胀的眉心,然后转身往床榻上一躺,闭着眼说:“今夜你便留宿在孤寒峰吧,元川院子里还有个空房,他早上收拾出来了。”   沈空知刚把那苦不拉几的药给吞咽下去,这会儿眼眶还微微有些湿润。   可听见自己不用再苦哈哈地下山时,却忽然升腾起一种感激。   “那我先走了......”他有些别扭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闭着眼没说话的萧长夙,然后转身晕乎乎地朝着元存他们院子走。   元川和元存现在还是住一间房,院子里头一共有三座小瓦房,外头是一大片竹林,中间还有葡萄藤的架子。   沈空知轻车熟路找到那个被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屋子,简单洗漱过后便脱了鞋袜上床。   山顶果真是不比别的地方,高处不胜寒不是说着玩的。   这天夜里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顺带夹杂着隔壁屋子元存和元川打闹嬉戏的低低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好像是更好入眠一般。   临睡前,他脑海中还是今天梦境里萧长夙说的那句话,随着睡意的涌上逐渐模糊。   -接下去的几天还是一样的流程,早上起床便清扫孤寒峰,接着去藏书阁找寻修补灵核的方法。   等到了晚上,又是一系列烧水沐浴休息。   相较于从前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的住处改到了孤寒峰上,和元川元存住在了同一个小院。   这样想来,上一次和萧长夙的焦急,似乎就只剩下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沈空知回过神来时,手上还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低头一看才察觉自己现在站在高处,稍有不慎便会从台阶上跌落下去。   “沈仙师,刚才说的您听见了吗?”   元川站在地下,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师尊唤您去一趟宗主殿,有要事相商。”   “好,这就来。”   沈空知脑海中还留着那双唇险些贴上的梦境画面,这时候倒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将书放回了原位,便缓缓从阶梯上走了下去。   天气逐渐泛凉,他从清澜宗带来的衣物显然是有些不够用了。   这时候一出门迎面一阵狂风,便将他冻的后颈微微泛起鸡皮疙瘩。   等伴着大风艰难到了宗主殿,旁边还是那两个小兄弟把大门推开。   沈空知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抬头便看见里头站着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左边的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从长相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还算年轻的模样。   长得倒是不错,五官端正气质出众,劲装将肩宽窄腰的弧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除了他现在用一种期待和激动的眼神看着自己以外,沈空知感觉都挺好的。   而右边那个就更加惊艳了,一眼看去有些分不清男女,因为脸上带着金色描边面具的缘故,只能看见一双细长的眼睛和微微泛着光的红色瞳孔。   那眼里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很高涨,不过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沈空知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果断忽略了左边那个热切的眼神和上前一步的动作,直接走到了萧长夙桌前。   “什么事?”   萧长夙原本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搭在书上,正准备翻页。   可看见他这举动时却忽然顿了顿,然后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说:“你徒弟来找你了。”   “???”   沈空知心惊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刚才被他忽视的那两人还在看着自己,可不对啊?他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吗?   沈仙师冷淡倨傲地站在原地,俨然一副严肃漠然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却满是天花乱坠的猜想。   难道是左边那个?   不对!清澜宗的人明明一直说原主和徒弟不合,因为这层关系,他还迫不及待早早下山去历练了。   何况方才这人的眼神,那样热情四射,俨然是一副没见过传说中的沈仙师,看傻了。   在一层层因素的加持之下,沈空知果断忽视了左边那个黑衣小伙子,而是冷冷地将视线落在了右边那个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夭夭:“......”“......”故重安看见自己师尊这副模样,一时间居然是有些泪上眼眶。   萧长夙也不解地坐在后面看着沈空知的背影,还未来得及出口提醒,便听那可怜的小徒弟声泪俱下地哭嚎了起来。   “师尊,您什么时候得的斜视,这样多不雅观啊!”   沈空知:“......”他尴尬地将视线缓慢而又艰难地转移到黑衣男子身上,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认错了,索性道:“方才有些走神。”   “原来如此。”故重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两步,可怜巴巴地站在他面前,问:“师尊,徒儿能抱您一下吗?”   沈空知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回应,便见眼前一黑。   一个比他还高上不少的大男人这么黏糊糊地抱着自己,这样的认知让沈空知登时傻在了原地。   可这不动弹的举动,落到故重安的心中,却已经是师尊不舍得推开自己,宠爱自己的证据。   于是他没忍住又在师尊颈间轻蹭了两下,嗅到那淡淡暗香时心里一下子安定了。   “师尊,在外历练的这些年,徒儿没有一天不想您。   “您在清澜宗孤零零一个人,可曾惦念过徒儿?”   话音落下,没人注意到坐在桌前的萧掌门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就连手中的书都被攥出了一道深刻的褶皱。 第23章   沈空知也有些尴尬,但也不好意思把他推开,只得故作高冷地轻咳两声。   “已经是大人了,萧掌门和你同伴都在,不得失礼。”   故重安也难得这样撒娇,这时候也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自己敬仰的师尊,所以有些失态。   这时候虽然被教训了,但心里还是很高兴,便松了手。   乖乖巧巧地退到一边,然后才开始介绍自己这次带回来的同伴:“师尊,萧掌门,这是夭夭,我在妖族外围遇见的同伴。”   “妖族...”萧长夙听后微微起眉头,眼底的冷意越发清晰。   沈空知扭头一看,察觉到他的眼神不对劲,于是便很快将话头结果:“你们是直接一路赶回来的,可曾在清澜宗休息一晚?”   故重安摇摇头:“未曾,我们方才回了清澜宗,星河师叔说您现在暂时住在凌云宗,我便火速赶来了。”   “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不如先休息片刻吧。”   沈空知说完,转头看了萧长夙一眼,难得服软:“萧师兄,孤寒峰上可还有能住人的地方?”   萧长夙轻哼一声,冷声道:“没了,只有外门弟子所住的地方还有空房,我让元川安排。”   “我明明看见......”沈空知不满地眯起眼眸,但很快却被萧长夙给打断了。   “好了,两位今夜便歇在凌云宗吧,有事情明日一早再商议也不迟。”萧长夙说完以后,果断忽略了沈空知微妙的眼神,给外面的元川传了个音。   下一秒,大门便被推开,紧接着元川也快步走了进来。   “师尊。”   他走到萧长夙面前微微一俯身,听清楚吩咐以后十分轻车熟路地便转身冲故重安引路。   “故师兄,请随我来。”   故重安有些舍不得,但是考虑到这些天的奔波夭夭肯定有些受不住了,加上自己也确实疲惫,只好先行告退。   大殿内重现陷入寂静的一刻,沈空知有些郁闷地转身看向萧长夙。   “孤寒峰上不是还有剩余的房间吗?你为什么把人赶到外门去住。”   萧长夙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微微垂眸看著书上的字符,接着微张薄唇道:“孤寒峰乃是凌云宗掌门的地盘,什么阿猫阿狗都住进来,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什么阿猫阿狗...”这话沈空知就不爱听了,虽说他实则跟自己这个徒弟见面还不到多久,可心底却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加上故重安方才在他面前的姿态又是那样顺从和乖巧,全然就是个尊敬师尊的小乖乖。   在这样的鲜明对比之下,萧长夙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全然没有长辈风范。   “难道不是吗。”萧长夙暴躁地说完这句以后,察觉到面前人表情有些失望,一时间又有些不好受起来。   于是他自己纠结半天,只好又补充了一句:“你徒弟暂且不提,你难道不觉得他这次带回来人有些不对劲吗?”   沈空知原本还有些在气头上,可听见他后半句话,却是忽然又觉得有些道理。   他在萧长夙的面前本来什么脸也丢光了,这会儿便很是随和地往他桌前一坐,接着说:“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平常人哪有赤色的瞳孔。”   “故重安方才说,是在妖族外围遇见的同伴,那多半就是个妖族了。”   萧长夙说到这顿了顿,总算给自己方才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且不提他是善是恶,倘若让弟子看见一个妖族从我凌云宗内门中出去,那是要掀起什么样的谣言,你总不会不清楚。”   他这么一说,沈空知也算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于是便点点头问:“那你要不要去试探一下?”   “???”   萧长夙听后,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起狭长的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   沈空知好不闪躲地同他对视,还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别撒娇,我堂堂四大宗掌门之一,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亲自去打探一个小喽喽的身世。”   他说到这扯开嘴角冷笑一下,然后有些讽刺地摇摇头。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沈空知微微垂眸敛了眼底复杂情绪,再抬起时已然浮上了一些狡黠。   半个时辰后......“长夙仙尊,您找我有事?”故重安从刚收拾好的小院中跑出来,一眼便看见站在竹林前身材挺拔的冷面男子。   萧长夙看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微微颔首。   “方才你说有要事同你师尊相商,他约了你明日去藏书阁,记得按时到。”   故重安没想到他给自己带的消息是这个,这会儿年轻英俊的脸上表情未变,眼底却浮起了明显的喜悦:“是,我一定准时到。”   回复完以后,他正想问萧长夙还有什么事,却听自己身后的院子内忽然传来夭夭的声音。   “重安兄,你能帮我把浴桶挪到屏风后面吗?”   故重安微微一愣,想到了什么耳廓又忍不住红了,然后扬声回了一句:“稍后就来。”   听见那略带嗔怪和撒娇的声音,萧长夙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找到了入口的机会。   他轻咳两声,等吸引了故重安的注意力,才又问:“你师尊方才让我来问,跟你同行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否妖族,此次前来有何目的。”   “......”故重安被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给噎得哑口无言,半天憋出一句:“您确定这是我师尊让您来问的?”   萧长夙不耐烦:“不然呢?”   故重安:“我怎么感觉是您自己......否则师尊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还劳您大驾?”   这问题被他胆战心惊地问起,萧长夙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同那不知廉耻的沈空知猜拳输了,这才苦逼地前来套问消息。   而那个造成自己和一个小犊子站在院子门口相顾无言的始作俑者,现在指不定在背后哪颗大树下面盯着动向。   萧掌门一脸阴冷地这么想着,这会儿也没了耐心。   他长飞入鬓的剑眉皱紧,暴躁开口:“问你话快回答,我还得回去陪你师尊吃饭,没时间在这跟你折腾!”   故重安:“......” 第24章   沈空知站在树底下吹了半天风,等到脚底下的草都被踩了个平平整整,这才总算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来啦?”   他带着笑意转身一看,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是萧长夙,而是坐在木轮椅上的萧落雁。   “......”笑容一瞬间收敛了起来,沈空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练就这样的变脸大法。   “有事吗?”   萧落雁上下打量他片刻,然后勾起红艳艳的唇角轻蔑一笑:“这下不装作不认识了?”   阴阳怪气的语气任谁听了心里也不好受,沈空知并不想对她过多理睬。   可正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忽然听身后人焦急愤怒地开口道:“你以为我兄长是喜欢你才把你留在孤寒峰,其实你不过是你身上有值得他利用的东西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沈空知脚步微顿,眸色一冷的同时转过身去。   他冷漠地和满脸愤怒的萧落雁对视片刻,然后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哦?你又知道了?”   这不屑的态度让萧落雁感觉收到了刺激,她紧咬着牙,气急败坏道:“总之你可别把自己当成个什么货色,倘若不是你有这层关系在,他才不会让你这样的人踏入凌云宗半步!”   沈空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底百感交集的同时,忽然也放弃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半晌,他抱臂站在萧落雁的面前,然后很认真地说:“至少现在他还有需要利用我的地方,不像你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一样,一年半载也见不着自己弟弟几次。”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勾起笑:“我想你一定也非常嫉妒我吧,毕竟倘若是在这种情况中,你觉得你最珍视的弟弟,会选择站在谁那边?”   说曹操曹操到,他这边话音刚落,竹林外便传来了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萧落雁双眸泛红,仿佛是被他方才那番话给气到了。   于是在那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她便将手撑在旁边的树干上,微微一使力轮椅便朝着一侧倾翻。   “啊——沈仙师,你怎么能......”沈空知站在原地,连手都没伸一下,就这么冷眼看着萧落雁狼狈地连人带轮椅倒在地上。   “长夙,他——”萧落雁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下,看见萧长夙错愕地站在竹林外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萧长夙有些焦急地越过沈空知快步上前去,把她给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萧落雁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配上那张脸倒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沈空知站在原地,没全程没说一句话,只听着她在那告状。   “我方才看见沈仙师一人站在此处,便过来询问他这段时间在凌云宗住的可还算习惯,可没想到......”她说到这里又开始抽泣起来,肩膀一颤一颤,“没想到他居然忽然动手推我,还想转身离开,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萧长夙蹙紧眉头,方才的本想着套出了消息回来邀功的喜悦都散的一干而净。   他将萧落雁安置好,这才转身看向一直没动作也未说话的沈空知。   “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性格再过于骄纵也不至于对一个这样的人下手吧!”   沈空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暴躁的神情,然后微微一歪头,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看着他:“我说没干,你信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长夙还未说话,萧落雁便又抢过话去,“难不成是我在撒谎不成,没想到沈仙师位高权重,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   此话一出,沈空知清楚地看见萧长夙眉心皱地更加紧,一时间居然是感觉有些讽刺。   他不想为自己争辩,也懒得跟一个女人争吵,索性便道:“你爱信谁信谁,我没做的事情是不会揽在身上的,别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扯。”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果不其然没有听见身后人挽留的声音。   等到了上山的路上,沈空知越想越气,恨不得把石阶板踩出两个大洞来。   可终归没有那样的神力,只能愤恨地快步上山,同时也开始计划起自己和萧长夙的冷战计划。   他早该知道,萧长夙无缘无故来找他不可能是因为真的因为自己在路上跟他骂架,果真也是有所图谋。   可为什么他就一定确信长生丸的秘方在自己身上呢?况且他就这么想长生?   果然还是抱有私心的......一路上了山,等到了孤寒峰上,他心里的想法也逐渐得到了沉淀和考量。   这会儿倒也觉得自己方才气在心头,想事情的角度着实有些偏激了。   倘若萧长夙真是贪生怕死之人,又怎会揽下这份掌门之责。   即便他并没有遭遇过传说中的妖魔族群进攻,可却也知道到了那种时候,仍是谁也无法逃离。   何况身为一宗之主,萧长夙必定要担起比别人重上许多的责任。   想到这,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想到那个他那个不伦不类的姐姐,又是一阵叹息。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元存坐在屋顶上看着前方火红的天空,然后捏着旁边元川的手,小声嘟囔一句:“师兄,为什么我觉得沈仙师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你老在意他心情好不好做什么?”元川的表情冷冷的,同萧长夙如出一辙。   这语气不算太好,元存听后扁扁嘴,然后又捏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说:“师兄,沈仙师人其实挺好的,而且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元川听了这话眉心蹙得越发紧:“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忘了先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他说的这件事元存也记得清楚,原先他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现在却不以为然地噘噘嘴。   “不就是下山的时候忘记把我带回来了吗,我一个人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你不要总是怪他嘛。”   “......”元川脸一黑,直接操使长剑的柄将他后颈衣领勾起,然后扔进了下面的茅草堆。   “啊——师兄你怎么这样!”   元存奶声奶气地喊完这句,从茅草堆里爬出来以后已经沾上了满身的稻草。 第25章   这么大的动静,沈空知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天边的夕阳,眼底尽是淡漠疏离。   夜幕降临,他照常烧好水,甚至难得配着元存聊了会天。   可却明显能够察觉到状态同平常全然不同,就连元存都有些受到他的影响,回到房中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沈空知却没心情去理会这些,他收拾完了一切便又坐在了外面大枫树下的石凳,看着远方山峦发呆。   半夜的风刮得格外凛冽,想来自从穿进这本书里,他已经很久没熬过这样的大夜。   既没有电子产品,也不能约着好朋友去外面烧烤夜宵,真是无聊透了!   正这么想着,身后却忽然传来踏碎落叶的脚步声。   沈空知压根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这个点还没睡的人是谁,索性也没有动弹。   那人在他左侧位置上坐下,接着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开口道:“你何必跟一个病人置气?”   “......”沈空知听得顿时火又上来了,微微侧首看着他,然后冷笑一声:“你觉得是我上赶着找她麻烦?”   萧长夙本来方才安慰萧落雁就已经够烦了,这会儿听了他的冷言冷语,一时间更觉心累。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别自己胡思乱想行吗?”   这暴躁的语气完完全全展现着“萧掌门版不耐烦”,沈空知也没了耐心,索性转身跟他对视。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你萧掌门怎么看我,我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数。”   “怎么又扯到这个了?”萧长夙只感觉一阵头大。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已经将这件事情捋了个清楚。   虽说沈空知平时确实不太贴近人,向来都是疏离冷漠甚至偶尔会呛人,但这种刻意害人还对姑娘动手是不可能。   本来想着好好跟他说,再结合萧落雁自从生病以后便不太稳定的情绪安抚他,却没想到越说越乱。   沈空知听见他这态度就已经很烦了,这会儿也没了耐心,一时间反应也有些过激:“想让你道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就一辈子跟你那个姐姐待在一起吧!”   说着,他气呼呼站起身就要离开,可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人也震怒站起身。   “对于一个同自己徒弟都眉来眼去毫无距离之分的人,同你正常交流这个念头也是天方夜谭!”   此话一出,可算是把沈空知心里炸弹的引线给点燃了。   他不可置信地顿住脚步,再转身时一双眼眸中已经满是失望:“萧长夙,我真没想到你这人看待事物居然这样龌龊不堪!”   这句话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索性转身回了院子。   而在他身后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萧长夙张口想要说话,可却又硬生生地憋住,紧接着站在原地懊恼地长时间没了动作。   自打入秋孤寒峰的温度越发低,半夜的风也逐渐凌厉刺骨起来。   一阵狂风裹挟着细细的水雾刮过,枫树上金黄的树叶便随之簌簌落下,逐渐掩盖在他的肩头。   沈空知一夜未眠,第二天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好像根本没睡着。   站起身来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可他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又没了拖沓的兴致。   索性起床将孤寒峰清扫了一番,便独自下山去了外门。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面生的凌云宗弟子,他们像是都认识沈空知一般,个个都严肃正经的与他擦肩而过,而后又来了个回头打量。   从孤寒峰到外门这一长短路,沈空知只感觉视线如果能够化为实体,自己这衣服指不定已经被扫射成了露背装。   好不容易到了故重安他们住的院子外,他还未想好要怎么进去把人给叫出来,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发愣的夭夭。   他依旧穿着昨天那一身红衣,脸上的面具未摘,忽然一转头也看见了他。   “沈仙师,您找重安?”   他歪歪头问了这么一句,在得到沈空知高冷的颔首以后,便扭头朝着房内说了句什么。   不过片刻,故重安便从里头跑了出来。   看见外头站着的人时眼前登时一亮,接着高高兴兴地跑了出来。   “师尊,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还打算一会儿去找您呢。”   沈空知轻叹一口气,然后开门见山道:“你昨日说有要事相商,何事?”   “师尊,不如我们进去说?”故重安微微一愣,然后让开位置让他进屋。   沈空知没这个打算,摇摇头便道:“不必了,说完为师便回去了。”   “好吧......”故重安有些失望地垂下眸,接着很快又抬起头来。   “师尊,其实徒弟在下山游离期间听闻妖族有一至宝,据说带着洗髓疗伤的功效,最为适合您,于是我便想去妖族冒险,也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夭夭。”   沈空知点点头,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以后便示意他继续。   “夭夭就是从妖王宫中逃出来的,深受妖王的迫害,具体......徒弟没好意思多问,但遇见的时候他确实十分狼狈。”   故重安这么说着,脑海中又浮现起两人初见的画面。   但很快他又摒弃了,继续说:“夭夭知道那件宝物的去向,让我喊些帮手再去妖王宫冒险,否则拿到那东西的机会渺茫。”   沈空知听后沉默片刻,等大致理解了以后,忽然没忍住问了一句:“徒儿,你还记得原先为师还未失去灵力时,厉害吗?”   故重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怔片刻立马眼前一亮:“特别厉害,就连星河师叔都不能同您并肩。”   “......”谁要跟这个人比啊?   沈空知微微垂下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复而抬眸,十分认真问:“相较于萧长夙呢?”   “萧掌门?”故重安听见这个名字以后微微一愣,犹疑片刻支支吾吾道:“这......徒儿也不清楚,毕竟往年四宗大会,您向来都是不参与的,也从未同他对上。”   沈空知蹙紧眉头,还未开口,便又听故重安匆匆补充道:“但是根据徒儿所见的较量来说,您同萧掌门应该是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沈空知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心底总算是下了决心。   “很好!进房去收拾东西。”   “为师这就同你一起去妖族取那宝物!”   故重安微惊:“什么?” 第26章   半个时辰后,三道身影出现在了清澜宗外。   “师尊,您确定我们就这样去吗?”故重安背着长剑,顺带着旁边还挎着沈空知的包袱。   这时候站在沈空知的身边,想要阻拦却又不太方便动手,只好一直在旁边劝慰。   “我们真的不和萧掌门商量一下吗?而且走之前都未曾和他说上一声,万一萧掌门回头来寻您怎么办?”   他这话还没说完,沈空知便停住了脚步,然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不要再提这个人,我们同师兄商议好便直接去妖族,关他何事?”   “可是......”故重安支支吾吾半天,在察觉到他表情不善以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沈空知没了心情,转身专心上阶梯。   故重安虽然有些失落和不解,但终归是自己师尊的吩咐,于是便也没有说什么。   而夭夭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高高的台阶和不远处高大的宗门,眼底流露出几分向往和艳羡。   清澜山宗主殿内。   赵星河听了这不靠谱师父和不中用徒弟的破烂计划以后,已经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掌门师兄,我一定要陪着师弟去妖族一趟!”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俨然穿着清澜宗掌门服,这时候轻蹙眉头,周身柔和的气场变得微微凝重。   他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暴躁的赵星河:“师弟,你莫要着急,你也知道老三老四都下山去了,倘若你也离开宗内无人,难道你放心?”   赵星河听后又是一阵烦闷,他挠挠头:“那怎么办!”   “师尊......”故重安站在沈空知身后,察觉到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忍不住小声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沈空知也待的有些烦,索性便开口道:“星河师兄,我这次前来并非搬援兵,只是来道个别罢了,你若是这样我可就直接上路了。”   此话一出,赵星河这个师弟控立马变了脸,一转头便抓住了他的手。   “师弟,妖族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况且你如今......叫师兄如何放心?”   他蹙着眉头,像是又回忆起了先前师弟替自己挡下那一击。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绝不同意你去冒险。”   沈空知现在是走也走不了,算是明白了自己回来宗门这举动就是多此一举。   他无奈地叹口气,说:“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师兄还是松手吧,倘若一会儿萧长夙追来,恐怕我更是插翅难逃了。”   其实这话纯属瞎编,萧长夙这家伙现在指不定还在心里跟他怄气,即便知道自己逃跑了,也并不会有丝毫的动作。   哦不对,可能还会有点。   毕竟他还指望着自己将那破长生丸的配方给他。   沈空知这么想着,十分恶毒地展望未来。   等他恢复了灵力,倘若真的能得到长生丸的配方,非得炼制一大锅,整个清澜宗和元存元川一人一颗。   要是有剩下的,就当着他的面尽数销毁,让他狂!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盘旋酝酿,叫人只是这么想想都感觉一阵舒爽。   赵星河却没有注意到,没忍住上台和掌门温函渊争论片刻。   故重安站在旁边这么看着吗,只觉得赵师兄这暴脾气跟人争论起来,好像是下一秒就要掏出剑来捅人似的。   不过好在那副画面并没有出现,不知温函渊说了些什么,赵星河不耐烦的焦灼表情忽然烟消云散,甚至唇角还勾起了笑容。   迟迟回过神来的沈空知也注意到了,在会儿微微挑眉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师弟,我们给你找好办法了。”赵星河高高兴兴地快步走来,然后问:“你三师兄不是在妖族附近的雀国定居吗?正好你们师兄俩也许久未见,这次你可请他出山帮忙。”   “三师兄?”沈空知微微一愣,脑海中率先浮现的是沙师弟的身影。   赵星河不知他脑海中是什么画面,连忙笑着说:“你不会连师兄都忘了吧?你三师兄柳若歌不是因为破色戒被师父惩罚,除了上次萧长夙那厮将你掠去时他在宗里,其他时候便独自一人在雀国定居吗?”   “正好那地方距离妖族近,他向来最喜爱你,想来是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师弟,此去一路凶险至极,万事无比小心。”   沈空知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原先匆匆撇了几眼的小说,总算是在回想起某些记碎片时回忆起了这个人。   原来是故事最开始给他送上那要要命丹药的人,想到自己最后的惨状,他便不敢继续往下。   好在也没有时间容他多回忆,等下了山以后,故重安轻车熟路地牵了三匹马来。   他过来的时候存了个心眼,将那匹棕红色的小矮马给了夭夭,接着一黑一白归了师尊和自己。   等沈空知回过神来,看着三人面前这同衣服颜色如出一辙的马,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这徒弟看着成熟,实际上还是有些小强迫症的。   似乎是注意到他迟迟没有上马,故重安有些忐忑地问:“师尊,现在出发吗?”   “嗯。”   沈空知维持着高冷人设,抓住绳子翻身上马,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余光瞥见小徒弟崇拜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心底暗暗庆幸。   好在自己原先闲着没事干,特别羡慕那些在大草原长大的孩子,于是高考结束以后抽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新疆玩了一圈。   同学家自己就养了马,虽说那么一段短短的时间内他也并没能够完全驾驭,但好在正常出行算是没问题。   至少......不会从马背上栽下来吧。   他这么小骄傲地想着,可没走出几步却忽然看见前面那匹赤色小马停了下来。   “重安哥。”夭夭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平坦的小路间传开。   打前阵的故重安微微愣怔一下,然后驱使着马回头,这才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我不会骑马。”夭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然后垂下睫羽,一副委屈的模样。   故重安微微一愣,想来也是没想到。   看见自个徒弟求助的眼神,沈空知轻咳一声,淡淡道:“重安,你让夭夭坐你前面吧。”   “这......” 第27章   故重安脸色爆红,沉默良久才终于下马,将夭夭扶下来以后将马儿拴在了路边。   等两人都准备好以后,沈空知慢慢地驱使着马儿跟在后面,看着夭夭依偎在故重安怀中的模样,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可他终归想不起这熟悉的感觉是出自于什么情况,于是便也没放在心上。   -出了城便是进入了干燥的沙地,好在故重安给三人都带了斗笠,这才免于吃沙危机。   奔波几日以后,沈空知只感觉每天晚上休息时,大腿根都疼的不像话。   有时候趁着闲暇撩开一看,才发觉腿根两侧都被磨红了,虽说没有出血那样严重,可存在感却是很强。   不过好在雀国很快就到,也就是进了城以后,沈空知才明白自己这徒弟下山历练这么些年都学到了什么。   他将马拴好以后便去寻了个茶馆,三人坐下以后,故重安便开始同小厮打探三师叔的消息。   可谁知沈空知刚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便听那小厮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没想到各位道长千里迢迢来一趟雀国,也是为了一睹那位的风采!”   “噗——”沈空知没忍住呛了一下,立马抬起手遮在唇前,轻咳两声等回过气来,立马问:“什么风采?”   故重安在旁边有些担忧地在他背上轻拍两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那小厮笑道:“您跟我还装什么傻啊,若要寻若歌仙师,这条街走到尽头右拐便是了。”   这话说的古怪无比,沈空知狐疑地看他两眼,总感觉这茶馆内气氛不太对劲。   索性喝完茶三人也休息的差不多,结完账便顺着小厮所说的路线去寻找柳若歌。   等走在了主街上,他抬眼看着阁楼上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一时间算是体会到了这里同清澜宗有何不同。   相较于那边的保守古板,这里的风土人情倒是要开放许多......顺着长街走到尽头,已有不少女子朝着沈空知投来羞赧的神色。   这一个个的肤白貌美人比花娇,他看的心底不禁荡漾起来,甚至有些想要上前去搭讪一番。   可碍于自己徒弟还在身后,又只好故作冷淡地缓缓走到尽头拐角。   可就是这么一转身,看见眼前挂着大红色灯笼似曾相识的一幕以后,沈空知却是愣在了原处。   他转头和故重安对视一眼,然后问:“就是这?”   “恐怕......就是这了。”故重安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看了夭夭一眼,然后才小声说:“要不先问一问?”   夭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侧首看向沈空知。   注意到他的眼神,沈空知抬手将斗笠上的轻纱掀开一些,然后轻叹一口气上前打了头阵。   方才在路上他一直都是掩着面的,等到了门口,两个穿着轻纱的男子迎了过来,在触见来者清隽淡然的相貌气质以后,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这位公子气质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吧~”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一人一边站着,看样子倘若不是沈空知地表情太过于冷漠,恐怕都要攀上去。   故重安在后面看的一怔,继而抽出自己的长剑上前,将人挡在师父面前。   “我师尊乃是清澜宗空知长老,不得无礼!”   谁知那两小馆听后却是扭头面面相觑,然后开始小声咬耳朵。   “清澜宗?是咱们馆主的那个清澜宗吗?”   “我怎么知道,你倒是问啊!”   两人这么大咧咧地交流完毕,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已然叫对面的三人听了个清楚。   沈空知有些错愕,“你说柳若歌是你们馆主?”   两人听见他这么说,立马面露喜色,笑道:“对呀,他现在正在楼上呢!您要找他的话......诶?仙师、仙师切勿硬闯——“”可这会儿已经没人拦得住了,沈空知也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窜上一股无名火,摘了斗笠便气冲冲的朝着楼上去。   而故重安和夭夭十分有默契地帮他挡住了那两个要追上去的小馆,站在远处佁然不动。   沈空知上了二楼,也并不清楚柳若歌到底在哪间房,索性便一扇一扇地推开。   因为还是白日的缘故,前面的几个房间里都没人,等到了倒数第二间,他刚一推开门,里头便发出一阵尖叫,接着一只瓷瓶从床榻上扔了出来。   “师尊小心!”故重安心头一紧,见上面的人扭头躲过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抱歉,你们继续。”   沈空知心虚地将门关上,这才缓缓走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仙师万万不可啊!”   小馆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整栋楼中响起,可沈空知已经伸手将门给推开了。   房门推开的一瞬间,淡淡香料燃烧的味道夹杂着麝香一齐传出,床榻间垂落的纱幔有些透明,勾勒出床上影影绰绰的两道贴合身影。   “啊......太深了,嘶、有人来了——”“你还怕被人看吗?”   “讨厌!快出去,是我师弟来了。”   沈空知:“......”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浮现了一些什么画面,只机械地转身出了房门,然后将门顺带着关上。   楼下的故重安不明所以:“师尊,若歌师叔不在楼上吗?”   那被拦住的两小馆无奈地轻叹一声,异口同声道:“都让您别上去了,唉——”“......”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楼上的房门终于被轻轻推开。   沈空知坐在桌前正对着楼梯,这会儿一抬眸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纱衣的男子慵懒地从楼上下来。   他长相十分妖冶,殷红的唇看着像是破了皮,这会儿看见沈空知以后立马笑了起来。   “师弟,你怎么忽然来了?”   他说着,亲亲热热走到沈空知对面,在坐下的一瞬间倒吸一口气。   旁边的小馆十分有眼力劲地将一个坐垫放在了他臀下,柳若歌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下,然后伸手去摸自己师弟的脸。   沈空知侧首躲开,轻咳一声道:“师兄,许久不见。”   柳若歌眼底闪着几分或真或假的失落,嘟囔道:“早知道你要来,我便叫那人早些滚蛋了,让你看见了又得同我生分。” 第28章 这话中带着些许嗔怪,沈空知原本对方才的事情已经不想提及,可是他这么一说,又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他坐回原先的位置,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他是我们城里有名的剑客呀,听说还是城主的亲信呢。”柳若歌说到这个人便是激动起来,眼底都泛起了光彩,“我从见到他的一瞬便觉得他必定是不凡之人,果真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着实舒爽,师弟你......”“师兄,先不说这个了。”沈空知耳廓徒然红了,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我们这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唉,小七脸皮还是这么薄。”柳若歌轻叹一声,然后才慵懒地靠在背椅上问:“有何事要我帮忙,难不成是清澜宗出事了?”   沈空知果断忽略了前半句话,只认真道:“重安说妖族有一宝物可洗髓疗伤,有着奇效,于是师弟想来冒冒险,但因为人手不够,特意来求师兄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柳若歌拖着下颚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然后微微斜眸看向坐在后面那桌休息的故重安和夭夭。   在触见他眼色变化的一瞬间,沈空知便知道他心里头又有了坏水。   可来不及插话堵住他的嘴,便听柳若歌压低声音有些娇媚地说了句:“哎哟,我看你这徒弟是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拐了个小美人回宗。”   “你说什么呢!”沈空知一脸茫然,连忙打断他的话,“重安同夭夭是同伴而行罢了,并不是你和......那个剑客那样的关系。”   “哟,开个玩笑还脸红了。”柳若歌轻叹一声,颇为感慨道:“可惜这重安是你徒弟,我若是将他带入歧途怕是有些不和身份,否则......”“......”沈空知无语,“你能不能别看见一个男人心里头便起这些坏心思?”   这话出口,柳若歌神色一变,细长的眉微微挑起,摇摇头笑道:“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师兄呢?我哪是见一个爱一个啊,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什么?”   沈空知见他一脸神秘,虽说心里头根本不相信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却还是不自觉被他勾手的动作所吸引。   柳若歌伸手微微扯住他的衣襟,颇为撩人将红唇凑到他耳边,然后轻飘飘说了句:“你难道从未发觉重光的无名指格外修长,且鼻梁十分高挺吗?”   沈空知斜他一眼:“所以呢?”   “素来有这样特征的男子,哪方面都是相当持久且宝器傲人的。”   柳若歌话音未落,沈空知便猛然坐直了身,欲盖弥彰地用微微颤抖的手去拿茶盏,瓷白的脸上已然是泛起了火红。   这动作的声音过于剧烈,加上柳若歌大笑的声音,那边的故重安被惊动了,连忙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师尊,怎么了?”   沈空知没听见他说话还好,这时候一听脑海中猛然又浮现起柳若歌说的那几个关键词。   险些被茶水给呛到,他头也没回,咳嗽两声便道:“无事,不必过来。”   故重安不明所以地和夭夭对视一眼,接着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柳若歌,最后还是选择缓缓坐下没再说话。   看见这纯情的小青年一脸茫然的模样,柳若歌啧啧两声,说:“师弟,你真是相当纯情,难不成我离开清澜宗这些年来,你都没干过出格的事情吗?”   沈空知已经不想再和他交流这个话题,这会儿索性一抬头,然后恶狠狠地说:“你就说帮不帮忙吧,我不跟你说这些话题。”   “帮,当然帮。”柳若歌抬起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挑起自己师弟的下颚,然后笑道:“就凭我家师弟长得这么好看,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这些话已经被沈空知选择性的忽视了,他这会儿也不抗拒,微扬下巴垂眸看着柳若歌,冷冷道:“说个时间。”   “明天就动身。”柳若歌丝毫不含糊,抬起手伸了个懒腰,结果薄薄的纱衣在手垂下的一刻从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半边还带着点点红痕的肩膀来。   “哎呀。”他不以为然地将衣服撩起来,像是没看见自己师弟不忍直视的眼神,然后慵懒道:“好久没有出山了,待师兄好好酝酿一夜,明日一早便同你去取那宝物。”   沈空知微微抬头看着他站起身,然后强忍着想趴在桌上托腮的欲望,正襟危坐张口道:“怎么酝酿?”   “当然是......不方便说啦~”柳若歌轻笑一声,妖冶魅惑的脸上闪动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着他缓缓朝着楼上走,顺带着柔柔一指旁边那两个小馆:“准备两间房,将里面的复杂装饰尽数撤了,也不要点香料,去我屋内将檀香拿去除除味。”   “是。”   三人缓缓上楼去,沈空知这才长舒一口气,顺带着将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弯曲了一些。   次日。   沈空知下楼的时候,下头已经没了一个人,只有一个穿着暗红色劲装的男子坐在楼下。   他长发以一只银色发冠高高束起,后颈修长而又纤细,好像一只手就能轻易掐断一般。   这人背影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是却又仿佛从未相识。   沈空知有些好奇地缓步走下楼,正打算说话时,却忽然见那人转过身来。   “师弟,昨夜休息的可好?”那人一转头便露出殷红的唇,细长眼尾一挑吊儿郎当的气质便展露无疑。   沈空知:“......”他原以为是柳若歌寻的什么帮手,可没想到却是他自己换了身同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衣服。   “我们现在出发?”他抬眼往门口看去,却只瞧见自己徒弟和夭夭正站在旁边说着些什么,看样子还挺高兴的。   柳若歌啧啧两声:“师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呢?”   沈空知收回眼神,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然后一挥袖:“怎么可能?”   他话音刚落,便见柳若歌忽然笑着站起身,然后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你可算来了,等你半天啦~” 第29章   柳若歌宛若乳燕归巢般扑进了来人的怀中,接着便是一副软踏踏的娇媚样:“我以为你不来了。”   那男人穿着一件青灰色带银边的劲装,还背着一把又长又宽的剑。   沈空知侧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人五官端正相貌平平,但眉目间流露着一股子正气来,怎么也不像是会和柳若歌厮混在一起的人。   而在他打量那男人时,剑客也朝他投来了目光。   只是稍稍一眼,他便确定了眼前之人同自己是相差无几。   白色的衣袍简单交叉,腰间一条涤带镶嵌着金边牢牢锁住,勾勒出劲瘦柔韧的腰身。   修长的腿和干净利落的靴子被掩在衣袍底下,存在感却很强。   而缓缓上升转移到那张脸以后,冲击感便更加强烈了。   张流云从未见过这样清冷淡漠的气质涌动在这样一张漂亮出众的脸上,这会儿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着,居然感觉心底一震。   “这是我师弟沈空知。”柳若歌从他怀中出来,然后又缓缓转向沈空知,“师弟,这位便是昨日同我在房中、唔......”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张流云捂着唇搂进怀中。   沈空知:“......”张流云面上带了些歉意朝他点点头,“见笑了,我们现在上路吧。”   一行人上路便没有再骑马,作为有着些许灵力的,当然都是御剑飞行。   但是目前惟有故重安和柳若歌有着这个能力,索性便分为两组。   沈空知没同自扃徒弟一起,反倒是站在了柳若歌的前面,仿佛这样就感受不到身后人腻歪的声音。   一路煎熬。   妖王宫外重兵把守,一行人在还有一段距离时便收了剑,顺着故重安和夭夭原先逃出的树丛中走去。   “小七,你一会必须跟紧我。”   临近妖王宫,随着暗红色的屋檐映入眼帘,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柳若歌一改吊儿郎当的形象,十分认真地揽住沈空知肩膀,可碍于比他还要矮上一些,这个动作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沈空知轻叹一口气,郑重其事点点头:“你也别当开玩笑了,一会儿要是被发现了可就完蛋了。”   柳若歌没再说话,松开他转身牵着张流云的手走在后面。   故重安循着那条熟悉的小道走到墙外,接着他转向身后,“夭夭,我从未进入过妖王宫,后面的路,就劳烦你来带了。”   “跟紧我。”夭夭并未多言,伸手抓住围墙往上一攀,也不知嘴唇默念了几句什么。   接着他很,很快一跃而上,然后消失在了墙上。   “师尊,您先进。”故重安十分贴心地弯下身,以自己膝盖为踏板将沈空知送上了围墙。   真是好徒弟啊!   沈空知心底一阵宽慰,一跃而上便看见里头空旷的院子里只站着个夭夭。   “沈仙师,我扶着您。”夭夭看见是他,不知为何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在身后暗红色的宫殿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沈空知微微一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可因为害怕被发现的缘故,还是一跃而下,顺势牵住了夭夭的手。   下一秒,他的脚分明已经踩地,可只是一瞬便又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般,急速往下陷。   “我靠——”周身一片黑暗,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坐跳楼机,只能紧紧的牵着夭夭那只略微冰凉的手,才能勉强克制住想要出声求救的欲望。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再度抬起头来时,旁边的夭夭却是还站在地上,俨然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沈空知站起身来,开始打量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处地宫,四周的墙面都是木板所制,上面还用浓重的彩墨涂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   地下本就没有光亮,只有一根根通天长柱的四面放置着蜡烛,才让人勉强能够看清四周。   “这是哪?”他有些好奇地贴近一面距离自己不远的墙,最后还是被上头看不懂的字符给劝退了。   半天没得到回应,他便转身去寻人,却没想到夭夭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身着红色纱衣,一双细长的眼眸中透着殷红的瞳孔,这时候有些空洞地和沈空知对视着,没来由让他感觉背后发毛。   “怎么了?”   夭夭微微一愣,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眼神又变得柔和无害。   他摇摇头:“没事,我们应该是被吸进了妖王宫的陷阱,这里便是地宫,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   沈空知环视一周,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两人身后那扇黑洞洞的门上。   “那宝物在何处?”   夭夭沉吟片刻,道:“在妖王殿中,也就是......妖王的寝宫。”   沈空知轻叹一声,从他的沉默中也明白了接下来两人要走的这一段路有多么艰辛。   不过现在也别无方法了,他抬手在夭夭后脑勺轻柔两下,继而扯开唇角轻笑:“走吧,试着碰碰运气。”   夭夭兴许是被后脑勺忽然而来的热度给吓到了,泛着光的眸子同他对视一会,然后也点点头。   顺着那条长而笔直的通道,两人身形渐行渐远。   而与此同时,柳若歌和张流云在翻身落地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于是等故重安独自一人进入妖王宫时,已经是没了同伴。   他能够想象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夭夭昨日同自己说过的地形,便小心翼翼顺着宫殿墙角往前走。   妖王宫中守卫不算严,园子和宫殿外都把守着妖物,故重安不确定那些妖物是否能够感知人身上的气息,索性便翻身上了屋顶。   可谁知他刚一落地,转身便看见身后伫立着一道修长笔直的红色身影。   “哟,这有位小仙师来妖王宫自投罗网。”   男人殷红的唇角勾起笑意,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扬起,身上的暗红色衣袍衬得他皮肤苍白透明。   故重安反应过来,注意到底下正好有一队守卫经过,正想着万一他喊人自己该如何脱身时,却听对面人轻笑一声:“不必多想,倘若本王想将你拿下,也只是挥挥手的事情。”   此话一出,故重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索性便同他对立着,然后猜测:“你是......妖王?”   男人听后,眼角眉梢的笑意和戏谑越发强烈:“本王名唤玄跃,正是你口中的妖王。”   见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故重安心底猛然窜上一股无名火,怒道:“便是你将夭夭禁锢在这宫中的!”   玄跃听后有些疑惑,继而伸出纤长的手指做了个攥紧的动作。   下一秒,故重安便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上前,然后将自己的颈项送到了玄跃手中。   玄跃微微俯身在他身上轻嗅片刻,再度抬眸时里头已然盛满了戾气。   “他也来了?” 第30章   故重安面色凝重,没有开口。   “夭夭......”玄跃将这两个字缓缓说了好几遍,然后忽然笑了:“他倒是给自己起了个好名字,不过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人罢了。”   “夭夭纯良无害,你这样对他,总有一天要遭天谴。”故重安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眼底尽是恨意。   玄跃却不以为然,只轻笑道:“他是什么模样,我可比你要清楚多了,不信的话......你猜猜和他同行的人将会遭遇些什么。”   话音落下,故重安只觉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漆黑的地宫内掺杂着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披着黑袍的人跟随着两队守卫缓缓穿过监牢。   两边皆是浑身是血的妖兽,正被锁链绑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咆哮。   可这声音却并没有让外面的守卫有半分动作,反倒还引来了一通鞭子的抽打。   沈空知跟在夭夭的身后伪装成妖族守卫,被那声音吸引不由得去看,却只见一片鲜血淋漓。   他不忍再看,想要继续往前走时,却看见夭夭死死盯着右边某间牢房。   沈空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只小小的白团子缩在牢房的茅草堆上,相较于牢房中的其他妖兽,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反倒软萌可爱。   “怎么了,你认识?”他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前头的夭夭又是盯着看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冷漠起来,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没事。”   两人顺着守卫从地宫离开,在终于到达地面拐角时顺势朝着反方向走。   沈空知脸上带着方才从别人脸上取的面具,有些忐忑地问:“你知道妖王殿的方向吗?”   夭夭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勾起殷红的唇角轻笑:“没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了。”   说着,他扭过头去加快脚步:“跟紧我。”   妖王殿内空无一人,唯有两个穿着轻薄的侍女跪坐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两侧。   而在她们面前,便是承载着宝珠的高台,上头燃起香料,散发着缕缕暗香。   不过多时,宫殿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夭夭张望片刻,然后果断走了进去。   沈空知跟在他的身后,本以为里面是没人的,可关好门一转身看见那两个跪着的侍女时却是吓了一大跳。   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转头直溜溜地瞪着夭夭,然后做口型道:“怎么有人?”   看见他这副模样,夭夭忍不住轻笑一下,然后语调正常道:“她们没有意识,你放心吧。”   说着,他缓缓上前将罩着那颗泛着银光宝珠的琉璃方罩给取了下来,转身看着沈空知说:“沈仙师,有奇效的宝珠正是此物。”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沈空知情不自禁缓步上前,看着那颗泛着光彩的珠子有些挪不开眼。   “沈仙师,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要不要先试试能否产生效果?”   夭夭的嗓声轻缓无比,像是深海中的水妖,发出惑人的声响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沈空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就在指尖要触碰到那宝珠时,却忽然一抬眼看见了夭夭原本纯良无害的眼底,此时满是渴望和贪婪。   “等等——”沈空知停住了手,继而很快收了回来,并拉开了和夭夭之间的距离。   他总算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你为什么不自己将它拿下来?”   夭夭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现在有变成了清澈单纯的模样。   他故作疑惑地摇摇头,说:“沈仙师,不是您要找寻这个宝物吗?我若是抢先触碰了,岂不是有夺人所爱的嫌疑。”   “我没这么傻。”沈空知摇摇头,笑道:“全程都是你引导我们过来的,而现在却自己都不敢触碰这东西,想必你也是知道它的威力,想要拖我下水吧。”   夭夭的表情变了又变,逐渐从单纯不解变成了满是戾气。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索性便撕破脸皮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不等沈空知反应过来,便迅猛地扯住了他纤细的腕骨,再一眨眼,便已经瞬移到了宝珠前。   沈空知毫无灵力,这时候只能以蛮力同他挣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路以来都像一朵小白花脆弱而又无用的夭夭,却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力气一般,抓着他的手便重重地摁在了宝珠上。   伴随着冰冷的球体入手,一缕带着暗香的烟雾飘了出来。   来不及躲避,已经被沈空知吸入了体内。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得手了!”夭夭大笑着想要掰开沈空知紧紧攥着宝珠的手指,可却忽然被一股力量给击中,继而重重后撤被砸在了墙上。   “怎么可能?”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再度抬眸时,原本毫无杀伤力的沈空知周身居然都溢满了灵力。   而那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泛着淡淡光亮,一缕红色金光自他眉心亮起。   “有人闯入妖王殿——”外头传来了守卫杂乱的脚步声,沈空知愣怔地看着自己手上那颗正泛着光的珠子,感知到危机感,便没有再逗留,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而在他离开的下一秒,妖王殿的大门便被守卫重重踹开。   那些身影都被抛在了脑后,他循着记忆中的来路往前快步走着,只感觉浑身仿佛都涌动着些什么力量一般。   手中那宝珠的光亮越发明亮,几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而与其同时,一股热度忽然从身体中蔓延开,还泛着阵阵的酥麻感。   那感觉越发强烈,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重,沈空知觉得这衣服过于粗糙,摩擦的感觉让他着实难耐。   为何从前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于连下身都......他捂着衣襟艰难地往前走,只感觉喘息声难以克制,甚至于发出几声难以忍受的低吟。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竹林,他以最后的力气翻过去,却在要落地时手上忽然失了力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一头栽在地上时,却落入了一处温热的怀抱。   是做梦吧,为什么这人长得这么像萧长夙?   沈空知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便听那抱着自己的人无比暴躁开始吼:“招呼也不打就跑,不能听人好好解释吗,这么危险乱跑什么?”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身上怎么这么热,不是、诶!你别蹭我,做什么呢!”   恍惚间,萧长夙的脸居然泛起了微微薄红,沈空知觉得自己越发不理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中都空虚极了,仿佛需要个什么东西来将自己填满一般。   于是很快,他颤抖着捞住男人的脖颈,仰着头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   “萧掌门,帮帮我......” 第31章 面前的人衣襟略松,本就瓷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薄红,一双素来清冷淡漠的漂亮眼眸中透着水光氤氲的可怜和委屈。   萧长夙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不知为什么,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线骤然崩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着,鬼使神差便将人打横抱起,也顾不上他微微在自己胸膛上蹭和胡乱摸。   旁边便是一处深山老林,因为害怕妖族追兵跟上来,他便寻了个山洞将沈空知放下。   接着转身在洞口开了个结界,这样从外面看来,便同灌木丛和岩壁并无二致。   可转身回到山洞中,看见沈空知一脸迷茫坐起身来,松散衣襟敞开落下,露出半边雪白肩膀时,脑海中却又忽然嗡嗡作响。   他微微仰头看着萧长夙,微微张幵殷红的唇,嫩红的舌尖在干燥的下唇轻舔两下,声音柔软难耐:“萧掌门,帮帮我吧...”萧长夙眼眸一深,浑身已然控制不住地开始燥热起来。   都说男人到了这种情况下再克制容易憋坏,他想......沈仙师应该不会责怪自己。   这些杂乱的想法在脑海中宛若无头苍蝇乱窜着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攥住了沈仙师的腕骨突出的脚踝,然后俯身下去。   “你师弟和那个叫夭夭的去哪了?”张流云坐在一颗开满红花的大树上,表情凝重地同对面也有些担忧的柳若歌对视,“找半天了,他徒弟也不知道哪去了。”   柳若歌轻叹一声,不知是回忆到什么,没忍住用自己的脚腕轻蹭了一下张流云的小腿。   在他不悦的视线投射过来时,立马绽开灿烂魅惑的笑:“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夭夭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也察觉了?”张流云微微挑眉,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柳若歌自己是刚才无聊一回忆路上夭夭的沉默才这么问的,可现在听见张流云这么说,心里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早就察觉到了吧?”   张流云闻言疑惑一挑眉:“嗯?你没察觉到他一直离我们特别远,还总是缠着那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小徒弟吗?”   柳若歌这下有些不高兴了: “所以呢?”   “所以我感觉他好像瞒着我们什么事情,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所以一直没跟你说。”张流云说话的语气相当诚恳,正气凛然的脸上带着真诚。   柳若歌:“……”   他轻叹一口气,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我师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非得把你给弄死不可!”   话音落下,他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张流云紧跟其后,顺着豪华的殿宇檐顶缓缓走到了暄闹声最大的一间。   张流云耳力了得,这会儿贴着停了一会,便惊愕地抬起眸赖看着柳若歌,然后说:“那宝物被你师弟取走了。”   “怎么可能?”柳若歌登时惊愕了,“夭夭没对他下毒手吗?”   这个光靠听还是听不出来,张流云正思考着自己要如何才能获取情报时,却一转头便看见殿宇后面有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   而在他面前的那棵树上,身着黑衣的故重安被一条闪着金光的绳索束缚在上面,狭长的双眸紧紧合着,看样子是还在昏迷当中。   判断出这人恐怕就是妖王,张流云也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轻轻在柳若歌的肩上轻拍一下。   后者扭头看见故重安时也惊了,立马放弃了自己的姿态,趴在屋顶上往下看。   玄跃微微抬手,一缕黑烟从他掌心窜出,然后击打在了故重安的身上。   “噗——”故重安一瞬间睁幵了眼,紧接着吐出一口血,继而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   “醒了?”玄跃轻笑一下,瞳孔中的红像是一把火苗,“说说吧,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偷走我的宝物以后打算往哪跑?”   此话一出,故重安眼眸一亮,面露喜色道:“他们拿走了?”   玄跃表情冷了一瞬,对于面前这人不知好歹,明明已经在自己手中,却还一脸高兴和庆幸地模样很是不满。   正常人到了这种时候不都应该先顾及一下自己的现状吗?   他就不信了,眼前这个小年轻还能免俗?   想到这,他也放平了心态,缓缓在树下的石桌上坐下,然后又问:“老实交代,还能饶你一死,否则你怕是没办法活着妖王宫了。”   “我不怕死。”故重安丝毫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两眼一闭:“要杀要剐随你便,本来来了就没打算走。”玄跃:“......”屋顶上。   张流云:“你师弟这个徒弟可真有骨气,倘若他不是你们清澜宗的弟子,我都想要收他为徒了。”   柳若歌白他一眼:“莫要异想天开,你没看见这孩子为了他师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你插进去作甚?”   说着,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树下的两人,心底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光凭借他和张流云的实力,想要同妖王一站显然是有些勉强。   且不提张流云虽然是个武功一绝的剑客可也只是个普通人,而他荒废修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倘若是鼎盛时期的他或许还能够有一战之力。   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却是无法做出判断。   不等他想出对策,下面的玄跃却是又有了新的主意。   “我听说......你和夭夭关系相当不错。”   这句话说完以后,故重安很不争气地睁开了眼睛,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见这招对他有效,玄跃立马笑了起来:“你师尊也是个狠角色,为了拿到那件宝物,居然自己逃跑,将他一个人丢在殿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也别想他会来救你了,修仙之人向来薄情寡义,你早该明白这一点。”   听见这段话,在屋顶上看戏的柳若歌鄙夷地猝了一口: “没文化,乱用诗句。”   “小点声。”张流云斜他一眼,接着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面。   有人敢这样诋毁自己最尊敬的师尊,故重安这会儿算是被激怒了,张口便道:“一派胡言,你懂个屁!”   玄跃冷笑一声,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忽然就很好奇,假设自己让夭夭来同他说的话,他会选择相信谁呢?   这么想着,他便转身挥挥手。   不过多时,两个士兵便拖着浑身是血的夭夭来了后院。   故重安一看见夭夭那虚弱地模样,脸色顿时一变:“夭夭,你怎么了?”   “你师尊......他。”夭夭艰难地抬起头,不着痕迹地同玄跃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眼底闪过几分仇恨。   浑身疼得厉害,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唇角又是缓缓溢出一些血迹。   “松开他。”玄跃一挥手将两个守卫使唤开,接着亲自蹲下伸手扼住夭夭细瘦的下巴。   “说啊,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故重安挣扎不幵身上紧紧捆着的绳索,只能焦急地看着夭夭双目涣散狼狈可怜的模样。   不过多时,夭夭艰难张□,哽咽着说:“方才我同沈仙师拿到宝物以后,守、守卫忽然察觉了破门而入,他便一掌将我击在墙上,然后自己先逃跑了。”   他这么说着,身体又颤抖了起来,像是还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残存恐惧和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我跟得上他的脚步,可......”“不可能。”故重安重重摇头,眼神逐渐变得不信任,“夭夭,你在撒谎。”   夭夭跪坐在地上,身上的红色纱衣因为染了血迹的缘故,变得有些凌乱颜色不匀,反倒衬得他裸露在外脖颈越发纤细和白皙。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故重安,脆弱的眼底满是伤心:“重安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   故重安从第一天认识夭夭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于有时候传到耳中不自觉便让他感到安心或是欣慰。   而夭夭本身的存在就足以惹人怜愔,这时候他这么垂眸看着他,心底居然有些不争气地隐隐动摇起来。“够了——’,故重安大暍一声,紧接着闭上眼,冷冷道:“我师尊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不必再白费口舌!纵然...纵然他真的这样对你,也定然是你起了异心!”   话音落下,玄跃垂眸看了一眼夭夭,接着便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果真都是些虚伪的修仙之人,尊师重道的大道理学多了,便是非不分。”   说完,他又缓缓俯身同夭夭对视着,勾起泛着红的唇角笑道:“你可看清楚了,自己所相信之人是如何看待你的。”   夭夭没有再说话,垂眸敛下眼底仇恨,如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故重安。   可那人依然是合着眼不再看他。   妖王宫周山环绕,皆是一片寂静,只剩下偶尔窸窣的虫鸣鸟叫。   而有一处满是青苔的岩壁内,却传出了衣物摩梭的声响。   沈空知醒来时只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就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微微睁幵眼,看见自己的面前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正迷糊的时候,昏迷前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他登时攥紧了虚虚掩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第=十_宣>1”一 I-—I—-.萧长夙坐在火堆前,虽然感觉浑身舒爽,可是心里却很不好受。   方才那样做也是一时糊涂,本想着适可而止的,可在触见那因情欲染上泪水的眼眸时,却是忽然间难以自控。   更何况平日沈空知整天穿着得体一副清冷如仙的模样,可脱了衣服......腰竟然这样洗,腿竟然这样又长又细,皮肤居然...这样白。   即便在昏暗的山洞中,都好像闪着莹白的光泽一般,叫人难以忽视和克制。   他想到这,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只感觉心里头更加烦躁了。   也不知道他醒来以后会怎么样,可怎么说也是、也是他自己主动的,面对这样的情况谁又能忍得住呢?没错,就是这样!   萧掌门在心底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等想到自己似乎有些不节制,也不知道是否弄伤了他。   正转头想去看看那处是否肿了时,却一转头看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疲惫,可更多的是不解和恼怒。   “你、你醒了?”萧长夙轻咳两声,尴尬地站起身来想要将他扶起,可想到他里头还未穿衣服,又收回了手。   沈空知醒来以后便一直在怀疑人生,这会儿看见他一脸尴尬的模样,怒火却又登时消散了个干净。   他能说什么呢?   毕竟是自己主动扑上去的啊?   谁让他没用呢,才会中这玩意。   他努力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被猪给拱了一次,可是越是想心里却越是难过委屈。   “诶,你、你别哭啊!”   萧长夙看着他泛着薄红的眼眶又氤氲起泪水,顿时头大了。   他在沈空知身边单膝跪下,懊恼地解释:“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了,我总不能找别人给你......”说到这他有些说不下去,同时忽然感觉心底燃起了一些不太高兴的情绪。   奇了怪了,只要一想象到那时候要是出现在外面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时,他便感觉心底窜上一股无名火。   沈空知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可是自己都被拱了,难道还不能发发脾气。   索性,他便将眼泪一擦,然后裹紧外套瞪着萧长夙,哑声哑气问:“他们出来了吗?”   “应该没有,我也不清楚。”萧长夙听见他这过度使用的声带发出这样沙哑的声音,脑海中又回荡起昨夜他的哭腔来。   咳咳... 第32章 他努力将这些想法排出脑外,然后认真回答:“我害怕你会出事,所以一直守在这。”   “重安肯定要被抓住了。”沈空知想到那个夭夭双面人的模样,便有些生气。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抬眸看着眼神有些躲闪的萧长夙:“你跟妖王谁厉害?”   “什么?”萧长夙似乎没察觉到话题为什么忽然转变了。   沈空知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问你打不打得过妖王?”   “勉强战个平手。”萧长夙斟酌片刻,还是谨慎回答了。   “行,那你去把我师兄还有他的马子,还有我徒弟都救出来。”沈空知这么说完以后,看见萧长夙微蹙眉头好像要反驳什么,立马语气强硬道:“你睡都睡了白占人家便宜,帮个忙都不行吗!”   萧长夙先是错愕,继而忍不住笑了,他无奈摇摇头:“你别这么贬低自己,我只是想问你师兄的......马子是谁。”   “穿青灰色衣服的,救不出来你也别回来了,你小心我去凌云宗告状。”   沈空知满肚子都是委屈,这会儿还要担忧自己同伴的安危,本就受到重创的小心灵更加脆弱起来。   萧长夙也察觉到了,索性也没再多问,只是站起身问:“那我先送你回去,你...先沐浴休息一会什么的。”   ‘‘嗯”沈空知说着要去抓自己的衣服,可却发现只有自己身上这件略微粗糙的外袍。   看见他茫然的模样,萧长夙又是尴尬地挠挠头:“衣服弄脏了,我都销毁了,不然就先这样?”   沈空知抬眸瞪他:“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把衣服给我,你光着屁股出去?”   知道他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萧长夙也不敢再招惹他,只得好说好歹劝着,将人抱在怀里,直接御剑飞回了客栈。   外袍虽然宽大,但里头终归是什么都没穿,沈空知也不敢乱动弹,只能乖乖地缩在他怀中。   而看着怀中人这样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萧长夙掌中便是隔着薄薄外袍下的细腻肌肤。   想到昨夜他也是这样乖巧脆弱地攀着自己的肩膀哭泣,一阵浴火又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萧长夙将他往床上一放,便亲手下楼去打水。   大大的浴桶中装满了热水,在屏风后面荡起袅袅雾气。   在萧长夙下楼买衣服的时候,沈空知自己艰难地走到浴桶旁边然后将自己浸泡了进去。   可谁知一触碰到热水,那一处便泛起了微微的疼痛。   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桶边,指尖泛起粉红。   不知怎么的,沈空知好不容易适应了水里的温度,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原先柳若歌跟自己说的话来。   “你这徒弟,鼻梁高挺且无名指修长,那一处必定......”鬼使神差的,他回忆了一下萧长夙的长相,发现他着实是个高鼻梁,指不定能上去滑滑梯。   而手指嘛......也确实挺长的。   不得不说,柳若歌这个方法倒是挺准的,倘若萧长夙自身资本能别那样傲人,他也不至于疼的站立都没力气,甚至于一把腰就像是要断了似的。   清洗的时候他还没忍住打量了一下,发觉自己身上全是红痕,微微突出的胯骨上还留着几个青紫的手指印。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在这一刻又猛然窜起,紧接着外面的房门被轻轻打幵。   本来他都下定决心了,倘若萧长夙敢跟他多嘴,就直接开骂。   可谁知他只是将刚买来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然后小声说了句:“你别洗太久,容易头晕,我先去妖王宫打探消息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以后他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兴许是知道自己等不到回复,便转身拿起剑出了门。   他上路没多久,天便逐渐黑了下来。   妖王宫外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一排排守卫相较于正午去时要戒备许多。   而在妖王殿的后院中,故重安依旧被绑在树上,他身上的黑色衣袍都被血迹染成了暗红色,这时候在黑夜中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张流云已经等了一下午,这会儿有些焦急地转头看向柳若歌。   他正坐在檐顶上打坐,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听见张流云的问话声,他微微睁幵眼,有些无奈地说:“妖王他一直待在殿宇内,我们倘若一动手他便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说着,又叹道:“也不知小七去哪了,依照夭夭方才所言,他应该是拿到宝物以后短暂恢复了灵力,接着发现夭夭有异心便对他动了手。”   “他先行离开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在看见我们一直没回去,怎么可能不来寻我们。”   说完以后,他看着底下闭着眼被绑在树上的故重安,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只希望他能多支撑一下。”   连他一个当师叔的人都放任不管,张流云便也不开口了,只坐在他身边警惕地观望着。   本以为这天晚上的时间都要消耗在这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天空中忽然发出一阵破风的穿梭声。   紧接着,一把从天而降的长剑直直朝着故重安的方向窜去。   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来临,原本奄奄一息的故重安忽然睁开凌厉的双眸。   长剑从他的身体迅猛擦过,接着狠狠扎进了树干中。   被紧紧捆绑的身体忽然有了活动的区域,绳索被那把剑砍断了。   “谁——”旁边的守卫立马冲了上来,想要靠近故重安,却被一阵徒然而来的气波给重重弹幵,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萧师叔!”故重安半晌反应过来,一抬眸便看见穿着一身黑袍眉眼中尽是阴鸷的萧长夙缓缓落了下来。   他扯开自己身上的绳索,连忙跑过去问:“我师尊呢?”   这个名字一被提及,萧长夙的眼神变幻一瞬,然后转移开视线冷淡道:“他已经回客栈了,我们速战速决。”   故重安听见这个消息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维持着同一个动作而酸疼的身体,便幵始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来。   妖王宫的守卫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值得一提,可就在萧长夙微张手掌将长剑从树干中拔出来时,却忽然感觉一道风从自己身后窜来。   他反射性俯身躲过,等借机一转头看见的,便是一双妖冶戾气的眸。   “凌云宗萧大掌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说一声,本王好派人在外头等候着您。”   玄跃殷红的唇角勾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危险和冰冷。   萧长夙冷笑一声:“那就不必了,我只是来将自己的人带回去,毕竟这妖王宫可不是谁都能进来做客的。”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显然也没有给玄跃绕弯子转圜的机会。   玄跃几乎是一瞬间便怒了,他缓缓抬起手,一团黑色云雾从身后窜起,变换成长蛇的形态。   “萧掌门,你当我妖王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道笑里藏刀的柔媚声音缓缓响起:“玄跃殿下,别来无恙啊。”   玄跃一听这声音便冷了脸,他根本不需要转身便能猜想到自己身后这人是谁。   “你们夺了我妖王宫的宝物,堂堂修仙之人却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嗤笑!” 第33章 柳若歌和玄跃对峙时,张流云已经很有默契地同故重安一起将妖族守卫击退在树外。   萧长夙没有动手的打算,他本来也只是想将故重安带回去完成任务,可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还去找了柳若歌。   这会儿听了玄跃的话,柳若歌本来想把表现的机会让给萧长夙,却没想到他一言不发。   猜到了他的意思,柳若歌便毫不在意地笑了:“玄跃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偷了宝物啊,我压根就不认识那个人,我只是来救自己宗门弟子的,还希望您高抬贵手呀。”   “你......”玄跃脸一黑,正想骂他睁眼说瞎话,接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人证,便冷笑道:“你可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人见过你们。”   话音落下,那正在同张流云搏斗的守卫便转身去了妖王殿,然后将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的夭夭带了出来。   故重安看见他时,迅速扭幵头看向别处。   玄跃娴熟地伸手扼住夭夭的下巴,接着强迫他仰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戏谑的柳若歌。   他微微低头,在夭夭耳边问:“看看他是谁。”   夭夭一张漂亮的脸上尽是漠然,在触见柳若歌时又微微垂眸,然后冷淡道:“沈空知的同伙,我们是一起来的。”   话音落下,未等玄跃脸上的喜悦情绪成型,柳若歌便啧啧两声,“这可就说笑了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怎么还硬要拉上我呢?”   说完以后他转头看向萧长夙,颇为好奇地问:“萧掌门,果然长得俊俏,到哪都有人上来跟我攀谈,还说我是同他一起来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萧长夙脸上的神情并未过多变化,但却是也忍不住附和他:“现如今随便喊个自家人来作证,便能随意扣帽子,果真是妖族的风范。”   此话一出,玄跃松开手将夭夭一推,后面的守卫立马会意将他压住。   紧接着,他眸底闪过几分戾气,咬牙切齿道:“萧掌门,你上升到族群攻击,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全凭你自己理解。”萧长夙不想同他多言,只伸手揽住故重安的肩,长扇从腰间窜出在地上化了个阵符,接着一束金光化作结界缓缓升起。   那些妖族守卫想要进来,却被一阵大力重重弹幵。   玄跃见自己控制不住他,只得转头看向故重安:“小伙子,你可想好了,只要你今天踏出妖王宫一步,你这好朋友可就没命了。”   说着,他便将手扣在夭夭纤长的脖颈上,双目赤红的模样俨然是有些疯魔了。   柳若歌伸手将张流云也扯了进来,有些焦急地转头看向故重安:“重安,万万不可听信妖物谗言,小七重伤夭夭必定有自己的缘故,他们定是一伙的。”   故重安垂着眼睫,迟迟没有说话。   见他居然是在思考的架势,柳若歌登时便急了。   可还未等他继续幵口劝阻,又听故重安开口道:“好吧,那我们走......”下一秒,沉闷的手刀劈落在后颈的声音沉闷响起,萧长夙居然十分不耐烦地将故重安给活生生打晕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的张流云:“......”始料不及的妖族众人:“......”柳若歌看着萧长夙把故重安递给张流云扶着的模样,顿时头大起来:“他不是都做出选择了吗?你还弄晕他干嘛!”   萧长夙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没听清。”   话音落下,他便开始操控阵眼,外面的玄跃看见这一幕也顾不上太多,将夭夭松开,手掌间幻化出黑色的云雾。   紧接着,他重重一掌落在结界上,金色的光屏便以他落掌区域为中心,泛起了丝丝裂痕。   柳若歌见状,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但很快便撞上了张流云,只好顿住了。   张流云一手扶着故重安,平日里都是看见面前这人悠然自得或撩或欲的模样,这时候忽然窥见了他也有惊慌的一面,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却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他忍不住伸出手虚虚圏住柳若歌的腰,然后在侧面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前头的人没有回头,可身体却是瑟缩一下。   萧长夙看见他这副模样,眼底却并无惊慌,他格外淡定地催动阵法。   正当玄跃要落下蓄力的第二掌时,眼前那泛着金光的光屏却骤然消失不见。   顺带着里面的四人也失去了踪影。   玄跃差点没收住自己那一掌,险些击上了对面的守卫,好在半路强行扭转方向,将旁边那颗红叶树给拍断了。   后面的夭夭颤抖一下,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帮助他拖延时间,脑海中那些逃跑的计划也派不上用场。   他眼睁睁看着玄跃站在远处缓和过来,接着回头看向他,声线冷厉而又危险。   “今天的这一切是由谁而起,你不会不清楚吧。”   “他们的帐以后再算,现在该轮到你了。”冰冷修长的手指扼住细瘦的下颚。   殷红色瞳孔内泛着淡淡寒气和讽刺笑意:“我亲爱的弟弟。”   回去的路上,就连平时话多的柳若歌都全程一言不发。   张流云扶着故重安站在他的身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也未曾开口过。   而在场唯一显得自在的人便是独自在前御剑的萧长夙,他手中执着扇柄,微微垂眸深思着些什么,可眼底却满是笑意。   柳若歌却开心不起来,他知道清澜宗同凌云宗向来是不和的,离开宗门这么长时间,虽然听说了师尊离开以后凌云宗换了个新掌门,却未曾放在心上。   毕竟萧长夙这个名字,他从前是闻所未闻,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耐,一直以来只认为他是因为好掌控所以被诸多长老推举上位。   可今天这一幕却打碎了他过往的所有偏见,区区一个无籍无名的人,居然有这此等神功。   就连当世妖王都无法耐他如何,这让人太难以相信。   等一行人在雀国城外落地,然后缓缓步行进城时,柳若歌总算忍不住,朝前走了几句跟上萧长夙的脚步。   “萧掌门,久闻大名不如今日一见,能当掌门的人果真与众不同。”他这么说完,察觉到萧长夙朝着自己这边看来,才缓缓开口问:“你的术法是师承凌月仙尊?”   萧长夙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我是师尊一手教出的徒弟。”   “原来如此,难怪妖王都要对你畏惧几分。”柳若歌点点头。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可萧长夙沉默片刻,却忽然又开了口。   “他畏惧我,是因为他并没继承前任妖王的力量。”   “前任妖王?”   这个名号一处,即便是柳若歌也不禁僵硬了脸色。   玄折君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于妖族人来说,玄折君是开辟历史的英雄,可对于人界而言,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那是一个久远的传说,还是在他们尚且还未出生直到成为孩童的时间内。   玄折君是个天赋异禀的修炼天才,可对于人界的恶意十分强大,到了成年之时不惜以自己身体为媒介,将一些残忍却强大的远古术法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自那以后,他带兵出征人界,硬生生将妖族的地盘扩大了数十个国家。   据说在那一段时间,民不聊生,百姓半夜都不敢熟睡过去,生怕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入了妖物的口。   而那时候横空出世了一位仙君,他从未像柳若歌和沈空知他们一般经受过长辈的指导,却联合了魔族一同将妖族击退。   最后,魔王和玄折君同归于尽,而那位籍籍无名的仙君成功飞升,从此便过上了神仙的日子。   这个故事代代相传,柳若歌他们儿时听了,有时会在心底埋怨那位仙君。   “为何偏偏是他飞升了,那魔王因为这原因灵体俱毁,恐怕都入不了轮回了。”   不少人叹道仙君是个自私的人,自己做了救世大英雄,却让魔王成为了一个可怜的存在。   等柳若歌将这些故事回忆起来,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萧长夙替他们开好房间以后,便快步上了楼,那样子倒像是迫不及待些什么一般。   楼上的沈空知从下午沐浴完便趴在床上,脑海中虽然昏昏沉沉总带着困意,可是腰疼腿酸的感觉一直围绕在身上,于是他便总是在迷迷糊糊之间生气起来。   于是这么折腾了一整天,他也没能睡得着。   恍惚间,面前的房门被重重推幵,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然后迅速将门给锁上。   登徒子?   沈空知眯着眼看了半天,正想要挣扎着去抓床头的花瓶,却忽然见那人在自己床头蹲下,然后关切地问了句:“怎么样?”   这声音就算不像平时那样暴躁,却也是沈空知忘不了的。   他手指微微一顿,最后在打不打的选择之间犹豫,最后还是碍于腰疼放弃了。   “你觉得呢?我也来捅捅你?”   这略显粗俗的话语一出口,萧长夙的脸上便涌过几分尴尬。   紧接着,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罐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空知趴着的脸面前。   “要不......我给你上点药?” 第34章 下一秒,随着一声恼怒的“滚!”在房间内响起,银制的小药罐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它在地上一咕噜滚了好几圈,最后毫发无损地停在了房门边上,顺带着还被厢房内闪烁的油灯映出了一道靓丽的光。   萧长夙轻叹一声,转身回去捡起来,然后再转身时发现沈空知已经翻过身背对着他了。   “别任性,你那还肿着...上点药更容易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了些关切在里头的,要知道他这么久以来都为碰过谁,现在莫名其妙把一个男的给睡了。   措手不及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始心虚。   可沈空知听后却更是恼火,不顾嗓子还有些哑,张口便来:“你自个拿去上吧,别在这膈应我!”   萧长夙冷了脸:“我让你选,自己上还是我帮你上?”   “滚!”   沈空知吼完正想闭上眼睛自己静静,却忽然感觉一只手撤开了自己的衣带,顺带着便朝着亵裤探去。   “你干嘛呢!”他骤然一个转身,想要将那只手扯幵,可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腰和下身均是被牵扯到了。   一时间,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捂着腰倒吸气。   萧长夙轻叹一口气,听声音里头还带着些无奈和嫌弃。   “都让你别乱动了,就算让你自己上药也未必能够得着,身为修仙之人身体素质这副模样,平日也不多加锻炼。”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等沈空知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这才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他娘的睡了别人,还要讽刺人,你、嘶__”话还未说完,身后便顿时随着裤子被扯开的动作变得凉飕飕,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冰凉。   沈空知一时间软了身子,只能无力地抓着枕头,把头脸埋在里面委屈巴拉地骂:“混蛋!”   他耳尖露在外面,泛着薄红的模样着实可人。   原本对于他的抗拒,萧长夙心底还有些不高兴,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心底的躁郁之气却徒然消散了。   他若是不那么强势和倔强,倒......也是挺讨人喜欢的。   专心把自己弄伤的那一处给上好药,他已然又是回想起了白天那销魂难忘的滋味,一时间又不可抑制地有了反应。   好在沈空知全程压根就没抬头,除了耳根通红证实着他现如今还是有意识的,否则萧长夙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咳咳,我、我先回房了,你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他说着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却将沈空知忽然转过头来,慵懒地靠在自己叠起的手臂上,然后慢条斯理问:“那我直接喊吗?”   说着,他便猛吸一口气,然后张嘴:“萧__”“诶诶诶......”萧长夙赶忙伸手制止他这幼稚的行为,勉为其难从自己腰带中取了一块玉佩递给他,“攥紧,说话就行了。”   “哦。”沈空知微微抬手接过那块还带着温热的玉佩,因为衣物材质过于丝滑的缘故,这会儿袖口微微滑下,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小臂,尤其是那凸显的腕骨上还带着几点明显的红痕,一下子又让萧长夙看直了眼。   他接过以后不以为然地将玉佩放在了床头,等再抬头看见萧长夙愣怔的神情时,心里徒然有了猜测。   手肘微微支在床榻上,他侧卧着将头慵懒放在手掌上,然后勾起眼尾有些挑逗地看向男人:“萧掌门,你该不会...起反应了吧?”   “......”萧长夙顷刻间冷了脸,转身气哄哄离开,走到门口转身关门的时候还格外暴躁地说了句:“晚上别喊我,否则来了就是给你上药!”   沈空知:“……”   这人怎么还玩不起呢?有就有,有什么害羞的?   他长得如此英俊潇洒,气质又是无比出众,难道对他有反应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脑海中杂七杂八想了许多,他总算得到了心里安慰,又是倒吸好几口气捂着酸痛的老腰调整好姿势,这才成功的找寻到了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昏昏沉沉睡去的同时,隔壁房间的萧长夙也终于沐浴完躺在了床上。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一整天精疲力尽,这天夜里应该极其容易入眠,可没想到一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满是沈空知玉一般的肌肤,被泪浸湿的眼眶,还有那具全是他痕迹的身体。   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可是那么多细节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朦朦胧胧之间,眼前逐渐黑了,可不过多时,眼前却又逐渐亮了起来。   睁开眼,萧长夙发现自己还身处于凌云宗,只不过自己此时分明是站着的,可平视过去却还没有石桌那样高。   正当他好奇之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桃花林中传来两人争论的声音。   那稍微大一些的嗓音令他登时一惊,立马拔腿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妖族异宝诸多,你怎能肯定他不会卷兵重来?到那时我们都无法留在这世间你可曾想过后果?”   桃花林中,背对着萧长夙的青袍仙者语气咄咄逼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醒目而又富有标识度。   而他对面那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却是轻笑一声:“总归我在乎的人都已经去了安全的地方,到了那时妖王再度归来,难不成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顶上击退妖族的重任吗?”   “笑话,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可像他们几个这样天赋异禀的,你活了几千年,又可曾见过几个?”   青色衣袍的仙者声音是萧长夙无比熟悉的,而这暴躁的语气也成功唤醒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嗫嚅两下张口: “师尊......”这声音过于低,凌月仙尊并未听见,而站在他对面的清鹤君却是不以为然的勾起唇角,有些慵懒地说:“可你又能做些什么?到了那时候即便是灵体也无法留在此处,难不成你想为了你徒弟,放弃神仙的位置?”   此话出□,萧长夙骤然抬起眼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凌月。   他丝毫未动,萧长夙也猜不出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半晌,凌月轻叹一声:“活了这么多年,回望过去却发觉能够牵挂之人所剩无几,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他将你徒弟害成这副模样,可终归是为了天下苍生,换做你飞升之前,也会做相同的抉择。”   清鹤眼睫微垂,清冷淡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微张薄唇冷冷道:“可别分裂久了,就忘记了你是我的分身,倘若你真敢做出这种选择,我便不会再容你存在。”   “所以你留我是为何?”凌月说到这句时,身上的气场似乎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上前一步,立于清鹤咫尺距离,微微俯身道:“清鹤上仙创造凌月,不就是因为寂寞吗?倘若我也不见了,你的每一天要怎么过?”   两人贴得极近,原先萧长夙还勉强能够窥见清鹤的神情,可现在却看见他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脑海中正思索着方才两人对话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萧长夙正心底满是惊愕。   下一秒,却忽然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了蚊子一般轻轻的呢喃。   “萧掌门......”“肃长夙--”最后一声骤然响起的一瞬间,他骤然睁开眼。   却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的房内,此时睡前放在枕边的半边玉佩正发出轻微的声响。   传来的声音委屈又可怜,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埋怨:“萧长夙,我好像发热了......”听见这后面的半句话,萧长夙一时间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坐起身披上外衣便匆匆出了门。   隔壁屋也压根没锁门,这会儿他一推就开,伸手点燃了油灯以后蹲在床边伸手一探,果真摸到了一手滚烫。   沈空知这时候神志都有些模糊了,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摇晃的重影,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都怪你。”   见他都这样了,萧长夙也没有要同他斗嘴的想法,伸手把人扶起然后手把手披上外衣便将他给抱进了怀中。   怀中人全身都是滚烫的发热,萧长夙紧紧抱着已然有些神志不清的他下楼,看见坐在一楼桌上打盹的小二,便是一脚踢翻了他身旁的长凳。   “诶唷!”   小二浑身一激灵,登时醒了过来。   这会儿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他,然后擦擦眼睛道:“这位客官,出什么事了这是?”   萧长夙冷冷地看着他,等他清醒了才道:“附近可有医馆?”   “医馆啊...出门右拐路过两条街再左拐,看见一张木色的大牌匾便是了。”小二说着,又挠挠头打了个哈欠:“他家向来半夜也开着门,看看你们运气如何了。”   他话音未落,萧长夙便抱着沈空知迅速出了门。   现如今已经是秋季末尾,又是深夜,外头的风刮得格外凛冽,萧长夙有灵力傍身,身上的温度常年较高,这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倒是沈空知被他抱着止不住战栗和颤抖,细白的手指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疏离瓷白的脸上泛着青色。   “冷……”   他这么小声呢喃一句,紧接着便将脸贴上了萧长夙的胸膛。   这还不算,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热度,又止不住轻蹭两下,整个人完完全全蜷缩在了他怀中。 第35章 感受到那温度和过于亲昵的举动,萧长夙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抱着他走在无人的长街,一时间都快忘记东南西北了。   他忍不住收紧了抱着沈空知的手臂,迷迷糊糊走了一长段路,好不容易寻到一所还打着灯的店面时,一抬头发现正是医馆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不算牢固的大门被重重踢开,里头坐在诊台后的老先生打了个激灵,睁开疲惫的双眼一看,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去摸出纸和笔墨,然后长叹一口气,将自己长长的胡须整理好,这才开了口:“这位仙师,上火不是不治之症,无需半夜特意前来开药,多暍茶少生气便可。”   萧长夙轻手轻脚地将意识已然有些不太清醒的沈空知放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然后转头将大门关好。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以后,他转身重重一掌拍在梨花木长桌上:“大夫,他发热了,您快给看看。”   那大夫斜他一眼,然后轻哼一声,缓缓伸出手:“先诊个脉吧。”   萧长夙越看他表情越不对劲,可现在毕竟是关键时刻,还是亲自俯身将沈空知的衣袖掀上去一些,然后将那一节白到晃眼的手腕朝上放在桌上。   大夫慢条斯理将手放了上去,接着眉毛一挑,啧啧两声收了手:“年轻人不知节制,总有一天要尝到苦果的。”   “什么?”萧长夙有些茫然地看他一眼,然后又赶紧帮沈空知把袖口给理好。   等一低头看见他眼睛微眯着一副难受委屈的模样,想到这屋子里温度也不高,索性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身上暖和了,他倒也没了动作,只坐在原地发愣,像是也丝毫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等安顿好了他,萧长夙才终于叹了口气看向正盯着两人意味深长的老人。   “大夫,怎么样?”   那老先生听后连连摇头,先招招手说:“这位仙师,老朽提前说好,我对于断袖没有任何偏见,只不过......好歹是双修的情分,在那件事情上可否将后事处理干净呢?”   “后事?”萧长夙眼神一直落在沈空知那一届莹白的耳垂,迷迷瞪瞪地听完后面那句,最后又是骤然一怒拍桌:“只不过是感染风寒发热,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   大夫沉默片刻,看见面前这人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放弃了拐弯抹角,直接便道:“这位仙师同感染风寒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才刚入秋。重点还是两位双修以后未清理干净,否则......”他也不想再说这种事情,面前这人也跟耳背似的听不清,索性便自顾自转身去取药材了。   取了药付了钱,萧长夙又把人抱着回了客栈,可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索性便把人给抱进了自己房间。   出门前做的那个梦还一直在脑海中环绕盘旋,可却因为沈空知忽然发热而带来的惊慌给冲灭了不少。现在服了药看着是好了一些,他便又开始回忆起来。   凌月,他的仙尊,同沈空知的仙尊清鹤上仙居然是同一个人?   可在他儿时有些模糊的记忆中,两人一直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无论是外在还是性格,没有任何一处是相似的,他敬仰师尊饱受修行苦楚的同时,也时而会艳羡清鹤对于他徒弟的宽容大度。   平心而论,萧长夙不想承认自己相信了那个梦境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对话,可是脑海中却像是有个声音在确定着它的真实。   这些杂乱的想法在脑海中掺杂成一团,使得他一时间心乱如麻起来。   等眼眶都泛起了酸疼,他往床上一躺,侧首看见那张还有些泛红的清冷脸庞时,心底又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一些。   或许明天一早可以问问沈空知对于自己师尊的记忆,可他......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对于这些还有印象吗?   不过他失去记忆以后,显得倒是比很久以前随和一些,也要比先前更正常一些。   萧长夙股自认为不是愿意将就的人,可是此时看着身旁人安静的睡颜,却忽然感觉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   那感觉太过于不对劲,他不敢再想,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强行克制着自己入眠。   次日清晨,故重安醒来时只感觉后颈一阵酸疼。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妖王宫做抉择的一瞬间,夭夭淡漠的神情同第一次见时差别是那样大,让他几乎觉得判若两人。   这时候从床上爬起,他草草穿好衣服洗干净脸出了门,正好奇其他几人都去哪了,结果一低头便看见一楼有两道耀眼的身影。   穿着红衣的柳若歌手上筷子挑着两根细面,正黏黏糊糊地靠在张流云的肩上,看口型似乎是在问:“是面还是吃我?”   正当故重安内心逐渐崩裂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忽然看见旁边的门忽然打幵。   接着他师尊先从里头走出来,速来清冷疏离的脸上浮现着两片红晕,看眼神先是还没睡醒。   而在他的身后,萧掌门打着哈欠一如既往英俊地跟在后面,看见故重安愣怔地站在门口时,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醒的这么早,莫不是还未从昨日的打击中走出来。”   话音落下,他随着沈空知一同下楼,顺手还去搀了他两把,全程就跟个丫鬟似的。   故重安站在原地,方才只是有些微微崩裂的世界忽然间发生了大爆炸,顷刻间便稀碎了。   一圈人在一楼落座以后,柳若歌依旧虚虚靠在张流云的肩上,看见沈空知在那小口小口暍着粥,便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小七,你昨天真把那夭夭给揍了一顿吗?”   “......”沈空知纳闷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无语道:“你这消息是听谁说的,我只不过推了他一把而已。”   从前只知道消息一传二传最后落到了耳中会变成一种极其惊悚的版本,可没想到柳若歌倒好,一己之力就能歪曲事实。   “啧啧,好吧,那你不是已经没了灵力吗?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   他这么说完以后,又兴致冲冲地补充一句:“你是不知道,昨天在妖王宫,他可是在重安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了他,好一副冤枉的模样呢。”   “哦?”沈空知又暍了两口粥,然后转头看向故重安:“他真这么干了?”   故重安因为昨日面对那个抉择犹豫了的缘故,这会儿看着沈空知眉尾微微带笑的模样居然是有些心虚。   柳若歌却是个话痨,立马将话头给接了过去:“可不是吗,小重安那时候不知所措,不过也可以理解,两难抉择换做谁也很难选。”   对于他这句话,沈空知倒是没什么异议。   毕竟他是个现代人,他们可没有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更不会轻而易举对一个人死心塌地,最多不过是尊重。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他自己都避免不了,又怎么可能以此去要求别人。   正这么不以为然地想着,却忽然听见自己左侧传来一阵凳子倒地声。   紧接着,故重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低低的低着头抱拳道:“师尊请重罚重安,重安罪该万死!”   “你这是...”沈空知蹙紧眉头,看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   萧长夙也有些惊愕,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低下头继续悠然自得的吃面去了。   “你少说两句行吗?重安是个乖孩子,别老拿他开玩笑!”沈空知转头看向柳若歌,颇为不爽地说完这句话便伸手去扶故重安。   “师尊,徒儿不该听信旁人谗言,带您去这样危险的地方,甚至还险些让您受伤。”   故重安跪在地上很是羞愧,一时间居然是不愿意起来。   这话传到沈空知的耳中,他已然是有些无奈了,心道自己已经受了伤,还是那种无法疗愈也无法跟别人倾诉的伤。   可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索性他便冷了脸,丢下一句:“倘若再别别扭扭地跪着,便将你逐出师门!”   这句话果真很有效,故重安骤然抬头,用一双坚毅悔恨的眼眸同他对视,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不知为何,本来这场闹剧同萧长夙没什么关系,可他坐在旁边吃着面,却忽然感觉心底有些酸。   用过早饭以后,除了张流云以外的几人都去了一趟沈空知的房间,将那宝物研究了一遍以后,确定对于灵力和修复身体有所妙用,这才放心地让沈空知将那东西好好揣在身上。   “我可先说好,这次我是惹了地头蛇,雀国我是待不下去了。”柳若歌颇为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说到这还有些伤感。   故重安不明所以地蹲在他身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叔,你在雀国待了这么多年,一定也对这里很有感情吧。”   “那倒不是。”柳若歌对自己的定位相当了解,“我只不过是舍不得你流云哥哥罢了。”   他这么说着又是轻叹一口气,抬眼看着故重安,颇为严肃地问:“重安啊,你们这些正人君子都喜欢些什么姿势啊?说几个给师叔参考参考,今夜让他也爽一爽?” 第36章 “你稍微害臊点行吗?”旁边一直拿着宝珠研究的沈空知可算是听不下去了,连忙开始为故重安打圆场,“人家孩子可正经了,别把人带坏。”   故重安涨红了脸,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以后便没有再看柳若歌,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柳若歌啧啧两声,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过小七跟重安看着也挺般配的啊,我听那话本中总是有徒儿在上的故事,听着可带劲了,你又如此维护宝贝徒弟,只怕是有一天也要成为话本中的人物。”   话音落下,沈空知撇撇嘴正要说话,却忽然见身边人骤然一掌拍在梨花木圆桌上,继而暴躁地站起身,转头出了门。   被他这么一闹,方才旖旎的气氛消失的荡然无存,就连柳若歌都有些惊愕地坐在原处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上火了,桌子都给拍烂了。”   沈空知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那漂亮的圆桌上以那个巴掌印为中心,旁边裂开了细细密密的缝隙,看样子一触即碎。   “咳咳,师叔,师尊,我去看看萧掌门怎么了,你们继续聊。”故重安毕竟年轻,招架不住这样的话题,找着机会便转身也出了门。   等房门再次被关上,沈空知才将手从桌子上抽走,然后轻叹一声说:“凌云宗果然是有钱,所以萧长夙养成了这么暴躁的性格也是因为赔得起吧。”   柳若歌又是摇摇头,这才忽然正了神色:“小七啊,我说的那个衡量方式可准确?”   “什么?”沈空知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柳若歌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说:“师兄我身经百战,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拜托,身经百战这种事情拿出来说真的好吗?   沈空知可算是看清了自己这个师兄的真面目,这会儿也不想让他在那瞎猜,索性便自己招了。   “妖王宫放宝珠旁边放置了一种香料,夭夭应该是原本试过了知道有这东西,所以在拿东西的时候他刻意让我先。”   沈空知有些失落地说到这,忽然语气一变:“但是我何等聪明机智,当场就拆穿了他,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妖力,最后还是让他给得逞了。”   “......”柳若歌无奈,摊摊手道:“所以还是你太脆皮了。”   说完以后,他又补充一句:“对了,你还没对我先前交给你的那个衡量方式作出评价呢。”   沈空知白他一眼:“你自己不应该试过很多遍吗?还在这问别人。”   话音落下,他便也站起身来,将那颗宝珠放回了盒子里,接着又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那你不留在雀国的话,接下来要去哪?”   柳若歌用手撑着脸,然后微勾唇角,笑道:“小七希望我去哪呢?”   话音落下后,他顺带着还朝沈空知眨眨眼,眸光流转的模样着实勾人。   沈空知莫名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神,然后无奈道:“随你,我只是问问,不过星河师兄在我临走前一直念叨你,我想他应该是有些思念你。”   “哦~星河师兄向来如此重情重义,不像某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似乎不想让我回去。”   柳若歌说完以后轻叹一声,然后说:“看来我还是去找流云,问问接下来的去处吧。”   这会儿他的话明显有些阴阳怪气,沈空知没忍住想笑:“你够了啊,我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看不出来?还非得师弟来请吗?”   他都这样说了,柳若歌也没忍住掀起唇角,然后勉强道:“既然小七想我回去,那我便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随后追上。”   两人达成共识以后,沈空知可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转身出了门便去寻不知所踪的萧长夙。   二楼长廊尽头有个小阁楼,这会儿远处传来谈话的声音,他听出故重安的声线,便循着那处走去。   可谁知还未走近,便听见萧长夙暴躁的声音。   “他是你师尊,你这样成熟难道还不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既然他是你的父亲,又怎么能对他起那种心思!”   “萧掌门,重安并未......”“你别跟我扯东扯西的,我告诉你,你师尊这人着实难伺候,我劝你还是另寻一处历练,离他远一些吧。”   “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妥......”“你是离开久了不知道,你师尊现在脾气火爆,时不时便发疯,同从前早就不一样了。”   在一脸正经的萧长夙面前,故重安有些尴尬地站着,想要回嘴和解释却又找不到机会。   就在他万分苦恼甚至于开始后悔出来找他时,一道冷冽的声线从长廊内传来。   “萧掌门,我很难伺候吗?”   这声音一出口,萧长夙的背影猛然一怔,紧接着眼底闪过几分心虚,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靠在门廊上一脸淡漠闲适的沈空知,轻咳一声道:“我只是给你徒弟提个醒,毕竟他回头要是照顾不好你,岂不是......”“哦?”沈空知听到这里有些戏谑地一挑眉,“所以萧掌门方才要赶我徒弟走,是为了我好。”   到这里他顿了顿,继而勾起唇角:“想来萧掌门这样了解我,是想要亲自照顾我?”   萧长夙:“……”   故重安:“原来是这样!”   看见自己徒弟恍然大悟的模样,沈空知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微抬下颚道:”重安,你先去忙吧,我同萧掌门说几句。““是。”故重安冲他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离幵。   等那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沈空知脸上的淡漠才一扫而空。   “你什么意思啊?在我徒儿面前败坏我的形象?”他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萧长夙,脸上尽是不满。   萧长夙原本扭过头去,看样子是不想同他多言,可听见后半句却又是脸色一变:“你就这样维护他?”   “他是我徒弟,我不维护他谁维护他。”沈空知觉得他说出的这些话有些匪夷所思,“难不成就你能欺负他?”   说到这他又回想起方才故重安站在他面前时候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更气了:“重安不反驳你,是因为尊重你是长辈,可你什么时候能大度一些,对晚辈宽宏大量点呢?”   萧长夙的表情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就变了,他瞪着沈空知,胸膛剧烈起伏着。   脸上的表情黑到吓人,若是说他下一秒就像在房内一般出拳打碎自己的脑袋,沈空知也一点不惊讶。   他都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可没想到那人最后只是瞪着他气了一会儿,接着便冷哼一声挥袖转身离去。   这狗脾气!   沈空知盯着他气呼呼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转过身去,望着外头的大街发起了呆。   妖王殿内。   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同求饶交杂在一起,同时还有一道稍低的声音在低语着些什么。   外面的守卫都被提前叫开,这时候静谧的花园中也听得真切。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声音终于缓缓落下。   殿内的大床上一片杂乱,床幔同被褥交杂在一起,其上一道披着红色纱衣的身影无力的趴在床榻上。   玄跃面上不显,除了呼吸略微有些粗重之外,一身墨色衣袍还整整齐齐穿在身上。   他俯身扼住床上人细瘦的下巴,然后冷笑道:“跑?还联合外人一起偷镇族之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发出一声呼痛,因为被捏着下巴的缘故不得不仰着头,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反正...交给谁也不交给你,你不配!”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玄跃被他气消了,深红色的瞳孔内几乎泛着火光:“你可别忘了,即便你多么排斥,你终归是妖族人。”   话音落下,那人没再开口,眼底闪过几分情绪,似是轻蔑,似是淡然。   玄跃最厌恶的便是他露出这副神情,忍不住便将他狠狠甩在床上,又俯身下去笑道:“玄鸣,我看你还有许多气力,不如还是留着干正事吧!”   此话一出,玄鸣登时剧烈挣扎起来,可似乎是用力过大拉到了某处,这会儿又脸色青白的蜷缩起身体,难受地倒吸一口气。   玄跃见状,眼底情绪一深,接着忍不住伸手将他拥入怀中。   “只要不忤逆我的意思,乖乖呆在妖王宫中,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双手奉上,你又何必要连同外人大费周章呢?”   那疼痛感消散的缓慢,玄鸣轻叹一声,有些收不住身体的强压,索性便将下颚支在了玄跃结实的肩膀上。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玄跃忽然一重的呼吸声,可他却并没因此产生什么变化。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能说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在玄跃的心底刮挠。   可他来不及趁着这难得温情的时刻多说几句话,便忽然感觉一阵大力将自己弹幵。身体重重被拍在妖王殿的长桌上,他登时便感受到喉昽口涌上一股腥甜。   再度抬眸时,床榻上裹着红纱的人眼神已然变得锋利而又危险。 第37章 “玄鸣?”   玄跃蹙紧眉头,强撑着几步走过去,在看见那双原本殷红的眼眸变成墨绿色时,眼神一瞬间也变了。   他走到床边跪下,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父亲,您回来了。”   床榻上的玄鸣颇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可身上那种妖冶惑人的气质已然一扫而空,随之浮上的是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威严。   他赤着脚下床,踩在冰冷的玉石地砖上,继而笑了:“原先是为父看错你了,原以为你性格温吞,应该做不出太逾越的事,可没成想......”这声音也同原先完全不同,倘若有当年见证了妖王祸世的人在场,定能听出这声音正是那位无人能敌的玄折君。   此时玄跃感受着他身上的威压,只得又将头低下几分:“父亲,孩儿知错。”   “你莫不是在心底怪我?”玄折君走到窗边,有些感慨地朝外看去,“倘若不是我残魂还剩一缕,正好能够附在玄鸣身上,只怕我连这短暂的教育你机会都没了。”   “既然是我的孩儿,必定要有父亲当年的风范,你对玄鸣用情至深,就不怕往后他成为你的软肋,变成旁人一招致命的武器?”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带着温和语气说出口的,玄跃紧紧抱着拳,皎牙道:“父亲大可放心,倘若......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刻,孩儿必定以大局为重!”   “但愿如此吧。”   玄折君轻叹一声,转身落座在床榻边上,伸手轻轻抚摸玄跃的头顶:“你如今羽翼未满,重要的是多加修炼,为父在当年那场战役中残魂受损,实力已大大折损,也不能帮你些什么,如今只有你努力才能做成当年为父未完成的霸业。”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然不会打草惊蛇,养精蓄锐等待实力成长的那一刻。”玄跃的心底已然燃起了战火,一张刚毅的脸上浮现了同当年玄折君一致的决绝。   “好!待为父修养完全,再来多加指导,在这之前,你切不可将精力放在贪玩上。”   话音落下,玄鸣的双眼微微闭上,接着便朝着身后的大床倒去。   玄跃微微一怔,接着伸手将他的头护住,缓缓安置在床榻之上以后,再一摸额角,才发觉自己已然出了一头的汗。   那些面对着父亲所作出的热血和刚毅,在此刻看着玄鸣安静可怜的睡颜时,忽然像是被尽数消散了一般。   玄跃逐渐感到有些疲惫起来,索性便脱了外衣上床,将那瘦弱的身躯环绕在怀中,仿佛这样心底便踏实起来。   回宗的路格外漫长,沈空知有些疲乏地坐在马车内,只感觉这路格外颠簸,想吐的同时屁股也被颠的格外疼。   而故重安这会儿在外面赶马,只有个冷着脸的萧长夙坐在他对面,这会儿还闭着眼一副不情愿说话的模样。   一想到他原先在雀国时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沈空知便也忽然感觉坐在他对面心里膈应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总是在别人好不容易对他滋生一些好感时,忽然又干出一些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于是印象一下子又跌落谷底。   他这么感叹着,却熟然不知此时看上去先是在以假睡逃避与他共处一室的萧长夙,实则已经沉入了梦乡。   漆黑的宫殿内,尖叫嘶吼声四起。   萧长夙走在望不到尽头的甬道,眼前闪烁着一道红光。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画面忽然变成了他坐在大殿之上,而其下正站着一个白袍着身,斗笠纱帘掩面的道士。   那人身形修长,腰间的系带微微束紧,将腰身的弧度勾勒出来。   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感觉不自觉地开口。   冷冽的声响在殿内响起:“区区一个小道士,如今也敢闯进我魔王宫作乱丨”那白衣人微微抬眸,斗笠间的纱帘因为微小的动作微微敞开一些,露出一段精巧的下巴和从领口中延伸出的修长脖颈。   那白到反光的皮肤在一片漆黑的宫殿中分外夺目,使得萧长夙心底瞬间便有了一阵怪异的悸动。   “魔尊大人,如今妖王作乱,难不成您作为一世豪杰,竟然置之不顾?”   那人说着,很是标准地做了个抱拳鞠躬的动作,“鄙人此次前来,便是郑重邀请魔尊同我人界一同击退妖族,还世间一个太平。”   萧长夙无法靠控制身体,只能感觉自己笑了笑,继而伸出手一挥衣袖,冷笑道:“妖王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取缔人界,同我魔族并无干系,又或者说......你带来了什么能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和好处?”   “不知道您说的好处是指?”   魔尊捂着下巴沉思片刻,然后十分认真地丢下三个字:“当皇帝!”   白衣人沉默片刻,继而道:“您已是魔界的皇帝,在这里无人敢忤逆您的命令。”   魔尊听出他的意思,这会儿不高兴地冷哼一声,道:“说白了,你们人界就是想让我白出力,一点好处都没有,即便是马儿也要吃草的。”   “您倒也不是什么都得不到。”白衣人说着微微抬起头来,十分诚恳地说:“倘若你此次帮助人界摆脱了这次危急,我们大家都会......对您说一句谢谢的。”   魔尊:“......”“何况您真的认为妖族这一次的进攻计划内没有魔族吗?难道他们会对您说谢谢吗?”   “您若是帮助了我们,同时也算是维持了人界秩序,也是帮助了您自己,何况这么多人感恩您,说不定您的魔像有一天能被放在寺庙中供人朝拜。”   “您这样英明神武的一位明君,怎么就想不通这个点呢?这对于您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白衣人一句接一句,在魔尊耳中绕圈的同时,让萧长夙听着也无比心烦。   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不就是帮和不帮的问题吗?就不能爽快点!磨磨唧唧的让人头都大了!   他这么想着,心底越发烦躁,正想要张口怒暍。   “师尊小心!”   一道喊声从耳边传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忽然看见对面一道白影子朝着这边扑来。   他反射性伸手捞住,触手却是一把有些熟悉的柔韧腰肢。   而那人倒在他身上的同时,一只手猛然撑住他的肩膀,另一边白净修长的掌心便抽了过来。   “摸哪呢!”   啪的一声,萧长夙的脸被抽得往一边扭去,一时间眼底都冒起了火。   他反手抓住沈空知细瘦的手腕,正要张口骂人时,却忽然看见一团黑雾从马车的帘外窜了进来。   而那投射的位置,很明显便是他们俩现在紧紧相拥坐着的地方。   顾不得太多,萧长夙反手将沈空知的手扭在他身后,另一只手圏住他的腰,然后便使力将身后的车厢给撞破。   马车登时炸开,萧长夙抱着怀中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中途只顾得上用手护住那人脆皮的头,自己却被—阵强压震得快要晕了。   沈空知撞得都要晕了,一阵天花乱坠间总算平稳下来。   可他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一阵吸力将他往前带去,同时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睁眼,是玄跃阴冷嗜血的面孔,他的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嗓声却宛若从地狱爬出一般冰冷。   “宝珠在哪?”   沈空知还没反应过来,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方才抽了萧长夙一巴掌。   那手感......居然还不错,古代人都不长痘痘的吗?   似乎是被他的沉默激怒了,玄跃抬手便是一团黑雾。   可不等他将其击在沈空知的身上,旁边便忽然出现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故重安手执长剑有些狼狈地从草丛中爬出来。   “不许动我师尊!”   沈空知被那手的力量攥着脖颈,已然是感觉呼吸不过来。   他想要伸手让故重安赶紧走,可他却毫无动作,更是很快便被迟迟赶来的妖族人给拖住。   数十个妖族人从天而降,手上都执着长枪,一身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光线。   “原来是有备而来。”萧长夙头晕眼花地从路边的树下站起身,有些恍惚地看着正被妖族拖着的故重安,继而一转头又看见沈空知被玄跃扼住颈项。   这幅画面于他而言冲击力太大,沈空知雪白的衣衫被地上的尘土染上脏污,一头如绸缎的墨色长发以玉簪束在脑后,此时因为被扼住喉咙被迫抬着头,那长发有些落在地上,形成了将极大的视觉冲击感。   而就在这时,玄跃忽然扭过头来,看着萧长夙逐渐变得森然危险的眼眸,居然是勾起殷红的唇角笑了起来。   “萧长夙,没想到你也有这天吧,做了掌门以后变化倒是不少,可这骨子里的悬殊却是一辈子也无法改变。”   “要不你看看,是要选宝珠、还是选这个曾经名动天下,如今却武功尽失的废物仙尊呢?”   话音落下,他扼住沈空知脖颈的手微微用力,而那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泛起了青色。   萧长夙站在原地同他对视,半晌,他终于抽出身后的长剑,眸光开始泛起了杀气。   “空知,闭上眼。” 第38章 沈空知听见这道夹杂在周围人打斗的刀剑声中的低沉嗓声,不知为何心底便忽然安心下来。   玄跃却是怒了,他猛然站起身,将沈空知狠狠甩在一旁,便拎着自己的长枪朝着萧长夙冲了过去。   刀剑声四起,沈空知鬼使神差地听从萧长夙的话,微微合上眼坐在原地,心底却是打起了鼓。   他从来没真正见识过萧长夙的实力,只是清澜宗商讨四宗大会时总是提起萧长夙,说他当年还参加时蝉联了十届第一,就连他们的温掌门也只能同他过上几十招。   可毕竟他也并不知道四宗大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自然也想象不到素来暴躁幼稚的萧掌门,究竟有何绝学。   面前的碰撞声和击打断断续续传来,他有些忐忑地站起身来,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抬起手去捂自己被掐到生疼的脖子。   真是要命,方才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忽然听见距离自己不远处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闷哼。   那声音很小,可却一下子窜进了他脑海中,难以消退。   那种紧张感又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沈空知感觉心底满是恐惧,便忍不住微微张开眼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他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看,却忽然发觉萧长夙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身后的场景,使得他一瞬间视野内只剩下他一人,同时也嗅到一股铁锈味。   “你受伤了!”   沈空知一惊,一低头便看见他垂在身侧泛着暗红色的衣袖。   正伸手想要掀开衣服看看伤情,可却被萧长夙用另一只手摁住了肩膀。   “行了,先走吧。”他的嗓声低沉而又暗哑,细听还带着些许隐忍。   “失血过多怎么办?还有重安......”沈空知蹙紧眉头,伸手便抓向萧长夙的手。   下一秒,腰肢上覆上一只泛着热度的手掌,顺带着脚下多了一把长剑。   身体骤然被升高,沈空知措手不及,只得赶紧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而在盛着长剑离开时,他微微往下看了一眼,发觉玄跃已然倒在了方才同萧长夙争斗的那一处,身上看着也多了许多的伤痕,此时看着到像是昏过去了。   而故重安似乎是看见了他们离幵,这会儿解决完那几个妖族也赶紧幻化出长剑追了上来。   看见他成功逃离,沈空知心底一喜,可还来不及高兴,却忽然听萧长夙气若游丝地说了句:“不行了,要晕了。”   话音刚落,他还未反应过来,那剑便迅速变回了平时的大小,两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下边的林子栽去。   慌乱之间,沈空知只顾得上抱紧萧长夙失力的身体,正当他以为自己得倒栽葱直接插进土里时,却在快要落地的一瞬间感觉身体一轻。   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白色的雾,看起来倒是挺梦幻的。   可没等他看清楚,那云却是又忽然消散了,他和萧长夙一起重重落在地上。   不过还好因为刚才中途被挡了一下,没有发生想象中脑袋开瓢腿残疾的情况,他已经很满意了。   正当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时,身后忽然窜来一阵风,故重安着急忙慌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师尊,您没事吧?”   沈空知自己原先就没受过什么罪,加上这具身体原先本就身娇肉贵,这会儿疼的龇牙咧嘴。   可在一转身面对自己徒弟时又恢复了云淡风轻,他瓷白的脸上沾了一些萧长夙身上的鲜血,此时看着颇为艳丽,少了几分高冷。   “无妨,你看看萧掌门情况如何。”   故重安很快点头:“是!”   趁着他蹲下身去检查萧长夙的伤势,沈空知伸手去衣袖中摸了一下那宝珠,确定它完好无损以后才松了口气。   等再将它放好时,他再一转身,却看见故重安将萧长夙的外袍给脱了下来。   露出里头已然被血迹沾湿破破烂烂的白色底衣,而此时他正小心翼翼的将黏在伤口处的衣料缓缓扯幵。   故重安表情很是严峻,但手上的动作即便再温柔,被黏住的衣物从伤口上扯幵,还是不小心将那原本结了血痂的伤给扯开。   不过片刻,那血珠便格外可怖的渗了出来。   沈空知看的有些不忍心,赶紧开口阻止:“先别这样生拉硬扯,我们找个地方取些水给他化开,否则……”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那伤口,继而不忍心地别开头,忽然有些替萧长夙难过起来。   他当堂堂萧掌门有多厉害呢,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可转念一想到玄跃方才的惨状,他又有些心虚起来,开始责备萧长夙为什么不早些逃跑。   纵然他死在了玄跃手中,也不觉得亏欠了萧长夙些什么。   现在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约莫一炷香后,故重安终于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处偏僻村落。   那里头荒凉的不行,看着像是没忍住了,好在门口还有一口井。   沈空知将自己的外袍撕了一条下来给他当抹布,和故重安一起格外小心地将他上衣尽数拖了,同时也将所有的血痂给化开。   等那触目惊心的满背伤痕展出来时,两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如今依然是深秋,头顶的风刮得格外凛冽,裹挟着树叶一阵阵吹过,将这处村落衬托地更加冷清。   沈空知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了故重安犹豫的声音。   “师尊......萧掌门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陈旧伤痕?”   是了,让两人愣在原地的并不只是那几道妖王以长枪刺出来的伤痕,更多的是许多看着已然有了年岁的伤疤。   话说萧长夙既然一直都在凌云宗内,而且年纪轻轻就被凌月仙尊收为徒弟,难道这人生不该是顺顺畅畅。   为什么会像一个常年与人交战的恶霸一般呢?   这个问题沈空知想不通,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于是犹疑片刻,他只好伸手又撕了一片自己的外衣布料,抬手给他包扎。   “别说了,先替他止血。”   故重安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便去锦袋中掏药粉。   等萧长夙再次醒来时,三人已经就近找了一处小镇歇下。   他睁眼时,只见床榻前坐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这时候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触手温润的圆球往他左手里塞。   “身为一宗之主,修复能力怎么这么差,勉强给你用一下宝贝,你可得赶紧醒。”   他自己这么絮叨地说了几句,接着顿了顿又嘟囔一句:“敢耽误我回去,就把你丢在这打工算了。”   萧长夙听着有些想笑,可正忍不住扯扯嘴角想要动弹时,却又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登时倒吸一口气,同时也吸引了沈空知的注意力。   “醒了?别乱动。”他说着就有些心虚地要把那宝珠给拿走,可却被萧长夙使劲给攥住了。   “嘿!还敢跟我抢?”   萧长夙看着他这副脸色阴沉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想笑,索性直接道:“你不是让我攥着好好恢复身体吗?怎么一下子又反悔了。”   沈空知这下算是知道他一直都是醒着的了,长眸一眯就松了手,顺势道:“那你说个时间,十分钟能修复好吗?”   “......”萧长夙沉思片刻,难得没有暴躁,“你真当我是神仙?”   “不行就算了,耽误我回去的时间。”沈空知无奈叹息,接着看见他抬起手打量那颗泛着银光的宝珠时,又颇为好奇地问了句:“你知道怎么用吗?”   萧长夙没说话,只是微微抬着眼眸看他一眼,深邃的眸满是侵略感,叫人一眼看去就感觉腿软。   “咳咳...你要是不会用的话,我可以教你。”沈空知连忙错开眼神,然后专注地盯着那只宝珠,忽然回忆到自己原先在妖王宫,摸到宝珠一瞬间的感受。   那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流窜,让他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仿佛在一瞬间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微微一动作便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心在这一刻忽然安定下来,沈空知将手肘撑在床榻边上,然后支着脸发呆,小声说:“有灵力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可惜我只感受了不到一会儿。”   萧长夙本来想接着这个机会讽刺讽刺他给自己找回场子,可一转头看见他清冷疏离却又透着淡淡落寞的眼神,却又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他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然后微微靠在床头,侧首看向那双狭长的凤眸。   “慢慢修养,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   有些陈旧的窗框被外头的狂风吹得沙沙作响,房内难得和谐安静的气氛着实难得。   沈空知恍神片刻,再度抬眸时一入眼便是萧长夙漆黑深邃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他又是一愣,继而掀起薄薄的唇角,发自内心地啧啧两声,然后感叹道:“萧掌门,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get到你的盛世美颜。”   萧长夙:“?? ?” 第39章 对面的人微微愣怔片刻,然后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这又是说的家乡方言?真是奇奇怪怪。”   沈空知也是一怔,然后说:“其实说方言也不算是,毕竟这是以后的事情。”   说着,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这个世界不是有飞升什么的吗?假如说成功飞升当了神仙,能活多少年?”   “什么叫这个世界?”萧长夙微微蹙眉,只以为他刻意将自己和他们分隔开,摇摇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千百年来,能够飞升的大能屈指可数,被记载下来的几位也寥寥无几,况且据说已经做了神仙的不能再干涉人界事宜,否则要受到惩罚。”   “所以就更不知道原先那些飞升的人是否还活着了。”沈空知自顾自接了下去,顿时感到有些头大起来。   萧长夙看着他这模样又是一阵无奈:“严格来说,已经飞升的不能算作人,而是仙。”   “哦......”沈空知被他的严谨所折服,只好改口: “也不知道那些飞升的仙还有没有活着的,话说难道从来就没有神仙在飞升以后还下过凡的吗?”   “似乎有,但我记不大清了。”萧长夙说着似乎是有些疲倦了,便攥紧被窝里躺好,然后丢下一句:“你要是好奇的话,回到凌云宗后自己去藏书阁翻阅典籍吧。”   沈空知:“……”   我要是有这闲情去翻书,还找你问?   他这会儿满肚子不高兴,可考虑到面前这人还是个伤员,憋了又憋总算是把火气给忍了回去。   因为中途出了这个差错,几人硬是在雀国又拖延了几日。   后面等萧长夙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沈空知也害怕玄跃修养好又来这么一招,索性便同故重安去取了三匹马来,几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本来以为最快出问题的应该是萧长夙,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会儿算得上还是个病号。   可没想到的是,才前行了两日,沈空知自己倒是先不行了。   这时候他们正在大漠上,整日便是同沙尘风暴作伴,秋末的风刮得格外凛冽,就连他的斗笠纱帘也不太管用。   等到了这天晚上,故重安替他在客栈房中打好沐浴的水,等脱了衣服进浴桶中,却是感觉大腿内侧的皮肤一阵刺痛。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这才发觉那两侧的皮肤都被磨红了,这会儿看着有些渗人,不碰都泛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本来这些天他还感觉浑身都是沙尘,终于能按下心来泡个澡,可这时候却也没了闲情。   洗过澡以后沈空知披着外衣走出门,一边用换下来的脏衣服擦干还湿润着的头发,一边去敲故重安房间的门。   可敲了半天也没听见里头传来回复,他正纳闷着想要直接推门,却忽然听见旁边的房门被“咯吱”一声大力推开。   能发出这个矂音的人,他不必看都知道是谁。   果不其然,下一秒旁边传来声音:“他去外面探路了,你......”他沉默的间隙,沈空知总算微微靠在门框上,一边擦着长发末梢,一边转头眼尾微勾看着他。   “......”萧长夙一瞬间又暴躁了:“你能不能瞧瞧自己这副模样,搔首弄姿地去自己徒弟房间,也不怕被人看见说你们......真是有伤风化!”   沈空知:“……”   他这会儿算是真无语了,可想到自己总归吵不过他,索性膈应膈应算了。   于是下一秒,他又是微微抬头,然后勾起因为刚沐浴完还带着殷红的唇,轻笑道:“这位萧掌门,我穿着得体且正大光明的敲自己徒儿门,怎么就有伤风化了?或者是说你腐眼看人基,还是心里嫉妒我同重安关系如此亲密。”   “什么符眼?什么砍人?”萧长夙听得云里雾里,等听了后半句,小麦色的脸上居然泛起了古怪的红。   他整日就是骂天骂地谁都不放过,这会儿忽然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沈空知反倒是先反应不过来了。这人忽然正常起来,还会脸红了,真是叫人难以招架。   他这么想着就要转身离开,决定不同面前这个人多费口舌。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远,却听见身后人发出了欲盖弥彰的轻咳声:“你找故重安做什么?”   “雨你无瓜。”沈空知翻了个白眼,可走出一步时忽然感觉到大腿间的摩擦,同时听见他又说了一句:“指不定我能帮上呢。”   在接着疼和死马当活马医之间,沈仙师最后还是屈服了。   他生无可恋地转身,然后目不斜视地进了萧长夙的房间,大咧咧坐在了床榻上。   后面进来的萧长夙将门反手关上,然后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怎么了?”   沈空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等想到自己原先和面前这货发生过的亲密关系,一时间居然感觉心底有些害羞扭捏起来。   “那个...你骑马的时候不感觉有哪不太舒服吗?”他隐晦提示道。   可萧长夙呷了一口茶水,然后哂哂嘴说:“未曾感觉有何不适,只觉得行路进程过于缓慢,想要加快速度罢了。”   这忽然而来的咬文皭字让沈空知感觉搔断了腿,这人是怎么做到说话每一句都不一样风格还不笑场的。可回忆到面前这人实则是装逼老手,他才又轻叹一口气,索性摊牌道:“我感觉明天骑不了马了。”   “为何?”萧掌门又是一挑眉。   两个大男人讲话这么扭扭捏捏的,反倒让气氛更加旖旎诡异。   沈空知感觉脸有些热,但还是强撑着移开视线然后说了句:“腿磨着疼,难道萧掌门没感觉吗?”   “哪?”萧长夙脸色一瞬间变了,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然后便蹲在床榻边上,伸手去掐他的腿。   滚烫的手掌攥住脚腕的一瞬间,沈空知的脸红到了耳根。   他强忍住自己想要一脚踢过去的欲望,故作凶狠地说:“你别老乱动别人行吗?不是这里。”   萧长夙脸上也有些尴尬,一下子也想到了究竟是哪,可他居然攥着那处不松手,反倒还威胁似的问:“所以你大腿磨着疼,为什么去找故重安而不来找我?”   “你想什么昵!”沈空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怒道:“重安那有药粉,我去找他要,我找你有什么用?”   萧长夙却依依不饶,蹲在床边的高度同他坐着差不多,这会儿丝毫不沭地同他对视着,义正言辞道:“我也有,而且我还能用灵力助你修复,何况我们两还有过肌肤之亲!”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沈空知脑海中便又回忆起那日被他忘得七七八八,可在梦境中却八九不离十被还原了的画面和声音。   修长手指紧扣着结实臂膀低吟出声的他,被贯穿一瞬间止不住哭声的他,后面连抬手力气都消失了的他。   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回放,他忍不住伸手便在萧长夙的脸上重重抽了一耳光。   “变态!”   萧长夙这次依旧措手不及,就像是前几日在马车上一般,棱角清晰凌厉的侧脸微微泛红,一双眼被额头间的发遮盖住,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这种长久的安静让沈空知感觉有些危机感,可他正想要往后退一些,却不小心拉动了男人正攥着自己脚踝的手。   这个动作仿佛彻底激怒了萧长夙,他忽然狠狠扭过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投射出愤怒的光。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沈空知薄薄的肩膀,用力将他摁在了床榻上。   而随之而来的,男人温热结实的身体也压了上来。   “这就叫变态了,我看你是没见过变态,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这一连串的“变态”彻底将沈空知给砸昏了,他还未过来,便忽然感觉一道温热的薄唇贴上了他的。   大脑中似乎一瞬间断了电,放在萧长夙肩膀上撑着的手还未来得及发力,便忽然感觉一只手在腰间轻轻一掐。   “你——”他找准机会连忙张口要骂,可却忽然感觉另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后颈,湿滑的舌尖顺势窜了进来,开始了强有力的攻略和侵占。   纤细修长的手指死死扣在那结实的肩上,指尖微微发青,像是在用力想要将其推开,可却无法撼动分毫。   不过多时,身体便软化成了一滩水,别说推开萧长夙的力气了,就连喘息的机会都几乎被扼杀在了摇篮内。   沈空知从不知道一个吻能够如此猛烈和恐怖,几乎让他脑海中没有任何想法,只能狼狈而又无力地被迫承受。   萧长夙像是一只常年蛰伏的野兽,在黑暗中蓄势待发,可到了出战的一瞬间,却又显得那样强势。   等到连呼吸都喘不过来脑子放空时,沈空知有些悲哀地感觉脑袋发昏。   早在上一次山洞事件,他就该知道面前这人不是好惹的,早知如此......本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可没想到等到萧长夙终于放过他已经红肿的嘴唇以后,腰间忽然窜入了一只作乱的手。 第40章 双眸骤然瞪大,沈空知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衣襟散乱,双眸泛红含泪的模样,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多致命。   他只感觉嘴唇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说话都有些含糊委屈起来:“你干嘛!”   “不准什么事情都去找你徒弟!”萧长夙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一只强势的野兽,眼神也分外锋利,“以后都要找我。”   沈空知不解地看着他,心里满是不满:“凭什么啊?”   这句话似乎又惹急了萧长夙,他眼神一深看着好像又要动作。   沈空知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支在他肩上的手抽离,然后捂住自己的嘴,扭过头去也不想再看他。   不都说古代人思想古板封建迂腐吗?为什么这人就跟一只发情的猛兽一样,不甶分说上来就啃,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莫非真是他修仙之人脸皮比一般人要更厚吗?   本以为按照萧长夙此时的气性,看见他这副模样肯定要更加生气。   可没成想他防备了老半天,却也没等到身上人下一步的动作。   半晌,头顶传来一阵有些缥缈的叹气声,仿佛含着许多无奈一般。   他没忍住轻轻颤抖一下睫羽,然后抬眸去看,一入眼却是那双已然冷静下来的漆黑眼眸。   实话实说,萧长夙长得却是一表人才,五官立体凌厉,剑眉入鬓眼眸深沉,鼻梁高挺而又笔直,一张薄唇透着些许冷情。   而此时那双眼眸看着沈空知,眼底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无奈。   下一秒,他像是浑身失了力气,没有再撑住身子,直接倒下将沈空知整个身子抱在怀中,炙热的呼吸喷撒在莹白的耳垂,泛起肉眼可见的薄红。   沈空知半晌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被他给抱着,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情做出来的举动。   难不成这就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兴许他是在为自己方才的失控而愧疚?   正这么想着,沈空知却忽然听见男人低低的轻叹,继而他缓开口,低沉的嗓声在耳廓间萦绕。   “空知,你对我...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了吗?”   那声音暗哑无比,仿佛带着回应一般,在沈空知的脑海中来回盘旋升腾。   他眼睫微微颤抖,有些不解,抿抿唇强忍着自己冷静,然后故作无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萧长夙沉默了很久。   一直到沈空知都快以为他睡着了,自己不会再得到回应时,才又忽然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我似乎有些心悦于你了,怎么办?”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砸在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中,掀起了波涛汹涌,甚至于久久无法平复。   那一瞬间的感觉对于沈空知而言无比的陌生,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他并不是没有被人告白过,反而以他的外表和性格,当年在学校中也是极其受人欢迎的类型。   他还记得每当到了平安夜,自己宿舍楼下每次都会有许多女生抱着礼盒站在下面等他回来,接着满面娇羞地跟他表白。   可即便是这样,他似乎从来没提起过兴趣,虽然偶尔会觉得新鲜和惊讶,可到头来还是一个个果断地拒绝了。   现在看来,萧长夙的告白跟那些女生相比,似乎也就是强势了一些而已,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瞬间感觉心乱如麻呢?甚至连自己最常用的“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现在不打算找对象”口头禅都用不出口。   他不会是......那个可能性还没在脑海中成型,沈空知便骤然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肯定是因为萧长夙跟以前那些人与众不同...有什么不同呢?   对了!   他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最关键的点。   萧长夙是特么个男的啊!这是搞基啊!   联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底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原来自己仅仅只是因为被同性告白而感到不安而已,那倒也没什么惊奇的,人都有第一次嘛。   这么想着,他长舒一口气,可等回过神来却忽然看见萧长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己身上起来,这会儿正紧紧攥着他方才甩自己一耳光的那只手,眼神正有些危险地盯着他微微有些疼的右脸颊。   “疼不疼。”他眼神中含着怜惜,伸手轻轻碰了碰那还有些酥麻的一处,继而无奈地叹息道:“我知道你对于我心悦你这件事情很是讶异和惊喜,可也不必以这样过激的行为来怀疑现实。”   惊喜?   沈空知脸一黑,伸手一推他便站起身来,等转身要走时又想起什么猛然转过身,指着萧长夙的鼻尖狠狠道:“你别自己YY什么,老子不喜欢男的!不会喜欢你的。”   说完,他便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出了门。   房门被重重拍在墙面上,萧长夙坐在原处,看着方才沈空知消失的那一处有些发愣。   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又忍不住勾起了嘲弄的笑。   气冲冲从房间内走出去,沈空知原本想回自己房间,可一想到方才那种气炸的感觉,却又觉得自己坐不住。   索性外头看着还算热闹,他便转身出了门。   大漠中的房屋都是密闭的,因为常年砂石飞舞侵袭,如果构造不够完全可能家里就全被淹没了。   而且这地方常年缺水干燥,他待着斗笠在外面长街走了一圈,便感觉嘴唇微微发干。   正巧旁边有小摊正在卖梨,他索性便过去拿起一个大小适中的,然后付了前又掀开斗笠上的薄纱啃了一□。   “噫——”那梨外表看着还算好,可是一口皎下去却感觉像是吃面食一般,干巴巴的非常没有水分。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坑了,转身回去同那小贩理论。   小贩看了他一眼,饱经沧桑的眼底闪过几分惊艳,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这位客人,我们大漠的水果都是这样的,像您方才挑的那一个已经算很多水分的了,您要是拿水乡的果子来比较,肯定是比不过的。”   沈空知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知识,寻思片刻也没为难他,索性便转身离幵。   可走到拐角时看见一个马厩,还是忍不住将那皎了一口的梨扔进去给马吃了。   夜色逐渐降临,小贩大多都收了摊子,街上的行人渐渐消失不见。   沈空知原本是想找找故重安的,可转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影。   寻思着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腿磨着实在是疼,还是妥协妥协回去算了,大不了以后就当萧长夙是个空气人。   这么想着,他轻叹一口气,转身正要朝着客栈的方向回去,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继而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一双手捞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只见黑夜中两道黑色的身影站在路边,一个较为高大的将已然昏迷的沈空知抱在怀中,而另一个正掀开他斗笠的薄纱往里看。   “晤,难得遇见这么一个姿色上乘的,老大肯定很高兴。”   较矮的那个这么说完,又嘿嘿笑了两下,冲着那个大高个说:“大高,你说这人穿成这样,应该也是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吧。”   大高有些憨厚地将人抱在怀中,闻言仔细盯着那张精致惑人的面容看了片刻,脸忽然间便红了。   “小高,他长得倒是很好看,比我原先见过的都漂亮多了。”   小高看着他这副模样,咂咂舌道:“没出息,反正都是要献给那些人的,你也别多看了,省的晚上睡不着。”   说着,他便抬手掷出一颗黑珠子,在地上炸开的一瞬间,一道黑雾也窜了起来。   三人的身体迅速被黑雾包裹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待黑雾消散以后,便凭空消失在了街上。   故重安抱着好不容易高价收来的斗笠回到客栈,正小心将那轻纱拢好避免扯到时,上了楼一抬头却忽然看见一间房门是开着的。   他记着楼下的小二下午还在和自己诉苦,说大漠这些天来沙暴太大,来客只有他们三人。   这时候想到师尊可能同萧掌门在房中,他便兴冲冲地抱着三只斗笠上前去,心底满是想要遨功的跃跃欲试。   可等走到了房门口,他朝着里头张望而去,却只见萧长夙坐在窗前的圆桌上,看着那背影倒是有几分落寞。   见师尊不在,故重安本来是想转身离开的,可刚要迈步时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索性便轻叩两下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萧师叔,我方才在外面小摊购置了三只斗笠,那小贩说这纱帘是他们大漠特质,采用极细的纱布,不容易进纱,我便买了三只来。”   说着,他将一只黑纱斗笠放在床头,然后转过身去:“我帮您放在床...萧师叔,您这是在暍酒吗?”   故重安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面前脸颊泛红,一双漆黑眼眸泛着微微阴沉和恍惚的萧长夙,一时间有些担忧起来。   可不等他说话,便听萧长夙冷冷地撇他一眼,继而张开泛着微红的薄唇。   “你师尊,是我的。” 第41章 故重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将手上另外两只斗笠也放下,然后走到桌边一看,这才发现两盏酒壶已然空了,而他现在正用手抓着第三盏,眼见着里头的酒液也所剩无几。   “您这是暍了多少啊?”   他这么说着,伸手去将萧长夙手中紧紧攥着的酒壶拿走,心底想着暍了这么多难怪都说胡话了。   自己师尊和萧掌门关系一直不好,这一点他作为徒弟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于是这会儿也并没有将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可萧长夙却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却攥着酒壶非不给他,甚至还冰冷地说了句:“你若是再离你师尊这样近,我就要对你不客气!”   故重安作为晚辈,也不好同他争抢,只得小声说一句:“我师尊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哪还能离他近啊?”   “他没去寻你吗?”萧长夙闻言立马脸色一变,表情变幻之快几乎不像一个暍醉了的人。   故重安微微一愣,继而摇头:“我回来的时候是顺着长街,按理说外面已经没人了,师尊应该不会出门。”   他这么一想也有些急了,又转身走了两步说:“这可如何是好,师尊他没有灵力也未带任何传讯工具,走丢了或是让人给掳去可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旁边便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故重安面前闪过。   原来是萧长夙忽然站了起来朝外快步走去,因为动作过大将凳子给踢倒在地,但这时候却是动作相当迅速地走到了隔壁房间。   房门被重重推幵的同时,萧长夙有些慌张的脚步声也传进了故重安的耳中。   他连忙跟了出去,等走到师尊门前时,却看见萧长夙黑着脸从里头走了出来,除了双颊还有些微微泛红以外,全然看不出丝毫暍醉的迹象。   “他不在房中。”   “什么?”故重安闻言一愣,方才心底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因为方才出去打探过一圈的消息,他也知道大漠城夜晚沙土大,不会有人在外走动。   这时候脑海中迅速规划好了找寻的路线,转身取了斗笠便往外走。   身后很快跟上了脚步声,两人披着斗笠正要出门,那客栈的小厮却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窜了出来,连忙堵住门。   “两位客官,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啊?”   故重安虽然焦急,但还是站定了脚步没直愣愣地冲过去。   他虽然焦急,但还是张口想要解释,可还未来得及出声,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剑出鞘的破风声响。   紧接着,小厮的脖颈上便被架上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剑刃。   萧长夙面色冷厉阴沉,薄唇微张吐出二字:“滚开!”   那小厮脸上的笑一瞬间僵硬了,腿脚都开始打抖,但还是强忍着恐惧说:“两位爷,真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去,只是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大漠城晚上不太安生,大家都不敢出门,我也是好意提醒啊。”   他这话一说,萧长夙越发担心起来,修长的手猛然攥紧便要用力。   “萧师叔且慢!”故重安看出他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然后转头看着他认真说:“萧师叔,万一师尊真的遇上了危险,我们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倒不如先弄清楚这不安生的源头,这样我们一会儿也有找寻的苗头。”   他的表情诚恳而又严肃,让萧长夙居然也觉得有道理起来。   但他眸色微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狠狠地将长剑给收了回来。   那要命的东西终于离幵,小厮长舒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放松便又接受到那黑衣男人森然危险的眼神,立马又赶紧开始讲述了起来。   “两位爷有所不知,我们这大漠城沿着西边过去便是魔族的地盘,而这段日子以来,许多人说夜晚能看见黑色的雾将人掳走,而且掳去的都是相貌出众者。”   他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说:“虽说我相貌平平,可两位爷气质不凡器宇轩昂,我是害怕你们出去会招来灾祸啊。”   “魔族......”萧长夙蹙紧眉头,有些严肃地沉昤片刻,继而又想到什么,立马扯开小厮推门出了大街。   “诶——”故重安也没理会那小厮,冲他点点头然后便出了门,顺便很贴心地帮他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还不听劝呢?”   门内传来纳闷的问话声,故重安心底毫无波澜,转身便追上了萧长夙快步朝着长街走去的脚步。   “萧师叔,按照方才那小厮所言,师尊倘若这个点还迟迟未归,极有可能是被他们口中的魔族人给掳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萧长夙在这个点上无法反驳他,毕竟饶是沈空知时而聒噪惹人心烦,或是性情大变辨不出真假,也无法否认他着实好看这一事实。   毕竟能被自己看中的人,能差到哪去。   这么想着,萧长夙冷了脸,继而从腰间百宝囊中掏出一盏八卦盘。   索性自己在那人出门前将自己的气息沾染到了他的身上,现在正好能以此来找寻。   故重安不懂这宝物的用法,但看他丝毫不着急的模样,便也忽然放心下来,随着他缓缓朝着长街的中央走去。   八卦盘时不时晃动一下,像是被这附近的什么力量所波及,但因为是由萧长夙执盘的缘故。   每当它发生了些许波动摇晃,却又能够在最快的情况下恢复原状。   一切都很顺利,两人顺着大漠城漆黑的街巷左拐右绕,最后停在了一条略微狭窄的街市中心。   “萧师叔,师尊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故重安看着那再无变化的八卦盘,一时间又是蹙紧了眉头。   萧长夙却是十分自然地收起了宝物,漆黑凌厉的眸环视一周,最后停在了自己所踩的地方。   “此处,有一传送阵,你师尊就在那。”   身下是坚硬湿冷的地砖,伸手不见五指,只觉后颈一阵难言的酸疼,在动弹时发出沉闷的疼痛。   沈空知醒来时的感觉很不好,似乎全身都没有力气,而这样的黑暗也使得他没有丝毫安全感。   四周仿佛什么都没有,他几乎能够听见自己有些难受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回响。   “有人吗?”他忍不住轻声喊了这么一句,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大。   有人吗?   人吗?   吗?   一圈一圈的回声窜入耳中,宛若魔咒一般,让他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腿脚有些微微的麻木,可还未等他完全站直身,却感觉头轻轻在一处冰冷的砖石上撞了一下。   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扩散,他伸长手臂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这才确定自己被锁在了一间无比狭窄的屋子里。   甚至于他都站不直身......不懂就问,这是矮人国的监狱吗?   所以这么小的破地方,为什么还能传出回音啊?   摸了半天也是冰冷而又平滑的墙壁,沈空知没找到门锁和送饭的窗口,只好又在角落坐下,有些虚弱地靠在墙上。   人一发现自己不小心踏进了更大的坑,就会开始懊悔自己方才所做的决定。   这会儿沈空知心底也后悔得很,分明是萧长夙跟他表白,难道他不应该是更强势的哪一方吗?   为什么他要落荒而逃,然后阴差阳错被人打晕关进这个鬼地方?   他就应该直接指着房门让萧长夙滚蛋才行,不对!还要奚落他!打击他!   闲着也是无聊,他这会儿便开始幻想假设再来一次自己能怎么做。   “萧长夙,你以为自己是彭于晏吗?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我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   “不对,这样也太不强势了,他又不知道彭于晏是谁!”   “咳咳......萧长夙!你既不如我师兄温函渊霸气侧露,也没有凌元尘那么漂亮,更没有元存半点可爱动人,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我…我靠__”最为满意的一次情景模拟还未说完,沈空知便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抬了起来,整个人十分狼狈地从角落滚向了另一个角落,还顺带着在那墙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什么情况!   他感觉整个房子,不...是此时关押着自己的这个小监狱似乎被人给抬了起来,现在随着那人走动的脚步一颠一颠的。   敢情这还是个便携式笼子?   他不得不撑住墙壁维持着身体不往一边倒去,同时似乎听见笼子外有着无比嘈杂的说话声。   仿佛有人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还有人在叫价欢呼。   这莫名熟悉的场景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同时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   而就在这时,外头那声音又激动地盘旋响起。   “揭晓今日的最后一样拍品__“话音落下的同时,沈空知眼前一花,发现困住自己的笼子忽然散散开,朝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   继而一束白色的光落在自己身上,过于刺目使得他睁不开眼。   修长的手指遮挡在眼前,他被那光刺的眼眶泛红,微微睁开眼环视一周,却发现自己坐在台上,四面是巨大的铁笼。   而一眼望过去的台下,正坐着一排又一排面露激动的男男女女。 第42章 台下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袍,甚至有的头顶牛角面目可憎,可这时候渴望和惊艳的神情却是出奇地一   致。   沈空知愣怔地环视一周,等适应光线以后缓缓站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被脱光了,只剩下一件宽松的外袍裹身。   瓷白的脚赤着踩在冰冷的砖石上,泛起淡淡的粉,而那清冷中带着茫然的神情更是让人不禁心潮澎湃。   而就在这时,沈空知才发觉自己的笼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两三倍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个铁制的小锤。   这时候似乎是被台下的嘈杂声给打扰到了,连忙在桌上锤了两下,然后喊道:“最后一件拍品,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类,起拍价是__十万魔石!”   此话一出,台下方才激动的讨论声都低了下去。   众人幵始小声地讨论。   “一个普通人类居然这么贵?我还以为是哪门派的小徒弟呢。”   “不过这长相,这身段,也值了。我出十一万!”   很快有人举了牌,紧接着大殿内便发出了嘈杂的叫价声。   而作为当事人的沈空知却一脸懵逼,回过神来缓缓朝着铁笼边缘走去,然后攥住那比自己手臂还要粗的栏杆往外看,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他不仅被人给打晕掳走,还变成了拍卖场上的商品。   台下的叫价还在持续进行,大家都是一万一万地加,已经过了很久,虽然中途有人退出,但还是有人不愿放弃。   沈空知攥着栏杆站在原地,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身前随时有可能散开衣袍,环视一周才忽然发觉这是一座类似于宫殿的地方。   台下是密密麻麻的座位,而抬眸一看却发现上面还有二楼。   那一格一格的小阳台上都放置着豪华的座位,而阳台边上都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侍女,手中拿着小小的牌子,看样子是专门帮举牌的。   这样一看一楼和二楼便是泾渭分明了,二楼显然是富人区。   而此时,还没有一个富人区的人给他叫价。   正恍惚地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时,沈空知一抬眸,却措不及防地和二楼中间那一格忽然站起的男人来了个对视。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和神情,只能恍惚勾勒出一个强壮高大的身形,以及那满是侵略感的眼神。   他选择缓缓移开目光,不想去看自己最后身处何处。   反正这些人敢拍他,就得做好人财两空的准备。   就在这时,旁边的拍卖师忽然激动地一拍手,然后喊道:“二楼五间出价二百万魔石,还有更高的吗?”   沈空知:“……”   台下一楼的人大多安静了下来,他们方才一万一万叫价半天,也不过叫到了七十六万,现在忽然多了一百多万,大家似乎都承受不了。   “二百万第一次!”   “二百万第二次!”   拍卖师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沈空知背对着台下,只感觉自己耳朵被那震天响的说话声震得耳膜发疼。   而就在第三次快要出口,拍卖槌都要落在桌上时,二楼却忽然出现一道轻快明亮的少年音。   千万__”全场一片晔然,沈空知感觉眼皮跳了跳,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有更高的吗?”拍卖师显然也是惊到了,环视一周察觉到五间的已经不打算争抢了,才激动地将拍卖槌落在了桌上。   千万魔石成交!”   一锤定音。   本以为已经结束了,自己应该要被放出去。   可没想到台下的人并没有退场的打算,反倒齐齐回头看着一处铺着红色地毯的阶梯,仿佛在等待着谁一般。   长久的寂静让沈空知的心底也不由得泛起疑惑,他微微侧首转身,也朝着那些人的视线尽头望去。   下一秒,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迈着长腿走了出来,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妖冶惑人的面上尽是高傲的笑。   “是凤峪殿下!”   “居然是二殿下买下了他丨”台下登时响起了骚动,沈空知蹙紧眉头看着那人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动作,四目相对之间,那人朝着他有些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拍卖师连同台下人皆是一惊,继而纷纷单膝跪下,将左手放在胸前,齐齐低下了头。   “参见凤峪殿下。”   敢情这还是个人物。   沈空知正这么想着,便见那人已经到了台上。   原本他从侧面大门走出来,走到台下时还需要绕一圈就有阶梯可上,可他非是不走寻常路,直接抬起长腿一跨便直接上了台,然后直直朝着笼子走来。   台上的灯光比起方才要明亮许多,沈空知能够清楚看见他细长的眼尾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现在随着他微微眯起眼眸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妖媚。   走到笼子外,便有侍从自他身后跑上前,然后将笼子的小门给推了开来。   沈空知站在原地没动,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人。   而凤峪也不介意,他微微弯腰从外面走进笼子,在他面前站定时又是微微俯身,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沈空知也明白,自己现在除了跟他一起走这个之外,便没有别的选择了。   思虑片刻,他还是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人的掌心上。   凤峪唇角勾起一抹高兴的笑,然后便牵着他缓缓出了笼子,又迎接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从来路走了回去。   沈空知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他一路上都在打量这些方才叫价想要他的人,发觉这些人眉心都有着或深或浅的黑色印记,且有人上身是人,下身是马腿,看着倒像是传说中变幻无常的魔族。   此时他一只手被凤峪抓着,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领,玉白的脚踩在红色地毯上,白的反光。   那些方才花高价想要拍他的人都露出了渴望又暗哑的眼神,可在触见他前方的那道身影时,又化为了深深的失落和懊恼。   沈空知这么扫了一眼,心底已经明白这人的地位。   不会又是什么魔王吧。   脑海中的想法天花乱坠,等缓缓走出了大殿,外头却是一条长长的地宫通道。   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着一团青色的火焰,以此来照亮前行的路。   没多久,凤峪便忽然攥紧他的手,然后微微回眸一笑:“准备好了吗?现在我带你去我的寝宫,别被吓到了。”   沈空知看着他没说话,只看他一眼然后垂下眸去装作害怕的模样。   可心底却已经幵始了无限的吐槽。   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好像看不起人似的?   下一秒,凤峪牵着他走进一堵墙内,而那看着坚硬漆黑的墙面在两人穿过的时候居然变成了一道黑色的光圈,继而将两人给吸了进去。   沈空知感觉有些惊奇,等眼前的黑暗散去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十分华丽的大院,中间还伫立着一座黑红交织的寝殿。   他错愕回眸一看,发觉自己的身后便是朱红色的大门,头顶是万丈晴空,俨然已经从那地宫中出来了。“吓着了?”凤峪就站在他身边,一张妖冶霸道的脸上浮现些许宠溺。   他抬起手将沈空知脸颊旁被微风吹起的碎发挽至耳后,然后无奈摇摇头道:“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是位温婉可人的美人。”   沈空知:“……”   他怀疑自己面前这个所谓的殿下有点什么毛病。   毕竟自打他被掳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如果沉默不语是温婉可人的表现,恐怕他并不能一直维持下去......凤峪此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看着自己面前的美人沉默不语眼角微垂的模样,只觉得他的长相完完全全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雕刻的,这会儿心底满是雀跃和舒爽,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享用他。   进入殿内后,一入眼便是几片厚重的红绸,凤峪牵着他掀开左侧的绸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宽大华丽的木质大床。   “美人,你可喜欢?”凤峪侧眸看向身旁人,眼底满是笑意。   沈空知侧眸看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不喜欢。”   凤峪似乎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会儿又露出些羞涩的表情:“美人,你的声音真好听,既然你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派人来换。”   “算了吧。”沈空知看着他这副模样,在这一路过来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他的性子,索性便幵门见山道;“你能拍下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并不是心甘情愿上台当拍卖品的,我不会留在这里。”   凤峪听后双眸微怔,眼底闪过几分受伤,然后小声嘀嘀咕咕说:“可是我买下了你,你就是我媳妇了。”   “......”沈空知有些尴尬,将自己的手抽走,然后说:“我是男的。”   “我又不嫌弃你!”凤峪立马回答,接着又十分严肃地注视着他,然后说:“兄长说了,我在拍卖场买下的东西都是我的私有物品,你不能走了,否则我会把你抓回来的。”   沈空知被他的霸道言论给震撼到了,但莫名就是不服软地说了句:“追我的人千千万,你觉得自己能捆住我?” 第43章 话音落下,他敏锐地察觉到凤峪的眼神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兄长说过,假如喜欢的人要离开,就要用自己的身体征服他!”   暗哑的嗓声在耳边微微响起,沈空知察觉到了某些不好的预感,可正要转身寻个地方逃跑时,却被凤峪长臂一伸捞住了腰。   天旋地转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脊背重重砸在柔软的大床上,发丝在空中飞舞时,眼前也是一片眩晕。等再回过神来,凤峪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上,居高临下时一双细长的眼眸显得格外惑人。   沈空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便成了大片的红。   这是个什么哥哥,居然给自己弟弟教这种鬼言论!   这么想着,他正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想要再次理论,可凤略却已经冷着脸狠狠将他的衣襟扯开。   大片洁白紧实的皮肤展露在妖冶的红色床榻间,使得凤峪的眼神越发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原先同某位姓萧的掌门度过了宛若幻觉的鱼水交融,沈空知如今对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格外敏感。   “我说真的,你要是敢动我,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将手撑在凤峪的肩上,眼神冰冷无比,心底悄然间也再无了那种调笑顽皮的情绪。   “哦?”凤峪看上去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像是将他的这些话直接归于了床榻间的调情。   “那美人说说,在我死得很惨之前,能不能先享用完美人的身体。”   他说着,殷红的唇掀起暖昧的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话音落下,修长的手掌顺着腰肢往下滑去,沈空知放弃了撑住他的上身,骤然探下抓住他的手腕。本以为这样能够稍稍阻止他一些,至少能够拖延时间。   可下一秒,凤峪的脸上又露出了得逞的笑,接着十分顺手的反手攥住了他两只细白的手腕,一只手抓着紧扣在了头顶。   沈空知心底一急,顺势抬起膝盖想要给他个暴击,可却被他伸手挥出一团黑雾,牢牢地将双腿缠绕在床榻上无法动弹。   这样一来,他整个身体便完全被禁锢住,一时间居然是无法挣脱。   凤峪惬意地俯视着他,继而凑到他颈边落下一道炙热带着湿润的吻。   他的呼吸粗重地铺洒在沈空知颈边,泛起阵阵酥麻,可他却没有很快继续下一步动作,而是有些好奇般侧首看他。   “我方才去问过拍卖的人了,他们说原先你穿着的是一套月白色道服,难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你修的是无情道吗?”   沈空知现在心底已经满是妈卖批,他虽然穿到这个世界以后阴差阳错跟萧长夙睡了一觉,可是回过劲来却像是没多受不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认为自己能够和谁都行,此时这么被人压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尽失,自然也不想同他再周旋。   谁让他菜,既没法一大耳刮子扇死他也不能催动灵力把他从自己身上弄开,这时候也只好尽自己所能使劲膈应。   想到这,他没再白费力气挣扎,反倒是无畏地勾唇挑衅看着凤峪,冷冷道:“那是因为我已有道侣,而且已经双修过许多次,你当我是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连荤都没开过?”   他说这话本是想膈应凤峪,毕竟他一看就是情场新手,都要上了还一口一个我兄长,一整个没长大小孩。   原本以为凤峪听了至少也要恼怒一阵,可没想到他却是面色一喜,然后说:“那不是正好,凤峪没有经验,美人可以...手把手地教我。”   话音落下,沈空知怒视着他,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这样不要脸。   可他接下去却再也无法说话,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张着嘴平尽全力却是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美人,虽然你的声音很好听,可前期还是别败坏了兴致。”   凤峪的手微微下滑,炙热的唇和粗重的呼吸铺洒在他胸前。   “我比较想听你的喘息和哭声......”不等说完,他便一手扯开了衣袍的下摆。   沈空知皎紧牙关,使劲挣扎却是无法动弹半分。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难言明,他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人居然是萧长夙。   他每一次都在最危急的时刻赶来,这一次还能做到吗?   不知不觉间,双目逐渐涣散,那只手似乎已经快要闯入禁地。   下一秒,寝宫的大门被重重踢幵,那伏在他身上的人被一阵大力甩了出去。   身体顿时一凉的同时也终于得到了放松,沈空知感觉脑海中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甚至于好像听不清殿内的任何声音。   恍惚间,萧长夙一袭黑袍传入殿内的声音和那看见自己时仓皇紧张的眼神映入眼帘,而在他身后是执着长剑一脸阴鸷的故重安。   “空知......”萧长夙薄唇微张,声音却未入他耳。   像是幻觉一般,男人帮他将敞开的衣领整理好,手微微颤抖着往下探时神色紧张,最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才终于满头大汗地松了一口气。   画面截止到这里,他继而有些疲惫地阖上双眼,失去了一切感官。   耳边仿佛缓缓流淌起了溪水的声音,睁开眼,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面前缓缓涌动,冲刷着一双奶白色的小脚。   沈空知有些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伸出两只莲藕一般圆润的小手臂,然后俯身在溪水间冲洗着手指。   这副身子格外小巧,溪水的倒映中正显现着一张白嫩圆润的小脸。   那是个头戴玉冠穿着月白色衣袍的小孩,一张小脸肉嘟嘟的很是可爱,可眼底却透出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清冷来。   他感觉“自己”洗干净手和脚,然后便湿淋淋的穿上鞋将挽好的袖口放下,小步朝前跑去,然后扑在了一个正拿着钓鱼竿坐在溪边垂钓的仙者身上。   “师尊,好无聊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宗昵?”   奶乎乎的声音带着明显撒娇的意味,可是又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困意。   那仙人侧眸看了沈空知一眼,白花花的胡子随着无奈的笑微微动弹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沈空知微微歪了一下头,然后说:“可是这样坐着真的好无聊呀,什么术法也学不了,很快我又要被别人给超过了。”   “你又同师兄打赌了?”仙人听见这话顿时蹙紧眉头,清隽的面上流露出些许不满。   沈空知感觉自己心底涌上一阵不安和害怕,虽说显得没来由,可在这一刻却让他也感同身受起来。   下一秒,师尊将鱼缸插在一旁泥土中,继而冷漠地看着他开了口:“空知,你可是忘了师尊早早同你说过,你的魂魄不同于其他人,因为缺失一块的缘故要更加脆弱,不可随意同其他人以灵力开玩笑。”   “为师教你术法不过是想你有朝一日能够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整日玩闹!”   小空知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立马低下头去开始认错:“师尊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师尊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轻叹一口气,半晌才又问道:“你为何要同他们打赌?”   “因为......”小空知支支吾吾半天,在一抬头触见他严肃的神情时才放弃了那个胡扯的念头,实话实说道:“师兄说他下山历练搜寻到了长生丸的制作方法,说我要是在四宗大会时蠃了他,便告知与我。”   他说到这慌张地看了一眼师尊的表情,确定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以后,才又小声地说:“师尊总是神出鬼没的,我害怕有一天就见不到您了,所以想要得到秘方,到时候给师尊做一颗。”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再说一句话。   小空知小心翼翼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发现自己师尊表情有些怪异。   “为师用不上这东西,我早就..”他说到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顿住以后轻咳两声,才冷着脸说:“你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长生丸的制作方法这世间只有为师知道,何况也并没有传说中的功效。”   恍惚中的沈空知捕捉到“长生丸”三个字时忽然一个激灵,然后努力保持着认真去听。   他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好在小空知的想法似乎同他一样,这会儿也露出了十分崇拜的惊呼,然后说:“眭__师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仙人斜眸看了自己身边的小白团子一眼,然后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这才开口说:“告诉你可以,但这是我们师徒俩的秘密,你要掌握这项绝学,就不能随便乱说,还有......你要告诉为师是哪个师兄说自己得到了长生丸的秘方。”   “晤......是星河师兄!”   小空知十分果断地将自己二师兄给卖了,然后便高冷一抬头:“师尊,空知已经告诉你了,也承诺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你快将方法传授给我吧。”   仙人看着他这副哨瑟的小模样像是也有些无奈,细长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这才开始漫长的叙述。   他的声音浑厚而又沉闷,像是雨季来临前的雷声。   沈空知这么听着,将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底,等脑海中又开始泛起了眩晕时,才忽然感觉方才自己所看见的那一幕,似乎格外的熟悉。   可那感觉只维持了一瞬间,继而他便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44章 再醒来时,一睁眼便是头顶看着有些熟悉的横梁。   沈空知并未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还未来得及环视一周,便忽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萧长夙便进了房中。   晕倒前的记忆于他而言还很清晰,这会儿有些尴尬地想要开口,却发觉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凤峪设的破术法还未解开?   沈空知一时间急了,看见萧长夙端着一碗粥坐在自己床边,抓着他的手便要示意。   可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萧长夙将粥放在床头,然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严肃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看见面前人虽然微张着唇,可却没有出声的模样,萧长夙感到十分满意。   “空知,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这是我一路以来都十分渴望的事情,我知道你对我还有些偏见,可是我那天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   “你知道在发现你被掳走时,我有多紧张吗?   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了你。   空知,你可以说话了,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面前萧掌门略微好奇的神情,沈空知翻了个白眼,然后无奈地将自己被锁紧的手从他掌中拯救出来,然后指指自己的嗓子。   他为了证明自己确实说不出话来,还特意试着张口,可还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本以为这样萧长夙就能很快理解,可他却不知道,在自己那么做的途中,萧长夙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那微微探出的红嫩舌尖上。   半晌,没得到回应的沈空知不耐烦推了他一把。   萧长夙这才迟缓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脑海中所想象到的画面又是脸一红,然后才反应过来捏决给他消除了那失声的术法。   喉间仿佛被堵住的感觉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沈空知轻咳一声,然后试着开口:“咳咳,基基复基基?”   当听见熟悉的声音可久违的使用声带感觉以后,他激动得简直要落下泪来。   萧长夙还未琢磨出“基基复基基”是个什么意思,便见自己的告白对象下床就要离开,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空知,你还没回答我......”沈空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半晌眸底的情绪才终于从“你哪位”变成了“原来还有这事”。   “咳咳,萧掌门,虽然你是个长得很帅很霸气位高权重的男人,但是......”沈空知面露难色,十分诚恳道:“我真的不是断袖啊。”   萧长夙眼神暗一阵,继而又问:“那你可有心悦女子?”   不知为什么,沈空知方才触见平日高高在上的萧长夙一脸落寞的模样,心底忽然闪过些许不好受。   但很快他便刻意移开视线强忍着无动于衷,然后点点头说:“世间女子千千万,我每看一个都喜欢。”   萧长夙:“……”   这话题看着像是进行不下去了,沈空知正尴尬着,便忽然听见房门又被推开的声音。   “沈仙师!”元存小可爱的声音宛若救星一般在房间内响起。   沈空知这一瞬间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凌云宗,但来不及错愕,便见身旁的男人冷了脸,继而一挥袖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本来想要来看看许久不见沈空知的元存有些疑惑地站在原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师尊方才的眼神是在斥责他?   但毕竟他年纪小,这时候倒也没再继续想下去,而是高兴地将一颗圆圆的珠子塞进了沈空知床上。   “沈仙师,这是你徒弟托我帮你保管的。”   沈空知回过神来,认出这是他们在妖王宫偷出来的那颗宝珠,习惯性伸手将它攥住,紧接着便看见它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同时一道热流窜入了他的身体中。   果真是宝物,立马见效。   正感受着这神清气爽,他却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这珠子能够调养身体,甚至补充灵力修补筋脉,但那些源源不断的灵力窜入他的身体,却好像落入了_个无底洞。   虽然能够勉勉强强蓄积起一些灵力,但却并不多,或许就像是当初在妖王宫他重伤夭夭然后强撑着跑出殿,却在围墙上忽然失去力量一般。   恐怕那已经是极限,倘若要彻底恢复从前的力量,还是需要将根源的灵核重塑。   “沈赖皮,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旁边沉默良久的元存小声开口,然后嘟着嘴小声说:“师兄都说了,这是上等的宝物,能够修补你的身体,为什么你还不高兴呢?”   沈空知微微错愕,低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我挺高兴的,小屁孩别乱猜。”   “哦......”元存憋屈地回应完,然后忽然踮起脚跟他说悄悄话:“今天京城有花灯节,你能不能带我去玩呀?”   “你为什么不叫萧长夙和你师兄带你去?”   沈空知看他一眼,脑海中又浮现起初见时指着自己鼻子说“让我师兄打飞你”的小孩。   元存不知道他这会儿回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努努嘴说:“你和师尊走了这么久,师兄马上就要突破了,好久都没理我,师尊也有要事处理,没人陪我去了......”“唉。”   沈空知看着小团子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掐掐他的小圆脸,然后无奈叹道:“好吧,谁让我这人心善,你记得备好下山要用的银两啊。”   “好!”元存瞬间两眼放光,高高兴兴地转身冲出门去,留下一连串兴奋的脚步声。   这种小朋友的乐趣对于沈空知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难体会到,这会让看着元存高兴的模样,却也忽然心头一暖。   到了傍晚,两人便偷摸着下了山,也亏得醒来的时候萧长夙倾情告白时元存来了这么一出,才让他现在都没脸来找沈空知,否则这下山计划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等下了山后,沈空知总算知道为什么凌云宗能成四大宗门之一。   这下山没走多久便是京城长街,周围的富家子弟包括皇室但凡有灵根的首选肯定是离家近,于是凌云宗在这些富N代的加持之下,便甩出了同行几条街。   沈空知也没下过几次山,好在元存看着倒是轻车熟路,掏着钱兜子穿过人潮拥挤的长街后,手上已经抓了许多糕点小吃。   看着他这副模样,沈空知无奈摇摇头,然后低头将拆开的糖葫芦皎下一颗。   酸酸甜甜,是熟悉的味道!   “沈仙尊,我想要那个小兔子的花灯,你能帮我拿吗?”   低头,是元存仰着一张可爱的小脸,期待地看着某个花灯,眼底满是被各种花灯映亮的光芒。   “这个吗?”沈空知抬手将一只粉白相间的小兔子花灯给取了下来,想了想给自己也摘了一朵莲花形状的。   付过钱以后,他们便随着人流朝旁边的小河走去,元存矮的像个小冬瓜似的,这会儿只能腾出一只满是油光的手揪住他的手腕。   那滑腻的触感不是特别明显,加上周围都是人挤人,沈空知长得虽然不算高,但相较于周围大多是女子的情况来说,还算是鹤立鸡群。   鼻腔前满是胭脂浓郁的香味,他忍不住转头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看见一处无人的河岸,便拽着元存一起过去了。   元存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小兔子花灯,然后将其捧在手心里闭上眼睛,像是在许愿。   这孩子气的模样让沈空知感觉有些艳羡,等那小孩睁开眼,他便问:“许什么愿了?”   元存看他一眼,然后噘噘嘴说:“师兄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真是个小气的孩子,也不知道以后能娶到什么样的老婆。”沈空知轻叹一声,然后也拿着自己的花灯闭上了眼。   其实从前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不知是不是在这待久了,却觉得好像逐渐融入进来。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算不上好,毕竟他还得清楚地记住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在遭遇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和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以后,那种自己是属于现代社会人的感觉却越来越少。   于是这会儿他闭上眼,十分诚恳地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一觉醒来,我能回到自己家、嗯...是现代的那个家。】   许完愿以后,他随着元存一起在小河边蹲下,然后小心翼翼将花灯放在了水面上,继而看着它顺着水流逐渐飘远。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刚才许到那个愿望时,心底居然有一瞬间的不舍。   他只察觉一阵心脏疼痛,站起身牵着元存转身的同时捂住自己的胸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萧长夙白天难得红着耳廓说话的模样。   还挺纯请的......就是可愔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找到个绝世大美人,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假设这个幻想的另一个主角变成抠脚大汉,恐怕他便不再会做这样的梦了。   正这么想着,他再一抬头却发觉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道身影。 第45章 那人穿着墨绿色衣袍,宽大的黑色皮质腰封将衣服勾勒的格外飒爽。   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人,可触见那张森然冷厉的面容时,心底却没来由地升腾上一阵熟悉和恨意。旁边的元存也抬头看见那人,小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方旸,你来做什么?今日我师尊可没下山!”   那人听后冷笑一声,然后说:“我今日前来不找你师尊,找你身旁之人。”   听他提到自己,沈空知错愕一瞬,然后好奇地看向他:“我们认识?”   方旸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居然是勾起了一抹冷然锋利的笑:“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片刻以后,三人寻了一处沿河茶楼二层坐下,窗外便是流淌着的河水和亮着光的花灯。   元存期初还一脸期待地盯着河面看,仿佛是想要找出自己方才放的那一盏。   沈空知不好意思同他说他们一路过来走的是上流,花灯是不会从下流游上来的。   想到他听不懂,坐在这也容易当电灯泡,索性便唤了小二来要了些糕点,这才将那小孩乖乖引到了后面一张茶桌上吃点心。   方旸看着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心底浮上了些许好奇:“你当真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沈空知安顿好元存以后转过身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于是脸上浮现了些许疑惑,然后点头道:“是,所以如今对你并无任何记忆。”   原本想着原主同萧长夙的关系不怎么样,应该顺带着他身边的人对自己印象也不好,便直接说:“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我没时间耽搁。”   “你先别急。”方旸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冷漠疏离的模样便心中不适。   原先沈空知便总是高不可攀的模样,使得萧长夙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他的身上,本以为现在会有所变化,可他眉眼间的不耐却好像还是在表现着他不屑同自己说话的意愿。   从前的种种委屈和愤懑一时间涌上心头,使得他忍不住口不择言起来。   “沈空知,你该不会以为萧长夙真的喜欢你吧!”   此话一出,沈空知眼皮轻颤,然后微微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心道他是怎么知道萧长夙跟自己告白了的。   见他没有回答,方旸便知道原先自己害怕发生的事情已经出现了。   桌下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攥紧,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动怒的时候,索性便勾起唇角一笑,说:“萧长夙这人当真是豁得出去,原先同我约定好从你口中套出长生丸的制作方式,便将你给抹杀,看来现在是不太顺利,所以......”说到这,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沈空知心底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脑海中忽然便回想起初见时萧长夙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事原先经历的时候还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萧长夙对于长生丸确实执着,而且当初在客栈时,他确确实实看见了那人眼中的杀意。   “萧长夙的性格我向来清楚,一冲动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不过以这种方式来要你的绝学未免也太没有效果了。”   恍然抬眸,方旸一张冷笑恣意的脸就在眼前,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既然你已经失去了记忆,应该也不记得长生丸的制作方式了吧。”   沈空知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他这次来的目的,顿时也不服输地勾起笑看他:“我是否记得同你有何关系,窃取他人秘密对你来说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那看来这位姓方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啊。”   “既然你想不起来,便对于我们没有别的用处了。”方旸这么说着,忽然出其不意地攥住他放置在桌上的手腕,然后笑道:“想来萧长夙也会同意我的做法,我便先行动手了。”   话音落下,沈空知正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忽然见他站起身将自己大力扯起,继而一掌拍在胸前。   沈空知被逼得后退两步,本以为自己能够稳住,可还未完全站稳便感受到了身后的窗口高度。   天旋地转之间,他的手腕被骤然松开,整个人已经栽出了窗外,随着上面的方旸一道灵力袭来,整个身体便重重往下砸。   模糊间,他仿佛听见了元存的惊呼和怒吼,可只是一瞬间,他便感觉身体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鼻腔内骤然涌入河水,他连着呛了好几口。   这小河明面上不显,可是进了里面才发觉水流往下涌动的速度格外快。   他几乎要是去意识,可就在这时候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袖口中滑了出去,在一片漆黑的河底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临死前的挣扎,沈空知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了,奋力朝前一游抓住了那道光,紧接着便又被水流冲刷得狠狠砸在一块巨石上。   就这样不知漂了多久,他浮浮沉沉,就在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忽然听见河岸边上传出一声惊愕的女声。   “空知!”   随着一道落水声,沈空知合上双眼失去了意识,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便是一道粉紫的色彩在水面上漾幵。   “空知,你还好吗?”   “怎么会落到水里呢?小七不是想来不识水性吗?”   “你别操心了,他什么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指不定就是脑子一抽就跳进去了呢。”   “徐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小七,他好歹也是你的师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怜儿,我……”   两道正在低声争吵的声音窜入沈空知的耳中,使得他忽然间便被惊醒了过来。   仓皇睁开眼,却是复杂交错的横梁和古朴的房间。   喉咙口又干又涩,就好像吞了一口沙子一般。   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便忽然响起一道开心的女声:“醒了!”   听见这声音以后沈空知微微一愣,总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还未反应过来,唇边便覆上了一只茶盏,继而有人将手放在他的背上将他缓缓扶起。   他口干舌燥,暍了一大杯水后才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   眼底那种眩晕的感觉也逐渐消散,他抬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床前站了两个人。   右边那个十分细心将他扶起喂水的穿着一身粉紫色衣裙,腰间的系带轻轻勒着,勾勒出一把漂亮的身形。   她五官十分精致漂亮,瞳孔是浅茶色,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直十分治愈温柔的感觉。   可站在右边那个抱着剑冷脸的男人看着却不是那么面善,这会儿注意到他朝着自己看过来,甚至撇撇嘴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两个人在他的记忆中都是完全陌生的,沈空知好奇地打量两人片刻,正想要说话时,却被那粉色衣袍的女子抢了先。   “小七,你怎么会跑到河里去玩呢?要不是我和五师兄今日去花灯节玩,恐怕你就要顺着流水一路飘到湖里去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个男人便将话头给抢了过去:“笑话,要是没有我们,你早就活不下去了!”   沈空知微微蹙眉,虽然心底有些不好受,但还是点点头说:“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本来道完谢以后他就想问自己在哪,旁边那女人却忽然捂着嘴发出一阵惊呼:“小七,你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大师兄没骗我!”   接下来的消息让沈空知感到世界很魔幻,仿佛一瞬间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老熟人,可是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他一个也记不住。   于是在这阶段内,便一直体会别人在自己面前做自我介绍。   不过片刻以后,他便清楚了两人的真是身份。   原来那个女子是清澜宗六长老嘉怜,也就是他的六师姐。   而那个一脸鄙夷的男人便是五师兄,他们两人很早以前便一起下山历练,这段时间刚回来,本来打算花灯节结束以后便回宗门,可不曾想居然误打误撞遇上了沈空知。   嘉怜向来宠溺自己的小师弟,站在河岸上看见那眼熟的模样以后便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硬生生将沈空知救了上来。   而五师兄徐则之对于自己这个师弟印象并不是很好,可因为嘉怜的缘故还是勉勉强强在救回沈空知以后将他给背回了客栈。   这会儿沈空知弄清楚情况以后果断忽视了这个一脸鄙夷的五师兄,而是冲着六师姐笑了笑。   果真是人美心善,不仅长得好看,完完全全贴切他的眼缘,就连性格也是这样温柔。   嘉怜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笑了笑,然后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珠子递给他。   “对了小七,你掉进河里的时候手上还紧紧攥着这个,我想它可能对你很重要,所以就帮你捡回来了。”   话音落下,沈空知反射性伸出手,便将嘉怜将那颗熟悉的珠子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那东西一被放在手心,便泛着丝丝缕缕的蓬勃力量。   看见这颗珠子,脑海中不自觉又回忆起萧长夙的模样,一时间心情又变得低落。“小七,你要不要随着我们一同回清澜宗?” 第46章 旁边的嘉怜注意到他的情绪不是很高涨,便主动发出了邀约。   沈空知回过神来,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又是感觉一阵心寒。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暂时还有些别的事情,等解决完以后就回来找你们。   嘉怜听后也并没有强求,又是坐了一会儿便同徐则之一起离开。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前的瞬间,沈空知才终于敛去了面上的假笑,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一排眼神过去的屋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古代的装潢和各种习惯,现在想起原先那个世界的时候反倒显得有些陌生。   昨天方旸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几乎一直都没能反应过来,心底还有着一些淡漠和冰冷。   原本以为是自己刀枪不入心底足够强大,可回想一下才发觉其实根本是还未反应过来。   他以为自己对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便一直对他表示厌恶的萧长夙不会有多么在意,可是当方旸将那些设计好的计划在他眼前血淋淋地铺开时,现在迟迟泛起的疼痛让他感觉浑身都难受。   可能是因为体会过了萧长夙的温柔以后,再看见这样的反差,心底就会有些不舒服。   沈空知攥着自己的衣领,只感觉一瞬间好像连气都不太喘的过来。   为什么会这么失望,这么难过?   明明萧长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无奇的前队友。   他找不出原因。   “元存,你确定自己没说错?”   凌云宗宗主殿内,元川跪坐在桌前磨墨,听见元存闯进门来说的话以后愣在了原地,第一反应便是呵斥和制止。   “师尊和师兄都曾教诲你不可撒谎,更是不能拿沈前辈调侃!”   萧长夙坐在旁边没有开口,但眉头已然是蹙紧了。   他看着殿内跪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的元存,轻声道:“别跪着了,过来将事情说清楚,他去哪了?”   元存说到底也只是个八岁小孩,经历了这种事情心里还是害怕的,站起身便坐在了师尊的身边,跪下的一瞬间眼泪便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师尊鸣鸣鸣......方旸把沈仙师推进河里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他就要杀我灭口。”   此话一出,元川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然后第一反应便是侧眸去看萧长夙。   他陪在师尊身边已经许多年了,现在一看他眼神变化便知道他心中担忧,索性便自己开口抢先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存摇摇头,然后用袖口擦去泪水,红着一双眼睛看他说:“沈仙师让我去旁边吃糕点,我只听见什么“长生丸”,还有什么“制作方式”,还提到了师尊的名字!好像方旸还说要杀了沈仙师,然后就把他推进水里了!”   他说完以后又是忍不住地哭,然后可怜巴巴地说:“师尊我错了,要是我不让沈仙师带我下山看花灯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元存看着他长大,现在见他哭成了泪人也有些受不了,索性便站起身将他给抱进怀里,然后转身看向一脸阴沉的萧长夙。   “师尊,要派弟子下山去找吗?”   萧长夙脸色微沉,因为担忧也做不出更多的表情,只得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不必,我亲自去找,切记不可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   元川微微惊愕,但还是应了一声好,没有再说别的。   而在他怀中,元存泣不成声,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一双眼赤红:“师兄,是我害了沈仙师。”   “别这么想,师尊会把沈仙师找回来的。”元川有些心疼地抱紧他,如今除了这句安慰的话,好像便没有别的话能够说出口了。   不过多时,京城外河道出现一道黑色的声音。   萧长夙面色凝重,想到自己先前曾经使用过那颗宝珠,索性就地施诀,开始找寻那宝物的踪迹。   最坏的结果本来是在河道的最下方,他缓缓跟着河道走到山间小溪中,死死盯着河道,生怕上面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好在什么都没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脑海中都有了想象,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他甚至在前段时间内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和方旸达成的合作。   沈空知这个人对他而言太过于神秘,仿佛他身上每一次出现了变数,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原先为战无不胜的沈空知心动,如今却又被古灵精怪的他所打动。   这种奇怪的情感在心底盘旋升腾,等到沉淀下来,却又好像变成了沉沉的疼痛。   他想,自己是没办法对沈空知动手了,即便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凤峪醒来的时候,大殿内已经没了旁人的身影。   他正坐着发愣,却忽然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兄长...”凤峪抬眸,看见来人以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继而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的脚步缓缓走近,等走到床前时终于露出了整个修长挺拔的身材。   他身着暗红色衣袍,一头墨一般的长发落在肩头,眼眸深沉的好像蓄了一汪湖水,此时冷冷看着凤峪时,不自觉便让他感到不安起来。   对视半晌,凤邬终于轻叹一口气,坐在床边开了口: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凤峪说到这便委屈起来,他苦着脸开始解释:“我在魔主的拍卖行买了一个人类,结果什么都还没干就被人抢走了,他们还打晕了我!”   “看清楚长什么模样了吗?”凤邬眸色微沉,看不出眼底闪烁着什么情绪。   凤峪思忖片刻,回忆道自己晕倒前看见的那张侧脸,忽然心底一咯噔,然后说:“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很像我们魔王殿里供奉的那座雕塑!”   “不可能。”凤邬闻言骤然抬眸,然后吐出这么一句:“你肯定是看错了。”   凤峪扭紧眉头,看不惯他这副果决的模样,于是便又说了一遍:“我没看错,就是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攥紧身侧的拳,忽然抬起一双森然的眼注视着他,然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行,那你跟我去魔王殿好好看个清楚!”   说着,他的手便如鹰爪一般死死扣住凤峪的手腕,然后狠狠将他从床上扯下来。   凤峪被扯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穿鞋眼前便是画面一转,凤邬带着他直接瞬移过来了。   他有些慌乱地一转头,发觉眼前已经是魔王殿祭拜的侧殿。   面前放着两块蒲团,而一坐高大的黑色雕像正安安静静坐落在后面。   凤峪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个让他感觉阴森恐怖的地方,这时候看着居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那是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一头墨色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一张五官立体的脸满是攻击性。   那是个执着魔王剑冷漠站立的动作,即便它只是一座死的雕像,可在凤峪的眼中,却感觉它好像下一秒便会挥动长剑朝着自己奔来。   凤邬到了魔王殿中,便松开了他的手,表情变得虔诚,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跪在蒲团上。   继而他闭上眼双手合十,然后张开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跪下。”   凤峪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也在他的身边跪下,学着他的动作双手合十,有些不安地看着面前的香火台。   “凤峪,我可同你说过这位前辈的故事?”   “未曾。”凤峪心神不定,转头想去看凤邬,可却发觉他闭着眼一脸专注,一时间自己也被感染了。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感受着前方传来的淡淡暗香,耳中是凤邬低低的说话声音。   “多年以前,妖王乱世,人界灾祸不断,在关键时刻,是这位出手相助拯救了整个苍生,可最后却同妖王同归于尽,落了个不能落轮回的结局。”   凤邬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忽然变了语气:“你知道当年你在魔王殿玩耍时,父亲为何将你关了起来吗?”   那段时间的经历对于凤峪而言简直就是童年噩梦,他现在想起心底又是一阵后怕,然后才小声问:“为何?”   魔王殿内一片寂静,就连风声都听不真切。   凤邬沉默片刻,才缓缓开了口:“那场战斗结束以后,父亲作为他的部下,将好不容易寻到的一缕残魂收集在了魔王殿内,只等有一天那位能够完完全全清醒过来。”   凤峪听后微微一惊,抬头再看那座雕像时,心底已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疑惑地转头看凤邬,然后问:“他这样厉害吗?一个人便击退了玄折君?”   “还有一位仙者,他最后活了下来......”凤邬说到这里睁开眼,眼底闪着几分阴沉,“他飞升成了神仙,自此没有再下过凡。”   这天差地别的结局让凤峪很是惊愕,他忽然间明白了凤邬为什么不容许他拿别人来同雕像上的人做对比。   可是......他没忍住又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雕像的五官和周身的气质,忽然间却越发觉得怪异。   那在恍惚间看见的人,分明和雕像上长得一模一样啊... 第47章 花常镇坐落与山野乡间,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在田埂中埋头苦干,同不远的繁华京城全然是天差地别。   沈空知戴着斗笠缓缓从田埂间穿过,有些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土房屋和不远处街巷的客栈牌匾,终于决定在这休息一晚。   乡间的客栈不必城中那样豪华,他只开了一间普通的小房间,上去以后发觉一张床小的可怜。   不过开都开了,现在也没别的选择,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   行李往床上一扔,他躺在床上发愣,只觉得床板硌得浑身都疼,薄薄的一床被褥并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人不顺心的时候总是容易想东想西,他这会儿便又回忆起自己离开凌云宗前,萧长夙含情脉脉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心里还有些感动,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十分搞笑。   他不去现代当影帝都可愔了!演技简直超神。   没忍住在心里又骂了他几句,然后将今天长时间走动脚疼和身心疲惫的罪过都算在了他的身上,这才终于有了一些睡意。   本以为在这样的疲惫精神下,不会再有心情想别的事情,可是闭上眼昏昏沉沉间却又做起了虚无缥缈的梦。   恍惚间,面前又出现了清鹤仙尊的模样,他穿的和上次梦境中不太一样。   这次他身着纯白色的衣袍,似乎是因为饱和度太高的缘故,他居然和身后的纯白色天际融为一体,浑身的气场也叫人感到高不可攀,神圣无比。   沈空知这次的角度也不是仰望了,他平视着清鹤走过去,然后轻声唤了一句:“师尊。”   清鹤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朝着他笑了一下:“安排你去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魔王是否应答?”   沈空知感觉自己皱了皱脸,然后摇摇头说:“他不答应,甚至都不让我离开魔王宫,我现在出不去,只能在他身边伺机以待。”   “空知,这件事情就靠你了。”清鹤在他的肩上轻拍一下,然后有些和蔼地轻笑一下,“倘若这次你能拯救苍生的话,就能飞升来陪师尊了。”   沈空知觉得他说的这件事情熟悉的不行,可是传到耳中却又没有任何记忆。   他听见自己很是高兴地开口:“我一定会努力的。”   等说完这句,他又沉默片刻,顿了顿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魔王如果帮了我的话...他也能飞升吗?”清鹤听后蹙紧眉头,然后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说:“他是魔族。”   “魔族就不能飞升吗?可是他做了好事啊。”   “......”清鹤沉默了,很久以后才抬起老练的眸注视着他,然后摇摇头说:“你不必管他,魔族是不指望飞升的,倘若他帮了忙,便可吸取妖王的力量,到那时候他有了这些便不会再索求其他了。”   “可是......”未等他再幵口,清鹤已经转身消散成烟,世界也骤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沈空知还未反应过来便骤然睁开双眼,正当脑海中浮现着“原主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个疑问时,却忽然扫到自己床边不知何时伫立着的一道黑色身影。   “谁——”他打了个激灵,手上紧紧攥着宝珠,就要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朝那人打去,可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那力道和气息是他无比熟悉的,脑海中的警惕顿时便维持在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男人扑上床,狠狠地压在他身上,不分青红皂白便是扼住下颚同他双唇相贴。   那感觉让沈空知一惊,感受到那舌尖要往自己唇齿间钻时,果断一口咬了下去。   “嘶——”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倒吸一口气,虽然放过了他的唇,可却依旧没有站起身。   沈空知在黑暗中大喘着气,勉强能够从窗外撒入的月光中窥见他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森然的眸。   “滚开!”他冷冷开口。   萧长夙闻言却是骤然伸手扼住了他的下巴,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居然显得有些难过。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跟我说方旸来找你的事情?”   沈空知原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现在听到这里忍不住便笑了。   他索性放弃了挣扎,有些失神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头顶悬梁,然后轻声说:“你要杀我,把我带回凌云宗就是为了利用我,我再回去找你岂不是像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黑暗中萧长夙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从这从未听见过的冷漠声线中,却忽然想象到了他此时此刻会有的表情。   他感觉心脏忽然抽痛一下,连忙便松开了捏紧他下颚的手,然后仓皇道:“你听我解释,原先我是和方旸有合作,计划好从你身上取得长生丸的配方以后,便......”说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归于了沉默,顿了许久又补充一句:“可是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话音落下,沈空知轻笑一声。   “为什么?”   萧长夙几乎一瞬间感觉呼吸都沉浸下来,他有些焦急地揽着身下人的腰身,然后解释道:“你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从这些日子的种种迹象中都能看出来,先前你说需要恢复灵力才能制作的不过是诓我罢了,何况我现在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想......”“如果我说,我想起来了呢?”   他的话语被狠狠打断,沈空知轻飘飘的声音在房间内显得格外缥缈,让他逐渐有了一种好像自己此时此刻松手,他立马就会化作云雾消散不见。   “什么?”   沈空知轻轻舒出一口气,一挥手以自己身上少得可怜的灵力将床头的灯盏点燃。   两人此时的模样映入眼帘的同时,他冷冷地看着萧长夙,然后将手放在他肩头:“走开。”   忽然间看见他此时的模样,萧长夙感觉焦躁的心瞬间被抚平了。   他不敢再说别的话,只能坐起身来看着沈空知,难得乖巧地一句话都没说。   “我说,前段时间忽然回忆起了长生丸的秘方,我把它交给你,你自己做。”沈空知说完这句话以后闭了闭眼,不忍心再看旁边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后看着油灯上被风吹得来回摇曳的火光,然后轻轻张口。   “然后......你放我走行吗?”   “别杀我。”   萧长夙张张嘴:“我没有想要......”“我现在就写给你。”   沈空知不想再听他往下说,索性从床上一跃而下,然后又点燃了外间的油灯,从桌上取了纸和笔墨,草草研磨两下便幵始写。   那场梦境中的记忆都不太真切,甚至于连他师尊清鹤的面孔如今都记不太真切,可是长生丸的秘方却一字不差地刻在脑海中。   不过多时,他草草写完,然后收了笔,转身将那张密密麻麻的纸塞进萧长夙的手中。   如今已然入了冬,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却丝毫不感觉寒气入身。   他只抬眸认真地注视着萧长夙英俊错愕的脸,然后轻叹一声道:“给你了,最好别外传...你要外传我也没办法,但是......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到这顿了顿,萧长夙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他便明白了自己还是说的不够,酝酿片刻只好说出了剩下的那句话。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好恶心。”   萧长夙的神情似乎有些受伤,可他已经不想再去看。   转身回到里间想要收拾行李时,却忽然又感觉到一道热源贴了上来。   他只当是萧长夙还有话要同自己说,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转身开口,便忽然感觉一缕温热的气息窜入脑海中,眼前登时一黑。   萧长夙快步上前接住那逐渐软下来的身体,低头再看那惊为天人的面容时,却发觉他眉间紧紧蹙着,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心底涌动着暴躁和伤心的情绪,可是紧紧抱着怀中人的时候,却好像都能够化解一般。   半晌,他微微垂眸在那人眉心落下一吻,姿态虔诚而又专注。   次日清晨,元川刚起下山,便看见萧落雁的徒弟小莲匆匆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然后说这他们院子最近的惨状。   “师尊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对我们动辄打骂,我都不想继续在她门下了。”   元川听了这话连忙呵斥:“不可说这种话。”   小莲不服气的努努嘴,正要再说些什么别的时,却忽然看见一道身影走进了萧落雁的院子里。   “师兄,萧师叔去找我师尊了,那我们还是先别进去吧。”   “行,那师兄先教教你别的东西。”元川说着,也不管她还在玩那边探头探脑的动作,转身便拽着他离开了。   院内。   萧落雁坐在木轮椅上,有些无神地抬眸看着头顶光秃秃的树枝,也不知心底在想着些什么。   听见身后出现的脚步声,她眼底情绪闪烁一下,然后说:“来了。”   “嗯。”萧长夙没有说多余的话,看见她转过身来,也十分不客气地将一只小木盒放在了她面前。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萧落雁眉心微挑,伸手将那木盒子打幵,俨然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上头还流淌着灵力和药草的气息。”长生丸!“她微微惊愕,反应过来又勾起了无奈地笑,抬眼看着面前浑身疲惫的男人:“萧长夙,你这是迫不及待要跟我划分界限了?” 第48章 萧长夙没有心情同她周旋,索性便道:“你想这么理解也行,总之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   “也是...当初你害得我断了一条腿,如今送我一颗长生丸,洗髓疗筋,还能多活几百年,我也算是够本了。”   萧落雁这么说着,染着蔻丹的指甲在那药丸上缓缓波动一下,然后轻轻捏起咽入喉中。   一阵无比磅礴的灵力窜入体内,逐渐朝着那多年没有知觉的伤腿中窜。   忽然间,一股剧痛从那处传来,她忍不住攥紧了木轮椅的把手,发出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尖叫。   萧长夙微微蹙起眉头,并没有动弹半分,只看着她满头大汗地承受着洗髓带来的疼痛。   不止过去了多久,那声音终于缓缓的消失不见。   等他再度将视线放在萧落雁身上时,却发觉她已经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   不过这么多年不走路,她已经忘却了如何行走,不过前行了几步便往一旁栽去,好在扶住了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萧长夙感觉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孤寒峰上,寒风瑟瑟,狂风卷着未关紧的窗子眶眶作响。   沈空知有些疲惫地睁开双眼,习惯性想要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可稍一动弹便感觉双臂一阵酸痛。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清楚房间的装潢以后,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萧长夙这个杀千刀的!先前说他强取豪夺果然没错,现在还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他气哄哄地抬起眸子,在触见将自己双手绑在头顶的东西是个泛着金光的绳索时顿时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绳子的另一端没有绑住任何东西,可他现在却觉得手重到根本抬不起来。   而这房间根本不需要多观察,看见旁边的屏风上挂着的黑色外袍他便知道这是谁的房间了。   正当沈空知想要尝试一下自己是否能够靠着这个姿势翻身时,却忽然感觉手逐渐失了力气。   他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手腕因为被绑得太紧血液不通畅,这时候手指已经泛起了冰冷和青白。   不怕被流氓绑架,就怕流氓没文化,没文化就算了,还没常识!   他今天要是手废了,就算是死也要把萧长夙给撕碎!   正这么想着,房门却忽然被轻轻推开。   听着这声音不像是萧长夙那个暴躁狂,他立马兴奋地开始猜测了起来:“元存?元川?下一秒端着午饭出现在屏风旁的萧长夙:“......”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沈空知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顿时便移开视线保持了沉默。   萧长夙也并不会蠢到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走过去将午饭放在桌上,然后才叹口气坐在床边看他。   “不要闹脾气,先吃饭。”   “吃个屁!”   沈空知冷冷吐出这么一句,等再一动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那已经没了意识的手,又赶紧狠狠转头看着他:“把我的手解开!”   “空”见他又要一改暴躁状态劝来劝去,沈空知连忙说:“我的手没意识了,等会儿要是废了怎么办!很痛!”   这话语中带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难过,萧长夙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重获自由了,可没想到萧长夙只是轻轻一挥手,然后那绳子便忽然松了一些,也变得没有那么重了。   沈空知愣怔片刻,然后缓缓将还绑在一起只是没有那么紧的手缓缓放在身前。   肩膀和手臂都酸疼的不行,不过好在血液总算是流通了,等缓过来他动弹了一下手指,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才放下心来。   萧长夙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才终于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出了事。   “抱歉,我也不知道...”沈空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然后气的话也说不出来,索性便转身看向床尾,不打算再和他说一句。   原本心里这么想着好好的,可是等沉默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破口大骂。   “你这人毫无信用可言!我都说了秘方给你以后别抓着我不放了,你非得杀了我干嘛呢?我就想一个人好好活着就这么难?”   萧长夙被骂了也一言不发,反倒眼神十分诚恳地看着他。   一时间,沈空知感觉自己像是被掐灭了火星的烟花,傻傻地坐在这像个笑话。   怎么这样一看,反倒是萧长夙是受害者一样?   真是有理没处说了。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萧长夙兴许是估摸着他快要消气了,然后才缓缓开口:“最近妖族又要有大动作了,你往外跑不安全,我不放心,还是先留在凌云宗避避风头吧。”   “我有什么好避风头的?”沈空知转头同他对视着,眼底满满都是愤怒,“那你倒是松开我啊,有这样绑着人的吗?”   这么说完,他又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从那绳索中抽出来,可半天也毫无进度。   奇了怪了,这绳索刚才不是已经松了很多吗,为什么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法抽出来?   正当他满肚子疑惑甚至想要上嘴去皎时,旁边看了许久的萧长夙才终于开了口。   “这是捆仙锁,没有我的指令是解不开的。”   沈空知:“……”   “空知,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他这么说着,忽然探身过来,一张俊脸便怼在了沈空知的面前,难得温柔含情的双眼中漾着些受伤。这样的视角下,忽然间便给了沈空知一种好像在哄自己家哈士奇的感觉。   他忍不住往后蹭了一些,然后冷冷地看着那人,吐出三个字:“不喜欢。”   顿了顿,又来了一句:“绝无可能!”   “不喜欢男的!”   这三连否定让萧长夙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便道:“我相信你只是口是心非,等你想清楚就知道了。”说完,他不顾沈空知还在错愕中为抽回神来,俯身在他有些干燥的薄唇上印下一吻,便转身出了房间。   他现在严重怀疑萧长夙有理解障碍,可能无法跟人正常交流,毕竟他连自己的意思都无法理解领会理解。   本想着同这人冷战绝食,可是手好不容易松了一些,面前又传来食物的香气。   沈空知愤恨一抬头,却发现桌上放置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此时上面泛着金色的光泽,看上去十分诱人。   “该死!”   他冷冷地别开眼神不想去看,可是那味道却一直往这边窜来,几乎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片刻之后,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坐在桌前用绑在一起的手拿着筷子开始吃面。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没进过食,不过草草几口,那面便被他风云残卷般迅速吃了个干净。   吃完以后舔舔嘴唇,正想着自己接下来该作何打算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窗框被轻轻敲响。   心突然一跳的同时,他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然后小心翼翼问:“谁?”   外面的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那窗子在他面前被慢慢打幵,紧接着便露出一道修长的暗红色身影来。   沈空知_愣,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凤峪?”   来人正是凤峪,他将窗框用旁边的木棍支好,然后才看着里头一脸错愕的沈空知笑了。   “美人,我来接你回家啦。”   “......”算了吧,跟你去魔族还不如待在凌云宗。   沈空知这么想着,转头便要喊人,可一瞬间凤峪便立马出声阻止:“别别别,其实我是有事相求__”听他语气确实焦急,沈空知这才放弃了喊人的冲动。   反正他也并不想要看见萧长夙,好不容易把他给赶走了,等会儿来了又要一通唠叨。   “你有话快说,我没心情理你。”   他转身看着凤峪,不顾自己此时还是被束缚的模样,一仰头道:“先前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凤峪听见这句话以后总算露出了一些惭愧的表情,然后轻叹一口气说:“抱歉,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和前辈是那样的关系。”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异,但沈空知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某个重点上:“谁是前辈?”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同你说这件事情。”凤峪说着,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半步。   就在沈空知感觉他好像都要往窗子里钻时,却忽然听见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接着便是凤峪捂着头一脸难受的模样:“这里怎么有个结界?”   “......”倘若手没有被束缚住的话,沈空知此时恐怕已经摊开手无奈耸肩了,“这个我也不清楚。”   本来以为萧长夙只是用捆仙锁将自己给困住了,可没想到外面还有个结界,果真是蛇蝎男人,心肠歹毒!   凤峪委屈地揉着头,然后说:“是这样的,我那时候见到美人不是情不自禁吗,接着便被前辈给打飞了。”   “可是后面我去宗祠里,却发现一位前辈长得和那位来救你的人一模一样,所以这次来是想让你去看看,究竟一不一样。”   沈空知迷惑地看着他,然后问:“你觉得我能看出个什么来?” 第49章 凤峪脸色很是担忧:“你同那位前辈看着关系便十分不一般,定能看出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听了这些话,沈空知十分好奇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他们俩关系不一般的。   可思忖片刻却又有了别的想法,索性便道:“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啊?”凤峪微微错愕,一双深红色的瞳孔中泛着些许迷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话。   沈空知也不计较,直接说:“我跟你说的那位前辈真的没什么渊源,要说有也是结仇,你要是想让我帮你忙,就得让我逃出去,然后给我钱!”   这清晰的目的让凤峪又是一怔,但好在他也没多想,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隐形的结界。“假设你没有被这个结界困住的话,我是可以将你救出来的,可惜......”他这话沈空知总算是听懂了,幵始掰着手指头计算:“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可以给我钱带我走,只需要我自己冲破这个结界,然后再帮你分辨那位所谓的前辈和萧长夙长得像不像?”   凤峪一拍手,面露喜色:“正是如此丨”“成交!”   沈空知十分干脆的答应了,然后想了想补充一句:“今天夜里你就在凌云宗山下等着我,我一定会来的。”   “好!”凤峪一脸高兴,又同他说了一些细节,接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立马转身离开了。   沈空知同他讨论的意犹未尽,这会儿正站在床边思考自己该如何劝说萧长夙放自己离开时,却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踹门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是一身黑袍面色冷峻的萧长夙大步走了进来。   他浑身带着轻易能够感受到的寒气,沈空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些,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时心底忽然打了个冷战。   算了,他还是放弃了劝说萧长夙,这人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后退半步的动作,萧长夙的脚步骤然一顿,然后转身将房门关上,把沾染着寒露的外袍给脱了。   沈空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接着眼前一花便触见了萧长夙手中拿着的一个纸袋。   看起来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那人一手拿着纸袋,一手抓着外袍抖了抖,然后随手挂在屏风上,便转身过来坐在桌边。   “空知,我给你买了烤鸡,快来尝尝味道。”   纸袋被打开,里头金黄色散发着香气的鸡展露在眼前,沈空知吞咽了一口睡沫,然后转头看向窗框,口是心非道:“什么叫尝尝味道,好像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你以为我没吃过烤鸡啊!我还吃过炸鸡薯条呢!”   面对他的炫耀,萧掌门感到很是疑惑,但好歹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屑。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头,然后说:“想到你这些天来奔波劳累还被掳去魔族受苦,想要给你买一些好吃的,没想到你已经吃腻了......“这话本来说的委屈又无奈,可落到沈空知的耳中,却好像一团火苗火烧火燎。   他为什么能够这么理直气壮的露出伤心的表情,这样一看仿佛他才是那个把人五花大绑囚禁在山顶上的变态!   他愤恨地看着萧长夙,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可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一下说:“可是我手被绑着怎么吃啊?”   “要不......”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只是试探着朝萧长夙投去了暗示的眼神。   萧长夙站在原地同他对视,听见以后立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好,那我喂你吃。”   说着,他便将那只可怜的鸡撕成两半,然后开始掰成一丝一丝送到沈空知的唇边。   “萧掌门,你的智商堪忧!”   沈空知冷酷地说完这句话,本想故作姿态冷淡以待,可最后不知是不是被那烤鸡的香味给迷惑了心窍,最后居然还是苦大仇深地张开嘴乖乖将那鸡丝给吃了下去。   萧长夙长舒一口气,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根本不情愿的表情,高高兴兴将大半只鸡给他投喂进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等沈空知感觉自己快要撑死时再一转头,才发觉窗外已经黑了。   “我吃饱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坐到床边以后看着萧长夙收拾桌子的动作以后忍不住轻叹一声,然后无所事事地在床边晃着腿。   “诶一一我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我松开,这样绑着真的好累。”   话音落下的同时,萧长夙背影微微顿了一下,等他再转头时深邃的眼眸中已然覆上了严肃。   “等你也心悦我的时候。”   沈空知无言以对,试图跟他讲道理:“可是你见过谁被人绑着还会喜欢别人的,那不是受虐狂吗?”“我不管。”   萧掌门很是不在意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接着又道:“等到你心悦我时,不会逃跑时,甘愿陪在我身边时,我便不会再束缚你。”   “......”他这下算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萧长夙从外面洗净手回来时,沈空知鼓足勇气抬起头,然后看着他认真说了句:“那我要是说现在已经喜欢你了,你能放开我吗?”   那人身形一顿,很久以后才转过身来,可那双眼中却满是无奈。   “空知,你不能拿这些事情开玩笑,你的目的暴露的太明显了。”   有吗?   沈空知丝毫不觉得,非但没有放弃继续这个计划,反倒继续说了下去:“你为什么不相信呢?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萧长夙:“……”   所以刚才还义正言辞跟自己说不会喜欢绑着自己人的,难道是被鬼上身的沈空知吗?   萧掌门感觉内心很是疲惫,索性便道:“既然你已经对我有意了,是不是可以履行一下作为道侣的责任?”   他这话的意思在沈空知脑海中盘旋了许久,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看着不知何时近在迟尺的那张俊美面容,忍不住往床上蹭了一些,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还未沐浴,脏......”“一起洗。”萧长夙伸手微微扼住了他细瘦的下巴,粗重的呼吸铺洒在瓷白细嫩的颈侧:“我帮你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空知在心底飞速权衡,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可但萧长夙未经他允许便伸手将他抱在怀中缓缓朝着外头的太清池走去时,脑海中却徒然没有了想法,反倒有了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自暴自弃。   上一次发生关系虽然是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几乎都不太记得清楚。   可是那种难耐的感觉和急速上窜的情潮,却像是海浪般将他瞬间覆盖,即便是现在被轻轻抱着就进入了温热的泉水中,都能回忆到那种羞耻的感觉。   不容他再多想,很快一只手便覆上了后颈,紧接着唇贴上一处冰冷。   睁开眼,便是萧长夙那双深潭般迷人的双眼,其中宛若含着旋涡,要将人吸入其中溺毙。   不知道因为什么,沈空知心底忽然放弃了挣扎,索性便唇齿大开任他攻略,只是在身体逐渐软化时发出几声难受的嘤咛。   一切事情发生的都那样顺水推舟,等真正进入时只有疼,可好在萧长夙比起上次有经验多了,很快便将这份疼痛转换为了无尽的快感。   沈空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可到了后面他在泉边逐渐下滑,只得带着哭腔道:“萧长夙,松开我...我想抱着你。”   不知是不是后面那句话打动了男人,他动作骤然一滞,但只是一瞬便又开始强有力的攻略。   好在下一秒那捆仙锁还是自己松开了,很是乖巧地落在了泉边的石头上。   沈空知也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心道反正做都做了,不如更加彻底一些。   索性便抬手揽住萧长夙结实修长的脖颈,然后咬着唇克制声音,不顾眼角逐渐泛上的红晕,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   夜色渐深,太清泉的声音终于缓缓落了下去。   不久以后,萧长夙披着一件外袍,怀中抱着一个裹着自己外套的人,快步朝着屋子走去。   细看那人纤细修长的小腿上满是青痕,一看就被折腾的不行,就连腕骨清晰的脚踝都印着几枚红色的印记,细看上头还泛着几个因为力气过大留下的手指淤青印记。   回到房中,萧长夙将那眼角泛着红晕唇瓣微微红肿的人安置好,忍不住又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记吻。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用捆仙锁将那满是红痕的细白手腕扼住时,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附在了自己腿上。   接着那人有些神志不清开口道:“不要捆着......疼。”   这话听得萧长夙心底一阵心疼,他思忖片刻还是将捆仙锁放在了一旁。   继而吹了油灯便抱着那身材纤细之人共入梦乡,脑海中满是雀跃和激动。   月光越发皎洁,等他也终于熟睡过去时,床榻上的另一个人才有些疲惫地睁幵双眼,微红的指尖在他鼻尖清点一下。   很快确定他睡了过去,才终于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开始将那只手缓缓扯幵。 第50章 凤峪在山下等的无聊,又害怕被过路人所看见,只好坐在了石阶下的大树上。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还无所事事地晃悠着自己的小腿,显得格外无聊。   好在那道白色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石阶上,凤峪面露喜色,连忙从树上一跃而下,“美人,你来啦!”   沈空知下个楼梯下的气喘盱盱,这会儿只感觉浑身都没力气,就连两条腿都打颤。   不过他还是不乐意在凤峪这个毛头小子的面前丢人,这会儿便故作冷淡放慢了脚步,然后说:“嗯,我们怎么去?”   他原本脑海中想象的是凤峪一挥手,便展开魔族的传送阵,直接将他带离这座充满黄色记忆的山峰。可是凤峪听后却很是高兴地笑道:“我可以带着美人坐飞鸟!”   沈空知斗笠下的脸变得狰狞扭曲,他快步走上前抓住凤峪的衣领,皎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美人......”凤峪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半晌才终于点头说:“好吧,那还是直接和美人一起传送过去,就是要消耗我很多的魔力。”   听见他这话,沈空知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松开手说:“反正你的魔力留着也没什么用,回去以后我帮你看清楚,你就放我走,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把我带回去!”   凤峪这边正在划着阵法,听了这话以后手一抖,连忙憋屈地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怎么敢觊觎前辈的女...的人呢?”   沈空知沉默不语,可拳头却是硬的想要揍人。   他听出来了,这货原本后面要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可是想到自己为了逃出来所做的事情,又不想要浪费这次机会,只好强行将自己要杀人的欲望压了下去。   约莫办个时辰以后,沈空知和凤略重新出现在了魔族。   魔族的建筑同人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要说奇怪的便是黑和红交杂的十分杂乱,倒是同妖族有几分相似。   “美人,你不能乱说,我们魔族同妖族势不两立!”   凤峪听了他的话反应很大,几乎一瞬间就要跳起来骂人了一般。   沈空知斜他一眼不想说话,好在很快就到了他所说的魔王殿宗祠,借着凤峪掌心一团火焰,里头那灰色的石雕相貌也完完全全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这便是那位前辈的石像,在我们魔王殿供奉多年,据说其中还带着一缕前辈的残魂。”   凤峪话音刚落,沈空知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认出来这石像同萧长夙居然是一模一样时,心底骤然一震。   顷刻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升腾盘旋,带着刺痛一般穿过大脑。   穿着月白色衣袍的少年坐在屋顶上,俯视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继而笑着说:“你便是魔王吗?”   画面一转,便又是少年伏在床榻间,光滑柔韧的腰身紧紧绷着,仿佛痛苦般战栗。   “轻、轻一些......”眼前骤然一黑,沈空知一下子软了身体,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黑云压城的可怖场景来。   密密麻麻的黑云仿佛怪兽,可下一秒便有万道金光从云间窜了出来,直直照射着漂浮在空中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沈空知感觉那画面无比的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   “美人!”   凤峪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方才不知为何全身失去了力气,现在正坐在一团云雾上。   那黑色的云十分柔软,像是在轻轻托举着他一般,围绕在四周涌动,泛着温暖的气息。   沈空知半晌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凤峪:“是你召唤出来的?”   “不是我......”凤峪错愕万分,这时候居然是连连后退,然后跪在了地上。   沈空知还摸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可一转头却发觉那云雾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只手,此时正轻轻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空辞,许久不见......”空辞?   沈空知愣怔一下,然后才微微往后退了一些,继而又站起身来,摇摇头道:“我不是。”   随着他的动作,那幻化成椅子的云雾骤然消散,但等他一转头,又发觉面前出现了一张以黑雾幻化而成的脸。   “你是。”   男人的声音笃定又清晰,一张脸随着不停的变化,逐渐化为了萧长夙的模样。   沈空知没忍住后退一步,登时感觉菊花一紧,“萧长夙!”   “原来还记得我。”那黑影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心情很好,很快又轻叹一声说:“可愔现在还不能同你见面,否则那老头又要来找我麻烦了。”   未等沈空知开口,便感觉那黑雾急速朝着自己掠来。   他骤然闭上眼,却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面前窜过,同时唇上泛着微微凉意。   再睁开眼时,那黑色的云雾已然消失不见,整个魔王殿安静的不行,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刚才那个东西一样。   凤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发觉沈空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才敢站起身来问:“怎么了?”   “他不见了。”沈空知说完以后便抬起头来,看着那高大恢弘的石像发愣。   凤峪听后一愣,然后问:“什么?谁不见了?”   “你没听见吗?”沈空知一愣,他还以为凤峪都看见了,连忙跟他比划起来:“刚才这里出现了一团黑雾,然后变成了一张人脸,还跟我说话来着。”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凤峪,渴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什么。   可凤峪沉默片刻却只是摇摇头,然后说:“没有啊,我刚才感受到一阵风刮过,反射性就跪了下去,但是我一直都没听见什么声音,你不会是幻听了吧。”   “不可能……”   沈空知果断地说完以后,再度抬眸看向头顶的石像,心底却又无法肯定下来。   “应该,不是幻听吧......”漆黑森然的地宫中燃着几盏火红色的灯,身着红色长袍的玄跃长身玉立站在台阶下,仰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少年,眼神却满是崇敬和庄严。   “父亲,这便是您吩咐我打造的一万精兵。”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些一动不动的铠甲士兵便齐齐发出一阵怒暍,周身黑色的雾气骤然扩散。   “玄鸣”一张妖冶的面容上带着些超出皮囊之外的老练,这时候轻笑一下道:“不错,这些精兵身上都有着本尊的气息,待四宗大会时将其全部放出去,让他们措手不及。”   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顿,再度抬眸看向玄跃时,已然是带上了“玄折君”象征性的阴狠笑容。   “到那时候你便去将那宝物夺回来,本尊近日正在同玄鸣的身体融合,待大业完成以后,他的魂魄便会消散,你当真不后悔?”   玄跃心底一紧,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父亲,玄鸣本不是我亲弟弟,只是您当年捡来的而已,对于他......我并无过多的情感。”   玄折君听后并没有立马把表态,反倒是先意味深长打量他许久,继而才终于点头道:“如今后悔也无转圜余地了,倘若你希望他活着,也可以重新为他打造一副躯壳。”   “儿子没有这个意思。”玄跃低着头跪在地上,因为光线过于暗的缘故,并看不清他面上是什么表情。   但好在玄折君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信任的,这时候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大战在即,我还需好好修养,这些事情便交给你了,记得看好玄鸣。”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双眼_闭晕了过去。   玄跃早习惯了他用完就丢的习惯,看见他一闭眼就连忙站起身上前去将那软化的身体揽在怀中。   触手是极细的腰身,就连胯骨都能完全用手描绘出轮廓。   玄鸣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莫不成是因为身体中承载了两个灵魂的缘故。   玄跃轻叹一口气,垂下眼眸时里头已然盛满了晦暗不明。   玄鸣醒来的时候,正感觉自己窝在一处温暖的怀抱。   他睁开双眼,入眼便是玄鸣一张勾魂摄魄的俊逸容颜,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垂下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在他干燥的唇瓣上轻摁一下。   “渴了?”   玄鸣点头,没有说话。   男人转身下床,给他倒好一杯温水以后,小心将他扶起,如同照顾婴孩一般小心往他口中渡水。   喉口间那种几乎要着火的感觉终于缓和了不少,玄鸣疲惫地靠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看着旁边的红色床幔,不知为何就有些惆怅起来。   “哥哥,我记得儿时你并非如此对待我的。”   玄鸣正将茶盏放回桌上,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以后微微一顿。   下一秒便身形一晃直接回到了床上,他将手肘支在床榻上,侧躺着注视玄鸣那双殷红的瞳孔,却不知为何从其中窥见了一些绝望。   “等你们的计划开始了,我就要死了是不是。”   身旁人说着,扭头朝着玄跃露出一抹凄凉却漂亮的笑容。   玄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未等脑海中腾出想法,便忽然感觉玄鸣罕见地伸手扯住自己的衣袖。   紧接着熟悉轻柔的声音带着哀求在房内缓缓升起。   “哥,我能不能不死。”   “我想活着。” 第51章 这天夜里,玄鸣第一次这样主动迎合他。   那滋味着实太过于美好,让玄跃一瞬间忘却了那些始终缠绕在自己脑海中的杂乱想法。   一面是从小到大养育自己的父亲,而另一面是儿时的弟弟,长大后却被他强制锁在殿中的爱人。   玄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过于贪心,好像什么都渴望抓住,最后却什么也留不住。   可此时此刻抱着怀中人紧紧契合的温暖,却让他感到踏实和感动。   他爱玄鸣,这个认知自从他第一次对玄鸣产生逾越想法以后,便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地扎了根。   欢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了清洗的时候,玄鸣还是死死抱着他不松手,即便双眼通红消瘦的身体都战栗。   这样依赖的姿态让玄跃缺失多年的温柔和耐心都翻卷了上来,他没有再继续,细细帮玄鸣清洗干净以后便抱着回了房。   怀中是一具最为熟悉的身体,那人此时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那种不加掩饰的信赖让他心悸。   意识逐渐模糊,玄跃终于摒弃那些扰人心绪的烦心事,沉沉睡了过去。   妖王宫外的红花树随着大风摇曳,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   三界入冬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玄跃习惯性往旁边一揽,想要将那具身体抱入怀中,可触手却是冰冷的床榻。   原本昏沉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他骤然睁开眼,才发觉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玄鸣!”   他冷冷暍出这么一声,掀开被褥下床去找寻,却在推幵门看见那颗光秃秃的红花树以后愣在了原地。   凌云宗最近不是很太平,许多外门弟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晓得每天带着他们晨起练剑的元川师兄浑身都泛着低气压。   向来不喜欢早起的元存也十分罕见地拿着自己的专属小木剑站在元川的身边笔画,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正当底下的弟子都在一边练剑一边窃窃私语时,天空中却忽然出现了一道淡青色的身影。   来人脚踩长剑,身轻如燕,不过一晃一点之间,便稳稳落在了元川的面前。   “眭__”元存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的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元川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和面上带着的盈盈笑意时,才停下动作抱剑行礼:“若歌仙尊。”   底下的弟子听见这名号以后顿时也都不敢造次,立马齐齐抱着剑一鞠躬。   “参见若歌仙尊__”柳若歌啧啧两声,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以后没忍住蹲下掐了两把元存的小圆脸。   “哎哟这小元存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可爱,现在都学会练剑了?”   元存别别扭扭地往师兄身后躲,然后抓着元川的衣袖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若歌。   “若歌仙尊好,你是沈仙师的兄长吗?”   柳若歌听见他这话没忍住笑了,然后说:“我是他师兄,就像你和你师兄一样的关系。”   他这么说完以后,对这个小娃子的印象越发好,同时也终于响起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   “对了,我师弟在你们宗门吗?重安说回宗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让我来凌云宗找上一趟。”   本以为这么问完很快就能见到沈空知,可没想到元川和元存居然是齐齐噤了声。   柳若歌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表情顿时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   元川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儿元存便大着胆子说:“我们也不知道,先前师尊回来了便也没见到沈仙师,我还以为他回了清澜宗,想让师尊带我去找他玩呢。”   “是吗?”   柳若歌闻言微微蹙紧眉头,心底隐隐开始担忧起来。   还未等他想出沈空知会去哪里,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迅猛的风声。   “凌师叔!”元存的声音清亮地响起。   柳若歌眉心微挑,转身一看,身后俨然出现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来人身着月白色衣袍,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着,衬得一张莹白冷峻的面容越发清丽。   “原来是元尘,你怎么来了?”   柳若歌认出他来,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嘴欠加了一句:“长得是越发漂亮了,最近可有遇见喜欢的人凌元尘冷冷淡淡看他一眼,先转头看向底下一群正仰头看着这边的弟子,然后转头看向元川:“继续带着弟子们练剑,四宗大会在即,能不能去就看明日的比拼了。”   “是,师叔__”元川听后立马正色,然后转头带着弟子们一同幵始练习新学的剑术。   凌元尘吩咐完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戏谑的柳若歌,然后轻叹一声道:“你跟我来。”   柳若歌本想说别这么使唤自己,可在触见他眉间一闪而过的疲色后却忽然将自己想说的话强行压了回去,接着便同他一起朝着宗主殿走去。   片刻后,练功场的声音逐渐飘远,柳若歌总算克制不住开了口。   “没有重要的事情今天就不聚了,我还得去找我师弟。”   凌元尘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满是无奈:“喊你来就是要说这个的。”   “哦..柳若歌听了这话才终于放心地跟着他,发觉他把自己往山峰上带时有些纳闷:“你带我去哪?”   “孤寒峰。”凌元尘头也不回。   他心底正烦着,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下一秒周围却忽然狂风大作,他几乎要睁不开眼。   正当以衣袖遮眼,想要施法隔开结界时,那狂风又骤然消散了。   待凌元尘再度睁开眼时,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孤寒峰上,此时面前俨然是伫立在光秃秃大树下萧长夙的背影。   柳若歌就站在凌元尘的身边,这会儿看见了这一幕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然后说:“啧,这萧掌门几日不见看着憔悴了不少啊。”   “沈仙师失踪了。”   凌元尘这句话一出口,便顿时感觉到了身边人气场的变化。   果不其然,再度转头时他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散了,一张原本总是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脸严肃而又冷漠,像是淬着万丈寒冰。   “我师弟出什么事了?”   凌元尘这些天照顾宗门已经心力交瘁,这会儿看见他反应这么大又忍不住感到心累。   “你先别说这么多了,长夙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具体的事情我也没有问出来,你试着跟他交流一下吧。”   说完以后他拍了拍柳若歌的肩膀,然后便转身下了山。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柳若歌眸色泛着凉意,径直朝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在萧长夙的身边。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有多久,甚至于柳若歌接近他的时候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只在垂在身侧的手不小心触到他衣袖的时候察觉出些许冰冷。   对面便是此起彼伏的山峦,因为已经入冬的缘故没了平日的颜色,此时泛着雪白和淡蓝,同天空融为一体。   柳若歌陪着他站了一会,等终于反应过来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师弟呢?”   萧长夙迟迟没有开口,等柳若歌有些不悦地蹙紧眉头时,才终于感觉到身侧人有了反应。   男人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极深极黑的瞳孔中泛着些许迷茫,像是根本就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   “柳若歌?”萧长夙疑惑地开口,接着顿了顿又十分平淡地问:“沈空知到宗门了?”   “什么?”   柳若歌一惊,顿时不解起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会到宗门没找到我师弟,才来你这里问他的行踪。”   他说到这里又察觉萧长夙表情有些疑惑,顷刻间忍无可忍,抓着他的衣领便变了表情:“我师弟被你弄去哪了!”   萧长夙面无表情,几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颇为冷淡地垂眸看他。   半晌他终于开口,可唇角却勾起了讽刺的笑:“你倒是同他一般,装模作样的功夫足以以假乱真,现在为了让我相信,连你都特意上门来糊弄我了。”   这话说的讽刺又不屑,让柳若歌愣怔了良久。   他缓缓松开萧长夙的衣领,等终于领会到那话语中的含义,心底才逐渐浮上怒火,“萧长夙,我跟你说不着,你就说他走之前都说了什么吧,我懒得跟你废话!”   萧长夙听了他这话以后,表情逐渐变化,像是才刚刚反应过来一般。   “他真的没有回宗?”   “......”这句话一出,柳若歌总算是明白眼前这人压根就没认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过。   可想到自己师弟灵力全失又貌美如花,一个人离开定然十分危险,他又不得不将口中那些险些出口的骂声给压了下去。   “他不在清澜宗,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走的?”   萧长夙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总算是确定了他没有说谎。   可是他该怎么跟柳若歌说那天的事情?   说自己因为沈空知不愿和他在一起,所以将人给捆了起来,后面沈空知为了逃跑主动同他春宵一夜。本以为两人终于能够好好在一起,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穿了裤子便不认人。   想到这,萧掌门沧桑地长叹一口气。 第52章 被诸多人牵挂的沈空知此时正从魔族的通道离开,好不容易回到了人界,却又遭遇了身无分文的饥饿警报。   街上不少卖包子馒头的,甚至于还有一大早蹲在路边起火烤鸡。   他就这么站在路边上,看着那烤鸡一边流口水,可同时又回想起自己先前被萧长夙买来的烤鸡所诱惑的模样。   呸!不争气!   睡弃了自己一番,他转身走进一条小巷,正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时,却忽然看见前面掠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身形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看了一眼后便反射性转身要走。   可却在迈动脚步的前一秒听见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句清冽的喊声:“等等一一”沈空知:“……”   看都看见了,他这个没有灵力的弱势方想跑也跑不了,索性便转身冲着来人露出一抹笑容。   “夭夭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也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玩?”   那身着纱衣大喘着气的俨然是玄鸣,他上前几步抓住沈空知的手腕,然后便道:“我叫玄鸣,别叫我夭夭,之前骗你们是我不好,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看样子他似乎一直在找什么地方,这会儿喘着气半天平复不回来。   沈空知连忙在他幵口的前一秒制止道:“你别跟我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伙,如果你想宗门的人,最好还是自己上门吧。”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可手又被玄鸣死死拽住。   “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不仅仅是关乎人界,就连魔族也需要通知到位。”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沈空知停住脚步,脑海中忽然升腾起自己原先那个梦境来。   那些画面和声音仿佛都和玄鸣此时所说的重合了,他蹙紧眉头,试探着问:“是你哥哥有什么计划?”那天在妖王宫中发生的事情沈空知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后面听故重安和柳若歌说了一些。   此时看着玄鸣憔悴疲惫的模样,也清楚他是偷偷逃出来的。   说不定......他真的带来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不过现在要他回凌云宗肯定是不可能了,想到玄鸣说和魔族也有关系。   沈空知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们到了地方,你再将事情经过同我们仔细说说吧。”   “好。”玄鸣一口答应,然后很是果断地松开他的手腕,继而跟上他的脚步。   半个时辰以后,两人再次出现在了魔王宫内。   玄鸣从未进过魔宫,这时候看着门口那几个足有三丈之高的魔物出了神。   沈空知并未注意这些,他早在先前拍卖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些魔物攒够了不爽,只怕现在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冲上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好在魔王宫的人也都认识沈空知,这会儿也并没有拦他。   两人就这么一路畅行走进了魔王宫,沈空知伸手将大门推开的一瞬间,却忽然看见里头哥俩正扭作一团。   里头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什么,凤略正被凤邬死死地摁在宽大的茶桌上,嘴里还忿忿不平地骂着。   “我的美人都让你给放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给我赔!”   沈空知:“……”   玄鸣:“......”“咳咳......”沈空知实在是没忍住,看着他哥俩穿着同一款暗红衣袍纠缠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别开了眼神。   殿内如他所料一般倏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板凳被踢翻桌子被碰撞的急促整理声音。   不过片刻凤略便拢着散乱的衣袍朝着这边走来,面上满是尴尬的笑:“美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空知这才转过头来,冲着他点点头,然后错开身体将自己身后的玄鸣暴露在他们视线之内。   “介绍一下,这位是妖族的玄鸣,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妖族?”   凤邬眼眸微眯,自凤峪的身后绕出来,脸上满是警惕和不悦:“我们魔族同妖族不共戴天,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下,沈空知没来得及解释,便将凤峪很给力地拽住了他哥的手臂,然后劝道:“哥,我们听听人家说什么啊,别驳了美人的面子。”   说完以后他便自作主张朝着沈空知和玄鸣张开手:“坐着说吧。”   凤邬看着自己弟弟的举动,颇为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只得妥协了。   沈空知其实并不像同这个带坏自己徒弟的妖族人待在一起,可是回想到自己方才在外面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选择了妥协。   虽说心底是这样想的,可他坐下以后却还是嘴硬道:“快说吧,等你将事情说完我还要赶路。”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凤峪便一脸委屈地开始劝阻:“别啊美人,我们魔族的地方多得是,你就在我们这玩一段时间吧。”   沈空知故作为难地轻叹一口气,接着便转移开话题:“还是听听玄鸣要说什么吧。”   这会儿凤邬也在对面坐了下来,看向一脸沉默的玄鸣表情并不是很友善。   他是个十分严肃古板的人,断然不可能跟同自己有仇的族群人谈天说笑。   好在这里头还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凤峪,这会儿迫不及待要和沈空知探讨晚上是否要和自己住的话题,索性便催促道:“那个...你快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们要做好准备。”玄鸣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也并没有刻意拖沓,直接开门见山便道:“玄跃炼制了一批精兵,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感情,只懂得厮杀,就像是许多年前那场大战。”   “这次他针对的不仅仅是人界,还有魔界。”   此话一出,凤邬和沈空知脸色皆是一变。   凤邬是听过自己父亲说那些故事的,并且一直牢记在心。   而沈空知的梦境中时常出现那时候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同他传送记忆,怪异无比。   “什么大战啊?”这里头只有凤峪什么都不知道,听了以后露出一脸疑惑。   凤邬侧眸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我前几日不是刚同你说过吗,忘了魔王殿中的那具供奉雕像了?”   “哦......”凤峪总算明白过来,继而反射弧极长地倒吸一口气:“天啊,有人要针对我们魔族,怎么办啊哥!”   沈空知:“……”   玄鸣轻叹一口气,因为劳累过度后的长时间奔波缘故,此时已经有些虚弱起来。   “玄跃有帮手,你们要小心一些,还有一个重点是,他们要在四宗大会的时候引起骚乱,然后抢夺宝物并且杀人。”   “宝物?”沈空知一愣,然后将那颗被自己遗忘的宝珠从长袖内掏出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玄鸣微微垂眸,一眼便触见了那自己先前无比渴求的宝物。   他的眼神逐渐暗了,但却并未出手,只是点点头道:“正是此物,其实它对于玄跃修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他们却很是看重。”   “他们?”凤邬又忽然开口,他的手中执着一只玉白色的茶盏,指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绷紧,狭长双眸凌厉无比,“玄跃的帮手是谁?”   玄鸣的神色有些慌乱起来,他不想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玄折君篡夺自己的理智。   他太虚弱了,两道魂魄抢夺一具身体,纵然他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却也无法撼动玄折君分毫。   沈空知微微垂下眸,等再度抬起时其中已然带上了些许试探:“玄鸣,你现在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吗?”   玄鸣一愣,继而笃定点头:“我是。”   “那好,我相信你。”沈空知点点头,然后问:“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凤峪和凤邬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询问玄跃的帮手问题,而是将视线投向了玄鸣。   玄鸣处于话题中心,这时候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然后说:“我觉得首先得通知四大宗门,要让人界有准备才行,毕竟......我觉得那些精兵很难抵抗。”   “我们不能直接派人先偷偷潜进去将那些炼化出的精兵给杀了吗?”凤峪有些天真地问了这么一句。   玄鸣转头看他:“不能,那些士兵是由玄跃和他的同伴血液炼化而成,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还能继续炼化。”   凤邬收回视线,将茶盏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嘴唇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殷红。   “或许玄跃现在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这是我们的优势,暂且不能暴露。”   沈空知赞许地点点头,正想要再往下问时,一扭头却看见玄鸣的脸色格外苍白。   他连忙伸手扶住玄鸣的肩膀,“你怎么了?”   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十分怪异,玄鸣轻轻喘着气,说:“一路赶来有些累了,有房间让我休息一晚吗?在刚才的交流中,凤邬也算是有些相信面前这人了,索性便让下人安排了房间。   等玄鸣被搀扶着离开后,凤峪才扁扁嘴开口道:“我看他就是装的,没地方去来我们魔族蹭吃蹭暍。“不能这样想别人。”沈空知无奈地摇摇头,转头正想要坐下时,却忽然看见凤邬的茶盏中一片血红。 第53章 也许是他的目光停留的太久,很快凤峪注意到,脸色立马变了。   “哥!你怎么大白天暍这个!”   他这么说着,抬手将那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无措。   凤邬都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最爱的玉石茶杯被摔成了碎碎。   “你这孩子,越长大越皮是吧!”   他这么说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可随即触见凤峪焦急的面容,才注意到沈空知错愕的表情。   魔王殿内倏然陷入了死寂。   半晌,沈空知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尴尬笑笑说:“原来你们还暍血啊......”凤邬看见自己弟弟心虚的眼神,心也逐渐软了,只得帮他在心爱之人面前找回场子:“偶尔暍,补充体力。”   “原来如此。”沈空知说完以后才缓缓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又自认为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那...不吃人吧。”   “不吃,我们不吃人的,我连血都不怎么暍。”   这次不等凤邬帮忙解释,凤峪自己便忍不住开口了。   一张妖孽惊艳的脸上满是焦急,倒是容易让同他说话的人感到不好意思。   沈空知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模样也有些尴尬起来,连忙抬手道:“没事的,暍血...也没关系,这是你们的本性,只要不危害人就行。”   等看着凤峪的情绪安稳下来,他才又好奇问道:“那你们的血是从哪来的?”   凤邬还沉浸在自己高价购来的茶杯被倒霉弟弟砸烂的伤痛中,这会儿长叹一口气说:“是动物的血。”这解释完沈空知便明白了,看着哥俩都不对劲的表情,只得不再问下去。   玄鸣也回去休息了,沈空知理所应当被凤峪强行留在了魔族过夜,等到沐浴完站在院子里发愣时,脑海中却又恍然出现一副场景。   眼前的孤院中,他和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抱在一起,眼底尽是柔和的爱意和神情。   那不知是什么的树微微摇曳着,时不时散落下片片落叶,将整个院子的气氛烘托的温柔又和谐。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是被侵占了,除了这幅画面便是前几日在魔王殿出现的那些幻觉回影。   那黑雾形成的面容分明就是萧长夙,而声音也格外清晰地穿进了他的耳中。   可是回过神来时,凤峪却说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他的记忆都被洗清了一般。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鬼使神差地出了门,回想片刻又去房间内将那宝珠给带上了。   透明的圆珠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灵力,顷刻间便让他浑身充满力量,同时仿佛也抚平了心底对于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魔王殿内一片死寂,两边一左一右石柱上的油灯还亮着,随着幵门的动作被窜入的风微微吹动。   沈空知脚步很轻的走进去,因为害怕被人发现索性便转身关上了门。   再度转头时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高大的黑色雕塑,那张脸于他而言不能更熟悉了。   “你在吗?”   他微微张口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半晌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供奉桌上放置着一杯鲜红的血液,此时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沈空知转了一圈,正想要再问一遍时,却忽然看见一缕黑雾从雕塑手上的长剑中窜了出来。   那黑色的云雾在空中绕了一圈,很快便聚集在他的面前,逐渐形成一道人影。   等它基本上成型时,沈空知一眼便认出他与萧长夙简直就是一比一刻画出来的。   无论是长相身形都别无二致,若硬要从其中找不同的话,可能面前这人的脸上比起萧长夙来说多了那么几分邪气。   “你是谁?”沈空知朝前走了一步,试探着想要去触摸他,却发觉自己的手从那团雾气中穿了过去。   “萧长夙”轻轻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尽是充满侵略感的要命笑意。   他缓缓张口,同时手也抬起在沈空知的下颚轻轻摸了一下:“我是魔王,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空知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处冰凉触碰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间,他回过神来,蹙眉道:“可你先前说自己是萧长夙......”魔王十分严肃地点头,只不过眼底的促狭暴露了他的心情大好:“我的名字叫就叫萧长夙,我还以为是你还记得我。”   说着,他转过身去,声音变得有些惆怅起来:“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空知并没有追问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反倒是又揪住了前面的话题继续深入。   “可你不是唯一的萧长夙,还有一个是凌云宗的掌门,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魔王嗤笑一声,下一秒身体骤然消散。   还未等沈空知反应过来,那黑雾又骤然在他面前聚集。   魔王那张精雕细琢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锋利深邃的双眸却满是森然。   “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未等沈空知回答,他便感觉些许冰凉的气息喷撒在自己颈项周围。   同时魔王也微微俯下身去,像是在他身上轻轻地嗅着。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沈空知感到手足无措,同时心底也逐渐蔓延上恐惧:“你在做什么?”   他想要转身离幵,甚至心底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晚上来到这里,可双腿却如灌铅一般无法动弹分毫。不知过了多久,魔王将他颈项周围都轻轻地嗅了一遍,再度抬眸时表情已经很不好看。   “该死,居然被他先得逞了!”   沈空知:“?? ?”是他听错了吗?为什么面前这位魔王大人说了一句霸道总裁文中最为常见的口头禅。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该死,男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般,只是一瞬间便让他后背泛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你到底在说什么?”   魔王神色阴鸷难看,薄唇微微抿着像是有几分生气:“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身上还有妖族的气味?”   沈空知微微一怔,听出他说的人都是谁。   但他现在并不想提起前面那个,索性便直接过滤回答道:“我来就是跟你说妖族人今天带来的消息,你还记得自己原先就是被妖族害死的吗?”   “当然。”魔王面色不悦,似乎不是很想提起这个。   沈空知并没给他过渡的机会,直接便道:“现在的妖王也要发动战争,而且这一次不仅仅针对人族,就连魔族也要一齐对抗。”   本来这是个相当严肃的话题,可魔王听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玄折君的子嗣哪有这么大的胆量?现在活着就该谢天谢地,否则本尊要是有朝一日复活了,非得闹他个翻天覆地!”   “你这话说的倒是霸气,可实际上你只是一团雾,就连人都触碰不到。”沈空知丝毫没给他面子。   魔王表情又是一变,但兴许是想到自己现在却是无法耐旁人分毫,他便轻哼一声道:“那你将萧长夙带来同我合体,我便能去复仇了。”   沈空知心底一跳,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魔王,细细打量之间忽然想到什么,即可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和萧长夙长得像,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猜。”   魔王刻意说了这么一句,可实际上沈空知心底已然是明白了。   凤峪先前说的话夹杂着梦境,那些讯息逐渐被分解幵。   他摇摇头,忽然又问:“可你不是和玄折君同归于尽魂魄碎裂了,无法再入轮回了吗?为什么这一世会有萧长夙?”   魔王的存在凤峪先前已经同他解释过,是被人在熄了硝烟的战场上捡回来的灵魂碎片。   所以魔王的存在还算是比较合理,萧长夙却是横空出世一般。   “我也不清楚。”魔王在空中转了一圈,身体逐渐变小,“倘若不是你今日来同我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转世。”   说着,他的双腿逐渐消失,缓缓地只剩下上半身,可那黑烟却还在消散。   沈空知猜到他这是要消失了,连忙朝前走了一步,然后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魔王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切都要靠你了,记得去找萧长夙帮忙。”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不服输地说:“虽然他可能只是个弱鸡,但好歹也能保护你。”   话音落下,那黑烟逐渐散去,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长还未触及沈空知,便骤然化作透明消失不见了。   魔王殿中重归寂静,可沈空知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乱。   什么叫就靠他了?   如果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沈空知,兴许还能够勉强找到解决方法的对策。   毕竟原先的沈空知即便再不济也是个修仙之人,见惯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许还能同萧长夙重归于好。   可他……   他只是一个闯进书里的现代人,对于他们所说的过往和术法一窍不通,更无法代替原主去做什么别的事情。   即便现在还在这个身体中,可...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吧。   不知为何,沈空知这么想着,居然感觉心底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第54章 凌云宗内,各大长老在宗主殿中聚集一堂。   元存和元川站在门口等候,小孩昨夜闹腾的不行,又是想玩纸牌又是抓着元川问沈空知去向的,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会儿里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传出来,让小孩更困,元川索性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了。   元存正靠在他身上睡的正香,小手还紧紧攥着他衣角,却忽然听前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原本这天是重要的日子,就连外门弟子都没被通知来练功,一个个下山玩去了。   可柳若歌带着赵星河一脸严肃走来的架势却叫元川心底一跳,他不想吵醒元存,但还是不得不伸手拦住两人。   “见过若歌仙尊和星河仙尊,今日凌云宗开内会,师尊吩咐了不见客。”   他没压住声音,元存还是被吵醒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眸看柳若歌,然后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仙尊,沈仙师找到了吗?”   前段时间柳若歌和师尊在孤寒峰大打出手的事情整个宗门都听说了,他也不例外。   不过虽说心底对于难得冷漠的柳若歌有些畏惧,可也抵不过想要知道详情的欲望。   柳若歌也没必要跟个小孩置气,何况眼前这人一直偏向他师弟,索性便摇摇头道:“没有。”   听两人说完,赵星河也憋不住了。   他撇撇嘴道:“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只是同萧掌门询问一下四宗大会之事,倘若现在不方便,我们可以在偏殿等,还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这......”元川为难了一阵,最后还是点点头道:“那好吧,元存带两位仙尊去偏殿休息,我去同师尊说。”   元存揉揉眼睛,然后松开他的手点点头。   等转向两位仙尊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甜甜的笑:“仙尊这边请一一”三人离开以后,元川才缓缓进了宗主殿,然后跪坐在了宗主上座的桌边。   此时萧长夙和凌元尘正同几位年长的长老商量着四宗大会的出发时间,因为萧落雁一直在打岔的缘故,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落雁长老,你的意思我理解,可你的腿好了还未半月,如今参加四宗大会恐怕不太方便。”凌元尘是和萧长夙同一阵营的。   他的话说完以后,旁边一位留着长胡须的白发老人也开口劝道:“今年并非太平,还是按照往年的队伍去吧。”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马得到了大多数长老的支持。   人界安生了这么多年,他们也逍遥自在惯了,并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坐在这探讨。   换句话来说,倘若萧落雁不是当年被宗主抱回来的孩子,也不是掌门的姐姐,他们绝不会在这多费口舌。   但萧落雁却依旧穷追不舍:“我身体已经好全,不劳各位长老操心,此次前去四宗大会不过也是想见识见识,何必这样大的反应。”   她这话说的不太留情面,凌元尘脸色逐渐暗了,也不想同她争辩。   而萧长夙早就说过不再管她的事情,这时候看见元川替自己倒完茶水还未离开的模样,便知道他有话要说。   见到此状,他便随意道:“既想去便同去罢,但倘若你因为身体缘故跟不上队伍,断然是不会停下来等你的。”   萧落雁表情扭曲一阵,像是有些不服气,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点头。   解决完这件事情,长老们便也陆陆续续地告退。   萧长夙坐在位置上没动,只抬眼看元川,示意他开口。   “师尊,清澜宗的若歌仙尊和星河仙尊来了。”元川带完这句话后看见自己师尊面色一变,又赶紧补充一句:“他们已去偏殿等候,说此次前来不是为沈仙师的事情,而是同您商讨四宗大会。”   萧长夙听了后面这句话表情才算好了一些,点点头便站起身准备离幵。   可走到一半却被萧落雁给挡住了。   女人素日面上的平和温婉荡然无存,此时满是阴鸷和冷笑:“我的好弟弟,听闻前段时间你同清澜山的柳若歌在孤寒峰大打出手,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姓沈的?”   “与你无关。”萧长夙眸色冷漠,愔字如金。   萧落雁的表情变得更加冷了,可最后居然还是强忍着扯开嘴角笑:“你这种人就该得到这样的待遇,求之不得才好,让你也尝尝孤寂的滋味!”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然是有些病态了。   宗主殿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萧长夙索性便让元川在门口等待,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曾经是他姐姐的女人。   “萧落雁,我不欠你什么。”   面前的女人听后笑了笑,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红唇却是紧紧抿着。   “你当然不欠我什么!我们甚至都不是亲姐弟,可你也太狠了!不过是因为我同你表明心迹,你便将我推下悬崖毁了我一双腿,即便现在还回来了又如何,我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萧落雁有些失控,眼底满是血红,怒目圆瞪注视着眼前人,居然是显得有些可怖。   假设是原来的萧长夙听了这些话兴许还会感到几分愧疚和自责,可现在却觉得十分可笑。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听清楚萧落雁说了些什么,只感觉身体中仿佛有一股火在四促乱窜,顷刻间便将他的理智尽数埋没。   从前他以为是自己失心疯了,可前些时间同凌元尘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情,才知道这是某种药物的作用。会制药的宗门有很多,可能制作出这种奇效药的除了凌元尘一脉,便只剩下京城方家。   原本他是不想戳穿萧落雁这件事情的,可现在自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却也不想再任由她责备自己。   “萧落雁,从前你同方旸达成协议,想要在那时候令我失去理智。”萧长夙眸色微沉,再度垂眸看向女人时眼底已是一片麻木:“但你料不到,方旸对我有意,他并不愿让你同我一起,便将你的药换做了一种紊乱心智的药物。”   “我为何忽然暴走,你的双腿究竟是被谁害的,现在心里有数了吗?”   他说到这心底的愤怒越发旺盛,不自觉便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还有沈空知,先前方旸想要害死他,难道不是在你的驱使下?”   “你手上沾的人命够多了,你可曾料到沈空知手握长生丸的秘方。要说回来,还是他救了你这双腿,倘若没有他,你恐怕如今还是个废人!”   “你今日下场还不算太惨,至少曾经被你间接害死的人还在不知情的时候救下了你,甚至多给予了你几百年的寿命。”   萧长夙说到这里声音已经逐渐从强压怒火变成了低吼。   “你该知足了!”   他说这些话时,萧落雁步步后退,最后居然是有些僵硬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从未见过萧长夙这副失控的模样,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副冰冷但却也与世无争的姿态,就好像遇见了多么让人惊愕的事情都能波澜不惊。   可是为什么当他提到了那个人时却失控成这样?   她不敢想原因,也害怕去想那个原因。   看着萧长夙眼底的仇恨和愤怒,她才第一次感觉到狼狈和无措。   这种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攥紧的指缝中溜出去的感觉,让她感到心惊。   萧长夙吼完那些话以后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他依旧克制不知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满腔怒火。   对于萧落雁他已经仁至义尽,现在说这些也再无意义。   他转身想要离开,可却在迈出殿门时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你爱上他了,是吗?”   爱、这个字眼是萧长夙从前不敢触摸和想象的,他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情感。   可是当这种感情和沈空知连在一起时,他却奇迹般的平息了怒火,心底只剩下浓烈的思念和愧疚。   “是。”他说。   “我爱上沈空知了。”   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感缥缈而又奇怪,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利用的感情已经变了质。   可能是沈空知第一次主动投入他怀中颤抖地要哭的时候,也可能是在玄跃想要对沈空知动手,他第一次失控和暴怒的时候。   可心底浓烈的爱意和无法抑制的渴求不会骗人,他离不开沈空知,也无法放弃他。   他回答完这一句便径直出了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于是便也错过了萧落雁垂在地上的双手,和逐渐充斥恨意的眼神。   魔王宫。   “什么,你说要把那座雕塑搬回凌云宗!”   凤峪的声音宛若一道响雷在魔王宫上炸开,似的外头看门的魔卫都忍不住侧耳贴在门上听声音。   “小点声,嚷嚷什么!”凤邬只觉耳中一阵鸣叫,抬手在自家弟弟额头敲下一个爆栗。   凤峪惊呼一声,捂着额头嗷鸣一声便可怜巴巴地坐在旁边不说话了。   沈空知有些尴尬地看他一眼,察觉到不只是凤峪,就连凤邬和玄鸣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以后,才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昨夜那雕塑同我说的,他同萧长夙是同一人,或许合体以后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55章 凤峪刚想说话,却立马接受到了哥哥的警告眼神,于是便又熄了声音。   凤邬收回眼神,轻咳一声道:“这雕塑是我们魔族的镇族之宝,而且同先辈有关,断然是不能动的。”   他说完以后注意到沈空知失望的眼神,又好奇问道:“沈仙师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我镇守魔王殿多年,从未听过雕像说话。”   “对啊美人,我们魔族有很多瘴气的,或许你是不小心吸入瘴气过多所以半夜做的噩梦。”凤峪捂着额头也掺和了一句。   沈空知摇头,笃定道:“这不是幻觉,我亲眼看见一缕黑烟从中窜出,继而幻化成了萧长夙的模样。”   说完以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激动道:“对了!第一次凤峪带我去魔王殿看雕像时他便出现过,但是我和他当着凤峪的面说话,待他离开以后,凤峪却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此话一出,凤邬狐疑地转头看向一脸心虚的凤峪,没忍住又在他头上用力一敲:“你未经我允许就已经带人进了魔王殿!”   “鸣鸣鸣哥,我错了__”凤峪捂着头上两个大包眼泪汪汪,赶紧往旁边坐了一些,远离自家暴力哥哥。   “按照沈仙师所言,只有你才能见到那幻想,并且同他对话。”玄鸣忽然开口,然后直勾勾看向沈空知:“不如沈仙师带我们去看看?”   沈空知微微一怔,他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昨天晚上那黑雾消散的很快,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出来。   他正思考着,不经意抬眸,却发现凤峪和凤邬都有些赞许这个提议的模样,只好摊摊手无奈道:“我可以去试试,但是他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   其他三人也并不是很在意他说的这句话,看样子只是想验证一下他话语的真是性。   沈空知知道自己倘若现在拒绝的话,才会引起他们的不信任,于是便也没有说太多,索性带着他们起身去往魔王殿。   分外庄严的殿中点着擅香,在外头烈日阳光撒入下配上那诡异的黑色雕塑倒是有几分奇怪。   玄鸣走进去后便捂住了口鼻,瓮声瓮气道:“你们魔族人居然还点这种东西,难不成信佛?”   “习惯而已,据说先辈喜欢。”凤邬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便也并未同他说太多。   这已经是沈空知第三次走进魔王殿,每一次进来时都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自己。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你在吗?”   他开口,继而期待地抬眸看向昨天夜里黑雾出现的剑柄位置。   四人的动作十分协调,都齐齐抬头看着雕塑。   倘若古代有无人机俯拍技术,一定能拍摄下此时此刻这副有些搞笑的画面。   不过显然几个人都没察觉到,这会儿专心致志地仰头盯着雕塑,像是要将它盯出花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凤峪率先艰难地开口了:“怎么还没出现?我脖子都酸了。”   “我都说了,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的。”沈空知有些无奈,可双眼却还是很期待地看着那位置。   没过多久,玄鸣先低下头。   他有些难受地揉着脖子,继而摇头道:“我不等了,脖子疼得慌,还总感觉背后凉凉的。”   凤邬等了这么久也没了耐心,无奈轻叹一声拍拍沈空知的肩膀:“我们还是先回去商量一下如何通知人界的事宜吧。”   说完以后三人都转身离开,魔王殿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沈空知一人。   其实他这么抬着头看除了脖子酸眼睛也有些疼,等了这么久还没出来索性便也打算放弃了。   可正当他疲惫地揉着脖子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忽然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黑暗并未维持多久,下一秒风声掠过,一左一右长柱上的油灯便亮了起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一缕黑烟蹿了下来,停滞在他面前,缓慢地形成了魔王的脸。   “你__”沈空知蹙紧眉头,正想说话,却忽然感觉一道凉意贴在了自己唇上。   那是由黑烟幻化成的手指模样,魔王的脸逐渐贴近,眼神又黑又沉。   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可今天却多了几分暗哑:“小道士,你刚才那眼神把我给看硬了。”   沈空知:“……”   他先是脸一红,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要抽他,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根本触碰不到。   “你、你果然跟萧长夙一样不要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气愤无比,可面前的黑影却是笑了出来。   魔王伸出修长的手指晃了晃,义正言辞道:“按理说他的不要脸是从我的身上继承,所以是他像我而不是我像他。”   “......”沈空知也是第一次听人强调自己更不要脸的,这会儿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他才别扭地后退一步,然后抱臂冷漠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说到这个时魔王戏谑的神情立马收了起来,表情变得沉重起来。   “刚才有一道我很熟悉的气息,我不能让它发现我。”   沈空知也认真起来,忙问:“谁?”   “玄折君,多年前和我同归于尽的妖王。”   “玄折君?”   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只能是在一个人的身上。   玄鸣是妖族人,更是玄跃的弟弟,难怪他这样奇怪地忽然来魔族跟他们通风报信,难道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正当沈空知这么想着时,却忽然听魔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那气息并不是从他身体中传出来的,反倒是暂时寄宿在其中的客人一般。”   “你的意思是玄鸣的身体里住着玄折君,他正在和玄鸣公用同一个身体?”沈空知震惊无比。   魔王点点头,并没有隐瞒他,只是语气变得惆怅起来。   “没想到当年残魂被收集起来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沈空知听得云里雾里,可同时却也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他蹙紧眉头,半晌才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可你和他同归于尽,分明是不能有转世的,为什么你有转世,他却没有?”   这句话像是瞬间点醒了魔王,他的表情也是一变,然后试探着问:“或许是他还没找到?”   “怎么可能,他有两个儿子帮忙,总比你找的更快。”沈空知轻哼一声。   魔王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本尊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转世,分明魂魄俱毁是无法进入轮回的。”   “那我还能相信玄鸣吗?”沈空知问完这句以后,又补充道:“他们不让我把雕塑带走,那我必须要把萧长夙带到这里来才能让你跟他一起合体吗?”   魔王眼睛一亮,显然是只停进去了后面那句话。   “你愿意带着我的话,我就可以跟着你一起走了......”“我?”沈空知神色恍惚一瞬,“我没打算要去四宗大会,我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魔王不解,在他的周围绕了一圈:“你要去哪?这种拯救苍生的事情不是你最爱干的吗?”   “我根本没想过。”沈空知无奈地叹息一声,几乎想要将自己真正的身份告知他。   可是很快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人被丢出去,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在他内心纠结时,魔王终于退了一步:“那你带我去四宗大会和萧长夙合体,然后我放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如何?”   “真的吗?”他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   说来奇怪,面前这人长得和萧长夙一模一样,可是具体说起来他却感觉好像是两个人一般。   “你确定你和萧长夙合体以后,不会被他的理智所侵占?”   魔王笃定点头,唇角尽是志在必得的笑:“你可别忘了,我比他强大很多,要说谁占领身体,那也该是我才对!”   沈空知这才相信了一些,点头道:“那我该怎么做?”   魔王摇摇头,然后轻轻闭上双眼:“你什么都不用做,在这乖乖站着就行。”   话音落下,一道白色的强光自他为中心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晕。   沈空知被逼的不自觉合上双眼,可那亮光却还是格外刺目,于是他又将手抵在自己的眼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缕凉丝丝的东西窜上他的右手腕,紧接着又泛起一阵疼痛。   下一秒,光线和声音尽数消失,魔王殿内安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空知再度睁眼,这才发觉自己右手腕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细绳,上面还吊着一只金色的扇形坠子。他有些好奇的拨动一下,然后将手腕贴在自己唇边,小声问:“你在里面吗?”   没有任何回应。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他的一场幻觉,只有手上莫名出现的红绳证实着那些话语的真实性。   他没有再试图唤醒魔王,用宽大的袖口将那坠子遮住,这才长叹一口气转身推开了魔王殿的大门。外头几缕阳光窜入,倾洒在雕像上时,却映亮了那俊美面容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条细细裂缝。 第56章 几日后,凌云宗同清澜宗同行离幵京城,前往四宗大会往年举办之地一一乾坤楼。   凌云宗只有萧长夙和萧落雁带着一行弟子,而清澜宗这一次却是毫无保留。   从赵星河道柳若歌,甚至连许久未出关的四长老阿春都跟上了队伍。   元存同元川一起坐在马车中,手上抓着自己最爱吃的绿豆饼,可圆圆的脸上却满是忧虑。   “师兄...”他听着外头马蹄的清脆声响,还是没忍住用油叽叽的手扯了一下元川的袖口。   元川看着自己被染上油渍的灰色衣袖,没忍住蹙紧眉头叹口气,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发作,只冷冷道:“干嘛?”   元存委屈地扁扁嘴,然后将自己的脏手在腿上蹭了两下,小声嘟囔道:“我能不能去故师兄的马车上?”   “你说什么?”元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去找故师兄玩。”元存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着,很是期待道:“我还没和阿春仙尊说过话呢,她长得好帅啊!”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的萧长夙便掀开门帘钻了进来。   “师尊__”俩小孩立马止住了聊天的话音,异口同声地喊了这么一句。   萧长夙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在坐稳以后扭头看向元川。   “想去便去吧,顺便打探一下沉仙师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眼眸幽深地看向元存:“这个不用师尊教你了吧。”   “好,徒儿明白了!”元存眼睛一亮,接着便高高兴兴往马车外爬。   赵星河就骑着马在不远处,看见那小孩手脚并用地在疾行马车上站稳脚跟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他拉紧缰绳放缓速度,等到了同元存平行的位置,才开口问:“小屁孩,你跑出来做什么?”   “星河仙尊,我想去你们的马车里。”元存说着张开手,俨然是一副大咧咧要他抱的姿态。   赵星河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他在太阳光下还沾着点点油光的手,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别露出嫌弃的表情吓人。   兴许是因为山路颠簸,元存在这时候没站稳。   一个趔趄人就要栽倒在赵星河身上,他死死盯着那双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电光火石间,可怜的赵仙尊终于腾出一只手,抓着那小孩的腰带一甩便将他给扔在了自己左侧的马车上。   砰的一声响,让马车里的人都是一惊。   故重安原本正和柳若歌说这话,听见声音以后面色瞬间冷峻起来。   他上前将帘布掀开,却在看清楚马车前一脸茫然的小元存时松了一口气。   “故师兄,我过来找你们玩啦。”   元存好不容易反映过来,看见故重安朝着自己伸出手,赶紧拉着他进了马车内。   因为远行的缘故,马车都是特意打造的,里头很是宽敞。   左边坐着一脸戏谑摇扇子的柳若歌,右边显然是故重安原本的座位。   元存小心翼翼地抬头,先是触见一双黑色的长靴,继而是黑灰相见的衣袍,系在腰间的月牙玉佩。   缓缓往上,一张精致但冷漠的女性面孔映入眼帘,那人面无表情,脑后插着一根简约的白玉簪子,整个人利落而又干净。   “阿、阿春仙尊,我是......”元存看着那张脸一下子失了神,连自我介绍都说不清楚了。   “他是萧长夙的徒弟,叫元存。”柳若歌摇摇头,直接转头看向阿春,帮元存说了。   “对,我叫元存。”小屁孩平日都是不可一世大大咧咧的模样,现在见着一个冷艳风的美人,却是害羞成这样。   柳若歌向来是最爱说的,这会儿自然抢先笑道:“小元存,你盯着我师妹都要流口水了,怕不是喜欢这型?,,“若歌仙尊......”元存的脸颊有些诡异的红了。   这反应一出来就不只是柳若歌要起哄了,就连故重安都眉毛一挑,有些讶异起来。   眼看着元存的脸越涨越红,处于话题中心的当事人阿春终于无奈摇了摇头。   她先是轻叹一口气,继而抬起手随手一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这,别站着。”   等元存红着小脸在阿春旁边坐下,故重安总算收回了自己惊愕的表情,从旁边找了些甜食给他吃。   同时柳若歌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题。   “按理说小七已经很多年未下过山,前些时候去妖族已经算是意外了,这次能跑哪去还真说不准。”   故重安轻叹一声,然后才说:“其实在回来时师尊不小心被魔族人掠去,所以现在也算是都去了一趟。”   此话一出,沉默许久的阿春却是忽然开了口:“小七去过魔族?”   “那时候师尊似乎是同萧掌门争吵,便独自一人去街上,结果被魔族传送阵送到了拍卖场。”故重安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心底还能泛着微微紧张和担忧。   “我和萧掌门顺着传送阵找到拍卖场,这才得知师尊被魔族的二殿下凤峪买走的消息。”   “后面我们去魔王殿将师尊救了出来,此后便再也没提起过。”   柳若歌听完以后点点头,然后说:“既然如此,小七去魔族的概率几乎为零。”   阿春眸色微沉,思忖片刻后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二殿下虽然顽皮,但魔王却还算讲义气。”   “你同他认识?”柳若歌问。   “几面之缘。”阿春颔首,浅棕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先前下山历练路过一次,遇上凤邬时同他大打出手,但他输给了我。”   旁边吃糖块的元存听后倒吸一口气,看向身旁女人的眼神越发崇敬起来。   很快他又看看阿春虽然纤细娇小却十分劲韧的身材,又偷摸摸捏了一下自己肉乎乎的手臂,表情一下子失落起来。   “他输给了你?”柳若歌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   他自己的师妹,实力如何难不成他还会不清楚吗?   阿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儿眼底闪过几分笑意,无奈道:“我同他比的是赤手空拳,并未用灵力和术法。”   “咳咳咳……”   此话一出,旁边的故重安倒是先咳嗽起来。   他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回想起当年师尊同他说柳若歌儿时被阿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故事,一时间有些憋不住笑。   柳若歌注意到他的表情,脸立马沉了下来,同时口中暗骂一句。   “死沈空知,什么事都往外说!”   “丢死人了!”   等笑的差不多了,阿春眼底的笑意也逐渐消散,这会儿踢踢柳若歌的脚,便道:“四宗大会结束以后,我去魔族寻小七,你去妖族找找。”   “我都不想参加什么四宗大会了。”柳若歌一脸无奈看向窗外,满脸都是不耐烦。   阿春却不以为然:“倘若小七在还轮不着你,就当为小七努努力,代他夺得榜首。”   柳若歌很想问句师妹是否想要我命,可半晌还是摇摇头。   没多久,他又将视线放在了故重安身上,郑重其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道:“重安啊,你师尊不在,你定要取得榜首,将那萧长夙打的屁滚尿流,为你师尊报仇!阿春也点点头:“三师兄总算说了句正经话,我支持你。”   故重安:“……”   魔族内。   凤峪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听着旁边几个人规划的路线,只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我是魔王,断然不能离开,所以凤峪便跟着玄鸣一同前往四宗大会的地点,一到地方立马同四大宗门的人说这件事情。”   凤邬说完以后也不管旁边自己弟弟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直接转头看向沈空知。   “沈仙师,你也一同去吧。”   “我就不......”沈空知摇摇头便要拒绝,可旁边的玄鸣却忽然开口:“倘若你不去的话,恐怕萧长夙会第—个不相信。”   凤峪听到这里总算来了精神:“不仅仅是萧长夙,还有他的徒弟,你不也招惹了清澜宗的人吗?只怕那时候我们两个要直接被打出去才对!”   沈空知其实原本是打算好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就一个人离开的,瞬间寻找一下有没有回去的方法。   可是如今这两人这样一说,而他同时想起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这玩意,心底又逐渐动摇了。   凤峪没再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接将他脖颈一揽,便道:“行了,明天一早就出发,我绝对保护好美人!”   “你行吗?”   沈空知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小声嘟囔一句没说太大声。   而这边参加四宗大会的队伍刚找了个客栈休息下,故重安刚将元存抱下马车,便见他迈着小短腿朝着隔壁马车跑去。   元川跳下去以后看见他,皱着眉头说:“慢点,别摔着。”   后面的萧长夙虽然没开口,但视线却从清澜宗的人身上扫过,继而垂眸看向元存,眼底带了些探究。   “怎么样?”   他正以为元存会一脸郁闷摇头时,却听那小屁孩声调丝毫未降低,大声说:“我听见了,若歌仙尊让故师兄将师尊打的屁滚尿流!”   萧掌门一怔,继而满脸黑线。 第57章 客栈门前的气氛霎时间寂静下来,故重安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没说话,阿春也轻咳一声转头看向远处。柳若歌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大咧咧走过去拍萧长夙肩膀。   “咳咳...萧掌门,我就是说着玩的,毕竟男人不能说不行,我只是让重安认识一下,什么叫真男人!”几人站着大眼瞪小眼,萧长夙眸色深沉地看着他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进了客栈。   等那压迫感极强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大门内,柳若歌才长舒一口气。   “柳师叔,您出汗了。”   旁边的故重安看着他额角泛着的光亮,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说完,柳若歌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但阿春却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   赵星河刚从马厩过来,看见几人这副模样,也是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这群师弟师妹,一个个平日正经的不行,可凑到一起却立马暴露了本性。   次日清晨,两大宗门的人收拾好出了门。   与此同时,大陆另一处山脉也逐渐开启,其中窜出一道金红色的光影。   速度之迅猛几乎让眼睛都捕捉不到,可实际上飞出去没多久便逐渐慢了下来。   沈空知和玄鸣坐在凤凰鸟的背上,起初只觉得高,后面速度慢下来以后看得更加清楚反倒没有了这种恐惧。   乾坤楼无论是距离魔族还是妖族都十分遥远,几乎是建设在四大宗门中间,呈现包围模样的一座山。   这么赶了几天路,凤峪原本想要逞强的心也随着魔力的逐渐消逝逐渐散去。   约莫行了一半路程,三人便换成了马车。   沈空知和玄鸣坐在马车内,只听着外头车夫和凤峪的交谈声,逐渐有些昏昏入睡。   对面的玄鸣全程阖着眼,也不知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同他说话。   他盯着玄鸣眉心的那道红印看了一会儿,下一秒便感觉自己的手腕发烫起来。   虽说对面这人闭着眼,但好歹也是个有存在感的人,于是沈空知只好将左手伸进右边袖子里,轻轻在那细绳上摁了一下。   扇形的吊坠微微泛着灼烫的温度,像是要对他诉说什么。   奈何沈空知并未修仙之人,这会儿也并不能和他做到共情。   就这么抱着好奇的期盼,总归到了入夜时。   三人找了个客栈歇下,沈空知还未进门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居然粗心到将宝珠遗留在了马车上,便转身去马厩寻。   凤峪和玄鸣也有些累了,索性便走进客栈中。   “三间房。”凤峪将银两拍在桌上。   那正在算账的掌柜听后却是一脸为难,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蒙的严严实实两个男人,继而道:“两位客官,我们今天的房都被包了,虽说还有三间空房,可是人家客人都花了钱留的。”   “什么意思?”玄鸣头上戴着斗笠,一双锋利的眼眸从红纱中透出来:“这附近没有别的客栈了,夜色已深,你让我们去哪住?”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那掌柜这会儿叹了口气,往后缩道:“要不我把他们的管事喊下来跟你们商量,这个我也做不了主。”   凤峪也不知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玄鸣为何现在忽然发作,这会儿便抢先道:“好,劳烦您。”   不过多时,楼上掌柜便领着一个穿着黑灰长袍的女人下来。   她腰间缀着一条月牙玉佩,此时长长的流苏随着下楼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说你们要住店?”   阿春的表情很是淡漠,甚至连最后一格阶梯都没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凤峪看见这人时心底一颤,没来由地感到眼熟。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看出这人是参加四宗大会的,便道:“正是,外头夜已深,我们三人劳累一天想寻个地方休息。”   阿春抬眸看了一圈,确定只有三个房间剩余以后便点点头:“那便让给你们罢,明天一早将钱交给我们就行了。”   “多谢。”凤峪心底一喜。   道过谢以后那女人便转身上了楼,身后的客栈大门也传来脚步声。   沈空知将宝珠塞进袖子里,戴着斗笠走进去:“有空房吗?”   “有,但是只有两间。”凤峪刻意委屈道:“美人,你同我一间吧。”   沈空知冷漠地看着他,最后转身越过他,在掌柜拍在桌上的三间房号中选了一间,自顾自转身上了楼。走进房间关上门,沈空知立马将右手的袖子掀开,扯着那小坠子开始打量起来。   “你想说什么?现在能出来了。”   说完这句以后,他便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扇形的吊坠,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了一缕烟雾从其中窜出的画面。可实际上整间厢房内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你怎么不出来了?”   沈空知不死心地又问了几句,可它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难不成你是非得和萧长夙合体才能再说话了?”   这疑问当然没有人能够回复他。   半晌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索性喊人打水沐浴。   等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便攥着宝珠上床休息去了。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用这宝物修补身体,虽说那吸收灵力的地方还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填不满,可现在他能够蓄积并且利用起来的灵力已经越来越多了。   指不定回头到了妖族动手的时候,他还能有自保的能力。   这么想着,心底倒是好受了一些,逐渐失去意识的同时,心底也不住漾起了温暖。   身体像是被白云轻轻托起,四肢都肆意地舒展开,丝毫不觉得疲惫。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沈空知微微睁开眼,发觉四周是一片白茫茫。   “这是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继而再一转头,才发觉清鹤就坐在他的身边。   “醒了?”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另一只手微微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色胡须。   沈空知从那软绵绵的位置上坐起身来,低头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此时身下满是柔软的云朵。“师尊,明日就是四宗大会,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清鹤听后笑了笑,眉目间的细纹被轻轻挤起,却是衬得他有几分慈祥。   “此次四宗大会,旁人都无妨,唯有你需得谨记一点。”   听出他话音中的认真,沈空知连忙从石床上翻下去,然后抱拳单膝跪在地上。   “师尊请讲。”   他低着头看不见清鹤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继而那清冷的声线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他心惊。   “裸了凌云宗的萧长夙,不准同他有太多的交集。”   “为何......”沈空知有些好奇,忍不住便问了这么一句。   可随着那手的抽离,清鹤也在没有说过话。   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等到沈空知脖子都酸疼无比,才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面前不再是一片白雾,已经变成了自己在清澜宗的房间,而此时房间内除了他,也再没了旁人。   料到清鹤已经离开了,沈空知只得缓缓站起身来。   等躺在床上时,心底却满是疑惑。   为什么师尊会让他一定不能输给那个叫萧长夙的呢?他很厉害吗?   可是......以前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这么想着,困意逐渐升腾。   再度睁开眼,沈空知已经站在了乾坤楼面前的对阵台下。   上头正在打斗的俨然是他的三师兄柳若歌和凌云宗的凌元尘,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迅猛如风,倘若是普通人以肉眼来看,大概率只能看见两道颜色交缠。   底下清澜宗和凌云宗的弟子纷纷在喊,现场就像是街市一般吵闹。   上座是当时的四大宗门长老,个个都是冷脸,坐在上面倒显得和谐。   沈空知抱着剑站在原地,忽然便听见自己耳后传来一阵笑声:“我看这次若歌是遇到对手了,这一炷香时间都快到了,还没分出胜负呢。”   听着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星河,沈空知摇摇头,没有说话。   赵星河见他不搭话倒也并不生气,又转头去和温函渊咬耳朵。   台上台下都是热闹无比的画面,可沈空知看了没多久便摇摇头,知道柳若歌和凌元尘是打成平手了。他闲着没事干,索性便微微垫脚朝着对面凌云宗的队伍看去。   那边的弟子也相当激动,其中只有一个人抱着长剑站着,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一身黑袍显得严肃而压抑。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人冷着脸一转头,便和沈空知对上了眼神。   两人皆是一愣,几乎是在那一眼间,沈空知便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萧长夙。   他没有做什么反应,只微微颔首,就当打了个招呼。   谁知那人一直盯着他,也没做出任何的回应。   在一炷香熄灭以后,台上两人都是一脸不服气,可最后还是强制被赶下了台。   听见喊到自己的名字,沈空知直接从台阶边缘借力踩了上去,同时对面的萧长夙也飞身上了台。   两人相对无言,沈空知盯着他冷峻的脸看了一会儿,莫名脑子一抽开口说了句。   “长夙兄,你长得还挺好看。”   萧长夙:“……” 第58章 靠近台下的赵星河一行人听见了,顿时都发出了唏嘘和笑声。   沈空知也在这时候才发觉自己都没过脑子说了些什么,注意到台上师尊看着自己的眼神,立马也变了表情。   他冷漠而又警憩地看着萧长夙,然后接了一句:“但是好看也没用,你要是被我打哭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似乎是错觉,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萧长夙眼底闪过几分戏谑,似乎唇角也噙上了轻蔑的笑意。   未等沈空知反应过来,便听见开启终身响起,紧接着萧长夙身形一晃,便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   警惕似的他一下子收起了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开始全身心将注意力放在比试上。   因为前些年有弟子一不留神用术法将乾坤台炸出了一个大坑,所以现在四宗大会已经有了不允许使用大规模攻击术法的规定。   沈空知站在中间,只感觉一道黑影在四周来回穿梭,却看不清萧长夙究竟在何处。   台上的人警惕着,台下的人也胆战心惊。   “师兄,萧长夙会分身?”赵星河站在温函渊的旁边,十分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温函渊抱着手臂站得直挺挺,闻言微微摇头:“不过是虚影罢了,小七很快就能找出他的破绽。”   此话说完,赵星河正要松口气,却忽然听身后一人轻蔑道:“他整日不学无术,能找出才怪,我猜他这次是要给我们清澜宗丢人了!”   赵星河和温函渊闻言齐齐回头,看见是五师弟徐则之时,眼神都变了。   “你作为师兄,怎能这样贬低自己的师弟?”温函渊皱着眉头面色不悦,“何况小七天赋异禀,本就不需要过多的修炼时间。”   他说完以后,旁边的赵星河也应和道:“对啊,则之,你不是对小七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徐则之扭过头去,没有再说话,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攥紧了。   赵星河和温函渊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茫然。   可还没等继续问,便忽然听见台上炸幵一阵响声。   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将乾坤台环绕起来,使得外面的人无法看清楚里头的景象。   打斗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清鹤坐在台上,轻叹一口气还是闭上了眼。   食指同中指并作一起,在眉心轻轻一划,眼前便又出现了一副清晰可见的场景。   白色的雾气使得两人都看不清楚彼此,只能根据脚步和武器的声音判断方向。   萧长夙手上执着的长生剑锋利无比,破开空气时有着狠厉的破风声。   而沈空知手执一把平平无奇的扇子,不停躲避萧长夙的同时,却又能够用扇柄西两拨千金地将那剑刃格挡开。   一招一式间,沈空知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从乾坤台坠下去。   正当他踩上了台边缘时,却骤然借力一个翻身窜到萧长夙身后。   转过身后执着扇面便是发动了攻击,看样子倒是想要将萧长夙反手给逼下去。   不过两人都不是善茬,这会儿都心照不宣地没有使用术法,只拿着武器以自身力量搏斗。   里头棋逢对手,打的热火朝天,外头的人却是都快无聊的睡着了。   那白雾挡着,什么也看不清,听见声音却也判断不出来谁输谁裸。   “我赌又是平手!”休息完回来的柳若歌靠在温函渊的肩上,颇为懒散地下了判断。   赵星河向来爱同他作对,这会儿便道:“我押空知赢!”   师兄们都幵始下赌注了,底下的弟子便也上来凑合。   最后空知裸和打成平手基本上差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人投了萧长夙蠃,其中就包括了徐则之。   “徐则之,你好歹支持一下自己师弟。”阿春也过来凑热闹,说着便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灵石放在赵星河手心,“我赌空知裸。”   “阿春大气!”赵星河啧啧感叹,拿着那块灵石舍不得松手。   清澜宗下赌注的同时,台上也忽然响起一声钟响。   炷香时间到了。”温函渊抱着手臂,眼神深沉地看着上面。   外头的人等了半天,终于能看见结果都十分兴奋。   台上的清鹤见雾气还未散开,便站起身来微微一挥手。   一阵凛冽的狂风自乾坤楼窜过,将那白雾吹干殆尽。   偌大的乾坤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都还站在台上,两人伸手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但都不是特别严重。   “平手__”听见声音萧长夙先反应过来,抱着长剑微微俯身:“多谢指教。”   沈空知先是一愣,后面也抱着合上的扇子俯身:“多谢指教。”   结束以后,萧长夙依旧是那张冰山脸下了台,可沈空知却有些恍惚。   原本赵星河正在心疼自己的三个铜板赌注,可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以后,便赶紧迎了上去。   他上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以为自己师弟是不高兴,赶紧安慰道:“没事的小七,萧长夙是很强的,要是我也未必能打蠃他,何况你又没输,平手而已。”   柳若歌也过来凑热闹:“就是就是,而且你年纪还比他小,下次大会再同他打,肯定能蠃!”   几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了一大通,沈空知自己却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不是伤心这个。”   说完以后他想到他们应该也不能理解,索性便将自己从下台以来便紧紧合着的扇子给展幵。   原本精致漂亮画着山水画的扇面此时破破烂烂的,只剩下一套木架子,看着到真是有些惨烈。   “他把你的扇子给弄坏了!”赵星河第一个暴躁,皱着眉头就要往对面跑。   但人还没离开就被沈空知给抓住了袖口:“你行了,愿赌服输,我自己去找人重画就行了。”   说完以后他也没再看其他人,拿着自己的破烂扇子便转身离开,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乾坤楼的后面是一片树林,中间一条小溪,不远处便是沐浴的清池。   沈空知在小溪边上的石头上坐下,长叹一口气以后将袖口撸起俯身开始清洗自己手上的小伤口血迹。他是个触觉相对敏感的人,这会儿对于疼痛也有些不太能忍受,便一直蹙着眉头忍着。   好不容易将手给洗净了,他看着自己手上这把破破烂烂的扇柄,一下子又如落冰窖。   连武器都没了,跟打了败仗也没什么区别。   就在他这么悲观地想着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回头,俨然是萧长夙面无表情地朝着这边走来。   沈空知脸色一冷,站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他骤然攥住了手臂。   “等等。”萧长夙素来冰冷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一些尴尬,接着将他手上的扇子接过。   展开,只剩下架子沈空知站着没说话,本以为他是要战后奚落一番自己,可没想到他却将那扇柄收进自己袖口中。   “我帮你还原一副一模一样的,方才没收住剑弄坏了你的扇子,应当由我来赔偿。”   说完以后他转身离开,墨一般的衣袂在树丛凛冽的风中翻飞。   那天以后清澜宗的人便回了宗,足足半月过去再没遇见过萧长夙。   梦境中最后的画面,是沈空知和赵星河站在高峰上眺望着对面的雪山,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次日清晨,沈空知迷蒙地睁开双眼,耳中却尽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吵闹声。   “说了别穿这身,难看死了!”   “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听着像是俩少年吵架,他没忍住翻了个身,把耳朵贴在墙上,莫名听见小孩的声音哼起一阵耳熟的旋律。   是他的错觉还是幻想,为什么这声音听着像是小元存。   正这么想着,便听见隔壁房出现开门的声音,接着另一道声音忽然开口:“走了,该出门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沈空知从床上翻身而起,然后趴在门上,轻轻用手将那窗纸戳了一个洞。   果不其然,穿着灰袍的小元存先晃头晃脑从他房门经过,继而便是元川。   两人路过走廊以后便朝着楼下走去,看样子是没注意到他。   就在沈空知放松下来时,却忽然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自己房门前经过。   萧长夙难得将一头长发以发冠竖了起来,冷峻严肃的面容同他梦中无异。   沈空知愣愣地看着他,可下一秒却不知是为什么,那人忽然在他房门口停住了脚步,继而将视线转向房门,眼神变得幽长。   沈空知是在房门右侧幵了个小孔往外看,这会儿虽然确保萧长夙即便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也注意不到自己,可在那视线逐渐移过来时,还是不自觉蹲下了身子。   这样蜷缩着仿佛能让他更加有安全感,可同时又给他一种像是在恐怖片里躲鬼的错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缓缓离开。   等声音全部消失以后,沈空知才终于站起身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已经没人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开门。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打开房门,一道蹲着的黑色身影便骤然扑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萧长夙那双阴鸷危险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其中仿佛还蕴含了几分伤痛。 第59章 因为用力过大,房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沈空知只感觉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一座火山,而且看萧长夙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般。   “你……那个、我......”他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得这么憋屈地被他给压着。   而萧长夙看着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这会儿呼吸粗重无比,眼眶赤红。   “为什么?”他半晌憋出这么一句,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一样可怕。   沈空知不敢惹怒他,只得讨好道:“你原来就住在我旁边啊,我这次去乾坤楼就是去找你啊,早知道你在我昨天晚上...额我今天一早就过去了。”   “你撒谎,你一直都在撒谎!”萧长夙瞪着他。   沈空知无奈看他:“这次真没撒谎啊,不信你问凤峪。”   说着他就要去推萧长夙,准备站起身来去隔壁房间找凤峪。   可手才刚触上他的肩膀,一只大手便攥住他的手腕,继而又是一个无比熟悉的摁住动作。   薄唇时隔半月再次贴下来的瞬间,沈空知本来以为自己应该会想要剧烈反抗并且感到厌恶。   可是那触感却像是一阵电流自身体中窜过,紧接着他整个身子便软化下来,只象征性反抗了一下。   萧长夙其实有一颗很锋利的虎牙,亲人的时候总喜欢碾磨唇瓣,这也就导致沈空知只感觉自己嘴唇一阵疼痛。   “晤__疼……”   呼吸都被掠夺,仓皇之间只能难受地说出这么一句。   下一秒,萧长夙骤然抽离,薄唇红的艳丽:“空知,我也疼......”他说着,将沈空知的手松幵,然后放在自己胸膛上。   手心是加速跳动的胸膛,这样摸下去仿佛都能感受到下面那磅礴的生命力。   沈空知看着那双深邃隐忍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阵心疼来。   他错幵眼神,心虚地说:“抱歉。”   即便移开视线,那炙热伤痛的眼神却还是能够明显感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是带着热度一般窜开,存在感极强。   “不许走了。”萧长夙声音冷漠说了这么一句。   沈空知难受地挣扎了一下,本习惯性想口嗨几句,可是看见他这副要杀人的模样,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不容易等那想要吐槽的想法飘过,他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张了口: “我也想啊,可是......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留在这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接着果断忽视了萧长夙赤红的双目,将自己右手上缀着扇形吊坠的红绳展示给他看。   “对了,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看,这个是你的......额、应该是你的另一半!”   萧长夙明显很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这会儿眼底的怒火看着都消散了不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沈空知想要推开他坐起身来,可萧长夙像是害怕他跑了似的,这会儿坐着一动不动。   他也没发把人给掀开,只得好声好气和他商量:“萧掌门啊,咱们这样大白天门开着这种姿势,被人看见着实是有伤风化,要不......”说到这他刻意朝着萧长夙挑挑眉,眼神中满是暗示。   “你懂我的意思吧。”   萧长夙眸色深沉地看着他,接着勾起薄唇冷笑一下,眼底尽是冰冷:“亲我一下,我就起来。”   “......”沈空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会儿躺在地上看他,心底居然有些吾儿初长成的欣慰。   “萧掌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感觉越来越不正经了,就像......”他说到这里愣了一下,脑海中居然浮现了魔王的面孔。   “你在想谁!”   不等回过神来,萧长夙便狠狠伸手扼住了他的颈项,表情看着像是将自己妻子和奸父捉奸在床的可怜男人。   这还有自己吃自己醋的?   沈空知懒得跟他解释,索性随口嘟囔一句“想你”便抬手勾着他的脖颈,接着使劲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可这种姿势太难借力了,他这会儿狠狠凑上去没控制好力道,两张唇便狠狠撞在一起。   萧长夙好像是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照做,这会儿只是微微愣怔一秒,很快便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地用手摁着他后脑勺,幵始凶猛地侵略起来。   恍惚间沈空知只觉得自己嘴唇磕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接着唇齿间便蔓延开了一阵铁锈味。   这种刺激感让他觉得自己和萧长夙不像是在接吻,反倒像是两头野兽正在厮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逐渐喘不上气,总算腾出手撑在了萧长夙肩上,有些难受问:“行了吧,我都...要窒息了。”   萧长夙的嘴唇泛着殷红和水光,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色/气。   这会儿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从他身上站起以后又伸手将他给扯起来,便转身去将大门给关上。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沈空知深吸一口气,又转身在茶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暍下,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在凳子上坐下,便争分夺秒地同萧长夙说了起来。   “这次四宗大会妖族会派人来扰乱,你要通知他们做好准备,据说要做的事情跟很久以前玄折君没有完成的事情息息相关。”   “玄折君?”萧长夙听见这个名字以后总算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蹙紧眉头开始严肃起来。   沈空知点点头:“而且魔族还有你的灵魂碎片,他让我把他带来跟你融合。”   说着,他又将袖子给撸了起来,将那根红绳展现在萧长夙面前。   房间内寂静无声,两人都认认真真地看着那根绳子,时间久了居然是显得有些诡异的搞笑。   萧长夙:“……”   沈空知有些尴尬地看着那小坠子,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要不你试试喊他,自从进了坠子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空知,你是在逗我玩吗?”   萧长夙并没照做,反倒是抱着手臂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沈空知一脸懵逼,连忙摇头:“他真的长的和你一模一样,连凤邬都说他就是那位在很多年前拯救了苍生的魔王。”   “......”萧长夙闻言脸色一变,可说出口的话却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你跟凤邬一起来的?”   说完以后,还未等沈空知解释,他便又冷着脸怒道:“你居然去魔族,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看着面前男人危险的表情,沈空知内心闪过一句脏话。   完蛋,这家伙怕是又醋了。   话说他刚刚才提过凤峪,结果他就跟没听见似的,现在却是忽然反应过来了。   莫名其妙的,原本他以为自己肯定会很烦萧长夙这阴晴不定的心思,可没想到现在心底却有些无奈和意料之中。   “阴差阳错遇上的,并不是约定好的。”   他只这么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可马上想到萧长夙肯定得不依不饶,索性又加了一句:“再问就生气了,我肯定得找机会跑。”   “不行!”   萧长夙伸手攥紧他的腕骨,手上的动作很没轻重。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房中气氛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房门却忽然被推开,同时还伴随着凤峪刚睡醒的高兴声音。   “美人该起床了,需不需要我提供沐浴更衣服务啊~”沈空知:“……”   萧长夙:“……”   方才的双目相视总算把变成了三个人的尴尬,原本沈空知看见他以后便开始使脸色,示意他关上门赶紧跑。   可没想到凤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表情,脸上顿时浮现起了愤怒,像是会错了意。   “萧长夙!你放开他!”   凤峪怒暍一声便冲了上来,原本漆黑一片的瞳孔顿时变成了殷红颜色,其中像是能够化出火光来。   沈空知一惊,却不是阻止凤峪,而是伸手去拦萧长夙。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不等他示意萧长夙住手,那人已经冷着脸习惯性一抬手。   一缕黑雾自他的手心骤然轰出,将飞扑过来的凤峪打了个正着。   暗红色的身影就像是沈空知前两天坐的凤凰鸟一般,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接从门口飞了出去,继而越过走廊围栏,重重落在了一楼。   惊呼和桌子碎裂声交杂着响起,沈空知倒吸一口气,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凤峪现在的惨状。   “你至于吗?跟个孩子计较。”   他无语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快步到走廊上往下看。   玄鸣正站在凤峪的身边神色躲闪,而故重安抱着长剑站在客栈门前面色冰冷。   凤峪看着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八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从二楼忍下来面子受挫,这会儿扁着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沈空知无奈摇摇头,正想要说话时,却忽然看见故重安接收到感应一般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眼眸瞬间一壳。   “师尊__”这一声可不得了随着他说完这一句,底下的人便齐齐抬起头来,看见沈空知以后表情皆是一变。   赵星河跟柳若歌的眼神如出一辙,都是紧抿着唇抬腿朝着楼上跑来。   而就在这时候,沈空知却忽然扫到底下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女人。   她这会儿正抬着脸看,淡漠的神情同他梦境中那个给自己师弟下赌注的师姐如出一辙。 第60章 阿春沈空知在心底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愣神间,赵星河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抓着他肩膀就是一阵摇晃:“你说,你这是去哪了!这么久也不回宗门来报个平安,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   未等他回过神来,柳若歌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照着他肩膀就是落下一掌:“好小子,这次跑的可够久了。”   他说完这话以后将视线投向房门中走出来的萧长夙,眼底情绪逐渐意味不明,接着又像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不过倒也是做事利落,这种情况下就得快刀斩乱麻。”   果然还是三师兄懂啊!   沈空知心底一阵感动,就差抓着柳暮歌的衣角跟他兄弟抱一下了。   可是感受到身后人此时朝着自己投来的炙热神情,他还是无奈地叹口气,说:“我以为是乱麻,结果是钢筋,斩也斩不断。”   萧长夙面色冰冷,伸手将沈空知从两位手中拽了出来,然后说:“同我们一起上路,路上慢慢说。”听见是说正事,沈空知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往楼下走。   等那两道身影消失不见后,赵星河愤懑地在木质围栏上落下重重一掌:“这萧长夙,现如今居然将空知局为了自己的所有物般,连我们这些师兄都不能靠近!”   柳若歌早就猜出这来龙去脉了,这会儿无奈摇摇头:“小七也没办法,只能找机会把他弄出来单独说话了。”   说着两人缓缓跟着下楼,同时发觉一直面色冷漠的阿春在看见刚才那一幕后表情越发不解。   看了这么一出闹剧后,凤峪和玄鸣只得和凌云清澜宗的人同行。   人走的差不多了,阿春才放慢脚步停在了柳若歌身边,皱紧眉头问:“小七同萧长夙何时结为道侣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哪跟哪啊?”柳若歌摆摆手,说:“那会儿你不是闭关还出来过一次吗?就是萧长夙来打擂台的时候,你那会儿神志不清八成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萧长夙将小七掳去自己宗门,本以为只是玩笑而已,可现在居然是将他护在身边不让旁人靠近了。”   阿春显然对自己师弟这样受人压迫的结果感到很不满意,摇摇头便道:“我定要将小七救出来。”   “说着简单,做起来还是太难了。”柳若歌无奈。   不过多时,几辆马车排成排又出了门。   清澜宗三长老加上萧长夙都坐在了一辆马车中,沈空知一个人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同样严肃正经的表情,只觉得浑身都是不习惯。   好在没过多久凤峪和玄鸣也进来了,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就跟审讯似的。   三人又将在魔族整理好的措辞在几人面前又说了一遍,眼看着对面的人表情越来越严肃,沈空知也开始犹疑起来。   其实他最开始是想要将魔王的事情也说给他们听,可是考虑到魔王让他远离的玄鸣此时就在旁边,他忍了忍还是选择沉默。   赵星河听完以后第一个给出了疑问:“既然是妖族内部的事情,玄鸣作为妖族人为什么会跟我们说?”   “着实可疑啊。”柳若歌很快接上了他的话,然后摇摇头道:“而且玄鸣从前可把我们重安骗的可惨了,现在说这些话我也不太相信。”   提到故重安,沈空知便又回想起方才在客栈时故重安冰冷的神情。   玄鸣微微垂眸,看起来不像是不高兴,“因为玄跃要杀我,所以我才临时倒戈。”   说完以后,他轻叹一口气,像是妥协了,无奈开口道:“实际上,我同玄跃不是兄弟,我只是玄折君捡来的孩子,他们约定好了要以我的灵魂为载体,等结束这一切后便杀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逃直”向。   “空知仙尊,先前我只是一心想要宝珠。”玄鸣忽然提到沈空知。   沈空知回过神来看他,发觉那殷红眼底满是歉疚:“我曾经偷过一次,没想到中了那毒气,所以......”解释到这里,不自觉便又让沈空知回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他中了毒气翻墙离开时遇见了匆匆赶来的萧长夙,后面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画面和憋屈的经历让他回想起便感到愤懑,可抬眸瞪向萧长夙时,却发觉他正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   注意到沈空知的视线,萧长夙微微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做了个口型。   这视线是不能再继续对下去了,沈空知狠狠错开眼神,将注意力放在凤峪的解释上。   好不容易解释完了,大家开始消化信息。   沈空知早就待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叫停马车,然后上了后面一辆。   掀开帘布,里头的故重安便映入眼帘。   他微微一怔,接着回过神来坐进去,才微微颔首打招呼:“重安,近来如何。”   “师尊......”故重安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委屈,其中还有些想念。   不用开口沈空知也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会儿索性伸手在他头上轻揉一把:“行了,回来了,以后不走了行吗。”   故重安听见他的话以后重重点头,脸上的委屈逐渐变成了高兴。   这孩子的喜怒哀乐总是这样简单,可以下一秒就开心地不行,忘却上一秒自己难过的模样。   还没等沈空知感叹完,有一道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钻进他怀中,黏腻声音继而响起:“沈仙师,我好想你啊——”“小元存,你好像长高了。”沈空知心底一乐,连忙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眼角眉梢都扬起了笑元存听见很是高兴,连忙将自己的手搭在沈空知膝盖上,然后很粘人地粘着他:“我现在每天吃两碗饭呢,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和沈仙师一起去玩了。”   “这么厉害呢!”沈空知适时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倒吸一口气说:“难怪能长得这么快,我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比萧长夙高了。”   本以为元存这个臭屁的肯定会兴高采烈地承认,可没想到他听了以后却是扁扁嘴说:“不能比师尊高,师尊是最高的。”   仿佛是被他这句话给影响了,沈空知脑海中立马就浮现了萧长夙的身形,同时也忍不住开始脑补测量起来。   他身高一米七九,虽说只是现代的,但是既然自己和这个“沈仙师”长得都一模一样,那身高估计也是差不了多少。   萧长夙比他要高出将近一个头,身形挺拔修长,一颗头的长度在20~30厘米左右,所以萧长夙的身高应该是......—米九!   沈空知眉头微挑,被自己的猜想给震惊到了。   他在这修仙界找寻一圈,似乎也只有温函渊能同萧长夙比上一比。   可愔他是个位高权重的掌门,整天就在宗主殿这么坐着,他几乎不怎么看过他站起来的模样,只是先前隐约有看见他们俩站在一起过。   “沈仙师,你以后还走吗?”   元存奶呼呼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从身高测量中拉了回来。   “这个谁说得准呢...”他无奈摇摇头,心底想的却是:连这次妖族出动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万一自己根本活不到这些事情结束,想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沈仙师,我觉得......”元存像是没骨头一样赖在他身上,接着又小声说出一句:“我觉得你跟我师尊好般配啊沈空知一惊,差点就反射性伸手把他推开了。   “瞎说什么呢?这孩子...”元存却没意识到什么,还继续贴着他,刻意加大音量说:“可这不是事实吗?”   “沈仙师在的时候,师尊总是笑呵呵的,可是沈仙师不在的时候,师尊就好像被恶鬼附身了一样,每天都好凶。”   沈空知听得耳廓泛红,可同时却又忍不住反驳他:“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看一个人喜不喜欢,难道虫子喜欢你,就可以不经过你的允许爬到你身上吗?”   最怕虫子的元存听后颤抖一下身体,圆溜溜的眼睛里逐渐浮上惶恐。   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沈空知无奈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要在一起的话,总得两情相悦。“要你愿意让虫子在你身上玩,虫子也愿意爬到你的身上,这才叫般配,懂没懂?”   “那沈仙师喜欢我师尊吗?”元存睁大双眼,一脸期待。   “......”沈空知有些别扭。   他觉得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摇头说不喜欢,可是张张嘴却是莫名说不出口。   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于他和萧长夙之间这种时常暖昧的关系有什么看法。   所以斟酌片刻,他只好扯开话题说:“小孩别管,你听了也听不懂。   元存似懂非懂点点头,接着攥紧手上微微泛着光的灵石,然后捂着肚子说:“哎呀,我肚子疼,我要去找师尊。”   “拉肚子找师尊干嘛?”   沈空知好奇问了这么一句,但看他已经掀开帘子出去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外头的萧长夙正骑在马上一脸阴沉,看见元存颤颤巍巍站在马车上正要骂,却见他眼前一亮。   “师尊__”元存小声喊了这么一句,然后将那块藏在手上的灵石塞给他。   灵石被他一直攥着,此时泛着微微温热,沈空知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   “要在一起的话,总得两情相悦才行。”   “这才叫般配。” 第61章 接下来的路上,赵星河骑着马满心疲惫,却总是能看见萧掌门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及时不时勾起的唇角。   这人可真逗,这长途跋涉冻得要命还能笑成这样,果然是当掌门的人。   赵星河摇摇头,裹紧自己的斗篷,朝着不远处山顶露出的金色阁楼顶望去。   “到乾坤楼脚下了。”   沈空知正抱着手臂睡得迷迷糊糊,便忽然听见故重安冷静的声音和元存高兴的小声。   他咂吧一下嘴,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感觉元存抓着自己的衣角扯了扯:“沈仙师,快到啦~”“嗯。”他点点头,然后睁开眼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巍峨的雪山配上那隐隐闪着光亮的金色檐角,美的像是一幅画。   “好漂亮啊。”元存挤到他身边,软乎乎的身子散发着奶香味,贴在一起很暖。   沈空知原本知道自己是有些体寒的,这会儿感受着他靠在自己身边的温度,眼前又是这样美丽的情景,一时间心居然是格外安定和柔软起来。   他回想到自己起初来到这个世界,每天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并不想要同身边的人有更多交集。   可如今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他却感觉自己好像完全融入进了这个世界。   甚至于连从前自己身边的朋友都印象模糊起来,好像世界在不知不觉倒转了,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所处之地。   在原先的世界里他是个孤儿,没人疼也没人爱的,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好在成长路上遇见了几个还算义气的哥们,几个人从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一直没闹过什么矛盾。   每次回想从前时他都感觉很幸福,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却连那几个人的名字和长相都记不太真切。   真是奇怪。   沈空知微微摇头,将那些杂乱的想法排除脑外,转身跟着队伍一起下了马车。   弟子们将马拴在山脚下的马厩,收拾好便开始徒步上山。   这里的阶梯不像是凌云宗那样一条延长高耸入云,乾坤楼的石阶隐藏在丛林之间,弯来绕去看不见前路,看着倒是很费劲。   赵星河率先上了山,清澜宗弟子紧随其后。   看见自己旁边的元存故重安也随着队伍往前走,沈空知正想要随之跟上,却在迈动脚步的一瞬间被萧长夙给攥紧了手腕。   他回头,男人神情淡漠,并没看他,但抓着他手腕的指腹却轻轻在腕骨突出的那一块摩梭。   薄薄的茧在上头蹭着,莫名就让他有些脸红起来。   为了避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他强撑着没开口说话,实则心脏早已剧烈加速跳动。   倘若四下寂静无声,他恐怕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山路崎岖,底下不少石块地基,于是在这上头设置阶梯无比困难。   这会儿虽然有石阶,可却也凹凸不平,根本不像平常阶梯一样好走。   沈空知和萧长夙走在最后面,手被男人紧紧地牵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十指交扣的状态。   他脸涨得通红,一半原因是因为走得累,可另一半却是发自内心的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身体素质最好的萧长夙这会儿走的格外慢,很快便和前面的队伍拉开了距离。   再加上这里的阶梯扭来扭去,很快前面人的声音便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四周都是细微的动物窸窣声音,他只感觉自己手心逐渐出了汗,耳边都是男人细微的喘息。   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种情感难以言喻,可却并不让他感到排斥。   不知往上走了多久,总算看见乾坤楼的大门时,沈空知长舒一口气。   爬楼梯出了一身汗,现在被山顶寒风一吹,又忍不住泛起了冰冷。   “让元川带你去屋里换身衣服,我去去就来。”萧长夙说完这句,俯身在他额角印下一吻,接着便转身朝着乾坤楼中走去。   沈空知站在原地,回忆着他方才的举动莫名有些难受。   怎么跟照顾元存似的,安排的倒是妥当,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   不过很快元川得到指令带着一众弟子和他朝着后面梅花园走去,脑海中的想法总算被排除脑外。   赵星河他们几个作为清澜宗的代表,这会儿都去里头跟其他宗门的人打招呼。   沈空知自个带着一群小年轻,总感觉格格不入。   好在很快故重安很快越过凤峪和玄鸣朝着他走来,接着同他并肩同行,表情看着像是有些纠结。   “有事要说?”他正好也没事,索性便直接开口问。   故重安被戳穿了也不心虚,点点头便问:“师尊,先前玄鸣做了那些事情,您如今真的相信他说的吗?”   “我不是相信他。”沈空知说着沉昤片刻。   魔王的事情他在心底藏了太久,萧长夙自己都完全不相信,假设现在同重安解释起来,会不会也得到误以为他出现幻觉的猜想结论。   这么沉思着,几人已经穿过桃花园到了一大片住宿的房屋中。   那里头已经有了一些别宗门的弟子,红艳艳的在院子里拥作一团。   沈空知好奇地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便问:“这是哪个宗门的?衣着倒是招摇。”   故重安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表情阴沉下来,说:“泽山宗的。”   注意到了他不对劲的表情,沈空知正想要继续问,却在路过那院门时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笑声。   “哟,这不是清澜宗的沈空知吗?怎么没去主殿,反倒跟这群弟子一起灰溜溜的进来了?”   听见这声音,沈空知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才发现是一个穿着泽山宗宗袍的男人。   他留着络腮胡,粗犷的长相同这艳丽的色彩格格不入。   沈空知不认识这人,便随意张口道:“我们是走进来的,没想到进来还有这么多方法,你们灰溜溜的是直接从山下滚上来的吗?”   “你......”男人表情一滞,继而怒目圆瞪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身为长老却连进入乾坤楼的资格都没有!”   这人说的话没一句是能够戳中沈空知逆鳞的,他这会儿抱着手臂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人,只觉得一阵无聊。   但凡你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接骂我长得丑,我都不至于这么找不到生气的冲动。   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击,旁边却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故重安伸手抓着身后的剑柄一扯,利刃出鞘,锋芒毕露。   “区区内门弟子胆敢对我师尊不敬__”“沈仙师......”打斗间元川有些焦急地走过来,然后问:“不会出事吧?”   沈空知看着那络腮男被故重安逼得步步后退的模样,略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放心吧,重安心里有数。”   他话音刚落,故重安便一曲手腕,以剑柄正中那络腮男的太阳穴。   一记重击,他狠狠落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师尊。”故重安看也没看他,直接转身回来看着沈空知,期待的眼神像是期待夸奖的大狗。   沈空知心头一暖,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真乖。”   旁边的清澜宗和凌云宗的弟子多半被元川给赶了回去,这会儿只剩下元存抓着师兄的衣角探出一颗小脑袋高高兴兴地看。   “行了,我们走。”   沈空知不想惹事,带着他们转身离开。   可还没走出几步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鸣鸣啊啊啊啊啊啊啊——”沈空知:“……”   故重安:“……”   元存还站着不想走,沈空知索性将他一把抱起。   结果那小孩就眼巴巴地抓着他肩膀看着身后,然后小声说:“沈仙师,那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可怕啊…”   “这就是泽山宗弟子的风范吧。”沈空知腾出一只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别看了,学坏样。”   清澜宗和凌云宗分为了几个大院,沈空知原本是打算去凌云宗的,可听元川说他们那有自己的衣服,他便只得先跟着一起去了萧长夙单独的房间里。   居家贤惠小元川已经将衣物行李都收拾整齐,给他找出了干净衣服后便退出房间没再停留。   沈空知先是掏出了自己藏在袖口的宝珠放在桌上,这才开始将身上被汗湿的衣服给脱了。   沾湿的毛巾擦擦,又是干净的小仙师。   正当他穿上裤子开始将底衣往身上套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谁?”   沈空知也顾不得将手往袖口中塞了,直接裹着慌张扭头,却发现是同样有些错愕的萧长夙。   下一秒,他将房门重重在身后关上,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衣柜门还大开着,两边都是遮挡,沈空知躲闪不开,只得抓着自己的衣领被他抱了个满怀。   “刚刚惹事了,嗯?”萧长夙呼吸有些粗重,在他颈间轻嗅一下,语气中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脖颈泛起一阵酥麻,沈空知忍不住绷紧身体,然后艰难开口道:“没,是他先骂我,重安才动手的。“下次喊我,我给你主持公道。”萧长夙的声音逐渐变得含混不清。   未等他再次开口,唇瓣已经被堵住,在强有力的攻略下逐渐化为鸣咽。 第62章 攥着衣领的手逐渐失力,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   沈空知想,自己分明总是标榜不喜欢萧长夙,可是在真正面对他时,却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也不回去了,要不...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已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长夙终于缓缓离幵,他得到喘息间隙时,忍不住软了身子。   萧长夙并没多说什么,抱起他直接放在床上,便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剩下几件衣服穿起来。   回想起来,他们两人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   大多数时间凑到一起不是争锋相对就是阴阳怪气,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帮着穿衣服和安慰。   等穿上了外袍,萧长夙将毛巾洗干净给他擦脸时,沈空知终于忍不住抬手攥住他的手腕。   “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   萧长夙一愣,漆黑的眼底透出几分茫然,接着反应过来又垂下眼眸。   “怎么样才算好?”   “至少别老是凶我,还不让我干着干那。”沈空知见他态度隐隐松动,忍不住便又要跟他安利自己在魔王宫看见的一切。   “还有,要无条件相信我。”   萧长夙看他一眼,无奈点头:“行。”   看他如此淡定做出了妥协,沈空知连忙掀开袖子,将那条红绳再次展现在他面前。   “我说真的,没有骗人,里面这个就是你的灵魂碎片,要知道你的身份可不一般,是千百年前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啊!”   萧长夙现在看见那条眼熟的绳子头都大了,可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再一低头瞅见那漂亮的星星眼,心又-软。   他没直接拒绝,而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沈空知盘腿坐好,开始跟他讲解自己在魔族的遭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总算将故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萧长夙听后轻蹙眉头,只觉得这故事还算好听。   “既然如你所言,他让你带他来同我合体,为何如今我出现了,他却藏在里面不出来?”   沈空知听了他的疑问以后也很是茫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红绳上的吊坠,然后小声嘟囔:“你倒是出来啊,好不容易给你找着了。”   半晌那绳子依旧毫无动静,他心虚地看了萧长夙一眼,又捏捏扇形吊坠,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是萧长夙了,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遭遇只是一场梦。   而手上莫名出现的这个绳子,兴许是他晚上梦游的时候无意间往手上戴的。   想到这他有些憋屈,索性放弃了继续唤醒魔王,而是蔫蔫地抬头看萧长夙:“你是不是不会相信了。”   萧长夙沉默片刻,最后抬手揉揉他的头,说:“我信,可能是他换了一个地方寄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不着急。”   “你真的信啊!”沈空知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心底逐渐涌起喜悦来。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任谁也不能说出打击的话来,萧长夙眉眼含笑点点头。   “我就说嘛,肯定是他有问题出不来,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幻觉。”   沈空知攥着自己手中的绳子,美滋滋地放下衣袖。   质疑的话终归没说出口,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萧长夙也没再限制他的自由。   等人跑出去玩了,一直带着柔情的眼眸才重新覆上寒霜。   清澜宗弟子都比较守规矩,这会儿在院子里聊天,一个个都乖巧无比。   沈空知还没走到门口,便在桃花园中看见几道熟悉的声音,索性便快步上前去。   “师姐,师兄。”   赵星河柳若歌和阿春正站在一起说着话,看见他过来以后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   “小七,我们正在商讨你今日说的事情。”阿春将手搭在沈空知肩上,表情难得温柔:“方才在乾坤楼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宗门的长老,他们都会将消息传下去,让大家提高警惕。”   沈空知听后却还是有些不安:“不能取消吗?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了。”   “当然不能。”旁边的赵星河表情凝重,“四宗大会本就是传承多年的习俗,取消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们修仙之人胆怯懦弱。”   他说完以后,柳若歌也摇摇头,轻叹一声:“毕竟这么多人在,好歹也都是年青一代,假设连我们都无法抵挡妖族进攻,恐怕等他们转换战场以后,就更加难以对抗了。”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沈空知也算是差不多明白过来。   在这个世界和他们可不一样,能够运用的人只有这么多,假设不能一击制胜,就要失去民心造成紊乱。这么想着,他也不再提这个主意。   “对了小七,四宗大会开始的时候,你不准跟来。”赵星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   沈空知不解,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出事,于是便掏出自己方才揣在袖子里的宝珠给他看:“师兄,我最近一直用此物修补受损筋脉,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也不行。”赵星河的态度几乎就是没得商量,也不像平日一样和颜悦色同他说话了。   “不是,你什么毛病啊?多个人多条力量。”   沈空知被他这态度惹得也升起了一肚子火,正忍不住想继续同他吵时,却忽然感觉柳若歌抓住了他的手。   那力道很重,让他_时间便将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师兄......”沈空知愣怔看他,速来清冷的眼底满是疑惑不解。   “星河师兄,阿春,你们先回去同弟子说明情况吧,我同空知去外面走一走。”   柳若歌并没看他,而是转头同赵星河说话。   两人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便离开了桃花园。   等脚步声逐渐消失,柳若歌才将他的手腕给松开,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上用力一点。   “你啊你,非得让星河难受是不是,从小到大就这副骄纵的模样,也就只有我们能这么宠你了。”   沈空知捂着头躲开:“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啊?”柳若歌摇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当初你为了救星河灵核都没了,他现在怎么敢让你去冒险?”   “这里有我们就足够了,何况还有萧长夙,还有魔族的凤峪呢,这么多宗门的长老都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瞎操什么心?”   u m’,沈空知难得被他凶,这会儿愣得跟块木头似的,呆滞半晌又说:“我哪有从小到大就骄纵,我以前不是特别冷吗?“他这么说是因为记得每次听别人提起他从前,都一副格外缅怀的样子。   说他气质清绝冰冷如霜,整个就一朵高岭之花不可采颉。   谁知柳若歌听完以后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丧心病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种话也只有外门弟子会说了吧!”   “你整个就一闷骚男,对外冰山,在我们面前就跟个公主似的。   沈空知差点一拳过去,好在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存,这会儿直接一个白眼过去:“行了你闭嘴吧,说的话都不是我爱听的。”   “听话点,师兄们也是为了你好。”柳若歌说完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倒真像是在安慰小孩一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宠溺:“要不然等四宗大会那一天,你就待在房间里照看元存,有他这个小滑头陪你,总归不是那么无聊。”   沈空知扁扁嘴,觉得这个安排总比自己一个人带着要好,便点头道:“行,但是......”“嗯?”   想到先前魔王说的话,沈空知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于是便没忍住补充了一句:“玄鸣和凤峪也去的话,你们可以信任凤峪,但是最好距离玄鸣远一些,他总感觉他怪怪的。”   这话其实他不说,柳若歌自己也懂。   他突兀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说:“玩弄了你们家重安的感情,这样的人确实不能离得太近。”   “我说的不是关于这个......”沈空知无奈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 “总归警惕着些最好。”   柳若歌满脑子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这时候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活跃这死气沉沉的气氛。   他是个及时行乐的人,不喜欢面对危机的时候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   沈空知当然也懂,于是后面心情也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逐渐入了夜,沈空知本来想同赵星河回屋子里去唠唠嗑,可是回想到自己方才离开时萧长夙唯一的瞩咐,还是选择了早些回去。   难得他能把自己这样洒脱地放出去,只说了个晚上回来住的命令。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萧长夙暴躁震怒的模样,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惹不起的感慨。   这会儿好不容易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大门没关。   里头的油灯在窜入的风中来回摇曳,将桌前萧长夙的影子照的来回摇曳。   沈空知一脚迈进门槛中,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自己回来了,便忽然感觉一阵疼痛自太阳穴散发出来。手腕登时一烫,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63章 墨蓝色夜空中点缀着明明暗暗的星光,一轮弯月挂在上面,皎洁色泽洒在平静无波的清池水面。   那池边有个披散着一头长发的男人,双手搭在池边上,这会儿微微阖着眼,一张气质清绝的面容展露无疑。   四下寂静,他像是在沐浴中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的树丛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树林中,一头白发的凌元尘怀中拿着干净衣物,原本正和身边人说这话,可在触见池中那人时确实表情一变。   “是清澜宗的沈空知,师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洗吧。”   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一脸冷峻的萧长夙。   看见池中那毫无防备合着双眼的人时,他眼底闪过几分晦涩不明,但很快便下了决定。   “不必,就在这洗。”   说着,他已经缓缓走上前去,走到了沈空知身边两人位处,将干净衣物放在石头上,便利索脱了衣服下水。   人在水中走动的声音总是难以控制,正睡沉的沈空知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微微睁开了细长的眼眸。   萧长夙就在他身边,自然捕捉到了他睁眼一瞬间其中蕴含着的不满和锋利。   他并未移幵视线,反倒是很坦诚地同他对视,于是也就一瞬间看见里头的不耐烦变成了惊愕。   “萧师兄,你们也在这洗啊?”   “嗯,这里静。”萧长夙点点头,寻了个地方开始泡,合上眼便再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凌元尘也下了水,看见沈空知并未看自己一眼,顿时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哦。”沈空知原本已经准备闭上眼,听见声音以后又斜眸看他一眼,接着不知是真是假地一歪头:“你是谁呀?”   凌元尘:“……”   他正要动气,却见那人已经闭上眼睛恢复了他们来时的闲散姿态,看着是不想再同争论。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搭在了棉花上,凌元尘气得不行,最后却也只好自认倒霉。   心情不好自然洗澡也没了兴致,他本就还有几种术法口诀还未背熟,这会儿待了没多久便转身离开。“师兄,我先回去了,要等你吗?”   沈空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接着莫名其妙在听见这句话时脑海清明过来,但却并未立马睁开眼。   这么大人了还要师兄陪着,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他这么想着,又想起那人方才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又好笑,闲暇时候抖一抖倒是挺有趣。   只不过师尊时常教导他不可在外顽皮,需得保持修仙之人的仙风道骨才行。   所以他自然也就没了发挥的机会,只能每天板着一张脸,跟个冰山似的。   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大通,低沉性感的男声也缓缓响了起来:“不必,你先回吧。”   “曰,,疋。   凌元尘说完这句就没再多嘴,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时间这池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空知原本躺的很是闲适自在,可现在却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就跟旁边有人盯着自己一样,这么想着他心底惴惴不安,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结果怡好对上了萧长夙深沉的眼眸。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沈空知先礼节性地笑笑:“萧师兄,许久不见了。”   萧长夙点点头,像是根本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冷漠地提醒一句:“你睫毛上沾了水珠,小心落眼睛里。”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空知才感觉自己睫毛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反射性用手背一擦,可手也是刚从水池中抽出来的,一下子眼睛便被水给蒙住了。   闭着眼太没安全感,他忍不住想睁开,可眼睛受不了湿嗒嗒的感觉。   一阵刺痛,沈空知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先别擦了。”   萧长夙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响起,接着一道水流声响起。   沈空知很配合地没再动,只有些难受地闭着眼站在原地。   那边的萧长夙在石头上取了一块干净布料,走过去想要给他擦眼睛,却在手微微托起那人触手温热细腻的下巴时有些愣怔。   他一直都知道沈空知生的漂亮,可却从没感觉那种美丽像现在一样给他的冲击力这样强。   湿润泛红的眼眶,因为水汽氤氲导致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鼻尖,在这张洁白精致的脸上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重了,一时间不敢再看,只得轻轻用布料将那睫羽上沾染着的水汽擦干净。   全程沈空知都十分配合,根本没有乱动一下,像是个很听话的小孩。   等擦干净以后,萧长夙试探着小声说:“睁开眼试试看。”   沈空知微微睁开眼,然后轻轻眨巴两下。   确定了眼睛没有别的不适感,他勾起唇角正要笑着说话,却忽然听见隔壁林子传来一阵难耐的叫声。   “啊~师兄,轻一些…”   “师妹这样勾人,师兄怎么忍得住呢~”萧长夙:“……”   沈空知:“……”   这一方池子似乎顷刻间变得死寂沉沉,同时对面身体动作带起的水花声响便显得越发清晰。   不过多时,两人都还未反应过来,那边随着一声尖叫和低吟,终于没了声音。   “......”沈空知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长夙,不由得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然后欲盖弥彰往后退了半步,“谢谢萧师兄,我洗好了。”   说着他便转身去岸上穿衣服,并未注意到身后人表情逐渐变得深沉。   独自一人远离池子以后,沈空知通红的脸总算消退了一些温度。   可愔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一男一女。   那女弟子面泛桃花,俨然一副情潮尚未褪去的模样,见到沈空知以后反射性就要往那男弟子身后躲。   不过兴许是想到自己现在的举动太过于可疑,所以躲到一半又顿住了,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冲他行礼。“沈师兄...”他们俩要是不跟沈空知打招呼还好,现在这么一说话,又让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方才在清池中听见的暖昧对话。   脸一下子涨红了,而那一男一女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都脸色一变。   “师兄,你是不是?”男弟子的脸皮虽然没有女弟子那么薄,但是察觉到这种事情,还是难免心惊。沈空知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摇摇头,有些慌乱地错开眼神:“你在说什么?”   “我们……”   男弟子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接着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沈空知错愕一回眸,这才发觉是萧长夙洗完澡回来了。   他在黑夜中穿着墨色衣袍,几乎和暗处的树丛隐藏在了一起。   脚步逐渐朝着沈空知靠拢,然后他抬手揽住沈空知的肩膀,笑道:“站在这做什么呢?”   “没事。”   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看见这个人出现以后,沈空知心底那种燥热感便逐渐消散了。   他重新恢复平日的冷漠淡然,疏离地抬眸看向对面两个一脸尴尬的弟子,故作好奇问:“有事吗?”   男弟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像是确定了他并没有听见,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让开了位置。   “抱歉师兄,挡住你的路了。”   ‘‘嗯”沈空知微微颔首,接着便和萧长夙一同走远。   走出几步以后,他还听见后头的女弟子在男弟子身上击打的声音。   “都怪你都怪你!我差点就在师兄面前丢人了!”   “咳咳咳......”沈空知听见旁边的萧长夙轻咳两声,然后憋着笑一般说:“师弟,你们这清澜宗可真是开放啊。”   沈空知脸上的红一下子又烧到了耳廓,立马转头瞪向他:“你瞎说什么呢!”   “我开玩笑的。”萧长夙咧嘴一笑,然后摇摇头道:“没想到师弟表面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却是个容易脸红的性格。”   “不像师兄脸皮厚,一看就是见惯了。”沈空知冷冷怼他。   萧长夙有些想笑:“这倒没有,不过师弟要是想看看,师兄倒是可以陪着师弟一同去见识一番。”   “......”沈空知没说话,可心底已经是开始吐槽起了旁边这人。   表面上看着倒是正人君子,待人冷硬不懂变通,还以为是个老古板,没想到......内地里却还藏着一颗流氓心!   这么愤懑地想完,他没仔细看路便气呼呼往前走,可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块极其滑溜的鹅卵石。   一个没注意,身体便朝着一边栽去。   “师弟__”萧长夙脸色一变就去拉他,可因为自己也没站稳的缘故,却是随着他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间,沈空知忽然感觉泛着温热的湿润柔软在自己唇上一擦而过。   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只能傻傻地看向自己身上同样无比震惊的男人。   不是吧,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就跟话本里演的一样。   他心底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正欲开口说话时,却骤然感觉一阵头疼。   那感觉犹如万箭穿心,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萧长夙焦急惊愕的面容也没了聚焦。   很快眼前一黑,他歪头失去了意识。 第64章 “晤..”   再醒来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萧长夙不在房中,可外面院子却传来嘈杂的声音,细细听去像是元存在和很多人说话。   沈空知揉了揉酸疼的额角,缓缓坐起身来朝窗外看了一眼。   外头的天是一片阴沉,黑云压抑着天空,丝丝缕缕金色光线从云层中窜出来,可却也只是些许。   穿好衣服,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凌云宗的弟子都已整装待发,现在正在准备着出门。   元存去不了,于是便站在旁边同他们摆手。   “师兄加油~”小豆丁站在原地同师兄师姐们道别,白生生的脸上满是天真笑意,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沈空知有些恍惚地听着这些声音,还问反应过来便看见萧长夙朝着自己走来。   男人手执长剑,另一只手上拿着他原先曾拿出来过几次的折扇。   “拿好。”他将那把折扇放在沈空知的手上,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瞩咐一句:“别乱跑,待在房中。”   沈空知愣怔着攥紧手心的扇柄,还未说话,便感觉额上落下略带冰凉的唇。   很快萧长夙转身离开,手执长剑像是要上战场赴死的英雄。   那一瞬间,仿佛脑海中有一根线骤然断裂,发出了声音。   沈空知觉得自己好像失控了,几步追上去抓着萧长夙的腰封便吻了上去。   唇与唇猛地贴合在一起,就连牙齿也不受控制地撞上去。   他的脑海中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忽然感觉很不舍,就好像接下来有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萧长夙双眸中满是震惊,但终归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抚摸在沈空知脸上,难得温柔地在他唇上轻轻碰着。   “安全回来。”沈空知没敢多停留,说完以后便松开手退后半步,然后无措地低下头:“小心点。”   “嗯,好。”   萧长夙眼角眉梢都泛起了笑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便很快大步离幵。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院子外,弟子们欣喜期待的声音还犹存耳畔。   沈空知站在原地,抬头便是黑云压城的画面,一时间那种蠢蠢欲动的期盼心情又逐渐归于了平淡。   没过多久,元存从外面跑回来,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   小小的手抓着他的手指,然后软声软气地说:“沈仙师,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四宗大会啊?我还想去给师兄加油呢。”   沈空知回过神来,低头看他鼓着脸气呼呼的模样,没忍住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   “没关系,你在这里替师兄加油,他肯定也能感受到的。”   元存点点头,然后又笑着说:“沈仙师,我师兄今天的对手是泽山宗的弟子,我已经叫师兄给你报仇啦“谢谢。”沈空知笑了一下,然后牵着他回了房间。   临走前萧长夙已经让乾坤楼制备好了早饭,他们俩吃完以后,一个用宝珠修养身体,一个坐在桌子上练字,气氛倒是格外融洽。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乾坤楼弟子来送午饭时,沈空知从床上下去,却忽然听见南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那弟子也抖了抖身体,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将午餐放下,转身便要离幵。   沈空知追了出去,见那弟子停下脚步,这才开口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那弟子神情有些慌乱,微微俯身道:“禀报仙尊,弟子只是负责乾坤楼的厨间,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怎么可能?”沈空知蹙紧眉头,想了想又问:“那前些日子长老们可有瞩咐过你们什么?”   弟子仓皇摇头:“长老们只说不要慌乱,听见战斗的声音躲在厨间不要出去,除此之外......”沈空知面色凝重,知道自己这次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挥挥手让他离开。   等那弟子离开以后,沈空知心底还是惴惴不安,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逐渐升腾。   元存这时候将一整页的字给写完了,抓着纸张跑过来找他。   “沈仙师,我练完了,你看看我写的如何。”   沈空知愣怔着接过,正打算低头看时,却忽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条红色的绳子泛出了金色的光芒,扇形吊坠在轻轻颤抖着,同时紧紧圈住了他的手腕。   “啊..”他捂着手痛昤出声,一瞬间居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险些要跪在地上。   淡黄色的纸张随着失力缓缓飘落在地上,被湿润的泥土给弄脏。   “沈仙师,你怎么了?”元存一惊,立马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原本单纯可爱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沈空知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那扇形吊坠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   “去找萧长夙__”找萧长夙!   他回过神来,拔腿就要往外跑,可走到一半又感觉转过身来将元存抱紧了房间里。   “元存,你听好了,待在这里不许出去,我去去就来,你要是敢出来我以后就再也不陪你去上下玩了,听见没有!”   元存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这时候连连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声说:“沈仙师,你要平安回来啊。”   “会的。”   沈空知心底一软,在他头上又摸了摸,这才转身将门关上离开。   乾坤楼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打斗声,沈空知一边跑着,一边攥紧了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宝珠,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维持理智是一件何其困难的事情,他穿过长长的桃花园,快要走到尽头时却忽然看见一束火光在自己的面前落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这样来势汹汹的火种。   只是一眨眼间,桃花园的前半部分便火烧火燎起来。   他握紧手中的宝珠,催动体内仅有的灵力形成一个结界,将那大火挡在了外面。   这种压迫力太过于强大,就在沈空知快要支撑不住时,援兵总算到来。   几个身着红衣的弟子一跃而上,接在他的后面将那结界又加厚了一层。   “多谢长老相助,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您快撤吧。”   其中一人撑着结界,还不忘转头来跟他说话:“萧掌门在乾坤楼前抵挡妖物,他特意让我来给您带话。”   沈空知原本打算转头就走,可是听见这声音后却脚步一顿,转过头去问道:“什么话?”   弟子表情有些尴尬,但并未犹豫多久便继续接了下去:“他说让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他回来便...便同您结为道侣。”   沈空知耳廓骤然一红,可心底却涌上了些许温暖柔情。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和冒犯,反倒有种暗暗的高兴。   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这些问题,他只微微颔首说了句好,便迈开脚步骤然冲出了结界。   结界内和结界外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温度,在穿过那片已经满是灰烟的桃花园时,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有火舌在自己脸颊旁边贴近。   不过还好,灵力还剩下一些,他完全可以利用在体力上,以没人看得清的速度飞快朝着乾坤楼掠去。   等到了乾坤楼的后山,他一眼朝着下面看过去,这才发现四大宗门的弟子和长老同穿着黑红色铠甲的妖族纠缠在一起,几乎周围都被夷为平地。   柳若歌和赵星河正在守住乾坤楼的大门,虽然平日里看惯了两人没个正型的模样,可是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专注和严肃。   沈空知攥着手上的吊坠,恶狠狠凑过去说:“你先给我说清楚了,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和萧长夙合体,你和他合体以后,能够挽回现在的局面吗?”   魔王的声音很久后终于在打斗声音中传了出来。   “我可以,你把吊坠给萧长夙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让沈空知又是心惊。   顾不得太多,他只得快步冲上前,穿过和妖族争斗的人群,朝着那抹黑色的身影跑去。   “空知__”中途有人喊了他一声,伸出手像是要去抓他的衣角,不过并未能够触到分毫。   下一秒,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红飞鸟,上面站着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被毁坏的地界,即使沈空知隔得很远,却也能看见他脸上满意的笑容。“玄!跃!”   沈空知怒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磅礴浑厚的说话声音。   “醒来吧......”众人皆是一愣,错愕地看向天际中那火红的大鸟。   沈空知不自觉停住了脚步,正好奇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窜来一阵风。   他反射性要扭头,却忽然感觉一把尖锐的利器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腹部。   染着血的刀尖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可脑海中却是嗡嗡作响。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玄鸣狰狞可怕的笑容。   “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   沈空知捂着腹部,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像是顺着血脉流向五脏六腑,让他完全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而与此同时,玄鸣掠起扭曲的笑容,殷红的瞳孔像是地狱中翻涌着的血池。   他掌心间蓄积起一团红雾,落下掌心的同时怒吼道:“你去死吧!沈空知。” 第65章 身体逐渐失去意识,沈空知也再没了躲闪的力气。   他栽倒在地上,只得合上眼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而奇怪的是,这种危急的时刻,他心里想着却是自己还未将吊坠给萧长夙。   或许......他是那个可以挽救苍生的人,第一次可以,第二次依旧可以。   电光火石间,剑刃同剑刃的碰撞声音在耳边清楚的响起。   一声惊呼嘶吼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飞了。   沈空知朦胧地睁开眼,只看见大片的墨色在自己眼前,而那熟悉的眉眼此时正担忧心疼地蹙紧。   “空知,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去。”   萧长夙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便要将他给抱起。   可沈空知却颤抖着抬起手,将自己手腕上那根红绳摘了下来,接着小心翼翼放在他的手心。   他有些难过地苦笑一下:“它让我带来找你,可能这样事情会有转机。”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现在就......”萧长夙的话还未说完,手心那扇柄吊坠便骤然发出了刺目地光亮。   恍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乾坤楼前炸开,几乎视野所及之处都被那白光所覆盖。   沈空知用力闭上眼,努力克制着那种难受的感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四下寂静无声,白光逐渐褪去,萧长夙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他努力撑起身子往前方看去,这才发现场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止了打斗,皆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身后。   某种预感在沈空知心底逐渐升腾,他缓慢地转过头,入眼便是一身黑衣捂着头双目赤红的萧长夙。   他浑身泛起了黑色的雾气,瞳孔自漆黑化为了殷红,眉心隐隐出现一道狭长的黑色印记。   沈空知捂着自己往外汩汩涌着血的腹部,逐渐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这时候,后面忽然有人惊恐万分的喊了一句:“这是魔印,凌云宗的掌门是魔族!”   身后一片晔然,沈空知看着萧长夙神色冰冷的模样,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身体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恍惚中他随着风而翻转,而飘荡,好像是一颗在风中挥洒的蒲公英种子。   意识中昏昏沉沉,仿佛方才经历过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境。   那些深刻的画面被覆上一层白纱,沈空知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   他的手还抬着,隐约记得那是看见萧长夙愤怒而又无措的模样,反射性想要安抚他而做出的动作。下一秒,身体像是朝着一个地方骤然坠去,他微微睁着眼,面前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画面。   他和萧长夙隔着高台的对望,在妖族千钧一发之际的忽然出现,还有今天临出门前落下的那个吻。   一切的一切像是记忆碎片一般撕裂成了两半,让他感到心痛的同时,也悄然消散了。   面前的白光逐渐缩小,一眨眼便陷入了极致的黑暗。   一大早,太阳才刚刚从城市地平线升上来,将繁华热闹的都市唤醒。   早高峰总是格外拥堵,车声人声连成一片。   城西菜市场旁边有一栋公寓,里头住着的都是北漂小年轻。   这会儿买菜的大爷大妈一抬头,就能看见上头的阳台都是一脸疲惫的年轻人在刷牙洗脸。   整座城市复苏,公寓下熟悉的蝉鸣滋滋作响,让305房间的青年忍不住翻身用被子把头给蒙住。   “吵死了!”   他躺在墨绿色大床上,未关紧的窗户缝隙窜进风来,将白色纱帘吹得来回摇曳,时不时还打着卷。   空调呼呼的吹着,不知过去多久,床头柜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   床上的人不耐烦地抬手接过电话放在耳边,烦躁地问:“谁!”   那边的人沉默片刻,接着便炸开一声惊天动地的骂声:“我去你的沈空知,别告诉我你还没起床!说好的今天陪我去面试呢!”   “什么?”青年翻了个身,闭着眼捋了一把自己的清爽短发,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这梦做得,古代还有面试呢,扯淡......”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下一秒便听电话里又爆炸开一阵熟悉的怒吼:“给你十分钟,再不下楼我就上去捶你!”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床上的人躺了一会儿,接着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从床上翻身坐起。   沈空知睁着眼环绕四周,看见自己熟悉的房间,以及书桌前还未关闭的笔记本电脑,一下子怀疑人生起来。   做梦?   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接着捂着脸眼泪汪汪:“我靠痛死了......”“穿回来了?”   他这么想着,连忙从床上跳下去,拉开窗帘看见面前熟悉的菜市场和老城区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一切的一切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老城区过去不远处就是商业广场,这会儿那摩天轮还没开始转。他站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听见身后门铃响心底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打开门,一个留着中长卷发的高瘦男人便扑了进来,直接把他给压在地上。   “好家伙,你是想挨揍是吧,还真让我上来请你!”   沈空知愣怔地看着那人,认出来以后很是震惊地睁大双眼:“李长城!”   “干嘛!”李长城兴许是被他给吓了一跳,马上以同样大小的声音回敬。   沈空知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然后傻愣愣地嘟囔:“居然是活的李长城啊。”   “......”男人呆滞:“你见过死的李长城吗?”   沈空知没空管他,只推开他自己转身去书桌前开电脑。   “哎呀,一大早起来还打游戏,快点跟我去面试,不然要迟到了!”李长城急慌慌过来拉他。   可愔沈空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缓缓开机的电脑屏幕。   他和李长城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做了这么多年好哥们,当然知道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   强到面试要提前三小时去,然后在那无聊的坐两个小时。   电脑是自己休眠的,于是这会儿沈空知刚打开那台电脑,便发现自己的界面还停留在自己穿书之前看的小说界面。   匆匆一眼他只扫到“萧长夙”这个名字,结果还没等看清,上头的文字忽然消失了,然后出现一个大大的框框。   【本文因为过于黄暴下架,感谢您的支持。】   沈空知:“……”   李长城:“我就说你怎么_大早开电脑,原来是要看黄色小啊__”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沈空知一脚把他踹开,然后赶紧去网页上找寻那本书。   他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似乎是什么《掌门大人太危险》,可是现在找遍全网却也找寻不到。   思忖片刻,他又在搜索栏输入了萧长夙几个字,可点击下去却一无所获。   李长城这会儿又凑过来,念了一遍那名字,然后疑惑问道:“这人谁啊?明星吗?”   说完以后又啧啧两声:“看起来不出名啊,百度词条都搜不到。”   “你再多嘴就自己去面试吧。”沈空知看他一眼,表情很是冷酷。   “别别别...”李长城憋屈地闭上了嘴。   不知找寻了多久,等沈空知将自己认识的人名字都搜了一遍,却也找不到那本书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刚才打幵电脑的时候,上面还有自己没有看完的内容。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他陪着李长城去面试路上。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到现代,他坐地铁的时候差点没买票直接往里头钻。   以前挤地铁时候练就的凌波微步现在已经忘了个干净,在进站的时候险些被那检票路障给夹了一下。好不容易进了地铁,李长城被周围人气味熏得表情狰狞,但还不忘跟他吐槽:“空知,你怎么在家窝了几天,就跟几十年没出门了一样?”   沈空知比他矮一些,这会儿抬眸白他一眼,没说话。   李长城面试的地方是有名的企业,这会儿还没进大厦腿就开始抖。   沈空知没空注意他,脑海中满是自己在凌云宗所经历的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一场梦,有时候他闭上眼睛还会以为自己睁开就能看见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推门而入。   可实际上,繁华的都市,高科技的现代,还有很多古代没有的东西。   无一不在提醒他,面对现实。   他在外头等的累,看样子还得有一会儿才轮到李长城,他索性便转身下楼去透气。   周围有一家咖啡店,沈空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看见有个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手上还拿着一根冰淇淋。   很久没有尝过味道了,他索性也走进咖啡馆,要了一根冰淇淋。   出去以后,他一边感受着口中凉丝丝的温度,一边朝着阴凉处走去。   没走几步鞋带松了,他索性将冰棍皎住,然后蹲下身快速将鞋带系好。   系好鞋带以后他拿着冰棍站起身,却忽然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自己面前掠去。   那人穿着一套黑色的金丝衣袍,长发如绸缎般垂落在身后,就像是......沈空知顾不得太多,大步跑上前去抓着那人的肩膀:“萧长夙......” 第66章 那人忽然被抓住,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谁阿?”那人打量着他,接着忽然笑了: “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是我的粉丝吗?”   “不是,认错了。”沈空知脸一沉,转身就走。   “诶__什么人啊!”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沈空知朝着大厦走去,可分明是夏日,可却感觉浑身冰冷。   他忽然感觉一阵鼻酸,心底很是难过起来。   也许是回到了这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萧长夙。   原先在那个世界里,他总是思考着如何才能离开,后面好不容易决定好好在那边待着,甚至已经对萧长夙动了心,想要和他好好发展关系。   没想到回来的契机就是死亡,他在自己最不想离开的时候回来了。   想到这里,泪水逐渐充斥整个眼眶,他忍不住捂着脸站在原地,脊背控制不住的发抖。   回忆中的每一帧画面都那么真切,可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逐渐地将它忘却,就像一场梦一样。   不知过去了多久,面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用力将泪水都擦干净,然后冷淡地抬眼朝着过来人看去。   李长城一脸高兴地冲过来:“面试完了,我感觉发挥的挺好,请你火锅去!”   “走吧。”白来的午餐谁不吃,沈空知立马转头朝着自己最爱吃的一家火锅店走去。   李长城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然后问:“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不会是进虫子了吧。”   “嗯,刚才进了两只虫,没忍住揉了几下,没事。”   “啧,万一虫卵留在里面怎么办?”   “诶别打别打,我错了!靠__”烈日下,两个青年纠缠在一块,一个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可另一个笑容中却带着些漫不经心,就像是在伤感着些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沈空知没有出去工作,而是每天在家找寻那本书。   与此同时李长城通过了那家公司的面试,开始了每天的艰苦工作。   两人时常会在一起约个饭,这天李长城难得下个早班,下午就和沈空知约好了在他家吃火锅。   正巧菜市场对面就是商城,他便直接揣着手机出门去。   进去没多久,羊肉卷牛肉卷便塞了一车,正当他推着购物车去蔬菜区选购时,却忽然看见对面有两个人在吵架。   “你这是说笑吧,我明明都看见你把腊肉塞进自己口袋里了!”   “丫头,你说话要讲证据的,可别信口胡说!”   沈空知好奇凑过去看一眼,这才发现是一个挎着包的老人家和超市售货员吵起来了。   那售货员看着也不是好惹的,这会儿气势汹汹地伸手指着老人家的口袋,怒道:“那你倒是拿出来让大家瞧瞧,假如你口袋里什么都没有,那就当我瞎了眼!”   老人家被这样说显然很是愤怒,这会儿偏偏就要和她对着干:“我还偏就不拿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嘿!你这个老不死的!”   售货员气急败坏,大步走上前就要从她口袋中抢。   那老人家也不是好惹的性格,这会儿便和她争抢起来。   两个女人在那争抢,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   沈空知推着车站在外面,看见那老人家被售货员往地上按,有些担忧地快步走过去。   “等等,别弄伤人了,有话好好说__”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售货员兴许是把他给当成老太太的帮手了,伸手用力一推他。   脚下一滑,沈空知往后栽去。   后脑重重地砸在台上,发出沉闷而又剧烈的疼痛。   “哎哟,小伙子一_”“这么多血!快打120!”无力的身体随着无力滑落在地上,眼前的白色光圈逐渐缩小,最后化为了虚无。   “空知,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空知,我心悦你。”   “带你回家。”   不知过去了多久,脑海中逐渐覆上孤寒峰的景象。   正是寒冬,穿着黑袍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把空白的折扇,磨好墨提笔却顿了又顿。   “师兄,画什么呢?”   身后一个白发男人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在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熟悉扇柄时,面上的笑意顿时褪了个干净。“这是沈空知的扇子?”   萧长夙听见声音迟迟回头,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并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嗯”凌元尘眸色变幻一瞬,然后说:“原先那上面是清鹤仙尊为他提的名字,如今师兄既然要补偿他,自然不可再写。”   “是吗?”萧长夙听到这里总算转头分给了他一个眼神,脸上浮上一些迷茫。   凌元尘点点头:“不如师兄画一幅风景图赠与他。”   萧长夙听后没再说话,倒像是采纳了他的意见,开始抬眸朝着对面此起彼伏的山峦看去。   知道他认真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凌元尘无奈摇摇头,接着转身下了山。   不过多时,萧长夙沾上笔墨,提笔开始细细描绘起来。   可抬眼朝着对面的美景看去,却并不是在临摹当中的哪一处。   竹林间一汪泉水,被树叶挡得严严实实,这样一看虽然凌乱,可却也不减美感。   男人完成以后将扇面摊开晾晒,接着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几日过后,扇子的还原已经完成,他以布袋装好塞进袖口中,准备去清澜宗拜访。   前些时候清澜宗长老弟子在外出历练时据说撞上了妖族,打的不可开交,甚至于还向他们求助过。   不过萧长夙是知道沈空知本事的,他必定不会有事。   可正当他这么想着时,一下山却撞上了蹙紧眉头一脸严肃的凌元尘。   未等萧长夙开口,他便先行说出了一个噩耗。   “师兄,清澜宗同妖族一役,听说沈长老为救星河仙尊灵核俱损,现在已经快要没了声息。”   “不可能!”   萧长夙剑眉一蹙,英俊的面容上尽是不可置信:“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师弟没有胡乱听信他人谣言,这是一大早温掌门托人送的口信,让您这段时间别去清澜宗。”   凌元尘看着自己师兄难得一见的失魂落魄模样,居然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师兄,您......”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可却在心底久久环绕无法消逝。   之后的几天,萧长夙整天往清澜宗跑,可都没有成功进去一次。   凌元尘知道他是个守规矩的人,即便心底对于沈空知这人是怀有芥蒂的,可却也看不得自己师兄被这样关在宗门外。   于是几日过后,他便提出带着萧长夙一同前去的建议。   萧长夙原本并不像让他掺和进来多事,可碍于他说自己一定能进去,最后还是不得已将他给带上了。   走到山下,凌元尘将萧长夙带到一堵墙外,然后指着说:“师兄,你翻过这面墙以后再往西走一段距离,就是沈长老现在住的地方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万一有人看见你,你一定要躲起来,否则肯定会被他们赶出来。”   他知道自己师兄向来是个古板的人,便只好激将他:“假设你被人发现的话,肯定就见不到沈长老了!”   听见这句话以后,萧长夙的表情总算变幻了一瞬,然后眼神坚定起来。   凌元尘瞩咐完便没有再多言,而是转身下山,准备代替他去敲清澜宗的大门。   前几日萧长夙都按时按点去,要是这天没有人来的话,总归会显得有些可疑。   等他离开以后,萧长夙翻身上了高墙,接着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朝着西边掠去,途中没有遇见一个人。   几株青竹伫立在院子外,萧长夙确定这就是沈空知的住宿以后,才小心翼翼地翻身进了院子。   里头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音,他从窗口中朝着里面望去,发现是赵星河坐在沈空知的床边,正同他说这话。   时隔多日好不容易再看见那熟悉的人,萧长夙感觉心底一阵悸动。   可这种喜悦并未维持多久,很快他便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赵星河说话向来是炮语连珠丝毫不顾别人有没有听懂,可是这会儿却像是哄小孩一般一字一句地引导着些什么。   “空知乖,暍了汤才能长身体,你也不想每天都感觉心痛对不对?”   沈空知面对着萧长夙的方向,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而是很罕见的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接着拍手道:“对!”   “真乖,这样才是个听话的小孩。”   “等你身体好了,师兄带你下山玩。”   萧长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个彻底。   清澜沈空知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把折扇击退妖族,名动天下。   都说他像极了多年前那位在人界妖族大战时飞升的仙人,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头晕眼花,萧长夙不敢再做出任何举动,只转身回到自己来的地方,脑海中嗡嗡作响,几乎没有任何想法。   凌元尘去大门闹了好一阵,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师兄,没忍住便上前问:“师兄,怎么样?”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师兄神态间居然变得脆弱起来。   接着男人摇摇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他已不是沈空知了。” 第67章 后脑传来一阵剧痛,沈空知倒吸一口气,轻轻睁开眼,却发觉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旁边是高高的吊水支架。   他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头,这才发现上头裹着厚厚的纱布,这么摸就跟在摸别人的一样。   艰难抬起手,沈空知正要去按呼叫铃,便忽然看见面前的病房门被推开了。   李长城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休息好,这会儿看见他醒了,非常夸张地长舒一口气:“我的祖宗诶,你可算是醒了!”   沈空知看着他戏精的样子,一下子倒是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李长城手上是医院不远处饭店的品牌午餐,这会让拉出小桌板给他放好饭菜,一边吐槽:“我说你这是什么运气啊?去超市劝个架也能被误伤,你是醒的晚,没看见那个售货员充满恨意的眼神。”   “你的描述未免太夸张了。”   沈空知无奈摇头,然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坐起身来。   “哪有,我当时应该给你录下来的。”李长城啧啧两下,顺手给他把病床靠背给摇了上来。   放好靠枕以后,两人拆开饭盒开始吃。   没聊几句,李长城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焦急站起身来:“糟了,我请了三天假,今天要去上班了,我还得回家刮胡子就先走了,你有事情打我电话!”   沈空知点点头,冲他招手:“去吧,我没事。”   李长城把吃剩的餐盒收拾好提着走,等出了门又忽然转过头来:“对了,你那个输液还有很多瓶,护士说一个半小时换一次,她要是没来你记得按呼叫铃。”   “好,你快去吧。”沈空知再次催促他,“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听了这话李长城默默翻个白眼,然后才终于关上门离幵。   等他离开以后,沈空知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输液记录上的更换吊瓶时间。   早上六点准时更换过一次,现在是六点半,他七点半按铃正好。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设置了一个闹钟避免自己忘记,然后才开始刷起了手机。   不得不说这么久没有玩手机,他现在一只手拿着都感觉不对劲。   这么一想又回忆到自己穿书的经历,再结合昨天晚上那个梦,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可能都要忘记书里的内容,同时也越来越怀疑自己那段经历的真实性。   可是现在脑海中却像是有人在给他灌输着一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回忆,像是在将这个故事完整化。   想到这,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所有剧情都梳理一遍。   萧长夙就是前世拯救苍生最后跟妖王同归于尽的魔王,也就是说他在灵魂破灭以后还得到了轮回,并且成为了凌云宗的掌门。   而萧长夙和沈空知期初只是邻宗的陌生人,后面萧长夙对沈空知暗生情愫。   可是因为一场意外,沈空知灵核破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和原先的沈空知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傻傻呆呆的,按照之前别人同他所言,除了缠着萧长夙这件事情很执着以外,其他时候都傻得要命。   接着萧长夙一直在暗中观察灵核破灭的沈空知,却被他的爱慕者方旸所发觉。   方旸设计害死了沈空知,同时他打开了那本《魔尊大人太危险》,便顺理成章的上了沈空知的身。   这些剧情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扯淡,可凭借他现在的了解,却也只能还原成这副模样。   可是最重要的是,前世的魔王也认识沈空知,难不成沈空知也是谁的转世?   这么绕来绕去,他一时间都有些快要认不清楚自己的名字了。   而就在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一个谁同他说过的故事。   原先一个道士邀请魔王同他一起拯救苍生,后面魔王魂飞魄散,道士却因为功德圆满成功飞升。   难不成沈空知的前世,其实是那个道士?   这么分析着,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幕,自己穿着和尚袈裟,大光头上点几个点的画面。   “古代的道士...应该也不是这样吧!”   无法想象自己这副画面,他索性摇摇头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抛之脑外。   目前他所了解的讯息就是这些,可是穿书的原因他却完全没有了解。   好歹人家穿越剧也有个什么月圆之夜,落水溺死的原因,可他就这么看著书就莫名其妙穿进去了。   而且现在又莫名其妙穿回来了,有这么耍人的吗?   沈空知有些郁闷地躺在病床上发呆,下一秒却忽然听见自己的闹钟铃和幵门声同一时间响起。   “该换药了。”护士戴着口罩走进来,利索的将正好滴完的药瓶拔下来,然后将新的挂上。   他有些愣怔地摁灭了自己的闹钟,然后好奇问:“怎么做到这么准时的?分秒不差。”   护士狐疑地看他一眼,然后说:“设定好时间不就行了吗?”   说完以后她便转身出门,没有同他多说什么。   虽然沈空知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又打开。   去了古代一趟,现在看着这些游戏一时间居然都没了什么欲望。   可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又显得格外死寂。   思忖片刻,他只得打开了游戏直播平台,随便找了个自己会玩的游戏点进去,然后将手机架在小桌板上幵始看上头主播的操作。   那是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主播,打一会儿便会跟弹幕说几句话互动什么的,声音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沈空知听得还算是舒心,索性往后面一靠,然后合上眼开始走神。   可是随着意识逐渐的飘远,那女主播柔柔的声音却逐渐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所取代。   从前记忆中萧长夙说过的话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便将他的大脑给侵占起来。   这么浑浑噩噩不知多久以后,他再度睁开眼,已经是被闹钟铃声给吵醒。   可到这里他还没什么反应,一转头看见护士在更换药水瓶子,才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这、这么准时啊?”   沈空知狐疑地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过了三秒钟,她又是踩着点来的。   护士转头看他一眼,底下情绪似乎有几分纳闷:“护士最重要的不就是准时吗?”   “不是一一”沈空知看她又要走,连忙喊道:“那也不能掐到秒针都刚刚好吧,你这是连走路的步数都计算好了吗?”   护士没再理会他,用跟方才离幵一样的姿势出了门,然后以一模一样的音量将门给轻轻关上了。   这种感觉让沈空知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同时心底产生了浓烈的怀疑。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有人用极其精确的秒表计算着一切般。   虽然显得十分专业,可却十分不合理。   等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护士又卡着点来给他拔针管,出去的时候沈空知格外注意了一下她的动作。可看着她同前几次分毫不差的关门动作和拿着药瓶的手腕角度,一时间愣怔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她是机器人吗?   这个疑问在心底逐渐升腾,不过多时,外头传来塑料袋磨蹭的声音。   “一上午不见,头还疼吗?”   李长城推开门进来,看见他病恹恹的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沈空知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示意他将门关上。   等外头的声音都被隔绝了,他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长城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护士很奇怪?”   “奇怪?”李长城蹙着眉头,像是有些不解。   沈空知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闹钟说:“那个护士每次都是卡着秒针来的,而且出去进来的动作完全一模一样,就跟个机器人一样!”   他自己说的都感觉背后泛起了鸡皮疙瘩,可是李长城却狐疑地摸着头说:“现在谁敢用机器人啊,你是不是撞了一下头,神经敏感了?”   沈空知看着他这副大咧咧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他是不会相信的,索性便也没有再同他多嘴。吃过饭以后医生又来检查了一番,在他强烈要求之下才特赦可以出院,不过回头还要回来拆线。沈空知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脑袋后面居然还缝了针,这下子更是后悔起来自己去拉架。   李长城说得对,跟那售货员老太太和他,三个人之中最虚的肯定是他。   虽说是个年轻小伙子,但还是难以比对。   李长城尽职尽责下了班以后来接他回家,贴心整理好一切后又买了一堆小零食,这才放心的走了。   沈空知一直觉得他有老妈子的属性,这会儿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感叹完正要去洗澡,却忽然看见自己手机屏幕凉了两下。   李长城:【哥们,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你看那本小说的时候截了图给我看,刚刚我找到,现在发给你。】   看见这句话以后,沈空知神色微怔。   正想发消息让他将图片发过来时,那边就已经粘了一张网页截图。   他点开,触见上面的人名时瞳孔骤然一缩,逐渐浮上不可置信。   书名:《掌门大人太危险》。   作者:凌月仙尊。 第68章 沈空知坐在床头,直到外头天色逐渐暗了,月光倾洒穿过窗台撒入室内,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手机点开屏幕,还是那刺目的四个大字。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那画面果真又倏然消失不见,一切都像是他的一场梦。   而那一段李长城说的话,也像是他所幻想的画面一般逐渐消失。   聊天记录停留在李长城中午问他要吃什么的一条,那种不真实感又逐渐升腾。   他再也顾不得太多,立马打开手机拨通了李长城的电话。   李长城那边似乎还没有到家,这会儿外头全是车喇叭的声音,滴滴滴响个不停。   而他的声音就这样杂合在背景中传了过来:“怎么了空知?忽然给我打电话。”   沈空知的手微微颤抖,然后问:“你还记得刚才你给我发过一张截图吗?”   “啊?”李长城声音中带着不掺假的疑惑,“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截图啊?根本就没这回事!”   听了这话,沈空知反倒是淡定了下来。   他捏着薄薄的手机,声音很是平淡:“没有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你继续开车,当我没来找过你。”   话音落下以后他没有再听李长城说了些什么,而是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房间没有幵灯,里头一片黑暗,显得死寂。   沈空知站起身来打开电脑,看着亮莹莹的屏幕,脑海中忽然闪过几分茫然。   他想起自己好像对从前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都不甚了解,仿佛有人在他的脑海中灌输了自己是孤儿的讯息。   于是他便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可怜人,实际上要让他回忆的话,却是连曾经自己在哪所福利院都记不清楚。   如此相较之下,反倒是那个被潜意识还是自己都认为是幻境的那个世界,才让他感到真切。   那些记忆仿佛就是从他身上剥离他,甚至于能够察觉到微弱的呼唤。   他站在原地不知愣怔了多久,才终于忍不住冲到冰箱前,抓过上面的水果刀,将利刃的那一面放在自己脖颈前。   “清鹤,我知道你在。”   “你再不出来,我就割下去!”   说完这些话以后,他环绕四周,渴望能够看见一缕白雾忽然出现,然后清鹤无奈看着他的模样。   可是没有。   四周一片寂静,就好像是他在演自己的独角戏,像一个没人在乎的小丑。   “既然如此......”沈空知微微垂眸,过长的刘海阻拦了他的视线,淡然的瞳孔一闪而过狠厉。   抓着刀柄的手骤然用力,细长的脖颈上出现一道深刻的痕迹。   鲜血汩汩往外涌着,他一下子控制不住身体栽倒在地上,感受着那疼痛却丝毫不觉得后悔。   无非两条路,要是能回去的话,至少还能和萧长夙一起好好将事情给捋个清楚。   要是不能......也无所谓了。   纤长的睫羽颤抖着阖下,惊呼透明的雪白和刺目的红交杂在一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地上人的呼吸停止了。   下一秒,从他身体为中心,骤然炸开一阵白光,顷刻间将整个世界都给吞没。   无数碎片在白光外翻滚和咆哮着,可却都无济于事,只能被强光所覆盖。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空知再次睁开眼。   天地尽是一片白茫茫,就像是他先前做过的那个梦境一般。   而此时清鹤就坐在他的身边,看见他醒后微微掠起一抹淡笑:“你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刚烈,让为师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沈空知有些恍惚地看着他,莫名感到熟悉,只得轻声唤道:“师尊...”“待在那个世界不好吗?”清鹤缓缓摇着手中折扇,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严肃,“至少你还能好好活着,能感受到许多就连仙界也无法感知的事情。”   沈空知心底一动,索性从玉台上翻下来,然后跪在他的面前:“师尊,我想回去。”   清鹤苦笑一下,深沉的眼底尽是疑惑:“分明我已经将你所有的记忆都取走了,为何你还能回来呢?”   他这句话正戳中沈空知的心弦,就在这一瞬间,他总算是迟迟反应了过来。   而清鹤也没有再继续卖他关子,而是自己摇头道:“凌月是我分化出的心魔,可奇怪的是,他非但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倒一直帮助你。”   “先下好不容易将他扼住,你却还是找到了回来的方法。”   沈空知心底微动,抬眸看向他:“师尊,我本属于这个世界,你为何要将我送到未来去?”   “”清鹤垂眸,发出一声清浅的叹息,最后缓缓道:“你将袖中的宝珠拿出来。”   沈空知一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现在又变回了离幵这个世界前穿的衣服。   腹部还晕染着一大片血迹,不过那伤痕和疼痛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   他小心翼翼将宝珠掏出来,继而看向清鹤。   “打碎它。”   沈空知有些讶异,思忖片刻索性将宝珠重重拍在了玉石床上。   清脆一声响在天地间响起,紧接着一缕白光从其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入了他的眉心。   “师尊......”沈空知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未来得及跟清鹤说自己的奇怪之处,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越山宗坐落于山崖之间,是这修仙大陆中最为低调的一个宗门。   里头不乏剃度的和尚,也不少留着长发俊逸无双,出去做法能够迷倒一大片少女的道士。   宗主清鹤的座下亲传徒弟仅有一人,原本被长老们蹿和着差点剃度,好在清鹤忽然出关才将他给保了下来。   这天清鹤在书房内为弟子们题字,一转头便看见徒儿在旁边为自己磨墨。   兴许是因为好不容易保住了头发,他这会让磨得格外卖力,清鹤看着他的动作,几乎要怀疑他继续这样磨下去能够擦出火来。   “空知,罢了,先不磨了,师尊有要事瞩咐你。”   沈空知彼时还是个翩翩少年,闻言连忙停下手中动作,好奇问道:“师尊,怎么了呀?”   清鹤看着自己徒儿一脸单纯干净的模样,心底便是一阵不舍。   “最近为师隐隐有预感,或许过段时间为师就要飞升天界。”   “师尊要当神仙了!”沈空知听后双眼泛光,显然很是替他高兴。   但清鹤却是忧心忡忡,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他抬手在自己徒儿的肩上按了一下:“原本为师的计划,是在空知羽翼丰满时在离开,可世事无常......”沈空知愣愣地看着他,先是有些不明白。   “罢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清鹤无奈摇摇头,然后才道:“空知若是想同师尊一起飞升,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晚许多年。”   沈空知并不知道飞升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见能和自己最尊敬喜爱的师尊在一起,还是很好奇:“空知想知道。”   清鹤微微颔首:“为师今日闭关特意为你算了接下去人界的灾祸,十年以后妖族会派兵入侵人界,你需得拉拢魔族一同捍卫,到那时你做了救世大英雄功德圆满,便可飞升天界,跻身仙位。”   “十年以后......”沈空知喃喃重复了一遍,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师尊,徒儿记好了!”   清鹤不舍地揉揉他的脑袋,轻叹一声,想要倾诉自己的想法,可却又觉得毫无意义。   总归是要走的,说多说少,又有何区别。   不过半月后,越山宗落下一束金光。   接着,越山宗清鹤掌门飞升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人界。   自此后,沈空知开始潜心修炼,只为了师尊所说的十年一战。   十年后,越山宗。   沈空知独自一人背着包下山,转头本来想看看是否有人送别自己,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师尊身着白袍金光加身的模样。   也是,差点都忘了。   自从师尊飞升以后,宗门内便再也没人宠着他。   这段时间妖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宗门内不少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积攒功德。   可沈空知却在看见百姓因为恐惧四处躲藏时感到了难言的愤懑,其实长大以后飞升对于他来说,便没有那样美好。   神仙都要被剥夺七情六欲,他不明白像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清鹤十年来从未下凡见过他,想必也是被那些规矩所束缚住。   虽说儿时想到能够和师尊待在一起,总归是十分期待和渴望的。   但现在长大了却懂得了许多道理,便也对此没了追求。   这么想着,他根据自己脑海中的路线走到魔族外围,看着那几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一下子犯了难。既然自己是来寻求帮助的,是不是得走正门比较合适,否则偷偷摸摸的,岂不是像小偷。   沈空知笃定点点头,然后便径直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可谁知他还未来得及幵口,那几个士兵便顿时警惕起来,接着一左一右将他绑了起来。   “诶——”他正想要说话,但看见这几人押着他往魔王宫的方向走,却又一下子熄了声音。   走到殿外,其中一人敲门进去通报,后面出来时便朝着几人挥挥手。   沈空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猛地被推进了那漆黑的大门内。   膝盖和手肘猛地磕在冰冷石砖上,他有些慌乱地抬眸,却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 第69章 那种一瞬间的刺激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沈空知后面回忆起来,也只是能够回想到他那张英俊逼人的妖冶面容。   男人的相貌生的出众,浑身散发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气息,可一双眼眸又如鹰隼一般锐利。   “是魔王大人吗?”沈空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男人听了他的声音以后,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尾,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开:“人界的小鬼,也敢来我魔族造次?”   沈空知听了那个词以后连忙摇头,从地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说:“没有,此次前来是恳求魔王殿下同人族一起抵御妖族入侵,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玄折君要攻下人界,同我魔族有什么关系?”   魔王听后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本就搞出沈空知大半个头的身子在此时显得格外有压迫力。   他在沈空知面前站立,瞳孔内闪过几分笑意,继而冰冷的手指托起他的下颚。   “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沈空知很诚恳地抬眸看着他,小声说:“可是妖族要是扩大了,总有一天会觊觎上魔族的,您现在阻止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而且......假如说您帮助了人界,我们大家心底都会很感激您的。”   魔王不以为然:“感谢有何用?”   沈空知思忖片刻,然后说:“您积攒了功德可以飞升呀,难道您不想当神仙吗?”   “做神仙有什么好处?被条条款款束缚住,就跟个木头人似的。”魔王满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接着微微俯身凑近他。   男人带着热度的呼吸铺洒在沈空知的侧颊,他感觉自己浑身好像热了起来。   想要扭头躲开,却又被扼住下巴无法动弹,只能傻傻地顶着那双深邃殷红的眼眸。   “要我说,小道士若是以身相许,本王倒是能考虑考虑。”   “你——”沈空知听了这句话顿时呆愣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人就是民间人人畏惧的大魔头。   而魔王这会儿看见他的反应却不甚高兴,捏着他下颚的手又收紧一些,接着眯起眼眸不耐烦道:“你要是应允,我就考虑考虑,倘若你拒绝,那边趁早滚蛋吧,本王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沈空知欲哭无泪,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只得小声问:“可我只是个平常人,魔王大人要我做什么?”   “你说呢?”魔王狭长的眼眸闪过几分狡黠,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用来做啊!”   沈空知:“……”   “我虽然身为魔王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一个意中人却是难寻。”魔王笑笑,“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样合眼缘的,当然不能放过。”   “您是断袖?”沈空知声音发抖,一双如明月般的眼眸透着单纯和干净。   魔王垂眸看他,神色淡淡:“本王欣赏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本王都喜欢,无关性别。”   沈空知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一时间愣在原地,居然是深受触动。   这一刻心底的感觉很难言明,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孤寂了多年的心仿佛被面前这人唤醒,正在缓缓地复苏。   在许多个深夜他思考自己当年为什么轻而易举和清鹤立下誓言,说要同他一起飞升。   后面想想,不过是清鹤作为他的师尊,给予了他不掺假的好和温暖。   这种被人信赖和爱愔的感觉任由是谁都很难不受触动,后面的很多年他一直渴望能够再次遇见这样的人,可是却都没有。   想到这里,沈空知终于放下芥蒂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平心而论,魔王相貌出众,权势地位极高,就是不知道人是否专情。   假设他各方面都符合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这个想法一在沈空知的脑海中出现,他便狠狠吓了一跳。   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被魔王所捕捉到,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笑了,然后嗓声低沉暗哑道:“小道士,你心动了。”   “我..晤__”沈空知错愕抬眸看他,还未来得及解释,便看见魔王捏着他的下颚俯身吻了下来。   薄唇泛着冰冷的温度,可舌却是火热的。   宛若一条灵活的蛇一般撬开唇齿,继而开始丝毫不留情面的掠夺起来。   沈空知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密过,本来想要推距的手搭在魔王肩上,却逐渐因为失力变成了攀附。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滩水,魔王抬手在他微微凌乱的发丝上拢了一把,眼底尽是笑“在魔王宫住下吧,要是有一天你同意了,本王便派兵陪同你们一起。”   沈空知抬眼看着他,心底满当当仿佛被不知名情感给填满了,鬼使神差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几天,沈空知在魔王宫待着,虽然每天都想着外界的事情,可却也不觉得无聊。   魔王带着他将整个魔王宫转了个遍,本来还想派几个手下给他当下人。   但沈空知根本不习惯这些,所以后面还是拒绝了。   这天他刚起床便听外头的守卫在讨论这段时间妖族闹出的大动静,他顿时脸色一变,连外袍都来不及系好,便朝着魔王殿跑去。   他莽莽撞撞推门进去的时候,大殿下正跪着几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人。   听见声音他们也丝毫未动,只是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空知愣愣地抓着门框,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索性就要转身出去关上门。   可他还未来得及退出去,魔王便朝着他微微颔首:“进来。”   “好…”   他没再扭捏,将门关好以后便越过那些人朝着台上走去。   魔王的宝座前落下一张黑纱,沈空知缓缓掀开黑纱站在他面前。   还未来得及说话,魔王便伸手将他一拽。   “魔__”沈空知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坐进了他怀中,瓷白的小脸登时红了个彻底。   底下还有人在等着,魔王却像是丝毫不在意。   他蹙着眉头帮着沈空知整理未拢好的外袍,低沉的嗓声中满是不悦:“怎么连衣衫都没穿好,这是要给谁看了去?”   “我来的急。”沈空知被他弄得有些痒,索性自己接过腰封开始系好。   魔王倒也没坚持,松开手以后便抬眸看向下面,接着冷淡道:“继续说。”   “陛下,妖族近日正朝着京城进发,昨日臣在魔界西边看见几只妖物鬼鬼祟祟。”   “虽然他们都已经自尽,臣斗胆猜测,他们是妖族派来打探魔族态度的。”   这声音落下以后,沈空知错愕抬眸,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魔王,自己都着急起来。   男人深邃的眼底闪过几分复杂情绪,然后也只是问:“人界情况如何了?”   “启禀陛下,靠近妖族的人界大多已被攻陷,各宗门修仙之人倾巢而出,可力量微薄,应该抵挡不了多久。”   沈空知听后开始担忧起来,恨不得自己立马离开魔宫去人界帮忙。   可是他知道,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帮不上多少忙。   他可以救一百个人,可还有更多人因为绵延不息的战争而死。   只有将妖族暴君杀死,才能将这场战争的根源掐灭!   想到这里,他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魔王:“怎么办?”   魔王并没说话,只是抬手在他脑后轻轻揉了两下,接着才问:“你们觉得魔宫应该出兵吗?”   此话一出,台下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后面一道老人的声音响起:“陛下,玄折君这次只是想给人界一个教训,同魔族并无关系,请您三田”/QA 〇沈空知攥紧拳头,已然是开始紧张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一道利落女声响起:“陛下,臣认为应该出兵,倘若玄折君一统人族和妖族,虽说现在不对魔族下手,可日后免不了要起一统三界的贪念。”   她这话说完以后,又有几人同她意见相同。   魔王听后也没表明态度,只是草草将人都赶走,自己抱着沈空知不撒手,闭着眼睛看着像是要睡觉。   可沈空知方才心底慌乱的不行,见他居然还没有做好决定,顿时就有些恼怒起来。   “你到底派不派兵!”   他狠狠地瞪着魔王,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扯开,却又无法掰动他的手,只得作罢。   “你要是再不做决定,我便自己去帮忙了,反正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听见这句话以后,魔王总算是懒洋洋地睁开了双眼。   暗红色的瞳孔内尽是散漫,接着薄唇微勾戏谑道:“没有我的命令,你觉得自己能走吗?”   沈空知愤怒地瞪着他,感知到两人的力量悬殊以后,心底更是绝望起来。   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面前这个人,更不应该傻乎乎地听师尊的话来找他。   魔王原本是想要逗逗他的,可还没等自己乐阿一会儿,就看见面前那人漂亮的眼眶逐渐红了。   “你、你不会要哭了吧......”他错愕地看着面前这双不知何时盛满了泪水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便忽然见一只修长白嫩的手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掌呼过来。   清脆的声音响起同时,带着怒意的骂声也在大殿内回旋。   “你这个无耻的大骗子!” 第70章 等殿中的声音尽数消失了,魔王才终于从愣怔中反应过来。   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被人这样打过,原本以为这样被人狠狠抽一巴掌心底肯定满是愤怒。   可是现在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去看怀中人用袖子恶狠狠抹眼泪的模样,心底居然还升腾上了不少的心疼和愧疚。   “你……”   他本想安慰安慰这委屈的小道士,可看见他撇开脸不看自己的模样,却是又止住了话音。   沈空知长这么大也没哭过几次,这时候反应过来觉得丢人的同时,对面前这人意见更是大了。   可就在他思考自己的逃跑路线时,却听魔王长叹一口气,接着无奈道:“行了,都不怪你打我,你也别生气了行吗?”   沈空知怒瞪他,赤红的双目不乏委屈难过:“你还有脸说,刚才你那么多属下都劝你帮忙,可是你却故意吊着他们!”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拖延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你整日坐在魔王宫中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这么说着,越发觉觉得魔王同自己想象之中是天差地别。   而这边魔王听后又是一阵无奈:“不是早就同你说好条件了吗?等你什么时候接受了本王,人界什么时候就能得到魔界的援助。”   “你这是乘人之危,没有你这样的。”   沈空知憋屈十足,只得狠狠地瞪着男人。   他以为自己这副模样应当是杀伤力十足的,可却不曾想落在魔王的眼中却像是自己的小宠物龇牙撒娇一般可爱。   “没错,就是趁人之危。”他倒是也不解释,有些无耻地笑了一下,接着便凑近道:“就看你愿不愿意上钩了。”   “毕竟就如你所言...晚一日便会死许多人。”   “你——”沈空知一怒,攥紧了身侧的拳。   他看着那张俊美妖冶的面容失神片刻,最后皎皎牙道:“行,我答应你了,你现在就出兵!”   魔王挑眉:“此话当真?”   “我才不是你,我不会骗人!”沈空知蹙紧眉头,有些不耐烦。   魔王却不着急,而是摇摇头道:“万一等我出兵完,带你将那妖王给降服了,你却毁约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沈空知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同我结下血契。”魔王说着,以十分自然的姿势幻化出一把染着黑雾的短刀,然后在自己的掌心重重割下一道。   他这么做完以后又挑衅地抬眸看向沈空知:“敢吗?”   虽然沈空知不知道什么是血契,但也对魔族的规矩有所耳闻。   想到自己在来时看见的妖族肆虐画面,他并未犹豫多久,直接将自己的掌心自刀刃划过。   殷红的鲜血泛着淡淡的铁锈味,魔王眸底浮起笑意,继而轻轻牵住他的手。   十指交扣,掌心划破的地方贴在了一起。   沈空知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那手心的湿热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魔王微微合上眼,口中不知喃喃地在念些什么咒语。   掌心贴合处逐渐泛上了金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伤痕逐渐恢复。   疼痛和湿润感尽数消失,沈空知愣愣地松开手,展开手心一看,发觉上头已经印上了圆圆的金色阵符。那金色的光圈闪烁一下,接着便像是融入进了血肉中一般,逐渐消失不见。   他半晌没反应过来,等抬眸触见魔王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后,才慢半拍地问:“血契是什么意思?”   魔王抬手揉揉他的掌心,然后才解释道:“相当于你被本王给标记了,以后我想找你的时候能够通过这个感应到,我们共享同一条生命,假设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在沈空知的心湖,他瞳孔骤然一缩,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在说笑吧!”   魔王不以为然看他:“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沈空知其实心底是不敢相信的,只当魔王在哄他。   可是人生第一次有人将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牵系在一起,而这个人还是战无不胜的魔王。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却又有了一种心甘情愿被骗的感觉。   魔王是怎样的身份,他能力强大而出众,正常人想要伤害到他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虽然作为修仙之人功力算是上乘,终归只是一个经不起伤害的凡人。   假设自己死了......他不敢再想,只克制着自己将那些荒唐的想法排除脑外。   好在魔王也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只将门口的守卫传唤进来,接着将派兵前去帮助人界的命令颁布下去。   终于等到他这句话,沈空知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忽然发觉他们俩现在这糟糕的姿势。   他身体一僵就要站起身来,可却被魔王给伸手扣住了腰。   “忘记说了,以后叫我的名字吧。”男人的嗓声低沉魅惑,深邃殷红的瞳孔中含着柔情:“我叫萧长夙。”   沈空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一时间忘了挣扎,只有些犹豫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萧、长、夙...”“诶。”萧长夙笑了,继而又不怀好意补充一句:“再喊一声相公来听听。”   沈空知这下反应过来,抬起手在他胸前砸了一拳:“你无耻!”   他这一拳可丝毫没有收着力气,萧长夙登时就被砸了个倒吸气,不过扣在他腰上的手却还是没松。   “嘶——”沈空知没心情怜惜他,只恶狠狠地去扒他的手:“松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以后随我在魔王殿中休息吧。”萧长夙忽然认真起来,脸上的挑逗都消失不见:“反正以后该干的都要干,不如先抓紧时间熟悉一下?”   “......”沈空知脸腾得涨红了,一下子羞的说不出话来。   可那不要脸的居然还不收声,而是继续调笑着说:“血契也结了,你也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难不成还败在这一关了不成?”   他说完以后不顾沈空知一脸的恼怒,又若有所思的补充一句:“莫非是还不知男子要如何行房事,害怕自己到时候表现不好?”   “无妨,我不嫌弃你没经验,倘若你想学的话,我倒是能让属下搜集些图本来供你参考。”   “萧长夙!”沈空知这下总算是忍不住了,一字一句道:“我才不会跟你做那样的事情,你觉得能强求的来吗?”   萧长夙不解:“按照你们的话来说,我们都是道侣了,为什么不能做呢?”   “那种事情需得两情相悦之人才能做。”沈空知说着垂下眼眸,有些心虚地说:“我又不喜欢你。”   “哦?”   萧长夙声音中的笑意忽然散去,他低着头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面前人浑身气场的变化。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细瘦的下颚,继而强制着他抬起眼眸。   瓷白的脸上泛着些许不安,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先是在害怕一般。   萧长夙眸色浅淡,声音确实前所未有的认真:“当真不喜欢我吗?”   听了这句话,沈空知情不自禁抬起眼眸看向他,心脏登时如擂鼓般加速跳动起来。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虽然心底未出口的情绪已经言明了许多事情,可他却是有些不想表明。   过了一会儿,萧长夙像是也乏了,便松开遏制住他的手,移开视线轻声瞩咐:“你回去休息吧,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接下去的几天,沈空知再也没见过萧长夙,只是能够从守卫的口中得知人界的近况。   据说魔族刚开始派兵帮助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妖族的帮手,于是便越发惶恐起来。   好在后面发现魔族人都在同妖族对抗,警戒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妖王玄折君一日不除,人界便一日没有安宁日子过。   对于这一点沈空知当然心知肚明,他这些天来也在深思自己对于萧长夙的情感。   而最后的结果得出,他却很不争气地感觉到自己已经逐渐离不幵男人。   毕竟对于独自长大的他而言,陪伴和承诺这种东西最为难得,即便萧长夙有欺骗他的嫌疑。   可却也甘之如饴。   想到这他决定今天就去找萧长夙说明清楚情况,这样还能早一些将妖族击退,让百姓都过上安生的日子。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魔王殿前。   可小心翼翼推开门以后,却发觉里头空无一人。   他有些失望地关上门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发觉一个穿着轻便铠甲的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个人他看着眼熟,认出来就是当初萧长夙征求属下意见时,强烈建议派兵帮助人界的女人。   “魔王在暗室中,若是要找他,我可带你前去。”   沈空知原本还纠结着要如何同她打招呼,听她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事情,便点点头跟上脚步。   女人丝毫不扭捏,带着他在魔宫中绕来绕去,最后停留在一扇漆黑的石门前。   入眼是大片的高耸山峦,一张石门嵌在其中,周边尽是青苔。   “多谢。”沈空知也无心多说,独自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漆黑的甬道和红色的灯盏映入眼帘,轻而易举让他想起话本中说的人间地狱。 第71章 其实他是不怕黑的,可是这甬道一眼望不到底,总显得可怖。   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等快要到尽头时总算是听见右边的石门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抬手摸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石门表面,还未来得及找寻幵门机关,却见那门忽然缓缓展开。   不等反应过来,被黑色衣袍包裹住的精悍身材便展露在他面前。   萧长夙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圆球,脸上表情很是阴沉,可却在触见沈空知的一瞬间变得有些呆愣。   “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沈空知丝毫不介意,只抓着自己的衣角斟酌片刻,然后才说:“来同你说事情的。”   萧长夙的表情有些为难,闻言说:“我现在有些事,不如你同我办完以后再谈?”   其实他是想刻意将沈空知给支幵,可没想到这人却像是没听懂一样点点头,然后说:“好,那我在这等着。”   “......”他盯着那双干净认真的眼眸看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地松了一口气:“好吧。”   说完以后他拿着圆球出了暗室,一路朝着魔王殿走去。   沈空知全程乖乖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走进魔王殿中,萧长夙并未停留在大殿外,反倒是绕过了前院走到后面的屋子里。   “终于做好了,谢谢你呀!”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   萧长夙轻笑一声,脸上却并无笑意:“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那女子身着浅粉色纱衣,长相温柔又可爱,闻言接过那只圆球,然后抱着萧长夙的手臂好一阵撒娇:“这个弄坏以后我后悔死了,要不是魔王陛下用秘术给我修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萧长夙无奈,将自己的手从她怀中抽出来,正想要说话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门重重被关上的声响。女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看:“谁啊__”萧长夙这时候才终于想起什么,转头一看,却发现门前已经没了人。   心底一急,他甩开女人朝着外面冲去,没再理会身后的问话声。   因为两人之间有血契的关系,这会儿萧长夙追踪着那道气息到了西边的林中。   里头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缓缓涌动着水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蜷缩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这么看着倒是显出几分落寞来。   不知为何,萧长夙看见这一幕,感觉心脏猛地刺痛一下。   他放慢脚步,缓缓走过去,正想要开口时,却忽然听沈空知小声说了句:“你别跟我说话。”   他只得噤了声,走到他身边蹲下,然后抬眸看了一眼。   看着像是伤心了,虽然没有哭,但是脸上的表情很是淡漠疏离,就好像正在思考着些什么一般。   现在这种情况下,萧长夙可不觉得他脑海中能计划些什么好事情,只得小声开口说:“刚才那个是魔族旁支,她托我帮忙修补一件旧物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空知冷着脸,语气也像是猝了冰:“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呢?”萧长夙想要去牵他的手,但却被狠狠躲开,只得叹气道:“我同她约定好了,我帮她修补旧物,她教我如何讨你欢心。”   听了这句话,沈空知的眼底很明显闪过一抹情绪,但只是一瞬间。   萧长夙知道他虽然现在不高兴,但终归是在听自己说话的,于是便认认真真同他解释:“她同修仙之人结为了道侣,我想她该是对于你这样性格的人了解甚多,所以才求助于她,我从未同你们人类相处过,害怕自己会惹你不开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沈空知的表情,察觉到他现在神情总算是柔和了不少,才终于放下心来。“别生气了好吗?”   这么闹腾,让沈空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承认自己刚才的举动过激了,不应该看见那女人抱着萧长夙手臂的时候就气成那样。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自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却被因为萧长夙变成了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萧长夙没忍住锁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然后小心翼翼问:“空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不可能。”   沈空知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反射性否定,却不曾想自己越是这样越容易暴露自己。   看见萧长夙眼底显而易见的笑意以后,他憋屈地垂下双眸,不愿再同他说话。   “空知啊...喜欢我很丢人吗?”   此话一出,沈空知便知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他注视着那双深邃的殷红眼眸,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一道轻飘飘的吻顺理成章落了下来,萧长夙嗓声低沉暗哑:“空知,我做你的道侣好不好?”   沈空知红了脸,却是忍不住伸出手攀住他的肩膀,然后小声地“嗯”了一声。   面前人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可却并没有像原先一样失控。   睁开眼,彼此眼中不加掩饰的爱意几乎能够将他们吞没。   沈空知知道,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后面的事情都发生的格外顺理成章,收到来自宗门的催促信件,已经是几日以后。   沈空知一把抓住那浑身泛着金光的鸽子,将那一团金色的微小光线捏爆,一行字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玄折君降临越山宗,速回,急!】   沈空知眸色一变,连忙转身去找萧长夙。   这些天他们一直准备着,现在差不多也快到了实施计划的时间,正好玄折君便自己出马了。   这一切巧合地就像是设计好的一般,可他也没时间再多想,同萧长夙通报完消息便开始准备回宗。   本以为回宗最快也就是御剑飞行,可当他背着包裹出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黑色的大鸟。   他对魔界的魔物没有了解,只当是萧长夙养的宠物,直接随着他一起坐了上去。   这鸟比他想象当中要更快一些,不过半夜过去,他们便落在了越山宗下。   上面传来妖物的嘶吼声响,萧长夙原本散漫的神情徒然一变。   沈空知看见他表情的变化便知道上面的情况肯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跟可怕,正准备带着他一起上去时,却忽然听见自己身后那只鸟开口了。   “小道士真是抱歉,那天让你误会了,我和魔王陛下不过是朋友而已,我已经有自己的道侣啦~”他微微一愣,听出这道女声有些熟悉以后,才发觉这就是那天让萧长夙帮忙修补旧物的女子。   他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半步,看见萧长夙眼底的戏谑以后才带着歉意说:“抱歉,那天误会你了。”“没事__”那女子说完以后便挥动翅膀转身离开,看着也是有些畏惧这山上的情形。   家常唠完了,沈空知知道后面的战斗都是残酷的,索性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朝着山顶奔去,可就在快要到达山顶是,萧长夙却忽然拉住了沈空知。   “一会儿妖王交给我,你能避则避。”他说完以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化出一团云雾在他掌心重重摁下。   一道黑色的雾气遮盖住沈空知的视线,在他没看见的地方,一道金光逐渐浮起继而在空中破碎。   做完这一切,萧长夙将黑雾散去,然后说:“走吧。”   “你做了什么?”沈空知错愕地看着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萧长夙并未回应他,反倒是转身冲上了山顶,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时间再继续思考,沈空知冲过越山宗的宗门,从身后拔出长剑开始将那些成群的妖物斩杀。   越山宗不少弟子都在极力抵挡妖物的攻击,可有的年纪尚小,甚至于连咒术都还未学完全。   沈空知咬着牙向战斗中心进发,却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个小弟子手上拿着一柄剑,身后有个妖物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吃入腹。   “小心——”他默念瞬移咒语,一瞬间转移到小弟子的面前,将他抱起以后一剑将那妖物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那小孩紧紧扒着他的肩膀,即便看见那妖物被斩杀也并未露出惊恐的表情,只是显得有些愣愣地。   沈空知打算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索性抱着他一路前行。   想到这孩子恐怕以后会留下梦魔,他索性开始没话找话:“你叫什么名字呀,师尊是谁呢?”   “师兄......弟子温函渊。”小孩很认真地看着他,开始介绍自己:“我没有师尊。”   沈空知抱着他越过一大片竹林,然后喘着气问:“为什么没有师尊呢?”   温函渊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不出是不是害怕:“还没来得及选师尊呢,妖族就打进来啦。”   “是吗?”沈空知仓皇间找到后山,发觉这里还算安全,便问:“那你害怕吗?”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摇摇头:“不怕。”   “好。”沈空知在一处平地停下脚步,然后说:“我给你找一个小山洞躲着好不好,等外面安全了你再出来。”   那小弟子点点头说了句好,沈空知便抱着他开始找寻山洞。   可刚等他一转身,身后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72章 紧接着一道火光落在身后,他身体一下子失了平衡重重栽在地上,只能努力抱紧怀中的小孩,保护好他的头。   浑身一阵刺痛,沈空知蜷缩着身体,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却发觉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红袍加身,头冠高高束起,玄折君狠厉邪肆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小道士看着眼熟,像是前几次四宗大会的魁首,此次将魔族找来做援兵的...人界大功臣。”   他的语气中不乏轻蔑和戏谑,但沈空知却并未因此变化情绪,而是就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果真说修仙之人都是菩萨心肠,你相较于清鹤那老东西,倒是更加心慈手软一些。”   沈空知蹙紧眉头,收紧了抱着怀中弟子的手:“你何必赶尽杀绝,就连孩童你都不放过!”   “非我族类,留着后患无穷。”玄折君高傲一扬下颚,唇角勾着戏谑的笑容:“这一点倘若你师尊早些明白,本尊便不会有今日的动作,说来...倒是要感谢他。”   沈空知听着只觉讽刺,小心翼翼将温函渊护在怀中,然后开始寻找逃离的路线。   可愔这些都是徒劳,他深知自己此时的一举一动落在妖王的眼中都是无用功。   “罢了,也不同你多费口舌。”   玄折君兴许是觉着同他这么说话太过于费劲,索性便一挥手化出一道如血般浓重的雾气。   沈空知眉头微蹙起,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捏了个瞬移口诀。   可等他出现在玄折君身后抱着怀中小孩想要逃跑时,却忽然感觉一只如鹰爪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后颈。   “就凭你,也敢在本尊面前玩这些把戏。”   身后人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只一瞬间便让他感到绝望起来。   他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眉心骤然出现一道极细的金光。   口诀还未酝酿完,一道黑雾却忽然自他门面窜来。   反射性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反倒像是一阵轻缓的风,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身后传来倒吸气的声音,同时扼在颈后的手也失了力气。   沈空知适时从原地离开,转头看见萧长夙挡在自己面前以后,才放心的抱着小孩转身离幵。   往前没跑多久,他便忽然看见越山宗一位长老正匆匆朝着这边赶来。   他没再犹豫,径直将怀中有些茫然的小孩塞进他怀中,然后便又朝着反方向赶去。   回去的时候,原本茂密的森林已经被烧成了一片荒地。   玄折君衣袍被烧得破破烂烂,但是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伤痕。   只是脸上阴鸷的神情表现着他此时的不满和失态。   沈空知愣怔片刻,飞身上前站在了萧长夙的身边。   相较之下,萧长夙的衣服虽然保护的还算好,但是左手小臂尽是一片被血沾湿的痕迹,原本干净的侧脸上也出现一道细长的擦伤。   “你……”   不知为什么,沈空知忽然感觉心抽痛一下。   旁边的萧长夙看见他心疼的眼神,却是很别扭地扭过头去,狠狠瞪着玄折君便又冲了上去。   沈空知强行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才抽出长剑也冲了上去。   沈空知的力量在他们俩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但已经很大程度给了萧长夙休息的机会。   玄折君的注意力起初都放在了萧长夙身上,毕竟对于这个魔王他还是存着忌惮之心。   可后面越是进攻他却越是发觉自己逐渐身陷囹圄,而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那魔王的精力居然没有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他所做的每一个攻击和防备,仿佛都精确计算好了保护那个天真的小道士。   玄折君手执长刀狠狠落在萧长夙身侧,利器骤然碰撞的瞬间,他没忍住勾起一抹笑容。   那魔王显然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未反应过来,玄折君便先一步化出红雾朝着沈空知轰去。原本沈空知是要上去援助萧长夙的,这时候那红雾正朝着他门面攻来。   好在他尚未落地,在脚下枝干一蹬借力,便一个空翻躲过了。   萧长夙舒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见那白色的身影骤然朝着妖王掠去,接着在他头上轰然炸开一道白光。   白雾散去,沈空知从中窜了出来,发丝微微凌乱,身上也出现了几道伤痕。   “这是什么?”萧长夙听着妖王的嘶吼声,有些不可置信。   “降妖咒。”沈空知匆匆回应完,便闭着眼开始默念口诀。   萧长夙看着他的侧脸,居然不合时宜地动了歪心思。   这小道士平时看着虽然傻傻的,但功夫还是学到了家,至少比他大多数手下都强多了。   “你发什么楞呢?”沈空知见他许久不动手,只得转头瞪向他:“赶紧去啊,不然回头一起死了!”   萧长夙闻言回过神来,上前开始蓄积力量,同时没忍住问了句:“小道士,你是不是很想飞升?”   伴随着后面妖王的嘶吼声,这个问题让沈空知的手微微一颤。   他并没有回答,只轻轻合上眼,开始默念起师尊原先教过他的那些咒术。   恍惚间,师尊的容颜又浮现眼前。   他身着月金色长袍,华贵的发冠在发间泛着光彩。   一望无际的大殿上,沈空知似乎看见清鹤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同时唇角扬起了笑意。   “师尊__”他上前一步,想要将自己的手放在清鹤掌中,一伸手却发觉自己浑身是伤痕,同洁白神圣的大殿格格不入。   “空知,迈过这一截,你便可同师尊一起,在这仙界永生,成为万人敬仰的上仙。”   沈空知听后收回了手,同时感觉整个大殿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可是......这样的话,这人世间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他说完以后,看见清鹤的脸上出现些许疑惑:“人界同仙界终究是相隔的,等你飞升了,尘世间的一切便与你再无关系。”   “难道做神仙不是为了拥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人界吗?”沈空知蹙紧眉头,心底那些信念隐隐开始崩塌。   看着清鹤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忍不住问:“师尊,为什么人界发生这样的大乱,仙界都没有来帮忙呢?”   “假如你们来的话,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清鹤轻叹一口气,显得有些虚无缥缈:“空知,我们是神,人界同我们已无关系。”   “即便人界覆灭,也波及不到仙界分毫。”   沈空知后退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波及不到你们,所以你们就见死不救吗?”   “空知......”清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再听了。   一阵冰冷字天灵盖窜入全身,沈空知骤然睁开眼,发觉玄折君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咒术。   此时他正同一道黑雾僵持着,眉眼间隐隐泛出不耐之色。   沈空知捏决飞身上前,正要去协助萧长夙时吗,却忽然见玄折君手中骤然化出一团红雾朝着他轰来。   这次周边再无其他借力的地方,沈空知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冲上前去决定以自身力量生生接了这招。可还未等那红雾到他面前,一双手忽然环上他的身体,继而来人发出一声闷哼。   他错愕地抬眸看向那人的面容,才发觉是忽然赶来的萧长夙。   他以肉身接住了那一记攻击,这时候将他狠狠扑在地上,半晌都起不来。   沈空知颤抖着手去摸他的后背,却是一片摸不出是皮肤的黏腻触感。   “他以肉身铸成了那些妖物,倘若他不死,那些妖物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萧长夙的声音很低,带着不甚明显的隐忍。   “那怎么办?”沈空知六神无主,全然没有察觉到继世尊之后,自己第一次有了能够随心倚靠和信任的人。   “乖乖待着,等飞升吧。”萧长夙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   沈空知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朝着自己勾起唇角,扬起一抹有些无奈的笑容。   他什么也没有说,在沈空知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转身扑了上去。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玄折君发出一阵嘶吼。   下一秒,天空中炸开一道黑色的血雾,万丈金光自头顶的天空倾洒而下。   沈空知坐在原地,浑身都是血。   耳边传来妖物的痛苦嘶吼,整个越山宗的妖物都齐齐倒下,化作一地的泥泞红血。   山下是弟子们死里逃生的庆幸欢呼声,也有不少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沈空知坐在原地没有动弹,脑海中还是萧长夙方才离开时那抹淡笑。   “人界的小鬼,也敢来我魔族造次!”   “小道士若是以身相许,本王倒是能考虑考虑。”   “这是血契,将你我二人绑定在一起,假设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魔王吊儿郎当的话语犹绕耳畔,沈空知愣愣地抬起自己的手,却找不到那一道金色的印记。不知过去了多久,暗沉沉的天空中聚拢一道金光,直直投射在他身上。   “黑云压城雷劫滚动!这是有大仙要飞升了!”   沈空知抬眸看向那束刺目的光,疲惫的眸逐渐合上,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身体也骤然轻了。 第73章 再次醒来时,周围尽是一片纯白。   金色的长柱高耸入云,紧闭的殿门庄严而又高大。   沈空知从床上坐起身来,发觉自己身上的破烂衣物已经变成了隆重的月白色长袍。   下了床推开门,眼前是一株淡粉色桃花树,周围都是洁白的云朵,一张石凳上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仙人。   他认出那人是谁,连忙上前几步跪下:“师尊。”   “空知。”清鹤侧眸看他,继而伸出手将他扶起,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来的要更早一些。”   “这是哪?”沈空知环视一周,眼底透出几分疑惑。   “你飞升了,这是仙界。”清鹤唇角掠起笑容,显得温和无比。   沈空知顿时感觉头疼欲裂,那些惨痛的画面都齐齐浮现在脑海中,使得他一瞬间慌乱起来。   “师尊,魔王呢?”   “你说的是同玄折君同归于尽的魔王?”   听见他以无比冷漠地语气说出“同归于尽”这四个字,沈空知感觉自己的心抽痛_下。   “曰,,疋。   清鹤微微颔首,继而道:“他自爆魔核同玄折一起覆灭,不再有轮回的资格,自然也没有飞升的机会了。”   “可是他拯救了苍生。”沈空知慌张地看向自己一直以来尊敬的师尊,“按理说飞升的应该是他才对。”本来他还想再多为萧长夙争取机会,可没想到清鹤下一刻却忽然冷了脸。   “你还有脸说!为师让你平时多加修炼,你却险些在战役中丧了命,还差点被别人给抢去了飞升的资格!”   他怒气冲冲说完这句,继而长舒一口气,像是庆幸般道:“幸好那魔王最后没能活下来,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师尊...”沈空知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人同他记忆中的清鹤判若两人,他不可置信地蹙紧眉头,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清鹤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般,颇为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说:“既来之则安之,仙界比你想象中要更好。”   “不。”   沈空知摇摇头,决绝道:“我不要做神仙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清鹤猛地站起身一挥袖,面上尽是阴鸷。   “我不会留在这里。”沈空知思忖片刻,然后说:“我用自己的仙位换萧长夙,我去入轮回。”   他话音刚落,清鹤便是一掌挥过来,将他重重击飞出去。   他重重倒在地上,继而吐出一口血,眼神中的坚定却丝毫未改变。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不容易飞升,却说出这种丧气话!”清鹤说着,眉目间闪过几分戾气:“早知我就不该让你去寻求魔族合作,使得你如此丧心病狂!”   他说话间,沈空知已经缓缓站起身来。   面前的人身着华贵神服,还是那张清冷高贵的面容,可细细看去,却好像同从前已经是判若两人。   “师尊,徒儿已然看不清你了。”沈空知轻叹一声,说:“即便等我见了天帝,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清鹤面上尽是不可置信,而他做了这么多年神仙,一直是高高在上无人敢侵扰的存在。   现在自己的徒弟好不容易飞升了,却是给了他这样的致命一击。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他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可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却将沈空知已经转身离开。从他的身上,清鹤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些什么。   倘若只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最不济惋惜几天,可能让自己徒弟这样失魂落魄,莫不成......想到这,他顾不得太多,转身回了自己房内。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尽是散落的白纱,在屏风尽头,放置着一面巨大的铜镜。   清鹤将修长的手指放置在其上,继而闭眼捏决,面前的画面骤然有了变化。   魔宫内,自己徒弟笑意盈盈地同那英俊不凡的魔王说着些什么,不知过去多久,两人便在树下拥吻起来。   这一幕的冲击力着实太过于强烈,清鹤手微微一颤,一不小心便从那画面中抽身出来。   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清鹤活了数百年,从未感知过情爱,现如今也并不觉得这段感情对于自己徒儿来说有任何益处。   他是个自私的人,心上放着唯一的人便是自己的徒儿。   可是沈空知现如今同别人结下了血契,即便在魔王死去之前将最后一道同生共死给解了,可羁绊却依旧尚存。   可是要让沈空知放弃这个想法,现如今来看是不可能了。   而倘若他真的去求助天帝,按照天帝的性格,倒是真有可能成全他。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自己出手先将这些事情给解决了,或许在千百年以后,事情还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进。   这样想着,他转身去了侧殿中。   推开门,他的徒儿正伫立于窗前,看着大片的桃花园眸色恍然。   似乎是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清冽干净的眼眸中透出几分不自在:“师尊。”   从前无比敬仰自己的徒儿忽然这样惧怕自己,清鹤觉得心底的情绪有些难受起来。   但既然自己已经想通了,倒不如速战速决。   “用你的神位换魔王飞升是不可能了,为师只能帮你将魔王的残魂送入轮回。”   沈空知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义,索性便问道:“那他会轮回到哪里呢?”   “这是天机。”清鹤并未回答,沉默片刻后又道:“你可是真想好了,倘若你入了轮回,现在的事情你便再也记不起来。”   沈空知听后眼底闪过几分好奇,接着微微垂眸,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般。   不过多时,他抬起眼来轻笑:“师尊,做神仙对我来说并不是开心的事情,倘若入轮回,说不定下一世我还能有这样的好机会。”   剩下的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其实他也想在下一世再次遇见萧长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清鹤却是在心底轻叹一口气。   下一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已经决定擅用千里镜,将沈空知送到更远的地方去。   那是一个魔王千百次轮回也难以到达的未来,能够完完全全将两人之间的羁绊斩杀。   可沈空知对于这一切却全然不知,他在神界待了好几天,等到精力终于完全恢复时,才随着清鹤一同去了千里镜所在之处。   “空知,你还有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   清鹤的手搭在镜面上,细长清冷的眸中尽是探究:“为了一个魔物做到这个份上,你当真不悔?”   “不悔。”   魔物二字重重扎了一下沉空知的心,但他并未同清鹤争论。   在说完那二字以后,便微微合上眼,等待着千里镜的触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纵使清鹤心底再不舍,也只能按照机会做下去。   他按照约定将萧长夙的残魂取出送入轮回,继而将沈空知的魂魄一分为三,送入了镜中。   那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仙者骤然消失不见,同时,未来世界中某所福利院门口落下一个被薄被包着的婴孩。   做完这一切后,清鹤长舒一口气,捏决施法前往了地府。   月光宝珠是天界立下大功者的奖赏,他缓缓将沈空知前世的记忆连同残魂封印在其中,继而将其落在妖界。   剩下的一缕轻魂,他将其送入轮回池子,同时化出了自己的分身,顺理成章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成为了清澜宗长老。   五年过去,他收了七个徒儿,其中最小的那一个此名为沈空知。   空知的性格十分调皮,但遇陌生人却是如前世一般清冷淡然。   清澜宗众弟子皆知,清鹤仙尊对座下的第七个徒弟青睐有加。   而后者也不负清鹤所望,十年间每日勤加修炼,成为了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这些年来,清鹤分身时常借着闭关的借口借机回到天界,可即便这样,魂魄却还是因为时常分隔从而又分裂出了一道他难以掌控的分身。   具体来说,那应该叫做心魔。   清鹤在仙界多年,见过不少神仙生出心魔祸乱世间。   他原本想将其斩杀,可却不曾想,那心魔照葫芦画瓢学做他的行径,强行挤了凌云宗掌门之位。   清鹤暗暗观察,发觉他居然收了那魔王的转世为徒,还一直精心教导,就像是他自己一直在做的那样。如此几年后,清鹤发觉他并未作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居然一时间手软将他给留了下来。   仙界的关系不如人界那样和睦,大多数神仙都各自分拨。   清鹤一个人自在惯了,可偶尔也会有想要同人畅谈的想法。   而这时候那分身便派上了用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几乎就像是他的复制品一般。   那分身给自己起名凌月,对于沈空知格外上心。   可清鹤回想起那段时间的美好,却是恨自己一时心软未能将他抹杀。   那年正是仙界大会举办的日子,沈空知同师兄们下山历练遇到妖族,为了保护自己师兄被直接击中,灵核俱损失了心智。   等清鹤再回去时,发觉他现如今只剩下一缕痴魂。 第74章 他隐约记得起前世的情感,从而开始整日纠缠着凌云宗的萧长夙。   清鹤知道自己再救不回他,当初对沈空知洗脑的那些飞升念想如今都烟消云散。   后面没过多久,天界有神明目张胆干扰人界之事,天帝得知后勃然大怒,开始严查此事。   清鹤和凌月再没了下凡的机会,不过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下凡也没了意义。   原本清鹤已经准备开始放弃,可却不曾想某天凌月趁着他不在,居然使用千里镜通往了未来。   那个世界的沈空知过得还算好,不像是原先在宗门内的孤家寡人。   凌月不打算就这么直白地提醒他,只是随手编辑了一册话本注入到他那黑色的大铁盒子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到凌月再次打开千里镜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话本已经被看过了。   大铁盒子泛着莹莹的光,但那书桌前却已经没了人的踪影。   与此同时,人界清澜宗,七长老沈空知再次性情大变。   这些画面一帧一帧闪过,沈空知只感觉自己的大脑疼痛欲裂。   再度睁开眼,自己已经不在天界。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树林,不远处传来妖物的咆哮声,振聋发聩。   他恍惚地抬起手,发觉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又浮上了一道金色的光圈。   这里是人界,他离开前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朝前奔去,却忽然发觉自己浑身盈满了灵力,而原先那属于灵核的空洞也被填满了。   他没再多想,驱动灵力抽出长剑朝着自己熟悉的方向飞去。   原本恢弘大气的乾坤楼已经变成一片焦黑废墟,偌大的山顶空无一人。   他缓缓在后院那片被烧焦的桃花园中落下,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朝着一间摇摇欲坠的院子走去。就在他停在院子外的瞬间,房屋如散架的积木般轰然倒塌。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小孩的容颜,他顾不得太多,趋势灵力窜入废墟中。   那一瞬间,周围的建筑倒塌的速度仿佛都放慢了,从他进到房内看见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元存,到抱着他重新回到安全的空地上,那些碎屑都未曾沾身。   “沈仙师,你怎么……”   元存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原本白净的脸蛋泛着几道黑色的痕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其中不乏惊叹。   沈空知垂眸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心底总算是浮现了一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受伤了吗?”   元存摇摇头,说:“我一直记着你说的话,听见外面有声音也没有出去,只是房子忽然倒了,我就只能从床上下来。”   小孩说到这里忽然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下一秒忽然抱紧了沈空知。   这个举动让他错愕的同时,又觉得心疼,只得也抱住了他,然后问:“这是怎么了?方才都不害怕,现在却是哭成泪人了。”   “鸣鸣鸣不是......”元存一脸难过地说:“我在房内听见外面有人说沈仙师被玄鸣刺死了,还说我师尊变成了魔族。”   此话一出,沈空知表情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元存说:“我才不相信,你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那我师尊肯定也不是魔族。”   他这么说着,又抬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沈空知:“沈仙师,你知不知道我师尊现在在哪啊?”   想起萧长夙,沈空知心底又是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   他无法想象萧长夙在和自己的前世融合以后,是否也会像他一眼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假设是他在想起这些事情的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恐怕他也完全受不了。   想到这,他轻舒一口气故作平静道:“我现在就去找你师尊,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好吗?”   元存速来听话乖巧,可是现在确实很坚定地摇摇头:“我想和你一起去。”   原本沈空知是并没打算带他一起的,可是看见这小孩可怜巴巴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而元存看见他犹豫以后,也知道自己是有戏了,便赶紧从他的怀抱中下去,很听话地站在他身边牵住手。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沈空知环视一周,眼底闪过几分茫然。   元存沉思片刻,然后说:“乾坤楼是不能毁坏的圣地,说不定他们只是将战场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呢。”   别的地方......元存的这句话点醒了他,既然是妖族掀起的动荡,说不定他们已经极力将战场引到了归来处。   想到这,他牵着元存的手,捏决锁定妖王宫。   元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一眨眼间周围便换了一处景色。   他惊愕地环绕四周,发觉这里的花丛也是一片焦黑,登时瞪大了双眼:“沈仙师,这是哪啊?”   “妖族。”沈空知回首在眼前开了个光圈,然后窥探其中的场景。   旁边的元存不敢再开口,只张大了嘴惊叹无比地朝着里面看去。   妖族内是一片杂乱,其中不少毫无自我的死尸正被妖族士兵用绳索拖着走。   不过多时,玄跃和玄鸣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圈内。   玄鸣的双目赤红,整个人的姿态高傲而又狂妄,像极了沈空知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的玄折君。   “父王,此次进犯因那萧长夙忽然觉醒魔族血脉而中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跃微微苟着身子,十分恭敬地看向自己身侧的玄鸣。   “先做休整,此次人界动荡不小,待我们的死尸炼化完成,我将这具身躯稳固下来以后再进攻也不玄跃听后点点头,继而又问了一句:“万一到时候出意外怎么办?”   “意外?”玄鸣听后嗤笑一声,像是十分不屑:“人界此次元气大伤,前世伤我的一人一魔,如今一死一伤,还有谁能阻止我的大业。”   这话说的狂妄,可是放在现在,却甚有道理。   沈空知收回手,眼前的金圏画面骤然闭合。   剑眉微蹙,一双狭长的凤眸中透着担忧和戾气。   “沈仙师,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师尊受伤了吗?”元存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地去拉他的手。   沈空知摇摇头,索性牵着元存转身离开,然后说:“我们去魔族看看。”   眼前画面又是骤然一变,元存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城镇,又是一阵讶异:“为什么找师尊要去魔族呢?难道师尊真的变成了魔王吗?”   童言无忌,按照平常沈空知必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听了却是觉得格外刺耳。   他拉着元存穿过荒凉的街道,朝着尽头的黑色大门走去,同时冷冷开口道:“你师尊是怎么同你说魔族的,难不成教过你瞧不起其他族群吗?”   他极少用这样冷漠的语气说话,这时候元存被吓了一跳,很快摇摇头道:“没有。”   “你觉得魔族人同你又有何不同?”沈空知站在大门前,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对。   低头看向元存,小孩的表情有几分畏惧,但还是强撑着小声回答:“他们有的头上长角......”沈空知轻叹一声,然后无奈道:“长相上的差异就连人类都无法统一,魔族有魔族的特征。”   想到这他索性换了一个说法,直接道:“假设一个人类坏蛋和长角的好魔族人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择把哪个带回宗门呢?”   “当然是好人啦。”元存纠结地攥紧了小手,接着垂下眸去奶声奶气说:“沈仙师,我知道了。”   沈空知无奈叹气,这才转身将手贴在门上,继而直接穿过了那扇大门。   这一路元存见识了太多奇妙的事情,刚才总聊天中总算窥见了从前沈仙师的影子,这才敢小声开口问:“沈仙师,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呀?”   他不问还好,这个问题一出来,就让沈空知回想到原先这小孩可怜巴巴望着自己说“你好可怜啊”的场o   以前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流浪狗。   “小孩别多问,以前那叫隐藏实力,低调。”   沈空知随口胡乱搪塞他,接着朝着后院走去。   元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出口便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倒吸一口气的同时惊叫道:“你的手在发光!”   循着声音,沈空知垂眸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牵着元存的左手心不知何时泛起了微微金光。   这熟悉的画面让他惊愕的同时,像是也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他抬眸朝着前方看去,蹙紧眉头的瞬间也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尊上大人在里面发疯了,这可如何是好?”   “没办法,凤邬殿下说了,不能把门打开,否则整个魔宫都要被毁了。”   魔王殿站着两个守卫,在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走来时警惕地做好了备战姿势。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发觉自己都动弹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仙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魔王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缕黑雾瞬间窜出。   沈空知站着没动,黑色雾气停在自己的一瞬间,那后面露出一张还未平息暴怒状态却满是错愕的面容。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那瞳孔中的戾气骤然散了个干净。 第75章 “空知......”魔王眼底闪过几分委屈,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倒了下来,牢牢将他圏在怀中。   这声音听得沈空知心口一疼,他本来想将萧长夙推开,可是手放在他肩膀上顿了片刻,却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   没再犹豫,索性将人给圏住拍了拍,继而别扭道:“没事,活着呢。”   看惯了萧长夙暴躁的模样,这会儿可怜的跟只大狗似的,倒是真有些戳沈空知的心。   他在男人滚烫的后颈上轻轻摸了两下,然后小声问:“难受吗?”   “热。”萧长夙吸吸鼻子,倒是真委屈的不行了。   “别乱跑了,回去待着。”沈空知叹口气,把人给松开。   萧长夙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然后转身进了殿中。   等沈空知一转头,才发觉小元存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俨然是看见了两人方才的举动。   下一秒,凤峪也从拐角出现,看见沈空知的一瞬间双眼泛光,像是不可置信。   “来的正好,帮我把这小孩带去吃顿饱饭。”   沈空知不顾他一脸怀疑自己在做梦的震惊表情,说完以后便将房门给重重关上。   就在他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打算转身时,一道灼烫的身躯却是又贴了上来。   萧长夙粗重滚烫的呼吸铺洒在他后颈,轻而易举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别闹。”沈空知的脸骤然红了个彻底,伸手想要把人圏在自己腰上的手扯开,可却又无法动弹他分毫。   “你去哪了?”   萧长夙的声音委屈,其中含着不少难过:“他们都说我应当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可是我却有了转世。”   说到这他顿了顿,在沈空知僵硬的后颈落下一吻。   “而你分明应当完成自己念想飞升上仙,可却也转世来到了我身边。”   “为什么?”   沈空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分明此时的温暖难得,可脑海中忽然浮现的,却是清鹤震怒的面容以及他看见那张写著作者名截图时的错愕心情。   他的沉默并没能够将这个话题直接带过,萧长夙的手在他腰际游走,火热的温度几乎能够将人灼伤。   “是为了我吗?”   他猜出来了。   沈空知轻叹一口气,最后只得努力挤出笑容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做神仙。”   转过身,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暗红双眸,只得勾起唇角无奈笑了:“原先我想要飞升,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师尊待我好,而他飞升了,我想要去追逐那份好罢了。”   “可认识你以后,我却发觉这些好并非是独一无二的,人界的一切都同我息息相关,反倒是飞升以后的日子看着着实无趣。”   “就因为这个?”萧长夙眼底闪过几分迷惑。   沈空知知道他想听什么,这会儿索性如他所愿。   “因为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人界,原本我以为获得了神力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后面才发现,飞升不过是要你斩断和人界的所有关联,成为一个无情无欲之人。”   他说到这顿了顿,继而扯幵嘴角笑着摇摇头,抬眸看向萧长夙:“这不是我想要的,加上连累了你我感到愧疚,索性就放弃了飞升。”   “那你后面去了哪?”萧长夙眸色深沉,其中不乏伤感。   他提到这个重点,沈空知一下子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同萧长夙描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在最开始清鹤将他送入未来世界中。   可后面因为凌月的暗中助力,让他和这片大陆再次有了羁绊,因此重新回来和萧长夙发生了重重在失忆状态下的故事。   妖族一役,他被忽然上身的玄鸣刺中了心脏。   清鹤感应到顺水推舟为他构造了一个和未来世界同样的幻境,想要将他锁在其中,不料被他看穿。   再次回来,虽然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可那些新奇的体会和真实的感受却是让他难以忘却。回忆到这里,他索性抬起头来注视着萧长夙,笑道:“我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神奇?”萧长夙疑惑地歪歪头,像是有些不理解。   顾忌着他现在还是个发着热的病人,沈空知索性把他带到床边。   萧长夙乖乖地躺着任由他在自己额头上覆上冰冷的手,接着直勾勾盯着他,好像是在期待那个所谓“神奇世界”的讲解。   这么看着他,倒真像一只大狗,愤怒的时候龇牙咧嘴,现在却是乖巧地可爱。   沈空知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眼底浮上些许笑意的同时,开始回忆从前自己在未来世界中所看见的东西。   “那个世界的房屋都很高大,而且出行的交通工具多种多样,不需要耗费灵力就可以一绝千里。”   “那是什么东西?”萧长夙似乎想象不到。   “用铁块组成的东西,只要加油就可以使用了。”沈空知揉揉他的脑袋,然后想想又说:“不过那边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快,而且空气也没有我们这边好,比较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萧长夙眼底浮上些许笑意,继而薄唇微张道:“以后出门也不用你的灵力,我可以让属下载我们。”   “你说的是外面那几只魔兽吗?”沈空知没忍住也笑了。   最后看着萧长夙脸上尚存的几道微小伤痕,还是没忍住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抱歉,我来的太迟了。”   妖王宫。   玄跃推开大门,视线缓缓落在大床蜷缩着的那道削瘦身影上。   他缓缓将门关上,继而走到床边坐下。   少年眉目间的严峻和阴鸷已然消散,随之浮上的是不安和稚气。   他身着一袭红纱,细腻白皙的肌肤被映衬地更加显目,纤长的脖颈脆弱而又美丽,让人只看上一眼就起了狠狠撕咬的欲望。   玄跃眸色渐深,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床上忽然响起一声无比微小的吸气声。   “哥......”玄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正双眼泛红地看着他,玄跃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下,登时蹙紧眉头转身牵住他的手。   这段时间玄鸣瘦了许多,腕骨不消他微微一圈。   “想死都死不掉,这样的日子...活的比狗还惨。”   他这么说着,很是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可同时眼角却也溢出些许晶莹。   玄跃呼吸一滞,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用薄被在他身上盖好,然后将人圏入怀中。   “听话些,哥哥陪着你。”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啊。”玄鸣被他抱在怀中,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声音虚弱地几乎听不真切:“这样真的好累啊。”   玄跃心猛然抽痛一下,紧紧抱着他,小声训斥道:“不许胡言乱语,你若是走了,我也去陪你。”   “玄折会同意吗?”   玄鸣如今已经不唤那人为父亲了,他从前是个知礼数的人,可如今却没能落得好下场。   等说完这话以后,他又很是讽刺地勾起唇角,缥缈叹道:“玄折解决完了这一切,就要以我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到那时候...你就是他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他又怎会让你去寻死。”   “何况......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玄跃抱着他腰身的手一紧,继而无奈笑道:“胡言乱语。”   “分明就是......”玄鸣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可那话语中撒娇的意味却犹存。   不知过去了多久,玄跃轻叹一声,将怀中已经睡着的人身子舒展开,将他摆成了一个熟悉的姿势,这才又背对着将人扣入怀中。   这样温情的时刻,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半梦半醒间,他回忆起玄鸣方才说的那句讨厌,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脑海中总算浮现些许难得睡意,玄跃合上眼浅浅睡去,可梦中却又浮现起了多年前的画面。   庄严肃穆的祭祀殿内,一道红色雾气漂浮在半空中,期间发出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彼时他还不似现在这般成熟稳重,跪在那红雾前低垂的眉眼间尽是难以掩盖克制的惊慌。   “本尊是个怪胎,没想到生出来的孩儿居然也怀着这样的心思。”   “玄鸣是本尊捡来的,既是你弟弟,也是未来要让本尊重生于世的容器,你对他起了心思,岂不是要毁父王大业。”   玄跃跪伏在冰冷的石砖上,隐在黑暗中的眸底闪过些许不甘。   可面对着身前那磅礴摄人的力量,他却又不得不攥紧拳皎牙道:“既是父王看中的容器之选,儿臣定然忍痛割爱。”   “不愧是本王的好孩儿。”   那红雾缓缓飘在他身前,继而幻化出一只手的形态,在他头顶停留片刻。   玄折君的声音难得不同于素日的冷硬,变得柔和起来,却又似蛊惑:“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待本尊归来时,你再将其割舍也不迟。”   他说完这些话便骤然消散回到了祭祀殿的雕像中,只剩下玄跃一人还跪在原处。   地上的人骤然攥紧了拳,低垂的双目已然赤红。   玄折君这些话像是对他的奖赏,可这其中的威胁之意,他又怎么会不知...... 第76章 “凤峪,我师尊和沈仙师为什么还不出来啊?”   烈日下,元存蹲在大石块上直直地看着远方紧闭的房门,有些委屈地扁起嘴。   凤峪站在他身边,这会儿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些不耐烦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去敲个门。”   “这样太不礼貌了,师尊会怪罪我的。”元存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忽然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看着他,其中带着些期待。   奇怪得很,这小孩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凤略却感觉自己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尴尬地移开眼神,然后嘟囔道:“你会挨骂,难不成我不会吗?”   “你是这里的主人啊,谁会骂你呢?”元存感觉到他态度有所松动,连忙开始蹿和:“沈仙师人最好了,他才不会对你发脾气,我师尊现在还在你们地盘,肯定也会跟你好好说话的。”   凤峪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孩说的还算有道理啊。   他都差点要忘记了,这是魔王殿,自己是这的殿下,也算是他的地盘了。   想到这,他轻咳两声站起身来,沐浴着身后小屁孩炙热的目光,朝着那安静的殿门走去。   可愔走到门口,那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接着身着黑袍的萧长夙便大步从里头跨了出来。   修长精悍的身材被剪裁良好的金丝黑袍衬得更加俊逸,而那冷峻精美的五官此时透着距离感,使得凤峪一时间站在原处居然是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后面的元存看见萧长夙出来,激动地喊了一声师尊便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直接扑进了男人怀中。   后面出来的沈空知被那小团子给吓了一跳,看见是元存以后不禁露出一抹笑。   而萧长夙却是全程冷着脸,只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小腿撒娇的小孩,漠然的神情就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一般。   元存眨巴着双眼同他对视,半晌没得到从前举高高的待遇,一时间心底打起了鼓。   沈空知最受不了小孩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不安表情,这会儿赶紧走到萧长夙身边戳戳他的腰。   “你徒弟特意过来找你,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萧长夙原本冷着脸,被他这么一提醒,总算是反应过来,抬手在元存的头上轻轻揉了两下。   好不容易得到了反应,这会儿元存也不在意什么亲不亲密了。   沈空知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这会儿只得赶紧将话题给扯开。   他转头看向凤峪,微微勾唇笑了一下,继而问:“凤邬昵?”   “在殿内等候呢。”凤峪这会儿眼神也不敢乱移。   自打知道萧长夙是他前辈的前辈以后,回想到自己先前的冒犯,他不自觉地感到心虚起来。   不过好在沈空知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他这会儿便趁着无人注意自己朝着沈空知眨眨眼。   “那便先去找凤邬商量对策吧。”   沈空知勾唇回应他一个笑,等他转身去带路时正要跟上去,却忽然被一直手给抓住了。   小元存和凤峪都没注意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于是很快殿前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稍稍挣扎一下,发觉萧长夙的力道很是强硬,才颇为不解地侧眸看向他:“怎么了?”   魔王这会儿的气场和方才在里头又发生了不少的变化,他现在眉眼间尽是不悦,像是不太高兴。   “不许和他离得这样近!”   他的语气十分强硬,完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你说的是凤峪吗?”沈空知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了: “你这是吃醋了吗?”   萧长夙现在恢复了记忆,前世那股子魔王劲也重新回到了身上,丝毫不嫌臊得慌,直接一扬下颚道:“嗯,醋的不行,怎么办?”   “你可真是......”沈空知脸微微泛红,眼底浮上些许笑意。   触见萧长夙跃跃欲试的眼神,他最后还是妥协地看了一眼前方,确定没有人会过来以后,才垫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于是等前面的凤峪注意到身后并没人跟上来时,转身一入眼就是双颊泛红的沈空知和一脸得意的萧长夙并肩迎面而来。   “沈仙师...”元存拉着凤峪的手转身抬头一看,圆嘟嘟的小脸疑惑地鼓起:“你的嘴巴为什么红红的?”   童言无忌,沈空知听后白嫩的脸颊顿时爆红,然后轻咳一声说:“不小心咬到了。”   “哦,那你小心点呀。”元存傻乎乎地信了,然后扯扯呆滞在原地凤峪的手:“走呀。”   站在沈空知身边的萧长夙对于那青年带着惊愕的眼神很是满意,这会儿十分惬意地扬起下颚,冷冷淡淡扫了凤峪一眼,似是警告。   凤峪的面色一紧,立马垂下眼眸转身离开,背影却是显得有些狼狈。   沈空知没注意到萧长夙方才的举动,这会儿只转身瞪了他一眼,继而抿着唇独自朝着前头快步离开。进了魔王殿后,凤邬看见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进来,脸上的云淡风轻倏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站起微微俯身行礼,旁边没大没小的凤峪原本还不以为然,看见他哥这么做以后连忙也俯身下去。   萧长夙现在恢复了记忆,十分自然地带着沈空知一同坐上了大殿中央的两个位置。   他倒是不以为然,但沈空知这会儿却有些坐立不安。   虽说萧长夙是这名正言顺的老大,1但是他坐在这却不太对劲,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   不过好像除了他这么想,其他人都没注意这些细节。   这会儿随意落座,便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萧长夙对此表现的非常云淡风轻,好像根本不把妖族放在眼里,只有在听见玄折君的名号时表情有了变化。   后面商量策略的时候,沈空知听得有些费劲,索性带着无所事事的元存出门遛弯去了。   魔族的阵容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联系宗门的人。   本想着用飞讯传音招呼一下柳若歌,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回忆起那个术法的咒语,便忽然看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从空中缓缓落下。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魔族士兵的跑动呵斥声。   “来者何人?”   眨眼间,那群士兵将沈空知和元存围在身后,然后齐齐举着武器怒视着两个闯进来的人。   旁边的元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的拉着身侧人的手,胆怯地朝着前方看去。   而沈空知这会儿看清楚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却是有些无奈地笑了。   “行了,这是我们清澜宗的人。”   他伸手拨幵那几个尽职尽责的士兵,思忖片刻索性随口胡诌道:“这是凤邬殿下请来的贵客。”   那群士兵听后脸色一变,连连道歉后才终于转身退了下去。   赵星河和柳暮歌面色有些凝重,但这会儿看见自己师弟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上前来。   “你这家伙去哪了,我们真以为你出意外了。”   分明没有相隔多久便又见到了他们俩,可沈空知却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按理说他应该是赵星河和柳暮歌前辈的前辈,甚至于在当年大战妖王时,他还曾救过自己的掌门师兄温函渊。   可现在看着这两人关切的模样,却还是从心底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师兄那般尊敬。   他回过神来终归没说太多,只含糊笑道:“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没事就好,我还差点把又一次弃暗投明的那小子给弄死。”赵星河说这话的时候面部表情很是狰狞,手上用力一攥的动作像是要将谁的脖颈给掐断。   他说完这话,柳若歌也来接茬:“我作证,若不是我忽然出现,早就把那小子掐死了。”   沈空知听得云里雾里,看见旁边的元存听得起劲,只得蹲下身让他进去找师尊。   好不容易把小朋友给支开了,他才疑惑问:“你们说的是谁?”   “玄鸣啊。”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以后对视一眼,然后赵星河又一脸不屑道:“我清早起来正准备帮着其他宗门弟子疗伤,就看见他又出现在了门前,还说自己要向我们求助!”   “我早就听重安说过他投奔你们,然后又忽然变脸的事情,当然不能答应他了!何况那时候我以为你被他给……”   说到这,赵星河的表情冷漠无比,又回忆起了自己隔着一整个乾坤台看见玄鸣将长剑刺入沈空知身体内的画面。   “行了行了。”柳若歌看见他这副狂躁的模样,只得无奈勾住他的肩,“再这么气着小心生出心魔。”沈空知疑惑不解地蹙紧眉头,一瞬间还感到不可置信。   这玄折君上身以后刺了他,按理说应该要将玄鸣的身体完全占据,现在居然又被他给夺回了主动权,这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正疑惑着,柳若歌便眯着眼睛抬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几道身影吹了声口哨:“重安带着你要见的人来了!”   故重安......沈空知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心底莫名升腾上些许温情,抬头入眼便是一袭黑衣的俊逸少年。 第77章 “师尊__”   故重安看清楚下面站着的人时,眼底闪过几分欣喜,落地后连忙抱拳单膝跪下。   沈空知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心间登时一暖,连忙将他给扶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看见自己原本出事的师尊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故重安的鼻尖逐渐酸涩,但因为性格使然还是努力憋了回去。   抬头看见柳师叔投向他身后深沉的目光,才终于回神想起自己此次的任务。   他错身将身后双手被缚于身后神情淡然的玄鸣展露在众人面前。   沈空知再度看见这个险些害了自己性命的人,心底却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将人押去偏殿审问。”   他说完,后面几个弟子便随着赵星河一同离开。   故重安乖巧地跟在师尊身后,接着便将柳师叔将师尊肩膀揽住,继而便看了看他,小声说:“重安和这玄鸣关系不一般吧,要不......”他话音刚落,沈空知便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故重安。   “师尊...”故重安虽然觉得自己同玄鸣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还是点点头道:“弟子愿意审问玄鸣。”   沈空知点点头,领着他们去了偏殿。   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这会儿也没刻意让玄鸣难堪,反倒还给了他个座位。   “直说吧,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   柳若歌就坐在他对面,这会儿眉目间尽是鄙夷。   玄鸣微微抬眸,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可却是看向了斜对面的沈空知。   故重安就站在沈空知的身后,察觉到他的目光以后,索性便开口道:“玄鸣,你这次来究竟要做什么?”   “我是来和你们寻求合作的。”玄鸣同他对视,张口接话却是语出惊人。   砰的一声,赵星河重重一掌将自己身侧的木桌给拍碎了。   沈空知错愕扭头看去,发觉那桌子已然被轰成了碎屑,此时他这位师兄像是要暴走了,就连双目都是赤红的。   “你还有脸再来说这句话,倘若不是我师弟愿意见你一面,你还有命活到现在!”   “师兄__”沈空知蹙着眉头,有些无奈地唤他一声:“冷静些。”   “上次你说同我们合作,可后面却趁着慌乱之际重伤我师尊。”故重安的语气还算冷静,可其中的寒意却也丝毫不收敛:“你要我们再如何相信?”   “伤沈仙师的人并不是我。”玄鸣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眸看向沈空知,然后说:“您应该是知道的。”   未等旁人开口,他便轻叹一声开始解释:“玄跃父亲的残魂在我体内,我无法控制他,所以那时才会发生这样失控的事情。”   “这次前来,便是恳求诸位替我将那缕残魂引出。”   在座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唯有沈空知对他说出的这些话理解完全。   “你是在说笑吧。”柳若歌面上满是不信任,“玄跃的父亲可是多年前险些毁了整个人界的玄折君,他不是已经同魔王同归于尽了吗?”   “今日所言句句皆真。”玄鸣同他对视,眸底丝毫没有惧色。   都已经说到这了,沈空知也知道自己和萧长夙的事情再这样隐瞒下去丝毫没有意义。   正好在座的人都是他的兄长,也是这一次战役获胜的关键,他索性便将众人召集。   柳若歌和赵星河还未靠近,眉心便窜入一缕金光,虽然人还坐在原处,可却紧闭上眼,像是正在接受什么信息一般。   “师尊,师叔们这是......”故重安看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些许困惑的同时,却将沈空知微微抬手。   细白指尖轻轻定格在他眉心的一瞬间,金光乍现,他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殿内顷刻间陷入了死寂,其他三人都已经陷入了沈空知设好的记忆引导中。   而这时,他一改面上柔和的神情,眸色冰冷地看向对面的玄鸣,然后缓缓开口:“你既然敢来,肯定找到了消灭他的方法。”   玄鸣微微错愕,像是还没能够接受他的转变。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点点头:“我在妖族古籍中窥得一个术法,专门遏制与这种鸠占鹊巢的魂魄。”   “无非就是将他逼出来,再进行封印。”沈空知微微垂眸,很快猜出他找到的东西是什么:“你找到了能够封印魂魄的容器?”   玄鸣眸色微闪:“正是。”   原来如此……   沈空知没再说话,只在心底权衡这计划的可行度。   “沈仙师,情况紧急,倘若不迅速将它封印,恐怕我也很难支撑不让他出来了。”   玄鸣见他面色凝重似乎还有些犹疑,只得开口催促。   “依你所言,这封印之法没有风险?”沈空知冷淡扫他一眼。   玄鸣听了这句以后脸色微微一僵,继而道:“还是需要你们相助,需要有高手以自身为容器与我之间的载体,才能成功将玄折君的残魂引入容器之中。”   “原来最后还是要我们的人出手。”沈空知微微点头,继而扯出一道笑容:“其实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玄鸣的表情没怎么变化:“也是方才和您的交谈中觉察出的不对劲。”   “你觉得我是最合适的载体?”   被看穿了想法,玄鸣倒也不觉得心虚,只很认真地抬头同他对视,然后一字一句道:“玄折君活着,于世间而言是灾祸,对于我而言更是噩梦,我比谁都想让他死,沈仙师不必如此警惕我。”   沈空知轻叹一声,转头看向还直挺挺坐在位置上的赵星河三人。   “为天下苍生做奉献,我总归是愿意的。”   “我不愿!”   沈空知话音未落,便听大殿外传来男人低沉不悦的嗓声。   这声音着实耳熟,以至于他第一反应不是抬头看,而是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便出现在他面前,浑身的气场很是压抑。   “干嘛呢?”沈空知眯着眼抬头,看见萧长夙一脸阴鸷的神情后忽然有些想笑。   他抬手在萧长夙脸上摸了一把,然后示意他走开:“你别插话,现在还是商量对策的时间。”   “不许!”萧长夙一把抓住他还未来得及撤走的手,深邃的眼底微微发暗。   场面一下子胶着,沈空知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得小声同他商量:“等会儿私底下再说,你别闹了。”   “我闹?”   萧长夙一脸不可置信,浑身气场越发阴沉起来。   他转过身,眼神狠厉地像是要将玄鸣给撕碎。   不过后者只是微微垂眸敛了眸底的惊愕,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借此机会,沈空知索性将其余三人的回忆禁锢给解了。   回过神来的三人尽是一脸惊愕,相视之间都看见了彼此的讶异。   “师尊,您……”   故重安就站在沈空知的身后,这会儿第一个开了口,却还是犹犹豫豫的。   旁边的赵星河和柳若歌也不再像平日一般放肆,反倒坐着半天反应不过来似的。   沈空知虽然无奈,但却也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任由谁知道了自己的师弟和师尊忽然变成了许多年前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是自己的前辈,也难免要些时间才能接受。   顾忌着旁边的萧长夙还在气头上,这会儿他索性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上。   将玄折君和玄鸣的关系向几人介绍完以后,赵星河凝重的表情总算是松懈了一些。   “将残魂引出封印在容器中,这个计划倒是要比苦苦开战损耗小多了。”   他说完以后,玄鸣便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此次才特意来寻求诸位的帮助。”   话音刚落,沈空知旁边的萧长夙便冷哼一声,脸上表情一看就是还在生闷气。   沈空知无奈轻咳两声,只得道:“正好魔族也愿意参与,不如还是转去正殿,同凤邬殿下商量吧。”在座的人都心怀鬼胎,赵星河三人更是还没从方才自己所看见的那些回忆中反应过来。   这时候巴不得出去走动走动,便齐齐应答下来。   见着几人都出门离开,沈空知总算是转头看向自己身侧一言不发的男人。   “不想留下隐患,总要做出牺牲的。”   “那也不该是你。”萧长夙面色冰冷,说一不二:“凭什么每次都是你?”   “能者多劳嘛......”沈空知小心翼翼说了这么一句,很快被男人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他这么一眼,又让沈空知回忆起自己饱受欺凌的上一世,顿时有些不爽起来。   “你行啊,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就牛起来了是吧!”   萧长夙斜着眼看他,然后发出一声轻哼,像是默认了。   “行啊……”   沈空知百感交集,索性站起身朝着他走去,等到了跟前伸出手托着那光滑的下颚微微俯身。   四目相对之间,他眼底泛起微微笑意,看见萧长夙眼底闪过些许惊愕。   泛着凉意的唇轻轻贴上,触碰间轻而易举让人觉察出其中的柔软。   萧长夙眸色一深,正要抬手扣住那人的后颈反客为主,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见那人慵懒地站直身转身离幵。   “哎呀得走了,还得聊事情呢,没空跟你玩。”   转身间,月白的衣诀划出一道弧线,将腰封下的细瘦腰肢勾勒地越发显目,萧长夙眼神一下子深了。 第78章 几乎没多想,他站起身大步朝着沈空知走去,一只手轻而易举将他细瘦的腰肢锁在掌间。   对此沈空知并无太多讶异,只是眉尾一挑,戏谑道:“哟,这不是还在生闷气的大魔王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气了?”   萧长夙的表情说不上好,但比刚才是明朗多了。   这会儿揽着人眉眼间淌着无奈:“在做出决定之前,先想想我。”   他并没有将意思说的很明白,但沈空知已经知道了。   虽然想到前世他和玄折君同归于尽前并未和自己打过招呼,可现在想想却是也觉得不以为然了。   总归这一次,无论要牺牲的人是谁,他都不会允许是萧长夙。   赵星河一行人到达正殿后,先同凤邬说明了玄鸣此次的来意。   因为玄鸣身份太过于敏感的缘故,故重安这会儿只得挡在他的身前,将一脸愤怒的凤峪阻隔在范围之外。   凤峪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先前在乾坤楼亲眼目睹自己一直相信的伙伴将剑刺入沈空知的身体中,现在已经很难对这人建立起信任。   虽说后面听了玄折君附身在玄鸣身上的消息,一时间却也难以平静情绪。   不过凤邬好歹是个现任魔王,也是见过世面的,听了这消息后微微惊愕一瞬,继而便很快开始询问起来解决的方法。   玄鸣想到自己方才只和沈空知说过这些,现在索性趁着大家都在又将自己从古籍中找寻到的法宝分享给了在座的人。   “此物名为铜灵鼎,据说千百年前曾出现过,不过现在已经消失在世间。”   “一个消失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东西,哪能说找着就找着呢?”   柳若歌颇为慵懒地靠在梨花木椅子上,说话时漫不经心,其中不乏刻意的挤兑。   玄鸣闻言抬眸看向他,眼底闪过几分暗意。   “若歌仙尊说得对,但现在这是对付玄折君最有效的方法,大家都不想看见人界和魔界再发生动乱,我也不想再体会被他操纵身体的感觉。”   他说完,故重安也叹口气道:“玄鸣说得对,能将玄折君的灵魂封印是最好的办法。”   “重安!”柳若歌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带刺:“你是站哪边的?”   故重安表情一变,连忙抱拳俯身:“柳师叔,我只是......”场面一度胶着,凤邬见气氛如此尴尬,索性开口道:“铜灵鼎的所在,魔族的古籍中可能有过记载。”   “哥,我怎么不知道?”凤峪这会儿感觉到大殿中气氛剑拔弩张,索性也不管这些,转身专心开始分析起了线索。   凤邬缓缓站起身,像是在沉思。   “铜灵鼎原本便是魔族圣物,我记得书中曾记载过,魔王手执铜灵鼎封印妖族恶魂,后将其藏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赵星河抬手在柳若歌的肩上轻拍两下,示意他安静下来,接着才开始认真接话:“可魔王早已更换了不知几代,书中可曾详细写过是哪一任魔尊呢?”   这次不等凤邬接话,门口便传来低沉有力的脚步声。   “铜灵鼎?这东西倒是许多年未见过了,若是要回忆埋在哪了,还真有些费劲。”   “萧掌门一一”赵星河看见来人,习惯性唤了这么一声后才忽然想起自己在沈空知幻化出的镜像中看见的。   旁边的故重安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看着沈空知发愣。   “还是喊萧掌门吧,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魔王了。”萧长夙侧眸看向沈空知。   不过沈空知却没看他,而是疑惑问:“铜灵鼎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嗯......”萧长夙缓缓走到正殿主位坐下,认真思索后才点头道:“记得像是在后山找了个地方埋了,不过具体位置倒是记不大清楚。”   “赶紧想。”沈空知撇他一眼,接着坐下一转头对上的便是故重安匆忙移开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向来依赖自己的徒儿忽然这样生分的模样,心底居然是升腾起了些许落差。   可很快他便发现不仅仅是故重安,就连赵星河和柳若歌在视线同他交汇的时候都显得不太自然。   看来得找时间跟这几人好好聊聊才行啊。   他这么无奈地想着,等好不容易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却忽然听见大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那声音沉闷而又凌厉,伴随着魔族士兵的惊叫声音。   “出事了!”   凤峪第一个飞身出去,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惊呼:“玄跃来啦!”   殿内的人皆是一惊,齐齐朝着门外冲去。   沈空知在准备快步出去时看见玄鸣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又觉得自己将他留在殿内似乎也不太安全。思忖片刻索性把人给带上一起去了殿外。   原本以为玄跃敢到魔族来闹事,肯定是带了不少精兵和死尸。   可没想到他一出去,入眼便是玄跃一个人被魔族士兵团团围住的模样。   “你来我们魔族干嘛!”凤峪一脸不爽:“来就来吧,还一个人来,这是看不起谁啊!”   “乖,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凤邬有些无奈地掐着自己倒霉弟弟的脖子揽至身后,这才居高临下地看着玄跃开口: “你一个人就敢来?”   “我不是来找你的!”玄跃被一群士兵围住,面上却丝毫不显惧色。   他当然不是来找凤邬的,玄跃此次前来要找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这时候沈空知明显察觉到玄鸣后退一步的动作,便知晓玄跃也是站在玄折君阵营上的人了。   “抱歉,魔王宫今日不接客,你还是请回吧。”   他往前一步将玄鸣挡在身后,看向玄跃的目光冰冷无情。   看见玄鸣也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玄跃眸色闪烁一下,显然也有些错愕起来。   “我不是来同你们作对的。”   “哦?”柳若歌抽出自己的长剑,修长指节在其上轻轻抚摸而下,姿态像是下一秒就要将那泛着光的剑刃刺入他的心脏。   “不是来同我们作对,难不成是来帮我们的?”   他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可玄跃却难得没有反驳,而是咬着牙道:“我愿意帮你们稳住我父亲。”   沈空知眸色一变,顿时感到不可置信起来。   “玄跃殿下,您这是在骗哪家的三岁小孩呢?”柳若歌的手也是一顿,继而扯开嘴角讽刺地笑了。   玄跃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变化表情,而是相当认真地同他们谈判:“我句句是真,先前做过的事情是我错了。”   大家都是一脸的不信任,沈空知蹙紧眉头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前面的萧长夙牵住了自己的手。   紧接着,他的声音沉沉响起:“你为何忽然改变想法?”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继而补充道:“你应当知晓,若是你假意倒戈,会被我们看出来。”   玄跃的眼底闪过几分犹疑,像是在思索自己是否应该将真实意图说出来。   可面对着一行人满脸的不信任,他还是抬眸看向了沈空知背后的玄鸣。   “我为他。”   简单的三个字,莫名其妙戳中了沈空知的心。   玄鸣此时的手就搭在他的背后,他能够感觉到那只手骤然缩紧,像是在害怕,又像是不可置信。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他开口,继而又补充道:“毕竟连驱使你来的人,似乎都不是很想看见你的存在。”   玄跃蹙紧眉头,视线定格在沈空知背后,最后逐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想和我弟......玄鸣聊聊。”   此话一出,身后的玄鸣又是指尖一缩。   沈空知注意到玄跃此时正看着自己,索性便转身看向玄鸣。   上下扫了一眼,玄鸣脸上的神情并显露不出多少不愿和害怕,几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要跟你聊聊,你的意向如何?”   兴许是沈空知的语气难得温柔一些,玄鸣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微微转头看向玄跃。   “当然,要提前和你说清楚。”沈空知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你们谈话的时候,我会在场。”   找--未等玄鸣说完,他便又补充:“或者你不想我在场的话,我可以换一个人,你觉得......让重安来怎么样?”   玄鸣殷红的瞳孔骤然一缩,其间总算是涌动上了一些惊慌失措。   半晌,他总算点头道:“那...谈谈吧。”   知晓了他的意思,沈空知转头看向玄跃,然后微微颔首示意士兵们将他押至偏殿。   玄跃随着队伍缓缓朝着偏殿走去,视线却一直定格在终于露出了面容的玄鸣身上。   “空知,你......”柳若歌看见沈空知从自己面前经过,不知为何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沈空知侧眸看他一眼,继而笑了:“师兄,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他带着玄鸣转身离幵。   他方才那师兄二字说的极其自然,柳若歌脸上虽然满是错愕,但却也不乏感动。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园街尽头,凤邬转头正要进入正殿,却忽然发现方才站立于自己身后的萧长夙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第79章 偏殿中尽是垂落的纱幔,知道自己的存在容易打扰到他们俩,沈空知这会儿索性便坐在了偏殿中心,将那两人支去了房内。   门未关,里头两人落座后的衣料摩梭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殿内一片寂静,他在外头等候了许久都没听见有人先开口,一时间都能想象到里头四目相对的尴尬气氛了。   好在他这会儿没什么事,也有足够的耐心。   不知等了多久,里头终于传出了玄鸣的声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反正我不会再同你回妖族了。”“我此行也并非这个意图。”玄跃说的很诚恳:“我只是想帮帮你......”这句话说完,沈空知就知道要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玄鸣便重重在桌面上落下一掌,继而讽刺笑道:“原先你帮着玄折君培养死尸的时候为何不犹疑,瞒着我将他魂魄注入我体内时为何不悔恨,现在说来帮助我,莫不是害怕我真将那残忍可恨的妖物给封印了吧!”   “阿鸣...”玄跃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奈,很快道:“你就当是我忽然想开了,你知道的,哥哥一直对你最好他的话语被清脆的耳光声响所打断,沈空知坐在外间没回头,却也听出了里头发生了些什么。   正当他思索着是否要进去劝架,却忽然听见玄跃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未等反应过来,唇舌交缠的水泽声便伴随着抗拒动作发出的碰撞传了出来。   就在他惊愕的间隙,里头的骂声已经转换为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声响。   而就在这激烈的间隙,玄跃还腾出口朝着外头喊道:“沈仙师,麻烦您出去把门带上!”   这地方还能待吗?   沈空知确定自己没有听见分毫玄鸣求助的声音,这才一个人气呼呼的出了偏殿。   外头看门的魔族士兵看见他出来还有些惊愕,想到自己倒是一走了之,留下这些兄弟在这受苦受难。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高抬贵手给封了个隔音的结界,这才无奈背着手转身离幵。   本来打算直接回正殿,可没曾想走到半路便看见故重安一个人站在花园中犹豫踌躇着些什么。   沈空知脚步一顿,思忖片刻还是转头朝着他走去。   兴许是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故重安反应过来便是一阵惊讶,继而习惯性低下头,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称谓来。   “重安,我怎么感觉你同我生分了许多?”沈空知上前将他扶起,关切地将自己心底埋藏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听了这话后,故重安眸色变化一瞬,继而摇头道:“只是......看了那些往事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您,毕竟......”听到这沈空知心底满是无奈,他知晓故重安是个懂礼数谦逊的孩子,现在知道他身份并不仅仅是清澜宗长老后,便开始计较起这些来。   总归他也不在乎这个,索性便道:“无论如何,你还是唤我师尊。”   此话一出,故重安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先是忽然破了防。   “师尊__”他委委屈屈喊了这么一声,接着便快步过来将沈空知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紧,像是孩子在紧紧拥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礼物,不含任何情欲的成分,只叫人觉得安心。   也就是这一瞬间,沈空知才忽然发觉故重安其实比自己要高出许多。   他一直将故重安当做个小孩,也习惯了他时常在自己面前露出小孩姿态,现在忽然发觉他已经这样成熟,心底居然还有些难言的落差。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粘人。”   他在故重安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接着没忍住笑道:“像小元存一样。”   随着这些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深刻,他也总算回忆起原先那个残缺的自己看着故重安长大时的模样。   那些记忆虽然不是完整的他所经历的,可是现在印在脑海中还是格外深刻。   就连自己当初巴巴地追随着萧长夙的回忆,也那么清楚。   未等他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便忽然感觉到故重安松开抱着他的手,然后有些心虚地看向他身后:“萧师叔......”“......”沈空知一惊,转头看去才发觉萧长夙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   他这会儿手上拎着一个满是泥土的布袋,飘逸的衣诀丝毫未沾上污尘,可一张帅脸上的情绪却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咳咳、重安。”沈空知看见他这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好。   这会儿连忙催动灵力将萧长夙手中沉重的布袋传送至故重安手中。   “你先将此物带到正殿去,我同萧掌门商量些要事,一会儿便过来。”   故重安虽然不知清楚现在的情况,但也能看出萧长夙的表情不对劲,于是点点头便抱着那布袋要转身离幵。   可就在这时候,沈空知一转头对上那大魔王的深沉眼神,一下子就知晓他又起了坏心思。   下一秒,泛着冰凉的唇重重压了上来,不容他过多抗拒便开始深入。   彼时故重安还未离开,有些好奇地回头一看,可却忽然看见萧掌门将自己师尊搂在怀中亲吻的模样。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深沉无比,此时直勾勾的盯着他,其中不乏冷厉和警告。   他先是一愣,后面脸便腾得一下红了,只得踉踉跄跄转身离开。   等走出去了许久,脑海中却还是自己师尊双颊泛红攥着萧掌门袖口满是依赖信任的模样。   在记忆中,师尊一直都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以至于现在忽然发觉他居然也有了属于普通人的情感,他居然是感到不可置信。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对自身的改变居然会这样大吗?   树下的光景虽然不像是偏殿那样叫人脸红,可却也快要到了沈空知能够承受的极限。   等分幵时,他连呼吸都是泛着黏腻声的。   薄薄的唇泛着酥麻感,叫他微微一动都感觉像是肿了一般怪异。   “重安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他狠狠瞪着唇角含笑一脸惬意的萧长夙,看见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后更是怒了: “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萧长夙脸色一变,抬手扼住他的腰。   稍稍后退一步,脊背便顶上了结实的树干。   沈空知看着他越发深了的眸色,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干嘛?”   “我还没问你呢。”萧长夙俯身,将他圈在怀中,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   “你说故重安都这么大了,还跟你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才明白过来他居然是因为这个而生气,沈空知无奈看着他,然后说:“我是他师尊啊,跟徒弟稍微亲近—些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是没见过将自己师尊带入歧途的徒弟。”萧长夙说着,脸上闪过些不屑,接着便开始举例:“先前有个宗门便传出师徒结为道侣之事,那二人年纪相差十岁有余,你且看看自己同故重安差距多少?”   “这不一样……”   他这么一说,沈空知就回想起自己在未来世界中曾偷偷看过的耽美小说。   那里头便有徒儿在教导过程中对师尊产生爱慕之意,继而成熟后将其吃干抹净的故事。   但他和那小说中又不一样!   想到这,沈空知忽然感觉得自己腰杆直了起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我同重安规规矩矩开始避险,你才改开始担心才对。”   萧长夙一蹙眉:“你这是什么道理?”   看见他似乎没这么生气了,沈空知才大着胆子垫脚在他下巴亲了一口。   “大大方方是师徒情,小心翼翼才是爱情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闪动着星星,萧长夙直直看着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忽然变成了一朵盛幵的花。   那人说完还没放弃释放魅力,这会儿很乖地抬眸看着他,还没缓和过来的唇还泛着嫩红,叫人难以抗拒。   将要出口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逐渐化成了甜腻的低吟。   回到大殿已经是天黑,那个满是泥土的布袋就放在桌上,没人去打幵。   沈空知进去的时候赵星河几人正在用晚饭,这会儿凤邬和凤峪倒是很贴心地没过去凑热闹,只抱着自己茶盏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听见脚步声,几人转过头来,看见以后都是一顿招呼。   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故重安了,他看见自己师尊眼尾泛红一脸冷淡地走进来,脑海中又骤然浮现起自己看见的画面。   可还未来得及错开视线,旁边萧长夙满是戾气和不满的表情便将他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给止住了。   “空知,你们送回来的这是什么?”   赵星河和柳若歌用过了晚饭,这会儿几步走到大殿,蹲在那硕大的布袋旁边跃跃欲试。   “这是什么?”碍于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只得转头求助将这玩意带回来的人。   而那人正盯着故重安眼神警告,听见声音以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没去注意故重安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脊背,然后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铜灵鼎。” 第80章 “你找到了?”   沈空知一惊,连忙快步走到那大泥块旁边,用灵力将那外壳给拆开。   因为从土地中挖出来,这包着铜灵鼎的布袋上全是湿润的泥土,加上这么久都没个人去将它拆开,便都结成了坚硬的泥块。   好不容易将已经碎裂的布袋劈开,一只人脑袋大小的青铜色小鼎便出现在了台上。   “这东西看着倒是平平无奇啊。”柳若歌围着转了一圈,摇摇头像是看不出什么来。   沈空知也觉得奇怪,但是想到这东西毕竟在萧长夙手中拍上过用场,这会儿便转头看向他。   与此同时,消失了一整天的玄跃和玄鸣也终于来了。   凤峪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狐疑问:“你们这是达成共识了?”   “我不会做加害玄鸣的事情。”玄跃现在的态度倒是坚定了很多:“我父亲做的事情确实不对,我也不该再助纣为虐。”   “你能想通最好了。”沈空知说完,又回忆起自己在纱幔外听见的动静,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难怪玄鸣总是多次出逃,这种情形下的爱情本就难走,也幸亏玄跃终归是想通了。   没在多想,他转头看向萧长夙。   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然不必开口,萧长夙了然_抬手。   黑雾逐渐注入铜灵鼎内,与此同时鼎身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白光。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嘶吼和嚎叫便自鼎内穿了出来。   那声音其实不算太大,可因为太过于撕心裂肺的缘故,居然对他们的情绪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其中这反应对沈空知最大,这会儿他站的也不算靠前,可轰然间却仿佛有一道刺耳的尖利喊声刺入了耳中。   习惯性倒退两步,好在身后有萧长夙的手护着,也不至于让他失控栽倒。   很快,随着萧长夙的手微微一攥,鼎内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在场的人显然都还未从那能够身临其境的痛苦声源中回过神来,这时候脸上都有着不约而同的愣怔。   “此鼎阴气极重,是上古神器,纵使玄折君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从这里逃出去。”   萧长夙说着,将那鼎收入掌中。   “先前你说有将玄折君引出来的方法,可以开始实行了。”沈空知抬眸看向玄鸣。   凤邬很快反应过来:“后山有一暗室,正合适用来行封印大典。”   “玄折先下正在为下一次的进攻做准备,轻易不会出来,除非他感应到某些不好的预想,才会出来和玄跃商讨新的计划。”   玄鸣这么说着,转头看了玄跃一眼:“先下只有你能将他唤出来。”   “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他一定会出来。”玄跃微微颔首。   计划这么说完也布置的差不多了,想到上次进攻还未相隔多久,玄折君应该也是不会贸然出动,这会儿大家便齐齐回了房休息,等待着明天的第一次试探。   出了殿门,沈空知原准备和萧长夙一同离开,可到了半路却又被柳若歌的千里传音给喊到了他们侧殿中。   本来以为又是关于自己身份的一顿交流,可没想到这会儿他刚走进殿内,便将柳若歌一脸凝重小声道:“小七,你有没有觉得玄鸣和玄跃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先前不是说他们不是亲兄弟,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沈空知听了他这话表情顿时凝滞了。   不会吧,果然若歌师兄的基佬雷达很是准确。   要是在场的人只有柳若歌,他倒也不担心,可是后边还站着铁直的赵星河和故重安,先下就不得不先斟酌一下用词了。   “咳咳...玄鸣和玄跃的确不是亲兄弟,玄鸣是玄折君捡来的孩子。”   他这么说着,很快察觉到故重安的眸色变幻一瞬,像是有些难过。   “我就说,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兄弟这么简单!”柳若歌笃定点头。   他都这么说了,沈空知顿时便一惊:“你猜出来了?”   柳若歌一脸的茫然,继而像是从他的眼神中接收到了什么讯息,立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知道他了解了,沈空知连忙投去赞许的眼神,继而才转头看向仍旧迷茫的师兄和重安。   “小七,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赵星河这个在场最直的铁男此时一脸郁闷,清冽的眼底晃动着些好奇。   沈空知害怕萧长夙等自己着急,一会儿直接杀过来,索性便直接说:“玄跃同玄鸣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这话虽然是赵星河说出来的,但故重安却也保持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疑惑神情。   他正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直接说出来时,便听柳若歌轻咳一声道:“道侣关系。”   “什么!”   赵星河怒目圆瞪,脸骤然一红的同时狠狠瞪向三人:“你们、你们可万万不能学他们俩!”   此话一出,在场人除了故重安之外,沈空知柳若歌两人脸上都浮现了心虚的表情。   赵星河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旁边的故重安忽然回忆起自己白日看见的画面,又是匆忙移开视线。   “师兄,我......”柳若歌寻思着自己毕竟是师兄,索性还是揽着沈空知的肩开了口:“我同小七都是断袖,并且都有道侣了。”   “什么!”   偏殿一声接着一声的怒吼在静谧的花园上空炸幵,一下子吸引了外头正在巡逻的士兵注意力。   沈空知虽然很同情赵星河这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却还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你们...”赵师兄表情变得难以接受,视线缓缓落在柳若歌搭在沈空知肩的手上:“你们俩不会......”“师兄,你想什么呢?”沈空知这会儿忍不了了,赶紧将柳若歌的手甩开,然后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的道侣是萧长夙。”   趁着赵星河还还未反应过来,他又赶紧道:“先前本来想同你说的,但是你一直都没问,所以我也没来得及解释。”   他说到这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立马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师兄,重安,他来喊我回去了,我就先......你们早些休息。”   碍于赵星河此时黑到阴沉的面部表情,他只得赶紧说完转身离幵。   等一出门看见一袭黑袍隐在花园中的萧长夙时,眼前一亮便是飞扑过去。   听见外头嘻嘻哈哈逐渐传远的声音,赵师兄半天反应不过来,转头愣愣看向故重安:“重安啊,这是你师尊发出来的声音吗?”   “星河师叔...”故重安听着外头渐渐听不清的低笑声,艰难点点头:“似乎是的。”   柳若歌站在一旁看见自己师兄半晌缓不过来的模样,只得默默转身进了房,生怕他等会儿抓着自己追问道侣的事情。   次日。   因为知道这天要做什么,大家都是全副武装。   萧长夙懒得准备这些,提前一夜便将铜灵鼎交给了凤邬。   这天一早大家在后山暗室门口会和,凤邬派人抱着那大家伙先进了黑压压的石门内。   暗室中无法容纳更多人,所以这次进去的只有玄鸣玄跃,以及萧长夙和沈空知。   其他几人在门外等候,即便是凤邬也只能将里面的一切布置好后再退出去。   暗室内一片寂静,沈空知习惯性一摸自己身后,没有触到那把常用剑时还有些不适应。   可等他一低头,面前指节分明的手掌上却是出现了一把漂亮的折扇。   他微微一愣,视线顺着那只手上移,定格在萧长夙冷冽却含着柔情的眸间。   “你的扇子,一直都没来得及物归原主。”   沈空知的眼神一下子软了,他伸手将微微泛着凉意的扇子接过,然后手腕一使力展幵。   大片水墨山水画映入眼帘,旁边还提着萧长夙自己的名字。   “谢谢。”他将扇子收好,这才转头看向玄鸣二人:“可以开始了。”   玄鸣看起来有些紧张,但在玄跃的细声安慰之下还是强忍着冷静坐在了准备好的石椅上。   这暗室内外都被补下了结界,以凤邬兄弟两人为源头建立而起,想要破解除非从大门闯出。   但赵星河柳若歌故重安三人已守在门外,这次他们都想尽量将伤亡缩减到最小,便没有通知更多的人。要知道现在的情况重要的是战力,而不是人数。   人多杂乱,可能还更加容易出现差错。   恍神之间,玄跃已经将妖力幻化为一柄薄薄的刀刃,对准玄鸣细瘦的手腕。   沈空知和萧长夙都屏息凝神,可等候了许久却也不见他动手。   “玄跃,玄折君感应到这具身躯快要出事就会出来阻拦,你放心下手吧,他不可能置之不顾的。”沈空知这么说完以后,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玄跃却是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将手松开。   刀刃随之消失,他满头大汗站直身看着两人无奈摇头:“我做不到,还是你们来吧。”   说着他便往后退了几步。   沈空知知道他的难处,正准备上前时,却见一言不发的萧长夙默默过去顶上了玄跃的位置。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黑雾迅速窜过玄鸣的腕口。   暗红色的鲜血汩汩涌出,同时玄鸣的双眼骤然一红,身体剧烈一颤的同时发出了低低的咆哮声。 第81章 “来了——”   沈空知抬手施咒,催动了暗室地面上早早布置好的结界。   鲜血滴滴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成功将阵法催动。   玄鸣正要从石椅上一跃而起,便骤然被玄跃的结界拉了回去。   “逆子,竟敢连同外人对付我!”   “玄鸣”发出一阵嘶吼,眼看着就是要朝着玄跃扑去,但很快便被萧长夙早早设置在石椅上的结界给牢牢锁住。   与此同时,暗室外等候的几人也都听见了里头发出极具冲击力的吼叫,一时间神情都凝滞起来。   凤峪在昨日已经启程将元存送回凌云宗,现在外头少了这么一个话多的人,倒是显得越发紧张起来。“若歌,一会儿你和重安在我身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出来。”   赵星河说完这句,便开始蓄积起了灵力。   故重安和柳若歌相视一眼,虽说心底都没打算听他的做缩头乌龟,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没有开□。   里面的撞击声越发清晰,就连外围的结界都开始了轻微的震颤。   就在外头的人都开始准备迎战时,那声音却又骤然间消失殆尽。   方才的响动好似只是一场幻觉,四人面面相觑之间都是茫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暗室内。   玄鸣已经失去了意识,此时正倒在玄跃的怀中。   萧长夙手紧紧摁在鼎上,像是在强行将什么东西封印一般。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逐渐松了手,那铜灵鼎发出一阵哀嚎,继而消失了光芒。   在旁边维持结界的沈空知见状,缓缓地放下手过去问:“这就算封印好了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萧长夙说着又以魔力探查了一番。   浓重的黑雾宛若悬挂的墨汁,在铜灵鼎上缓缓涌动着,如同一条盘旋的黑龙。   不过多时,期间泛出一道金光,继而将那黑雾尽数驱散了。   沈空知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只得转头看向萧长夙。   “成了。”   他说完以后,沈空知这才松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而那边正将昏迷玄鸣抱在怀中的玄跃,在听了这句话以后,也总算是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出了门,凤邬第一个迎上来,视线在玄鸣身上一扫而过,继而朝着萧长夙走去:“前辈,里面情况如何?”   封印一个实力不凡的妖王并非易事,萧长夙虽然强大,但这时候也难免脸色有些苍白。   “已经成了,你按照我说的那样将此鼎找地方封印好,便不会再发生别的意外。”   “是!”凤邬也看出他累了,便迅速转身带着士兵进了暗室中。   赵星河几人知道事情结束了,也总算放松下来,开始计划起回清澜宗的路程。   “不行就别强撑着了。”沈空知将萧长夙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抬眸不太高兴地看他:“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萧长夙没有说话,只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沈空知没心情跟他笑,冷着脸转头跟故重安约好下午谈回宗的事宜,这才把人扶着开了个传送阵回到了寝殿内。   路上萧长夙应该也是真累了,于是将自己的身体稍稍放松,微微倚靠着他。   可但眼前画面忽然变成了寝殿时,他却像是刻意为之身体一歪,将沈空知径直扑倒在了床榻上。   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在火红的薄被上散开,洁白细腻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目。   两辈子记忆加起来,沈空知现在看见他一个眼神就知道这会儿他在想什么,一时间有些无奈地仰视着他笑了:“行啊,一路上跟我装虚弱昵?”   萧长夙唇角还带着笑,闻言压下手腕轻轻将指尖在他细腻光滑的脖颈上流连。   沈空知很配合地仰头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最后气喘盱盱被他圈在怀中,却是忽然感觉心底有种说不清楚的空落落感觉。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不在状态,萧长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他抱在怀里小声询问。   低沉性感的嗓声传入耳中,叫沈空知耳尖一酥,只得不着痕迹地红着脸躲幵一些。   “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萧长夙在莹白的耳廓落下炙热滚烫的吻,然后含糊不清说:“怎么不真实,总算把事情都解决完了你还不自在?”   “不是、你别弄了!”沈空知抓着他的耳朵强行把人扯开,然后抬着水光潋滟的眸瞪他:“我只是觉得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就很不对劲啊。”   “这么_说倒也是。”   萧长夙这会儿不能靠近他,只得点点头说:“不过人家儿子都临阵倒戈了,我们若是还大费周章才将他消灭,未免有些太没用了。”   “也是......”沈空知轻叹一口气,只当是自己疑心太重。   “话说回来,自打恢复了从前的记忆,我还未问过你。”萧长夙眸色逐渐暗了,指节分明的手顺着衣襟缓缓下滑:“他碰过你吗?”   “谁?”沈空知一惊,喉间不自觉发出一声低吟,但很快又强行忍受住了。   萧长夙手上动作未减,嗓声越发低沉暗哑:“这个世界的...我。”   “你、你怎么连这个醋都要吃?”   沈空知欲哭无泪,“你们是同一个人啊!”   “我不管!”那魔王这会儿仿佛变成了孩童,幼稚地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他多少次,我要变本加厉讨回来!”   他说完,未等沈空知推距,床幔便骤然散落下来。   外头的灯火来回摇曳,将床上的两道交缠身影勾勒得暖昧旖旎。   那似欢愉似痛苦的声响闹腾到了半夜,最后化为低低的哭腔,等天边升起鱼肚白,才终于尽数散去。偏殿的故重安等到第二天,也未能等到自己师尊履行约定来找自己商议回宗之事。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暮时。   沈空知扶着酸疼的腰缓缓坐起身来,只感觉浑身骨骼像是被拆碎了重组一般,稍稍动弹一下便带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疼痛。   他皎着牙将萧长夙在心底骂了千百遍,等艰难穿上衣服一下床,却又感觉腿软地根本站不住。   好在今非音比,他稍稍动用灵力注入自身,这才终于穿好鞋缓缓走出了侧殿。   到主殿的时候正好碰见故重安拿着长剑一脸严肃地出来,在看见他以后忽然脸一红,然后才仓皇移开视线行礼。   “师尊。”   沈空知不明所以:“重安,你这是要去哪?”   说到这故重安的神情便又凝重起来:“凤邬殿下说铜灵鼎放在魔族不安全,说让我们送到凌云宗去封印好。”   沈空知眼眸微垂,思忖片刻才点点头:“他说的也有道理,玄折君在妖族的地位不同凡响,难免有妖族人会尝试来解开封印。妖族和魔族本就距离不远,封印在凌云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抬脚便要朝着魔王宫走去。   “师尊,您……”   沈空知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故重安:“怎么了?”   故重安这会儿表情很是怪异,纠结半天小声开口道:“师尊,您颈项上...是被蚊虫叮咬了吗?”   他刚说完沈空知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一摸脖颈才骤然反应过来,耳廓登时红了个彻底。   “嗯,昨夜花园蚊虫肆虐,一不小心被皎了。”   他故作淡定说完,然后将故重安支开,这才狠狠地将自己衣领拉高,确定露不出什么来以后,才转身进了魔王宫。   进去的时候两队人正在交接铜灵鼎,萧长夙自个站在旁边看,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还饶有兴致上下打量,唇角的笑贱瞍瞍的。   沈空知白他一眼,转头去看赵星河将铜灵鼎包裹好,然后当做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的模样。   “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宗,先下事情都处理完了...”柳若歌这么说着,侧眸看了一眼站在玄跃身后的玄鸣:“你们也该把自己制造出来的死尸给解决好了。”   “那是自然。”玄跃上前一步,将玄鸣挡在自己身后,继而朝着众人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此次叨扰各位,原先多有得罪,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赵星河抱着铜灵鼎,闻言脸上淡漠的神情丝毫未变:“这样最好,倘若你们再有所动作,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抱歉。”玄鸣有些拘谨的站在玄跃身后,也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沈空知能够明显察觉到玄鸣身上某种气质发生了变化,好像没有从前那么阴郁,眉眼间总算浮动上了一些希望和人气。   不过多时,玄跃玄鸣启程回妖族,魔宫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赵星河还在同凤邬交流着封印的细节,而这会儿柳若歌不知不觉摸到了沈空知身边。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   沈空知一脸茫然,抬起袖口闻了一下,然后更加奇怪了:“没什么味啊。”   “我看......”柳若歌啧啧两声,视线在他和某人之间来回扫了几下,继而靠在他耳边轻轻开口:“是一股萧掌门的味儿~”沈空知转头瞪向他,耳廓红的能滴下血来。 第82章 等到了回程的路上,沈空知才明白灵力这东西到底有多好。   原先坐马车颠的屁股都麻了,现在御剑飞行不仅快而且帅,回去的时候还倍有面子。   一行人先是回了清澜宗,修整以后才又启程去了凌云宗。   阿春师姐和嘉怜世界对于几人的归来都表现得很是欢迎,不过在温函渊同自己说话时,沈空知却是注意到了旁边的五师兄徐则之神色不太对劲。   这人他有些印象,原先自己被方旸害的落水时,就是他和六师姐嘉怜救了自己。   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表现出了不小的敌意,这会儿见面了居然还是这副模样,同谁都不太亲近。   等要离开时,嘉怜偷偷走到沈空知旁边,将一根用红绳编制的圆环塞进他手中。   “师姐,这是什么?”沈空知看着那漂亮的编制纹路,发觉中间还有一只小小的白玉环。   嘉怜说话速来是细声细气的,这会儿也十分温柔地小声同他解释:“这是我前些时间闲来无事做的白玉扣,你时常将其戴在手上,能保平安。”   “谢谢师姐,我一定好好佩戴着。”   沈空知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将圈着玉扣的红色编绳收好,好好的放回了袖口中。   寒暄客套以后,赵星河和柳若歌决定一起跟着去凌云宗进行最后的封印仪式,而故重安就留在了清澜宗,准备大战之后还未完全修建好的宗门事宜。   回到凌云宗后,一行人并没规规矩矩从山门进,反倒是堂而皇之的御剑直上孤寒峰。   越过瞩目的练功台时,沈空知低头看了一眼。   底下灰压压一片正在练功的弟子,兴许是因为他们阵仗太大,这会儿都齐齐抬头朝着这边看来,底下逐渐产生了交头接耳的声响。   沈空知一直觉得自己耳力不错,可这会儿所听见的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不少弟子的眼底都闪动着讶异和意味不明的情绪,就连讨论声也不并不是高兴激动的。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才忽然回想起先前萧长夙在乾坤楼同魔王合二为一被所有人看见的事情。   那时候在场的有不少凌云宗弟子,他们看见了这一幕,回到宗门内定然会和身边人说起。   所以现在......不安的预感在心底逐渐升腾,等他们在孤寒峰落下时,凌元尘已经站在高处等待。   看见萧长夙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些犹疑的情感,不过很快便抱拳弯身:“掌门师兄。”   萧长夙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底似乎也有些不好受。   可毕竟现在身体中占大头的还是魔王,他在前世活了几千年,这一世的记忆不过是弹指一瞬,所以在心底的占位自然没有这样高。   察觉到了在场的气氛不太对劲,赵星河和柳若歌索性便拉着凌元尘进了屋子,然后同他说玄折君已经被封印进铜灵鼎的事情。   沈空知和萧长夙都不想再参与这些,这会儿在外头朝着不远处的山峦眺望而去,脑海中都齐齐浮上了原先在这的回忆。   “你还记得自己原先把我给锁在那房间里吗?”沈空知朝着他努努嘴,眼神朝着那间房扫去,眸底却是闪起了笑意。   萧长夙也丝毫不解释,反倒还很赞同地点点头:“像你这样容易在外招蜂引蝶的,确实锁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是再锁我可就真跑了。”沈空知侧眸瞪他。   萧长夙又是笑,可笑完了以后却是又逐渐严肃了神情:“空知,你有想过以后要去哪里吗?”   “以后?”沈空知看他。   面前的男人表情难得专注,从前冷淡疏离的眸中尽是柔情和向往:“宗门不会容忍一个魔族做掌门,我重获上世记忆,也不想再受制于人。魔族有了凤邬和凤峪,也不需我多操心,现在是时候想想以后的去处了。”   他这么说完以后又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空知:“可我记得你说过,心系天下苍生,不愿做神仙置之不顾。”   沈空知听了他的话,莫名便是心底一暖。   他赞许地点点头,继而道:“虽说做不了真正的神仙,但可做逍遥神仙。”   到这他顿住话音,抬眸在树丛洒下的缕缕阳光下同他相识,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温柔的不行。   “日后我们隐居山林可好,若是人界或魔界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即可再次出世。”   “你不是最不喜寂寞孤独的生活吗?”萧长夙似乎有些惊讶,然后苦笑一下说:“日后你若是觉得这样生活过于平淡,不会又想着逃跑吧。”   沈空知噗嗤一声笑了:“我们也不是整日都在山林中做野人啊,隐姓埋名去宗门顾及不到之处,劫富济贫、帮扶弱小。”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挑明的必要。   萧长夙眼底的赞同已然是代表了一切,无论他做什么,两个人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这一次,是一辈子……   按理说在这种难得温情的时刻,话本中的主角都会交换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可沈空知抬头看着萧长夙,正当看见男人要有所动作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小奶音。   “师尊!沈仙师__”萧长夙眼底的情绪一瞬间便暗了,看着像是很不高兴。   沈空知眼底却是不自觉涌动上了些许笑容,然后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两下以示安抚,这才缓缓转身。   元存回来以后又换上了那套灰色的练功服,这会儿一脸可爱激动地扑进他怀中,像一只软乎乎的小汤圆。   “小元存啊,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沈空知将他抱起来,等再转头就看见元川正一脸忐忑地朝着这里走来。   元川比元存可要大出许多,现在眉眼间已然有了少年的气质。   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师尊某种气场发生了变化,这会儿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长夙,形状较好的嘴唇微张,最后却是又没说话。   沈空知注意到他的表情,没忍住用手肘戳了戳正儿八经站着一言不发的萧长夙。   萧长夙回过神来,入眼便是自己这个世界中的大徒弟。   心底缓缓涌动起了温暖,他勾唇笑了一下:“元川,近日功法修炼地如何了?”   元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朝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去抓萧长夙的衣角,却又不敢。   “禀告师尊,弟子已经将上次师尊赠的心法大全都背了下来,现在正在努力熟练。”   “不错。”萧长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日后师尊不在了,你记得要将自己的所学都尽数教给元存。”“师尊__”“师尊,你要去哪!”   两个小孩齐齐变脸,继而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沈空知看着在自己怀中使劲扑腾的元存,索性将他放在地上。   俩小孩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萧长夙的大腿,接着就开始哭和伤心。   这幅画面太过于催泪,沈空知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索性便独自转身离幵,将这里留给了他们。   房内的凌元尘已经完全了解了情况,沈空知过去的时候他们怡巧要找地方将铜灵鼎封印起来,索性他便跟着一起去了。   凌云宗占地很大,后山是此起彼伏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其上有着许多小山洞,一眼看去能让人头皮发麻。   凌元尘这会儿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圆形山洞入口。   原本以为这句就是个普通的山洞,可没想到一进去看见的便是精致的青铜祭台。   “凌元尘,你怎么跟能预卜先知一样,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祭台?”柳若歌饶有兴致地在上面抹了一把,确定是好东西以后啧啧两声,脸上满是赞赏。   凌元尘看他一眼,然后无奈道:“别乱摸,这是我师尊原先留下的东西。”   “凌月仙尊?”后面的沈空知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有些好奇地开口。   凌元尘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嗯,师尊原先留下的时候还特意同我和师兄都瞩咐了一遍,不过我们也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一提到凌月,沈空知脑海中便不自觉回想起了自己离开时清鹤失望的神情。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有今天吗?   这么想着时,几人已经将那铜灵鼎放置在了祭台之上。   凌元尘和赵星河站在前面齐齐捏决,然后划阵将地面上设置上了封印禁制。   “行了,明天再来进行封印。”柳若歌拍拍手,确定这个临时封印结界靠得住才揽着沈空知转身离幵。   沈空知刚才都没怎么看清楚两人是怎么做的法阵,这会儿便有些好奇:“这个阵法是破不开的吗?万一有弟子闯入怎么办?”   前面的赵星河原本正在和凌元尘说着话,听见他的声音以后笑着扭头:“放心吧,这是原先师尊教我们的绝学,其他人是断然不可能知晓的。”   听到这里沈空知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便将这些杂乱的不安想法都抛之脑后。   出了后山以后,赵星河三人都要回去休息,而沈空知还得去孤寒峰找萧长夙,便同他们分开了。   他一个人穿行在树丛间,正在脑中思索日后要同萧长夙去哪片山林隐居时,却忽然听见周围传来树叶摩梭的声响。 第83章 那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沈空知站在原地未动,听出那是有人在树丛间快步疾行的衣料摩梭树丛的声响。   而那人去往的方向似乎就是他们方才离开的后山。   他原本觉得只是自己多心,兴许只是弟子们到后山玩耍而已。   可走出几步以后,心底的危机感却越发放大,使得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内心极度纠结,最后为了安心,还是选择朝着后山走去。   一路上沈空知都觉得定然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为了避免晚上整宿睡不着,却还是不得已去看上一眼。   反正也不需要多久时间,看上一眼确定好还落着个安心。   可后面越是走他便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山林间的小路刚刚被踩踏过,他们几人方才回来时走的都是石阶,可这会儿他懒得绕路直接从树丛间经过,却发觉一路上都是新鲜的脚印。   顺着那痕迹走到后山,那脚印消失。   沈空知错愕抬头,却发现那圆形山洞口发出了一阵火红色的光芒。   “不好!”   他催动灵力飞身踏上,却在落与山洞口的一瞬间,被里头猛烈的红色雾气险些掀了下去。   堪堪站住,他朝前几步,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修长身影,怒暍道:“谁?”   那人听见声音以后背影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抽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赵星河同凌元尘做的结界已经被破开,此时他染着血迹的手就悬在铜灵鼎上,眼看着就就要摁下去。   虽说沈空知并不知道他这样做下去的后果会是什么,但也知道绝对不是好事。   催动灵力,他一展扇面飞身上去同他打斗。   那人身手了得,这会儿一只手同他苦苦抵挡,另一只手却还牢牢悬在鼎上,任由那鲜血缓缓顺着伤口处溢出。   “你究竟是谁!”   沈空知怒急了,索性也不同他继续周旋。   锋利的扇叶自那人裹着的黑色面罩上横开,那布料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沈空知也骤然愣在了原地。   “徐则之......”那人被揭了面纱以后,眉宇间浮现嗜血的阴鸷,宛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沈空知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得问:“你...你分明是清澜宗的人,知道这里面封印着的是谁吗?”   “当然知道。”徐则之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心虚和懊悔,反倒满是戾气和渴求。   “你同玄折君有什么交集?”沈空知感到不可置信。   他对于徐则之的记忆,只停留在人不好相处,只对六师姐比较温柔上。   一直以来他只以为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品行总归还是端正的,可却不曾想他居然不知不觉间同玄折君有了交易。   徐则之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他,听见问话以后勾着唇角冷笑一声:“在宗门你们没人看得起我,你功力未废的时候是天之骄子,后面我好不容易设计让你失去了灵核,可大家却还是对你这样关注。”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人白痴,居然还能让师兄们对你照顾有加!”   他说到这面目狰狞,丝毫不顾沈空知满脸的错愕和讶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去死!凭什么师尊在世的时候也对你青睐有加,就连师兄师姐们也总是哄着你宠着你!”   沈空知摇摇头,只觉得他说的这些话让自己感到十分震惊。   而接下来,徐则之却是又神情扭曲地大笑起来:“后面我总算同方旸达成了协议,我将那些能置人于死地的药粉撒入你的茶壶,总算是把你给弄死了!”   “可是凭什么!”他表情一变,笑容立马变成了愤怒的嘶吼:“我明明是确定了你没了呼吸才离开的,你居然又活了下来!”   “是你?”   沈空知看着他丧心病狂的模样,一时间居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那些他以为是意外的事情,却是这个人暗中一手策划。   甚至于在他对徐则之这人都没什么印象的情况下,居然能够让一个人对他这样恨之入骨。   而奇怪的是,他丝毫不觉得愤怒或是难过,只感到十分的悲哀。   “你可知晓为何师兄们都不同你亲近?”他苦笑一下抬眸看向徐则之,继而道:“分明是你性格冷淡将人一退再退,为何又反过来控诉其他人不同你亲密呢?”   “你先下做的这些事情对得起谁?”   “即便在你心中师兄们都对你没有丝毫的包容和喜爱,但你倘若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你让嘉怜师姐怎么看你?”   提到了这个名字,徐则之的眼神很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空知就看出嘉怜和徐则之是道侣。   而在这场关系中,徐则之虔诚而又深情,以至于他对这人产生了那样奇怪的第一印象。   “收手吧。”沈空知朝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回到宗门,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带着嘉怜师姐去过好日子,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   徐则之的表情很是动摇,他几乎连攥着匕首的掌心都逐渐松了,看向沈空知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我害了你两回,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沈空知轻叹一声:“相较之下,我跟希望你能让师姐幸福。”   说着,他轻轻牵住徐则之方才要攻击自己的手,轻声唤道:“师兄,我不介意。”   晃荡一声,匕首轻轻落在地上。   沈空知长舒一口气,知道他只是放弃了的意思。   当他正要让徐则之将另一只手从铜灵鼎上移开时,却忽然注意到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掌心坠了下来。   “小心!”   他重重将徐则之推开,然后身后去接那一滴血。   攥紧的动作过于用力,将掌心都掐出几道红痕。   可那血珠却是飞溅开,轻轻滴落在了铜灵鼎的内壁。   山洞中一片寂静,几乎连那血珠落进去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空知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变化,可心底却是逐渐浮上了不安和绝望。   徐则之被他推在地上,这时候急忙站起身来:“空知,怎么样了?”   沈空知眸色微垂,正要说话时,却见那鼎内逐渐泛起了红色的雾气。   “躲开!”   他大喊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可还未从鼎上离开,便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掀幵。   身体重重落在山洞门口,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浑身泛着剧痛,仿佛骨头都开始咯咯作响。   徐则之就在他的身边,抬起头一看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空、空知,他出来了!”   沈空知强撑着爬起,然后在自己身后草草部下一个结界。   “师兄,劳烦你在外面坚守着,顺便传音让师兄他们过来。”   说完,他没再去听徐则之的话,而是艰难站起身注视着那团红色的雾气。   “晤,这次只有小道士一个人一一”“我一个人就够了。”沈空知将唇角溢出的鲜血一抹,继而扯开嘴角笑了: “我当你能复生呢,原来只是一团如同行尸走肉的残魂。”   玄折君冷笑一声:“对付你,残魂足够了......若不然,便等到那魔王一齐过来,我再将他同我一起死罢!”   “痴心妄想!”   沈空知表情一冷,便抓着扇柄冲上去同他交缠。   对付玄折君,他便不再像同徐则之交手一般留实力,而是每一步都下了死手。   灵力会灼伤玄折君的残魂,他节节败退,最后想要从山洞口中逃出去,却又被那结界所阻拦。   见他似乎要蓄力强闯,沈空知立马扑上前将他牢牢锁在了自己能力范围内。   “给我滚__”玄折君发出一阵咆哮声,险些将外面苦苦支撑着结界的徐则之掀下山去。   沈空知一言不发,只努力将自己的绳索加固。   可玄折君的能力即便只剩下一缕残魂,却是也难以遏制。   下一秒他的禁制便骤然被破开,那团雾气将他牢牢包裹,继而玄折君声音扭曲道:“既然逃不出去,拉个垫背的倒也不错。”   “上一世是他,这一次......便由你来罢!”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空知只感觉自己后颈一阵剧痛,像是有野兽在啃皎一般。   可那疼痛并非肉体之上的,而是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毁灭危急感。   外面的徐则之见状骤然一惊,瞪大双眼想要闯入,可却被他所设置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空知!他在蚕食你的灵魂,快让我进去!”   沈空知没有动弹,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抗,也做不到将结界打开。   玄折君打的就是这个注意,倘若他将结界打开让他出去,届时他随便找个人附身,便又可重新开始自己所谓的大业。   而自己现在所做的,是在救人......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原本被拆解的灵魂似乎又被撕裂开,喉口发出了低低的怒吼,那种比死还难过的痛楚叫他几乎要晕过去。   恍然间,脑海中浮现萧长夙的身影。   他伫立与孤寒峰上,衣诀和长发被风拂动,深邃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空知,我心悦你。”   那画面如今回忆起就像是一场梦,他想起从前自己看见魔王魂飞魄散时不可置信的瞬间,心底居然是升腾起了些许庆幸。   还好他不在,否则这一次......肯定又是他了。   灵魂逐渐被蚕食,沈空知努力蓄积起灵力,继而翻身将玄折君重重摁在了山洞墙面上,继而扯开嘴角残忍一笑:“这次,你连残魂也不会剩下了!”   下一秒,徐则之看见一道绚丽的白光在自己面前炸幵。   那光亮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他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身后出现了脚步声,那光亮才逐渐暗淡下去。   山洞内空无一人,除开打斗的痕迹之外,没有再留下任何东西。   徐则之艰难站起身,一转头便看见萧长夙愣怔地看着山洞内,速来清冷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些许茫然和无措。   他愣愣地看向徐则之,然后很轻地问出一句话:“沈空知呢?”   徐则之心底顷刻间升腾上无穷无尽的悔恨,眼眶一酸便落下泪来。   “抱歉 第84章 完结章   神界。   “要我说,梧桐枝就不是这样养的,你看叶子都枯了。”   清鹤一袭白衣坐在窗前,看着眼前枯黄的落叶长叹一声。   而此时身边一个同他长相相似的人坐在对面,托着脸无奈道:“可是我问过了其他人,他们也是这样浇灌的,为什么我就不行?”   清鹤无奈看他一眼,正要说话时,却忽然感觉心脏一阵刺痛。   “嘶——”他捂着胸口倒吸一口气,一时间居然是无法动弹。、凌月反应过来,连忙扶着他到了床上,继而抬手往他体内注入灵力。   可是即便这样,却是半天不见好转。   凌月额角冒起了冷汗:“你这是怎么了?”   清鹤却是没有说话,紧皎着牙关抵挡疼痛的时候,清冷的双眸凸显出些许空洞来。   过了一会儿,凌月站起身正想去外头喊人帮忙,却忽然被清鹤抓住了手腕。   “没事了。”   他从床榻间坐起身来,眉心紧紧的蹙着,等像是真的回过神来了,这才有些匆忙地翻身下床,站在了千里镜面前。   凌月没有问他感应到了什么,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挥手,继而眼前的画面徒然发生了变化。   从玄折君从鼎中窜出,到沈空知被蚕食灵魂的画面出现,清鹤的神情全程没有变化,但浑身的冷意却是越发清晰可见。   “清鹤……”   凌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抬手将上面萧长夙落寞的身影缓缓拂去。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妖王祸世,按理说这道劫应当过去了。”清鹤垂着双眸,眼底尽是冰冷:“都是因为那个妖孽,惹得空知又多了一道劫难。”   萧长夙毕竟是凌月看着长大的,这会儿他微蹙紧眉,小声辩驳道:“那也是空知心甘情愿,否则谁能让他动摇心思。”   “你自己的徒弟,总归是了解性格的,他怎会受制于人。”   清鹤听见这些话显然是不耐烦了,一摆手坐下,继而便道:“我要下凡一趟。”   “不行!”凌月脸色一冷,果断拒绝:“这些日子来天界好不容易放松了警戒,你便要不安生,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清鹤表情不善:“天界有你就够了。”   “我说过我要留在天界吗?”   凌月语出惊人,引得清鹤错愕看他。   次日一早,两人迎来了自上一次下凡后再也为经历过的合二为一,成功施障眼法从神门离开。   凡间相较多年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清鹤纱帘斗笠将高挑修长身影遮盖完全,先在凌云宗缓缓落下。   那山洞口留守了许多实力不凡的弟子,但他不过挥手间隙,那些人便齐齐晕倒在地。   “清鹤,你重操旧业手段倒是熟练。”   脑海中传来凌月的声音。   清鹤唇角微勾笑了一声,继而飞身上前,踏入漆黑的山洞中。   铜灵鼎还放置在高高的祭台上,墙面上打斗造成的凹陷清晰可见。   清鹤蹲下身,找到在千里镜中看见沈空知消失的地方,将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上去。   缓缓蓄力,一道金光轰然炸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光线缓缓消散,凌月连忙问:“如何?”   清鹤收回手,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继而转身从山洞口一跃而下。   风声簌簌,他微微垂着眸,眼底是叹息和庆幸。   “还未走。”   宗主殿。   凌元尘解决完宗门的修补事宜,好不容易有了些休息的时间,等坐下却又想到自己师兄这副颓废模样。自从沈空知走了,他便再没下过孤寒峰,一人在上头也不知倒腾些什么。   前些日子他曾上去看过一眼,还未进屋便看见一人伫立与那颗枫树下,盯着远方一动不动。   他上前去想要唤萧长夙,可那人却像是什么也感知不到一般,任由他如何劝阻都毫不动弹。   先下宗门内本就对宗主忽然变成魔族的事实无法接受,他索性便以此刺激萧长夙。   本来想着让他清醒过来,开始操持大事,可萧长夙听后却是眼眸微垂,继而冷冷吐出几个字:“从今日起,你便是宗主。”   凌元尘听后一惊,想要同他推距,可萧长夙却已将视线转回了遥远的前方,好似又开始离神了。   回忆到这里,他还是放弃了去孤寒峰找寻师兄的念头。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他可能并听不进去别人所说的话。   而此时孤寒峰上,却缓缓落下一道身影。   清鹤抬手掀开薄薄的纱帘,然后将其一挥搭在后面,缓缓朝着峰上正中央那间屋子走去。   他表面看着平静,实则脑海中满是凌月的声音。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空知应当还未入轮回,假设你擅用职权将萧长夙带进去,指不定还能捞回一副魂魄,只不过他回来以后没有身体这一点......”“闭嘴。”   清鹤打断他的话,接着走到房门前丝毫未停留,就这么直接从门上穿了进去。   入门是大开的窗,萧长夙一袭黑袍立于窗前,衣角和墨一般的发在风中飞舞,即便是听见声音也没回头。   不过清鹤也相当果断,抬手就是一记攻击。   白光急速朝着萧长夙背部攻去,可正当快要触碰到时,一道黑雾却忽然出现,继而将那白光给蚕食了。清鹤蹙紧眉头,不顾脑海中凌月的厉声阻止,又抬手轰出一道攻击。   这次萧长夙冷冷转过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住,继而被那白光击中,整个人被气波往后重重一推。结实的背部在墙面上砸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下一秒,凌月总算忍不住从身体中拆分出来。   月白色的身影宛若摇曳的水仙,微微一个转身便挡在了萧长夙面前。   清鹤掌中还凝聚着未出手的攻击,见状微眯双眸,不悦道:“凌月,下凡前你许诺不出来的。”   “可你要伤我徒弟。”凌月也蹙紧眉头,丝毫不惧道:“你在天界也允诺不会动手。”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让幵。   就在这时候,萧长夙总算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见凌月和清鹤后眼底闪过几分期望。   “师尊......”他不由自主喊出了这个称呼,险些忘记了凌月不过是他这一世的师尊而已。   凌月没有动作,但却是笑着回应:“乖,师尊带你去找空知啊。”   听见这个名字,萧长夙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眼眸亮了一瞬,像是死而复生之人回光返照时的光芒,让人感到刺眼。   不知为何,凌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徒然酸涩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旁的清鹤冷嗤一声:“别得意忘形,我们只能带你去轮回台前,若是要找到他,还得看你的本事!”   萧长夙的状态回归很快,此时虽然面容上还残存着些许憔悴疲惫,可深红色的眼底却满是志在必得。   分明他同清鹤在这世上生存年岁相差不大,可凌月此时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   不过多时,清鹤捏决划阵,将三人带入了地府之中。   漆黑的池水沸腾翻滚着,带着热气扑面而来,叫凌月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而清鹤此时便抬手一指前方熙熙攘攘的长队:“我同凌月乃仙界之人,一旦入内便会被天帝发觉,所以只有你能进去。”   萧长夙一袭黑袍,凤眸红瞳面色阴鸷地站在原地,却像是比这地狱压迫感还要更强。   “我定会将他带回来。”   “你若是带不回来,我也是要同你拼命的。”清鹤眼底闪过几分动摇,继而开始瞩咐:“怡好你身上并无人气,便可扮做鬼魂闯进去,找到空知的魂魄将他带回来,至于肉身...我会替他修好一副合适的身子。”   “假设...”他说到这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假设你未将他带回来,我便将你投入轮回池中!”萧长夙听见这句话脸色未变,反倒微勾唇角表现出些释然来。   “他若不在,我本也不想再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话音落下,他飞身上前消失在了漆黑大门前。   凌月有些担忧,想要站在此处等候,可看见清鹤转身离开,思忖片刻却也只好追了上去。   轮回池并不像人界的水潭般大小,萧长夙在其中穿梭许久也未窥见尽头。   四周嘈杂的声响仿佛都被隔离在耳外,不知为何他便忽然想起前一世沈空知以神位换自己轮回的画面来。   那时候的他,便是从一尘不染的神界直接踏入这满是污尘淤泥的地狱。   那副场面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小道士对他这样好,甚至于傻乎乎同他结下了生死契。   原本以为在危机来临前解开,便可不阻挡他多年来的所愿。   可却不曾想,要入神界的少年动了心,便也不向往神界了。   从恍然中抽出神来,萧长夙一抬眸,视线便定格在了一处洁白的衣袋之上。   那人修长高挑的身影十分显目,此时就站在轮回池前。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扭过头来,一双细长清澈的凤眸显现出些茫然。   与此同时,他垂在身侧的掌心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金色光圈。   萧长夙直愣愣地看着那人,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他高坐于台上,满不在意地看着一脸乖巧被押入大殿内的小道士。   那时候他以为又是个来做说客的老先生,可一低头对上那双单纯漂亮的眼眸,却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失了智。   那眼神像是从未变化过,双双重合之下,他飞身上前,将那人揽入怀中。   “你是谁?”   少年眼中不显惧色,反倒满是疑惑和惊讶。   心脏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痛,可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萧长夙紧紧将他拥住,全然不顾鬼界士兵轰然而至。   “小道士,相公带你回家了。------全文完-------晔啦啦晔啦啦完结啦撒花~感觉停在这里不错,后面还会有番外,目前有一个之前小可爱提的身体互换,可能会掺杂别的人物出场,大家比较想看谁呢?   今天先休息了,明天起来再写。   这本书写的有些艰难,中间部分总觉得状态不对,不过好在还是顺利地写完了,没坑没烂尾。   感觉写的还是不够好,接下来会努力提升自己,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希望下次相遇能让你们看见我更好的作品,爱你们~以下凑字数: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第85章 番外(身体互换)   随着开春,山林间逐渐泛起了虫鸣鸟叫,天还未亮山脚下的公鸡便开始打起了鸣。   坐落在半山腰的木屋前坐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这会儿坐在石块上看着面前沸腾的小锅,俨然是在煮粥。   不知过去多久,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   他手上动作一顿,立马站起身擦手推门。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里头裹着宽大月白色外袍的男人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看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倘若这会儿元存在的话,定是要扑上去喊一声师尊的。   可此时这位“师尊”同旁人记忆中却是不大一样。   沈空知揉着眼,任由萧长夙艰难地将他抱上床。   等人气喘盱盱从屏风上拿过衣服要给他穿,沈空知才咂吧两下嘴,有些不爽地看着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啊,你这小胳膊小细腿的,我都怕摔着自己。”   坐在床边顶着他脸蛋的萧长夙一脸无语,最后还是妥协叹息一声,开始给他穿衣服。   “你师尊先前说过了,只是在将你灵魂注入身躯时发生了差错,过些时候自动便换回来了。”   沈空知扁扁嘴,穿好衣服后下床走到铜镜前,看着里头属于萧长夙的英俊面容,忍不住掐了一把,然后做了个鬼脸。   萧长夙:“……”   等把这副身躯整个人设崩塌完了,沈空知这才高傲地转头看向如今比自己矮上大半个头的萧长夙。   他怜惜地垂眸抚摸那人的脑瓜:“原来你平时就是以这个视角看我的。”   萧长夙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够了,今日还得去宗门内收拾行李,别闹了。”   沈空知看见他一脸不爽的表情,心底立刻高兴起来。   跟着他一起出门暍了粥,两人便戴上斗笠出门去。   自从萧长夙将他找寻回来后,清鹤和凌月回了神界,他们便找寻了一处偏僻山林定居。   起初沈空知一直陷入沉睡中,直到前几日才终于苏醒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他便是去找寻萧长夙,可一出门却看见一个长得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在以注入了灵力的再转头从铜镜上一看,才发觉自己居然顶着萧长夙的身子。   这些事情回忆完,沈空知再一垂眸,才发觉已经到了清澜宗上空。   萧长夙如今顶着他的身体,站在前面冷着脸,然后开口道:“一会儿你别用我的身体做些奇怪的举动。”   “比如呢?”沈空知垂眸看他,在触见那张巧夺天工的漂亮面容时,忍不住开始感叹起自己的盛世美貌。   萧长夙斜他一眼,没说话。   落于宗主殿前,还未等沈空知站稳脚,便见温函渊快步自殿内走出,面上神情激动。   “师弟,你回来了”没想到他这样激动,沈空知心底一阵感动,正要上前去,却见那人直接忽略了自己,直接走到了萧长夙的面前。   唇角的笑一僵,他转头入眼便是萧长夙顶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的模样。   “师兄......”他艰难开口,喊了这么一声。   温函渊抓着他的手拍了两下,眼看着像是都要落下泪来:“安然无恙便好。”   落为旁观者的沈空知:“……”   等温掌门总算感慨完了,这才恢复平日的高高在上,转头瞟了沈空知一眼,继而高傲颔首:“多谢照顾了。”   未等他搭话,温函渊便拉着萧长夙朝着殿内走去,看着像是有不少话要说。   而好死不死,萧长夙这会儿顶着他的脸还乐的慌,临走朝着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要命!   沈空知一肚子的火,偏偏又不方便暴露两人互换身体的事情,只得转身朝着自己原先的住所走去,想着快快收拾好行李离开。   原先清冷孤寂的小院像是没变过模样,他推门进去时外头竹林的小笋正正冒头。   原本的行李便不多,这会儿从柜中整理出几套干净的衣物,再打开下面的隔层,却是看见一大沓被墨水晕染的纸张。   索性闲着也无事,他便抽出查看。   翻了几张以后才发觉是原先故重安练的字,如今隐约能看出其中的稚嫩和生疏,不过后面却是越发好了。   看到这他又不禁回想起自己那乖巧的徒弟,正想着是否要以现在的状态去找寻他时,却忽然听见外头院子传来脚步声。   现在还有谁会进这院子?   沈空知心底一紧,拿着包袱站起身推门出去,入眼便是正拿着木勺给院内花草浇水的故重安。   他看见“萧长夙”忽然站在自己师尊原先的住所,显然也很惊愕。   “萧......萧仙尊。”他放下勺子朝着这边走了两步,显然对于称呼很是纠结。   “您怎么在这,那我师尊呢?”   沈空知轻咳一声,然后说:“他在宗主殿。”   “那我......”故重安说着便要转身下山,可这时峰上却忽然狂风大作。   沈空知蹙紧眉头抬眼一看,发觉不远处有一只红色的大鸟正扇动着翅膀缓缓落下。   而此时玄跃和玄鸣正坐在那鸟的后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很难让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甜蜜。   看见这一幕,沈空知侧眸看了一眼故重安,在确定他没什么奇怪的表情以后才放下心来。   玄鸣率先从那鸟背上一跃而下,故重安和沈空知迎了上去。   “重安,这个是我们妖族新炼制的丹药,等你见了沈仙师,还麻烦转交一下。”   玄鸣递给故重安一个小瓷瓶,白生生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故重安伸手接过,然后道了一声谢。   这话说完以后,中间气氛就像是凝滞了一般。   沈空知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正想要插话时,却见故重安终于嗫嚅一会儿开了口:“你和玄跃...现在怎么样?”   玄鸣表情一愣,反应过来后唇角浮上些不好意思的笑:“他现在对我很好,我想去哪里他都不会再拦着我,自从玄折君走了以后,那些对他性格上的影响和干扰也都齐齐散去了。”   故重安的笑有些苦涩:“那就好,祝你们幸福...”“多谢。”玄鸣的笑能看出是出于真情实意。   这会儿没聊上几句他便转身同玄跃离开,等那红色大鸟飞出去好远,沈空知还能看见那两人贴在一起的模样。   再度回神,他看见故重安低落下来的情绪,终归没忍住开口问:“重安啊,你是不是喜欢玄鸣?”   故重安一怔,抬眸看向他的神色中不乏怪异。   沉默片刻,他抿着嘴唇笑了一下:“萧师叔,您方才说话的语气可真像我师尊啊。”   沈空知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天涯何处无芳草,年少时候的悸动总是突如其来,但放下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故重安的眼圈红了,半晌低下头去重重点了两下,也不知是不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收拾好东西下山,萧长夙和他几位师兄也终于叙好旧了。   沈空知拎着包袱看着他远远走过来,顶着自己的脸上满是郁闷。   视线交错间,那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喜和高兴。   他也忍不住勾起笑意,可正要上前去时,却忽然被人给肩膀。   转头,是赵星河和柳若歌带着意味深长表情的面容。   “萧长夙啊,出门在外要对我们家空知体贴一些,虽说你们以后回宗机会少,但我若是发觉你辜负空知,定然要你好看!”   赵星河说着,在沈空知背上重重一拍,险些拍的他咳嗽起来。   可想到这是萧长夙的身体,他还是强行憋住,然后故作冷淡点点头:“放心。”   柳若歌啧啧两声,然后说:“长夙兄啊,在那方面也需得对我们家空知好一些才行。”   说着,他便将一个小药罐塞入了沈空知手中。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柳若歌便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这是我最近收藏的,效果相当不错。”   “......”沈空知攥紧那药罐,皎着牙艰难笑笑:“多谢。”   尴尬的对话停止在这,很快两人同他们道了别,便御剑朝着自己的小木屋飞去。   一路上沈空知心情杂乱,看着旁边一脸乖巧的萧长夙,只感觉心里痒痒。   要不借此机会......啧,那画面,想想就香艳!   回到木屋后,他抓着小药罐在门前来回走动,脑海中缓缓上演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入夜。   萧长夙照例整理好被褥,正纳闷沈空知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来时,一抬眼却看见人披着宽松的外袍从屏风后进来。   沈空知看着他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心虚。   但还是按照自己脑海中上演了千百遍的流程走到床边,然后将人推在床榻之上,手缓缓下滑。   萧长夙微微挑眉,显然惊讶与他的胆大包天。   “让我也、也弄一次呗。”沈空知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小声开口撒娇。   谁知这话刚说完,萧长夙便忽然抓住他的手,然后一个翻身将他给摁在了床上。   天旋地转之后再度回神,沈空知看着坐在自己腰胯上的萧长夙,忽然感觉心跳加速跳动起来。   这会儿萧长夙顶着他的脸,眼尾微红,肤若凝脂,漆黑的眸底却满是侵略感,叫人看的脸红。   “乖,反正是你的身体,就当你已经做过了。”   他这么说着,手微微往下探去。   沈空知一阵脸红,正要伸手去抓时,却忽然感觉一阵头疼欲裂。   那种感觉太过于可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将他的灵魂往外抽取一般。   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响起轰鸣声。   再度睁眼时,他发觉自己正坐在萧长夙的腰上,入眼便是熟悉的俊美面容。   “变回来了?”   他惊愕地抬起手,在看见自己掌心一闪而过的光圈后,心底居然浮现了隐隐的失望。   萧长夙深邃的眼底却是闪过几分笑意,继而抬手扣住他的腰,下一秒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沈空知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从袖口中掏出那眼熟的小药罐,然后唇角掠起讶异的笑容。   感受到那熟悉的掌心缓慢覆上自己的腰身,沈空知抬手摁住。   “我累了!”   慌乱的语气并未震慑到萧长夙,男人抓着他的手腕一个翻身。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腰封,殷红的眼底尽是笑,薄唇微微勾起:“乖,不用你使力。”   这次不等沈空知再开口,唇齿间未出口的话语便被泛着冰冷的薄唇堵了回去。房内烛火摇曳,光线影影绰绰洒在窗纸上泛起淡淡的红,像是大婚时贴上的剪纸。那声音此起彼伏,或缠绵或难耐,在山林间泛开,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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