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的尾巴绿了我》作者:木三观   文案:   我绿我自己,我醋我自己,我杀我自己!   动物成精文,猫科攻X犬科受   池杏有一一个大猫恋人,恋人有两个人格。   两个人格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并相信池杏是忠诚专一的犬系恋人。   直到池杏和人格B订婚了一一   人格A发现池杏订婚了,难以置信,痛苦不甘,并狠狠地把池杏办了。   人格B怀疑池杏出轨了,难以置信,痛苦不甘,并狠狠地把池杏办了。   事后,人格A&人格B坐在床头,看着爱人的睡颜,暗自下定决心:   我要将那个奸夫. U   [阅读指南:文章前半部分主要描写池杏和人格A/B各自谈恋爱的过程,以及主线剧情的铺垫,修罗场预热在第三十二章,文案剧情从第四十章开始] 第1章 白明堑   池杏的个人信息表上填的是“犬科”。   犬科,不代表他就是犬了。   毕竟,狐狸也是犬科。   大家都觉得池杏是“狐狸精”。   因为他漂亮,而且不是那种端正的漂亮……   要怎么形容才贴切呢?   反正就是狐狸脸吧——五官整体总是上扬的:眼尾斜飞,眉毛入鬓,嘴角天然上翘;一张脸尖锐之处甚多:眼角、嘴角、唇峰、下巴,甚至耳朵,全是尖尖的,却绝不显得刻薄,反而充满阴柔美感;脸上有许多天然红润色泽:眼尾淡桃红色,嘴唇天生樱桃色,两腮薄薄胭脂色。   这长相实在是狐狸精应有的样子。   池杏倒是很郁闷:“妈的,老子真不是狐狸。”   但很多人都不信!   到底,一个妖要是长得太好看,就肯定不是狗。   因为狗是忠厚的,忠厚的人一定不好看。——这是大众的逻辑。   “长得漂漂亮亮的,谁会老老实实?”一个同事说。   “反正我要长池杏那张脸,一定天天出门去祸害良家富男!”另一个同事说。   池杏今天穿了一件蓝色拼浅粉的平驳领长袖大衣,头发吹得很妥帖,像狐狸尾巴一样蓬松又不乏俏皮的可爱感,配上一双钩子似的上挑桃花眼,就更像是随时出门吸人精魄的狐狸精了。   同事好笑地问:“怎么了?小池,今天去约会?”   池杏抬眼:“去相亲。”   大家都惊讶得很:“大美人也要相亲?!”   在他们看来,池杏应该是勾勾手指就有凯子前仆后继地为他舔*的狐狸精才对吧!应该有很多男朋友吧?怎么会去相亲?   池杏幽幽看他们一眼:“嗯。”不想多解释。“老子不是狐狸精”什么的,老子已经说倦了。   “对象是什么物种啊?”大家好奇地问。   池杏答:“猫。”   “居然是猫狗配嘛?”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有人说猫狗配不好,猫狗在一起相性不合。   但也有人说猫狗最配,因为性格互补。   大家议论得热火朝天,一时竟然没发现,池杏已经脚底抹油趁乱溜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撇下大家的——他只是——要去相亲了。   池杏的相亲对象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会认识——因为他就是这家公司的总裁,名叫明堑。   明堑出身虎中望族,大家都知道他是最强的猛虎,但谁也没见过他露出原形。   当然,这样的大型肉食动物是不能在人类聚居地露出原形的。   只是,他连尾巴和耳朵都没有露出来过,这都是很少有的。一般妖族在心情放松、激动或者愉悦的时候都会露出尾巴,有时候,为了卖萌也会如此。   但是明堑从不这么做。   他总是穿得比人类还人类,一身西装包裹着蕴含着无限力量的肌肉,银色的头发梳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严肃的脸。如果不是那一头银白的发、那一双冰蓝的瞳,估计没人看得出他是一位妖族。   据他自己说,他是“一只读过书的猫”。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僵硬——这不怪他,猫科天生脸部表情不丰富,好听点说冷酷,难听点说面瘫。他就是瘫着一张脸,用冰冷的语气说:“大家好,我叫明堑,是一只读过书的猫。”   这并不是他的心里话,但这是公关写的稿子:如果自称是“虎妖”的话,容易引起公众的不安情绪。相反的,如果自称是猫,则会获得很多的好感,增强亲和力。   此刻,这只读过书的猫穿着西装,完全以人的姿态坐在实木老板椅上,一脸深沉地看着秘书。秘书是人类,被老虎盯着的时候,本能就会感觉恐惧,尽管老虎现在是人的姿态,但那一双非人类的兽瞳还是使人悚然不安。   而明堑并非故意让人恐惧,而是一只大猫就算是盯着一坨屎,都是这个眼神的。   就跟万人迷狐狸精盯着一坨屎也都是含情脉脉的一样。   “你是说,”明堑缓声道,“我的相亲对象恰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明堑的相亲对象是用“古老贵族血统配对系统”里匹配的。能进入“古老贵族库”的一定是古老贵族,照理说是不太可能打工的。   “是的。”秘书不敢和老虎对视,便低头拨弄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假装在认真看文件,“他虽然出身世家,但不太依仗家里,经济上还是比较独立的。”秘书想了一下,说“这也证明池公子是一个不依赖家族的独立青年。”   “不错。”明堑评价。   “嗯,是的!”秘书点头,“确实是很不错!”   “我是说,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这一点很不错。”明堑淡淡的,“正好节省时间,那就午休的时候叫他上来见一面吧。我正好有十分钟时间可以给他。”   “……”秘书感到了绝望:怪不得总裁长这么帅这么有钱还一直没对象,原来是有原因的。   于是,在午休时段,池杏按照约定来到了总裁办公层。   总裁办公层除了总裁本猫,还有6名总裁秘书、4名总裁助理,这十个员工都是人类。   倒不是总裁偏爱人类,他不让妖族上来办公,是有原因的:   基本上,除了人类之外的大多数动物,都会散发信息素(至于人类的信息素存在与否一直存在着争议)。而像老虎这样的大猫,喜欢用信息素标记领地。因此,整个顶层都充斥着明堑信息素。这种气味,会引起大多数妖兽的畏惧,很少妖兽能一边闻着顶级掠食者的气味、一边愉快地工作。   为此,能再这一层楼办公的都是闻不到信息素的人类。   上回,有位胆子特别小的兔子精误入,直接吓到应激反应,陷入假死了。   从此,顶层都常备“信息素安抚剂”。   池杏从电梯间出来的时候,秘书姐姐就捧着一瓶安抚剂,问道:“池先生,需要安抚剂吗?”   池杏笑笑,狐狸似的眼眸潋滟多情,让见惯美人的秘书姐姐都怔了一瞬。池杏摇摇头:“不用,谢谢。”   秘书姐姐回过神来,暗暗吃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非猛兽的妖类闻到大猫总裁的气味却丝毫不慌的。   秘书姐姐将池杏送到办公室门外,就止步了,并没有跟进去。   池杏便独自走进了明堑的私人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风格简单,整体色调温暖,并没有像大多数冷酷总裁那样利用黑白来打造严厉的感觉。   墙壁贴着复古绿的无纺布壁纸(因为冷酷总裁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喜欢挠墙),壁纸上还是有显眼的被大猫抓过的痕迹的,就像是养猫人家的布艺沙发一样伤痕累累。靠墙手工定制的白色书柜,实木板上依旧挠痕交错。   银发的大猫总裁坐在老板椅上,正在认真地看着报告,听到池杏入门的声音,才缓缓看他一眼。   不得不说,猫这种动物,斜眼看人的时候——真的很欠揍。   又不得不说,漂亮的猫猫斜眼看人的时候——虽然欠揍但是又很迷人。   池杏径自坐下:“你好……嗯……我的情况是……”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明堑语音淡淡的,“不然也不会见你。”   “……”池杏:这只猫真没教养……但这这只猫长得好好看哦……算了还是原谅他吧。   明堑又说:“至于我的情况,你想必也了解过了。”   “嗯。是的。”池杏点头。   他们这样家族联姻的,肯定都是彼此了解仔细才会决定见面的。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明堑问。   池杏没想到明堑这么直接,愣了愣,才说:“没有。”   “好,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堑说,“面试通过了。”   “!?”池杏瞪大眼睛,“面试?通过了?”   明堑道:“相亲不就是一种面试么?”   “……这,这么说也没错……”池杏愕然。   “好了,我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明堑说,“之后有什么安排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听着明堑公事公办的口吻、下一秒就要下逐客令的姿态,池杏忍不住站起来,抗议说:“我有问题!”   “有问题?是脑子吗?”明堑问,“还是身体?”   “……”池杏忍住揍猫的冲动——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揍不过这只猫。他捏了捏拳头,压下火气,说:“我有问题要问。”   “好,请说。”明堑的声音不冷不热。   从明堑这样高贵冷艳的顶级掠食者口中说出一个“请”字,竟让池杏火气下降了七分。   池杏挠了挠柔软的头发,说:“是这样的……我能理解为,我们算是要交往了吗?”   “当然。”明堑说。   池杏震惊了一秒,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挺不错的。毕竟,他是喜欢明堑的——早在很久之前。   没想到获得明堑的好感是那么容易的,莫非明堑的潜意识之中也记得自己?   ——这么想着,池杏心里生出几丝惊喜。   “那、那我没问题了……”池杏没想到进展会这么神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想了想,明堑属于那种性格冷淡、防备心强的大猫,他现在也该走了,不然大概会引起对方反感。   “那我先回去了。”池杏站起来告辞,说着就转身。   明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且慢。”   “怎么了?”池杏一回头,就发现明堑竟然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了——池杏完全没感觉到任何动静,明堑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了,可见猫走路真的是没声音的,真可怕。   明堑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对象了,所以我要对你做一件对配偶必须做的事。”   对配偶必须做的事……?   池杏的耳朵刷的一下热了,几乎要立即变成飞机犬耳:“现在吗……”   “当然。”明堑是行动力很强的大猫,话音刚落,脸就凑向了池杏。   猫天生的没什么表情,化了人形也是如此,明堑那张精致得像是人偶的脸庞毫无表情地缓缓贴近池杏的脸颊,池杏僵在原地:他、他要吻我?   池杏胡思乱想中,看着那双像是无机质的琉璃珠一样的眼睛越来越大,然后缓缓闭上。   脸颊——被蹭了。   池杏疑惑地眨了眨眼,发现明堑并没有吻自己,而是像一只猫似的用脸颊和头顶来蹭自己脸。   池杏发热的脑子开始冷静,忽然想起了猫的习性来:大家都知道狗嗅觉很灵,殊不知猫也是嗅觉依赖动物。猫科动物的气味腺体是分布在头部的,包括嘴的周边、脸的两侧还有耳朵周围。猫的蹭头行为其实是和气味腺体有关的,属于一种类似于狗狗撒尿的划地盘行为。   池杏指了指自己被蹭过的脸颊:“所以你是在……”   “标记我的地盘。”明堑严肃地回答,说着,又顶着那张冷酷的脸,用柔软的银发摩擦池杏的颈脖。   池杏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被糊了一脸大猫信息素回办公室,大家会怎么看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欢迎阅读!喜欢的记得收藏哦! 第2章 白明堑   池杏不想糊一脸猛兽信息素回办公室,因此,离开了明堑的办公室后,就走向秘书姐姐。   作为人类的秘书姐姐是闻不到令妖兽闻风丧胆的大猫气味的,她朝池杏微笑。   整个总裁办,只有池杏的贴身秘书阿铁知道池杏是来相亲的。其他人——包括这位秘书姐姐,都不清楚池杏是来干什么的。所以秘书们对池杏的态度是亲切中透着几分冷淡,只是恰如其分的礼貌。   当然,池杏也不会希望得到更多,礼貌就很好了,他也没打算摆什么“未来总裁夫人”的谱儿。   他朝秘书姐姐一笑:“请问刚刚您提供的信息素安抚剂还有吗?”   “有的。”秘书姐姐一边点头,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都走了才要安抚剂?这妖族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虽然心里是嘀咕着,但秘书姐姐还是保持职业的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双手将安抚剂递给了池杏,然后,她就看到池杏像是不要钱一样将安抚剂猛往自己的脸上喷洒。   秘书姐姐都惊呆了,都不知该不该提醒“这是安抚剂,不是护肤喷雾!”   池杏往自己脸上狂喷了一通安抚剂后,才对秘书姐姐一笑:“谢谢。”   池杏那张狐狸似的玉面沾满水珠,就像是雨水洗过的桃花,配上那笑容,更勾人了。   秘书姐姐都怔了半晌,很动心地低下头:“不客气,池……池先生……”说着,秘书姐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总裁办的咖啡比较好喝,你喝了再走呗。”   见秘书姐姐半低着头、粉面含春,池杏一下明白了秘书姐姐的暗示,不禁自责:为什么又有人看上我了?我这该死的魅力!   秘书姐姐正想忐忑地等着邀约,全场唯一知道池杏是“未来总裁夫人”的阿铁脑袋都大了。他可不能让秘书去勾搭老板的相亲对象呢!但是,这相亲的事情又得保密。阿铁不能冲上去摇晃秘书姐姐说“你醒醒,勾搭老板娘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铁只得咳了咳,说:“对啊,高级的咖啡和你这样的GAY真的很搭!”   池杏怔了怔,没接上话。   倒是秘书姐姐一听,脸都绿了:GAY???   现在遇到个斯文有礼一点的,人也是GAY,猫也是GAY,狗也是GAY!!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给异性恋一点活路了?   池杏看着秘书姐姐的脸色,也明白过来了,便打着哈哈说:“不用了,我得先回去,还有工作呢!”   说完,池杏就趁着尴尬的气息还没冲上脑门,脚底抹油地溜了。   池杏算是比较基层的员工,所在的工作楼层也在较低层。   他们部门里有二十人,十个人族,十个妖族。算是刚刚好。人族比较麻木,但妖族同事们几乎是立即就闻到池杏身上飘散的气味。   “怎么有这么浓的安抚剂气味?”同事皱起鼻子。   鼻子最灵犬妖阿奇还打了个喷嚏:“阿嚏阿嚏……”   另一个同事也问:“对啊,你喷了多少安抚剂啊?怎么回事?发狂犬病了?”   “没有。”池杏笑着摇头。   兔子同事却问:“狐狸也有狂犬病吗?”   “狐狸也是犬科,怎么不能有狂犬病?”另一个同事笑着答。   池杏苍白地解释:“我不是狐狸……”   阿奇用纸巾擤了鼻子,又说:“除了安抚剂,你身上好像还有大老虎的气味……”   池杏挑眉,没想到阿奇鼻子这么灵:不过也不奇怪,阿奇虽然不聪明,但好歹是狗,鼻子最灵。   池杏也不好否认,便说:“是啊,刚刚有点事上了总裁办。喷了一下那边放着的安抚剂。”   “哦,原来是这样!”兔子同事听到池杏的话,想起了当时去了总裁办,被大猫信息素吓得几乎昏迷的经历,“总裁的信息素太吓人了。”   池杏下了班,径自离开了公司。   他租住在附近一所小公寓。因为那边治安不好,晚上没灯,走夜路不安全,所以租金很便宜。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一般人类或者是草食动物都不会租那个地方。所以公寓里住的几乎都是池杏这样的收入不高的妖兽。   池杏是肉食动物,但是吃肉太贵了,所以他吃的都是营养剂。   邻居大妈很友善,偶尔会送他一碗热腾腾的肉汤。池杏总是表示感谢。大妈有时候瞥一眼他墙上挂着的大型猫抓板,便会笑笑:“猫都走了那么久了,还留着呢?”   池杏一笑,作潇洒状:“没想起扔。”   大妈唏嘘道:“狗就是长情啊。”   大妈又问:“小伙子长得周正、身体又强壮,什么时候有心思找对象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池杏勾起嘴角笑:“我在相亲了。”   大妈一愣,想了想,又说:“也好、也好。也该走出来了,找个新人挺好的。”   池杏没好意思说:不是新人,还是那一只旧猫。   周五之前,池杏接到了阿铁的电话。   阿铁跟他说:“总裁想约你周末约会。”   “好啊。”池杏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阿铁为难地说:“就是……”   “就是什么?”池杏问。   阿铁犹豫了一下,才说:“他想一边加班一边约会……”   “……”池杏顿了半晌,说,“好,没问题。”   阿铁心想:啊,未来老板娘也太好说话了吧。   周末约会,地点定在了集团总裁办公室。   池杏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冷酷大猫总裁在脸无表情地办公。池杏一进门,明堑就抬起头,眼瞳忽而眯成一条线,身影一晃,就已经像刺客一样无声无色地到了池杏跟前。池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明堑往前探头,圆圆的眼瞳映着池杏那张巧丽的脸。   “不对……”明堑细声说。   “哪里不对……”池杏恍惚。   “气味没了。”明堑伸出手,将池杏的脸颊固定住,然后把自己那张冷酷的帅脸往池杏脸上蹭蹭。   池杏被心上猫这样磨蹭,虽然明知这不是情侣间厮磨,但也不妨碍他心里是爽得飞起。   明堑例行公事地用给池杏标记了气味,便放开了对方,回归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查阅文件。   见状,池杏也从包包里拿起一沓文件,说:“如果我也工作,能算加班费吗?”   明堑说:“如果我没有约你,你会回来加班吗?”   “不会。”池杏摇头。   “那就是说,这是‘非必要加班’。”明堑头也不抬地答,“公司不提倡‘非必要加班’,所以我不会通过你的加班申请,你自然也不会得到加班费。”   池杏倒吸一口气:资本家都抠!资本家猫也不例外!   “所以是没钱么……”池杏嘟囔。   明堑抬起头,说:“你缺钱?”   池杏说:“不缺钱谁打工啊?”   “我。”明堑答。   “……”池杏一时竟无言以对。   但明堑确实是“不缺钱还打工”的典型代表,而且看这阵仗,他还打得挺起劲的。   明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边黑卡,递到了池杏面前:“拿着吧。”   池杏愣了愣,接过了黑卡,眼睛眨了眨:“给我?”   “给你。”明堑点头。   “为什么啊?”池杏说,“多不好意思。”   明堑说:“没有不好意思。”   “啊?”   “你直接拿了就揣兜里了,而且肉眼可见的很高兴。”明堑冷静分析,“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池杏噎了一下,事实上,他习惯了接受明堑的好,并把这个当做理所当然——就像他习惯接受明堑的坏一样,并不为此感到沮丧难过一样。   无论明堑变成什么、给他带来什么,他都能欣然接受。   池杏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总得客气一下。”   “和我不用客气。”明堑淡淡说。   池杏看着明堑那张脸,回忆涌上心头,心内甜甜的,便笑道:“嗯。”   明堑见他笑了,眼尾也染上了些微的喜色,但因为他表情太冷酷,这点高兴可以说是难以察觉。   “那不错。”池杏笑起来的时候很像狐狸,眼睛会弯起,像是月牙一样,“我们是情侣了,对吧?”   说着,池杏伸出手,摆弄明堑的领带:“你的领带松了……”   就在下一秒,一阵轻微的疼痛袭上了池杏的手腕。   还没等池杏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就被领带束住了——他露出愕然之色:他甚至没看清楚明堑是怎么出手的,但在一秒之内,他就从解别人领带的狗子、变成了被领带绑着的狗子。   “不好意思。”明堑眉毛蹙了蹙,“条件反射。”   说着,明堑帮池杏解开了手腕的束缚,但池杏的皮肤上已显出了被领带勒出的红痕了。   明堑解释说:“我受过训练,别人靠太近的话,很容易触发我的防御本能。”   “怪我。”池杏眨眨眼,“是我不好,一句话不说的,手离你的咽喉这么近。你感到被威胁了也是很正常的。”   明堑点头:“这确实是你不对。”   “…………”池杏咽了咽,打量着明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触碰反感,便进一步说,“所以,如果我要靠近你,得先跟你说明,对吧?不然会引起你的反射机制。”   “可以这么说。”明堑说。   池杏又道:“那我现在可以碰你了吗?”   “嗯?”明堑大约没想到池杏会这么说,怔愣了一瞬,才回答,“不可以。”   “为什么?”池杏问,“因为您讨厌我吗?”   “不是这个原因。我不确定我能控制自己的反射机制,”明堑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毕竟,我一拳下去可能会把你打死。”   池杏沉默了一秒,几乎想脱口而出:哦,那算了。比起吸猫,好像还是保住一条狗命比较重要诶。   明明……以前也没这个毛病的啊……   不过……   他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正常……   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划过池杏的脑海,池杏皱眉,问:“那您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怎么交`配?”   “已经想过了。”明堑一脸正色地回答,“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让我有被威胁感,最好是保持控制感,那就是说,我会从背后把你的四肢固定,并咬住你的后颈……”   池杏惊了,打断他的话:“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想过这么详细的了!”   明堑坦言:“没办法,我是禽兽,这是本能。”   池杏怔愣了半秒,说:“没关系……我理解。”   毕竟,池杏也是禽兽嘛。   而且池杏看着虽然斯斯文文,但身为犬科,这方面需求是不小的。   “那就好了。”明堑点头,“你放心,我也只是想想,不会真的做什么的……”说着,明堑又补充了一句:“在我们结婚之前。”   池杏惊愕:只是想想?婚前不做?你算哪门子禽兽?!   池杏捏了捏揣在口袋里的套套,几乎要汪的一声哭出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好想念那个认识第一天就要日的大猫恋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黑明堑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池杏从小就被叫做“狗杂种”。   这样骂他的,通常都是他家族里的成员。   是的,家族成员。   他不太想成为大家族的一员,而家族也不太接纳他这个“杂种”。   他出身古老的家族——隐狼世家。   隐狼是一种神奇的种族,他们不是普通的狼,而是带着暗巫血统的狼族(也就是说,他们的祖宗是一个黑巫师和一头狼,光是想象就觉得脖子以下不能描述)。   隐狼善于藏匿自己的气息,不像一般顶级掠食者那样动不动散发出可怕的威压。虽然身体里蕴含极大的能量,但外形看起来就像是漂亮的小狐狸。他们擅长降低敌人的戒备、无声无息地进行偷袭。   同样的,他们对其他顶级猎食者的气味也比较钝感,不容易因为大妖的信息素而影响心智。   总体而言,隐狼是一种战斗力很强的妖兽。   他们的血统也非常高贵,自然看不上眼池杏这个“狗杂种”。   池杏的母亲过于不羁,不听从家族的安排找贵族结婚,而是和一只犬妖结合了,生出了池杏这个“高贵的隐狼和低贱的犬之间的杂种”。   然而,母亲能够这么横,完全不用听家族安排,自主婚姻,那当然是因为她有两把刷子。她是群狼里的ALPHA,一巴掌能把两只成年雄狼拍飞,所以,谁都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母亲在世的时候,大家还是会给池杏一点笑面的,待母亲在一场战役中不幸身亡后,池杏不但没有享受到“烈士子女”的待遇,甚至还沦为大家可以随意践踏的“狗杂种”。   池杏在政府的注册资料,也不能登记为高贵的“隐狼”,而是被记录为“狼狗”。   他其实也不稀罕“隐狼”这个名头,反而觉得狗狗还挺可爱的。   池杏在成年后就离开了部落,成为一头孤狼,或者可以说是“流浪狗”。   池杏是五年前来到首都的。   他来到这儿之后,就跟往常一样,去租了一间房子,然后采购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期间,他也会打工,挣点零钱,维持他生活的基本所需。   他平时的花销很少,最大的开销就是一个季度吃一顿肉……   以及买长效抑制剂。   身为公狗和公狼的混种,池杏全年都可以发`情,那方面的需求特别强烈。   可偏偏他又有传统隐狼那种“一辈子只认定一名配偶”的莫名执着,因此,他只能通过长期摄入抑制剂来保持自我。   越是强大的物种,需要的抑制剂就越高级。因为普通的抑制剂对这些顶级掠食者不起作用。所以,池杏吃不起肉的根本原因是他要长期购买高级抑制剂。   这其实不是什么悖论,需要使用高级抑制剂的基本上都是大妖,而这些妖兽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户,非富则贵,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只是池杏偏偏是一个打工的大妖,也不知找谁说理去。   而这些大妖是有“抑制剂补贴”“大型食肉兽吃肉肉补贴”的,但是池杏拿不到这些补贴。   因为池杏在政府登记的资料里是“狼狗”,不是“隐狼”。   相对的,隐狼世家发到每个子弟账户的信托基金也不会给池杏一毛钱。   池杏只能自食其力。   池杏脱离家族不久,被特殊部门找上门。特殊部门请他去办一件很危险的任务,但越高的风险意味着越高的收益,只要他完成了这项任务,他就能实现“吃肉自由”。   池杏想了想,说:“你们部门应该有很多精英吧?为什么非要找一个从未受过相关训练的我呢?”   部门主任是一只老山羊,他捋了捋尖尖的山羊须,温柔地答道:“当然是因为你天赋异禀、骨骼精奇……”   “这些套话就不必了。”池杏道,“讲重点吧!”   老山羊咩了咩,才说:“因为你是隐狼。”   “我不是。”池杏眯了眯眼,“我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狼狗罢了。”   “你是隐狼。”老山羊说,“这可骗不过老朽。”   “如果我是隐狼的话,为什么我没有拿到政府补贴和隐狼基金的钱?”池杏不悦地反问。   老山羊笑了笑:“我是魔羊,也没得到‘善待魔族基金’。因为族人认为我的羊角长得不漂亮,不配当魔羊。”   池杏愣住了。   老山羊继续慢吞吞地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啦,也没办法了咩……像我们这种与众不同的天才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咩。”   池杏这下才对老山羊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原来他和我一样,是因为操蛋的原因而被家族排斥的可怜虫……   几年之后,池杏才知道,老山羊根本没被排挤,他是魔羊族长,过得可爽可爽了。而且,他看了狗血连续剧《虐恋之歌:狼爱上羊》后,还萌上了狼羊CP。为此,他收用了一个狼群来做自己的男宠,身为山羊,天天日狼,好不快活。   总之,他说那些卖惨的话,只是为了引起池杏的共鸣,故意骗池杏的。   老魔羊告诉池杏:“这次我们要找的是一名暗巫,隐狼具有暗巫血统,比较可能找得到他……”   “我只是一直混血的隐狼。”池杏说,“你们为什么不找纯种隐狼帮你们的忙呢?”   老魔羊:咩,当然是因为纯种隐狼有钱又惜命,我根本请不动呀咩!只能找你这种肉都吃不起的死穷鬼给我们卖命啦咩哈哈哈……   老魔羊说:“因为你天赋异禀、骨骼精奇……”   这名暗巫是一名危险分子,擅长用暗黑巫术来抹杀妖兽的智慧。   按照他的说法:“我最讨厌的就是有智慧的动物了,这是对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亵渎!”   也就是说,暗巫是一名极端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他觉得妖兽侵犯了人类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会用巫术抹杀妖兽的智慧,将开了灵智的妖兽打回原形。   “畜牲就要有畜牲的样子。”暗巫总是这么说,“不要妄图与万物之灵比肩。”   老魔羊列举了暗巫的种种罪行:比如,某鸡妖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工,暗巫将鸡妖的灵智抹杀,让他变回一只普通的鸡。然后,他就把这只鸡宰了,送到公司聚餐的餐桌上。   再比如,某牛妖和人类结婚了。在二人洞房的时候,他突然出现,用魔法把牛妖变回一只牛,现场立即变成不能描述的画面。人类新郎吓得从此不能人道。   “哇,有点变态呢。”池杏对暗巫的事迹感到震惊。   老魔羊捋捋须子:“他就是这样恶劣的暗黑巫师。”   “那他会不会也抹杀我的智慧?”池杏感到不安。   老魔羊笑了:“你放心,你身上有暗巫血统。你的智慧与他是同源的,他不能抹杀你的智慧。”不过他可以直接杀死你,这点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咩。   池杏心下稍安,又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魔羊说:“他绑架了一位重要的贵族,我们希望你去把这位贵族救出来。”   “是哪位贵族?”池杏问,“我认识吗?”   老魔羊说:“他是虎族的明堑。”   池杏一怔:“是那个卖很贵的抑制剂的明堑吗?”   “……是。”老魔羊顿了顿,才答。   明家富可敌国,主要是靠制药。那些贵得离谱的特效抑制剂掏空了池杏的钱包,让池杏吃不起肉。   因此,池杏提起明堑有些牙痒痒的:“这种敲骨吸髓的资本家,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老魔羊咳了咳,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暗巫要绑架一只大猫?而不是直接将他灵智抹杀?”   “为什么呢?”池杏问。   老魔羊说:“按照我们得到的情报,明堑是天煞妖兽降世。”   “然后呢?”池杏对“天煞妖兽”是个什么鬼毫无概念。   “暗巫要做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把明堑变成一只没有智慧的老虎。”老魔羊担心地说,“暗巫应该是想用巫术操纵明堑,让明堑成为供他驱使的杀戮机器。”   池杏倒吸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   “他想让明堑变成武器,屠杀天下妖兽。”老魔羊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将会是妖族浩劫!”   池杏脸色也凝重起来:“那么说来,这件事是关系到妖族的生死存亡啊!”   “不错!”老魔羊见池杏这么上道,便循循善诱,“所以说嘛……”   “所以说嘛,得加钱啊。”池杏理直气壮。   “……”   最后,老魔羊给池杏开了一个非常高的价格,让池杏同意了参与“明堑的拯救行动”。   通过老魔羊的魔法定位,以及池杏的暗巫血统感应,他们很快确定了暗巫的所在位置。   惜命的老魔羊选择“远程指挥”:他可不想因为靠近暗巫而变成一只没有灵智、只会咩咩咩的老山羊。   而拿钱卖命的池杏则孤身闯入了暗巫的家。   暗巫住在一处现代公寓,但是室内装修还是充满中世纪风情。   墙壁用粗糙的蜂蜜色砖石粗乱地堆砌起来,犹如古堡的外墙,墙面中间镶嵌着一条刻着咒语的木条,下方是壁炉,两侧摆放着白色的蜡烛,火焰在激烈的燃烧,闪烁出幽蓝和鲜红相间的奇异光芒。   木地板上用颜料画了一个法阵,放置在圆阵中央的一头昏睡的银虎。   在火光之下,银虎的毛发反射出柔亮的光泽,就像是最上等的丝绸一样。   身披黑斗篷的暗巫举着魔杖,在法阵旁念念有词,仿佛下一刻就能召唤出极为恐怖的鬼怪。   可是并没有什么鬼怪。   只是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地板的法阵图案上渗出。   银虎的尾巴就像是白纸一样,被黑色的墨水触碰,便慢慢晕染出黑的颜色,雪白渐渐被纯黑所吞噬。   就在这时候,窗户突然被破开,池杏身姿矫健,手里拿着大风扇,不顾懵逼的暗巫,直接拿着大风扇往法阵的方向吹。   这招可谓是立竿见影,白色的蜡烛因为大风扇而应声熄灭,法术的吟唱也被粗暴打断。   脸色苍白的暗巫被气得瞪大了眼睛:“哪里来的劣等生物!竟敢打断我的法术!”   说着,暗巫瞄了一眼地上的黑尾虎,嘴角勾起:“不过也没关系了,它已经打上了暗黑巫术的烙印,已经是我的魔奴了!”   “什么?”池杏大惊失色,“他已经是……”   “不错,只要中了我的黑巫术,就会成为我的奴隶。”暗巫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嘲笑,“银虎不是自称最高贵的百兽之王吗?哈哈哈哈,我就要让你们的百兽之王当我的奴隶!”   说着,暗巫拄着魔杖,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无脑反派一样仰头大笑,肺活量杠杠的大笑一分钟不带喘的。   大概是暗巫笑得太大声,黑尾银虎被吵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暗黑的雾气忽然溢满了法阵之内,银虎的身影也淹没在这一片浓黑之中。   暗巫的笑容更大了,兴奋的目光注视着这一片浓雾。   慢慢的,雾气散去,被暗黑巫术污染的虎妖渐渐显现出人形来——高挑而健美的身体裹着一件银色长袍,一条黑色的尾巴从袍子的下摆伸出来,优雅又魅惑,仿佛有自主意识,像是美杜莎的头发。   池杏看到这妖物的第一眼,就已挪不开眼睛。   作为隐狼,野兽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赶紧跑,眼前的这只黑尾巴的妖怪可不是好惹的。   但池杏却偏偏挪不动步,一种生物的本能像是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捆住在原地,捆住在这一个被信息素所影响的方寸之间。   他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想求偶了。   妈的。   抑制剂呢?   忘带了。   妈的。   暗巫看着这美丽又充满危险气息的虎妖,高兴地说:“很好,去,替我杀了这只不知死活的隐狼!”   池杏旖旎的心思消了大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几乎立即就要化为原形逃窜——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黑明堑的动作就像是闪电一样迅捷,突破所有生物的反应能力。   在电光火石之间,黑明堑那纤纤如玉的十指已经优雅地把暗巫的脑袋瓜给拧了下来。   “……?!”池杏背脊一凉。   当然,池杏的背脊没有暗巫的脖子那么凉。   暗巫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脑袋被拧下来了还能叭叭的说话,他的脑袋发出了惊诧的尖叫:“这这这这这不可能!你怎么可以伤害我!!你应该是我的魔奴!!!”   “魔奴?”黑明堑歪了歪脑袋,表情像是疑惑的猫咪,“什么是魔奴?”   “魔奴,魔奴就是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完全听从我的吩咐……”暗巫说。   “啊,你是说狗啊。”黑明堑嘴角勾起,“不错,你就当我的狗吧。”   “什么!?”暗巫气得眼珠都红了,“你休想!”   黑明堑笑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不可能——我可是尊贵的万物之灵人类,怎么可能当野兽的狗……”暗巫冷笑,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嘴唇张开,竟然吐出了冷绿色的毒焰!   和一般的火焰不一样,巫毒的绿焰带着妖术,能瞬间吞噬它接触到的所有活物的生命力!   看到突然冒出的火光,在一旁观战的池杏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暗巫如此了得,就是脑袋被拧下来了还能施展这么强大的巫术。   冷绿色的毒焰顺着暗巫的嘴唇,火舌如同有目的一样舔舐上黑明堑的衣袖。   暗巫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而这笑容在下一秒就僵在他的唇边。   黑明堑皱起眉,随手将燃烧的衣袖撕了下来,裸露的手臂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灼伤的痕迹。   “不可能!”暗巫震惊,他似乎在这一刻才隐隐察觉到自己释放了一只多么危险的凶兽。   黑明堑作为野兽,虽然不害怕、但本能的也不喜欢火焰,便将烧着的袖子扯下来。   没等暗巫反应过来,黑明堑便将烧着的袖子连同着暗巫的头颅一并拎到洗手间,随手丢进马桶,随手把马桶盖子盖上,按下冲水键。   在马桶里浪奔浪流的暗巫却依然呜哇乱叫。   黑明堑皱眉:“冲不下去呢。”   黑明堑揭开马桶盖,里头的绿焰已经熄灭,暗巫脸上烧痕交错,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形容恐怖。   黑明堑歪了歪脑袋,神态像懵懂的猫:“还没死?”   暗巫眼睛瞪大:“你要我死?不是说要我当你的狗吗?”   “你不是不愿意吗?”黑明堑似乎没什么耐性。   “我愿意!”暗巫呼喊,“主人,我是你忠诚的狗!”   黑明堑闻言,立即高兴地笑了:“好,你就是我的狗了。”   黑明堑笑起来美得动魄惊心,随后,他的目光看向池杏:“你呢?”   池杏抿了抿唇:“我没兴趣当狗。”   “不用你当狗。”黑明堑笑着说,“你来当我的雌兽吧,怎样?”   池杏怔了怔:“当你的……雌兽?”   “不错。”黑明堑说,看起来竟然有点儿谦谦君子的感觉——如果忽视他那刚刚拧完巫师的头而沾满鲜血的手,“你愿意吗?”   黑明堑看起来很危险,但却让池杏很喜欢。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黑明堑,池杏就有一种“这大猫真漂亮,好想带回家”的感觉,身体深处甚至突然涌起了求偶的冲动。   但是作为隐狼,池杏却不想轻易答应什么当“雌兽”这种“丧权受辱”的条件。。   池杏便假装硬气地回答:“我就是不愿意,你有什么办法?”   黑明堑也笑,还是那一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愿意。”   作者有话说:   雷点预警:黑明堑是真禽兽,没有三观 第4章 黑明堑   黑明堑笑着将暗巫的脑袋放回马桶里,并随便地盖上盖子。   从黑明堑的笑容里,池杏读到了一丝胁迫的意味。   他计算着自己的速度、力量和彼此的距离——但仔细想,这些计算是没有意义的。早在他刚刚看到令万千妖兽闻风丧胆的暗巫是怎么被黑明堑玩弄在股掌之中后,池杏就应当明白黑明堑的实力是多么恐怖。   按照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池杏无论是想战斗、还是逃跑,恐怕都做不到。   虽然心里有点慌,但池杏还是做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们别在洗手间讨论这个,好吗?”   “好。”黑明堑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和刚刚那个一言不合就折磨暗巫的大老虎仿佛不是一只猫,“你想去哪里谈?”   池杏说:“去客厅怎么样?”   对池杏而言,客厅是更宽敞的地方,没那么有压迫感,而且有门有窗的,逃跑起来也更方便。   黑明堑说:“不好。”   池杏愣了愣,问:“那你去想去哪里谈?”   黑明堑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明明是极迷人的笑容,却让池杏背脊发凉。   池杏咽了咽:“你该不会想直接去床上谈吧?”   “倒不至于这样禽兽。”黑明堑摆出文明的姿态,“还是得先冲个澡的。”   说着,黑明堑就拎起池杏,大步往浴室去了。   池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拎走了,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妈的。   黑明堑却觉得自己已经很礼貌很文明了。   居然还洗澡,唉,动物求偶哪里需要什么洗澡啊?   只是看这只小狼犬斯斯文文又漂漂亮亮的,黑明堑才这么“怜香惜玉”的。   黑明堑把池杏丢到了浴缸里——据说漂亮宝贝都喜欢泡泡浴。   池杏直接被丢到硬邦邦的陶瓷浴缸上,要不是他也是一名皮实的大妖,恐怕都要摔个眼冒金星了。   黑明堑却认为:我真是太有情调了。这小狼犬一定会喜欢的。   为了让浴室更罗曼蒂克,黑明堑大手一挥,用妖力点燃了浴室里放置的所有蜡烛。   据说蜡烛和泡泡浴更配呢。   而黑明堑有所不知,暗巫家里的蜡烛都不是普通蜡烛,而是召唤恶灵用的。   经黑明堑的天煞妖火点燃,阴气加倍,浴室里瞬间便是磷磷绿光幽微,怨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发出如泣如诉的低吟。   黑明堑听着这些鬼泣之声,暗想:啊,还有阿卡贝拉的唱和,气氛更浪漫了呢。   水龙头打开,流水的声音撞击在陶瓷浴缸上,伴着鬼魅的低泣,流转出诡异的旋律。   池杏躺倒在越来越深的一汪水里,看着黑明堑坐在自己身上。   黑明堑的身体那件白色的袍子,因为浸水而贴合身体,勾勒出水一样流畅的腰线。   猫的肌肉和犬科不同,犬科的线条是实实在在的结实、精瘦,结构清晰,像是被刀削出来的样。大猫的身体看起来总是更柔软,像是懒人的身体,然而,当他的肌肉鼓胀起来,才叫人惊诧,深知什么叫百兽之王。   池杏下意识伸手去抵挡黑明堑的靠近。   然而,黑明堑喉咙伸出发出虎的低吼声,嘴角蹭过池杏的唇,信息素便从中沁出。   隐狼是诞生于暗黑森林的妖物,对这种从邪恶妖兽身上散发的极危险气息很敏感。   黑明堑身上的信息素犹如蓬勃的生机一样延伸,就像是最美丽玫瑰上的最尖锐的荆棘,刺破了池杏的防备,让池杏在狼性的深处腾起最大的情热。   黑明堑不是人类,他也不是那种被驯化过的野兽,他最接近真实的欲望,并遵从自己野兽的本能。   妖兽看到合心的对象时,并不会考虑那么多因素,他想要,就要了。   池杏被压在浴缸上,没带抑制剂的他,很轻易地沉沦在契合的信息素气息里。   他尽管化为人形,但身体的姿态还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作为狼妖,他的双腿比一般人更精瘦而有力,不盈一握的脚踝,磨蹭着黑明堑那件白袍上锦绣的花纹。   一下又一下地磨着,直到黑明堑无法忍耐,用那条黑亮的尾巴,死死捆住了池杏白皙的脚踝。   隐狼和天煞凶兽的低吼充斥在水声潺潺之中。   暗巫的脑袋就在马桶里泡了一晚上。   第二天,黑明堑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心想:原来求偶是这么快乐的事情。   昨晚,他和他“求”来的“雌兽”好好的过了一个晚上,从浴缸一直回到卧房。而混血隐狼的体能抵不过天煞降世的大老虎,后半夜就败下阵来。   黑明堑笑他:“真是柔弱的小狗狗。”   身为部落里的打架王,池杏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   但他现下感觉自己确实是非常柔弱,就像是一朵被暴雨淋得软烂的小苍兰。   他用枕头盖住脸,转过背睡了下去。   黑明堑用尾巴轻轻勾他的手臂,却被狼爪子愤恨地拍开了。   这倒是不疼的,黑明堑不觉得被配偶来一爪子有什么不妥当的。   他从床上起来,披上袍子,径自走到洗手间里。   在里头泡了一晚上的暗巫听到动静,心下一跳:他一早起来该不是要撒尿吧?   暗巫忙在马桶里大叫:“胯`下留人!”   黑明堑掀起马桶盖,看到了暗巫的脑袋还在里头,脸上被火烧的疤痕却是完全好了,又变回那张算得上眉清目秀的脸。   “全好了?难道马桶水还有疗愈功能?”黑明堑挑起眉,“那真该让你多泡泡。”   “是我自己的巫术功效。”暗巫的脑袋缓缓飞到半空,仿佛一直受伤的鸟类,升起的时候是歪歪斜斜,走不了直线的,“我还是一名巫医。”   “哦。”黑明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这颗会飞的脑袋,不知在盘算什么。   暗巫被大型猛兽盯着,头皮发麻,又谄媚地说:“您乃天煞降世,威武不凡,恐怕那只混血隐狼是吃不消的吧?”   听暗巫提起这件事,黑明堑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颔首说:“你有什么办法?”   暗巫就真像忠心的魔奴一样出谋划策:“我家里正好有护菊宝,能够活血止痛,还能软化角质,加强体魄……”   黑明堑摸着下巴:“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暗巫咽了咽,尴尬说:“我也是有生活的嘛……”   “拿来吧。”黑明堑说。   暗巫说:“我现在无手无脚,很难办到啊,还请主人容许我把脑袋安回身体上,这样才能更好的为您服务。”   暗巫要想自己把自己的脑袋放回身体,还是办得到的,但需要耗时甚久的吟唱。要是没有黑明堑允许,他恐怕办不成这件事。   黑明堑说:“你要个身体,是吧?岂不简单?”   说着,黑明堑一拳打破了洗手间的墙,但见墙中竟是空的,连着一处暗室。   暗巫心惊胆颤:“您……您怎么知道这儿有密室?”   “昨晚有怨灵,我能感觉他们就是从这儿来的。”黑明堑指着密室:他心里明白,但因为要求偶,所以没理会。   黑明堑拎着暗巫的头,大步踏进密室,但见密室横七竖八的都是一些妖兽的尸体。   暗巫可是喜爱猎杀、虐待妖兽的恐怖分子,他家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不奇怪。但是,此刻暗巫却是挺害怕的,深恐黑明堑会怪责自己,便先一步道歉:“是我从前太过恶毒,杀了不少妖兽,但我现在是您的魔奴,再也不会……”   “嗯,行了。”黑明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   暗巫有些意外:“您不气愤我的所作所为?”   “有什么好气愤的?”黑明堑不解,“你觉得老虎会因为猪狗的死亡而气愤?”   说起来,黑明堑和暗巫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对弱者毫无怜悯。   说着,黑明堑随手拎起地上一条狗的无头尸体,咔擦把暗巫的头安在狗的身体上。   暗巫懵逼了:“……”   “我说了让你当狗,你做不了人。”黑明堑眼睛眯起,露出漂亮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白明堑   【现在时间线】   和毫无道德的黑明堑不一样,明堑显然是深受社会规范约束的大猫。言行举止都做到得体,尽管有时候不如人意,偶尔冒犯他人,却也都是无心之失。   也就是因为他是这样非常“文明的猫”,所以才会说出“婚前不做”的话吧。   池杏笑了笑,决计从善如流,短期内不再想那些“禽兽之事”。   明堑在那儿加班,池杏便陪着他加班。   他们两个养成了极好的默契,便是互不打扰也并不感到寂寞以及尴尬。   明堑用眼角望向池杏的时候,不时会有一阵恍惚:明明是刚认识的,却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契合”吗?   人类所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到了傍晚大概六点半的时候,秘书阿铁敲了门,低声提醒说:“该去宴会了。”   “走吧。”明堑对池杏说。   “宴会?”池杏一脸不解。   明堑说:“你不是说晚上有空吗?”   池杏愣了愣,说:“我以为……晚上就是一起吃个饭,怎么是去宴会?”   “去宴会不就是吃饭吗?”明堑问。   “……”池杏竟无言以对。   明堑去宴会,真的就是去吃饭。   大家都知道,猛兽进食的时候是最危险的,轻易是接近不得的。因此,当明堑坐下开吃的时候,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他、与他攀谈。   大家去宴会都是饿着肚子笑着社交,而明堑总是安安静静地吃个饱饱的。   不过,老虎的性情孤僻,也是默认的事情,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对此给予充分尊重。   但其实说到底,大家尊重的不是老虎的孤僻,而是老虎的凶悍。   虽然大家害怕老虎,但这份害怕又会衍生出最大的尊重,故而但凡有什么重大宴会,大家都得邀请老虎。   一般老虎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不太会赴宴。但明堑偏偏不一样,明堑很喜欢来参加宴会,只是他来了又不搭理人,坐下来就吃掉二十斤烤肉,以至于大家都怀疑他是为了蹭饭来的。   但想想又觉得不至于,明堑可是亿万富翁,还差这一口吃的吗?   这回,明堑身边带着一只疑似狐狸精的美人出现了。美人并不着正装,只穿套帽衫和牛仔裤——这也不怪,一般妖族不穿正装是不会被诟病的。   只是这个小妖长得太好看,就是不打扮也特别勾人。   大家都暗暗吃惊:谁都知道明堑是典型的虎族,独来独往,从来不带伴儿的。今天竟然带了个男伴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明堑把美人带来之后,便安然落座。   大家正想看看美人会怎么和明堑互动,没想到美人和明堑一起坐下来就开始吭哧吭哧的吃起肉来。   “美人的食量好恐怖!”   “那个美人是吃了十斤肉嘛?”   “啊,已经吃第十一斤了……”   “到目前为止,美人都没有和明堑做任何互动……”   “对啊,这真的是明堑的伴儿吗?”   “我看这不是他男朋友吧,应该是饭搭子……”   “哦,是饭搭子啊……”   在这个社会,人族和妖族数量多,占地也多,野外林地很多都成为妖怪的保护区。因此,食品变成了奢侈品。新鲜的肉类更是昂贵至极。多数居民都只能买得起营养剂或者罐头食物。比如池杏。   贫穷的池杏每每靠营养剂度日,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肉类了。   他听说大猫总裁要约他晚饭,他特地饿了三天来的。   啊~新鲜的肉类真的太好吃了~只是普通的炭烧不用加任何调味料就能满足他的味蕾!   嗷呜~!   池杏吃得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了。   这一盘烤肉就要他一个月工资啊!   他要是舔一口,就等于舔了一把五险一金!   池杏和明堑都是食肉兽,吭哧吭哧的就干掉了几十斤烤肉。   待吃足了之后,满足感也是满满的。要是兽态原形的话,池杏可能还会舔舔爪子,但现在只能拿纸巾擦擦嘴。   “吃完了吗?”明堑问。   “吃饱了。”池杏满足地眯眼。   “那就走吧。”明堑说。   池杏一怔:“吃完就走吗?”   “不然要干什么?”明堑问。   “……”   明堑带着池杏站起来,准备离开。   虽然不通人情,但明堑还是知道要跟宴会主人告辞的。因此,明堑带着池杏走到宴会主人面前,说:“谢谢款待。”   “能请到您来是我的荣幸。”宴会主人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池杏,“哦对了,这位是……?”   宴会主人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而已,如果明堑感到不快的话,他会立即住嘴。没想到,明堑很大方地介绍:“这位是我正在交往中的对象。”   宴会主人惊讶得很,再次看向池杏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原来闷骚的老虎喜欢狐狸精?   池杏端起客气的笑容:“我叫池杏,是犬科的妖类。”   宴会主人见池杏好像挺好相处的,便试探性地问:“冒昧地问一下,您是狐狸么?”   唯恐冒犯似的,宴会主人又笑着补充说:“我一直都很喜欢狐狸,很想交狐狸朋友呢。”   池杏摇头:“我不是狐狸啊。”为了自证清白一般的,池杏还嚎了一句:“嗷呜!”   宴会主人呵呵地笑:这狐媚子还装狗呢,一点都不像。   众所周知,在兽类之中,越是食物链顶端的野兽数量就越少,这一点在妖族里也是一样的。一百只妖族里头恐怕也没一只虎妖。   不过,像是老虎狮子光靠这些气味能让其他妖族闻风丧胆的动物,多了是会影响社会稳定的,还是少一些好。   这座城市里,虎妖也就这么几只,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   城中最出名的贵妇就是明堑的养母——花斑夫人。花斑夫人不但是明堑的养母,也是明堑的姨母。明堑母亲早死,父亲不详,因此他是由花斑夫人带大的。   花斑夫人在全城贵妇里应该算是“女王”的存在,消息相当灵通。   头天晚上,明堑带了池杏去宴会,第二天早上,花斑夫人就拿到了池杏的个人资料了。   “小狼狗?”花斑夫人对着池杏的资料挑眉,“那孩子还真不挑,居然选一只狗做配偶?”   管家一边替花斑夫人满上一杯红茶,一边说:“二少爷从小就与旁人不同。”   “也是,像他那样的‘异类’,少不得要我这个当养母的多操心一些。”花斑夫人抖了抖手里的资料,像是看尘埃一样看了一眼池杏的照片。   池杏经常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花斑夫人的视频和照片,但见真人吧,还是头一回。   他这天刚出门就遇到了花斑夫人的手下,请他到某餐厅坐一坐。   池杏一听,眼前一亮:餐厅?那是可以吃肉了?   池杏喜气洋洋地在餐厅坐下,直接点了“狗狗可吃版低盐烤全羊”。   等他吃了两条腿,花斑夫人才姗姗来迟。   花斑夫人原本想着,把人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再晾着他一会儿,会让对方不自在。没想到,这只狗倒是自在得很,还快乐地开吃了?   只能说,不愧是狗?   花斑夫人笑着说:“你就是池杏吧?”   池杏抬起头,看到一张保养良好的贵妇脸,不觉愣了愣:“您、您是花斑夫人?”   “是我。”花斑夫人笑答。   池杏说:“您好,我是池杏。”   花斑夫人坐下,说:“吃得开心吗?”   “开心。”池杏答,“谢谢款待。”   花斑夫人眯起眼睛:“以你的经济条件,大概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吧。”   池杏一听这话就品出敌意的味道来,但他表面上还是傻乐:“是啊,谢谢夫人请我吃肉。”   花斑夫人见池杏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还笑得大咧咧的,也不知对方是装的,还是真的心大。只是她想来,狗子傻乐、心大也是常有的。   因此,花斑夫人决计将话再挑明一些:“说实话,像明堑那样的孩子,得天独厚,是造物所钟爱的尊贵虎族,而且聪慧、矫健,身份地位都卓绝,不是一般妖族可以配得上的。”   池杏说:“哦。”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决计再挑明一些:“你觉得你配得上吗?”   池杏说:“我觉得有什么用啊?得他觉得啊。”   花斑夫人冷笑:“他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你有想过以后吗?”   “没呀。”池杏用狗狗的语气说话,坦率得很。   花斑夫人用手帕掩住嘴,咳了咳,才说:“好了,我就跟你敞开说吧。虎族是不可能接纳一只狗作为亲族的!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如果执迷不悟的话,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说着,花斑夫人又从手里拿出一张卡,敲了敲桌面,“这里有五百万,你拿了之后就离开明堑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白明堑   池杏眨眨眼:“五百万……订金还是全款?税前还是税后?你知道,五百万的偶然所得要交一百万的税吗?”   花斑夫人愣住了,她真的不知道。   不过,她到底见过大风浪,很快就稳住了,迅速抓到了重点:“订金还是全款?税前还是税后?你的意思,就是嫌钱少了?”   “不错,不错。”池杏点头,配着他那张狐狸玉面,相当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浅薄美人,“难道你认为明堑的婚姻就值这个价格么?”   花斑夫人冷笑:“你可真贪心。”说着,她又问,“那你要多少?”   池杏说:“你能给多少?”   花斑夫人脸色渐冷:“做狗不要那么贪。”   池杏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卡,黑卡上有一张描金的虎脸,彰显著不凡的身份。只消掏出来,大家就知道卡的主人是谁。池杏晃了晃这张卡,问她:“您能给超过这个价么?”   花斑夫人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明堑居然这么阔绰,竟把这张卡都给了这只小妖精!   池杏看着花斑夫人的脸色就懂了,忙说:“怎么了?这张卡很值钱吗?”   花斑夫人咬牙切齿:“你可别太得意。”   池杏却说:“我怎么会太得意?我只是太失望了。听您的口气,还以为您很有钱呢。没想到……”说着,池杏叹了一口气,表现出深深的失望。   花斑夫人霍然站起来:“你这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得罪虎族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池杏并未回答,花斑夫人身上已喷薄出虎族特有的威势,大约是要释放威压,以种族的优势来逼迫池杏低头。   可以说,食物链顶端的虎妖可不是开玩笑的,当她大开气场的时候,餐厅里的妖族侍应都两股颤颤,脸色煞白,有的受不住都直接逃进卫生间喷安抚剂了。   而池杏仍安然坐在卡座上,用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盯着花斑夫人的脸。   花斑夫人原以为池杏在强撑,正想出言戏弄他,没想到,池杏拿起了一块烤羊肉,继续吃了起来。   如果说,池杏一动不动还能被理解为在强撑,但他竟然还能正常进食,就肯定是不受影响了。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收回了身上的威压,凝眉说:“你的定力倒是好!”   池杏笑了:“我连明堑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一只把指甲磨掉做美甲的小猫咪吗?”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小猫咪”,花斑夫人的恼意又上来了。   池杏偏偏火上浇油:“在我看来,养尊处优到丧失了捕猎能力的老虎,已经算不上老虎了。说是猫,也有点侮辱猫妖的意思。”   毕竟,猫妖也有不少强者啊!   花斑夫人眼中的恼意更浓了,但偏偏她是无法反驳这一点的。   她自出生以来就养尊处优,从未学习过捕猎、格斗技巧,自小就把锋利的爪牙磨掉,做成漂亮光滑的形状。从前在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她真的是连猫妖都跑不过的。   她为了恐吓池杏,刚刚使用了威压——这是她有且仅有的招数了。毕竟,她连虎啸都不会。   虎啸可以震慑百兽,是虎族特有的强势技能。只是,花斑夫人从小被调教着说话轻柔,声音训练得跟小猫似的可爱温柔,是断然发不出声传百里的虎啸的。   那就更别提什么格斗、潜行,她一概不会。   只是一般她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毕竟,她是一个贵妇,生气的时候释放威压来恐吓一下底下人就够了。   谁知道,她现在竟然连一只狗都压不住了。   花斑夫人咬了咬牙,脸上维持住骄傲的神色:“你这样的草民确实是很难理解我们贵族的生活的。那些粗鄙野蛮的举止是不被上流社会认可的。”   池杏眨眨眼,说:“粗鄙野蛮的举止?你是说我一拳就能打爆你的猫头的举止吗?”   花斑夫人怫然不悦,但更多是不以为然:说谁是猫呢?就一条狗也敢再这儿大放厥词?   单位了保持风度,她也不说什么,只给了旁边的保镖一个眼神。   保镖立即会意,从背后袭击池杏。   池杏纤细,那脖子就像是一下就能被拧断似的。   当保镖的手快要碰到池杏的脖子的时候,池杏却骤然一个拧身,闪身跃到了保镖的背上。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池杏压在餐桌上爆锤了两拳,直接被打到眼冒金星。   花斑夫人一直在安定的环境里生活,从未见过这样威猛的身手,吓得是花容失色,都忘了自己是老虎了,居然因为这样的场面而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池杏还保持着人形,但是四肢着地,举止已有兽态,他昂起头,双眼也化作了麦芒一样的兽瞳,闪耀出迫人的寒光。   花斑夫人野兽直觉犹如警铃一样响起,她气息变得紊乱,下意识的抓起包包就夺门而出。   花斑夫人回去后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这件事,毕竟,母老虎被一只狗给吓跑了,多丢猫脸!   保镖也是被吓破胆了,他可是棕熊!   一只棕熊,被狗给揍了!   说出去还有脸做熊吗?   棕熊保镖用大熊爪子捂着大熊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花斑夫人这次带着棕熊和支票来,原本的意图是想“软的不成来硬的”,把池杏给击退。没想到池杏是软硬不吃,倒是自己丢脸大发了。   池杏寻摸着这事情有些奇怪,周一还上总裁办公室里找明堑,旁敲侧击地问起:“您和花斑夫人的关系怎么样?”   明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是我生母的姊妹,又在我丧母后抚养我长大,我很尊敬她,但似乎我们之间曾经有一些不愉快。”   池杏问:“什么样的不愉快?”   明堑也不知怎么形容,便先说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些事:   在明堑还是小虎崽的时候,花斑夫人教育明堑很多“文明的规范”,比如如何保持人形、如何优雅地用餐。明堑幼年在山野里长大,不太懂得这些,尤其是什么优雅地使用餐具。他作为小虎崽,进食的时候特别猛,即使化了人形,还是喜欢趴着吃东西。   花斑夫人教了几回,还是没把他改过来,便没了耐性,愤怒地拿小皮鞭打了他两下,又将他绑在凳子上,逼他“像个贵族一样挺直腰背用双手优雅地进食”。   有时候,小明堑会因为汤匙搅拌方向出错而被罚关一天小黑屋。   总之,花斑夫人为了“矫正他野蛮的习惯”,费了非常大的力气。   当然,野惯了的小明堑也会不服管教的时候。   有一回,花斑夫人用皮鞭抽打小明堑的时候,小明堑突然反扑,将花斑夫人的手给咬伤了。   花斑夫人为此愤怒地把小明堑的两颗上颚獠牙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不过幸好,小明堑被拔掉的是乳牙,后面还是长出了新牙,他并没有因此变成一只“无牙老虎”。   听着明堑说起这些往事,池杏目瞪口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身为猛虎的明堑言行举止都跟人族的贵公子无异了,竟然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吗?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池杏就气得拳头都硬了,只想把花斑夫人揪出来辱骂一番: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可爱的小虎崽!!!你这是虐畜!!!   听到这些话,池杏又愤怒,又是痛心,一双狗狗眼泪汪汪:“她太过分了!怎么这样对你?……你一定很难过吧?”   然而,明堑却表情平淡地说:“没有。”   “没有?”池杏愣住了:这个明堑也太好性儿了吧!   明堑说:“我根本不记得发生过这些事。”   明堑玻璃般的眼珠子因为困惑而蒙上一层雾色:“完全没有印象。”   池杏讶异地愣住了,说不出话。   明堑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自顾自地就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他们都说这很正常,很多人都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   按照仆人们的说法,小时候的明堑简直是劣迹斑斑。   比如说,花斑夫人的犬卫,因为吠了小明堑,就被小明堑打爆狗头。   又比如,花斑夫人的猫女仆,因为挤兑了小明堑两句,被小明堑把猫须给拔了还打了个蝴蝶结埋进猫砂盆里。   花斑夫人愤怒之下抽打小明堑,却被小明堑反咬一口,断了手指头。(不过花斑夫人作为血统纯正的大妖,得到治疗后,手指断了也能长回来)   ……   说着,明堑的眼里闪过迷茫之色:“我想象不出来自己会做那些事。”   明堑所叙述的过去就像是一团迷雾,而池杏则仿佛在这团迷雾里窥见了一丝亮光。为此,池杏眯起眼,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现在这样的?”   明堑嘴唇微抿,神情有些古怪,就像是冷不防被小石头扔了一下似的。   池杏察觉到明堑的不自在,便笑了笑:“不说也没关系……”   “我不是不想说,而我……不记得了。”明堑的声音沉下。   “那些什么拔牙齿的童年往事你也应该不记得吧?”池杏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堑回答:“是管家、仆人、长辈还有其他人告诉我的。”   “那他们没告诉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吗?”池杏继续问。   明堑凝眉:“据他们说,花斑夫人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黑明堑   【过去时间线·5年前】   暗巫的头被安在了狗的身上,自然是屈辱无比的。   但他只能低下头颅,掩饰自己失控的、扭曲的愤恨表情。   毕竟,形势比人强。他根本打不过这只天煞老虎,只能忍辱负重、伺机而动。他心里还是觉得人类的智慧是更胜一筹的,野兽就算再有蛮力又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败在人类的智慧之下?   他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暗巫扑腾着去叼来了护菊宝,装成温驯的狗,但是心里全是愤恨。   ——而黑明堑并不知道暗巫的心理活动,又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黑明堑拿着膏药,在手里掂了掂。   暗巫抬起头,认为黑明堑可能是怀疑药品有问题:说真的吧,暗巫确实是存了下药暗害的心思,但他也不可能直接在护菊宝里下药。肯定是要等黑明堑对自己放下戒心的时候再下手呀!所以,这管护菊宝是绝对安全的。   暗巫便解释说:“这是全新未开封的药物。如果主人不放心的话,我愿意以身试药……”   “没必要。”黑明堑说,“你在这外头打扫打扫卫生,弄个饭什么的,我的雌兽应该也饿了。”   “……是的,主人。”暗巫顿了顿,又试探性地提出,“只是我这具身体打扫起来岂不是部方便……”   “你不是有‘狗’么?”黑明堑说。   暗巫噎住了,他发现着只大猫懂的比他想的多。   黑明堑说的不错, 暗巫是有魔奴的,他在这儿驯养了好几只幽灵,当自己的魔奴。而暗巫原本是打算将这几只幽灵当做底牌,必要时召唤出来刺杀黑明堑。没想到,黑明堑居然知道他们的存在……   暗巫低下头,说:“是的,我马上召唤他们开始工作。”   “嗯。”黑明堑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黑明堑并没有让暗巫的魔奴当自己的奴隶,而是继续放任这些幽灵当暗巫的仆从。不仅如此,黑明堑也没有给暗巫上镣铐或者别的,暗巫从某程度上来说是相当自由的——只有一件,黑明堑明令禁止魔奴或是暗巫本人进入卧室,因为那是他划定的“巢穴”。从门到窗到地毯,他都和自家“雌兽”以饱满的激情“标记”了一遍。   对他而言,那是他最私密的处所,除了他本猫和他的雌兽,谁都不许践踏,否则就视为进犯。   此刻,他的雌兽正在伏在柔软的大床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因为消耗过大,池杏现在是恹恹的,身体比较不受控,耳朵和尾巴都露出来了。一条灰色的狼尾半掩在臀后。   黑明堑的手轻轻碰了碰狼尾,立即惊动了池杏。   池杏心有余悸地钻进被子里:“干什么?”   黑明堑扯开被子,笑盈盈:“我替你上药。”   池杏脸都红了,扯紧了被子,摇头:“不用。”   “不用?”黑明堑说,“你可别逞强,你的肛门都肿成什么样子了,你自己没感觉么?”   池杏听到黑明堑那张漂亮的薄唇大咧咧地吐出“肛门”两个字,简直的脑袋都要冒烟了:“就是……也不用你来帮忙,我自己可以!”   黑明堑打量池杏两眼,说:“你自己怎么可以?你弄给我看看?”   池杏更臊了,摇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黑明堑眯起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感到羞耻吧?”   池杏噎住了,脸颊更烫了。   池杏的反应等同默认。   黑明堑诧异:“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你是我的雌兽。”   池杏还是有些别扭:“我可没同意。”   黑明堑皱眉:“我们都交`配了,你还住进了我的‘巢穴’——你是我的雌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池杏看着黑明堑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竟不知好气好笑:“什么雌兽?怎么我就‘雌’了?”   黑明堑笑道:“你要是不服,咱们再来‘一决雌雄’?”   池杏脸都黑了。   黑明堑仿佛理解不了池杏在别扭什么,抓起他的尾巴就要给他上药。   池杏气得尾巴毛都炸了,一整条尾顿时变得蓬松,跟鸡毛掸子似的。   黑明堑用脸颊蹭了蹭这条狼尾巴,径自给他上药,也不顾池杏的反对。   池杏抗议无效,气得脸都涨红了,脑门的两只狼耳朵气得跟飞机似的立起来。   黑明堑却瞧着好玩,探过身来,从背后轻轻啮咬池杏的飞机耳,一时竟弄得池杏脸红耳赤、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黑明堑才和池杏一起从卧室里出来。   池杏猛然瞧见人头狗身的暗巫,也是吃了一惊。   暗巫在池杏的眼光里,更觉得屈辱,但少不得装出恭敬的样子:“主人,屋子已经打扫过了,饭也已经做好了。”   “嗯。”黑明堑从鼻子里哼出淡淡的气音,像高傲的猫,眼角也不看暗巫一看,神态倨傲,和刚刚搂着池杏玩耍的欢脱模样判若两猫。   暗巫让魔奴准备好了大型肉食动物喜欢的食物:便是一些几乎不放调味料的肉类。   黑明堑和池杏一同坐下,开始大快朵颐。池杏也是很久没有吃到那么多、那么美味的肉类了,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更别提他昨晚刚做完激烈运动,现在正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   池杏吃饭吃到一半,池杏的手机就响了。   他顺手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老魔羊的信息,问他任务进展成什么样了。   老魔羊的问题让池杏感到很难回答。   任务进行得怎样了?   老魔羊颁布的任务是让池杏解救明堑。   而现在嘛……   明堑需要被解救吗?   感觉暗巫还比较需要被解救呢。   池杏沉吟半晌,回复了一句:“情况有点复杂,晚点跟你说。”发送出去之后,他一边顺手将手机收回兜里,一边对黑明堑开口说话:“我有事儿,待会儿出去一下。”这话其实是一种试探,他目前还不清楚黑明堑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否愿意给自己自由。但池杏不想表现得太小心翼翼,便用这种松快又随意的口吻说话。   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种态度取悦了黑明堑。   如果池杏用小心谨慎的态度去征求黑明堑的意见,只会引起黑明堑的不快。   池杏用松快随意的口吻说话,黑明堑也回之以随意的口气:“那你早点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池杏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显,只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之后,池杏便以自然的姿态出门去也。   池杏出门坐车到老魔羊所在的特殊部门去。他刚进办公楼,就发现所有妖族都神态僵硬,有的瞧他一眼就飞快逃窜。   池杏正疑惑着,就见老魔羊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老魔羊一出办公室,就对池杏深吸一口气,随后说:“牛逼!”   池杏不解:“什么牛逼?”   老魔羊啧了一声,说:“你从头到脚都是老虎信息素的气味,还问我谁牛逼呢?你不牛逼谁牛逼?”   听到老魔羊这话,池杏才算明白妖族们异常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禁不住双颊发热,嗷了两声:“没、没……”   老魔羊到底是日日日狼(第三个“日”是动词)的羊,见过世面,很有大将之风,没像其他妖族那样容易受惊。他平淡地捋了捋胡须,说:“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看来你已经成功地解救了明堑啦!”   池杏脸露羞愧之色:“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老魔羊便领池杏进办公室里,给池杏泡了茶,听池杏将昨晚的变故娓娓道来。   池杏便将自己如何闯进暗巫之家、又如何目睹白虎黑化将暗巫虐待的事情说了出来。老魔羊闻言,皱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点没说?”   池杏摇头:“不,我已经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你了。”   “不对啊,”老魔羊呷了一口青草茶,“你身上是怎么沾染到一身老虎的信息素的,还没告诉老朽呢?”   池杏一下就臊了,摇头说:“这、这就不用说了吧?”   “咩啊,这个才是重点啊!”老魔羊十分好奇地说,“大家都是自己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池杏瞥一眼老魔羊,发现这老东西忒不正经了,便干咳两声:“老兄弟,你这样就有点儿侵犯隐私的意思了吧?”   老魔羊见池杏不肯说,心里还挺失落的,但池杏不愿意说,老魔羊也不好勉强,只得收敛起八卦的神色,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看我……唉,算了,我也不问了。”   池杏便提起自己关心的话题:“那我能拿赏金了吗?”   “你的任务是什么, 还记得吗?”老魔羊问。   池杏说:“不是解救明堑么?”   “具体的任务要求呢?”老魔羊问。   池杏愣了愣,确实不记得具体的了,便拿起手机,翻出了信息记录,念道:“追寻暗巫踪迹,阻止明堑黑化……”   池杏顿住了,脸上闪现惶惑之色。   老魔羊叹了口气:“现在,明堑已经黑化了,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池杏对此“明堑黑化”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只说:“你当时说的是,要阻止暗巫将明堑转化为覆灭妖族的大杀器。但依我看,明堑也没有变成杀人凶器,更没有沦为暗巫手中的刀。倒是暗巫快被他玩死了。”   “你懂什么?”老魔羊摇头晃脑,“我认识的明堑是谦谦君子,绝不是你嘴里所说的那头悍虎。由此可见,明堑已经变成凶兽了。虽然他没有被暗巫操纵,但他也已经是‘危险分子’……”说着,老魔羊深深叹气:“你现在还不明白他的破坏力……”   池杏倒不是不了解,昨晚明堑流露出的凶光,也足够动魄惊心了。池杏蹙眉:“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老魔羊想了想,说:“他现在不是和你亲密么?你就继续待在他身边,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先不要惊动他,万事都先顺着他。”   “那我不得卖身吗?”池杏说,“这怎么说都得加钱吧!”   老魔羊:“……”这孩子真的是穷到节操都没啦。   池杏从特殊部门离开之后,便径自回了暗巫之家。   他一进屋里,家里的两只魔奴就很恭敬地替池杏送拖鞋,要替他脱鞋、脱衣。池杏忙摆摆手:“不劳烦,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池杏便坐下来。   人头狗身的暗巫蹲在一边,眨着眼看池杏。   池杏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暗巫现在这个人头狗身的状况,被暗巫那双阴沉的眼睛凝视,更觉得心中发毛。   池杏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暗巫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子里响起——这状态太诡异了,暗巫明明没有张嘴说话,但池杏就奇迹般的听见了暗巫的声音:“你是流着古老珍贵血统的阿尔法狼,你真的甘心沦为某只野兽的雌兽么?”   池杏心中一动,眼睛眯起,倒是有几分狼顾之相了。   暗巫的声音持续响起:“我们合作吧,我可以帮助你,摆脱那只老虎的纠缠……”   在暗巫的料想中,身为顶尖掠食者的池杏自然不会甘心被肛。阿尔法狼的自尊心很强,在这些高等妖兽群中,雄性肛雄性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种羞辱。而昨晚,暗巫也亲耳听到池杏说了“不愿意”,可见他是被胁迫的。   暗巫认为,同样被羞辱了的自己,可以和池杏结成同盟。   但暗巫没想到的是,池杏嘴上说不愿意,身体倒是吃得了个痛快。   作为隐狼与公犬的混种,池杏一直需要强效抑制剂来压抑需求。昨晚是他第一次不靠药物和硬抗来度过情热,这体验简直堪比人生第一次吃辣——痛觉与爽感齐飞,痛并快乐着且是欲罢不能,然后第二天菊花巨疼。   池杏也不好意思跟暗巫坦白他的心路历程。   暗巫则认为池杏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迫于黑明堑的淫威而暂时蛰伏。他不相信,高傲的阿尔法狼会甘心雌伏。狼是最狡诈的,池杏也和自己一样在伺机而动罢了!   因此,暗巫才催动巫术,用“传音入密”在池杏脑内和他秘密沟通,好避过黑明堑的耳目暗中达成合作。   池杏也能猜到暗巫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他就算想说也说不了,他不懂巫术,不能够传音入密,要回答暗巫,只能开口讲话。但是,黑明堑虽然不在客厅,却也在屋子里。池杏和暗巫都拿不准黑明堑的听觉敏锐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确定黑明堑是否能隔着一面墙也能听到话音,因此他们还是不说话为上。   池杏瞥了暗巫一眼,转头就走了。   暗巫见池杏什么都不说,反而更有信心:看来他确实是和我一样不甘心臣服于那头老虎的!   池杏径自走到卧室,拧开门就看到令人惊诧的一幕——   黑明堑开着电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猫片。   池杏看到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浑圆毛茸茸猫铃铛,头皮一阵发麻:“嗯……我是不是打扰您……‘鉴赏艺术’了?”   “不是‘鉴赏艺术’,是在‘学习技能’。”黑明堑扭过头,笑眯眯,“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学习!”   “啊……?”池杏下意识倒退一步。   黑明堑却欺身而上:“我正好想和你探讨一下……”   “探讨什么?”池杏想退出去,但卧室的门却已被关上了。   黑色的大猫尾巴勾住池杏的皓白的手腕,将他往里头拖,黑明堑的声音悠悠的:“你看这个,我们是不是昨晚整晚都没试过这个……”黑明堑用手指了指屏幕。   池杏的注意力也被转过去了,心道:没试过的?昨晚搞了那么久,居然还有我们没试过的体`位吗?这片子实在专业!   以猫狗那可以舔自己的柔韧度和顶级掠食者的顶级体能,池杏充满自信地认为,就算是专业演员的专业体`位,对他们而言也是可以学习、模仿甚至超越的。   因而,池杏一边说着“啊,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一边把求知若渴的目光转向屏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黑明堑   但见屏幕上两位专业演员表演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体位,而是……舌`吻。   看着片子里热`吻的演员,池杏一时语塞。   说起来,他和黑明堑鏖战一夜,竟然从未接吻——亲亲嘴角也是有的,但都是黑明堑用脸颊和嘴角来蹭自己,这不过是猫咪留存气味的那种蹭亲,而不是唇舌相依的那种亲吻。   更多时候,池杏和黑明堑这一对没有经验的野兽,都是依照生物本能,进行简单粗暴的活***。   正在池杏沉默的时候,黑明堑已欺身而上。等池杏反应过来的时候,属于老虎的凶猛气息已经将池杏笼罩。猛虎信息素的气味霸道而热烈,尤其是情`动之时,更是来势汹汹,像是滔天的洪水,可将一切淹没。然而,池杏没有被凶狠的灭顶——他所感到的,是猫舌头试探性的轻舔。   就像是初生的猫崽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仅凭本能的亲切感去舔`舐柔软的毛发。   但和小猫不一样的是,黑明堑是知道自己的爪牙锋利的,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尖锐的牙齿,只用柔软的舌尖去碰触他刚刚求来的偶。   池杏为这一份温柔而心动,嘴唇也微微张开。   要说舔`舐,没有什么动物比犬科更爱舔`舐自己喜欢的人了。   明明是一双顶级掠食者,但此刻却像刚长毛的小猫小狗似的,柔软的拥成一团,细细地舔着对方,用这样沉默而细致的方式去表达温暖的亲昵。   柔软的大床上,狼的大尾巴和猫的长尾巴也缠绕在一起,难分难舍。   他们在床上腻了一下午,却并没有做任何情`事,只是抱在一起亲吻,尾巴勾留,用将兽耳露出,柔软的脑袋拱在一处。任由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   日落之后,温度降低。   黑明堑感受到傍晚的凉意,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一句:“我从未这样。”   “从未怎样?”池杏扭过头,问黑明堑。   黑明堑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   池杏忽然想到老魔羊的话:“我认识的明堑是谦谦君子,绝不是你嘴里所说的那头悍虎。由此可见,明堑已经变成凶兽了。虽然他没有被暗巫操纵,但他也已经是‘危险分子’……”   池杏也想起,媒体报道中的明堑乃是“读过书的猫”“本世纪最斯文的禽兽”等等。就算什么“明堑是绅士”只是卖人设,但也应该不是眼前这位随意拧人脑袋的样子。   池杏便坐起身来,问道:“你从前是什么样的?”   黑明堑眼中闪过迷茫之色:“不记得了。”   池杏心下暗暗觉得惊奇,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想到:他失去了记忆,想必会迷茫恐惧,我还是该先安慰他……   然而,池杏安慰的话还没组织起来,就见黑明堑从床上跳了起来,只说:“管他呢!先吃饭再说。”   池杏:……看来他完全不需要安慰啊。   我在想什么?   居然想安慰一头暴烈老虎?   黑明堑半点儿没把“没记忆”这茬放在心上,径自走了出去,问道:“饭呢?”   暗巫谄媚的声音响起:“正在准备,主人。”   “嗯,赶紧的。”黑明堑语气嚣张。   “是的。”暗巫回答。   其实,给黑明堑和池杏准备饭菜也很简单。他们作为野兽,喜欢吃不怎么加调料的肉,处理起来异常快捷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食肉量大,而肉价贵。   但是,黑明堑这样的老虎是不可能考虑什么物价问题的。   同样的,暗巫作为反派,估计也是不担心钱的问题。   从古至今,是很少有穷的反派的。   大概因为反派都是聪明的坏人,一个人若是又坏又聪明,又还没有坐牢,那大概率都混得不错。   黑明堑虽然并无记忆,但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你们都给老子干活是你们的福分还不快谢恩”的态度来,非常欠揍,但偏偏实力摆在那儿,让暗巫敢怒而不敢言。   但池杏半狼半狗,对于他人的情绪是比较敏感的。他用鼻子就能嗅出,这个狗身人头的暗巫肯定憋着坏呢!   池杏想着,黑明堑虽然武力惊人,但行为举止又透着几分孩子似的稚气。这个暗巫一直是政府的心腹大患,可见也不是个吃素的,要是他有心算计……有道是“明肛易挡,暗贱难防”……   池杏想到今天暗巫跟自己“传音入密”,像是想和自己联手的样子。池杏自然是不会站在暗巫这一边的,但他觉得不妨假装配合,好看看这只已经被虐成狗的暗巫还藏着什么底牌,也好叫黑明堑提防着。   因此,在吃饭的时候,池杏装出一副心如死灰、郁郁寡欢的样子,十足被“逼狼为伥”的小可怜。   黑明堑见池杏闷闷不乐的,便问:“怎么了,宝贝?”   池杏听到“宝贝”两个字,差点喷饭:“你喊我什么?”   “宝贝。”黑明堑重复了一遍。   “你从哪儿学来的叫法?”池杏问。   黑明堑说:“片子里。”   “……”池杏无语,但又得庆幸黑明堑看的那个片子还是比较文明的,只是喊“宝贝”而不是别的不堪入耳的称呼。   池杏一脸郁闷的样子落在暗巫眼里,就更成为池杏是被“逼狼为伥”的证据了。   不过,暗巫也不会贸然出手,他仍装出一副很驯服的样子,为黑明堑鞍前马后,真像是一条狗似的。   吃完了晚饭,黑明堑便和池杏回到了卧室里。   房门关上后,池杏便躺在黑明堑的手臂上,问道:“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黑明堑道:“不记得了。”   见黑明堑表情坦然,池杏便疑惑:“你倒是不好奇自己姓甚名谁?”   “好奇倒是也有点,但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黑明堑斜躺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抚摸着池杏的兽耳,“名字不就是一个称呼么?就像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雌兽、我的漂亮宝贝,这就够了。”   池杏听得牙酸,却是酸里有点甜。   黑明堑伸手去扯池杏的裤子,池杏却摇头,说:“昨晚太累了,今天让我歇一歇。”   “真是娇弱。”黑明堑放过了池杏,只是搂住他,舔了舔他的舌头,又用脸颊蹭他,直把池杏蹭得满脸都是黑明堑的气味才罢休。   说来也怪,池杏明明才认识黑明堑两天,当惯了孤狼的他竟已完全不抗拒黑明堑的亲近。   但这对黑明堑而言何尝又不是怪事?   狼到底是群居动物,但虎则是完完全全的独居生物,所谓是“一山不容二虎”。黑明堑不但容了这个一面之缘的狼犬,还和他一床睡觉、一桌吃饭。   池杏谈起这个,又说:“你说奇不奇怪?”   黑明堑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任凭你什么孤狼狂虎,发了情,都得乖乖替配偶筑巢捕猎。这就是天理。”   池杏心里一怔,又说:“听说一座山只能容一只虎,在发`情期的时候倒是可以容两只。只是发`情期过了,对偶的老虎也会各自散去,你说是不是真的?”   池杏这话其实是拐弯抹角地问:是不是等你发够了情,就要赶我走了?   也不知黑明堑听明白了没有,黑明堑直肠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又不认识其他老虎,哪里知道?”   “那你呢?”池杏又问,问了出口,又有些后悔,怕答案会使自己难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白明堑   【现在时间线】   池杏对明堑说道:“你知道,花斑夫人不久前来找我,说我是狗,配不上您。说要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   明堑似乎有点意外,沉默了两秒,又说:“她这么说,是不了解你。如果她知道你是血统高贵的隐狼,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池杏因为被部落驱逐,所以在所有公开资料里都是“狼狗”,唯有血统配对库里登记的是他真实的生物信息。   明堑从血统库里和池杏匹配上了,自然知道池杏身上有隐狼血统。   然而,明堑到血统库进行配对的事情是他个人的隐私,除了他的助理阿铁之外,他没告诉任何人。因此,花斑夫人也不知道明堑和池杏是因为系统匹配而认识的。她见池杏是明氏的职员,便以为池杏和明堑是在公司里认识的。   所以,在花斑夫人眼里,池杏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打工狗。   因此,明堑才会说,是因为花斑夫人不了解,才生出这样的误会。   池杏却笑了笑:“所以你也同意只有血统高贵的大妖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说法吗?”大概恋爱的脑子总容易往牛角尖里钻,池杏一瞬脸色不虞:“那么说来,如果我是狗子,你也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明堑总是很理智的,面对恋人的嗔怪,他并没有要即刻表忠心的自觉,只是声调平平地说道:“你不是狗子。”   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无法让池杏满意的,反而让池杏更不高兴。池杏抄着手坐在沙发上,说:“我是啊,你别忘了,我是犬妖的儿子。怎么就不是狗子了?”   明堑似乎还没领悟胡说八道地讨好老婆的觉悟,竟继续就事论事地说话:“你是犬妖的儿子,但同时也是隐狼的儿子。所以你不是狗子。”   “啊,是,狼和狗生的,那我就是狼狗了。”池杏瞥他一眼,“狼狗不就是狗了?怎么配得起你这样高贵的虎妖呢?”   “如果配不起的话,‘配对系统’就不会将我们两个配对了。”明堑拿出官方配对系统作为佐证,“数据是不会说谎的,我们从各项数值来说都是匹配的。”   明堑以为池杏是为了“混血的池杏配不上纯种明堑”这件事而不开心,因此,明堑便反反复复强调“你是配得上我的”,殊不知这是拍马屁拍到了痔疮上了。   池杏要的答案是“别说你是狗子了,你就是耗子,我都要和你结婚”这种只有谈恋爱的傻子才会说出口的蠢话。   明堑越是条分缕析地证明池杏的血统和自己一样高贵,就越是让池杏不爽。   池杏更气了,眼神里都露出狼相来:“好啊,原来你是看那个什么匹配系统的数值才看上我的!如果匹配系统改天算出一个契合度更高的对象来,你是不是就会选择他了?”   明堑听池杏一会儿“如果我是狗子”、一会儿又“如果有个契合度更高的对象”,一时也很混乱,哪里来这么多“如果”呢?假设性的问题好像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   明堑就像是一台计算出了BUG的电脑,一下子宕机在那儿了,闷声不吭,只是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明堑一言不发,池杏更恼了。   池杏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得一双兽耳露出来,飞机翼似的露出尖儿:“原来是这样!看来花斑夫人说得对!我该拿着她给我的五百万,从此离开你才好。”   说完,池杏拧身就走。   大概是池杏刚刚那一句话触发了什么,明堑这台宕机电脑忽然似被暴力踢了一脚那般,莫名其妙的又重新启动起来。   明堑动作极快,几乎是闪电一样就闪到了池杏的身前,野兽的信息素瞬间蓬勃得像是春暖开满坡的花一样,将池杏完全包围。   池杏顿感举步艰难,凝滞在凶兽的气场之中。   “不准走。”明堑从背后搂住他,属于老虎的那股凶悍的气味中沁出几分苦涩来,“你是我的配偶,哪里都不准去。”   池杏忽然想起多年前与黑明堑的那一句问话。   池杏眼珠子扑闪扑闪,凝视着白明堑:“听说一座山只能容一只虎,在发`情期的时候倒是可以容两只。只是发`情期过了,对偶的老虎也会各自散去,你说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大部分老虎都是这样的。”明堑回答。   这一句话倒是和黑明堑的回答不一样,黑明堑的回答是“我又不认识其他老虎,哪里知道?”   这倒是符合黑明堑和白明堑的区别。   黑明堑是真正的独行老虎,很少认识其他虎族。而白明堑是社会化程度很高的虎妖,知道的是更多的。   池杏手里一紧,问:“那你呢?”   “我不一样。”白明堑回答。   明堑眼珠子蓝得像海洋,深邃得让池杏的神魂都沉溺了,以至于池杏浑然忘了刚刚关于血统争论带来的不快。   到底是明堑,那样的美人,光是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就能把气消了大半。   明堑的头发是银白的,眼睫毛也是,脸颊玉白,嘴唇也很苍白,透着薄薄的粉色,像是含春的梨花。   池杏忽然想起那个午后,他和明堑亲吻了一个下午的光景。   便是那样的吻,也睽违多年了。   池杏的心猛然跳动起来,一股无法压抑的冲动促使他踮起脚尖,朝明堑的薄唇吻去。   大约是冲动太过,使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白明堑有条件反射一样的自我防卫机制,无论是谁,都不能主动碰触他。   上回池杏试图帮明堑紧一紧领带,就被明堑绑住了。   而这回,池杏尝试亲吻明堑,嘴唇还没碰到他,眼前就是天旋地转,身体被摔在了沙发上。   还好是沙发,要是地板的话……呃,其实地板也无所谓。   池杏到底是隐狼,身体素质好着呢,别说是铺着毯子的地板,就是摔钢板上都不会怎么样的。   因此,摔沙发上对他而言更是一点儿伤害都没有,反而觉得挺舒服的,就跟孩子跳蹦床一样。   池杏跌在沙发上的下一刻,就看到某只大老虎的身体笼罩到自己的上方来。   明堑一手撑在池杏的身侧,一手扶着沙发靠背,俯视着躺在沙发上的小美人,道:“对不起,我刚刚……”虎瞳里既有歉意也有疑惑和好奇,糅杂出一种不属于成年凶兽的天真可爱。   “没关系。”池杏体贴地露出谅解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明堑说:“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池杏笑眯眯地回答:“我想吻你。”   明堑怔了一瞬。   池杏又叹了口气:“可惜,你的反应太敏锐了,我想要一个吻,都要不到。”   “你要不到,但我可以给你。”明堑说着,俯下身来,将嘴唇连同着强烈的野兽气息送到了池杏的嘴边。   一样的……猫儿一样的舔`吻,一样的,温暖又霸道的气息……   池杏完全确信,他爱的猫儿,就是同一只猫儿。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白明堑   明堑和池杏再一次躺在沙发上互相亲吻,就像是那个下午一样。   他们不断舔着对方,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似的——直到一个电话中断了他们。   是花斑夫人的来电。   花斑夫人的电话是打给明堑的,语气轻柔中透出一股子故作熟稔的做作来:“堑儿,听说你有交往的对象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呢!你这孩子……赶紧把对象带回家来让我见见!”   明堑说:“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没想到明堑居然知道了,心中只想:那只狼狗真是太狼心狗肺,不愧是狼狗。打了我的保镖、落了我的面子不说,居然还去找明堑告状了!可见不是一个善茬!这样狼心狗肺的狼狗怎么能成为明堑的贤内助?   花斑夫人压下不悦,仍用轻柔的语气说:“见是见过了,但是家里其他成员不是没见过么?如果你是认真和他交往的话,还是提前带回来给大家见一见才是正理。如果只是普通耍朋友,就当我没说吧。”   花斑夫人云淡风轻地揭过了她见过池杏的事,把话题的中心仍扯回带池杏回家这件事上。   说什么“如果只是普通耍朋友”,那是话术。她知道明堑的性格,当了独身虎那么多年,是头一回找了对象,怎么可能是“普通耍朋友”呢?这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要不是这样,花斑夫人才不舍得花五百万去打发他呢!   这句话把明堑架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就好像如果明堑不答应带池杏回家,就等于待池杏不是认真的。   明堑没那么多心眼,一下就踏入了花斑夫人的言语陷阱里,便说:“那好,我找个时间带他回去。”   “真好,那你决定好了就告诉我吧。”花斑夫人笑答。   等挂了电话后,明堑便跟池杏提起这件事,只说:“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池杏想了想,只觉得这八成是鸿门宴,那个花斑夫人怎么可能会真心欢迎他上门做客呢?这样盛情邀约,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池杏也不胆怯,更不会退却。说到底,他确实是要和明堑结婚的,既然是要结婚的,那上门拜访也是必不可少的流程了。   对于这个所谓“京城第一贵妇”的花斑夫人,池杏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对付的,就她这没头没脑甩五百万支票然后被他两拳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恐怕脑子和她的体能一样不好使。   明堑又跟池杏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只说,这回是带他回本家,尚不需要应付其他虎族成员。原本虎妖就是稀有种族,明堑的家庭成员也不多,上头只有一个花斑夫人,花斑夫人膝下的长子名叫明德,排行第二的是明堑,还有一个小女儿叫明宝珠。明堑是养子,明德和明宝珠则是花斑夫人亲生的孩子。   越是顶级的妖族,繁衍就是越是艰难。花斑夫人能成为京城第一贵妇,不但因为她本人是虎妖,更因为她膝下有三个虎崽。正常来说,一只老虎就够占山为王了,她是三名虎妖的母亲,自然就更有排面了,说出去没人敢开罪她。   明氏一族势大,也有他们繁衍能力强的原因。因此,明堑找了一个有种族隔离的雄性当配偶,让氏族上下都不太满意。   而最不满意的就是明宝珠。   为啥呢?   因为明宝珠觉得“二哥这么厉害威武、是虎族最强的存在,像他这么优秀的老虎,就该找同样高贵、强大而且能繁育的母虎……啊,这不就是我本虎吗?二哥就该和我结婚啊!”   作为妖兽,她倒没什么伦理观念,并不会觉得兄妹属于乱`伦,更别提明宝珠和明堑也不是亲兄妹。   明宝珠越发觉得自己才配得上明堑……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只有明堑才配得上自己。   因此,她拒绝了很多高富帅的求爱,一心一意守着明堑。而明堑反应迟钝,对此一无所觉。   ——这一点其实花斑夫人也相当头疼。   池杏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来到明家的。   所谓“明家”,其实也就是花斑夫人的住宅。老虎是独居惯了的,即使是儿女,在成年后也会各自分居。   只是,为着要见一见明堑选定的对象,明德和明宝珠两兄妹都回来了。为表现主人姿态,明宝珠还提前许多到了,打扮得珠光宝气、极为艳丽,誓要压过那只来历不明的狼狗的风头。   待明宝珠见到了池杏,更是咬牙切齿:说好的是狼狗呢?怎么长得跟狐狸似的!肯定是他学了狐媚,勾引了我那正直的二哥!   池杏和明堑一同来到,他见花斑夫人亲亲热热的,便也不撕破脸,只是敷衍着。明德坐在一旁,看着就是个浪荡子,都是青年虎族,却丝毫比不上明堑的风采。   明德作为虎族少爷,也是一副看不上池杏的样子,但是客气话还是会说几句的。   全场唯一不客气的就是明宝珠了,她坐在那儿仇视着池杏,就差没扑上来张嘴把池杏身上一块肉给咬下来了。   花斑夫人笑着问起:“说起来,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明堑据实相告:“是在基因系统匹配上的。”   听到这话,花斑夫人、明德和明宝珠都吃了一惊。明宝珠最沉不住气,尖声说:“怎么可能?不会是搞错了吧?”   “基因系统怎么会搞错呢?”花斑夫人很快回过神来,想起那天在餐厅里池杏展现的惊人武力值,才算明白过来,“那么说,池杏不是狗?”   池杏便答:“我的母亲是池贤女。”   “池贤女?岂不是那个很出名的隐狼女将?”明德一下起了兴致,“你就是她生的那个狗崽子?”   池杏一听这话,就听出了一种傲慢鄙夷的味道。   他在部落里可没少听这样的阴阳怪气。他只是想不到,以高傲冷漠自居的虎族,也会这些冷嘲热讽的功夫。看来,也不是每只大脑斧都像他身边那一只那么率真可爱的。   而率真可爱的明堑一点儿也听不出明德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只是坐在一旁,甚至还微微点头:“对,他就是隐狼女将军所生的狗仔。”语气里还挺骄傲的,似乎他是真心觉得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很值得大肆宣扬:看,这是出名的女将军所生的狗仔呀!又猛又萌的!   池杏刚刚被明德激起的那点子恼意一下就被明堑给压下去了,便也勾起嘴唇说:“是啊,我就是我那位女将母狼所生的小狗子,所以资料里写我是‘狼狗’,也并不是错的。”   明德用手指抚摸了一下下巴,下巴微微扬起,睨着池杏说:“倒是有趣,我还没和隐狼交过手呢!”   池杏噗的笑了:“刚刚才说我是狗崽子,现在倒认我是隐狼了?”   明德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只道:“狼和狗在老虎的眼里都是差不多的。”   “也对,”池杏像是听不出明德语气里的轻蔑一样,还露出狗狗似的灿烂笑容,“就像是……老虎和猫也是差不多的。”   这话说出来,一下子就把明德、花斑夫人和明宝珠都激怒了。   有道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 Kitty!”,猛虎最讨厌的就被人说是猫咪了。因此,大部分虎族都很不喜欢被人说他们是“猫科动物”或“大猫”。   明宝珠咬着牙说:“你这是在说我们是猫?”   池杏眨巴无辜狗狗眼:“这有什么问题?我觉得猫咪很可爱。”   说着,池杏又看向明德:“你刚刚说我像狗,不也是夸赞的意思吗?总不能是当面羞`辱我吧?”   明德咬牙切齿:“……当然不是。”   池杏便露出狗狗般的灿烂笑容,但眼睛仍透着狼眸特有的寒芒。   明德觉得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再不把这个沙包大的拳头打到池杏的脸上,他就要气出沙包大的胆结石了。   明德咧起白森森的牙齿,像是笑容,但谁都知道,野兽露出牙齿基本上和笑无关,更多是恐吓:“今天天气正好,要不我们比划比划吧?”   池杏不过是一只混血的隐狼……就算是纯种的隐狼,到了明德这样的青壮虎族面前,都是不够塞牙缝的。要是池杏迎战,恐怕会被打到妈妈都不认得。   按理说,狼的战斗力体现在围攻上,孤狼肯定是不能和虎“比划比划”的,只有单方面的被虐的份儿。   明宝珠一听到明德要和池杏“比划比划”,简直要乐得笑出声:这个狐狸精不是很得意吗?要是被打成残废,二哥还可能要他么?   花斑夫人干咳两声,说:“这是什么话?客人第一次上门,怎么就比划呢?”   明德笑了:“咱们虎族之间不是经常摔打比划吗?都是常态。这狗崽子既然要当我们的亲族,自然也要和我们摔打,这也是我们表达亲密感情的好方法啊……”明德顿了顿,对明堑说:“你说是吧?我们谁不是从小打过来的?”   明堑点点头,说:“不错。”   花斑夫人见明堑居然同意了,也感意外:这孩子真的好容易被忽悠啊!   “那就来吧!”明德站起身,挥了挥拳头,“咱们比划去!”   明德满脸写着志在必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谁会觉得青壮老虎会输给一只狼狗。   更何况,明德可不是什么缺乏锻炼的家养老虎,他可是军队里受过训练的强悍虎将。   花斑夫人对战绩非凡的儿子很有信心,她现在担心的是,池杏第一次上门就被自己儿子打残,传出去不好听,有损她慈善贵妇的声誉。   花斑夫人看着明德这双眼喷火的样子,知道是劝他不住的。她这个儿子,脾气可是火爆得很。   于是,她便转向对明堑说:“你也不说什么?”   明堑只对花斑夫人说:“大哥说得有道理,作为猛兽之家,比划切磋是常有的事情。亲族之间打闹一下,更可以促进感情,建立联系。大哥这样提议,想必也是希望和池杏增进感情。我觉得这是很好的提议。”   花斑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但她又知道明堑是这样的个性,是没法说明白的。她便说:“可要是打伤了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的?”明堑不解,“您不是总说大哥皮实扛揍么?现在正是他发挥所长的时候。”   花斑夫人:???   明宝珠闻言嗤笑一声:“二哥关心错对象了吧?大哥是皮实呀,但不知道池杏这只小狗扛不扛揍。要是断了胳膊少了条腿,那不成残疾狗啦?太可怜了。”说着,明宝珠掩着嘴嘻嘻笑起来。   “妖兽打架,受伤是常事!”明德也笑了,“这有什么的?”   池杏却也微笑附和:“也是,身为大妖,就算是断手断脚都是能再长出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德见池杏露出一张狐狸似的笑面,更觉得好笑:这只狗杂种到底是年少就被驱逐出部落的,没有见识。他平常恐怕只见一些杂七杂八的猫猫狗狗,就以为自己无敌了,殊不知老虎的厉害!我今天就要让这狗杂种开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黑明堑   【过去时间线·5年前】   “我什么?”黑明堑像是没听明白。   “你也是那种发情期过后就会和配偶分开的老虎吗?”池杏问。   虽然害怕答案会使自己难堪,但池杏的性格不会允许自己作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不闻不问,自以为可得享虚假的太平。   这不是狼的做法。   听到池杏的问话,黑明堑愣了半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池杏和黑明堑认识不久,但他发现黑明堑是爱笑的。这一点很稀奇,以他所知,猫科动物天生面部肌肉不丰富,因此很少做表情。而且攻击性强,露出牙齿的时候,多半是威吓,而非人类的微笑示好。   就算猫科成了精,有了人形,大多也沿袭了脸部表情不丰富这一点,总是冷傲的样子。   黑明堑属于少数的爱笑的猫,他的笑容并非人类那种令人愉快的笑容,他的笑容掺杂着八成的愉快——但是仅属于他本人的愉快,剩下两成则是野兽露出獠牙的那种威胁感。   他并非存心威吓谁,只是天然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他没有表情的时候还没那么强,他若露齿一笑,反容易使人恐惧。   暗巫每每看到黑明堑露出笑容,都会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连带着灵智不全的几只魔仆,也会因为黑明堑的笑容而产生灵魂颤栗。   但池杏偏偏不会。   黑明堑身上的危险感,给池杏的感觉更接近于过山车、跳楼机或者是游乐场鬼屋。他带来的惊险是刺激的、快乐的……更重要的是,安全的。   黑明堑的笑让池杏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几分,然而,黑明堑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高兴不起来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想这个。”   池杏心下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池杏的嘴角都往下撇了,黑明堑便伸出两只拇指,将池杏因为不悦而下沉的嘴角提起来,笑眯眯地说:“我都还没到发`情期呢。”   “啊?”池杏一怔,“没……没到……?”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发`情的老虎会像我昨晚那么好打发吧?”黑明堑将手撤回来,托着腮帮,神态竟有几分稚气。   池杏都懵了:你昨晚还算好打发???   池杏突然感觉菊花甚紧,忍不住问道:“虎妖的发情期一般多久?”   “一周吧。”黑明堑回答。   池杏点点头,心下稍安:那和我们狼族也差不多嘛!   然而,黑明堑继续说明:“正常来说,一周大概会做一百次左右。”   池杏大惊失色:我一定是听错了吧!   一周一百次?那还用干别的吗?   虽然大自然的老虎一次只有一分钟,但成了精的老虎自然另当别论,以人形交合的话,时长也是和人类差不多的。   像黑明堑这样身强力壮的大妖,自然也持久得很。   按照黑明堑这样的持久度,一周要干一百次?!   这可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大概是犬科和猫科确实不太一样。   狼群等级分明,大多数公狼是没有交`配权的,发`情了也只能偷偷摸摸解决。因此,狼在发`情的时候还是挺有理智的,更不会一直干个没完没了。   池杏实在难以想象大猫发`情原来是这样劳动密集的!   黑明堑又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现在多做一些,到时候你就可以适应了。”   “?????”池杏大受震撼。   他还没明白过来,就被黑明堑按在床上一顿大猫亲亲了。   池杏的关注点也彻底从“求偶期过后,大猫还会在意我吗”转变成“求偶期过后,我还会活着吗”。   明家作为虎族中繁衍能力比较强的世家,其家族老虎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可能发`情,并没有特定的发`情季节。也就是因此,池杏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月,猝不及防地迎来了黑明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求偶期。   老虎在求偶期来临之际都会比较焦躁、存在攻击行为,同时妖力会异常上涨(因为繁衍和争夺雌兽的需要),但这个异常状态在黑明堑身上是看不出来的。   首先,黑明堑的妖力上涨是看不出来的。打个比方,下一场雨,江河水面上涨会很明显,但海洋却不会因此上涨多少。也就是说,一般的妖怪的力量是江河湖泊,而黑明堑的妖力则是海洋。求偶期产生的能量涨幅在他那惊人的原始值下根本不够看。   至于求偶期的老虎性格焦躁,存在攻击性`行为……黑明堑本身就性格焦躁,天天都存在攻击性`行为——他对暗巫就是“攻击”,对池杏则是“性`行为”,且是天天上演。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池杏误以为黑明堑在求偶期,还问他“发`情期过后是否会离开”这样的话。   谁知道,黑明堑正常的时候就跟一般的发`情期野兽差不多。   等黑明堑的求偶期真的来了,池杏才算真的开了眼了——各种“眼”。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每天更新,逢周日休息。关于休息这个事情想了很久,觉得写几天停一停好像可以更好的保持体力(?)希望大家可以体谅不能日更的我嘤嘤嘤 第12章 黑明堑   某天清晨,池杏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黑明堑的信息素是非常强烈,这一点池杏本就察觉了。若非如此,天生慕强的池杏也不可能对黑明堑一见钟情。   但他的信息素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浓烈。   池杏继承了母亲的优秀血统,天生对大妖的“信息素压制”免疫。也就是说,即使是比他强很多的妖兽散发信息素,池杏也能保持自我,不会存在被顶级气息压制的状况。   也是因此,池杏在和黑明堑相处这段日子,一切都如常,并没什么不适。换着是比较弱且敏感的小妖,恐怕光是闻到气味就吓尿了。   池杏一直觉得黑明堑的气息虽然强烈,但从没到不可接受的程度——直到这一刻。   黑明堑的气息像是浓稠的墨汁,溢满了整个房间,池杏的口鼻都要被那股馥郁、霸道的接近麝香的气味所淹没——这气味并不惹人烦厌,大概因为池杏已经对黑明堑的味道很熟悉了,才不至于产生害怕的心理。   但池杏全身都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危险的来源,没走两步,细巧的脚踝就被黑色的尾巴拽住了。   池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黑尾巴往某只雄性野兽的身下一拖。   ——然后,他就一天没有下床了。   池杏尝试和黑明堑沟通、说理、求饶,但似乎通通不奏效,事实证明,和发`情的老虎讲道理真的是没意义的。   每次他只能破碎地呻`吟,或者吚吚呜呜半晌,然后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   黑明堑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低吼的声音以及浓郁的气息从房间发出去——却被暗巫的阵法封住。   若不是暗巫布下封印,恐怕半座城市都知道这里有一只顶级猛虎在发`情。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暗巫轻轻勾起嘴角。   发`情是一只野兽最危险的时候,但与此同时,也是一只野兽最脆弱的时候。   如果暗巫想要绝地反击,恐怕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暗巫原本想联合池杏一起暗算黑明堑,但没想到黑明堑的求偶期来得这么突然,暗巫还没和池杏建立起联盟,就遇到这样的时机。   暗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入夜,暗巫小心翼翼地潜入卧室——当然不是走正门,否则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儿可是暗巫之家,里头自然布满各种只有暗巫知晓的机关、阵法,暗道自然也是必备的。暗巫从暗道里小心潜入卧室——他被黑明堑弄成了半人半狗的样子,虽然这样十分屈辱,但反而更方便他潜行。   暗巫从隐秘的暗道里小心爬行出来,便听到床上的动静——这床还是暗巫从边疆抢夺回来的贵族大床,床架是妖骨所制,坚硬无比,但此刻还是被那头没理性的凶兽折腾得嘎吱作响。伴随着床摇声的,还有老虎的低吼,以及被压在虎妖之下那可怜的小狼狗发出的嗷呜声。   “真是禽兽……”暗巫想道,“野兽就是野兽,根本抗拒不了这些低级的本能,浑身都是破绽……怪不得只有人类才配被称作万物之灵……”   暗巫一边想着,一边凑近床边。   黑明堑已然是全然丧失理智的样子,乌沉沉的眼珠子里只看得见他认定的雌兽,大约现在就算是地震、火灾,都不能让黑明堑停止。   暗巫眯起眼睛,暗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必须使出我最大的杀招……   暗巫眼中闪过幽绿的光芒,喃喃念起咒语。   仿佛是应和他的呼声,床架上的每一根妖骨都浮起了碧绿色的咒文——原来,这张柔软舒适的大床才是整个暗巫之家最强的法器!   其实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暗巫之家随便一根放浴室的蜡烛都能召唤幽灵,他那张大床岂会是平凡的物品?   这张床名叫“七七妖骨床”,顾名思义,是用七七四十九根大妖的妖骨制成的,每一根妖骨上都被传奇暗巫师亲手刻上高深无比的咒文——那个暗巫师名叫“黑檀”,人称“黑檀大巫”,是传奇人物。   暗巫已经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物,因为出类拔萃,所以大家都不记得他的真名,只用“暗巫”来称呼他。然而,黑檀大巫在妖骨上刻下的咒文,优秀如暗巫,在钻研了半生后,也只能看懂七成。但仅仅是这七成的收获,也够暗巫在人间横行霸道,随便出手就能剥夺妖灵的智慧,成为千万妖族闻风丧胆的存在。   除了咒文,七七妖骨也是黑暗巫术界的大杀器,据说当年,黑檀大巫就是用这张七七妖骨炼成的床禁锢住了天煞大妖。在巫术课上读到这一章节,暗巫也是印象深刻,动魄惊心之余,他还向老师提问:“为啥黑檀大巫用床来禁锢天煞大妖?而不用笼子咧?”   老师向他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说:“等你长大后就懂了。”   那位被黑檀大巫禁锢的大妖,虽然不是虎妖,但却和黑明堑一样——顶级猎食者,身负天煞,妖能非凡,即使是什么利器、毒火都无法伤害他分毫。   那位天煞大妖应当是和黑明堑一样强大的存在,却还是被七七妖骨锁住了。   因此,暗巫相信,七七妖骨只要使用得当,必然可以重创黑明堑——即使是黑明堑的全盛时期。不过,暗巫出于谨慎,还是一直蛰伏,选择在这一刻才发难。   毕竟,七七妖骨绝对能破天煞凶兽的防,更别提这只老虎现在还处于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白明堑   【现在时间线】   贵族风气尚文也尚武,有点地位的人类都在宅邸设置演武场,大妖家中更不必提了。   花斑夫人的宅邸后院单独辟了一个演武场,但多数时间都是附庸风雅的摆设。她本人简直就是“无牙老虎”,毫无武力值可言。她家的演武场主要就两个用途:一,让孩子们打闹用,但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不再住家,便没了用武之地;二,让争夺她的雄性决斗用,但随着她年岁渐长,信息素的吸引力随之下降,也不再有什么雄性大妖把命也拼上也要与她共度发`情期。因此,这个演武场基本上就荒废下来了。   谁能想到,近几年来,这个演武场再一次开封,是因为她的亲儿子要和养子的相亲对象打架。   明宝珠已经在演武场旁边的观看席上坐好了,双眼放光就等着看自家大哥怎么把池杏这只骚狐狸狗给打残。   花斑夫人坐在旁边,已经叫好了医疗队,随时准备抢救不知死活的池杏。   她揪着帕子说:“啊呀,年轻的雄性就是血气方刚,没事就要决斗!”说着, 花斑夫人对明堑说:“你也不劝劝?”   明堑却道:“大哥不是说了么,这是亲族间增进感情的交流。我认为这样很好。”   花斑夫人噎住了,只得叫医疗队守得近一些。   从小,明堑和明德就是两个教育方向。   花斑夫人给的原因是“明堑小时候野惯了,野性难驯,所以要严加管教”,因此,明堑受的是严厉的“文明化教育”,一直学习如何成为礼仪之猫。而明德则不然,花斑夫人认为明德要继承“虎将”的称号,因此从小让明德习武,也不多管束明德那恶虎的天性。   等孩子们成年了,花斑夫人安排明堑从商,当一只倡导“和气生财”的文明大猫,掌管家族企业。而明德则进入军部,成为一名妖族强将。   明德的武力值自然是非凡的。   有道是,人族强将能一拳打死老虎。   而明德这样的虎族强将能一拳打死武松。   至于隐狼……隐狼在军部也有优秀成员,但不过都是走群攻、突袭路线的,一对一硬肛的话,隐狼在猛兽中是没什么优势的。   更别提,池杏还不是纯种隐狼。   骄阳似火,烧红了明德一张虎脸。他站在烈日中的演武场上,身姿高大威武,连影子也犹如化形的巨兽,使人胆颤心惊。   站在他对面的池杏则显得娇小许多。   原本狼和虎的体型差就很大,混血的池杏又比一般狼只要小只一些,在大老虎面前就更显得弱势了。   虽然感觉到对手的强大,但池杏眼神坚定,似乎是丝毫不惧。   他的“无惧”,在明德眼里,则是“无知”。   “狗崽子,”明德身形一动,忽然要往池杏身上扑去,“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啊,慢着!”池杏忽然举起“STOP”牌子,吹哨表示要休息。   明德虽然是猛虎,但因为受过特训,条件反射的就很守规矩,听到吹哨休息信号,就条件反射地煞停了步子,一个轱辘在地上滚了一圈。   看着池杏一脸狐狸笑,明德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哼哼地说:“你怕了?”   “不是啊,”池杏说,“我想起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和你确认的。”   明德歪了歪脑袋,说:“确认什么?”   池杏说:“我们之间只是‘比划比划’,而不是一般的雄兽决斗,是吗?”   “是。”明德点头:雄兽决斗,非死即伤。比划比划就不一样了。很多猫科亲族之间都会扑咬打架,但并不会真的伤害对方,只是促进感情、外加训练技巧。   不过,明德嘴上说是和池杏“比划比划”,但心里是存着要伤害池杏的打算的。横竖拳脚无眼,他是“一不小心”打伤了对方,又怎么样呢?   池杏点头,说:“那如果是‘比划’的话,怎么才算是分出胜负呢?如果要打到对方倒地不起的话,岂不是伤了和气?”   明德一听这话,就觉得池杏是胆怯了,心里好气又好笑:这狗杂种刚刚还装镇定呢!现在才知道怕?   他可不想给池杏反悔的机会,他大手一挥,就说:“比划的话,当然要打到对方倒地才算赢啊!这么怕,还比划什么啊?不如去划拳,够安全了吧!”   花斑夫人却站出来,说:“池杏说得对啊,这不是伤和气么?还是点到即止吧!”   “可是怎么算点到即止呢?”池杏提问,“这个‘点’很难界定吧?”   明德“啧”了一声:“你有什么意见?”   “我看吧,就以打出野兽原形为止,你觉得怎样?”池杏问。   一听到池杏这么说,明德、花斑夫人和明宝珠都面露惊色。   连明堑也觉得有些不妥:“成年妖兽,大约只有妖力很不稳定的时候才会失控露出原形。如果打到现原形,说不定比打到倒地不起伤害更大。”   这个被揍到现出原形,有个简单说法,就是“打回原形”。   “打回原形”对这些妖兽而言是非常大的羞辱,甚至比按在地上打到起不来更羞辱。   明宝珠却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啊!我还没见过混种隐狼的原形呢!也好让我涨涨见识嘛!”   说着,她还嘟起了鲜红的嘴,像是撒娇一样伸出粉拳轻轻捶明堑——说时迟、那时快,在明宝珠小拳拳试图捶明堑胸口的时候,明堑一个条件反射将明宝珠一拳打飞三米远。   看着断线风筝一样飞高的养妹,明堑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的反应机制被触发了。”   池杏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原本他碰明堑的时候,被明堑反过来压住,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明堑对自己的“反应机制”是很轻微的,对旁人那是一个直接打飞。   而明家三兄妹从小就住在一起了,明宝珠当然知道明堑有这样的反射机制,被打飞了也不意外。而且,明宝珠到底是天生大妖,被打飞了也很快爬起来,依旧踏着娇羞的小碎步回到明堑身边,说:“二哥好坏呀,又打我。哼,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赔罪呢!”   “嗯,当然。”明堑淡声答。   这样的场面大概发生很多次了,明德和花斑夫人也是看惯了,因此毫无触动。   池杏倒是看着挺不爽的:明宝珠这不明显是“碰瓷”吗?她肯定是故意的,就为了接近明堑,要明堑想办法跟她“赔罪”,哄她开心,增强互动!   池杏心下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他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应付明德的对决。   “怎么样?”池杏问明德,“你觉得呢?”   明德将目光从妹子转移回池杏脸上, 冷笑说:“你可不要后悔!”   “那就开始吧!”池杏扔掉“STOP”牌子,再次吹哨。   哨声尖锐响起——事情进展太快,想和稀泥的花斑夫人都来不及阻止。明宝珠则是十分兴奋,跳起来呐喊:“大哥,加油!”   哨声一响,明德便应声扑向了池杏。   老虎扑向猎物,总是快、狠、准的。   池杏的反应也很快,迅速调整了身体姿态,眼瞳缩成尖芒,轻轻踮起后脚尖,身体前倾,呈现正面对抗的姿态——而不是闪避。   看到池杏做出正面迎敌的姿态,观战区的几只老虎都吃了一惊——连明堑也不例外。明堑能感觉到,池杏是妖能很强的大妖,从他的举止行动中,可以看得出,池杏迅捷、机敏、妖力充沛。因此,明堑才不担心池杏和明德对决会吃亏。   然而,当池杏面对明德的猛扑却不闪不避的时候,明堑的眉心都折出一条深痕,眼底透出浓浓的担忧之色,暗自蓄起了劲儿,若池杏一下没防住,明堑便上前替他挡下。   按照明堑的判断,池杏以隐狼之身对抗虎妖,靠的应该是灵活的身法以及体内蕴藏的强大妖力,也就是说——要走高端战术路线。   任何狼,在面对青壮老虎的时候,都不能硬刚。   就算那头狼是狼群里的NO.1,也不例外。   种族是天赋是有天花板的。   见状,花斑夫人已经给医疗队递眼色了。   而明宝珠则开心得扬起了手帕。   正面迎敌,池杏毫无胜算。   池杏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还是站在里那里,看着气势磅礴的猛虎朝自己扑来——   池杏突然动了,回身拿出一根白色的棍子,往明德的胸膛敲去。   明德是大妖,本来就皮厚,加上在军部进行过身体强化,可以说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看着池杏手里那一根平平无奇的短棍,丝毫不放在眼里,依然故我地扑过去。   明德自认为,他扑过去的时候,不但能把池杏扑倒,还能将棍子当豆腐一样压断,根本没有地方的必要。   然而,变故突生!   就在明德的胸膛接触到棍子的时候,一股电流从皮肤传到了全身,明德登时软了下来,眼前白光一闪……   明德的身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吊睛白额虎在演武台上,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   “……什么!怎么可能!”明宝珠尖叫,“大哥!”   “嗷呜……?”白额虎听到明宝珠的尖叫,回头应和,发出了老虎的吼声,愣了一下,仿佛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现出了原形,登时吓得蹦了起来,连着嗷了好几声。   “你输了。”池杏说。   “怎么会……”无论是花斑夫人、明宝珠还是明堑都感觉难以置信,更别提台上突然被打回原形、一脸蒙逼的大老虎了。   “不可能!”明宝珠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哥怎么可能会输?一定是你……”明宝珠回想了刚刚的画面,灵光一闪,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的武器……你那根棍子是不是有什么暗黑巫术?”   暗黑巫术是禁术,如果池杏违规使用暗黑巫术,那是要坐牢的。   明堑皱眉:“你不能对池杏进行这样的指控!”   “可他……可他明明就有问题啊!”明宝珠叫道,“你把那根棍子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这样才公平!”   池杏倒是很轻松地回答:“没问题,你们看吧。”   说着, 池杏将棍子交出来。   明德也化回人形,站出来和花斑夫人、明宝珠一起检查这根棍子。   明堑则走向了池杏身边,仔细打量池杏。   池杏古怪地问:“你看我干什么?怎么不去看棍子呀?”   明堑也古怪地问:“我看棍子干什么?自然是来看你比较重要。”   “……”池杏愣了愣,问,“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有没有受伤。”明堑嗅了嗅,发现池杏身上没有血腥味,便安心下来。   池杏心中一暖,问道:“那你不去检查棍子吗?”   “我相信你。”明堑认真地说,“你是不会骗我的。”   池杏心中一虚:啊……这可很难说啊。   明德他们三母子从上到下各种检查,发现这真的是一根普通的、不含任何魔法的棍子,如果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武器的材质不是一般的木头或者钢铁,而是大妖的骨头。   然而,妖骨经常被用于制作高端兵器,并不是违禁品,只能说原来池杏看着那么穷酸,没想到居然买得起妖骨武器。   “看来真的是没有施加过巫术啊……”花斑夫人有些惋惜地说。   明德点头:“也是,如果有巫术的话,我刚刚在比试的时候也会有所感觉,不至于这样直愣愣的扑过去。”   明德可是受过特训的,对于暗黑巫术的气息很敏感,如果这是一根施加过术法的武器,他一定会有感觉的。   明宝珠没发现短棍的古怪,不但觉得失望,还觉得生气,她跺着脚说:“无论如何,他也太过分了!居然这样折辱大哥!大哥身份多么尊贵,他居然……”   “喂,你们离这么近,说我的坏话,就算说得再小声我都听得见好吗?!”池杏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还指了指自己灵敏的狗耳朵。   被这样突然指出,花斑夫人索性直接对着池杏开口:“宝珠的话确实过分了。只不过,寻常比武,点到即止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打出原形呢?你离开家族久,一直在外面浪荡,可能不知道,对于贵族来说,打回原形就跟一般人被扒掉裤子一样,是有失体面的事情。”   池杏听得想呕,正打算diss回去,没想到明德却开口了,明德只说:“打架当然就是要把对方底裤都扒掉摁在地上摩擦让他一点儿面子都没有啊!不然打架干什么?不如跳舞?斯斯文文有什么意思?我觉得池杏没错,错的是我!我不够强!”   说着,明德对池杏拱了拱手:“我服输!你牛逼!”   被池杏打败之后,明德露出了欣赏之色:“好,我正式接受、认可你成为我们家族的一员了。”   池杏也没想到明德的态度会转变得那么快,竟然接不上话了。   然而,池杏转念一想:如果我没有学过暗黑巫术,没经过强化,只是以普通的混血隐狼水平和明德对打……那估计明德就会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把我扒掉裤子摁在地上摩擦吧?   想到那个画面,池杏竟然开始感谢那个一开始不安好心的人头狗身暗巫了。   明宝珠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会对一只狗杂种说出“服输”“牛逼”“接受”“认可”这样的字眼。这样的冲击不亚于自家男神二哥带了一只狗回来宣布为自己的伴侣……   草,这两只狗还是同一只。   明宝珠的眼里都要迸出仇恨的火星来了,她恶狠狠地说:“你这只狗杂种!”   明德一听就怒了,揪住妹妹的耳朵说:“你妈的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文明!要文明你他妈的知不知道?!”   从小到大,明家的贵公子小姐们都要上礼仪课,学习人类文明。当然,这其实是挺违背他们的本性的。花斑夫人这种算是完全被驯化了,所以对于礼仪文明接受良好。而明德则属于那种学不好的类型。   明宝珠更是如此,她气得要死了:“什么嫂子?他算我哪门子嫂子?”   明宝珠知道,按照人类文明习惯的话,她是不能和明堑在一起的。因此,她搬出了那一套早已想好的说辞:“明堑又不是我的亲哥哥!”   “你不当他是亲哥,但我当他是亲弟!”明德又说,“所以,他的老婆就是我的亲老婆!”   “??????”花斑夫人、明宝珠、明堑以及池杏都瞬间失语了。   明德面对茫然的大家,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妖族兄弟之间共妻不是很常见的吗?池杏会是二弟的老婆,便是你的二嫂,他也会是我的老婆,便是你的大嫂。所谓是‘嫂上加嫂’,你对他要分外尊敬,知道吗?”   明堑和池杏都还没回应呢,明宝珠就先疯了,大叫暴走起来:“NOOOOOOOOOOOOOOOO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谁说我短?! 第14章 白明堑   花斑夫人也讷讷的煞白着脸,想反对却一时无语凝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明堑回过神来,平静地说:“我拒绝。”   “为什么啊?”明德好像很意外,“你这就是没把我当亲兄弟呗?”   “是没有。”明堑回答。   明德一下也噎住了。   明堑又道:“况且,这件事你我的意见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池杏的想法。”   说着,明堑将目光转向池杏,那双冰蓝的眼睛里好像能淬出几分期待。   他是在期待池杏给出和他一样的答案的。   听到明堑这么说,池杏是有一瞬惊讶的。   按照强大妖兽的逻辑,他们看上了哪个雌兽,便要求偶。若遇到有雄兽和自己争抢,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和雄兽决斗,胜者能抱美人归。池杏没有想到,明堑遇到“情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决斗,而是询问池杏的意见。   明德也没想到明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却迅速跟上了明堑的思路。   明德往池杏面前凑近了一些,说:“听说你们狼狗在这方面也是很旺盛的呀!有两只老虎陪着不好吗?再说了,老虎可是最受妖族欢迎的配偶人选之一。多少妖族求都求不来!你一下就得了两只,岂不是很快乐?我都替你感到开心啊!”   听到明德这么说,明堑似乎紧张了些,眼中对池杏的期待不自觉的加深。   池杏倒是没直接回应,而是看着脸色发白的花斑夫人好玩,故而吊着腔调说:“啊……是这样吗?不知道花斑夫人怎么看呢?”   花斑夫人看到池杏近乎挑衅的表情,气得想咬他。但是,她想起自己的棕熊保镖和老虎儿子都相继折在这只狗的手下,她的气焰顿时就嚣张不起来了。   就算学得再文明,妖兽还是下意识的以强者为尊。   君不见,原本还对池杏百般看不上眼的明德,被打了之后就跟舔狗似的了。   花斑夫人绞着帕子,咬牙说:“池杏确实是很优秀不假,但是吧,我们都是贵族世家,不是那种低贱的野兽部落,共妻那一套是肯定不可以的,说出去简直是羞辱门楣。我想,池杏应该也会同意吧?”   池杏还想逗花斑夫人几句,但余光瞥见身边的明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就跟看着小鱼干的猫咪似的,倒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池杏虽然想气一下花斑夫人,但他可不想惹得明堑不快。因此,他便不再含混,果断表明立场:“当然,我和明堑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趸。”   说着,池杏朝明堑笑了,眼睛弯着很是狐狸的样子:“对吧?”   明堑的眼睛也明亮不少:“当然。”   听到池杏的回答,明德感到失望:“一夫一妻制吗?”   “是啊。”池杏点头。   明德说:“那没办法,我总不能和明堑抢老婆吧?”   花斑夫人这才放下心:“算你有些礼义廉耻之心!”   明德又加一句:“毕竟我打不过明堑。”   “………………”花斑夫人的脸色白得让旁边的医疗队都捏紧了吸氧机。   这一场闹剧,眼看着不好收场,没想到,这紧张的气氛却被一位不速之客的来访所冲淡了。   ——虎族族长来了。   族长来了,大家还是得给面子的,尤其是花斑夫人这等天字第一号要面子的女妖来说。她立即收拾心情,让大家一起装出融洽的样子来,齐齐去前门迎接族长。   虎族长有妖力加身,因此虽然看着头发胡子花白,但皮肤倒是光滑,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人斑,一张俊丽的脸庞风采不减,堪称是“鹤发童颜”的典范。不过,从他微微弓着的背脊、略显蹒跚的步伐以及混浊黯淡的眼珠子仍可以看出老态。   值得一提的是,虎族长虽然长了胡须,但他的胡须却不长在下巴上,而是像大猫本体一样从鼻子和脸颊的交接处生出几丝银白的虎须,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不但不显老,还挺俏皮的。   池杏盯着虎族长的虎须看,暗道原来老虎的须须长在人的脸上也挺好看的。   见池杏一直盯着虎族长看、脸上写满兴趣,明堑的心里有了一股酸酸的怪异感:而一向情感缺乏的他难以捕捉这丝酸意的由来。   明堑倒是个直率的,便直接问:“你怎么一直看着族长?”   池杏倒没多想,便也直接回答:“我在想,他的胡子怎么跟一般人不一样?”   “因为他不是人。”明堑答,“老虎的须都是这样的。”   池杏说:“那么说,倒是老虎的须比人类的可爱得多了。”   明堑说:“老虎本就比人类可爱得多。”   池杏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赞同:“那可不么?”   说着,池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明堑的脸,问道:“那为什么你们没有须子呢?”   明堑耐心地解答池杏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虎都有须,但就像是尾巴、兽耳一样,化形完全的时候是可以隐藏的。”   池杏这才想明白了,点头说:“哦,那为什么老虎族长不隐藏他的胡须呢?”   “虎须对于老虎而言,就像是猫须对于小猫而言一样,是一种特殊感觉器官……也可以比作蜗牛的触角,不知这样说你是否明白。”明堑缓慢地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猫咪可以用猫须来探测外界,等于是视觉的补充?有雷达一样的作用?”   “差不多是这样。”明堑点头,“然而,虎妖在健壮的时候,目力好,妖力充足,不需要保留虎须也能自由行动。要是年纪大了,视力和妖力都下降了,就需要将虎须也现形,帮助日常行动。”   池杏听得不住点头:“我懂了……”   “懂个锤子!”虎族长突然发声,“老夫的视力和妖力好着呢!露出虎须,只是造型的一部分!”说着,虎族长虎目圆瞪,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老当益壮。   池杏和明堑说悄悄话被抓包,也挺尴尬。他赶忙顺着虎族长的话头说:“啊!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这个银白的胡子也太漂亮了吧!原来是造型的一部分啊!虎族长真的太精致了!”   虎族长脸色才算好了一些。   池杏又继续溜须拍马:“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造型,所以才多问了一句。现在一听,真的好羡慕,你们老虎的须真是全天下最美的~!太加分啦~!好好看~!”   虎族长的脸色阴转晴。   “是吗?原来你喜欢虎须吗?”明德一听,晃了晃脑袋,脸颊两边便生出了几道银白修长的须须来,在阳光下十分好看。   明德一身腱子肉、容貌威武霸气,此刻突然卖萌,竟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池杏这个大猫控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明德见池杏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更高兴了:我本还以为抢不过明堑,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机会!   明堑心里那股酸酸的感觉又冒上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晃了晃脑袋,让大猫须须现了形。   那张冰山美人的冷脸上飘起白虎须,也是十足的反差萌。   池杏一时也看住了。   就这样,明家两大虎将此刻蹲在一只狗面前摇头晃脑,一直晃着那几条须须,满脸求摸摸的表情。   明宝珠和花斑夫人看到这个情景,眼睛都要冒火了:好好的两位大少爷,居然被一只骚狐狸狗给迷成智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黑明堑   【过去时间线·5年前】   当年的池杏还没怎么系统学习过任何暗黑巫术的相关知识。   关于暗黑巫术,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人类之所以能和妖兽“和平相处”,就是因为巫术的存在。   有人曾把“巫术”和“妖力”比作人类和妖兽的“核武器”——这个东西非常危险,却也是维持和平最重要的工具之一。因为这个武器太强大了,任何人不但不想对方使用这个武器,甚至自己也不想动用这个武器。所以,和平就来了。   妖兽有着大自然恩赐的“妖力”,妖力不但让兽类化出了智慧、还给了他们极高的武力值和防御值,更可怕的是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只要妖力充足,妖兽即使断手断脚甚至断了脑袋,都能痊愈再生——这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相较之下,人类就十分弱鸡,分分钟可以被秒杀。   然而,人类既没有被灭绝,也没有沦为牲畜一样的存在,全因为他们发明了“巫术”。   也就是说,巫术是人类的专利。   妖兽无法学习巫术,而巫术能压制妖力、封印妖力。   比如,大名鼎鼎的暗巫就能够利用巫术来抹杀灵兽的智慧,屡试不爽——直到他遇到了黑明堑。   当然,有一种妖兽是例外,他们能学习巫术——就是隐狼。   因为隐狼的祖先是一位黑巫师以及一头狼。因此,隐狼体内混杂了巫族的血统,这是他们对暗黑巫术有着其他妖兽所不具备的天赋。   然而,隐狼却被严禁接触任何巫术。   按照官方说法,这是因为出于“和平与公平”需要。在“人妖和平协议”下,巫术是人类的专利。只有人类才能当巫师。妖兽私下学习巫术,会被处于严苛的刑罚。   所以,池杏对黑巫术也是知之甚少、不明觉厉,直到他见到了暗巫,才知道黑巫术是多么厉害——然而,这份厉害很快就被更厉害的黑明堑给打没了。   因此,池杏对于黑巫术的力量还不是体验很深,他甚至觉得:看来传说中的黑巫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会打成平手呢!   但池杏的想法很快发生了变化——   池杏和黑明堑在妖骨床上鏖战完一轮,正是偃旗息鼓、暂且休战之际,忽然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从床铺底下席卷而来——这股力量难以言喻,奥妙异常,充斥着池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气息,但池杏直觉之中就认出了:这是黑巫术!   和任何的黑巫术都不一样。   暗巫已经是当今黑巫术界的翘楚,挥挥手能够秒杀万千妖兽。池杏初次见他的时候,也被他的力量所折服了。   然而,和床架上发出的气息而言,暗巫的力量和它相比——就像是萤火虫和月亮相比。   池杏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暗黑巫术吗?   当床架的妖骨上镌刻的咒文发出暗绿的幽光时,池杏的眼眸里也一闪而过微绿的亮芒——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雪白的墙壁上顿现一个浓黑的身影——从影子看,这应该是一个身披斗篷、手握魔杖的高大男人。   “我看看是什么把我的魂灵唤醒了……”醇厚的声音从床架上沁出,“哦,原来是我的血脉……怪不得……”   池杏懵了:“你……你是谁?”   “第一次面见祖宗,也不把裤子穿上吗?”那声音轻声笑,“还真不把祖爷爷当外人呢。”   “……”   池杏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化过来:墙壁上的鬼影是他的祖宗——黑檀大巫。   隐狼的祖先是人狼混血儿,人狼能生子已经很神奇了,更神奇的是生下世上第一头隐狼的狼妖是只雄性……   黑檀大巫是千年传奇巫师,而隐狼之父则是天煞凶星降世。   这强强组合,让仅仅有一千年历史的隐狼族成为高阶妖兽,入选贵族基因库。   “祖祖祖宗……?”池杏完全没反应过来祖宗降临而自己没有穿裤子的场面是多么令人尴尬。   他还来不及品尝这一份尴尬,就听到暗巫“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从边上响起。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尖锐的笑声所吸引了。   狗身暗巫止住笑声,抬着人头,一脸骄傲地说:“就算是天煞降世又如何?根本抵挡不了人类高贵的巫术嘛!”   听到暗巫的话,池杏这才留意到,刚刚还龙*虎猛的黑明堑,现在竟被打回原形,变回一头黑尾银虎,双目安然阖上,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池杏又惊又怒:“你对他做了什么?!”   作为反派,暗巫干了坏事后不花一分钟奸笑再花五分钟讲解实在是有愧反派身份。因此,他笑够了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七七妖骨床的由来,又大谈自己是怎么忍辱负重、拼死一搏才实现了如此漂亮的反杀。   “原本还想和你联盟,看来没有必要了。”暗巫勾起嘴角,“也是,像我这样高贵的人类,怎么会需要愚蠢的野兽的帮助呢?”   “高贵的人类?”池杏挑眉,“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狗爪子再说这句话?”   被提到“狗爪子”,暗巫一下被戳到了痛处:他可是“人类至尊主义者”,十分鄙视野兽,但他高贵的头颅却被他最看不起的妖兽给拧了下来按在了卑贱的狗子身上,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原本畏惧于黑明堑的力量,暗巫才假装驯服,现在黑明堑被封印住了,他当然不客气了,径自跃了上床,张开嘴,朝黑明堑的脸颊喷出一团碧绿色的毒火!   带着剧毒的鬼火喷出,在下一秒就要舔舐大猫那沉静的、美丽的睡颜。可以想象得到,妖力被封的大猫是完全无法招架这样的巫毒的,被火舌舔一口,那大猫脸立时能毁掉半张!   池杏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身体先于意识的,他就一把将大猫搂住,用光裸的肩膀去抵挡淬毒的火焰。   “嗷呜……”   大猫忽然睁开眼睛,张嘴把那团毒火给吞了。   吞了……   这一变故,让池杏和暗巫都懵了。   懵了……   “啊,你别什么都吃啊!”池杏最先反应过来,紧张地呼噜着大猫毛茸茸的脖子。   大猫舔了舔爪子,说:“是挺难吃的。”   暗巫眼睛睁得死大:“怎么可能……你明明……”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猫一爪子拍在墙上,头破血流。暗巫惨叫一声,从墙上滑落,雪白的墙壁上因此多了一抹血痕。   墙上的黑檀大巫黑影仿佛挺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   池杏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墙上的黑影?   “那个……”池杏指了指墙上的大巫黑影,“你们有看到这个吗?”   大猫说:“不过是一点儿血,待会儿让这只傻狗舔干净就行了。”   “……”池杏和暗巫都无语了。   但是,池杏了解到,好像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看到黑檀的影子。   暗巫睁着一双三白眼,又是惊异又是疑惑:“你、你明明被封印了!又怎么会突然醒来……”   大猫回答:“本来就无事,耍你玩的。”   说着,大猫轻巧地从床上跃下来,一巴掌把暗巫的脑袋从狗身上拍下来,暗巫的脑袋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伴随着不可置信的质问:“不可能!不可能!这是黑檀大巫的法器!这明明是可以困住天煞凶兽的法器啊!”   黑檀那美酒一样醇厚的声音从被褥间传出来:“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算是解答了暗巫的疑惑。   法器是强,但暗巫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所以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功效。   然而,暗巫根本听不到黑檀的解答,兀自怀疑人生:难道这只大猫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超越黑檀大巫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暗巫的眼中满是惊慌和恐惧。   大猫的发情期被打断了,十分焦躁,也没空折磨暗巫,径自将他的脑袋丢到马桶里,然后就赶紧回到了卧室。   池杏看了看墙上的黑影:他可不想在祖宗的注视下被曰!   那团黑影好像明白了池杏的想法,便顺着墙壁一路离开了卧室,不知去了哪里。   池杏此刻还是满心疑惑:为什么黑檀大巫的影子会在这儿?   但还没等池杏想明白,他就再次被大猫扑倒了。   ——然后他就什么都想不了。   经历了一周的求偶期后,池杏脚步虚浮、两眼乌青,犹如一只纵欲过度的熊猫。   而黑明堑则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吃饱了的猫咪会干什么呢?当然就是去折腾家里一切会动或者不会动的东西。   黑明堑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暗巫,便打开马桶盖,将被浸泡了七日的暗巫脑袋瓜拎出来当毛线球玩了好一会儿。   猫嘛,折磨、玩弄猎物是与生俱来的特性,而狼对待猎物则没有这样的玩心。   物种的差异让池杏对黑明堑的举动非常不理解。池杏摇摇头,说:“别再玩弄他了。”   暗巫已经被折磨得出气多进气少,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听到池杏的话的时候,诧异了一瞬,没想到这只混血狼狗还真的有善心。   池杏又说:“泡马桶七天了,好脏的。”   暗巫:……日。   黑明堑说:“不会吧?我看马桶水挺干净的。”   也是,猫咪从来不会觉得马桶水脏。   再说了,马桶水也确实不脏。没被排泄物污染过的马桶水跟自来水差不多,虽然达不到饮用水标准,但还算是比较清洁的水源。   池杏被折腾了好几天,脑子一团浆糊,现在算是回过神来,思索起当时的状况,便仍是充满疑问:“你当时为什么假装被七七妖骨床封印了呢?”   “不是说,玩儿么?”黑明堑回答,“而且也好奇。”   好奇……倒是,猫可以说是自然界里好奇心最重的物种之一了。猫是可以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不顾生命危险的,所以才有“好奇害死猫”这种说法。   池杏惑然问:“你好奇什么?”   “那张床……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它很特别了。”黑明堑回答,“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个愚蠢的人类还有什么招数。想来也是让我十分好奇的。”   池杏明白过来了:黑明堑天生一种稚气,但却仍有野兽一样直觉和敏感。因此,他明明知道暗巫憋着坏、那张床有古怪。但又因为强烈到忍不住作死的好奇心,黑明堑选择听而任之。   池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价黑明堑这种不作不死的行为模式。   黑明堑大概真的很爱玩,将暗巫折腾剩一口气了,又把他放过,还挑衅一样地说:“再给我找些乐子吧。杀我试试看?”   暗巫大概知道自己做小伏低已经瞒骗不了黑明堑,而黑明堑对自己也没有杀意,他就索性摊牌了,启动了全屋所有法器和法阵,一股脑地往黑明堑身上发射。   然而,这些攻击就像是石头扔进大海一样,连个响儿都没有,就被黑明堑给化解了。   别的都不打紧,倒是那法阵和法器齐齐轰鸣,受不住这杂七杂八的混杂攻击,最后化作一团烈焰,将整间屋子都炸掉了!   轰隆——炸出一朵幽绿色的蘑菇云!   远远看着,谁都知道这儿有人使黑巫术了!   原本,老魔羊还假装不知道这儿是“反社会暗巫藏匿窝点”。现在都炸出绿云了,老魔羊不得不带领特殊部门的部众来将暗巫“缉拿归案”。   特殊部门原来害怕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暗巫已经被揍成猪头。别说是特殊部门的精锐,就是普通一条没开灵智的狗,现在都能把暗巫叼起来当飞盘甩。   老魔羊率领部众到达现场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炸烂了,断壁残垣之中,只剩暗巫的脑袋掉在地上。池杏和黑明堑都不在了。   老魔羊心里明白,能把暗巫重伤成这样的,肯定是黑明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让部下将暗巫的脑袋带回去进行“无害化处理”。   爆炸发生之后,池杏其实就知道一定会引来特殊部门的。因此,池杏先带走了黑明堑。黑明堑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根本没有要躲开谁的意思。但因为池杏提出要走,黑明堑便不好违拗。   走之前,池杏扭头看着一片火海,却在火光中隐隐见到七七妖骨床的形状。   他心念一动,往床的方向跑去,竟见一片绿色毒火中,妖骨所制的床架仍完好无损,洁白美丽。池杏心有所动,伸手去取那妖骨,不想他的手刚碰上去,妖骨床便化作一截白色的短棍,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   池杏顿感诧异。   在旁边看着的黑明堑便说:“看来这妖骨和我一样啊。”   “和你一样?”池杏没理解这句话。   黑明堑便笑着解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但一见到你就成了一把软骨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黑明堑   暗巫之家爆炸后,老魔羊处理了一下现场后,就火速联系了池杏。   池杏安顿好了黑明堑后,便去特殊部门找老魔羊进行报告。池杏心里自然地倾向为黑明堑掩护,因此,他的报告避重就轻,略过黑明堑的种种暴力行为不提,只说暗巫包藏祸心,趁着黑明堑发`情期来临比较脆弱,暗巫伺机催动全屋的法器和法阵伏击黑明堑,才把屋子给炸了。   老魔羊听完池杏的叙述,觉得是基本符合现场的情况的。池杏装憨狗的样子又特别真诚,把老魔羊也蒙过去了。再者,老魔羊对暗巫也没那么上心了——因为暗巫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危害社会的能力了。   “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老魔羊说,“哦,不对,不能说是‘废人’。他现在连‘人’也算不上,就剩一个头了。”   池杏想到那一场动魄惊心的爆炸,心里也觉得很惊异:“暗巫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黑巫师吧……就这样废了?”   “是啊……”提到这个,老魔羊也挺意外的,“没想到啊,困扰了我们这么久的暗巫师,随随便便就被天煞大妖给灭了。所以你懂的,天煞凶兽才是真正的大杀器。这就是我叫你好好监视他的原因。”   老魔羊的话引发了池杏心中的忧虑。   虽然池杏还年轻,但他也是懂人情世故的。一个暗巫尚且令特殊部门如临大敌,那横行无忌的天煞降世绝对会成为政府的重点监控对象。如果有一天,人类政府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把黑明堑关起来,池杏也不会觉得惊讶——人类面对威胁——其实是“潜在的”威胁,也绝对干得出没人性的事情,因为“没人性”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就像是古代村庄里,村民要是发现了妖怪,大部分会直接尝试围捕并烧死妖怪,并不会先试探这只妖怪是否存在恶意——除非那只妖怪很强。   能够直接干死的妖怪,往往是伤害性较低的、甚至是无害的,但往往无害的妖怪最容易受害,最容易被“除魔卫道”。   至于那些强悍到单靠人类很难除掉的大妖,村民不但不会对其进行“猎妖”行动,反而会当其是神明供奉。根据记载,古代许多“山神”都是暴烈的大妖,而非什么慈悲为怀的神。   所以,暗巫大张旗鼓地抹杀妖兽的行为,在古代可能会使他成为名扬一方的“猎妖大师”。   而黑明堑这样暴烈凶悍,视人命如草芥,在古代可能会成为被供奉的山神。   到了现代,人类和妖类出于微妙的和平阶段,无论是“人类猎妖”或是“妖类吃人”都成为了违法行为。   因此,暗巫成为了“反社会分子”,要被接受制裁。而黑明堑也成了“潜在不稳定因素”,需要被监视、甚至控制起来。   池杏担心官方需要的不仅仅是监视黑明堑,他怕官方在获知了黑明堑的力量后,会出于恐惧心理而率先对黑明堑采取伤害性质的行为。   然而,池杏可不能在代表官方的老魔羊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心理来。他得装作很忠诚地为官方服务,这样的话,他才能获得很多信息、好好帮助和保护黑明堑。   池杏便先不提黑明堑,只问暗巫的事情:“是吗?暗巫现在只剩一个脑袋了,还需要接受法律制裁吗?”   老魔羊回答说:“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接受法律制裁,不然怎么向妖兽方面交代?”   也是,暗巫现在可是妖兽公敌。   池杏又问:“那么,人类方面呢?人类那边不会追求人道主义吗?”   “当然啊。”老魔羊点头,“按照人道主义,我们替他进行了治疗,他基本恢复健康了。等他成为健全人之后,我们再将他依法判处监禁。这样就能兼顾人道和妖道的道理了。”   “原来是这样。”池杏点点头,“所以,他还能康复啊?你们不怕他好了之后又为祸人间吗?”   “那倒不怕。”老魔羊回答说,“之前没捉住他,是因为巫师协会没有插手。现在巫师协会和妖兽协会签订了新条例,巫师协会将加入到妖兽保护的行为之中。这不,巫师协会的NO.1就来了,正在负责暗巫的监禁和看护工作。他会亲自看顾暗巫,也会动手封印暗巫的能力,让暗巫不能继续作恶。”   池杏顿了顿,疑惑地问:“巫师协会的NO.1是谁啊?”   “是白檀大巫,说是几百年来灵力第一的白巫师。”老魔羊提起他的时候,语气十分尊敬。   “白檀大巫?”池杏眨眨眼,“和黑檀大巫有什么关系么?”   老魔羊说:“据说是因为暗巫师那边有个传奇人物叫‘黑檀大巫’。黑檀大巫在世的时候,白巫师们一个个都很没面子。白巫师这边为了和他打对台,特意培养了一位白巫师,取名为‘白檀’。这个‘白檀’是白巫师们精心培养的,说是从父母DNA、生辰八字、出生地的风水等等因素都是人工控制的,就为了培养出一名能够胜过‘黑檀’的白巫师,好给白巫师长长脸。”   “……”池杏深感震惊。   老魔羊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从出生开始就是精准定位的,他一出生就身负优秀血统、完美八字,降世于风水宝地,身边教导他的也都是精英巫师,连洗脚水都是灵泉水……可以说,他的成功和优秀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必然’吧。   池杏实在无语,只是暗暗感叹:人类的好胜心真是难以想象。黑檀大巫都死了差不多一千年了吧,白巫师这边居然还念念不忘,非要培养一个能与之媲美的“白檀”。   池杏心念一转,问道:“那么说,这个白檀比暗巫强许多了?”   “当然。”老魔羊回答,“之前是因为巫师协会不松口,我们才得自己想办法对付暗巫。现在巫师那边和我们合作了,我才见识了。你知道,我找到暗巫的时候,还以为他活不成了……”   池杏想起当时的情况,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凶险么?”   “然而,白檀大巫来到后,念了几句什么咒语,暗巫的身体就长回来了!简直跟神仙一样!”老魔羊的语气里充满钦佩,“暗巫恢复健康后,又开始要作妖,那黑巫术涌起,像海潮一样汹涌,却叫白檀大巫一指头就按回去了,你说厉不厉害?”   池杏不住点头,又忍不住探问:“那么说,这个白檀大巫岂不是比黑明堑还强?”   老魔羊噎了一下,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池杏到底还是更关心黑明堑,便又说:“你们老叫我去监视黑明堑,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既然白檀大巫那么厉害,让他来把黑明堑封印了不是更好吗?”   “你以为上头不想呀?”老魔羊反问。   池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跳:我就知道……上面的人肯定不会愿意放着黑明堑不管的。   老魔羊又道:“是我们妖兽这边的老大们坚决不同意。”   “为啥啊?”池杏听到这个,还挺好奇。   老魔羊说:“因为我们探测到一股异常的暗巫术波动,可能又有一位黑暗大巫要现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池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从七七妖骨床里溜出来的那一抹黑影。   池杏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对啊……屋子都炸了,黑檀大巫的影子呢?   他还在吗?   老魔羊继续说道:“那种能量的黑巫师太可怕了,我们这边得有个天煞凶兽才安心一些。”   池杏挑眉:“不是有白檀大巫坐镇吗?”   “咱们能完全相信人类吗?”老魔羊反问,“黑巫师也好、白巫师也好,嘴上说是‘宿敌’,但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不然,暗巫作乱的时候,巫师协会也不会一直装死了!”   池杏不觉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听到老魔羊的话,池杏也安心了几分。看来,虽然天煞凶兽很可怕,但对于妖族而言,人类才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那位一指头就能把暗巫按下去的白檀大巫似乎让老魔羊甚为敬佩。说到底,老魔羊也没亲眼见过传说中的黑檀大巫,便念叨说:“可惜,黑檀已经过世千年了。不然,我们也可以亲眼看看,到底白檀和黑檀谁更厉害一些。”   池杏却更关心:“那白檀和黑明堑谁更厉害一些……”   池杏已从老魔羊的口中得知,人类那边的态度是觉得天煞凶兽是个祸害,而巫师协会也倾向于封印黑明堑。虽然妖兽这边反对,让人类无法多说什么。只是难道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白巫师会跑来对黑明堑采取强制措施。   老魔羊又把这个白檀大巫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就更让池杏担忧了。   老魔羊听池杏说起黑明堑,便问:“对了,暗巫的屋子炸了,你和黑明堑现在住在哪里?”   池杏说:“就住我的出租屋。”   “那么简陋的地方,明家贵公子能住习惯吗?”老魔羊问。   池杏听到这句话,怔愣了一瞬:似乎到现在,他都没什么“我的配偶是贵族”的真实感。传闻中的明堑举止温文尔雅,气质礼仪和人族里的贵族别无二致,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猫。但黑明堑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可以说是,不但不像贵族公子,反而像一个江洋大盗。   “他住挺习惯的。”池杏悻悻答道。   这不是假话。   黑明堑还说,比起装潢华丽的暗巫豪宅,他还更喜欢池杏的小窝。   池杏问:“为什么?”   黑明堑回答:“因为这儿都是你的气味。”   池杏问:“你喜欢我的气味?”   “当然。”黑明堑回答。   池杏笑着说:“我还以为大猫只喜欢自己的气味。不然,也不会把所有地方都留下气味标记。”   “我喜欢你的气味。”黑明堑说,“但更喜欢标记着我的气味的你。”   说完,黑大猫就把池杏摁在沙发上狂蹭一通,再次在池杏身上留下浓烈的气味标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白明堑   【现在时间线】   虎族长年纪多大是一个谜,但大家基本都是往三位数上猜。   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虎族长是一名长着俊丽少年脸的百岁老人。   花白的头发垂在苹果一样的脸庞旁边,丰盈的脸颊上长出几条银白的虎须,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煞是好看。   虎族长这次拜访明家,是来发请帖来着。   “虎神节要到了,所以请大家参加庆典。”虎族长捻着白色的须须,目光转到池杏脸上,“不如你也来吧?”   池杏没有推辞,态度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花斑夫人是不乐意让池杏参与庆典的,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池杏是明家的一份子。但虎族长在场的时候,花斑夫人也不好说什么,直到虎族长离开后,花斑夫人才对池杏说:“虎神节在虎神山举行,届时那儿全都是虎族,你作为混血狼狗去那儿,怕不太方便。”   池杏装出一脸傻狗愣样,直愣愣地问:“为什么会不方便啊?”   花斑夫人干咳一声,说:“虎族的攻击性挺高的,也排外……”   “你是担心我被攻击吗?”池杏露出狗子灿烂笑,“花斑夫人这么关心我,真叫我高兴。”   花斑夫人面对池杏这样“脸上笑眯眯,心里MMP”的类型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倒是明德在旁边说:“池杏连我都能KO!妈,你与其关心他会被老虎打,不如关心他会去打老虎吧!”   花斑夫人也是闹心,脸上只得撇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是哦……”   池杏笑盈盈地对花斑夫人说:“夫人也是疼我呢!我和明堑还没结婚,就当我是半个儿子了。”   花斑夫人:去你妈,我不是,我没有……   花斑夫人却学惯了人类的虚伪,不能直接说脏话,只能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呵……”   池杏心想:傻不傻?一只猫也敢和狼玩心眼儿。   通常来说,在这个社会,人类不但占人口比重更大,而且掌握了科学和巫术两大武器,在势力上确实是压着妖兽一头的。   妖兽如果想要在这个社会获得不凡的资源,通常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变大变强,让人类不敢小觑自己,让慕强的人类崇拜自己;第二,归顺人类,接受教化,成为文明优雅、没有杀伤力的漂亮妖精,让人类不但不警惕自己,甚至还喜欢、迷恋自己。   花斑夫人走的无疑是第二条路。而她这个“京城第一贵妇”的地位似乎也说明她这条路是走对了。   因此,花斑夫人虽然在武力上是不堪一击,完全当不起“虎妖”这个名头,但她所掌握的社会资源是一般人类或是妖类都望尘莫及的。   她是高枕无忧了,但心里却还是不免忧心自己儿女的未来。   花斑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倒是不太担心,肉眼可见她的儿子会走“第一条路”,便是“以武服人”的路子,虽然有点儿粗暴,但效果拔群。   可是她的女儿……明宝珠的武力值显然达不到可以以武服人的地步,然而,娇纵任性的明宝珠也学不来花斑夫人那一套温驯优雅。也就是说,明宝珠是两条路都走不通的。可以想见,她的未来一定会诸多不顺心。   虽然说,以明家的财富地位,明宝珠必然是衣食无忧的。但又因为明宝珠家境太优渥了,光光是“衣食无忧”是无法让明宝珠高兴的。明宝珠一定要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才能勉强满足。   看着明宝珠对明堑的志在必得,花斑夫人有时候也会想:嗯,其实明堑如果能和明宝珠结婚,说不定还挺好的。   明堑的性格花斑夫人是知道的。她相信,明堑一定能给自己的配偶最好的一切——无论他的配偶是谁。   花斑夫人也打着这个算盘,想让明宝珠和明堑“亲上加亲”,谁曾想,会突然杀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池杏?   这只狗也配?!   如果说,花斑夫人之前不同意池杏进门的心思是七分,那现在就是十分了。   因为现在连明德都看上了池杏。   花斑夫人简直要呕血。   花斑夫人为了阻止池杏进她们“明家的门”,决定不让池杏以“明堑对象”的身份参加虎神节。她让虎族长单独给池杏发一份请帖,嘴上说是“单独请帖,以表尊重”,事实上,是禁止池杏使用那张写了“明家阖府”的请帖。   因此,池杏便以“个人名义”参加虎神节。   不仅如此,花斑夫人还不让池杏蹭他们明家的车。   “我们不要一起去。”花斑夫人给了一个理由,“车子坐不下。”   说着,花斑夫人又故作体贴地说:“我给池杏额外安排了一辆专车。”   明宝珠显然不明白花斑夫人的苦心,还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凭什么让池杏坐专车呀?”   花斑夫人看着这个“猪队友”也挺闹心,只说:“毕竟,他是重要的‘客人’嘛!”她故意咬重“客人”这个词语,表示池杏不是自家人。   然而,她家三只老虎都没听出这个意思来。明宝珠还是气哼哼的,明德和明堑便点头:“这个安排也不错。”   明德又问:“那他是和我们的车一起出发吗?”   “他家和我们家又不在一起,也没必要一起走。”花斑夫人说,“我会派车到他家门口,直接送他去虎神山的。这样也比较方便。”   明德和明堑一点儿意见也没有,他们也觉得这样很方便池杏。   池杏亦没有异议。   他也没有非要以“明家成员”的身份参加活动。他对这个名衔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说,他觉得以个人名义参加活动才是最好的。花斑夫人那句“单独下请帖显得尊重”歪打正着的中了池杏的心意。   明家的车子是上午到达虎神山的。   而池杏的车子则是傍晚才到。   这也是花斑夫人故意安排的。   她就是要故意错开时间,让大家碰不着。   而且,到了傍晚,虎神山的山顶别墅都住满了,花斑夫人还能顺势让人送池杏去山脚的小屋住下。   这样的话,应该没有人会联想到池杏和明家有什么关系。那些性格恶劣的虎妖说不定还会给池杏吃瘪呢。   花斑夫人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然而却事与愿违。   池杏确实是单独乘车到达了虎神山,也确实是带着个人请帖……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池杏是明堑认定的配偶。   “他全身都是明堑的气味啊!”专车司机给花斑夫人打报告说,“他们昨晚是不是都在运动啊?”   花斑夫人不可置信:“不可能!明堑绝对是雏老虎!”   “您怎么能确定呢?”专车司机说,“您也没有给他点守宫砂。”   花斑夫人却笃定地说:“因为他绝对不会进行婚前X行为。”   专车司机不以为然:“他可是老虎诶……”   花斑夫人却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他是老虎,但他不是普通的老虎。”   “不是普通的老虎……?”莫非是阳`痿的老虎?   花斑夫人的判断确实没错,明堑的确坚定的没有进行婚前X行为——这一点,他也跟池杏表明过。   池杏虽然觉得很可惜,但还是表示尊重。   然而,明堑骨子里的领地意识仍然强烈。   明堑每天都会抱着池杏一顿狂蹭,务求让池杏身上沾满自己的气味。   这其实让池杏挺困扰的。   因为他得上班、得搭车、得逛超市。他顶着一身老虎信息素去逛街,那可不是整条街最野的崽吗?他去买菜,大妈敢收钱吗?   因此,每次约会过后,池杏都会喷很多安抚剂在身上消除大猫气味。   下一次见面,明堑又会皱着眉说:“气味没有了……”   为此,明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气味会消散得这么快?”   池杏只得说:“是这样的啊……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明堑看池杏欲言又止的,更感好奇了。   池杏说:“可能是你弄信息素的方式不够‘深入’。”   “不够深入?”明堑问。   池杏继续说:“信息素最强烈、最浓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您知道么?”   “我知道,是发`情的时候。”明堑用生物老师讲“发`情”的口吻来讲“发`情”,相当的一本正经,但池杏听着反而觉得更性`感了。   作为一只没羞没臊却喜欢装得人模狗样的狼狗子,池杏也一本正经地说:“确实啊,如果想要里里外外都沾染上配偶的味道,果然还是得交`配吧?”   说着,池杏还摆出一副“迫不得已”(=迫不及待情难自已)的样子:“啊,真是让人困扰呢。难道非要交`配不可吗?啊,那也太让人为难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白明堑   池杏装出一脸纯洁狗子样:“非要交`配什么的,也太让人为难了。”   明堑说:“既然为难,那就不要做了。”   “!?”池杏愣住了。   “我不希望让你感到困扰。”明堑似乎是认真地把池杏那句“真是让人困扰呢。难道非要交`配不可吗?啊,那也太让人为难了呢”听进去了,而且明堑径自提取“关键词:让人困扰,太让人为难”。他以池杏的意愿为先,便十分体贴地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意愿,非要交`配的。”   “………………”池杏咽了咽,“那我谢谢您。”   明堑没有强行让池杏“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沾满自己的气味”——尽管这个提议非常诱人——啊,不对,不是“诱人”,是“诱猫”。明堑一想到池杏的身体能够散发自己的气息,就心旌动摇,像是猫咪闻到掺了诱食剂的罐头一样,顿时就馋得喵喵叫。   明堑遏制住一切罪恶的念头,满脸纯洁地对池杏说:“你放心,我不会做非礼之举的。”   非常希望被对方“非礼”的池杏也被迫露出纯洁的笑容。   明堑忽而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闪过一道白光。待耀眼的光芒散去后,明堑就化作了原形——一只毛色银白的大老虎。   池杏特意去看大老虎的尾巴,发现他的尾巴也是银白的,已经没有之前黑明堑留下的半点痕迹了。   五年前,池杏和黑明堑度过过一段非常亲密的时光,黑明堑不像白明堑那么遵守社会规范,他很喜欢化回原形。池杏常和大猫原形搂抱贴面呼噜大尾巴,早看惯了这头俊美的大老虎一身银白皮毛却拖着一条乌黑亮泽的长尾巴。   现在再见,那条黑色的尾巴已无迹可寻,池杏心里不免难过。   在池杏正在感伤而失神的时候,骤然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个满怀——原来是大猫毛乎乎的脑袋。   被大猫脑袋蹭了蹭,池杏的心立即就软化了。   原来,大猫的头顶脸颊都会分泌不少信息素,所以明堑才爱用脸颊和池杏蹭蹭。现在,明堑觉得以人形蹭蹭的效率不够高,便转化为大猫原形,用大脑袋来蹭池杏。   池杏顺从地被大猫呼噜进怀里,一顿乱蹭,成功沾上了浓厚的大猫信息素。   考虑到第二天不用上班也不用上街,要去的地方是充满老虎的虎神山,池杏便没有特意用安抚剂和洗涤剂祛除大猫味儿。   因此,当池杏来到虎神山的时候,身上打满了明堑的气味标记。   只要是没有患重感冒的老虎都该知道池杏是什么身份了。   门卫甚至都没有查看池杏的请帖,就直接放行了。   虽然花斑夫人吩咐了接应的人送池杏去山脚的小屋,但是门卫闻到池杏身上的气味,也没有查问,就让人派车送池杏上山,直接将池杏送到了明家的度假屋去了。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守在度假屋门口的门卫也不敢拦着池杏。   池杏这一身张扬的气味简直就是移动的“通行证”,所有大小老虎都对他退避三舍。   这使他生出了一种“狗假虎威”的荒诞感。   对明堑气味最敏感的老虎自然就是——明堑本虎。   当池杏走到了度假屋的小花园的时候,明堑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了。虽然明堑脸上没表情,但是池杏却觉得自己能从明堑眼中看到了愉悦的光芒。   明堑上前,说:“你来晚了。”   池杏说:“是吗?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就来了。”明堑一边说,一边扶住了池杏的手。   “可是花斑夫人派的车是下午……”池杏被明堑扶了一把,便弯起眼睛笑道,“扶我做什么?”   “上楼梯。”明堑目指了一下脚下的楼梯,“我看别人都会扶自己的夫人上楼梯的。”   池杏闻言一笑:“我还不是你的夫人呢。”   明堑顿了一下,说:“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闻言,池杏差点绊了一跤:“这么草率?”   谈话间,明堑和池杏已经走进了度假屋里了。   但见度假屋里不但坐着明宝珠、花斑夫人和明德,还坐着虎族长。看到池杏进门,明德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说“嗨,二老婆”。   听到这个称呼,明堑拳头都硬`了,也不知为什么。但是明堑还是选择守礼地把拳头收回来。   花斑夫人在这一点上和明堑出奇的一致——她是拳头硬`了,但不得不装礼貌地把火气压下来,只说:“胡说什么呢?什么‘二老婆’?”   明德说:“二弟的老婆不就是二老婆么?”   虎族长不由得插口说:“那叫弟妹。”   “怎么能是弟妹呢?弟是明堑,妹是宝珠,弟妹怎么会是池杏呢?”明德对人类发明的称谓相当不熟悉,“而且弟妹听起来好娘哦,还是二老婆比较有阳刚之气。”   “……二老婆为什么会有阳刚之气!?”明宝珠不由得反驳,“一个‘婆’字就够娘了,还‘老婆’,老娘了!”   眼看着几只老虎就要因为一句“二老婆”而打起来了,池杏赶紧做和事佬,打圆场说:“不用见外,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又来了一位客人。   进门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大妖,也是山林里的一只老虎精。   花斑夫人虽然不喜欢池杏,但碍于情面,还是少不得对彼此都进行了一番介绍。原来这个不请自来的老虎精名叫子车,是明德的发小。   子车听花斑夫人介绍了池杏,便瞪大眼睛打量池杏,说:“哦,原来你就是明德想要勾的二嫂么?”   池杏脸上一下没挂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花斑夫人觉得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傻儿子啥屁话都往外说。   明德也觉得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子车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明堑也觉得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明宝珠也很困惑,而且她不藏话,直接问:“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说吗?”虎族长笑着说,“你大哥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明德摸着自己的脸说:“但我最近也没让子车见着我的脸呀!”   “像明德这么单纯的男孩子,心里有什么不但会写在脸上,”子车说,“还会写在QQ空间上。”   明德的QQ空间上最新一条就是:只有不努力的大佬,没有勾不到的二嫂。   明德,显然是想当那个努力的大佬。   而谁是二嫂,现在也是一目了然了。   子车打量池杏后评价说:“果然生得很美,不说我还以为是狐妖呢。”   明德却道:“长相都是其次,最重要是他的气魄。很配得上我们虎族。”   子车笑着说:“既然两兄弟都喜欢,不如共妻得了?”   明德点头不迭:“看来,睿智的老虎连想法都是一样的呢!”   明堑再度困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拳头再度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黑明堑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老魔羊给了池杏一个大猫项圈。   池杏不太理解,这个项圈是作什么用的。   老魔羊跟他解释:“大猫的信息素那么霸道,他住在公寓里,容易影响邻居,走上街,还会影响治安。这个项圈其实是‘信息素抑制环’,能收敛他的气息。而且这是军部特供,质量上乘,全新升级,采用逆天黑科技,一吸到底,反锁信息素,3D设计,柔软贴近身体曲线,24小时防止霸气侧漏,就算是特殊的生理时期,也能海量吸收……”   “什么特殊生理时期海量吸收………………”池杏看着手里的项圈,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不对劲。   老魔羊解释说:“就是在发`情期也能吸收海量的信息素嘛。”   池杏怀疑他们的产品宣传是抄护舒宝的。   不过,黑明堑确实是需要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几天,为了防止黑明堑的气味引发公寓居民的恐慌,池杏在门窗上贴了巨量信息素阻隔贴,这个阻止通风透气不说,更大的问题是太贵了。   池杏这穷狗确实是遭不起。   如果有老魔羊提供的黑科技项圈,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池杏转念一想:“不对啊,明堑家里这么有钱……现在暗巫案子都结案了,我们‘放虎归山’,把明堑送回他的老虎山不就行了么?”   老魔羊捻须,一脸“你以为我没想过吗”的表情,没好气地说:“‘天煞苏醒’是机密,把他送回明家,那还怎么保密?”   池杏噎住了,甚至还有些羞愧:因为在他眼中,黑明堑是可爱大猫猫,他完全没有把黑明堑当成一头“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天煞凶兽”。   “可是,他都失踪这么久了,”池杏说,“他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不会的。”老魔羊回答。   池杏愣住了。   老魔羊又解释说:“我们跟他的家人说了,他参与了特别试炼,所以明家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原来如此。”池杏点点头,却又问,“可是,你们既然认为他黑化了是一个大问题,那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呀!”   “是的,我们正在和巫师协会商量。”老魔羊想了想,说,“现在一个问题是我们存在分歧,巫师协会认为应当用白巫术洗掉明堑身上的黑巫术,但因为存在一定风险,妖兽这边不愿意简单地把明堑交给巫师协会。”   巫师和妖兽的关系尴尬,而天煞凶兽对妖兽而言则是非常重要的“武器”。所以,妖兽方面不肯轻易把明堑交出去。   老魔羊低声说:“上回,我们交了一头黑化妖兽到巫师协会去,回来的时候那头妖兽洗白了,但也变成残废了。巫师那边就说是因为黑化妖兽挣扎得太过,他们制服妖兽的时候不小心把妖兽给打残了。赔了点钱道了个歉就当无事发生。”   听到老魔羊的话,池杏吃了一惊:“这样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吗?在那些巫师眼里,妖兽都是牲畜而已,他们根本不会把我们当成和他们平等的生命的。”老魔羊摇头。   池杏悠悠一叹:“那可真是傲慢……”   “这只是本能吧!”老魔羊无所谓地说,“人类在我眼中也就是直立行走的傻`逼罢了。”   “……”池杏算是明白这个社会的矛盾是怎么来的了。   老魔羊又说:“我猜巫师协会的人既然知道了黑明堑的存在,就不会轻易放过,怕是这阵子就会派人来搞你们了,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池杏相当忧虑,说:“我小心点?我怎么小心?对面的人会巫术呀!巫术天然克妖力。我一个没受过特训的混血狼,很难正面刚。”   “谁让你正面刚?你在想什么?有明堑在,你怕个毛啊?”老魔羊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我是让你小心点,别让明堑把巫师打死了。”   “……”池杏无语。   老魔羊说:“打残倒是无所谓啦。最好打疼一些,免得这些直立行走的傻`逼不长记性,老觉得我们妖兽好欺负。”   池杏原本担心黑明堑不肯戴项圈,没想到,黑明堑对戴项圈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抗拒——也可能是因为池杏事先说了一句“我觉得戴项圈的大猫好性`感”。黑明堑颀长白皙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黑色的皮革项圈,确实是挺性`感的。倒不是假话。   这个项圈如老魔羊所言是军部黑科技,3D贴合体型,还能随着黑明堑化形而缩小变大,整体上来说还是十分舒适的。   黑明堑戴着项圈,摆着黑尾巴,一脸委屈:“我不是变性`感了吗?你为什么都不来搞我?”   池杏无奈:哪儿有我搞你的份儿?都是你搞我啊!   然而,为了奖励黑明堑的乖巧,池杏还是表现得“宝贝好性`感,我来搞你啦”,然后被黑明堑搞了一通。   搞完一通,趁着黑明堑心情好,池杏便建议道:“我们出门遇见旁人的时候,就都说你是猫,不说你的老虎,你觉得怎样?”   黑明堑说:“我觉得不怎么样。堂堂老虎,为何装猫?”   池杏只得拿起生物书:“老虎也是猫科……人称‘大猫’。”   黑明堑便说:“那我说自己是大猫好了。”   池杏劝了半天,黑明堑都不为所动。   看来,虎妖真的都很排斥被人说他们是小猫咪呢。   池杏想了半天,只能说:“我觉得小猫咪特别性`感。”   黑明堑竖起耳朵:“是么?”   池杏用力点头:“而且,我在外面也从不说自己是狼,都说自己是狗。”   “为什么?”黑明堑好奇地问。   池杏说:“因为角色扮演使我兴奋。”   黑明堑立即欣然同意装猫的提议。   不过,池杏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每次和他出门回来后都得表现得很兴奋,拉着黑明堑来一发。   黑明堑从此爱上了装猫,每天都问池杏:“什么时候出门装猫啊?”主动得就像求出门遛弯儿的狗子似的。   池杏:……是谁说虎妖生性高傲最讨厌被人说是猫的?   说实话,池杏也实在没看出来黑明堑黑化在哪里了。难道说,黑明堑把黑化的点数都加在了“性趣”上了么?   他们在小公寓里过了一阵子风平浪静的日子,直到巫师协会的直立行走的傻`逼找上门。   “看他的尾巴,果然是被黑巫术污染了!”   两名高阶巫师指着黑明堑说:“绝对是会为祸人间的凶煞!”   这个时候,黑尾巴大老虎正蹲在大纸箱里,用脚挠头。   看着这样的黑明堑,高阶巫师愣了愣,又说:“虽然黑化了,但智商好像不高的样子,我们一定能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黑明堑   两名高阶巫师破窗而入,挥舞起魔杖,口中念起了咒语。   巫师协会都是白巫师,和暗巫那种黑巫师不是一个路数的。   黑明堑眼看着白色的光波从魔杖上发出,他仍然不闪不躲:他好奇白巫术打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和黑巫术是不一样的吗?   确实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暗巫擅长的是毒火,那么白巫师的术法就犹如水一样,在空气潺潺流动,尽管是有进攻之意,但却还是优雅且赏心悦目的。   只是,明堑的能量就是海洋,潺潺流水注入海洋,是不能够引起任何波动的。   “依旧是不痛不痒的呀……”黑明堑好像还有些失望。   两个高阶巫师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只野兽给鄙视了。   身为巫师,天然就自觉高人一等,更看不起粗蛮的野兽。他们当然受不住大猫眼里的轻视,被激起了斗志的他们高举着魔杖,发出了更加猛烈的进攻:感受巫术的厉害吧,愚蠢的畜牲!   白巫师和暗巫还是有区别的。暗巫疯起来炸掉一条街都不会在意,但登记注册了协会的白巫师都是比较守序的,尽管在疯狂攻击黑明堑,但还是会注意不要伤害无辜。   他们在公寓房四周施加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保证周围的居民不会受到影响。   因此,就算是公寓里各种巫术炸裂,邻居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依旧该干嘛干嘛。   也是因此,在外面买菜的池杏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都快被炸没了。   等池杏买完菜回家,准备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开不了了。   无论是用力拧钥匙、还是暴力捶门,那一道薄薄的门板都纹丝不动,就像是变成了一堵硬墙了一般。   池杏心下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他伸手摸向冰冷的门板,有着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犹如流水一样在掌心滑过,而后又似游鱼一般滑不留手的撇下。   “这是……巫术?”池杏自言自语地呢喃。   “没错。”醇厚的男声犹如应和一般从墙壁夹缝传来。   池杏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白色的墙壁上浮现出一抹黑色的影子。那黑影他眼熟:“是……黑檀大巫?”   “不愧是我的血脉,对巫术的感应力还是很强的。然而,你竟然没有学习过任何巫术,真是太荒废你的资质了。”黑檀的声音缓缓在空气中浮动,袅绕着池杏的耳膜。   “妖兽是不允许学习巫术的。”池杏低声回答。   “哦?”黑檀似乎讶异,“什么时候的事?谁规定的?”   池杏答:“你死之后的事,你的仇人规定的。”   “……”黑檀顿了顿,有些意外,但细想又不意外了,只是淡笑,“强者不是遵守规则的人,而是改写规则的人。你愿意当遵守规则的人,还是改写规则的人?”   池杏说:“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首先得是个人。”   “……”黑檀不得不改变修辞,“你愿意当遵守规则的狗,还是改写规则的狗?”   “……”池杏想:这句原本还挺中二的话改了一个字之后就变得一点儿都不酷了呢?   黑檀似乎也没在意池杏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七七妖骨可以撬动门板。”   池杏这才想起自己还揣着七七妖骨那件大杀器。   池杏拿出七七妖骨,尝试着撬门。那一堵因为巫术加持而变成铜墙铁壁的门,经妖骨轻轻一撬,就霍然打开了。   高阶巫法在触碰到妖骨的那一刻,也化成一道青烟,几乎瞬间消灭。   看着高深的法阵瞬间被破,池杏有一种“我是0级新手,但我开挂了,所以我很牛逼”的感觉。   然而,当池杏进门看到两位高阶巫师的头被大猫当毛线球玩儿、魔法森林百年老树做成的魔杖插在了猫砂盆上的景象的时候,池杏才明白自己还谈不上开挂——真正的开挂玩家在这儿呢。   “这是……”池杏指着一片狼藉的家里,疑惑地问道。   黑明堑看到池杏回来便坐好,尾巴乖巧地搭在前爪上,犹如温驯的家猫一样:“家里来了两个坏人,上来就要打我,可把我吓坏了喵呜。”   黑明堑好像还记着“在外人面前Cosplay猫猫能讨池杏欢心”的设定,因此在两个被拧掉头的巫师旁边乖巧舔爪,力求表现出家猫的萌态。   池杏没好气地说:“快把人家的脑袋装回去啊。”   “哦。”黑明堑乖乖的把白巫师的脑袋安回他们的身体上。   两名白巫师凄泣道:“安错了……”   “是吗?不好意思。”黑明堑果断把二人的脑袋再次拧下来,并再安了一次——这次安对了。但是两名白巫师好像也要被玩坏了,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仿佛对人生失去了希望。   不过,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高阶巫师,很快他们就恢复过来了,还能从猫砂盆里把自己珍贵的魔杖拿回来,抖了抖漂亮的巫师袍子,在池杏面前落座。   池杏也装无辜,客气地一边给两位泡茶,一边问:“两位巫师,为什么闯入我的家里来,还袭击我的家猫呢?”   “家……家猫……?”白巫师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脸孔几乎要裂开,“你……你确实不清楚这大猫的来历吗?”   听白巫师的话,池杏似乎明白了几分:老魔羊估计没有和巫师协会交底,应该只是告诉巫师协会,明堑黑化了,现在在外头流荡。别的信息一概没有透露。所以,巫师协会也不清楚池杏的底细,更不知道为什么黑明堑会和池杏住在一块儿。   想来也是,老魔羊心眼多着呢,怎么可能会和巫师协会老实交代一切嘛?   而池杏,也不是很老实。   只不过,池杏很懂得怎么装老实,他立即露出一副狗狗老实样:“什么意思啊?他是流浪猫,我把他捡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白巫师一下愣住了:“你看到他把我们两个高阶巫师都打败了,这像是普通的流浪猫吗?”   “啊,是吗?”池杏眨眨眼,“好像确实是不普通呢。”说着,池杏露出狗狗灿烂笑:“宝贝,你真棒!”   说着,池杏还呼噜了一把大猫的脑袋。   黑明堑眯着眼睛乖巧受摸。   两个白巫师都惊呆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天煞凶兽真的好他妈像一只乖巧的家猫啊!   好像也不能怪这只狗妖认错猫呢!   尤其是——这只猫妖脖子上还乖乖戴着宠物项圈,说是天煞虎妖,谁信呀!   ——白巫师是人类,闻不到信息素,而且很少学习妖兽科技,自然认不出黑明堑脖子上的是妖兽军用材料,只当是寻常宠物项圈。   “不过,说起来,”池杏扭头看向高阶巫师,“就算他不是小猫,你们也不能私闯民宅吧?你们是协会注册巫师对吧,你们在民居使用巫术,还把我的家破坏了,这是合规的吗?”   说着,池杏目光环视一遍拆得像是家里养的不是猫、而是哈士奇的公寓,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对方明明只是一只犬妖,但巫师还是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就像这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狗子也是一只了不得的大妖一般。   年长一点的那位白巫师很快准备了说辞,回答:“我们感应到危险凶兽的气息,追踪到这儿。擅闯您的居室确实是迫不得已之举,但这符合‘紧急行为准则’,是合规行为。而对您造成的损失,我们协会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请您放心。”   “嗯,那你们先写个保证书吧。”池杏说。   白巫师原本不想给池杏这个脸面,但在黑明堑的“真·虎视眈眈”下,还是顺从地写下了道歉信和保证书。   两名白巫师是协会的高级成员,曾经制服过无数凶兽,自认为是强者,没想到,自己的脑袋在一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大猫面前就跟扭蛋似的可以随便左扭扭右拧拧耍着玩儿。   一般来说,高傲的巫师被妖兽击倒了,会感觉羞辱。就像暗巫一开始那样。然而,当他们意识到了力量差距过于悬殊的时候,羞辱感就会消淡,变得浓烈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好了。”池杏说,“你们走吧。”   白巫师忙不迭跑了。   他们可不想再回忆一遍脑袋被大猫支配的恐惧。   大猫不杀人,只是玩儿。偏偏这种玩耍的姿态,比单纯的猎杀更残酷,更能让人感到痛苦无力,甚至绝望黑暗。   两位巫师溜得贼快,也没细想自己设下的结界是怎么被打破的。   待他们回到协会跟领导汇报行动的时候,领导也没注意这个细节,因为,领导已经被“天煞凶兽强悍无比直接拧掉两个高阶巫师的头然而他目前在一只狗家里当猫”惊到了。   领导觉得这两个白巫师可能被天煞凶兽吓傻了,以至于脑子出现了问题。   两个白巫师嘟囔说:“领导……咱们要不……要不还是请白檀大巫……”   “住嘴!”领导骂道,“区区小事,也要劳烦白檀大巫?”   “那、那可是天煞凶兽诶……”   领导表示:“那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们一直有关注明堑的成长,他的妖力水平在我们的有意抑制下,一直不高。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当初就不会被暗巫绑架了。”   白巫师心想:我们就是信了您的说法,才会傻不拉几的去找明堑的茬儿,然后被虐成渣呢。   巫师协会早在明堑还是幼崽的时候就测算出他是天煞降世,所以早早就给明堑下了禁咒。   同时,花斑夫人属于妖兽中的“亲人类派”,她听从大巫师的吩咐,一直给明堑服食抑制妖力的药物,同时还给明堑各种“礼仪教育”,使明堑的兽`性和妖力处于“安全范围”之中。   若非明堑看起来武力值不高,暗巫当初也不会有自信可以通过黑巫术将明堑变成魔宠。   领导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并派出了更强的白巫师去:“你是我座下的最强精英,这次去,务必要将天煞凶兽带回来!”   “是!”精英巫师一脸志在必得。   而两个高阶巫师满脸忧色。   领导看到了那两个高阶巫师的脸色,想了一会儿,又说:“你一个人去怕也是有风险的,这样,我调配一支小分队随你去吧。”   精英巫师一笑说:“对付明堑这等自小吃妖力抑制剂长大的畜牲,我一人足矣。”说着,他用嘲弄的神色瞥了那两个巫师一眼,仿佛在说:垃圾,看爷爷表演真正的技术!   作者有话说:   本周六入V哦!入V当天三更~谢谢支持啦~ 第21章 白明堑   【现在时间线】   子车和明德是发小,关系老铁了,和明家其他人的关系也不错。他嘴巴能奉承花斑夫人、也能哄得住明宝珠,只是和明堑的关系老是隔了那么一层。   只是子车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无论是谁,和明堑的关系也都是隔了一层的。   明堑给人的感觉便是八个字:“有礼有节,无情无意”。   他的人际交往便十分矛盾:他对所有人都友善的同时,他对所有人都冷漠。   因此,当子车听说明堑有了伴侣,感到难以置信。   他不认为明堑的性格能允许他建立任何亲密关系。然而,他很快又从花斑夫人口中听到新消息:明堑的伴侣是基因配对系统匹配上的第一位。   子车便点头,心中的疑惑尽消:“那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说“这样就解释得通”呢?   因为明堑难得一见的一个极为守规矩、重视礼教的大妖。在“遵守文明法纪”这一方面,他恐怕还能胜过99%的人类。   妖族方面有政策,鼓励基因优秀的大妖婚育。因此,当大妖到达某个年龄段却仍然单身未育,基因系统便会主动帮大妖匹配合适的对象——主要是从各项基因数据里提取最佳对象。当然,被匹配上了也不一定要结婚,大妖可以选择拒绝。   然而,按照子车对明堑的了解,明堑是不大可能拒绝上头的安排的。   作为大老虎,明堑却十分奇怪的拥有一种“服从性”,这种个性在虎族身上是很少见的。一般来说,明堑都会服从长者的安排。   比如,即使明堑更有格斗天赋,他却听从花斑夫人的安排,平心静气地把“加入军部”的机会让给明德。   又比如,即使明堑对经商挣钱兴趣不大,却愿意听从花斑夫人的安排,兢兢业业地打理明家的各项产业。   再比如,即使明堑性格温和,并无任何犯罪记录,却愿意配合人类官方的监控,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危险罪犯才使用的皮下植入GPS。   还有,子车怀疑人类方面一直通过花斑夫人给明堑吃一些有损妖力的药物。估计明堑自己也该有所察觉,但还是没反抗……   所以说,官方系统给明堑匹配了一个对象,明堑不拒绝,这也是可以想象的。子车不觉得惊讶。   子车觉得明堑和池杏迅速是官方拉郎配,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所以,他才会大咧咧地说出“既然明德喜欢二嫂,就共妻好了”这样不过脑子的话。   他自然想不到这样随口一句戏言会让一向逆来顺受的明堑拳头硬`了。   而明堑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拳头都硬`了。   明明子车什么粗鲁无礼的话都说过了,比起来,这句不走心的玩笑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是……明堑心里竟然有一种古怪的躁动:就像是他的胸膛里多了一个气球,不知是谁往里头打了气,胸口里便变得越来越涨,他被无形的气体堵住了心,闷得要紧。   这一口气,必须要靠挥拳才能吐出来。   可又有礼教似绳索一样绑住了他的拳脚,他只能忍,又深呼吸了几口,迫使自己沉静下来,做回那一只“本世纪最讲文明的大猫”。   “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池杏痛快地接口道,“我可瞧不上连我都打不过的雄兽。”   听到这句话,子车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池杏摆摆手,“再不要说什么‘共妻’的话,除了明堑,谁配当我的配偶呢?”   听到池杏这话,明堑那股躁动才勉强平复下来,目光转到池杏脸上,但见池杏满脸的神采飞扬,颇为夺目。发现明堑在看自己,池杏便朝他一笑,明媚得很。明堑的心情瞬息好了大半,胸也不闷了,只是心跳又加快了。   子车以为池杏是说笑的,只是转头看向明德,见明德一脸惭愧,子车信了几分,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更浓了:“明德,你打不过这狗子……?”   明德听不得这样的话,朝子车身上打了一拳,说:“你也打不过,好吗?”   子车仍不是很信:“怕不是你看到人家那张玉面狐狸脸,就身子都酥了,打不动拳了吧?”   明德也急了:“你把我当啥呢?什么骚狐狸老子没见过啊?这点定力都没有,我去什么军部,我去玩蛋算了!”   子车还是不信,明德便和他吵嚷起来。   池杏看着觉得无趣,便拉明堑到一边说:“真无聊啊,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好。”明堑答应了一句。   明堑牵着池杏的手,闻着池杏身上散发出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心中舒坦无比,只觉得这山上老虎太多了,若只剩下他和池杏一狼一虎,那该多好。   明堑和池杏成双成对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明宝珠的眼睛。   原本,明堑对明宝珠不冷不热,明宝珠尚能忍受,她以为明堑就是这个性子。但现在发现,明堑其实还能对旁人温柔和气,怎么不叫明宝珠妒忌红了眼睛?   偏偏明宝珠拿这个骚狐狸狗没有办法。   主要是明宝珠发现自己打不过池杏。   明宝珠的脑子还是比较简单粗暴的那种,看谁不爽就挠谁一爪子,基本上十个里有九个都熬不过母老虎的一巴掌——偏偏池杏就是剩下的那一个!   明宝珠气得胸疼,独自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摇椅旁边响起:“大小姐生什么气呀?”   明宝珠抬眼就看到悄无声息出现的子车,倒不算太惊讶。大猫走路没有声音算是常识了。她和子车也熟,没什么戒心,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烦恼告诉了子车。   子车听了明宝珠的话,便猫猫蹲在地上,用爪子挠挠下巴,说:“我们是老虎,又不是人类,又不用讲礼义廉耻,想要谁直接抢过来就好了,怎么还生闷气?”   “这不是抢不过嘛?”明宝珠气鼓鼓,也不知是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子车想了想,说:“那就用人类的法子?”   明宝珠瞪大眼睛:“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人类,不用讲礼义廉耻吗?怎么又要用人类的法子?”   “谁告诉你人类就讲礼义廉耻了?”子车好笑地说,“人类最无耻啦!而且人类有很多‘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能阴死你’的法子,特别无耻,而且高效,很值得我们学习!”   明宝珠听了这话,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吗?快告诉我!”   子车便拿出了《豪门小说恶毒女配阴招大全》供明宝珠参考。   明宝珠问:“什么是豪门小说恶毒女配啊?”   “就是你啦。”子车说。   明宝珠蹙眉,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豪门小说的恶毒女配一般是出身名门、长相美艳的白富美,性格张扬高傲,不拘小节,眼光很高,基本上都会爱上天之骄子。而那天之骄子却会选择出生平凡甚至寒微的对象,忽视甚至鄙视恶毒女配。”   明宝珠震惊:“那么说,我还真的是恶毒女配诶!”   明宝珠如获至宝,立即捧书细读,求知若渴。   看来看去,她得出一个结论:恶毒女配的阴招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些啊?   “下药?生米煮成熟饭?”明宝珠眉毛皱得死紧,“去哪里找禁药啊?”   “巧了吗这不是?”子车从兜里拿出两个小瓶子,“我这儿正好就有!”   子车介绍道:“这是人类设计来给妖兽配种用的,可以刺激发`情。”   她惊喜不已,立即将小瓶子拿起来。   子车愣了愣,没想到明宝珠直接劈手就把药夺了过去,也是头疼,忙把药拿回自己手里。见子车这样,明宝珠不悦地皱起眉:“这不是给我的吗?怎么又拿走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子车没好气地说,心想:这个虎妞也太虎了吧。   不过,要不是明宝珠这么虎,也没那么容易挑唆呢。所谓是凡事有得必有失吧。   明宝珠哼了一声,说:“好,你说吧?”   “我们先得有个计划,是不是?”子车说。   明宝珠想了想,说道:“不就是给二哥下药,然后我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吗?”   “这样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子车说,“首先,你得先和他单独相处,此外,还得确保池杏不会搅局。还有一点,就算你和明堑米已成炊,但池杏也不一定会放弃。你知道,豪门女配阴招是针对人类的。而妖族嘛,没有人族那么矫情,可不一定会因为‘生米煮成熟饭’就真的余生都和你开饭呢。”   明宝珠被这么一提醒,感到一阵苦恼,便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准备了两瓶药水嘛。”子车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一瓶是给明堑的,一瓶是给池杏的。”   “池杏?”明宝珠不解,“为什么要给池杏?”   子车低声说:“你大哥那么疼你,你想不想他得偿所愿?”   明宝珠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如果池杏和明德去‘开饭’了,自然没机会搅局,你就可以安心和明堑‘生米煮成熟饭’了,对不对?”子车低语,“不仅如此,池杏如果和明德勾搭上了,也没脸搅和你和明堑的好事了,对吧?”   明宝珠一听,整个茅塞顿开,看着子车这个发小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天啊!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贱啊!”   子车:……   明宝珠又说:“太棒了,谢谢你呀!”说完,她把两个药瓶拿过来,直接塞兜里。   子车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一个猪队友。   子车一下子脑壳都疼了,又说:“你到时候会不会搞错啊?要不要先做个记号?”   “干嘛这么麻烦?”明宝珠摇头。   子车生怕明宝珠出错,又提醒说:“你要是搞错了……”   明宝珠不耐烦:“得了得了,就两个瓶子我还能搞错嘛?我又不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白明堑   子车无奈叮嘱道:“你小心点,两瓶药是不一样的, 你别看错。”   “不一样?”明宝珠问,“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诱情剂’吗?”   子车道:“同样都是诱情剂,吃药的也都是雄性,怎么可能一个吃了会攻、一个吃了会受啊?”   “啊……”明宝珠惑然,“什么是攻?什么受?”   子车一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明宝珠犹如好奇宝宝一样问:“什么叫做‘一个吃了会攻、一个吃了会受?”   子车斟酌几秒,说:“就是一个吃了变软、一个吃了变硬。”   明宝珠似懂非懂。   子车继续解释道:“瓶子上是有编号的,‘0号试剂’吃这个会软,是给池杏的,‘1号试剂’吃了会硬,是给明堑的。”   明宝珠揣着药物跑下楼的时候,却找不到明堑和池杏。她找人问才知道,原来池杏和明堑嫌无聊,出去散步了。   明宝珠只得先把杯子放好,等池杏和明堑回来。   所幸池杏和明堑没有出门太久,他们在屋子附近溜达了一圈就回来——因为很快就到饭点。   池杏还挺爱吃肉,就和明堑坐一块儿,吭哧吭哧的就吃起来。   别看明德、明宝珠像是憨憨一样,但是他们从小被花斑夫人教育着,还是有不错的用餐礼仪的。明堑这位文明先锋就更不别说了。   花斑夫人和子车也是教养良好,在餐桌上优雅得跟人类贵族似的。   这就显得池杏吃起肉来过于“原生态”了。   池杏吃起肉来,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正是字面意义上的“狼吞”。   但事实上,古语有云“狼吞虎咽”,其实狼和虎的吃相也是半斤八两,只是这几位贵族经过“文明教化”,所以才吃相优雅。   池杏吃得快,而且不怎么咀嚼就吞咽下去,一下子就吃完了一盘肉。   等他抬起头来,发现大家还在慢吞吞地吃,倒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明宝珠哪里肯放过这个奚落池杏的机会,便粲然一笑,说:“你不也是世家子吗?怎么没学过餐桌礼仪?”   池杏挑起眉问:“餐桌礼仪?那不是人类的矫情玩意儿吗?妖兽学那个干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打两套拳。”   明宝珠正想说池杏“粗俗不堪”“愚不可及”,却听见明德鼓起掌来:“说得好啊!老子早就腻了礼仪这一套了!咱们是老虎啊,为什么要学人类?有猫饼吧!”   花斑夫人干咳两声:“说什么呢?”   明德想到自己的老妈就是礼仪的提倡者,只得收了声。   吃过饭之后,明宝珠接机拉住明堑,只说:“二哥,你上回把我打飞了,不是说要给我赔罪吗?你不会忘了吧?”   明堑道:“我记得。”   “我就知道二哥不会赖账的。”明宝珠粲然一笑,说,“那你去后山抓一百只萤火虫给我,我就原谅你吧。”   池杏听到之后,挑眉说:“可是萤火虫又做错了什么?”   明宝珠不悦地嘟囔:“我和我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明堑也习惯了满足明宝珠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他对明宝珠的“纵容”,总让明宝珠生出不少错觉。她以为明堑是外冷内热,看着冷漠,实际上是暖男。但子车却深知,事实恰恰相反,明堑看着对谁都不错,实际上对谁都不关心。   明宝珠的撒娇卖痴,明堑一概包容。明德的嚣张跋扈,明堑步步忍让。就连花斑夫人的暗算,明堑也视而不见。   子车一直观察着,都觉得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现象。   作为天生好奇心爆棚的猫科动物,子车对明堑的心理感到新鲜有趣。   “这样的薄情大猫对伴侣的忠诚度会多高呢?他也会有爱情吗?”   因为好奇心而作大死的猫,大约和为了挣钱而不要命的人类一样多。   明宝珠叫明堑去抓萤火虫的要求,按照明堑一贯“包容到近乎纵容”的态度,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明堑说:“行。”   然而,池杏却横插一脚:“后山还有那么多萤火虫呢?我也要去!”   明宝珠脸上僵了一下,心里意外得很,她意外的不是池杏要跟着去后山,而是子车早就说了“池杏八成会要求跟过来的”。   明宝珠震惊的是,子车居然说中了!   也因为子车早就料到这个状况,所以明宝珠也不慌,自顾自地照着子车给的剧本走下去:“你来干什么?我和二哥去抓萤火虫,你去干什么?”   池杏笑着说:“我去帮忙数呗!”   明宝珠“呿”了一声,又说:“还专门要你来?不如把大哥也叫上得了!”   在旁边的明德一听,忙点头:“好啊好啊,我也想去呢!”   明宝珠真的服了,她不但是服了明德的憨憨,更是服了子车的预判。   子车说了:“你要是贸然提出四个一起出行,那就太奇怪了。毕竟,你和池杏关系不好,你约他出门,肯定是约不到的。你可以提议和明堑单独出门,池杏八成会要求跟着去。你越不同意,他就越要来。这时候,你顺嘴提明德一句,明德这个憨憨肯定也要跟着去,到时候,你们四个就能自然而然地一起出发了。”   当初听到子车这么说,明宝珠还半信半疑。   现在,三只老虎和一只狼狗齐齐往后山进发,明宝珠才信了,信了之余又说一阵震惊:草,怎么我和子车是从小到大认识的,我居然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子车心里想的却是:我和明宝珠也算老熟虎了,我居然不知道她那么没脑的?   子车想了想,还是没放心单独放明宝珠去实行计划,他便主动提议:“你们都去了,我一个留这儿也没意思,我也一道去吧。”   于是,四只老虎和一只狼狗便出发,留下花斑夫人一个空巢老虎在别墅里织毛衣。   子车算来算去,觉得自己是算无遗策,却偏偏不知道有一个不可抗力的因素悄然出现了——   此时此刻,在特殊部门总部正在开大会。   巫师协会的祭司大人以及几个高阶巫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特殊部门总部。老魔羊自然要亲自接待,虽然老魔羊觉得人类真的很烦,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   巫师协会的高级干部们也觉得老魔羊很讨厌,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   “不知巫师们大驾光临,是有什么紧要事啊?”老魔羊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问道,其实心里很不耐烦接待这些两脚兽。   “天牢里有一名要紧的囚犯出逃了。”祭司大人知道老魔羊的性子,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们需要特殊部门的配合。”   老魔羊一听到人类高高在上的语气,心里就更烦了,但碍于对方的巫术实在是太高,他也敢怒不敢言,只得赔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当然要配合的。是什么要紧的囚犯呢?”   “说起来,这囚犯还是你抓回来的。”祭司大人顿了顿,说,“五年前的暗巫,你记得么?”   老魔羊闻言一震:“暗巫……是那个抹杀了百千妖兽灵智、还用暗黑巫术污染了明堑的尾巴的暗巫吗?”   “就是他。”祭司大人眉头大皱,“当初,我就不赞成让他恢复健全。然而,白檀大巫过于仁慈,用纯白治愈术让他恢复健康。谁知这个暗巫不但不感恩,还处心积虑想要逃跑,实在是令人气愤!”   老魔羊一点儿也不觉得气愤,而且他想:这个暗巫“令人气愤”,可我又不是人,关羊屁事咩?   然而,老魔羊还是一脸气愤:“啊!真是太让人气愤啦!”   祭司大人又道:“白檀大巫感到不安,进行了一次占卜,推算出暗巫此次出逃,应当是想唤醒黑明堑!”   “你说什么?”老魔羊总算有些紧张了,“他要唤醒黑明堑?”   老魔羊又想不通:“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是头没有被拧够吗?还是泡马桶水上瘾了?他唤醒黑明堑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祭司大人沉吟道,“但是白檀大巫的占卜不会出错的。”   老魔羊想了想,说:“说起来,当年你们是怎么成功封印黑明堑的?”   祭司大人顿了顿,脸色有些僵硬:“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老魔羊心想:还不是因为你们的态度很古怪么?你们这么怕黑明堑醒过来,该不是你们耍了什么阴招,把黑明堑得罪狠了。就怕黑明堑醒过来会下死手搞死你们咩?   如果这个推断是真的,黑明堑和这帮巫师势不两立,那老魔羊可不乐意掺和了。   祭司大人也很郁闷,他原本想绑了池杏用来牵制黑明堑,没想到,这个提议被白檀大巫否决了。   白檀大巫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应该争取和黑明堑的和解,而不是积怨。”   祭司大人咽了咽,说:“可是,黑明堑性情偏激,恐怕不会轻易和解!如果他狂暴起来,伤害无辜……”   “伤害无辜?如果你不希望伤害无辜,就不应该有绑架池杏的念头。因为,池杏就是无辜的。”白檀大巫不愠不火地说。   祭司大人暗道:妈的,最烦圣母的人。   经过五年前的事情,祭司大人已经搞明白了,巫师协会一个个所谓“精英”在黑明堑面前都是战五渣,只有白檀大巫能够对抗黑明堑。   可是白檀大巫妈的天天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不但不打算将黑明堑斩草除根,还说什么应该跟黑明堑和平共处。   ——这个白檀是不是学白巫术学傻了啊?真是神经病啊。   祭司大人很想骂白檀,但是他不敢。   但是,祭司大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难道真的等着黑明堑醒过来,找自己晦气么?   作者有话说:   黑明堑即将苏醒~黑白明堑要在同一时间线出现啦! 第23章 三更合一·白加黑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精英巫师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了池杏家里,企图用白巫术好好教黑明堑做人。   谁知道,这不过是给黑明堑多一颗脑袋当毛线球玩儿而已。   精英被打了一个,又来一个,来来回回的,统计已经来了五六个了。   黑明堑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巫师一个个来找虐呢?他们是不是有特殊癖好?这儿是他和漂亮宝贝的爱巢,可不是什么奇怪的虐爱体验馆。如果真的要来体验,也该提前预约吧?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门,对于黑明堑而言也是有点儿困扰呢。   当然,池杏对此最困扰。   毕竟,黑明堑还能从虐打渣渣之中得到些乐趣,但是池杏呢?池杏啥也得不到,还得负责善后。   房子塌了、家具坏了,全都要池杏自己修。   池杏都气死了。   下次巫师再来,池杏揪着他们的耳朵说:“帮我把房子收拾好了再走!”   于是,上门挑战的巫师们被黑明堑毒打一番后,还得被池杏支使着当家政和维修工人。   万幸的是,白巫师本来就擅长修复、治愈,所以被打残了之后可以恢复过来,帮池杏修复家居也是很有效率。   犹如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送一个,送了一打精英巫师之后,大巫师终于相信了“天煞妖兽真的很强”这个事实。   这让大巫师更为不安:放着这么一个强大的黑化妖兽在外面,委实令人不安啊!   为此,大巫师不得不去求助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如外界所言,是“洗脚都用灵泉水”的养尊处优之人,平时基本上不会离开巫师塔。白檀大巫所居住的“巫师塔”被许多巫师私下戏称为“象牙塔”。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最直观的原因是白檀的巫师塔是一座象牙白的高塔,线条流畅,色泽优雅,就像是象牙雕琢的珍品一般。   此外,更因为白檀大巫自出生起,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一栋华丽精致的高塔。   白巫师和黑巫师势成水火,虽然这一个世纪里,白巫师的势力更大,但还是时常被黑巫师嘲笑,他们白巫师只是以多欺少,不过是鬣狗之辈,永远培养不出像黑檀那样的非凡人物来。   巫师协会也一直以此为心病,祭司大人主张成立一个“白檀计划”,协会推算出最佳的时间、地点和基因组合,利用科技手段,制造出一个时辰八字绝佳、基因组合牛逼、并在风水宝地降世的试管婴儿,取名为“白檀”。   巫师协会的推算没有出错,白檀一出生便芳香满室、红光满天,符合种种气运之子降世的征兆。祭司大人也从小小婴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天生之力。   巫师们喜不自胜,对这个婴孩寄予厚望,同时也是珍视无比的。   然而,他们很快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培育白檀的时候,光顾着软件上的参数,忘了强化他的肉身参数了。   作为一个脆弱的婴孩,承受过高的灵力,导致他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孱弱。   巫师们纷纷拿出珍贵的妖骨、铭刻上充满守护力的咒文,搭建出一座“象牙塔”,用以保护这个被选中的婴孩。   白檀从小就生长在象牙塔之中,由虔诚的侍者侍奉,被忠诚的守卫保护,同时也被当代最优秀的巫师教养长大。   众所周知,象牙雕塑十分娇气,不能摔着、不能挤压磕碰,怕火烧、怕水浸,甚至连风吹都可能引起氧化。   而白檀大巫也是一样的。   随着年岁渐长,他的灵力越来越强,身体却越发虚弱。   他很强,动动手指头,就能引动雷电摧枯拉朽飞霹雳。   他很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那根细细的脖子掐断。   在一定的距离外,白檀大巫是神一样的存在。   但只要能接近白檀大巫,那么他就是能被随便捏死的蚂蚁。   因此,任何人都不被允许靠近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也几乎从不出门,一直在象牙塔里修炼巫术。   也是因为这一特性,大巫师才不想随便惊动白檀大巫。   他派了一打精英巫师出门,通通被拧掉了头,他才不得已拜访象牙塔,请白檀大巫出塔。   白檀大巫站在高耸的圣坛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人工皮草,蓬松柔软犹如狐狸的尾巴包裹着白檀瘦弱的身体,衬得他一张脸更为苍白小巧,犹如一朵怕寒又怕热的小苍兰。   只是,按照“任何人不得接近白檀大巫”的规定,远远的站在台阶之下的大巫师并没有看清白檀大巫的容貌。在他的角度上看,只能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白梅一样傲然挺立在琉璃世界。   “事情就是这样……”年过花甲的大巫师向这位年纪轻轻的青年巫师低头汇报着情况。   “头都被拧掉了?”白檀大巫问道,声音轻轻的,有气无力,但吐字依然清晰,“那他们都活着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损伤?”   “头虽然被拧掉了,但是也被安回去了。”大巫师低着头回答,“因为巫师们有治愈法术,因此都平安无事。”   “那么说,天煞并没有下杀手。”白檀大巫说道。   大巫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分辨:“可是巫师们都遭到……”   “虎族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妖类,更何况是天煞凶兽。你们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住宅并发起攻击,难道还指望他扫榻相迎吗?”白檀大巫问道。   大巫师讷讷不能回答。   白檀大巫继续问道:“你们去的是民居,那你们去打斗,有没有损毁民宅、伤及平民?”   “没、没有,我们都注意着呢。”大巫师赶紧分辩道,“在天煞的居室四周都有屏障法阵,没有伤及旁人。打斗的时候不慎打坏的东西,也都赔偿、维修了。”   “只是打坏了一些家具么?”白檀大巫问,“没伤到其他人?”   “没有、没有。”大巫师说。   白檀大巫道:“那算是很有分寸了。”   大巫师苦笑道:“我们协会的巫师当然有分寸……”   “我是说天煞凶兽。”白檀大巫缓缓说,“你不觉得很难得吗?”   “……什么?什么难得?”大巫师觉得自己仿佛没跟上白檀的思路。   白檀大巫只说:“寻常虎妖好勇斗狠的时候不管不顾,毁掉一片山林都是常事。但是,那天煞凶兽打架却只坏掉几件家具,这么有分寸,不是很难得吗?”   大巫师也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只讷讷半晌,才说:“可是……可是……那可是天煞凶兽!”   “就是天煞凶兽,才更难得。”白檀大巫淡声说,“既然人族和妖族已经达成和平协议,就该和睦相处,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待彼此。既然天煞凶兽没有危害性,我们就不该去打扰他,更不应主动攻击他。不然,就是有理也变无理了。我们是人类,原本也应该比妖兽更讲理一些才对。”   大巫师本来是来请白檀大巫去教训黑明堑的,竟然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被白檀大巫教训了一通。   大巫师一边腹诽“这个白檀真是待象牙塔待傻了吧”,一边唯唯诺诺:“是的,您说得对。”   最后,大巫师灰溜溜地离开了象牙塔。   【现在时间线】   虎神山那儿有一条河涧,在这个季节晚上会有不少萤火虫。   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是一个个活动的光点——这就像是激光笔射出的红点,对于猫儿来说简直是致命诱惑。   四只大猫追着萤火虫扑来扑去,也不是真的要扑杀萤火虫,就是扑着玩儿。   池杏始终很难理解猫咪的各项乐趣,但他看着爱猫欢乐的样子,他就高兴。   白明堑从来都是比较严肃古板的,现在扑起了萤火虫,倒多了几分活泼,看着让池杏高兴。   明德本来就是憨憨,扑得极快活。而明宝珠也扑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恶毒女配还要耍阴招的任务。   子车看着宝珠大小姐居然开始认真地扑虫子,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知道咳嗽两声,提示说:“一百只萤火虫呢?得扑到什么时候?也太累了吧。”   没有猫理他。   子车只得大声提示明宝珠:“宝珠,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明宝珠竟是扑入迷了,没理解子车的意思,反而驳斥说:“你自己不行别扯上我!我才不累咧!”   子车:……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吗?   明堑停下来,问子车:“你累了?”   子车用手扇了扇风,说:“有点渴……”   明德说:“子车你傻啊,在河边说口渴?简直就是站在马桶面前被屎憋死吗!直接喝河水不行么?”   子车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被明德用看智障的眼神凝视。   子车摁了摁发疼的太阳穴,说:“河水不干净,附近有没有什么有饮用水的地方?”   明堑想一下,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猎屋,是给贵族打猎的时候休息用的。”   子车就等着明堑说这个呢,忙点头:“对,我想起来了,那儿有饮用水还有食物,要一起去歇一会儿吗?”   池杏对扑萤火虫没什么兴趣,听到有吃的,倒是眼前一亮,便说:“好啊,去坐坐呗。”   明堑听池杏要去,便也要一起去。明宝珠听到明堑要去,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来,便也说要一起去。剩下明德也不好一只猫孤零零留在这儿扑虫,便也一起去了。   猎屋是一座两层洋房,平时无人料理,但在这样的节日,自然是打扫好的,也有佣人在这儿守着。既然说是“佣人”嘛,那就都是人类。因为猛虎信息素霸道,所以虎神山多数请闻不到信息素的人类做帮佣。   他们也不会觉得“我是万物之灵怎么可以去伺候老虎”,更多的是觉得“当大猫铲屎官月入过万?我可以!”   他们一般招来的都是对猫科很有好感的人类。   按照调查,喜欢猫科的人类不在少数。这一点让猫自己都很困惑。   四猫一狗到了猎屋去,佣人上前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明宝珠想伺机行动,眼珠子溜溜的转,就想着怎么下手。   子车见明宝珠一点儿也不机警,犹如游戏遇到猪队友,恨不得抓着她的手替她打了这一局。但是偏偏不可以。   子车可不想惹一身骚。   他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便站起来,跟佣人说:“屋子后面的小花园打理得怎么样?带我去看看吧。”   佣人答应着就带子车到后花园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明宝珠、明堑、明德还有池杏。   明宝珠趁着子车说话引起大家注意的时候,转头在水杯里下药。   看着桌面上被下药了的水杯,她咬紧后槽牙,有些忐忑地等待下一个步骤。   就在这个时候,室内灯忽然咔擦一声断了电,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暗黑的房子里,涌动起黑巫术的阴森气息,窗棂被阴风吹动,发出呼呼之声,如泣如诉。   弱鸡人类帮佣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啊……”   “你别怕啊。”池杏安抚道。   佣人呜呜叫道:“好可怕啊!”   池杏说:“就是停电了、窗外有风声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停电和风声倒是还好。”佣人说,“就是灯一灭,你们的眼睛都发光好可怕呜呜呜……”   原来屋子暗下来之后,明堑、明德、明宝珠、子车和池杏都没怎么受影响。作为猫狗,他们在黑暗中是能看见东西的。   然而,在人类的视野里,灯一灭就是全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就看见他们几只妖兽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特别吓人。   明宝珠不解地看着子车,似乎在说:我们的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   子车也露出惊愕之色。他能感受到黑巫术的气息,证明这不是普通的停电。   明宝珠低声说:“现在可怎么办?子车,还喝水么?”   现场的妖怪都是听觉灵敏的,明宝珠虽然低声说话,但大家都听得见。听见明宝珠的话,明德立即暴躁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水呢?现在明显是有暗巫师在搞事情!”   众所周知,十个暗巫师大约只有一个是正常人,其中八个都是仇视妖兽的,再剩下一个就是黑檀大巫那种喜欢妖兽喜欢到要日的。按照概率来说,他们应该不会遇到那个正常人。   明宝珠养尊处优,从来没遇到过暗巫师,因此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我们这儿有四个高能大妖呢!”   池杏咳了咳,说:“是五个,宝珠小姐是没算上我?”   明宝珠说:“不,我是没算上我自己。”   “……”池杏噎住了。   明宝珠说:“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有笔数。”   “……”池杏:这位脾气娇纵的大小姐令人意外的有自知之明呢。   黑暗中走出来一道人影,几团幽绿的萤火环绕在他的身边,照亮他鸦黑的长袍、以及苍白的脸颊。   看清了来人的脸后,池杏惊呼一声:“……暗巫?!”   暗巫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池杏先生。”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在经历了一打巫师上门挑衅后,池杏家又风平浪静了好一会儿。   被这么搅和了一通,池杏也觉得很不快,去了特殊部门找老魔羊问情况。老魔羊只道:“我也早和你说了,巫师协会那群人会来找你麻烦,也叫你小心些了。”   池杏问:“你叫我小心什么了?”   “我不是叫你小心别让明堑打死人吗?”老魔羊见池杏忘了,便关心地追问,“可没有打死人吧?”   “当然没有。”池杏说道。   “那就好。”老魔羊点头,“那群巫师和我们妖兽其实差不多,只要没打死,身上还有灵力就能够痊愈。所以嘛,把他们打残,既不用负法律责任又不用觉得亏欠,真是爽歪歪呢。”   “?”池杏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草食动物,心里刷新了对羊这种生物的看法。亏他还一直觉得羊是逆来顺受的温顺物种呢。   老魔羊又说:“我见过那个白檀大巫几回,有点摸清他的性情了。只要天煞不伤人,他就不会出手。只要白檀不出手,巫师协会其他的人对你们而言都是杂碎。”   池杏点头,说:“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们人人都说明堑是凶兽?我看他性情和顺,从不主动伤人,也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危险想法。是最和气不过的了。偏偏那群巫师非要来挑衅他,黑的走了来白的,也不怪他不爽的。”   “所谓狮子老虎豹都是‘凶兽’——这是从人类的角度定义的。至于‘天煞’嘛,所指的是‘千年天煞之气’,属于一种非常强横的自然之力,本来就是流动在妖界的一股气,能滋养妖界,每一千年会溢出一次。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涨潮现象’,每一千年,这股天煞之气就会涨到一个临界点,而后溢出。多余的天煞之气会选择一个最强健的妖兽身体寄宿,随着妖兽的生老病死,这多出来的天煞之气也会自然消化。”老魔羊温声解释说,“因为天煞之气强横,选择的宿主一定也是千年一遇的强健之体。有这样的身体强度的妖兽,百分之一百都是凶兽。所以,就有了‘天煞凶兽’这个说法了。听着怕人,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中性词。”   听到老魔羊这么说,池杏心下安然几分,又问:“那为什么巫师协会那么憎恶天煞凶兽?”   “语气说是‘憎恶’,不如说是‘恐惧’吧。”老魔羊说,“天煞之气强横,天煞之体强健,强强联合,使得天煞凶兽是天生强者。而妖兽本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更别说是千年一遇的强者了。因此,人类会恐惧这样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池杏转念一想,说:“一千年才遇一次,上次遇到的天煞凶兽岂不是……”   “就是你们隐狼的老祖宗天煞狼妖。”老魔羊说,“黑檀大巫用暗黑巫术污染了天煞狼妖,使他成为了自己的魔奴。入魔的狼妖屠杀了非常多的白巫师,这也是白巫师对天煞又恨又怕的来源。”   池杏愣了愣,说:“暗巫也用暗黑巫术污染了明堑……”   “是的,暗巫这么做,应该就是模仿黑檀大巫吧。可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要驯虎不成反而自己当了家犬。”老魔羊嘲弄一笑,“不过,‘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天煞凶兽’这个关键词已经成为了白巫师心里最大的恐惧了。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将明堑消灭。”   池杏定时来特殊部门,也不光是为了和老魔羊互通消息,更重要的是拿补贴。明堑和池杏都是食肉大户,光靠池杏的钱买肉不够塞牙缝。   而且,现在为了完成特殊部门的任务以及照顾明堑,池杏也不上班了,收入来源自然就只有老魔羊发的工资补贴。所幸的是,老魔羊给钱很豪爽,比外面那些资本家老板爽快多了。   这天,池杏去市场买了几十斤红肉,拎着回公寓楼。上楼的时候,刚好和邻居大妈迎面遇上。他俩打了个招呼,又寒暄起来。   邻居大妈说:“最近的新闻看了没有?好吓人。”   “什么新闻?”池杏问。   邻居大妈说:“你不知道吗?最近有几个白巫师被妖兽杀了的新闻呀!”   池杏心里跳了跳:“白巫师被杀?”   “是啊,那可不是吓人嘛!谁不知道白巫师厉害啊,而且被杀的都是巫师协会的注册巫师,是很厉害的。”邻居大妈拍着胸脯,一脸稀奇,“新闻还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黑巫术的残留,说可能是一只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所为。”   池杏听到“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脸上只是笑笑,和大妈寒暄了两句,便匆匆回家。   池杏一回到家里,黑明堑就喊“饿饿,肉肉”。池杏无奈地把肉拿出来,又说:“要吃熟食,生肉不健康呢。等我煮一煮。”   黑明堑就猫猫蹲在料理台旁边,眼巴巴地等开饭。   看着黑明堑戴着猫项圈的乖巧样子,池杏心里也感到委屈:主要是为黑明堑感到委屈。明明黑明堑是那么可爱乖巧的猫咪,愚蠢的人类却要仇视他……说不定……   池杏想到刚刚邻居大妈说的案子,心里更是一阵不安。   “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黑明堑不就是么?   巫师协会的注册成员怎么说都是有点本事的,能够杀死他们的妖兽肯定不多。案发现场还有暗黑巫术的痕迹,那么说,凶手是黑化妖兽。一般来说,被暗黑巫术污染过的妖兽都要被送到巫师协会净化,流落在外的黑化妖兽实在很少。   也就是说,嫌疑犯的范围很窄了,而这窄窄的范围里就有一只黑明堑。   池杏煮好了肉,和黑明堑一起吃完了一顿饭。黑明堑吃饱了就想要扑倒池杏。池杏心里记挂着命案的事情,也没有进入状态。   黑明堑问他:“漂亮宝贝,怎么了?”   池杏摇摇头。   这时候,池杏的手机响了。   池杏索性不做了,抄起手机看,发现屏幕上闪烁着老魔羊的名字。   池杏走到阳台里才接起电话,问老魔羊:“怎么了?”   他下意识觉得老魔羊的来电是带来坏消息的。事实证明,他这隐狼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老魔羊问:“听说最近白巫师被杀的事情了吗?”   池杏心下一沉:“怎么了?”   “今天又有一起,巫师协会那边翻了天,去请白檀大巫来抓你们了。我看白檀大巫可能会答应!”   “怎么要抓我们?”池杏心下一紧,“这又不是我们干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最近受害的白巫师全都是曾经去你们家挑衅的精英巫师。”老魔羊低声说。   新闻模糊了受害人的状况,因此池杏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只以为是普通巫师受害了,现在一听,竟然是与他们有过过节的精英巫师遇害,心里更觉得紧张。   “他们和你们有过过节,而且,据我们所知,能够那么轻易杀死精英级别的巫师的妖兽……就只有黑明堑。”老魔羊沉声说,“黑明堑的嫌疑很大。”   池杏皱起眉,说:“那你说怎么办?”   老魔羊压低声音说:“真的不是黑明堑干的?”   “当然不是!”池杏的声调不自觉地拔高。   “好啦,好啦,我不是非要怀疑你们。”老魔羊见池杏生气了,便安抚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什么?”   “还能是什么?如果凶手不是黑明堑,那就证明外面居然有一只如此凶悍的黑化妖兽,而我们连个影儿都不知道!”老魔羊忧虑地说,“这不值得担心么?”   池杏忽然问道:“黑化妖兽,就是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是吗?”   “是的。”老魔羊回答。   “正常来说,基本上没几只妖兽能杀死精英巫师,对么?”池杏又问。   “当然,能够杀死精英巫师的妖兽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老魔羊说,“我们查了一下,他们都没有黑化。”   池杏又问:“妖兽黑化之后能力会变强吗?”   “虽然说‘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但是这也不一定对,要看暗黑巫术的强度。比如说,暗巫虽然污染了明堑,但暗巫的灵力强度不足,既不能对明堑产生控制力,也不能增强明堑的妖力,所以没有太大的影响。”老魔羊说。   “如果是黑檀大巫呢?”池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如果是黑檀大巫……”   “如果是黑檀大巫,那当然是另一回事了。听说千年前,他曾将一只兔子精变成魔宠,那只兔子精经过他点化后,提着两只大斧头就把一个巫师据点给铲平了,可吓人了。”说道这个,老魔羊还心有戚戚,“不过吧,像黑檀大巫这样的人物一千年也没有一个。再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池杏心中纠结地挂掉了电话。   他刚挂了电话,墙壁上就传来低沉的声音:“你是怀疑我么?”   池杏一激灵,回头看到墙壁上浮动的黑影:“是你……黑檀大巫!”   黑檀大巫说:“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却这样怀疑我,真是数典忘祖。”   “我……”池杏咽了咽,“我没怀疑你。”   黑檀大巫却道:“你有一天会明白,白巫师才是妖兽最大的敌人。”   “是么?”池杏皱眉。   黑檀大巫又说:“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池杏却说:“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家猫咪打不过白檀?”   “不是觉得,是事实。”黑檀大巫说。   池杏见识过黑明堑的武力,只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但他同样是听着黑檀大巫的威名长大的,因此一时心里也有点儿摇摆:“为什么?妖兽就一定低人一等?即使是天煞妖兽也比不过顶级巫师吗?”   池杏这样问着,心里忽然想起自家老祖宗天煞狼妖强悍无匹,却还是被黑檀大巫日出一个新物种来的。   记起这个历史,池杏的嘴也软了几分。   然而,出乎池杏意料的,黑檀大巫竟说:“不是。”   池杏愣了一瞬。   “妖兽和巫师本来是相生相克,并不存在谁一定比谁强的说法。”黑檀大巫说道,“如果说什么是最强的,我想,大概是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吧。”   池杏一怔:“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我不曾听说过……”   “是啊,这就是巫师协会禁止妖兽学习巫术的原因。”黑檀大巫幽幽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第一个能施展暗黑巫术的妖兽。而全天下最强的暗黑巫师会当你的老师,将他所通晓的一切对你倾囊相授。”   池杏看着墙上的阴影,陷入了纠结之中:“可是……”   可是……   可是什么呢?   在法制社会长大的池杏,可能因为身上有犬的血统,所以是比较遵守规则、服从法律的。妖兽学习巫术本就是违法的,更别说是学习暗黑巫术这种禁术了。这是很严重的刑事罪行。   没有必要,谁想犯那种会提供一辈子吃牢饭机会的罪呢?   而且,池杏接受的通识教育里,暗黑巫术之所以是禁术,全因它的邪恶的、恐怖的、令人齿寒的术法,和能够治愈的、带来光明的白巫术是完全对立的。暗黑巫术主宰、污染、侵占、毁灭,学习暗黑巫术的人也会被这种咒法影响,变得残酷、偏执、极端以及……短寿。   作为最强巫师的黑檀都不能免俗地英年早逝。   所以,池杏不但犹豫,而且更是倾向拒绝。   只是,黑檀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带着细微的磁性,过于动听,当他用这样的嗓音提议点什么的时候,任何人都感到难以拒绝。   池杏陷入沉默里,嘴巴动了动,想说“不”,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免太不给这位传奇人物面子。   就在池杏踌躇难决的时候,墙面上的黑影倏忽消失,只剩一片利落的灰白,就像是黑檀的到来不过是一场幻觉。   “叩叩”——门板响了。   池杏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是谁上门?   他从阳台出来,走到客厅,见黑明堑已化出妖兽原形,身上的毛一根根的竖起来,眼瞳都缩成尖细的针一样的形状。   池杏大惊:“怎么了?”   黑明堑说:“不知道,只是觉得有危险。”   池杏也立即进入备战状态,谨慎地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去看外头。   他原本以为,能引起黑明堑危险直觉的人物应当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才是,没想到,门外站着一名干净斯文的年轻人。   只是,年轻人后面跟着几个老家伙,身穿华丽斗篷,一看就是巫师协会的高管。   “还真的上门了……”池杏有点儿头疼,但还是打开门。   他为了表示自己半点不心虚,还先挑衅上来:“怎么?巫师协会的人终于知道去别人家里要敲门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只会破窗而入呢。”   “你……!”大巫师没想到这只卑贱的混血狼狗居然这么拽,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你们之前都破窗么?”为首的年轻人忽而问道。   大巫师的火气一下就降了:“这……这我也不清楚……”   “你好,我叫白檀。”年轻男孩对池杏鞠躬,“我为协会巫师们失礼冒犯的举动而道歉。”   “你………………是白檀??!!!”池杏震惊了:大家口中那个强得能打败黑明堑的白檀居然……这么……这么……   这么怎么说呢?   这么柔弱么?   白檀没有穿斗篷,而是身着白衬衫,因为他鞠躬的动作,轻薄的白衬衫贴着他的腰身,透出他背脊嶙峋的骨头。他实在太瘦了,一条细长的脊骨还有两边凸起的蝴蝶骨在纯棉织物的覆盖下都轮廓清晰。   瞧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池杏忍不住想上前扶他一把,没想到,刚往前一步,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弹了开去。   池杏往后栽倒,却撞上了黑明堑柔软的猫身——是黑明堑快速上前接住了他。   白檀抬起头,说:“对不起,以我为圆点直径一米的范围内是不可进入的。”   实在是因为白檀身体太弱,所以出门必须加这样一个保护屏障。   黑明堑对这个白檀毫无好感,十分防备地说:“有事?”   大祭司便说:“关于最近白巫师被杀的案子,我们希望明堑能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什么案子?”黑明堑说,“跟我没有关系。”   大巫师冷笑:“死的都是曾经闯入过你们家的巫师,杀害他们的是黑化妖兽,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黑明堑没好脾气,“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同伴被妖兽杀了,不好好加强锻炼,还跑到强者面前来找打,真是愚不可及。”说着,最近游戏打多了的黑明堑警醒起来:“你们该不会是来刷我练级的吧?”   “……”巫师这话没法接。   倒是白檀开口了:“如果这件事和你无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这次来,并不是给你定罪的,相反,我们是要洗脱您的嫌疑。”   “洗脱嫌疑?”池杏皱眉问道。   白檀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提取了犯罪现场的妖力残留和黑巫力残留,这边需要提取明堑的妖力和黑巫力的样本,进行比对。既然明堑先生是无辜的,那么通过比对就能洗脱嫌疑。这样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池杏的戒心消退不少,又问:“要怎么提取?会伤害到明堑吗?”   “当然不会。”白檀笑了笑,看起来虚弱、又温柔。   不知为何,池杏对白檀很有亲切感,直觉觉得白檀是亲善之人。而池杏作为野兽,总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池杏望向黑明堑:“你说呢?”   黑明堑猫猫蹲在地上,看着池杏:“你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我配合,对吧?”   池杏摸摸鼻子,说:“能不动干戈当然是最好啦……”   “那就听你吧。”黑明堑从来不怕动干戈,但池杏的意思他总是听的。   “那要怎么提取样本呢?”池杏问道。   “很简单。”白檀对黑明堑说,“攻击我。”   黑明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来劲儿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黑明堑舔了舔爪子。   白檀微笑:“只是攻击一下,多了我也扛不住的。”   黑明堑蓄力一跳,脚下如风一样往白檀扑去。他的猫身碰触到白檀的屏障时,并没有像池杏那样被立即弹开。在他撞向屏障的那一刻,结界上擦过了一丝裂痕,尽管这裂痕马上被白巫术所修复了,一丝从黑明堑爪下泄露的妖气还是遛入了结界之内,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被白檀那瘦骨嶙峋的五指轻轻抓住。   “是他吗?”大巫师和大祭司上前问道。   白檀握着手中的黑雾,脸上微微闪过凝重之色,半晌点头:“是。”   大巫师和大祭司听到这个消息,比起惊讶,更多是欢喜:“果然是明堑啊!我就说了,一定是天煞妖兽做的!”   池杏但感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搞错了?”   白檀的目光移到黑明堑身上,脸上多了几分戒备和慎重:“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池杏立即跳到黑明堑面前,犹如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不可能!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去杀人的!”   大巫师看着池杏冷笑:“我看你也是妖兽,说不定这件命案和你也有关!”   “对,一起带回去吧!”大祭司站在白檀背后,面对着天煞凶兽也丝毫不怵。   白檀只说:“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如果查清不是你们做的……”   “放屁吧。”黑明堑冷笑,“神又是你们,鬼又是你们,我可不信你们巫师的话……”说着,黑明堑眼中闪过精光:“怪不得你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想起来了,我认得你……”   白檀问:“你想起来什么了?”   黑明堑再也不废话,直接扑向了白檀。   刚刚黑明堑就扑过一回,但不过是试探性的,而这次确实真的扑杀。黑明堑是存了杀死对方的心来扑过去的。   他的利爪从肉掌里伸出,闪烁出寒光,爪尖划过白檀的结界,刻出几道裂纹,但裂纹又瞬间被修复。   白檀见黑明堑对自己已起杀心,自然也不会像刚刚那样被动挨打,手指微动,便打出几道雪白的光箭,往黑明堑身上疾射而去。   黑明堑扭身躲过,又再来一击。白檀在屏障里一边修补结界、一边放出远程射招,倒是不慌不忙,游刃有余。黑明堑虽然又要攻击又要闪躲,但因为体力充沛,也丝毫不见疲惫。   一时间,他俩是打得难分难解。   黑明堑自有意识以来,还没遇到能和自己有一战之力的对手,如今见了,那叫一个妖血沸腾,战意越发浓厚,下手也更狠厉了。   “凶兽要杀白檀大巫!”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叫嚷,就像是找到了道德高地一样兴奋。站到了道德高地之后,他们也不多费唇舌,直接祭出自己的法器,替白檀助攻——他们的助攻并不是攻击黑明堑,他们还不敢呢。   他们选择攻击池杏。   池杏没有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身体强度虽然不低,但因为混了家犬的血统,所以身体强度还不及一般的隐狼。也就是说,他的软件和硬件在大巫师和大祭司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大祭司和大巫师其实随便一个都能把池杏按着打。   他们刚出两招,池杏就被打出了原形,成了狼狗之态。   “果然是狗杂种。”大巫师嘲笑道,挥舞了一下法杖,一道冷光便往池杏身上劈去。   眼见池杏是避无可避,却见银光一闪,黑明堑已一跃而下,将池杏从脖子处叼起,灵活地跑出了窗外。   “别让他们跑了!”大巫师和大祭司叫喊着,也飞身跳窗而出,跟上了逃跑的黑明堑。   白檀悠悠一叹,也闪身跟上。   按道理,大巫师和大祭司是追不上明堑的速度的,但明堑此刻嘴里叼了一只狼狗,速度变慢了,而大巫师和大祭司这边则有白檀的灵力加持,速度上去了,此消彼长之下,大巫师和大祭司也能追赶得上黑明堑。   三人在郊外树林处围住了黑明堑和池杏。   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地说:“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与此同时,白檀不语,默默在四周筑起结界,免得误伤外人。   白檀立好结界后,又认真问一遍:“人是你们杀的吗?”   池杏蹙眉:“什么人?”   白檀说:“被妖兽所杀的白巫师。”   “不是。”池杏断然说,“不是我们。”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反抗?”白檀皱起眉,像是很疑惑,“我只希望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查清楚不是你们,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啊。”   听到白檀的话,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黑明堑却冷笑:“放屁!刚刚那个老头儿就差点杀了我的漂亮宝贝!”   白檀讶异,扭头对大巫师说:“是真的吗?”   刚才,白檀顾着和黑明堑对阵,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面对白檀的疑问,大巫师忙摇头:“不是啊,我只是想制服他,没有想杀他。”   “原来如此。”白檀点了点头,又对黑明堑说,“你看,都是误会。”   池杏看着白檀那澄澈的眼神,一阵疑惑:这个人是真的傻呢?还是装傻呢?   黑明堑大声问:“你是真的弱智呢?还是当我是弱智?”   按着平时,黑明堑早就按捺不住要扑上去杀人了。   但经历过刚刚的险情,黑明堑忍耐住怒火和杀意,寸步不离地守在池杏身边。他可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分神,那两个阴险老头就会对他的漂亮宝贝下手。   “你确实要反抗到底吗?”白檀问道。   黑明堑冷笑:“你看我像是会束手就擒的样子吗?”   “那就没有办法了。”白檀举起法杖,说,“刚刚在居民区,我留了一手,现在在郊外,我恐怕少不得让你吃点苦头了。”   法杖尖端发出钻石一样璀璨的亮光,顷刻间,一道雷光便从法杖上打来。黑明堑一翻身,搂住池杏,用背脊硬扛雷击。   原本,按照黑明堑的速度,是可以避过这一击的——但这是没有池杏的前提下。   黑明堑知道池杏躲不掉,因此,黑明堑也不想躲了。   池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阵电光,鼻尖传来皮焦肉裂的气味——池杏抬头,看到大猫那双莹莹的眼睛,池杏顿时流下泪来:“你……你受伤了?”   黑明堑扯起嘴角。背脊被雷劈开的残酷痛感折磨着他,但他还是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对啊,原来我也会受伤。对我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啊喵呜。”   黑明堑还记着池杏说的“喜欢你装猫咪”的戏言,故意喵叫了一声。   池杏虽然没有受伤,却感痛彻心扉。   池杏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的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弱,他觉得自己作为大妖,基本上是横着走的,一般混混也伤不了他。而现在……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如果不是他,黑明堑也不会这么被动。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黑檀的话:“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如果他当初选择跟随黑檀,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池杏不免心急悲痛,在心里焦灼。   大祭司和大巫师站在白檀大巫旁边,感受到了“刷终极大BOSS还能躺赢”的乐趣。   一想到面前被雷击的是天煞凶兽,大巫师的眼中就只有幸灾乐祸,愉快地观赏着之前一直飞扬跋扈的凶兽,现在已经被炸裂的电光击得皮开肉绽,宽阔的虎背上裂出一道边缘焦黑的肉裂,在皮肉深处已泄露出散失的妖气。   妖气是妖兽的生命本源,只要有足够妖力,妖兽断手断脚都能痊愈。反之,要是妖力全失,即使四肢健全,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白檀疑惑地说,“是为了保护同伴吗?”   大祭司唯恐白檀心慈手软,忙说:“与其是‘同伴’,不如说是‘共犯’。”   “嗯……”白檀沉吟半晌,扬声说道,“你已经伤及本源了,现在束手就擒吧。”   此刻的黑明堑已有力竭之态,实在不能用人语回答,便扬起脖子,高声发出震天响的虎啸之声。即使深受重伤,这猛兽的啸鸣仍响彻山林,一下把大巫师和大祭司都震慑住了,二人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阵子,大巫师才回过神来,心中对天煞凶兽的恨与怕都更上一层,他扭头对白檀说:“看来他是不肯的了,容我前去收了他。”   “嗯。”白檀点点头,“这个案子还没有定论,他们既然不认罪,就有可能是清白之身。你不要伤害他们。”   大巫师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近了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凶兽。   “白檀还是太年轻了……”大巫师心中冷笑,翻起长长的袖子,祭出的并不是捕兽的笼子,竟是一把长长的镰刀!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大巫师呼道,挥舞起圣光加持过的镰刀——那是他从圣塔里拿出来的上古神器。   大巫师持刀往下砍去——他原不该那么容易伤到黑明堑,但黑明堑此刻已身负重伤——镰刀的刀刃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华,犹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易的切断了银虎那一条突兀的黑尾巴。   银虎的尾椎立即被一股尖锐的疼痛所袭,剧痛顺着脊骨一路往上爬,直击脑顶。银虎痛呼一声,喉咙发出濒死似的嘶鸣。   池杏被死死搂在银虎的怀里,根本看不见外界的动静,连大巫师靠近也不曾知道。直到听到银虎的痛呼,池杏才惊觉生了变故,他猛一抬头,眼前便是明堑那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   失去意识的银虎,仍死死用肉身护着池杏,柔软的腹部贴着身体比自己小几倍的狼狗,四肢犹如石柱一样支撑起一定的空间,不至于压坏了伴侣。肉掌处抽出的尖爪抓紧泥地,打了死扣似的,稳住他的身躯,犹如一座搭在池杏身上的屋檐,全力遮挡着外头的一切风吹雨打。   作者有话说:   黑明堑下一章就会苏醒啦,大家不用太想念他> < 第24章 黑尾巴再现   大巫师再次举刀,往下一劈,决计将池杏也斩了。   谁知这镰刀划然破空,却被象牙白的修长法杖格开了——白檀刚刚阻拦不及大巫师出人意料的第一刀,但还是来得及挡第二刀的。   “白檀大巫……”大巫师惊讶地看着白檀的脸。   白檀说:“我说了,叫你不要伤害他,你竟没听?”   大巫师咽了咽,说:“我这也是为了……”   “退下。”白檀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   白檀一样温和,大巫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心下一惊,他可不打算触怒白檀,忙低着头退下。但其实他心里还是不以为意的:他所做的不过是割了凶兽被暗黑巫术污染的尾巴,这一点放在巫师协会里没有一个人会说大巫师做得不对——除了这个圣母病的白檀。   白檀用法杖末端往银虎身上一点,原本如同石雕一样死死护着池杏的银虎忽然是软了皮肉,片刻间就滑倒在地。   银虎倒下后,池杏猛地扑向大巫师,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冷光。   大巫师反应也快,心想:这是找死!   他挥动镰刀,正要劈向正面扑来的池杏,眼看着池杏这只半狼半狗的妖怪绝对抵不过这一招,谁知道,那象牙白法杖灵蛇一般的窜入池杏和镰刀之间,轻轻游动,便化解了两者之间的杀气。   “别伤他。”白檀说。   大巫师退了半步,憋闷地说:“他想杀我!”   像是印证大巫师的话一样,池杏咧牙吼叫,再次冲向大巫师。只是这一次,他又被法杖拦住了。   白檀用法杖轻轻点了点池杏的额头,池杏登时被抽去了全身气力,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从半空落到地上,软绵绵地瘫倒,昏迷了过去。   地上躺倒着一匹混血隐狼和一只断尾银虎,地上还溅射着银虎的血,散发出一阵腥味。   大巫师鄙夷地看了两只妖兽一眼,立即又换上恭敬的脸色,对白檀大巫说:“白檀大巫果然神武无比,连天煞凶兽都成了您的手下败将。”   白檀并不因为这样的恭维而高兴,只淡淡道:“先将他们带回去吧。”   大祭司拿出了捕兽的笼子,将银虎放到笼子里。而大巫师也拿出了笼子,将池杏放了进去。他锁上笼子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天旋地转,往后倒地。在瞬息之间,笼子的底下出现了一个暗绿色的传送法阵,无声的运转起来。   待白檀和大祭司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池杏连狼带笼已一齐消失在法阵之中。   “这是……”大祭司大惊,“是黑巫术的气息……!”   白檀也十分惊讶,他虽然性格平和谦虚,但也自知天赋卓绝,他从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巫师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运转法阵,而自己居然完全察觉不了。   “是什么人……”白檀心中极为疑惑,极为惊讶,同时又——极为欣赏和好奇。   能够在白檀眼皮底下大变活狗的,普天之下当然就只有黑檀了。   黑檀把池杏救走了,却没把他从笼子里放出去。   因此,池杏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笼子里。   而笼子则在一个昏暗的洞穴里,洞穴的墙壁浮动着黑檀的影子:“醒了?”   “你救了我?”池杏问道。   “是。”黑檀回答。   池杏沉吟一会儿,说:“谢谢。”   “嗯。”黑檀也没有客套地说“不客气”之类的话,他是希望池杏感激他的。   他可不是什么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大好人。   池杏又道:“明堑呢?”   “我为什么要救他?”黑檀语气不冷不热,只是理所当然的口吻。   池杏噎住了:确实,黑檀没有救助明堑的义务。但是……   池杏仍忍不住焦急:“他没事吧?他还好吗?他是不是被巫师协会的人抓走了?”   黑檀答道:“他现在在巫师协会。至于他会不会出事,你只能寄望于白檀了。”   池杏胸口似被棉花堵住。   黑檀继续说:“你要寄望白檀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善良到愿意相信一个企图袭击他、有暴力倾向的黑化妖兽,善良到愿意为了这只妖兽力排众议、顶住协会上下的压力。不过,光是善良还不够,还得聪明。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明堑,如果白檀不够细致聪明的话,估计最后也只能得出‘明堑就是凶手’的结论。到时候,明堑还是得死。”   池杏心内登时乱作一团:“到底凶手是谁?”池杏瞪大眼睛看着墙上的黑影,仿佛能将石墙看出两个洞来:“你知道,是不是?”   “我知道。”黑檀说。   池杏忙问:“是谁?”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黑檀悠悠一叹,“你连这个狗笼子都走出不去。”   池杏茫然看了看铁笼,试图用蛮力撞开笼子,却发现完全办不到。   也是,这是巫师协会特制,用于捕捉妖兽的法器,怎么可能让一只没有受过训练的混血隐狼轻易破开呢?   无力感再一次涌上池杏的心头,和上次他拖累明堑时一样,沮丧、悲观、自怨自艾的情绪犹如潮浪一般翻涌,几乎使池杏窒息。   池杏哑着嗓音:“是我太弱了。”   他抬起头看着黑影:“你……您一定能办到,是吗?”   “你这是寄望我了?”黑檀轻笑,“之前是寄望白檀的公正,现在是寄望我的仁慈?”   池杏沉默了。   黑檀说:“得学会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啊,孩子。”明明是语重深长的话,在黑檀的口中说来,却有几分戏谑之感。   【现在时间线】   暗巫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明宝珠的“恶毒女配下药计划”。她脑子已经被恐惧击中,变得混乱不堪了。   说到底,妖兽大多都是凭本能和直觉做事的生物,如果是妖力强大或者是经受过特训的高阶妖兽还会好一些,但是明宝珠完全不是这样的类型。   她只是仗着种族优势力气比较大,能力并没有跟上,又是温室长大的娇花,根本没见识过暗黑巫术。但是,妖兽对攻击性巫术,就如同野兽对明火一样,是植根于本能的恐惧。   当散发着巫术力量的绿火燃起,明宝珠立即吓得腿都软了,现出了原形,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发出了小猫似的嗷呜声,真是丢尽了大猫的脸面。   子车和明德到底是受过特训的,还是站得住脚,只是扑面而来的暗黑气息还是使他们竖起了汗毛,心中一阵战栗——无论是在训练还是实战中,他们都未曾遇见过如此强大的气息。   当暗巫温吞地说出“池杏先生”四个字的时候,子车、明德和明堑都相当意外:“你们认识?”   明德居然还挺乐观:“你朋友啊?你打电话叫来的么?”   池杏没想到明德还有这么积极的想法,一下子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德挠挠头,招呼暗巫说:“既然都是熟人,就不要客气,随便坐,当自己家就行了。”   池杏、子车和明堑都对明德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而明德从小到大都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之中,已经是完全麻木,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嘴里还念叨说:“唉!都是朋友,出场还搞那么神秘呢!又弄灭灯火、又整出鬼火什么的,这是你们黑巫师出场的特有方式吗?要是不把屋子的灯光弄灭,你们就不得劲是么?”   暗巫沉吟了半秒,说:“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想营造一个恐怖的氛围。”   明德恍然大悟:“那是挺恐怖的,你看我家妹妹吓得跟hello Kitty似的。”说着,明德又说:“能不能把灯光给整回来啊?”   暗巫沉默半秒,说:“……灯光不是我弄没的,你们可以自己去检查一下电路。我也是看灯灭了,才点亮鬼火的。我是人类,不像你们,我没光源看不见路。”   暗巫说的倒是真话,电路是子车和明宝珠搞没的。   他们的原计划是把灯光弄没,屋子里的佣人行动不便,明堑应该会体贴人类,主动表示他有夜视能力,他可以去检查电路,池杏大概率也会跟着去。这时候,现场只剩下没头脑的明德和帮凶子车,明宝珠就能趁机下药了。   只是没想到,灯光一灭之后,他们迎来了暗巫这个不速之客,下药的计划被迫中断。   “哦,不好意思,招呼不周,你坐吧。”明德热情地招呼暗巫在沙发上坐下。   暗巫只觉却之不恭,便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明德又说:“你那么多火,能不能把蜡烛点起来?”   暗巫点头:“可以。”   他动动手指头,客厅里装饰性的蜡烛便全部点起,室内的光源比刚刚充足不少,佣人们也站起来,表示自己要去检查电路。   “去吧。”明德挥手说。   佣人们便拿了两根蜡烛离开客厅。   子车和明宝珠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池杏自己也想不到,他看着客气客气坐下的暗巫,脑子里一片凌乱:暗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按照暗巫的个性,不应该是“桀桀桀桀”的奸笑一通然后开大扫场吗?怎么……还……   池杏低头看地板,但见地上幽幽转动起一个绿色的法阵,其中散出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池杏猛然抬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暗巫看起来不一样了!   “你是……”池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在说出什么之前,眼前天旋地转,眼前像是幻灯片转换一样,客厅的一切扭曲着消失,眼前变成了一片昏黑。   虽然昏黑,池杏还是能看清楚,这是一个洞穴:他对这儿很熟悉,五年前,他就是被黑檀带到这儿来学习暗黑巫术的。   原本池杏不想学习暗黑巫术,从所以一开始拒绝了黑檀大巫的提议。当然,在他拖了明堑后腿,导致黑明堑被重伤之后,他的看法就改变了,并且为自己的拒绝而懊悔,   他本以为,像黑檀大巫这么高傲的人,大约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没想到,黑檀大巫在关键时刻出现救走了他,还愿意教授自己暗黑巫术,这是在让池杏很意外、也很疑惑。   当年,池杏还不解地问过:“为什么您要挑选我作为您的学生呢?”   黑檀问:“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关于妖兽和巫师谁强谁弱的问题。”   池杏一怔:“您说,您说……妖兽和巫师没有谁强谁弱,但能够使用巫术的妖兽应当是最强的。”   “这也只是我猜测。”黑檀淡淡说,“我想要印证一下。”   黑檀跟池杏说了自己的目的:隐狼是唯一能学习暗黑巫术的妖兽,他想知道,隐狼学巫术的天赋是否会超越人类——或者说,他想知道,池杏能否超越自己。   他手把手地给池杏教学了三年,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不行。   天上地下最牛逼的还是老子,啊,无敌,好冷,好寂寞。   于是,黑檀就放弃了池杏,说:“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出去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池杏:……   大概是被黑檀鄙视狠了,池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真的很菜,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达到了单挑老虎毫无压力的强大水平,才明白不是他太菜,而是黑檀太变`态。   “是你,黑檀大巫。”池杏看着“暗巫”,脸色微变,“你怎么变成暗巫的样子了?”   看起来和暗巫一模一样的黑檀没有跟他解释,只是手腕翻动,地上便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银虎。   池杏眼神一变,立即扑到银虎身边:“明堑?明堑怎么昏倒了?”他慌张地抬头看向黑檀。   “别担心,我又不会伤害他。”黑檀说。   “那你把他弄到这儿来做什么?”池杏问。   黑檀说:“你觉得黑明堑当年被白檀他们压着打,会不会很不服气、很想报仇?……他要是醒过来的,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把那些家伙都灭了吧?”   “啊?”池杏没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黑檀也没解释,只是淡声说:“说起来,你不想念黑明堑么?”   池杏脸色微变,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黑檀笑了笑,催动法阵,瞬息之间,银虎的尾巴就渐渐染上了暗黑之色——一如当年。   作者有话说:   重复的一段已修改 第25章 喝杯水吧   【过去时间线·两年前】   “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出去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黑檀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没等池杏反应过来,就将池杏驱逐出了他的暗黑巢穴。   池杏被赶出黑檀老巢之后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在那儿待了足足三年!   虽然说黑檀的老巢不见天日,让身处其中者很难察觉昼夜的交替、时光的流逝,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池杏在里头待了三年都没有感觉时间过去多久。   池杏这才猜测:应该是黑檀用了术法,让池杏下意识地淡忘时间的概念。   池杏想,黑檀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两个原因的:   其一,是让池杏专心钻研巫术,心无旁骛,提高学习效率。若是池杏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必然会急着离开寻找明堑,而不能好好留下学习。   其二,黑檀是想测试池杏的天资。他想知道,池杏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察觉自己被下了淡忘时间概念的心理咒术。谁曾想,池杏居然花了三年时间都没察觉自己身上中了咒术,这让黑檀大失所望,才将他驱逐。   说实话,心理咒术可以说是最高级的咒术之一,也是最难被察觉的。它和一般的诅咒不一样,一般的诅咒可能会都有可见的伤害性,比如睡美人的诅咒。而心理上的诅咒是不可见的,无形的,有时候甚至是无害的,它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因此非常难以捕捉。这也要求施术者有极高的才能。   当池杏被驱逐出老巢的时候,黑檀也撤销了在他身上施加的淡忘法咒。在法咒失去效力的时候,池杏的意识才渐渐清明。   池杏惊觉时光过去了这么久,也才察觉到自己中了心理咒术长达三年之久。   “真是太可怕了……”池杏越发觉得黑檀深不可测。   这样强大的暗黑巫师,不想着毁灭世界,却天天在条件艰苦的山洞里教书育人,真是令人感动!   池杏开始质疑书本里关于暗黑巫术和暗黑巫师的说法。   比如说,暗黑巫师会因为暗黑之力的侵蚀而导致性格阴暗偏激。池杏觉得暗巫确实挺偏激的,但黑檀却没有给池杏这种感觉。   池杏自己也学了暗黑巫术,并没感觉到自己的性格有什么变化,也不觉得自己产生了任何偏激的想法。   当然,还有学习暗黑巫术会影响健康这一点……   黑檀亲口向池杏承认:“暗黑之力当然会影响人类的寿命,因为人类的肉身太弱,承载不住太强大的力量。不过,妖兽就不一样了。”说着,黑檀又道:“这也是我认为妖兽比人类更适合学习暗黑巫术的原因之一。”   人类承受不住的力量,妖兽可以承受。   毕竟,能力强的妖兽连天煞之气、自然之力都能扛住。人类比起来,体质就太弱了。如果是学习治愈系的白巫术还好,若说学习黑巫术,不免会损伤体魄。   幸运的是,身为大妖的池杏并没有被暗黑巫术影响健康。   池杏察觉三年过去了,做到第一件事当然是查探明堑的下落。   三年……三年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说不定他的明堑就在这三年内……   池杏不敢多想,飞快地冲到特殊部门找老魔羊。   老魔羊见到池杏,也是十分吃惊:“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池杏知道自己不能说真话,黑檀大巫重生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而且,黑檀也勒令他不能告诉别人他曾跟黑檀学习的事情。再说了,就算黑檀大巫不吩咐,池杏也不可能自爆学了黑巫术,妖兽学巫术是要蹲大牢的。   池杏便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三年就过去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特别可怕,赶紧来找你……”   老魔羊也没有深究,只说:“白檀大巫很关注你失踪的事情呢。你回来了,我就得跟他说一声。”   池杏听老魔羊提起白檀,心里就“咯噔”一声,问:“明堑怎么了?”   “他很好。”老魔羊见池杏满脸忧色,“你放心。”   “真的?”池杏心中十分高兴,但又不敢完全高兴,大约是不敢相信。   老魔羊知道池杏的想法,便重重点头:“不信你看。”说着,老魔羊拿起手机,输入“明堑”两个字,把手机递给了池杏。   池杏垂眸一看,手机上赫然是一条条明堑的动态。   明堑一直是关注度很高的大妖:出身高贵,身家百亿,长相俊美,还有“本世纪最有教养的大猫”之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妖界拿出来争取人类好感的一个“吉祥物”:你看,他可是顶级猎食者,天生大妖,却能这么优雅、这么绅士,从来不打打杀杀,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热心公益,爱护环境,这是多么让人安心的存在啊!   明堑的关注者非常多,可以比得上明星了,其中不仅有妖兽,也有人类。   事实上,因为人妖和平已久,大多数人类对妖兽都不再那么畏惧,甚至很多人类都是“毛茸茸控”、“大猫控”、“猫奴”……找漂亮多情的妖兽当伴侣也成了不少人类的选择。   所以,几年前明堑被暗巫绑架失踪,行踪消失了一阵子,也引起了关注者的质问。   在明堑被绑架的数月后,他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和官方一起发出声明,表示有暗黑巫师绑架明堑,不过,现在明堑已经被救出,而暗黑巫师也被绳之于法。   ——这个声明是人类和妖类两边官方协商一致的成果。   妖族认为,明堑不能白受罪,一定要告诉大众,妖兽也很可怜,那么强的妖兽都能被人类伤害,这样不但能减轻社会对妖族的恐惧和敌视,更能争取公众的同情和好感。   人类方面同意了,把暗黑巫师干的混账事公之于众,让大众讨厌暗黑巫师,也算是符合巫师协会的利益。   之后,明堑又表示,出于安全考虑,以后会减少公开活动。   明堑的粉丝们立即怨声载道,一边心疼自家大猫宝宝,一边激情辱骂暗黑巫师不做人。   明堑被绑架事件,确实如妖族所愿的给妖族拉了不少好感,也降低了社会对妖兽的恐惧。没见识过大妖神威的普通民众越来越相信,妖族和人族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顶多就是体能强一些,其实没那么恐怖。   最恐怖的还是暗黑巫师!暗黑巫术连虎妖都能绑架,真是太可怕了!   池杏滑动着手机上关于明堑的资讯,确实发现在绑架案之后,明堑就很少有新动态了。但作为企业家,他还是时不时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不过,那是温厚谦和的白明堑,而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黑明堑。   “黑明堑去哪了?”池杏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向老魔羊,不减忧色。   老魔羊说:“还用说么?当然是被封印了。”   池杏眼瞳微动,没有说话。   老魔羊猴儿似的精,又看明白了池杏的意思,便解释:“确实是封印,不是抹杀。”   池杏心中微微松一口气,但仍未完全相信:“巫师协会的人能够这么仁慈,不抹杀他?”   “因为黑明堑和白明堑是一体的。”老魔羊回答,“他们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只老虎,并不是一体双魂。要杀黑明堑,白明堑也活不下来。”   “不是一体双魂?”池杏很惊讶,“可是……他们看起来很不一样……”   “因为他们的记忆和经历不一样。”老魔羊善意地提供解答,“你以为性格是天生的吗?也许一部分是,但大体上,人还是因为他的记忆和经历所造就的。”   池杏眼中一沉:“您的意思是……?”   老魔羊捋了捋胡须,说:“黑明堑的记忆里是没有经历过文明的教化的,也没有人……或者说,几乎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就成了一头肆意妄为的大老虎。当然,他的记忆里还有你的存在,所以,他的性格里还有柔软的一面。”   “那么白明堑呢?”池杏问。   “白明堑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绅士教育,当然就比较规矩了。”老魔羊缓缓说,“但归根究底,他们还是同一只老虎,只不过是因为经历的不同而产生了不同的性格。”   这个说法对池杏而言是比较新奇的,池杏一时没消化好。对池杏而言,黑明堑就是黑明堑,他是不可替代的。就算老魔羊怎么论证黑明堑并没有被抹杀,但池杏依然觉得自己的挚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想到这个,池杏心神大乱,伤心得几乎无法呼吸。   伤心过后,又是一阵激烈的情感——仇恨和愤怒。   池杏眼中闪过狼天生的狠厉:如果不是大巫师……   老魔羊看不到池杏的情绪变化,他正在和白檀发短信,过了半晌,他抬头说:“好了,我带你去巫师协会吧。那群巫师要见你。”   池杏已经敛去发狠的样子,又变成狗狗乖乖样:“好呀,我也想见见他们呢。”   【现在时间线】   看着明堑的尾巴染黑了,池杏一下都懵了,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一瞬间甚至害怕黑檀会直接将明堑转化成暗黑生物,不过,黑檀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污染了明堑的尾巴便停下了吟唱,没有继续施展暗黑巫术。   池杏才放松一些:看来,黑檀还真的只是想唤醒黑明堑?   “你的配偶要醒来了,高兴吗?”黑檀大巫问道。   池杏看着依然在沉睡的大老虎,眉间若蹙:“黑明堑醒来了……那白明堑呢?”   对池杏而言,黑明堑和白明堑是一体的,就像是月亮的明面和阴面,看起来不同,但其实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存在。   他惦念黑明堑,也不想抹杀白明堑。若非如此,他早在得到白明堑信任的时候,就能用黑巫术唤醒黑明堑了。他一直在想一个两全的办法,让彼此共存共生。   黑檀微微一笑,说:“你放心。”   “放心什么?”池杏惑然,目光移向大老虎,却发现转瞬之间,大老虎的黑尾巴颜色又逐渐变化,转换成一条银白的尾巴!   黑檀道:“如你所说,他们是共生共存的一个主体。如果你抹杀了一个,就等于抹杀了全部。如果你唤醒了一个,其实也等于唤醒了全部。”   池杏不解地看着黑檀,黑檀却并不解释,只是大手一挥,再次启动空间法阵,一秒之内就把池杏和明堑转换回虎神山的猎屋了。   在明德、明宝珠和子车三只老虎看来,就是他们正在猎屋里和“暗巫”聊着天,忽然之间,眼前一黑。他们三只老虎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暗巫”已经不见了,而池杏和明堑双双摔在地上。   三只老虎被施加了遗忘魔咒,根本不记得“暗巫”曾经来过。   他们只记得,自己来到了猎屋,忽然停了电,他们打发佣人去查看电路,而池杏和明堑忽然从沙发上摔下来。   明堑看起来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眼睛半闭着,似乎是睁不开似的。池杏则一脸紧张地扶住明堑:“你……你还好吧?”   明堑一脸恍惚地看着池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话语又卡在喉咙里。   “我看二弟这样子……”明德摸着下巴说,“八成就是困了吧?”   “困了?”子车愕然。   明德点头:“我困了也是这鸟样。”   “……”池杏也不能说“明堑不是困了,只是被施加了咒术的后遗症啦”。池杏摸摸鼻子,点头说:“是的,我看他好像很困,我送他去房间休息好了。”   说完,池杏就直接扶着明堑去了房间。   明宝珠忘了“暗巫”的事情,倒还记得自己的恶毒女配任务,心想“这可真是个好机会”,说:“先喝杯水压压惊吧。”   池杏现在心神不定,所有注意力都在明堑身上,也没怎么分神提防明宝珠,便接过了明宝珠递来的水杯,给明堑喝下。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嗨,漂亮宝贝   【过去时间线·两年前】   老魔羊亲自带秘书和司机送池杏去巫师协会,又跟池杏说:“我不清楚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池杏便装迷糊说:“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群巫师上门来抓我和明堑……”   老魔羊笑了笑,不知信了没有,只抚须说:“反正吧,我们都是妖兽。我又喜欢狼。说到底,你也是我招进来的。能罩得住的话,我都会罩着你的。”   池杏感激地笑了笑,又问:“如果罩不住呢……?”   “那也会替你收尸。”老魔羊说,“起码能保证你可以入土为安,不会被做成狗肉煲。”   “谢谢……”   到了巫师协会,老魔羊亲自领池杏到高层办公室。几个高阶巫师站成一排,目光带着审视地盯着池杏。   池杏心中微微有些意外,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不一样了,他竟然能看得到巫师身上散发出来的巫力。   ——看来,在黑檀老巢里待的三年也不是白待的。   池杏已从黑檀那儿学会了隐匿巫力的办法。这很重要,因为妖兽不能学巫术,他要是满身巫力地跑来巫师协会,不出三分钟就能被送去蹲大牢。   因此,在那些高阶巫师的眼里,池杏还是一只毫无巫力的妖兽。   这个时候,池杏还不知道自己确实是天赋异禀,而且在黑檀的教导下,巫力已是天下第一流。但他匆匆一瞥,也能确认这几个巫师和自己的水平比起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小巫见大巫”。   因此,池杏根本没想到,这几个“小巫”是高阶巫师,还以为这几个只会一点巫力的菜鸡保安。   他便指着这群穿着华丽绣金法袍的精英,对老魔羊问道:“巫师协会真装逼,保安也穿这么骚?”   “……”老魔羊愣住了。   几个高阶巫师也感到愠怒:这狗杂种是在嘲讽我们?   老魔羊不接话茬,说:“咩啊,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池杏真的以为这几个巫力稀薄(其实已经很浓郁了)的家伙是保安,所以也没多留心,就和老魔羊一起进了办公室。   几个站办公室门外的高阶巫师则被气得要死,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给这个狗杂种一点颜色瞧瞧。   办公室里,大巫师和大祭司分立在办公桌两旁,而办公桌背后理所当然的坐着那位瘦而不弱的白檀大巫。   池杏一进办公室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布置着不下十个高阶法阵。当他目光移向大巫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仇恨,心内就先被惊讶之情所占据:怎么回事?大巫师也是菜鸡?   池杏能看到大巫师的巫力,虽然他的巫力比门口那几个“保安”要浓厚不少,但还是比池杏预料的要稀薄许多。   由于黑檀不加掩饰的嫌弃,池杏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菜鸡,所以他看到大巫师的时候,才惊觉:啊!原来你也是菜鸡!   他扭头又去看大祭司:怎么?你也是菜鸡?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啊,原来我们在黑檀眼里都是菜鸡!   池杏好奇地望向白檀。   上次见面,他因为看不见白檀的屏障,差点被弹飞。这次,他却能看到白檀四周果然有一个圆形玻璃罩似的保护结界牢固地守护着他孱弱的肉身。   然而,池杏并不能看见白檀的巫力。   就像池杏看不见黑檀的巫力一样。   池杏心中不觉沉吟:难道,白檀真的是和黑檀一样强的巫师吗……   白檀站起来,对池杏鞠躬道歉,说:“实在抱歉,三年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和明堑了。”   “误会?”池杏像是刺猬一样,身上的怒气仿佛有实质一样一根根竖起,“你说一句误会就抹杀了明堑的存在!你知道吗?”   大祭司便道:“明堑身上有着和证物一样的气息,这很难让人不误会!要不是白檀大巫公正严明,一查到底,你们也不能洗清嫌疑!”   池杏冷笑:“哦?按照你的意思,我还得叩谢青天大老爷了?”   大祭司还想斥责池杏,却被白檀以手势阻止了。   “我并没有抹杀明堑的存在。”白檀说道,“他现在还是好好的。”   “好好的?”池杏用冰冷的眼神凝睇着白檀。   大祭司说道:“那可不是?大巫师擅作主张砍断了明堑的尾巴,已被白檀大巫责罚。白檀大巫还亲自用光明法术治愈了明堑的伤,明堑随后重新长出了一条洁净的白尾巴,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池杏却听得甚为恼火,冷道:“我可不觉得黑尾巴不洁净。”说着,池杏冷瞥一旁的大巫师一眼。   从进门以来,大巫师就没有说话,仿佛是心虚。   池杏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剜他的老脸皮:“被责罚了?请问是什么样的责罚?”   大巫师被一只狼狗这样质问,觉得极没面子,但迫于白檀的压力,还是不情不愿地对池杏低头弯腰:“实在抱歉,那次是我鲁莽了。我已经被罚关禁闭六个月,还被剥夺了荣誉……”   “就这?!”池杏的声音陡然拔高,愤怒且不敢置信,“就关了六个月?而且关禁闭不是坐牢吧?关禁闭,该不会就是在巫师塔里好吃好住的宅六个月?”   大巫师脸上露出讪讪之色:“我一直在面壁思过。”   “去你吧!”池杏气狠了,又口吐了几句不能过审的话,拳头都攒紧了,要不是白檀在场,池杏已经上去给大巫师一套组合拳。   “抱歉。这是巫师协会的决定。”白檀说,“你觉得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池杏厉声回答。   “那你希望我们怎么补偿和道歉?”白檀仍是那温温吞吞的语气,“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   “明堑被他砍了尾巴,那我要求砍他一条腿,不过分吧?”池杏冷笑道。   “你!”大巫师又急又怒,“你也太刻薄了!”   白檀摇头,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的惩罚应该是按照法律法规办。同态复仇是不对的。”   池杏:我去你妈的。   池杏点点头,露出狗狗样:“也是,我也就是说说呗。”   在三年前,刚刚目睹明堑尾巴被断,池杏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当着白檀的面袭击比自己强的大巫师,差点被一波送走。   现在时间过去了三年,池杏已经恢复不少理智。在他看来,大巫师这老阴批是不能放过的,但也不急于一时,横竖池杏现在的实力已非昨日,不怕料理不了这个老家伙。   池杏又问:“对了,你们说查清真相了,到底真相是什么?凶手是谁?”   听到池杏的问话,大祭司和大巫师都脸露尴尬之色。   白檀倒是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说:“是巫师协会的人。”   池杏: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白檀继续说道:“有一名极端仇视妖兽的白巫师,名叫安佛。他利用自己豢养的魔宠杀人,嫁祸于明堑。为的是让我出手除掉天煞。”   池杏冷笑:“你们白巫师心眼还挺多啊。”   白檀叹了口气:“我也很震惊。”   “不过,这个叫安佛的巫师这么厉害,养的魔宠能杀死那么多精英巫师?”池杏问。   大祭司说:“主要是因为被害人和安佛关系不错,并不设防。”   “所以你们同僚背后插刀啊,真狠呢。”池杏说,“人类果然好复杂。像我这种单纯的小狗狗真的想象不来啊。”   大祭司眼皮跳了跳,没回话。   池杏又道:“可是,如果是他的魔宠杀人,现场残留的气息怎么会和明堑的一致?”   大祭司咽了咽,又答:“被害人生前曾被黑明堑所伤,安佛假意帮被害人疗伤,目的是为了偷偷从伤口提取了明堑的妖气……”   池杏只觉得恶心,冷笑:“那还真是好算计。你们是怎么发现真凶的?”   大巫师便道:“当然是得益于伟大的白檀大巫。他仔细比对、检验,发现现场有妖气被清理过的痕迹。如果凶手清理了妖气,又怎么会留下妖力残留呢?基于这个疑点,白檀大巫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从几个案发现场里都发现了安佛家魔宠的毛发。因为被害人和安佛是认识的,所以一开始也不觉得有安佛家魔宠的毛发有什么可疑。”   “再然后呢?”池杏追问道。   “再然后,白檀大巫要求见一见那只魔宠,安佛说已经将魔宠宰了煲汤。这就更可疑了。”大祭司慢慢说,“白檀大巫申请彻查安佛,最后安佛顶不住压力,全招了。”   池杏只说:“真是卑鄙啊……那么,他得到了什么惩罚?”   “连杀那么多人,当然是死刑了。”大祭司道。   池杏的气才稍微平顺了一些,只想说:死得好啊。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魔羊却忽然来了一句:“我好像记得那个安佛是大巫师的侄儿吧?”   他这话一瞬间搞得现场气氛僵得跟丧尸似的。   大巫师呵了一口气,说:“嗯,我也很痛心!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老魔羊又说:“对了,那只魔宠好像是你送给他的?”   大巫师脸颊微微抽动:“是啊。没想到他居然会把我送他的魔宠拿去杀人,然后还煲汤!唉……”   “还有,原本安佛没有认罪,但是你去探视过他一回之后,他就认罪了?”老魔羊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大巫师咳了咳,说:“是,是我去劝他不要执迷不悟,坦白从宽……”   “坦白从宽,然后他就被判死刑了。”老魔羊截口道。   大巫师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魔羊见好就收:“没什么,随口聊聊。”   池杏却听出了门道来,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看大巫师,随后又探究地看了老魔羊一眼。   白檀其实也不是没怀疑过大巫师,毕竟,安佛和大巫师的关系很近,而大巫师对天煞凶兽的态度也非常排斥。   但是,白檀认为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疑罪从无。因此,在没有证据指向大巫师,所有证据指向安佛,而安佛也认罪了。铁证如山的情况下,白檀选择相信大巫师是清白的。   但是池杏不这么认为,他作为狼和狗的合体,对人类的情绪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被老魔羊当面诘问时,大巫师眼神中透露的心虚完全瞒不过池杏那一双狼眸。   池杏假装被白檀安抚住了的样子,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灭了大巫师了。   白檀又问:“三年前,你突然被一个黑魔法阵传送走了,这一点你有印象吗?”   当白檀提起这个的时候,大巫师和大祭司都挺起胸膛,目光锐利地射向池杏,拿出了几分审问者的严肃认真和高高在上。   池杏顿感不快,但还是拿出狗狗乖巧表情:“忘了,不记得了……一觉醒来三年就过去了,我也懵。所以第一时间联系了老魔羊。”   大祭司和大巫师都满脸写着“不相信”,但碍于白檀在这儿,没有直接说出口,只道:“真的忘了?”   “真的。”池杏眨了眨狗狗眼,特别天真无邪。   大祭司心想:我信你个鬼。   大巫师心想:这狼可真狗。   白檀大巫却非常认真地点头:“如此。”   大祭司只想:白檀虽然很强,但是大多时候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说不定一下就被这装狗的妖怪给蒙骗了。   大祭司干咳两声说:“说不定是中了心理咒术,所以忘记了。白檀大巫不妨用巫力查探一下池杏的记忆?”   池杏心中一跳:白檀大巫查探我的记忆……那恐怕不好办……   他顿时有些慌乱,要是白檀查看,肯定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白檀大巫却说:“查探记忆是侵犯公民隐私的行为。更别提过程中可能会让对方产生精神伤害。如果没有必要,不能够对普通市民施展类似的心理咒术,你们都忘了这项规定了吗?”   大祭司&大巫师:淦,最烦圣母的人!   白檀又对池杏说:“如果你想起了什么的话,随时可以来巫师协会找我。”   池杏点点头,心里对白檀的感觉比较复杂:要不是白檀出手,黑明堑不会被封印。但某程度上来说,白檀又只是在秉公执法。而且,池杏直觉觉得白檀是没有恶意的。相反,白檀是一个非常友善的人,这让池杏无法真正恼恨他,但心里又有些憋屈,因此池杏又对白檀喜欢不起来。   大巫师倒是真的很烦白檀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但他又没办法对抗白檀。况且,天煞降世,大巫师还得借用白檀的力量。他不得不对白檀恭恭敬敬,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又是还会想:凭什么让白檀这种蠢人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   大巫师越想越觉得不开心,下班后就独自回家,脚下越发沉重。乌云聚集在天空,地面变得越来越阴暗。   大巫师心中一跳,一丝不祥之气从他心内划过。   他抬起头,只见眼前有个人影闪动——一身黑袍,手持镰刀,犹如死神。大巫师打了一个寒颤,但作为经验丰富的巫师,他立即执起法杖,身体散发出洁白的巫力,犹如蒲公英一般柔软地裹住他的身躯。   “你是谁?”大巫师厉声说,“暗黑巫师也敢来滋扰我?”   “呵呵呵呵……”冷笑声从黑袍的嘴里发出,“你不认得我了?”   这把声音尖锐得很,像是被变声器处理过一样诡异,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大巫师不想废话,径自挥舞法杖,一团白光打在黑袍身上。   黑袍举起镰刀,轻巧地将白光打散,化作星星白点飘散在空中。   大巫师愕然,从不曾想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强悍的黑巫师。   “叔父,是我啊。”黑袍撂起斗篷,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安佛,大巫师的侄子,被判有罪的凶手。   大巫师脚下一软,脸上骇然:“怎么会……你……你不是死了?”   “是啊,所以我成了死灵。”“安佛”幽幽一叹,“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学会了深奥的黑魔法。”   大巫师咬着牙,捏紧了手中法杖:“你既然死了,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人间!”   “我可是为您而死的,您难道从不感到愧疚吗?”“安佛”幽怨地看着他,“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啊!是我替您顶了罪……”   “闭嘴!”大巫师恨声道,“我可没有杀人,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   “安佛”歪了歪脑袋,说:“可是,你怎么都该背上一个教唆之名吧?”   大巫师心神大乱:“你明明答应了会背下一切,怎么死后又能反悔?”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大巫师的心神得到了片刻的清明:对啊,安佛为了家族的名誉,答应了背下一切,被处死的时候也没有怨恨之色,怎么会化作怨灵……?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大巫师运转身上的灵力,巫力走遍全身,终于探索到一抹不属于自己的巫力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是心理咒术!   大巫师立即运用巫力,将不知何时埋藏进自己   脑海里的咒术粉碎。他的目光陡然清明起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那不是人!   是狗!   是池杏!   是狗池杏!   是池杏用心理咒术让大巫师陷入幻觉,以为自己见到了安佛!   怪池杏不了解安佛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很快露出了马脚,让大巫师清醒过来了。   不过,光凭这几句话,池杏也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冷笑说:“果然是你!”   大巫师骇然望着一袭黑袍、手持镰刀的池杏:“你……你学了暗黑巫术!?”   “是啊。”池杏说,好像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情似的。   大巫师厉色道:“妖兽学习巫术是违法行为!更别说,你学禁术,还袭击本座!待我禀告白檀大巫,必然会将你治死!”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告状的机会吗?”池杏嘴角微微翘起,像风情的狐狸,手下却挥舞起镰刀,动作犹如闪电一样,分秒之间就闪现到大巫师身边。   大巫师能当大巫师,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举起法杖格挡。只是这一挡之下,大巫师才发现对方力度之大震得他后退两步,连虎口都发麻,大巫师心中暗暗吃惊:这池杏是什么来路?   明明三年前,池杏还是弱鸡,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强了?   大巫师完全想不到“池杏是万中无一的法术天才,所以学了三年顶他学一辈子,而且他手里的镰刀是七七妖骨幻化的,威力超级加倍”,只怀疑“池杏一早就学习暗黑巫术了,当年那个蹊跷的传送法阵说不定与他有关”。   大巫师更为严肃,迅速地用法杖划起法阵,打算远程攻击——实际上,大部分的巫师都是打远程的,“近战法师”这种东西好像只有游戏里才有呢。   ——但是,池杏偏偏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近战选手。   他学习巫术的时日尚浅,理论知识不太扎实,繁复的咒语和法阵也没记住几个——主要是黑檀也不怎么教。   黑檀说:“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记得书上的记载的咒语和法阵,确实太难记了。”咒语多数都是文绉绉、诘屈聱牙,而法阵更是繁复得让人眼花缭乱,记住都够呛,更别提一边打架一边应用了。   池杏好奇地问:“那您要用咒语和法阵的时候怎么办?”   “我记得一些基本原理。”黑檀说,“所以我都是现编。”——大概就跟一些学霸记不住公式,每次做题就从头推导一遍一样吧。但记不住公式的黑檀却能在一秒之内靠脑力完成推导过程,也不知该说他的脑子是好使还是不好使。   “………………”池杏: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   池杏没有这个脑子,但他有天生的妖力,还有经巫术淬炼的强化体魄。他的身体素质比任何巫师都要强一百倍,直接近身作战完全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更别提,大巫师年纪大,骨头脆,完全架不住池杏挥着镰刀贴脸输出。   大巫师不想这个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只能疲于格挡。虽然有巫术护体,但大巫师也撑不住池杏一刀更比一刀强的进攻。   大约是三百个回合后,大巫师已筋疲力竭,老眼昏花,目眩之际,但见池杏一个手起刀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巫师痛呼一声,右脚已从他肢体截断。   “你……你……”钻心的疼痛顺着骨头一寸寸的往上爬,大巫师苍老的身躯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伤,疼痛让老弱的他倒地不起,干瘪的嘴唇只能发出悲惨的呼喊。   “疼吧?”池杏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一脚踩在大巫师那张老脸上,“明堑那个时候也是这么疼的。”   “呵……”大巫师倒抽着气,看着池杏那双变得幽绿的狼眸,生出的彻骨的恐惧,“我错了……我错了……你……你放了我……”   池杏垂下眼眸看他,像看一件物件。   池杏是极为漂亮的,而且是讨喜的那种、勾人的那种漂亮,眼角斜飞,嘴唇微翘,不带表情的时候也是笑吟吟的,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那样微微昂着下巴,斜睨着人,修长精致的脚踏在那张惊恐的脸上,也是风采卓绝。   大巫师却无法感受对方的美貌,满心冷意和恐惧,求饶道:“你看……我……我这几年……也再没有跟明堑过不去了……我……我也很懊悔……我再也不敢了……”   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巫师涕泗横流地趴在地上,任自己一向最看不起的妖兽踩脸,毫无尊严地求饶:“你别杀我……”   “谁说我要杀你?”池杏淡淡说,“我不是说了,你断了明堑一条尾巴,我所求的,也就是你也断一条腿?”   大巫师眼中涌现出绝处逢生的欣喜:“是……是……不错,这很公平!”   池杏却用鞋底碾了碾大巫师的老脸:“不过,你要是活着,可不得要去揭发我学习禁术?”   大巫师仓皇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脸被踩死了,动弹不得,便慌慌张张地说:“不会的,我不会揭发你的……我可以发誓……”   【现在时间线】   池杏扶着明堑去了卧房。   明堑确实是困倦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明堑躺下之后,池杏拧了一条热毛巾,准备给明堑擦擦脸。   这时候,一个佣人敲门进房,跟他说:“大少爷和三小姐说有事情找你。”   “他们找我?”池杏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明堑,见明堑已经闭下眼睛睡着了,似乎也没什么异状,便点头说:“好。”   不过,池杏留了个心眼,在房间留了一个保护法阵。   他走出房间,跟着佣人到达茶厅,但见茶厅里不但坐着明德和明宝珠,还坐着一个看热闹的子车。   明宝珠见池杏下来了,便决定说问点别的,意图降低池杏的戒心:“那个……二哥怎么了?”   “他睡下了。”池杏淡声答,“有什么事么?我怕他身体不舒服,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去陪着他。”   明宝珠见池杏这个以“明堑身边人”自居的样子就讨厌,心里哼了一声,但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只对佣人说:“还不给池先生倒茶?”   子车提醒过明宝珠,她不能给池杏倒水,因为这样会让池杏起疑心。明宝珠一直在池杏面前摆大小姐架子,要是今天突然给他端茶倒水,也太奇怪了。池杏一定会谨慎起来的。   所以,明宝珠要让佣人配合她的行动。   佣人便端了一杯茶放到池杏面前。   池杏心系明堑,也不假客套,皱眉问:“到底什么事?”   明宝珠咳了咳,说:“大哥有事和你说,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明宝珠就拉着子车一起离开了茶室。   原来停电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子车在刚刚给明宝珠调整了一下“作战计划”。他让明宝珠去怂恿明德跟池杏告白。   明德是个憨憨,一下子就被说动了。   等明德和池杏独处在茶室,明宝珠立即跑去明堑的卧室,而子车则待在门外观察里面的动静。   室内,明德目光闪闪地看着池杏,原本想直接告白,但又想起明宝珠的吩咐,便说:“你……你先喝口茶,再听我说。”   池杏狐疑地盯了他一眼,想起刚刚明宝珠也是一副很想自己喝茶的样子,池杏不觉留了个心眼,端起茶杯,用他灵敏的鼻子嗅了嗅。果然,在茶香之中夹杂着一种药物的气味。池杏在草药方面不太在行,不能分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杯茶绝对有问题。   他便随手将茶杯放下,心里有些怀疑明德,便盯着明德说:“这茶闻着怎么有点怪?是不是质量有问题?”   “啊……?”明德愣住了,“不会吧?”   池杏盯着明德,仿佛想看出什么东西来。   明德倒是直接,直接把茶杯拿过来仰头就喝下去了。   池杏都惊呆了:“你……”   明德喝完咂咂嘴,说:“没问题啊,不就是茶吗?”   还趴在门外偷听的子车吃了一惊,没想到明德那个憨憨居然自己喝了!   子车赶紧推门进来,只说:“明德,我有话跟你说,你和我来一下!”   明德愣了愣,说:“行吧。”   子车留了心眼,带着催`情剂的解药。他也庆幸自己带上了,不然待会儿该怎么办?   他现在只想着趁药效没发作之前,赶紧让明德把解药吃下去。   池杏一看子车的脸色,就猜到这件事和子车也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池杏现在没心思管这些,抬起腿径自上楼找明堑。   而池杏离开前给明堑房间下的保护法阵也起了作用,明宝珠现在在门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已经想象到房间里的二哥是怎么热情如火地等待自己了,但偏偏她就是开不了这扇门!   她直接推门发现推不动,以为房门上锁了,于是拿钥匙来开,结果钥匙插进钥匙孔是死活扭不动。她想着大力出奇迹,没想到她大力得把钥匙都拧断了,也没打开门。见状,她又惊讶又生气,抬起腿就往门板上踹。   这样的暴力行为立即激发了保护法阵的反弹机制,虎妞一脚踢门,下一刻,她整个身体被一股极强的反作用力弹到对面的墙壁上,几乎要磕坏脑袋。   “你喵的,怎么回事……”明宝珠揉着发疼的后脑勺,一脸懵。   这时候,池杏回来了。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明宝珠,蹙起眉:“你在这做什么?”   明宝珠看到池杏,也震惊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照顾明堑。”池杏回答。   明宝珠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我来看看二哥。”   池杏看着这一幕,几乎能确定,明宝珠一定在憋着坏。不过,他没心思应付这个虎妞,大手一挥,一股巫力打在明宝珠身上,明宝珠来不及反应就猝然倒地,昏睡过去了。   池杏摇摇头,推门进入了明堑卧室。   池杏一开门,就感觉到了不对。   前不久还在昏睡的明堑已经坐了起来,一条黑尾巴在他背后轻轻摆动。   池杏眼睛睁大,瞳孔里映照着那一张久违的张扬笑容。   汹涌的感情犹如浪潮一样涌上心头,池杏心神摇荡,嘴巴微微颤动,一句话都说不出。   倒是黑明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几年的生离死别。对他而言,就是睡了一觉,睡之前抱着池杏,醒来后还是第一眼看到池杏。   因此,黑明堑的心情完全不像池杏那么复杂。   他轻松地说:“嗨,漂亮宝贝。”   作者有话说:   写完才发现这章居然这么长!差点想把它拆成两章发( 第27章 黑明堑觉得自己很机智   【过去时间线·两年前】   大巫师求饶,发誓不会检举揭发池杏。   池杏说:“我不信……”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大巫师睁着混浊的眼珠子问。   “这样吧。”池杏说,“你自己给自己施一个咒,洗掉在这里遇到我的记忆。那我就信你啦。”   大巫师没想到池杏居然还有这样想法,他却不太愿意:“但是……我现在受了重伤,没有余力施展这样的高级法咒……不如……不如由您来施展吧?我绝不抵抗!”   池杏冷笑:“你受伤后失忆,肯定会觉得有问题,会追查。我要是对你施咒,就等于在你的脑子里留下我的巫力印记。到时候,你们一查便知。真当我傻吗?”   大巫师在池杏的威迫之下,无奈地给自己施了遗忘咒。   ——还是保命要紧啊!   大巫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病院,一条腿已经断了。   他骇然环顾四周,惊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要用治愈巫术来治疗自己的腿,却发现完全做不到!   他恐惧地问医护人员到底发生了什么,医护人员却也说:“我们不知道,还想着等您醒来了问您呢!”   大巫师遇袭断腿的事情几乎是立即就惊动了巫师协会。白檀自然也亲自过问。因为大巫师什么都不记得了,白檀立即查探大巫师的身上是否存在遗忘法咒,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大巫师身上的遗忘法咒是大巫师自己下的。   大巫师也很震惊,但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腿:“我的腿怎么了?怎么治愈不了?”   白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站在一旁的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右腿被非常强大的法器所伤……”   大巫师立即明白过来,激动地说:“那又怎么样?还是能救的!当初,明堑被神器砍掉了尾巴,白檀大巫不也能把他恢复吗?”   白檀悠悠一叹:“人类和妖族的恢复能力不可相提并论。”   这话也很明白,大巫师本来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对于妖兽而言,断肢再生是基本操作。但人类则不然。更别说大巫师本来就年迈体弱。   大巫师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变故,捶床痛哭。   大祭司蹙眉,说:“池杏之前在巫术协会说要断大巫师一条腿,之后大巫师就……”   大巫师闻言,瞪大眼睛:“是他?!”   白檀却说:“没有证据,不能胡乱怀疑他人。”   大祭司想了想,又说:“我看也不是他。我们是和池杏交过手的,他的水平根本不能重创大巫师。”   “当初我们要抓走池杏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古怪的暗黑巫师救走他吗?”大巫师眼珠乱转,语气急速,恨不得立即把那个袭击自己的人揪出来杀掉,“说不定,就是那个神秘巫师袭击我!”   白檀大巫蹙眉:他这几年很关心池杏的去向,也是因为这个。当年,一个连脸都没露的神秘巫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救走了池杏,这实在古怪。到底这个巫师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大祭司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让白檀大巫查探大巫师的记忆?虽然中了遗忘法咒,但记忆也不会被完全清除的。”   大巫师噎住了:他不敢。   他不敢让白檀查探自己的记忆。   池杏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大巫师是连环凶杀案的幕后凶手,安佛不过是他的替罪羊。如果白檀大巫查看大巫师的记忆,说不定会翻到这一页。大巫师绝对不敢冒着个险。   大巫师噎了一口唾沫,才说:“我已年迈,脑力恐怕经受不住记忆查探术……”   白檀大巫一直秉持着“记忆查探术侵犯个人隐私,还可能造成脑损伤,轻易不得使用”的原则,因此也没有勉强大巫师。   大祭司皱着眉说:“说起来,池杏多年前曾被神秘暗黑巫师带走,现在突然回来,还说了什么‘明堑断了尾巴,就应该让大巫师断一条腿’之类的话……在这不久之后,大巫师就被神秘巫师袭击了……”   白檀揉了揉眉心,说:“那就让池杏来协助调查……”   “好。”大祭司点了点头。   白檀又说:“记得对他客气点,不要将他作犯人看待。”   “当然。”大祭司点头。   谁知,池杏也入了医院,说是被暗黑巫师袭击了。   大祭司十分意外,亲自到医院探望池杏,池杏竟也一样被断了一腿。   大祭司给池杏作了一番检查,发现池杏身上有被暗黑巫力伤害过的痕迹,和大巫师伤口处的痕迹是一样的。   他赶紧跟白檀大巫汇报。   白檀闻讯赶来,发现池杏身上的气息,眉头一皱,又问:“你记得什么?”   池杏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檀用指尖往池杏额头上轻轻一点,果然察觉到池杏身上还被留下过一道巫力——这其实是黑檀在池杏脑子里下“淡忘时间法咒”的痕迹。白檀两相比对,自然认得:“这是当年用法阵带走你的人留下的……”   “什么?”池杏佯装震惊,“他为什么要在我脑子里下咒?又砍我的腿?”   白檀也甚为不解,但他还是先替池杏疗伤。   池杏作为大妖,断肢重生本就不是难事。更别提有白檀的治愈法术帮助,那条腿很快就长回来了。   池杏眨眨眼,对白檀露出狗狗笑脸:“谢谢。”   白檀点点头,安慰了池杏几句,就和大祭司一道走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大祭司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池杏也是受害者……”   “嗯,”白檀点头,“看来是的。”   大祭司皱眉:“但是,那个神秘巫师为什么要砍断大巫师和池杏的腿?”   白檀也忧虑不已:“高级巫师和大妖的血肉是供奉邪神的上等祭品。这可能是地下邪教所为。”   “啊……”大祭司更担心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事实上,哪里是什么邪教?什么邪神?   就是池杏在那儿演。   池杏的嫌疑洗清了,还收获了一波白檀的关爱。白檀又来看望了他几次,池杏总是笑吟吟的,说话也十分和气,丝毫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   白檀和大祭司便也不再怀疑池杏。   只是,大巫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旁人只以为大巫师年纪大,受了伤所以身体不好。   只有大巫师知道,自己夜夜都能梦见安佛的幽魂。大巫师对这个侄子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愧疚和恐惧每晚折磨着他,他很快就形销骨立。   白檀听说大巫师病得只剩一口气,便和大祭司一同去探望他。   这不探望不要紧,一探望,白檀就看到大巫师额头上萦绕的一股黑气。白檀凝眉:“你中了梦魇。”   “什么?”大巫师恍惚地看着白檀。   白檀一把抓住那一团黑气,但见黑气瞬间雾化,眼前是大巫师最近每一晚的梦境,画面里,大巫师痛哭流涕,抱着安佛说:“侄儿,不是我非要你替我顶罪……只不过……”里头絮絮叨叨的,简直是大型自爆现场。大巫师在梦境里啥话都往外说,基本是承认了自己推了安佛顶罪的犯罪事实。   看到这些画面,白檀愣住了,大祭司也愣住了。   大巫师脸上也是一团死灰。但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是垂下头,认输一样。   白檀自然是要秉公办理的,立即重启精英巫师连环被杀案的调查。   大巫师已是身心俱疲,没有花什么时间,就把自己的罪行全招了。安佛所为确实是大巫师唆使的。安佛被抓之后,大巫师告诉他“如果我们都入罪了,我们的家族就毁了”。安佛为了家族荣誉,扛下了一切。   而现在,丑闻败露,家族倒是干脆,立即将大巫师除名。   大巫师的身体不好,连遭噩耗,还没被判刑,就在看守所中发了急病,被送到医院抢救,不治身亡。   白檀试图追查那团梦魇的来源,但这梦魇不是巫师的巫力所化,而是梦魇兽的代谢产物,上面没有巫师的气息。白檀也不能追查到到底是哪个巫师所为。   当然,白檀也很难想象,能够使出这样手段的巫师不是阴险大法师,而是那位总是笑眯眯的狐狸眼小妖精池杏。   【现在时间线】   看着黑明堑轻松愉快的表情,池杏的心情也被感染了。   大巫师五年前的那一刀,不但砍在大老虎黑尾巴上,更是砍在了池杏的心上。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池杏的心就疼。   他永远记恨大巫师,像他永远心疼黑明堑。   这又恨又痛的情绪交错在他心上的疤痕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但这一刻,黑明堑这么笑了笑,稍显轻佻的一句“嗨,漂亮宝贝”,就像吹过一阵风,将池杏这几年心上蒙的尘沙都吹走了。 他的心灵又变得鲜活轻盈。   黑明堑用尾巴将池杏勾到自己身边,动作娴熟、态度自如,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昨天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   “这是哪里?”黑明堑问。   池杏感到一时很难和黑明堑解释,只扯开话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黑明堑说,“为什么这么问?”   池杏轻抚黑明堑的尾巴,眼中流露出珍视之情:“你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黑明堑皱了皱眉:“我们……在睡觉?”   “……”池杏明白为什么黑明堑看起来这么无忧无虑了,敢情他是把被巫师上门暴打的事情给忘了?   池杏正想说话呢,黑明堑又道:“算了,这也不重要。”   “?”池杏一时语塞。   正常妖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不是应该十分戒备的吗?   怎么就不重要了?   池杏发现自己永远跟不上黑明堑的脑回路。   黑明堑也是在逗池杏,他身为猫科动物,对陌生环境是十分戒备的。有的猫去了一个新环境,能因为不安而叫唤一宿不停止。   黑明堑刚醒来的时候,也是感到相当戒备的。按照惯例,他会大肆散发大妖威压,让附近的妖怪不敢靠近。   正当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就见到池杏了。   池杏出现的一刻,就瓦解了黑明堑的一切戒备。   原本还想大发虎威的他,登时变得似家猫一样,将利爪收回柔软的肉掌里,尾巴愉悦地晃动着。   当然,他还是未完全适应新环境,所以才用尾巴勾缠着他的漂亮宝贝。一猫一狗的身体拱在一处,暖融融的。   忽有一股热烈的冲动从黑明堑的下腹升腾而上——这冲动来得突然。   黑明堑也不压抑,翻身就将池杏压下,浓厚的信息素从他身上传来。这气味让池杏感到熟悉又陌生。   池杏惊讶:“你……怎么……突然……”   兴致突然这么浓烈?   以前都是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怎么今天突然就……?   池杏还没知道这是因为黑明堑喝了明宝珠准备的药。   黑明堑只说:“我也不知道,管他呢!”   池杏头皮发麻,他现在觉得情况有点奇怪,黑明堑记忆缺失,这就已经足够让池杏担心了。更加上,黑明堑现在的举止异常。毫无预兆的突然发`情,这实在不太正常。就算黑明堑以前比较容易,也没有这么突然的。池杏暂时还没联想到他可能被下了药的可能性去,满心只记着之前的事情。   池杏一时担心是不是因为大巫师那一刀,又担心是不是黑檀的术法,反正他就是怕有什么后遗症影响了黑明堑的脑子,使得黑明堑不太正常。   池杏没法配合,还忧心得很,皱眉道:“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不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老虎是一种领地意识很重的嗅觉动物,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进行交`配的。   “确实。”黑明堑吸了吸鼻子,这儿充满陌生的气味,让猫科动物很难安心下来,“但我们可以让这儿每一处都沾上我们的气味呀!”黑明堑愉快地说,并觉得自己非常机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人伦惨剧   白巫师们得知暗巫越狱、并打算唤醒黑明堑,果然吓得不行,一个个先去求助白檀。白檀却说:“我觉得我们要尝试和黑明堑和解。”   白巫师简直吐血,只得跑去找老魔羊。   老魔羊猜到白巫师们应该得罪过黑明堑,他可不想趟这浑水,便装无知地说:“咩啊?咩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咩~”   大祭司一时也拿老魔羊无可奈何,心里却更发愁了,冷瞥老魔羊一眼后,又虚张声势地警告道:“这次我不会再轻拿轻放!无论是池杏还是黑明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老魔羊说:“那我祝你成功。”   大祭司看着老魔羊悠哉游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带着一群高阶巫师离开,奔赴虎神山。   黑明堑当年的事是高度保密的,巫师协会只有几个核心成员知道。因为暗巫试图唤醒黑明堑的事情惊动了大祭司,大祭司才召集了几个新升上来的精英巫师,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些巫师根本没经历过黑明堑事件,也不知道黑明堑的实力,所以才踊跃地参与到这个行动里,认为自己得到了大祭司的赏识,有立功的机会。   而协会里的老人听说这些巫师要去“围剿黑明堑”,都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说:“年轻人,吃顿好的再去吧。”   年轻巫师便说:“叫我们吃顿好的?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围攻黑明堑的意思吗?”   大祭司知道没有白檀大巫的帮助下,自己根本搞不定黑明堑。他现在敢跑去虎神山,其实存的是“先绑架池杏,再威胁黑明堑的”心思。虽然白檀不同意,但大祭司决定效仿当年大巫师搞一个“先斩后奏”,反正事后白檀也不会狠心严惩任何人。更别提,大祭司还能甩锅给年轻巫师们呢!   大祭司对几个年轻巫师说:“我们到了虎神山,先不要惊动明堑。我想办法把池杏单独引出来,然后你们一拥而上,将他擒获!”   年轻巫师雄心壮志:“没问题!”他们觉得黑化凶兽都能捉,一只混血杂种狗妖更不在话下!   大祭司看着这群出生不怕虎的傻犊子,欣慰地点点头:“好的,你们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年轻巫师说:“我们准备先吃顿好的!”   “?”   “老前辈们都是这么建议的。”   “……”   就这样,大祭司指挥大家齐赴虎神山,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虎神山里发生了大事!   巫师协会来得很快,基本上在“暗巫”唤醒黑明堑的第二天早晨,他们就赶到了。他们并没有从老魔羊那里得到帮助,原本以为会遭到阻挠。   他们之所以有这样的预判,是因为巫师和大妖的关系一直微妙。虎神山是虎族祭祖之地,一般来说,是不会欢迎巫师到来的。千年以来,在人族和妖族的纷争中,不少虎族先辈都是死在巫族手里的,就算现在已经“和平”了,但祭祖的时候,还是不太希望有巫族参与。更别提让巫族进来搜山了。   原本,大祭司想从老魔羊那儿拿个邀请函,但老魔羊推三阻四,没有答应。   大祭司急着赶来,没有时间和老魔羊磨,只得先带着巫师们去找虎神山。他们已做好打算,是“先礼后兵”的策略。   他们会先礼貌地表示有危险的逃犯闯入,请求进入虎神山搜山。他们料想虎族大概率不会答应:“我们拜山,你们就来搜山?我看你们是故意找茬吧?”   当大祭司来到虎神山时,竟被热烈欢迎,虎族长亲自迎接,嘴里还说:“你们来得好啊!”   大祭司心下奇怪,脸上礼貌地说明来意:“巫师协会有一个要紧的通缉犯逃窜,他是一名危险的暗巫师,我们怀疑他跑到虎神山,并意图对虎族不利……”   “啊!”虎族长跳脚道,“是这样吗?”   虎族长的反应出乎大祭司意料,大祭司挑了一下眉,又说下去:“不知能否让我们搜查……”   “当然!”虎族长点头,“我们正发愁呢,你们就来了!”   大祭司非常诧异:“发愁?发什么愁?”   虎族长叹了口气:“我们山中发生了血案!怕不是你们所说的暗巫师所为。”   大祭司脸色一下变得严肃:“什么血案?”   虎族长便说:“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是我们虎神山祭祖拜神的节日,所以,全国的虎族大半都聚集而来。”   “自然。”大祭司点头。   “今早,我们发现一名叫阿涵的虎族的尸体,他死前被挖去双目。”虎族长咽了咽,说,“我们怀疑是黑巫师作为,正想找你们问问情况呢。”   大祭司大骇:“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跟在大祭司身边的一名年轻巫师说:“会不会是虎族相斗?怎么会想到是巫师?”   虎族长摸了摸脸颊上的虎须,说:“我们妖兽打架互相攻击很正常,一般不会挖眼。从阿涵的尸体上看,他身上除了被挖眼之外,没有其他伤口。也就是说,他没受其他伤,妖力就没太大损耗。在这种情况下,阿涵是能自愈,很快就能长出一双新眼睛,根本不会死。”   年轻巫师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祭司也点头,说:“按照你的说法,确实像是暗黑巫师所为。”   虎族长又说:“我们拿巫力探测器探测了一番,在阿涵的尸体上发现了暗黑巫力残留,所以就更确定了。”   大祭司凝重地点了一下头,心里有些疑惑,怎么会有暗黑巫师去挖虎妖的眼?凶手会是越狱的暗巫吗?   不过,死了一只老虎,在大祭司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他最关心的还是黑明堑复苏的事情。   他便问:“嗯,对了,明堑还好吗?他在哪里?”   虎族长神色微微凝住:“怎么问他?难道案件和他有关?”   大祭司自然不能透露实情,只含糊地说:“你知道……明堑情况特殊,我想先去看看他。”   “嗯。”虎族长点点头。虽然虎族长并不知道黑明堑的存在,但作为族长,他知道明堑是天煞凶兽,所以巫师协会一直很关注明堑。他也知道明堑曾经被暗黑巫师绑架过。   明堑被暗巫绑架这件事,其实还是在虎族长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当时,明堑还是特别活跃的“妖族吉祥物”,是用来拉公众好感的工具猫。那天,虎族长和明堑出席了一个公益活动后离场,路上遇到一个自称是粉丝人类要合影。明堑一直亲善待人,便没有拒绝。“粉丝”和明堑站在一起,忽然伸手抱住了明堑,明堑想要挣脱,但没有用全力——他怕自己力大伤人,对待任何人都会留几分力。   “粉丝”趁机拿出一件高级法器(后来被证实这和七七妖骨床一般,是黑檀大巫的遗物,可以说,暗巫是全球最大的黑檀遗物收藏家,也是黑檀大巫的天字第一号脑残粉)困住了明堑,并用暗黑巫术将明堑带走。   待虎族长重新睁开眼,就发现明堑和那位“粉丝”都不见了。   事实上,那位“粉丝”是暗巫乔装假扮的。   虎族长事后回想,如果当时明堑不顾忌暗巫是人类,也不想着暗巫是自己的“粉丝”,直接一拳将他打飞,暗巫便来不及用法器捆住明堑。那应该就没有被绑架的事了。   虎族长说起这个时候,白檀大巫说:“很有道理。”   因此,在把明堑救回来之后,白檀大巫在明堑身上下来一个心理咒术,便是但凡有人主动触碰明堑,明堑都会条件反射地抗拒对方。   这也是白明堑那个“自我防御机制”的由来。   虎族长被白明堑揍飞了两回之后,又看到明宝珠撒娇的时候被白明堑一拳打飞。虎族长忍不住跟白檀大巫建议:“这个机制能不能改进一下?比如说,如果明堑和对方熟悉,就不会揍飞?”   白檀大巫却说:“难道熟悉的人就一定不危险吗?”   虎族长也被问住了:确实,熟悉的人也可能是下手的人!   于是,虎族长又修改了一下措辞:“那不判定‘有敌意的人’才会被揍飞?”   白檀大巫却摇摇头:“咒术本身无法判断对方是善意的还是敌意的。这太复杂了。说实话,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天才都没办法一眼判断其他人是否对自己存在敌意吧?更何况一个咒术呢?”   虎族长没办法反驳。   白檀大巫又说:“明堑是天煞凶兽的消息已经走漏了,以后怕是有更多的人想打他的主意。这样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白檀大巫推测的不错,地下的暗黑巫师很多都知道明堑是天煞凶兽,也听说暗巫绑架明堑成功。他们想:“暗巫可以,那我也可以!”他们纷纷去乔装试探明堑,结果一个个被打飞。   而能在不触碰明堑的情况下、仅使用远程巫术就能控住明堑的巫师是不存在的……在不把黑白二檀计算在内的情况下。   事实证明,白檀大巫这个“保护咒术”还真的很有效。   按照白明堑的性格,如果没有这个“防御机制”,恐怕还是会遇到很多麻烦。   而虎族长联合了医生跟白明堑解释,说他身上这个“防御机制”是因为他曾被绑架,他得了PTSD,所以才会条件反射地抗拒一切触碰他的人。   白明堑也被忽悠住了,相信了这个说法,真以为自己不能被人碰是PTSD的作用。   而大祭司也心存侥幸,上回暗巫能够污染白明堑,靠的也是近身上法器,现在白明堑变得不好接近了,暗巫也不一定能得手。   大祭司便问虎族长:“明堑现在在哪里?”   虎族长虽然不满意大祭司不关心死者阿涵的情况,但还是告诉了大祭司:“他们去猎屋了。”   大祭司带着手下赶到猎屋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崩溃的虎族大小姐。   明宝珠捂着脑门仰天长啸:“NOO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啊!!!!!”   也不怪明宝珠接受不了,这一晚的变故也太惊人了。   她昨晚被池杏的一道灵力给打昏了过去,待巫力的作用消退,她渐渐醒来,立即觉得不妥——她是被浓郁的信息素气味给熏醒的。   浓烈的大猫信息素气味从明堑的卧室里泄露而出,里头的动静超大,作为虎妖的明宝珠听觉超群,隔着门板都知道里头在“覆雨翻云一霎中,雷鞭击柱起乖龙”。   “N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啊!!!”明宝珠跳起来,难以想象自家守身如玉的处子老虎(因为白明堑一直冰清玉洁,明宝珠便以为明堑没有X经验)居然被那只骚狐狸狗给毁了清白!   “他的元阳应该是我的啊啊啊啊!!”明宝珠心内呐喊,恨恨捶门,恨不得把门捶破,冲进去将骚狐狸狗从床上拖拽下来。   而纯洁的她并不知道,“骚狐狸狗”此刻也没在床上。说起来,他们离得还很近。池杏被黑尾巴老虎按在门板上,明宝珠自己捶门用得太大力,也没察觉这门板震动的幅度频率都不寻常。   不过,她发现这门是打不开的:“邪了门了……”   她被下了遗忘咒,不记得池杏用法术打昏她的事情,她只勉强记得自己想开门却开不了,不知怎么得一头撞墙上……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这虎妞便憨憨地以为是自己不慎撞墙把自己给撞昏了。   “啊,我好蠢。这个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所有人都知道我智商不高了。”明宝珠低声说,她见自己打不开门,便想找大哥帮忙。   她便往楼下走,没走几步,听觉不错的她又听到一股不寻常的动静了……   “不……不可能的……”她摇头,“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没错……这是幻觉……”   她都不敢去找声音和信息素气味的源头。   此刻,她只想狗带。   “N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可怜的虎妞作为整个屋子唯一没有发`情的动物感到世界要被撕裂了。   天啊!!   动物世界就是如此啊,春天来了,就又到了……的季节……   她的武力值太低,原本还指望子车和明德能帮上忙。现在看来……她根本阻止不了这个“惨剧”的发生。而且,她也怕自己在这儿待久了,也会被同族的信息素影响,将这个“惨剧”升级成“人伦惨剧”。   因此,她逃也似的跑出了猎屋,也没注意到有一行巫师不请自来了。她只是崩溃地大喊“我接受不了!!!”   大祭司等人见她情绪失控,都挺疑惑的,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接近一只正在发癫的母老虎不是明智之举,便打算先踏入猎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比起接近一只正在发癫的母老虎,去打扰一屋子正在发`情的公老虎才是真的不太聪明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生米煮成熟饭   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猫咪是好奇心极高的一种生物,好奇心一上来,万丈悬崖都能往下跳,管都管不住。   子车这个自诩“聪明猫”的家伙也免不了因此受害。   他为什么要准备催`情剂呢?是因为他恶毒吗?不,不是。是因为他脑残吗?啊……也有可能。但他绝不可能承认。   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好奇,好奇那位看似温柔实质冷漠的明堑对这个“相亲对象”是什么态度?当然,他这么做也有出于“好玩”的成分——这也是植根于猫科的残酷本能。   大部分掠食者捕猎是因为生存需要,不捕猎就会饿死。而猫不是,猫饿了会捕猎,吃饱了也一样杀生。折磨猎物取乐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残酷不需要任何人教导他们。他们自己天生就能够从玩弄他人之中获得乐趣。   子车就是出于这样的天性策划了这件事。   因为受过礼教教育、受制于社会法规约束,他不会亲自出手,而是看准了明宝珠脑子不太好、容易操控、妒忌心强烈,所以借明宝珠之手达成这一场闹剧——在他本猫被卷进去之前,他都认为这是一场“闹剧”而已,还挺好玩的。然而,当他成为了当事猫之一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不是“闹剧”,而是“惨剧”!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   子车翻车了。   当池杏转身离去,而明德饮下药剂的时候,子车就预感到自己可能要翻车了。   但当时他还心存侥幸:“没事的,我带了解药。”   他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我果然聪明,还记得带着解药,有备无患。”   因此,但他拿出解药的时候,心里是轻松的。他不会直接将解药交给明德喝,因为给对方喝药这个举动本来就不太正常。   他转身去泡茶,在茶汤里加入解药。   “只要让他及时喝下解药,就不会有问题的……”子车默默想道。   “喂!”明德忽然从子车背后拍了他一下。   子车原本就在偷偷下药,十分心虚,被冷不防拍了肩膀,吓得把杯子都打翻了。   看着洒了一桌面的茶汁,子车脸都绿了。   察觉到子车的异常,明德问:“怎么了?”   子车讷讷:“打翻了……”   “哦,是哦。”明德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杯茶吗?打翻了有什么所谓?”   子车噎住:一杯茶被打翻了当然没所谓,主要是解药也被打翻了啊!   子车想了半天,又暗道:既然解药没了,就没办法用“化学方法”来缓解药效,只能用“物理方法”了。   虽然子车想到最有效的“缓解发`情状况的物理手段”是“割以永治”。但这样也太残暴不仁了。子车和明德还是哥们呢!   再说了,明德中的也不是“一***”类型的攻药剂,而是“曲径通幽”类型的受药剂。割了也不一定能治……   子车打算先给他来个保守治疗:“去泡个冷水澡吧?”   明德说:“有病吧?山里零下七度泡冷水澡?”   子车噎住了,半晌说:“那你热不热?”   明德想说“有病吧?山里零下七度你热?”,但不知怎的,明德感到身体真的缓缓发起热来。他说:“是有点儿。”   于是,子车就把明德带去泡冷水澡。子车还在旁边哗啦啦的给他加冰。   明德看了外头飘雪的景色,又低头看漂着冰块的浴缸,再看了一眼子车,说:“兄弟,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子车苦笑,说:“没呀。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会害你呢?”   明德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他和子车是发小,长大后又一起进军部,一起打过架,一起扛过枪,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了。   胡思乱想着,明德的头脑越来越热,又越发迷糊起来,身体涌起一股强热,连加冰的冷水都不能使他降温。   “嗷呜!”明德的耳朵一下冒出来了,一条湿漉漉的尾巴也从加冰浴缸里蹿出来。   “明德!”子车大惊,“你醒醒啊!”   明德实在是醒不了,药效太猛了,这个“纯0试剂”确实是牛逼,将明德这个大猛男变成了一个0。   他身上浓郁的信息素气味朝子车扑面而来,子车闻到这气味也有些吓到了。   “不行,看来冰水无用!”子车摇头,“只能将他击昏了!”   子车捏紧拳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变成撒娇小猫咪一直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明德,说:“兄弟!实在对不住了!”   说完,子车出拳如风,直往明德脑门上击去!   “兄弟!实在对不住了!”明德身形如风,只往子车身上压去!   明德反将子车制住,一屁股坐了上去:“兄弟,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是有需要了。大家都是生死之交,这种事情,你不会不帮我吧?”   “?????”子车大惊失色,但发现自己实在打不过明德,居然被明德压住了!   子车实在不想和明德OOXX,脑子发懵了,一边挣扎一边拒绝:“不可以啊啊!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明德已经被药效折腾得曲径亟需通幽,脑子里全都是的念头,就像是如果不被的话,他下一刻就要爆体一样难受。   因此,他也没什么好耐心了:“我现在难受死了!你是不是见死不救?”   子车看着明德那双通红的眼睛,一时愣住了。明德眼睛发红,腮帮咬得死紧,手臂的肌肉都在微微发抖,显然忍得很辛苦。   子车一时也有些心软:“唉!也行吧!一世人,两兄弟!没理由不帮你啊!”   ……   ……   白巫师们都是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的人类。当他们闯进猎屋的时候,却也明白屋子里发生什么事。   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他们还是闻得出某种体液的气味的。   气味能弄得那么浓郁,这得多大的量??   白巫师们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猎屋是虎族所拥有的,所以特别隔音,防止虎啸骚扰邻居。   刚刚巫师们在屋子外还没听到动静,一进来就听见老虎交错的啸叫了。一只老虎的鸣叫就能震动山林,更别提这里有三只,就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嗷嗷叫,实在是让巫师的耳膜都快震穿了!   “这里是不是在卖银啊?”一个巫师嘟囔,“还是聚众淫`乱?”   “野兽的淫`乱能叫淫`乱吗?”另一个巫师显然不同意,他们鄙夷妖兽的同时,也对妖兽的道德标准放得极宽,大概是觉得妖兽不配和人类相提并论吧。   “别说这些题外话了。”大祭司拄了拄法杖,“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吗?”   年轻的巫师们羞愧地下了头,他们居然忘了缉捕通缉犯、阻止天煞凶兽黑化的任务,只知道讨论大猫群O的八卦!   大祭司也知道不能随意打扰动物交`配,尤其是大老虎这样的猛兽。在情势未明之前,他也不想和明堑起冲突。   更别提,这儿是虎神山是他们虎族的地盘,又正在过节,整座山里一百几十头虎妖,他们巫师再牛逼,也得罪不起啊!   他打消了提问老虎们的念头,而是转动手中的法杖,利用巫力感知这间屋子,搜索屋子里是否存在暗黑巫力。   黑白巫力水火不容,很容易互相感知得到。   就像白巫师能轻易察觉暗黑之力一样,暗巫师也一样对纯白之力很敏感。   当大祭司外放神识的时候,池杏几乎立即就感应到了。   他神色变得清明,知道现在不是纵情声色的时候,立即将黑明堑推开:“白巫师来了?”   他相当紧张,没想到白巫师这么快找上门来,如果他们发现了黑明堑,那可怎么办?   猎屋其实不算大,大祭司的巫力一瞬间就已经充盈了整间屋子,按理说,他也能再一秒之内感知到黑明堑的存在。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大祭司的纯白之力接触到黑明堑的那一刻,黑明堑就倒在床上,那条暗黑的尾巴犹如被漂洗了一样快速褪色,变回了那一条银白的尾巴。   池杏见明堑倒下,吃惊不已,担忧地俯下身来查看,但见明堑双目微闭,像是昏睡过去,气息平和,就跟睡着了一样。只是身上的暗黑之力全然消失不见,就像从未被污染过一般。   池杏心中大骇,想起之前也是如此,黑檀染黑了明堑的尾巴后,明堑的尾巴又迅速回白,跟未被污染过一样。   那个时候,黑檀还说了什么来着?   池杏蹙起眉。   大祭司外放神识,在分秒间仿佛感应到了暗黑之力的存在,却仅仅是一闪而逝,仿佛是错觉。大祭司皱眉细查,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再也没查到一丝暗黑之力的痕迹,他便笃定刚刚那一瞬间的感知是错觉。   这让他放下心来:看来暗巫还没有动手……或者,并没有成功。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性,都让大祭司心情轻松不少。   他将神识回收,睁开眼睛,露出亲和的笑容:“我们先别打扰这些虎族了。出去等着吧。”   “是。”年轻的巫师们恭顺地应答。   巫师一行人离开了猎屋,却见刚刚发疯的大小姐不见了。他们正疑惑,不知这位虎族小姐的去向,不多久就见明宝珠带着花斑夫人一起来了。   原来,明宝珠崩溃大叫之后回过神来,想着还是得解决目前的难关。   大小姐解决难题用什么办法呢?   就是找妈妈。   她使用妖力狂奔回去,脚程相当迅速。找到了花斑夫人后,她便哭唧唧地将事情半遮半掩地说了。虽然明宝珠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只说什么“从朋友那儿得了催`情药,就拿了药去玩玩儿,没想到搞错了,让哥哥吃了”。但听了明宝珠的叙述,花斑夫人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自然是又气又恼:“你带着催`情剂来拜山啊?是打算拿春`药供奉祖宗吗?”   “……”明宝珠闭嘴了。   花斑夫人骂:“你是不是猪脑子啊?”   明宝珠不服气:“我哪儿是猪脑?我是虎头虎脑好吗?”   “……”花斑夫人竟是无言以对。   花斑夫人也不能放任这件事发展下去,这可是虎族祭祖的日子啊!哪有这么祭祖的啊!   再说了,她不满意池杏当“儿媳”,自然不乐意发生这样的事!   至于子车……   妈的,花斑夫人也不想子车当儿媳啊!   池杏是骚狐狸狗,而子车是花斑夫人从小看到大的。   花斑夫人觉得子车也不是什么善茬,和明德打打闹闹当哥们还成,结婚?N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   她两个儿子看起来都是高富帅,为什么不能普普通通地找个白富美啊?   非要找些心术不正的阿猫阿狗,气死虎啦!   花斑夫人和明宝珠赶到猎屋,看到了巫师一行人。花斑夫人是“亲人派”,还听从巫师协会的差遣定期给白明堑下药,一见到大祭司,自然毕恭毕敬,问了安后,才说:“我家不成器的儿子误服药物,我正打算将去送抑制剂呢。”   “去吧。”大祭司说,“等你们料理完家事再说。”   花斑夫人进屋后,将抑制剂放入室内空气循环系统里,好让公老虎们都冷静下来。   果然,虎啸之声很快平息,而在排风系统的作用下,信息素的味道也变得越来越稀薄。明宝珠最关心的还是明堑和池杏,便急忙拉着花斑夫人去明堑房间“抓奸”。   一边跑,明宝珠一边说:“他们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是不是更难拆散他们了?”   “当然不是。”花斑夫人勾唇一笑,“只要把下药的锅甩在池杏身上就好了。你一口咬死,自己没下药,我会让佣人证明是池杏下药的。这样的话,池杏就是不要脸爱算计的臭货,我们一起闹到族长那里,让族长下令撵走池杏。他们就成不了啦。”   听到花斑夫人这么说,明宝珠立即心心眼:“哇,妈妈好聪明啊。”   在大祭司来的时候,池杏已将卧室的结界撤除,以免引起大祭司怀疑。   因此,这次花斑夫人和明宝珠来撞门,是一撞就把门给撞开了。   见这堵门突然变得那么容易打开,明宝珠也怔愣了一瞬,打好的腹稿也没处说了。   不过,这房间里最懵最愣的那个绝不是明宝珠,而是刚刚醒来的白明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大受震撼   白明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池杏睡在一处。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池杏那玫瑰花一样的脸颊就在他的怀里,蹭动几下能流露出温柔的甜香。   雄兽的腺体都有特殊的气味,作为信息素,比如雄麝的信息素因为过于好闻,它们常被杀麝取香,制成麝香。   而大部分雄兽的性信息素气味在外人闻起来都是腥臊味,有些动物的腺体甚至会发出恶臭。   而狼的腺体自然也不如麝的那么好闻。但在明堑看来,池杏这一个却和天下间所有的狼、或是所有的其他动物都不一样,在明堑的鼻子里,池杏的气味是香甜柔美的,是天下独一份的好。   当然,还有一种气味比池杏的气味更招明堑喜欢——那就是当池杏身上沾满明堑的气味时,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犹如两道交缠的丝线,缠绵得很温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才是最让明堑喜欢的。   此刻,池杏身上便是如此。   他身体犹如一个香炉,信息素的气味从他的脸颊、颈脖、双腿间袅绕似的缓缓散出,这是他本身的、主动发出的气味。另有一层明堑的气味犹如第二层皮肤似的贴合地把池杏全身裹住,似有一种丝绒似的质感,柔软又粗糙。   脸颊揩过,轻若无物。   池杏睫毛微微一动,抬眼看向明堑,心下了然:这是白猫。   他朝白明堑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刚刚春风N度,池杏眉梢眼角间都是和平日不同的酡红,身上散发的信息素气味也比往日浓厚很多。   白明堑猛然发现,这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心跳顿时像是撞钟一样咚咚的响:“这……我们……”   池杏惺忪着睁眼,笑道:“你醒啦?”   他的一句“你醒啦”,轻得似羽毛,平白撩动得人心发痒。   虽然全无记忆,但白明堑的肌肤上仿佛还残存着厮磨的触感,配着这一句温柔的问好,让白明堑心中莫名生了一种“新婚燕尔”的甜蜜温馨。   当然,他心里还是茫然更多。   就在他满心里迷茫与甜蜜互相矛盾的时候,卧室的门就被贸然打开了。   闯将进来的正是明堑的养母与养妹。两只母老虎来势汹汹,不像是进亲族的卧房,倒像是来抓丈夫的奸。   白明堑没看明白是谁闯入,但下意识的就先用被子将池杏的身体盖住。   池杏颇觉好笑,也就是像白明堑这样“最懂得礼义廉耻的猫”才会在乎这个。一般动物都不穿衣服的,化成人形会穿戴也多半是为了好看或是礼貌,并非发自内心地认为赤身露体是 羞耻之事。   而白明堑大约是被教化得太好了,因此下意识觉得“妻子”的身体不能给别人看,就是妈妈也不行。   花斑夫人也不管白明堑和池杏是怎样想的,她只按着自己的“剧本”来,进门就哆嗦嘴唇,浮夸地表演“生气”,再用带着蕾丝手套的纤纤玉指指着床上的一对,嗔怒道:“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下流无耻的事情!”   池杏淡然说:“这有什么,不就是交`配么?动物发`情了就交`配,不是天然的道理?这也违法吗?”   听到“交`配”两个字,白明堑脸露震惊之色。   虽然刚刚他已隐隐猜到了,但当亲耳听到池杏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被惊到了。   花斑夫人没想到池杏居然这么不知廉耻,还大咧咧的说什么“发`情”“交`配”,真是臊死这只文明化程度太高的母老虎了。   “你……”花斑夫人气得磨牙,“你这样不知礼数?你到底有没有家教?”   池杏笑了:“你这可是‘有小鸡不管管老鹰’!你管别人的家教做什么?关你屁事。你要管就管管你自己儿子的【敏感词】!”   花斑夫人哪里听得这等粗鄙之语,脸色大惊,嘴巴讷讷不能回话。倒是明宝珠没听过这样的话,好奇地问:“什么是【敏感词】?”   花斑夫人忙骂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宝珠嘟了嘟嘴,没说话。   花斑夫人气狠了,倒是有些迷糊,连兴师问罪的气势都弱了几分,便叹了口气,说:“你们穿件衣服吧。”   说着,她又道:“我和宝珠去楼下客厅等你们。”   花斑夫人和明宝珠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池杏和白明堑了。白明堑蹙眉道:“我们真的……?”   池杏便说:“这满屋子的痕迹呢,还能是假的?”   白明堑讶异不已。   这屋子里确实全是气味标记,足以证明他们曾多么疯狂。但是……   白明堑眼里布满疑惑。   池杏见他疑心,便佯装生气:“难道你还觉得我坑你蒙你?我仙人跳你?”   见池杏这样,白明堑忙软下身段:“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怎么会突然……我又一点印象都没有?”   池杏眨眨慧黠的眼睛,说:“这件事确实突然,不过我相信花斑夫人和宝珠小姐已经有眉目了,才会叫我们下去说话的。”   “嗯。”白明堑仍是一阵迷惘。   池杏跳下床,身上雪白、身姿灵活,窗户透入的阳光下像一尾游鱼。闪耀着的光芒让白明堑一时移不开眼,却又有礼义廉耻的束缚使他快速地垂下眼睛,不敢细看。   池杏一边披起衣服,一边回望白明堑,见高大俊朗的白明堑跟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红着脸颊低着头,他只笑问:“怎么了?”   池杏倒没想到“白明堑不敢看自己的身体”这方面去,毕竟,黑明堑的没羞没臊给池杏的印象太深了。池杏只以为他还在懵逼。   “不管怎样,我们先下去吧。”池杏蹲下身子,双手搭在白明堑的膝上,“夫人和小姐还在等着呢。”   白明堑本身低着头,便没看池杏的脸,只看到池杏一双手伸于自己双膝之上。池杏的手,不是传统意义上美人的手。传统来说,美的是玉手娇慵、素手纤纤,柔若无骨、皓白如玉。而池杏的手是狼的手,尽管化为美人姿态,十指却不纤细,修长而有力,骨节存存藏着狠劲,虽然未露出利爪,却已蕴锋芒。   就是这样的手,才让白明堑觉得是最漂亮的手。   白明堑脑中竟隐隐有了一丝记忆,似是想到这双手攀在自己双肩上,用力地划过自己的背脊,留下那样深刻的触感。   白明堑便转身扭头往镜子望去。他果然见自己的后背上有着一道道暗红的指痕,显然是被抓挠所致。   白明堑眼中茫然渐散,只说:“我们还真的……”   池杏见白明堑背上的红痕,十分诧异,他还不知道自己激动的时候在白明堑身上留了痕迹。他竟有些不自在,无话找话说:“这你就信了?”   白明堑认真道:“当然,除了你以外,我不可能让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池杏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越高级的妖兽自愈能力越强,像白明堑这样的天煞凶兽,就是脑袋掉下来了五分钟之内就能再长一个。更别提只是池杏无意识划下的几道抓痕了。   像是黑明堑在池杏身上胡闹的印记,就已消去,池杏现在身上是光滑无瑕,那是他自愈能力所致。   正常来说,池杏抓了明堑一道,疤痕大约一分钟之内就会消掉。   而明堑现在身上还留着红痕,只能说明一件事:明堑自己要留下这个,故意延缓自身自愈的进程。   白明堑没有意识,这估计是黑明堑在【敏感词】时候做的。   池杏脸颊微热:“你倒是记得这个?”   白明堑道:“其实不记得,只是能够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罢了。”   池杏倒没多言语了,静静把衣服递给白明堑。   白明堑穿了衣服,回头再看池杏,眼中更为缱绻,真似看着新娶的老婆一样,柔情中带着几分新鲜。   池杏被【敏感词】的时候倒没那么臊,却是衣冠楚楚的时候被白明堑轻轻看一眼,就脸热得能煮鸡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们穿戴整齐后,便一并往楼下客厅去。   原以为只有花斑夫人和明宝珠两母女在那儿,没想到,子车和明德也在,而且气氛十分尴尬。   明德站起来,声如洪钟地说:“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强迫了子车!”   子车已经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花斑夫人恼道:“是你开了菊,怎么能是你强迫子车?”   明德说:“我主观能动性比较强,我坐上去了自己动!”   “……”花斑夫人再次被胡狼之词击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池杏和明堑也到场了,听到了明德的话,他俩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们来了……”花斑夫人揉了揉眉心,“坐吧。”   白明堑和池杏一起坐下,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明德和子车。   池杏也不遮掩自己的八卦,直接问:“发生什么事了?”   明德也不遮掩,直接回答:“我突然发`情了,就强了子车。”   说着,明德拍了拍子车的肩膀,说:“对不住了,兄弟。”   子车扯了扯嘴角,一笑:“为兄弟两肋插刀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插别的呢?”   “大气!”明德满眼欣赏,“我没认错你这个兄弟!”   明宝珠看着明德和子车的互动,自己的虎生观再次被颠覆:“你们这样还能做兄弟呢?”   没等明德说话,花斑夫人就先打断了:“不过是意外!怎么会影响他们兄弟感情呢?”   花斑夫人这副态度倒是让子车感到有趣。   子车这才明白,花斑夫人是嫌弃自己呢!   花斑夫人绝不希望子车和明德成为伴侣,所以看到明德仍和子车当兄弟,才喜出望外,更不许明宝珠提出质疑。   子车心想:我还没嫌弃明德蠢笨,怎么花斑夫人倒看不上我了?   花斑夫人没想到明德这边的事情那么好解决,便先专心料理池杏。她神色一凝,板起脸说:“怎么你们一齐发起情来了?也太奇怪了,得找个医生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花斑夫人很快请来了医疗队。医生检查得出结论,说明德和明堑都被下了妖兽专用催`情剂。   明德和明堑十分意外。   明堑又说:“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我才失去昨晚的记忆吗?”   医生也挺疑惑的,只说:“也有可能。”   “你失去昨晚的记忆了?”明德惊讶,“可是我没有!”   明堑问:“你记得?”   “我记得,记得很清楚。”明德说,“我还记得子车的【敏感词】是【不可描述】……”   子车打断道:“我猜没有人想听这个。”   这时候,刚刚被花斑夫人提示了的佣人便冲出来,哆嗦着说:“夫人,我亲眼看到池杏在茶饮里下药!”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花斑夫人和明宝珠的惊,是装出来的,毕竟佣人是她们刚刚沟通过的。   子车的惊,是惊讶花斑夫人居然这么快就布好局,想好帮女儿擦屁股的办法。   至于池杏、明堑和明德则更多是疑惑带着诧异。   池杏倒是很快明白过来,他猜到茶里的药应该是明宝珠下的。花斑夫人让佣人这么说,一来是为了保护明宝珠,二来是诬陷池杏,可谓是一举两得。   明德做事不过脑子,直接就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下药?什么药?下给谁的药?”   佣人支支吾吾。   花斑夫人便说:“还用说吗?肯定是催`情的药,要不是这样,怎么你们一起发`情?难道是约好的吗?”   池杏笑了:“请问我是给谁下的药?又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佣人便按照花斑夫人教的说:“昨晚,你和明德少爷在茶室说话的时候,我从窗外看到你下药了。”   明堑蹙眉,显然是不相信佣人的话,眼神也变得冰冷而锐利,犹如一支箭似的射往佣人的脸。佣人只是普通人类,哪里受得住虎妖的凝视?她便瑟瑟发抖起来,求救似的看着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扭头对明堑说:“她只是说出了她的所见所闻,你别吓她!”   明堑抿了抿唇,他胸口又溢起了一种炸裂似的情绪。这样的感觉很陌生,连他自己都感到疑惑。然而,这种炸裂似的情绪又被理智紧紧束缚住,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说:“你是最讲文明的……你是最讲道理的……你是理智的……你是不可伤人的……”把他硬起来的心肠又软化了。   他垂了垂眸:“是的,母亲。”   花斑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她知道的,明堑是服从她的。   池杏却道:“你的意思是,我给明德下药,然后回头和明堑睡觉?”   明宝珠抢先回答:“既然你给大哥下了药,二哥的药想必也是你下的。你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怕妈妈反对你过门。你想和二哥生米煮成熟饭!”   池杏笑了:“这是什么歪理?我怕什么?退一万步说,我就是怕,要和明堑干什么,还得下药?”   “当然。”明宝珠理直气壮,“二哥反对婚前X行为,肯定不会和你做羞耻之事的。”   池杏倒一下没回答上来,他没想到明宝珠还知道这个。   白明堑确实是反对婚前X行为的,所以池杏和他一直素着。   不过,明宝珠知道这么说,还是花斑夫人教的。   她难得地伶牙俐齿起来:“至于为什么要算计大哥,是因为你不喜欢他纠缠你。所以你就设计他和子车。你真是好小心眼啊!我们虎族容不下你这样工于心计的狼狗。”   池杏“噗”的一声笑了:“首先,我没有给你二哥下药。再说,就算我给你二哥下药,怎么能得出‘你大哥的药也是我下的’结论?这是什么逻辑?”   明宝珠气哼哼:“不信你问医生,他们中的药是同一种吗?”   医生是花斑夫人雇佣的,便不好说“他们一个吃的是0号药,一个吃的1号药,是不同的”,便含糊地说:“嗯,是同源的药物。”他这么说,以后要是问起来,他也能辩白说“我说的是来源相同,不是型号相同”。   明德听了,大受震撼:“为什么我和二弟吃的一样的药,发热的部位却不一样?”   医生愣住了。   明宝珠怕明德会问出什么破绽来,口不择言起来:“可能因为你本来就是个0吧?”   明德大受震撼:“!!!”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我要与你订婚   眼看着事情正要进入一个混乱的拐点的时候,大祭司和虎族长双双上门,打断了他们这一场官司。   花斑夫人心想: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我正想要去族长面前告他呢。   花斑夫人让佣人替大祭司与虎族长倒茶,一边说:“原本你们不来,我也想找两位了……”   大祭司刚刚来过一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秽乱之事,也不愿意提及,只说:“我们来是有要紧事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的事情不要紧,先闭嘴吧。   花斑夫人听懂了大祭司的意思,便堆起笑容:“是,请问是什么事情呢?”   虎族长便将阿涵被挖眼杀死的事情说了。   大家一听,莫不震惊。也明白为什么大祭司说是有要紧事,让花斑夫人不要提自己的家事。和凶案比起来,这吃了药睡一晚的事情还真的是芝麻大点儿事。花斑夫人也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池杏的状,要是她真这么做的,就显得非常不大气。   大祭司并没有提及“暗巫意图唤醒黑明堑”的事情,只说:“我们协会得到线报,明堑很可能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   听到这话,大家更震惊了。   明德大声说:“那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花斑夫人恼道,“你胡说什么?”   明德说:“他要袭击明堑,肯定得被明堑一巴掌打飞,那我们就破案了!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花斑夫人无言以对。   池杏却笑了,说:“你对明堑倒是很有信心。”   明德便道:“当然,我相信二弟的实力。小小一个暗巫,根本不在话下。”   大祭司满脸不认同地说:“‘小小一个暗巫’?你可知道这个暗巫多么厉害?”   “真厉害就不会被你们抓到监狱啦。”明德说。   大祭司一下被噎住。   在场除了大祭司、虎族长外,就只有池杏是知道暗巫曾经绑架过明堑,所以才不太害怕。明宝珠也说:“这个凶手如果也想袭击二哥,那可真是‘买棺材不知路’了。”   虎族长见他们都这么自满,不觉苦笑:“这个暗巫确实是很有本事的,不然也不能从巫师协会的天牢中逃脱。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倒是池杏忽然开口:“你们确定暗巫就是杀害阿涵的凶手吗?”   虎族长和大祭司俱是一愣,半秒才说:“还能是谁?”   池杏说:“我也不知道,但也没有什么人证物证吧?”   事实上,池杏下意识就觉得这肯定不是“暗巫”干的。   真正的“暗巫”已经没了,现在的“暗巫”是黑檀。他总不觉得黑檀会莫名对一只虎妖下手,将他双目挖掉,全无目的。   虎族长只说:“现在只能确认阿涵是被暗黑巫师杀死的。但确实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暗巫。”   大祭司冷哼一声:“还能是谁?能够悄无声息地将青壮年虎妖击毙的黑巫师能有几个?”   池杏不接这个话茬,又问:“凶手为什么要挖掉死者的眼睛?”   大祭司想了想,似乎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但半晌过去,终于肯说:“有一个地下邪教,专门收集大妖和巫师的身体部位,听闻这和他们献祭邪神的仪式有关。”   “还有这种事?”明宝珠吃了一惊,“怎么不曾听说?”   “唉……免得引起恐慌。”虎族长道,“所以,你们别不把这个暗巫当一回事。”   子车也蹙眉,说:“我确实也听说过,据说,三年前巫师协会的大巫师就曾被这个邪教的成员攻击,因此断了一条腿。”   听到子车提起这件事,池杏眼皮一跳。   说起来,大巫师的腿还真不是邪教做的,是池杏搞没的。但幸好有这个邪教的存在,才帮池杏打了掩护,巫师协会也不至于怀疑到池杏头上。   大祭司看向池杏,说:“你当年不是也被袭击过吗?只是大巫师的腿长不回来,你的腿长回来了。”   池杏:没有,我的腿是自己砍的。   当年的事,是池杏自导自演,把袭击大巫师的锅甩到了邪教头上。   池杏忽然想到:如果邪教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来找我算账?   明堑却十分震惊:“你曾被袭击过?”   池杏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都过去很久了。而且我恢复得很好很快。”   明德这才脸露忧色:“池杏你这么能打也被打断腿,看来这个暗巫真的不是好惹的。”   池杏又对虎族长和大祭司说:“既然是当年劫持过我的人,我可能会有印象。能否让我看看案发现场和阿涵的尸体?”   虎族长没想到池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抿了抿唇:“这是族中之事,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怕阿涵的家人不肯……”   池杏听明白了,这是因为自己不是虎族成员,所以被排斥。   明堑又说:“我也去,行么?”   虎族长似乎不愿意拒绝明堑,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大祭司。   池杏见他们态度动摇,便趁热打铁地说:“我的嗅觉很好,能记得当年那个邪教中人的气味。说不定我能认出来呢。”   大祭司想了想,便说:“也好。”   事实上,池杏根本没见过什么邪教中人,他也就是胡说的。但为了达成目的,他那些谎言也是张口就来的。   谁叫他看着是狗,实际是狼呢?   花斑夫人似乎有话要和大祭司说,便先叫大祭司留步。因此,虎族长说:“那我带着池杏和明堑去看看现场吧。”   大祭司点头:“那我随后跟上。”   于是,虎族长便带明堑与池杏一并去了阿涵遇害的地方。   阿涵是死在自己的楼房里的。楼房里就住着他和他的母亲、弟弟。   大祭司与虎族长怀疑阿涵是在睡梦中被巫术杀死的,因为在睡前,阿涵还和母亲阿萝、弟弟阿彬打过一声招呼才回自己卧室的。   当晚,阿涵、阿萝和阿彬分别在自己房间睡觉。无论是阿萝还是阿彬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们两母子是一觉睡到天亮。天明之后,阿萝首先起床。当她经过阿涵的房间时,闻到里头传出血腥味,便敲门问询,里头没有反应。她破门而入,才发现阿涵已经死了。   她又惊又痛,大哭大叫,把小儿子阿彬给吵醒了。阿彬听到声音后赶到现场,发现情况,便联系了虎族长和医疗队。   虎族长带着明堑与池杏到了他们楼房,便见到阿彬和阿萝忧伤的脸庞。   明堑是族中的“大明星”,阿彬和阿萝见到明堑,比较客气,还说:“谢谢您来看我们。”说完,阿萝目光移向池杏这个生面孔:“这位是……?”   阿彬说:“妈,这你还要问?山上不是都传遍了吗?要是遇到一个浑身大猫味儿的狗,那就是明堑的相好。”   阿彬语调轻浮,听得明堑不是很舒服。   明堑正色道:“这是我的即将结婚的对象,池杏。”   “!!!!”阿彬和阿萝都震惊了。   也别说阿彬和阿萝,池杏也震惊了:“啊?”   虎族长也感到极为诧异:“这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明堑脸色如常,好像没有提出了一件大事的觉悟,只淡淡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看看阿涵的地方吧。”   阿萝和阿彬带明堑与池杏看了阿涵的卧室。阿涵的尸体还放在那里没有动过。阿萝用妖力维持了阿涵的肉身完整而不腐烂。因此,阿涵的身体除了眼眶两个窟窿之外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阿萝亲手替死去的儿子戴了丝绸眼罩,遮住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处。她抽泣说:“这样的话,他看着就像是还活着,就是睡着了一样……”   阿彬在一旁说:“完全不像好吗?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能和睡着了一样?”   阿萝听到阿彬这样的话,恨声说:“不求你们兄友弟恭,但你哥哥死了,你一点儿不伤心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你有没有良心?”   阿彬“切”了一声,说:“我们的野兽哪有良心这种东西?只有软弱的人类才有那个啦。”   虎族长、明堑和池杏看了看对方,也没多说话。   池杏感受了一番在场的巫力残留,确实察觉到暗黑之力的残留。但他100%能确认,这绝非黑檀大巫所为。从残余的气息来看,凶手的巫力大概跟黑檀大巫提鞋都不配。   这样一想,池杏倒是放心很多。还真的像明德说的,如果凶手试图袭击自己或者明堑,只会加快破案的进程。   观察了一会儿,池杏和明堑一起回明家楼房。   路上绿荫葱葱,偶尔蝴蝶穿飞,四周流动着新鲜的空气,全是山林的清新气息。   池杏对明堑说:“你刚刚为什么跟他们说我们即将结婚?”   “难道不是吗?”明堑对池杏说,“昨晚的事情……”   池杏愣住:“昨晚……”池杏眼珠子转了转,“你说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才想到要和我结婚吗?”   “不,你原本就是我认定的结婚对象。”明堑回答得很坦然,“但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才认为我们应该加快进程。”   池杏想到了什么,揶揄一笑:“是因为你不支持婚前X行为吗?”   明堑怔了怔,脸上有些懊丧:“确实。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感到委屈或者丢脸才是。”   “我为什么要委屈或者丢脸?”池杏笑了,“我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   说着,池杏试图挽明堑的手臂,却被明堑一掌拨开——这力道,震得池杏的手掌都发麻。   池杏不觉想起明德那一句:谁碰了明堑都会被一巴掌打飞。   明堑也没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又条件反射地攻击碰触自己的人了——要是旁人就罢了,偏偏对象是池杏。   每次池杏主动触碰明堑,都会被明堑挥开,虽然没有被直接击飞那么夸张,但“啪”的一声拍开伴侣,也是一件很让人不快的事情吧?   明堑脸上流露歉意:“对不起……”   “没事。”池杏也习惯了,野兽间打打闹闹是常事,池杏没往心里去。而且,池杏是亲眼看到就是明宝珠这个和明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只要试图碰明堑,都会被明堑直接打飞的。相比起来,明堑对池杏的排斥是非常细微了。   “你说,你这个是PTSD?”池杏蹙眉问,“因为曾经遭遇绑架所以有了这防御机制吗?”   “是的。”明堑回答。   池杏问:“你是自己这么觉得的,还是别人告诉你这个的?”   明堑想了想,说:“是虎族长这么告诉我的,当然,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否则也解释不通。”   池杏低下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明堑以为他不高兴,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很抱歉,我们之间大概只能都是我主动。”   池杏不能碰明堑,但明堑可以碰池杏。   池杏听到这话好笑:“是吗?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池杏尝试着用力反握住明堑的手,这一次,他没有被排斥。   明堑温和地对池杏说:“回去我就告诉母亲,我要与你订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修罗场预热   明堑做事按部就班,他记着先和池杏相亲,约会,见家长,下一步就该是订婚,随后才是结婚,婚后才有X行为。   虽然现在由于意外因素,X行为给提前了,但这对于明堑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能影响整体框架结构。下一步还该是订婚,而不是匆匆结婚。   池杏又问:“按照你原本的想法,要约会交往多久才能订婚呢?”   明堑说:“总得一年半载。”   池杏愣了愣,又说:“那订婚之后又多久结婚?”   明堑说:“订婚后要广而告之,还得准备婚礼、族谱、婚房以及其他婚后一切事宜,怎么说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办得妥帖。否则也是太委屈你了。”   池杏心想:委屈?我告诉你什么是委屈!你一年半载过后又一年半载的不让老子有X行为才是天大的委屈!   池杏呵呵说:“我倒不是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明堑点头:“我知道你不在乎。”   池杏想了想,说:“是你在乎吗?”   明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池杏忍不住问:“你总是挺守规矩的,而且是比人类还守规矩呢。这让我疑惑许久了,你为什么这么守规矩呢?你是打心底认同这些礼节义务吗?”   明堑眼内升起一层迷雾:“我……我只是觉得……”   他想了想:“理当如是。”   “嗯。”池杏盯着明堑的眼睛半晌,才挪开目光,心中似乎在估摸着什么,沉默了一阵子才问,“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你吗?”   明堑一怔:“你怎么知道?”   池杏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不都是这样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想不通,下意识的就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指示自己啊。这是谁都有的体验!”   “是,”明堑点点头,“是这样。”   确实,很多人在想事情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话,所言之语就是自己的“心声”。   但明堑这个情况显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心里的那个声音不是他自己的“心声”。而是一阵遥远的音,仿佛从云端吹来的风,在迢迢千里中失真,音质模糊难辨,但字字句句却清晰得像是用刀子在他心间镌刻铭文一般:   守礼!   戒杀!   仁爱!   厚道!   诚实!   孝顺!   ……   自明堑有意识来,就是如此,这使他觉得这是普通的事情,是不值得质疑的常态。   池杏问明堑:“你曾说过,你童年的时候野性难驯……”   “但我并不记得这一切。”白明堑道,“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是……”池杏点点头,“因为你小时候太过野性,所以被花斑夫人送去了一个地方进行矫正教育,那是什么地方,你有印象吗?”   明堑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大概就是什么野兽行为矫正中心吧。”   要查是哪家机构实在不容易,因为这类型的“行为矫正中心”因为“不人道”已经被取缔多年了。   这些“矫正中心”会用电击、鞭打之类的手段让野兽变得“温驯”、“听话”,过去很受某些家长的欢迎。但随着恶性事件的曝光,普罗大众普遍反对这种机构的存在,别说是妖兽,就是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类都看不过去,怒骂这类型的机构是人间炼狱。   近年来,这类型的机构几乎已经绝迹,即使有零星几下,也是非法经营。   明堑失去童年记忆的事情,明家上下都是知道。   明德和明宝珠都认为是“矫正中心”太过残暴,明堑在那儿过得太过痛苦才会失去记忆。在这一点上,明德和明宝珠都认为花斑夫人做得太过了。   明德还说:“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然我肯定不能让我妈干这种糊涂事。”   子车打趣说:“你能怎么阻止你妈?”   明德说:“那不简单,我就追车!用老子锋利的牙齿把车胎咬爆!我看他怎么送走二弟!”   子车:啊,你现在的智商也不怎么样嘛……   明堑被送回来后已经失去记忆,加上矫正中心屡屡爆出丑闻。眼看着明德和明宝珠都说自己不对,花斑夫人便装模作样地滴了几滴眼泪,拉着明堑的手说:“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知道原来矫正中心是那个样子的啊!他们都说不会伤害孩子的……呜呜呜……”   明德和明宝珠都信了花斑夫人的眼泪。   明堑却也没什么信不信的,只是说:“您不用跟我道歉。”   在明堑看来,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因此,他并无任何怨恨、痛苦,便也谈不上什么原谅、道歉了。   池杏本也以为明堑是被矫正中心给残害了,才变得这么古板。   现在一想,却不太像是这样。   明堑的性格里处处透着诡异,他看着多么温和,却毫无温度,看着多么守礼,却并不知礼。就像是……被设定了一个程序,而他在毫无感情地、机械重复地运行着一连串写入他脑子里的代码。   “花斑夫人送你去矫正,你不生气。花斑夫人不让你加入军部,你也不生气……子车故意挑衅你,你不生气……明宝珠怎么胡闹,你也不生气……暗巫绑架你,你也不生气……”池杏问,“你是不是从来不会生气?”   明堑顿了顿,说:“似乎是。”   池杏越发觉得不对:如果说一个人从来不发怒,倒是可以理解的,这可能是一个很能自我克制的人。但要是说一个人不但不发怒,而且是打心底里从来没有一丝怒火,那就相当诡异了。   “似乎?”池杏问,“是有,还是没有?”   明堑想了半天,说:“我不确定,有几次……我依稀觉得有些烦躁,但又很快被心里那个声音给压下去了。”   池杏眼前一亮,问:“是什么事情,你记得吗?”   “我记得,就前不久。”明堑垂下眸子,提起这事就不太痛快。   池杏看明堑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事情是真的惹到了明堑,又问:“是什么事?”   明堑答:“都是与你有关的事。”   池杏一下愣住了。   明堑也不会藏着掖着,既然池杏问起,便坦白告诉他,当明德提出“共妻”的时候,他就很不痛快,而花斑夫人指责池杏的时候,明堑也“有违孝道”地感到烦躁。   池杏闻言,若有所思,倒不怎么言语了,默默和明堑回到明家楼房。   花斑夫人见池杏和明堑牵着手的样子,只感十分碍眼。她笑笑:“回来了?坐吧。”   明堑和池杏一起坐下,也不寒暄几句,径自说:“我打算和池杏订婚。”   花斑夫人闻言,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怎么这么突然……”   “发生了昨晚的事……”明堑顿了顿,说,“我认为该提早把婚事提上日程。”   花斑夫人勉强笑了笑,说:“不是我不同意啊,只是这个事情太突然了。而且虎神山发生了这么凶险的事情,又赶上拜山的日子,一件白事接着一件白事的,我们却忽然提起要办喜事,是不是不太好呢?”   明堑一下无话可驳。   池杏却笑道:“这不正好冲喜嘛?发生了这么多伤感的事情,正需要喜事来冲一冲呢。不然这日子都没有盼头啦。”   花斑夫人心想:这骚狐狸狗真是能,还没过门呢就敢跟我叫板了,正让他当了明堑的老婆,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花斑夫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同意池杏和明堑的婚事,但她也不好直接把话说死,便道:“是这个理,不过还是得一件接着一件事地办。先等祭祖的事情过了,再操办你说的事情吧,你看怎样?”   池杏听花斑夫人连“婚事”“订婚”这样的字眼都不肯说,只说什么“你说的事情”,就知道花斑夫人有多排斥了。   但他也不管,只是笑着说:“那是。明堑,你觉得呢?”   明堑便对池杏道:“你觉得好就好。”   池杏温然一笑。   花斑夫人见明堑对池杏这么言听计从,就气得内伤,但到底脸上不能露出来。   和花斑夫人交代完了要说的事情之后,明堑便和池杏回到卧房。   池杏下意识地在床上坐下,拿出手机想要玩一把游戏。这时候,明堑忽然问:“对了,你的房间在哪?”   池杏一愣:“我和你一个房间啊。”   明堑也一愣,又说:“我们都没结婚,怎么可以住一个房间?”   池杏没想到明堑还抱着这个想法,心里一下不乐意了,嘴上却说:“可是我们都已经【敏感词】了……”   “那是意外。”明堑一派端庄地说,“我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尊重你。”   池杏:妈的,你不【敏感词】我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明堑为了表示对池杏的尊重,又说:“我不会因为有了那次意外就觉得可以随便对待你了。我依旧认为,我们要等到婚后才能同居。”   池杏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好笑还是感动。   明堑很快给池杏安排好客房。   池杏在客房里躺下,心里又复盘起今天从明堑身上得到的信息。他迅速抓住了一个关键:明堑的情绪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是心理咒术吗?还是比那更强的法术?或者是什么妖兽的催眠术?   这个得进一步观察。   池杏猛地坐起来:明堑不是说了么,和我有关的事情会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那不如……”池杏摸摸下巴,“给他来点刺激试试?”   刺激呢,就是要从小的开始。   不能说为了追求刺激,就一下子贯彻到底。   而花斑夫人那边让人查池杏的事情,倒是查出了一点刺激的东西来了。   她带着自己的信息敲响了明堑的门。   明堑打开门,迎进了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笑笑,说:“好孩子,你刚刚跟我提了和池杏的事情,我没允准,其实是有原因的。只是池杏在的时候我不好明说。”   明堑闻言,眉心微动:“是什么事?”   花斑夫人坐下,说:“昨晚的事情……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明堑听到花斑夫人这么说,竟又罕见的对养母生出不悦——今天被池杏提醒过了,明堑才有意识地发现,自己从无脾气,只是听别人说池杏的不是,他才会生出几丝似有若无的火气,但却又不是明火,只是冒出几缕烟,很快就被莫名的东西压下。   明堑只说:“有什么奇怪?”   花斑夫人听出明堑言语里不高兴,心中更忌惮池杏了:明堑一向恭顺,就为了池杏这个狐狸精,竟和我犯冲了!   花斑夫人干咳两声,说:“你有感到灵力充沛吗?”   “什么?”明堑不解。   花斑夫人知道明堑是榆木脑袋,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按理说,得了大妖元阳,总归是大补的。你有采阳补阳的感觉吗?”   明堑脸上一怔。   他没什么经验,自然没想到这份上来。   事实上,昨晚替他行房的是黑明堑,而当年采了池杏元阳的也是黑明堑。   白明堑当然是没有什么“采阳补阳”的感觉。   而花斑夫人提这个,也就是为了提醒白明堑一件事:“我倒是听说了,池杏五年前曾有一个同居男友,听说是一只猫妖。”   明堑听了这话,心中那种烦躁的感觉更满了,但从理智上来说,他又明白自己不该生气的。池杏以前有个同居的男朋友并不影响他现在和池杏的感情。毕竟,他才是要和池杏共度一生的猫。   明堑便说:“母亲为什么要打听池杏的私事?”   花斑夫人知道明堑会这么说,便道:“不是我要打听。是族中听说你有了对象,去做的背景调查。这是老规矩,我也拦不住啊。”   明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就算池杏交过男朋友,也不代表什么。”   花斑夫人却说:“只是我听池杏的邻里说,池杏一直对他的前男友念念不忘,家里还留着猫抓板、猫圈等物,这几年来都没有交新男友。他的邻居问起,他还说要一直等他的前男友回来,矢志不渝……”   “是么?”明堑声音发涩,却又摇摇头,“他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就不可能再和那只猫有什么瓜葛。”   明堑一想到池杏多年前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心内就有一股戾气腾起,却又被理智压下。故而,他看起来还是沉稳冷静的。   花斑夫人却叹了口气:“唉,我说一个事儿,你别生气……”   “您说。”明堑淡淡的,“我从不生气。”   花斑夫人拿出了一张照片——是池杏邻居家小孩五年前偷拍下的黑明堑的样子。照片挺模糊的,隐约能看出黑明堑侧脸的轮廓。因为不够清晰,而且黑明堑的体态气质、衣着打扮都和白明堑大相径庭,无人会联想到他们是同一只猫。   花斑夫人道:“这是他的前男友,和你是不是十分相似?”   明堑手中一紧,不自觉地把水杯捏爆,那叫一个银瓶乍破水浆迸,满地都是瓷片和水渍。   花斑夫人愕然:“你……”   明堑也茫然:“这个杯子怎么突然破了?”   花斑夫人咽了咽:“可能是……质量问题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尾巴又黑了   池杏完全没想到,花斑夫人已经助攻了一波。他自己还想着要怎么引发明堑的情绪波动呢。   “既然是和我有关的事情比较容易激起明堑的气……”池杏摸摸下巴,“不如这样吧?”   池杏从床上跳下来,见外头天色将暗,便从窗户跳出去,离开的时候不告诉任何老虎。   他作为隐狼,潜行是天赋,因此就这么溜出去了,也是没有谁发现。他便如此,一路悄无声息小跑到阿涵的楼房。   不久之前,池杏才和明堑、虎族长一同来过这儿,看了阿涵的身体,现在没过多久,他就孤身去而复返。这让阿萝和阿彬都十分摸不着头脑。   但因为池杏有着“明堑即将结婚的伴侣”这一层身份,阿萝和阿彬还是客气地招待他。   阿萝给他倒了一杯茶,请他坐下:“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池杏说:“是有一件事,我特意回来确认。”   “是什么事呢?”阿萝问道。   坐在一旁的阿彬也向池杏投来好奇的目光。   “刚刚我们看过了现场,回去之后,族长和巫师他们讨论了一下,觉得这不一定是那位逃犯做的,甚至说,这可能不是外来者做的。”池杏淡淡说,语气稳定,完全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但偏偏他说的就是假话,他们并没有讨论过案情,这一切都是池杏独自做出的判断。   这样的判断有了“族长和巫师他们讨论了”这个“背书”,竟显得十分可信。   池杏惯会装老实,一时也把阿萝和阿彬唬住了。   阿彬很吃惊:“不是外来者?不是说他房间有黑巫师来过的痕迹吗?”   池杏却摇头,说:“他的房间里有黑巫力残留的痕迹,却没有人类的气味,你们没发现吗?”   “是……”阿彬和阿萝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   无论是池杏这样的狼狗,还是阿彬、阿萝这些虎族,嗅觉都是一等一的。不必什么鉴证科专业设备帮助,他们就能确认这个房间没有陌生气味。   甚至说,整个楼房都没有陌生气味。   老虎是嗅觉动物,如果领地里多了陌生的气味,他们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够条件反射的警觉起来。   “你们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干扰。”池杏说,“凶手是怎么做到的?既不惊动两个大妖,又不留下任何痕迹。不但是嗅觉痕迹,就是打斗的痕迹、暴力入侵房屋的痕迹也没有。”   “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是厉害的巫师吗?”阿萝眼里充满忧虑,“如果是厉害的巫师的话,使用传送阵进入卧室,就不会有暴力入侵房屋的痕迹。因为他巫术太厉害,所以阿涵没有反抗能力就被杀了。”   “嗅觉痕迹呢?”池杏问。   阿萝说:“我不清楚,但我猜测,巫术也可以清除气味痕迹吧?”   “当然可以。”池杏说,“但是一般人类根本不会想到这方面去。他们会知道清除脚印、指纹,但很少会想到气味。”   阿彬说:“他就是心细呗?”   “但如果是巫术高超、心细如发的巫师,为什么还会留下巫力的痕迹呢?”池杏提问道。   阿彬和阿萝都愣住了,是无言以对。   阿彬挠挠头:“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池杏说:“我的意思是,凶手更可能是从内部来的。比如是你,或者是你的母亲。”   阿彬气得跳起来:“你胡扯什么!”   阿萝脸色一白,辩白道:“你是开玩笑吧?怎么会是我们呢?阿涵是我们的亲族啊!”   池杏却道:“妖兽不一定会把亲情当一回事吧。比如阿彬看起来就不太在乎阿涵。”   阿彬跷起脚,冷笑说:“我是不在乎他,他死了我不上心。但也不代表我会杀他。”   “那是。”池杏点头。   阿萝又说:“无论如何,那孩子是被黑巫术所杀是事实。我们是妖兽,怎么能学习黑巫术呢?”   “谁说妖兽不能学?”池杏说,“法律禁止妖兽学习巫术,但妖兽私下偷学禁术,只要没被发现,谁也管不住。”   阿彬和阿萝双双脸露惊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阿彬嗤笑:“你还真会扯犊子!还妖兽偷学黑巫术!谁不知道只有你们隐狼能学黑巫术,那我还说凶手就是你呢!”   池杏笑了笑,说:“隐狼可以学习黑巫术,但其他大妖也能使用黑巫术的法器。只是使用法器的话,不需要妖兽本身会黑巫术。但一样能发挥出黑巫术的功效,杀了人之后,也同样会留下黑巫术的残留。”   阿彬和阿萝都愣住了。   池杏继续说:“这样的话,大家到了案发现场,发现黑巫术的痕迹,就会以为是巫师所为,自然不会怀疑到妖兽身上了。”   阿萝满脸不可置信:“不会的……这些……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   “不是啊。”池杏一脸狗狗憨态,“是大祭司说的。虎族长也认同了,然后他们说因为我是隐狼,对黑巫术的痕迹敏感,所以叫我来查看一下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呢。”   如果说池杏自己的猜测,还不够可信度。然而,当池杏搬出了大祭司和虎族长之后,阿彬和阿萝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目光里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则是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对方。   这一对母子,忽然都觉得对方很陌生。   池杏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跷起脚,说:“我啊,也不想贸贸然搜屋,所以就先跟你们说明情况,免得你们不乐意。那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搜了!”   说完,池杏手中拿出一截短棍:“这个,就是法器感应仪,只要我启动它,附近的暗黑法器都会响应。”   阿萝和阿彬狐疑地看着那一节平平无奇的短棍,心中十分怀疑:真的假的?看起来就很普通啊!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惊愕了,池杏转动手中妖骨,登时一股深邃的暗黑之力便从妖骨短棍中散出,就像是开了电风扇一样,阴风阵阵的吹。   ——这果然是……暗黑之力很强的法器!   凶手心中惊诧。   说实话,池杏的妖骨并没有吸引法器的作用,他也就是打打嘴炮,忽悠忽悠罢了。但刚刚池杏的推测实在挺靠谱,弄得凶手都慌了,此刻再看到巫力浓郁的法器,情不自禁就相信了池杏。   凶手暗想:不行!不能让池杏找到法器!   凶手下定决心,催动楼房里的法阵。   一息之间,整座楼房沉入黑暗。   池杏也骤然陷入一团漆黑之中,目之所及都没有一丝光亮,四周沉寂,没任何声响,甚至没有生物的气息。   无论是阿萝还是阿彬,都不知所踪了。   池杏却丝毫不慌,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如果他真的想查案,大可以徐徐图之、暗中查探,但他不是。他偏要在嫌疑人面前大放厥词,打草惊蛇,为的就是让凶手按捺不住对自己下手。   池杏摸着下巴想:我要是身陷困境,明堑总得意思意思地发发火吧?   池杏想到的“刺激明堑”的方法就是这个。   既然明堑在乎自己,那自己陷入险境,必然能刺激到明堑。   说起来,这个法阵也困不住池杏,池杏仔细看了几眼,已能找到破绽。但他不急着出去,只是从兜里拿出手机给明堑发了条求救短信。   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凶手冷笑:哼,幼稚,在我的法阵之类,根本不会有信号!求救短信绝对发不出去!   然后,不过几分钟,收到短信的明堑就和大祭司一起赶到了。   凶手:?????   大祭司和明堑来到楼房面前,但见屋子被一层黑色浓雾罩住,房子的轮廓已难分辨,估计是开启了什么暗黑法阵。   大祭司拿起法杖,口中念念有词,挥舞法杖,划出道道银光,不过半瞬,房间的黑气便散去大半。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在变得稀薄的黑雾中若隐若现——这便是凶手了。在凶手身旁,便是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池杏。   池杏温顺地被挟持着,因为和凶手距离太近,他完全能感知到凶手身上的一切信息:一头没有巫力的妖兽,但妖力很充沛,脑子估计也不错,所以在专业人士的教导下能够操控法器,成功把自己乔装成一个暗黑巫师。   凶手把自己的脸庞和身形藏匿在袍子之中,手掌翻动,将池杏的脖子掐住:“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凶手声音尖锐,大约也是做了变声处理。   听到凶手的言语,明堑脸色一变,一股汹涌的感情几乎从胸膛泼出:“你敢!”   明堑素来温文尔雅,此刻眼神凶悍,生出凶狠之态,分外吓人。   凶手看见明堑这么反常,也怵了一下,但很快还是稳住了:“我也不想杀他。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他。”   明堑听到凶手并无杀池杏的意思,怒火一下又被理智的咒语捆住,眼神再度变得温和,又似变回那个温柔大猫了。   池杏一看这样不行啊,赶紧作死地蹦哒:“你休想!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这种狠毒的凶徒逍遥法外的!”   凶手心想:有病吧!   凶手扼住池杏的咽喉:“闭嘴!”   看到凶手掐池杏,明堑的火气又上来了,猛地化作银虎原形,扑向黑雾之中。   “别!”大祭司伸手想阻拦,“黑雾有毒!”   但明堑行动敏捷如闪电,瞬息之间,身影而遁入雾中。   凶手暗笑:来得正好!进了我的法阵,还不是我刀俎上的鱼肉?   凶手暗中运行法阵,便是一股黑色雾气如拧成一股的麻花般从地上跃起,蛇一般的缠向银虎。银虎敏捷一躲,并不被这黑气所碰到。凶手并不气馁,又再发一股黑气,只是,银虎动作快如闪电,凶手的攻击再密集,也是连他一根毛都碰不到。   然而,这浓雾之中方方寸寸都是黑气所化的小水滴,银虎刚入阵中不觉得,但身处雾中久了,皮毛上都自然而然地沾上点点滴滴的黑气。   黑色的水珠从银虎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滑过,一滴又一滴。   见银虎身上已沾了大半的雾水,凶手勾唇一笑:“看招!”他手指微动,银虎身躯上的雾水竟沁入银虎体内。   银虎身躯一僵,似乎要倒下,却又并没有,只是异状发生——银虎的尾巴渐渐因雾气而染上纯黑之色……   一条银尾,渐渐染作黑尾。   凶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我居然污染了一只天煞虎妖!”   池杏看着银虎的变化,说道:“完了……”   凶手得意地说:“我说了,我本不想要你的命……”   池杏看着凶手:“我是说,你完了。”神情悲悯:“我也本没想让明堑要你的命的。”   池杏本来只是想刺激白明堑,这白明堑做事总归有个谱。   但没想到把黑明堑给刺激出来。   那可不好收拾了。   池杏默默看着凶手:既然我们齐聚虎神山。主要是为了祭奠过去身故的一头头老虎,那么说来,你的加入也是呃……很应节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新男朋友   黑明堑醒过来。   他的记忆还停在上一秒,他正和池杏颠鸾倒凤,而现在,眼前的景象已是大变。一个陌生的黑袍拎着池杏,四处都是散发着不祥之气的雾霭。   沾满黑巫术的水滴缀满他的皮毛,湿漉漉的,感觉不好。他下意识的就甩了甩身体,毛发上的水珠立即像雨滴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而被甩出一道道弧线。   看着黑明堑的出现,凶手是诧异的。   但更惊惶的是大祭司。   大祭司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没防着……   大祭司心里甚至更确信眼前的黑袍巫师就是暗巫:暗巫逃狱之后杀死阿涵,又挟持池杏,用以引明堑上钩,最终成功将黑明堑唤醒。   这……全部都对上了啊!   不过,现在暗巫还不是头一件要紧事,大祭司想,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黑明堑作乱。   大祭司立即拿起手机,准备召唤精英巫师,让他们齐齐助阵。   池杏耳聪目明,一下就盯上大祭司的动作,身形一闪,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儿似的从黑袍凶手的手边窜走。   黑袍凶手只感到手心一空,刚刚被挟持的人质已经逃脱,在电光火石之间,池杏已化作狼狗原形将大祭司扑倒在地。   黑袍凶手大骇:池杏一秒之内就能跑掉,毫不费力的就突破了黑雾的屏障……这不是说明……自己的法术在池杏面前完全是漏洞百出吗?   那刚刚他为什么还会被自己挟持?   大祭司年纪大,皮肉脆弱,没提防之下被扑倒,差点被磕坏这把老骨头。   黑明堑现在记忆混乱,也不知该干什么,但本能的就跟着池杏走,见池杏扑了大祭司,他便也扑上去。   大祭司毕竟是资深巫师,在池杏一击之下,尚有余力反抗,正要举起法杖,却见一只大黑猫扑将过来,两记猫猫拳打下来,大祭司就两眼昏花,全身灵力溃散。   池杏说:“别把他打死了。”   黑明堑才住了手。   池杏伸出食指,往大祭司眉心一点。   他的巫力本不足以攻入大祭司心神,全赖刚刚黑明堑把大祭司打蒙了,池杏才有机可乘,一道巫力注入,便将大祭司迷昏了过去。   黑袍凶手见状,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正要逃窜,却听得池杏的声音响起:“就是这个妖兽,刚刚说要掐死我呢。”   黑袍凶手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一股剧痛贯穿,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被大黑猫掏出的心脏,空洞洞的胸膛汩汩流出血液。   “怎么会……”凶手实在难以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快的动作。   不过是一息之间,他就被一只猫给掏了心窝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人类,此刻已经死了吧?   尚幸他是妖兽,身体出现伤口,妖力便会自行修复伤处。   只是,妖力的消耗让他身体发软,倏忽往后倒下。   大概是失去了主持者,楼房的法阵也瞬息停摆,风一吹,黑色的雾气就完全散去,四周的景物重新变得鲜艳而安静。   挖掉阿涵双目的凶手倒在地上,黑袍仍遮挡他半张脸,但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能认出这是谁——但黑明堑不认得。   只有白明堑见过他,黑明堑对他没有记忆,唯一的印象就是刚刚池杏那句“就是这个妖兽,刚刚说要掐死我呢”。   “狗胆包天。”黑明堑伸出脚,踩在凶手破了洞的胸膛上,肆意地碾压。   好不容易修复的伤口再次被一击破溃,浓稠的血液再次流出。   一道道剧痛加在他身上,使他痛苦不堪。   “先别杀他。”池杏往前,伸手将凶手的黑袍掀开。他确认了,凶手之所以能够使出黑巫术,靠的就是这件黑袍。   黑袍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被扯下黑袍后,凶手更是气息奄奄。   黑明堑看到凶手的脸,也有些意外:“是个瞎子?”   凶手的一双眼眶是黑洞洞的,并没有眼睛——不错,挖掉阿涵双眼的凶手就是阿涵自己。   池杏心念数转:“这黑袍该不会也是黑檀的遗物吧?”   大概是年月过去太久,黑袍上已经没有黑檀的气息,但是从花纹和样式看,跟池杏曾经见过的黑影状态的黑檀很契合。   听到黑檀的名字,凶手身上流过一阵颤栗:“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池杏说:“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话了?我还没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挖掉自己的眼睛假死?”   阿涵闭上了嘴。   黑明堑再给阿涵来了两爪子:“我家宝贝问你话呢!”   阿涵被打得牙齿都飞出来两颗了,但还是一言不发。   “不肯说?”池杏说,“啊,那我只能用禁术了。”   说着,池杏伸出手指,点向阿涵的眉心。   池杏的灵力犹如一把利剑似的劈开阿涵的脑海,翻搅着他记忆的领域,自然也引动了精神上的痛苦。阿涵开始剧烈地挣扎,但因为受伤而虚弱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隐秘的记忆硬生生的被池杏挖出,被迫在阳光之下展露——   当阿涵的眼睛被挖后,巫师协会第一反应是这是邪教所为。   就是那个收集大妖和巫师身体部位献祭邪神的邪教。   而一向不太靠谱的巫师协会在这一点上居然没有搞错。   阿涵的确是那个邪教的成员。   更让池杏惊讶的是……邪教的教主是暗巫。   暗巫在五年前被巫师协会关进天牢,邪教突然群龙无首,陷入了停摆。也是因为这样,池杏当年假借邪教的名义伤害大巫师也没有引起邪教注意。因为当时邪教因为失去了教主而十分混乱。   直至最近,副教主才好不容易镇压了各方势力,最终登上教主之位。   教主新上任,希望能够做一票大的,便盯上了以凶猛著称的虎妖。   看着虎神节将近,副教主命令阿涵贡献一双壮年虎妖的眼睛,如果阿涵能做出这样的贡献,就给他升职。   阿涵思来想去,要是对付其他壮年虎妖,他没有十足把握。要是对付自己家人,他又狠不下心。   最后,他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就是自挖双目。   但这件事给了他一个警示,如果他想要彻底成为邪教中人,就应该斩断和亲戚朋友的关系。于是,他自挖双目后还用巫药假死,希望他的亲戚朋友都以为自己死了。从此之后,他就能全心皈依邪教。   他原计划是装几天尸体,被下葬之后就遁逃。   没想到,池杏这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打破了阿涵的计划,逼得阿涵不得不主动现身。   池杏看完这段记忆之后,蹙眉:“你为什么要假装被杀?如果你假装自杀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查案,这样你的死遁计划才更好实施吧?”   阿涵已被挖过了记忆,意志力变得比较薄弱,又想到自己的底裤都差不多被扒掉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教主希望干一票大的,要宣告天下,这是我们神教干的案子。”   池杏也无语了:干坏事也留名,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池杏能力有限,只挖到这么一段关键记忆,其他的不曾看到。想知道更多,他只得继续问下去:“暗巫原本是你们教主……他屋子里有很多黑檀的遗物,而你用的黑袍也是黑檀的遗物,难道你们的‘神教’和黑檀有关?”   阿涵咽了咽唾沫,刚刚才被撬出一点口子的嘴巴又紧紧闭上了。   池杏脑海里忽然闪过被黑檀占据了肉身的暗巫,心中暗惊:难道这一切和黑檀有关?   池杏心念数转,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供奉的邪神不会就是黑檀的死灵吧?”   听到这句话,阿涵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就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一样,阿涵嘴唇发紫,嘴角流出一道血痕,立即没了气息……   池杏的背脊霎时爬上一股冷意:怪不得……我就说,黑檀已经死了千年了,灵魂怎么还不消散?原来是因为有脑残粉一直打榜做工努力浇灌滋养他的亡灵呢!   黑檀为什么占用暗巫的身体?   黑檀为什么教我术法?   黑檀为什么唤醒黑明堑?   ……   也不对,如果黑檀和邪教有关,占用暗巫的身体后直接统领邪教不好吗?为什么放任副教主当上正教主?   原本是死灵的黑檀不便在人间行走,才需要一个教主当他的刀子,现在黑檀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为什么还需要别人帮他挖眼?   这对黑檀而言,要多少双虎眼,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啊?   池杏越想越觉得费脑子,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不过,给他独自思考的时间也不多了,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池杏竖起耳朵,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池杏扭头看黑明堑,心想:可不能让别人发现黑明堑的存在!要是引来白檀就不好办了。   池杏忙握着黑明堑的肩膀,说:“你先躲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黑明堑说:“行啊。”   池杏惊讶于黑明堑这么干脆的态度,愣了愣:“你也不问为什么吗?”   黑明堑舔舔爪子,说:“哦,那是为什么啊?”   池杏噎了一下,说:“……暂时不能跟你说。”   黑明堑心想:如果不是我的漂亮宝贝,我应该就要骂脏话了。   池杏摸摸鼻子,心虚地说:“那你先撤?”   黑明堑点头,“咻”的一声窜入草丛,瞬间没了踪影。   池杏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躺在旁边的大祭司,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把心一横,一棍子把自己给敲晕了。   因此,当虎族长和其他巫师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池杏、大祭司以及死去的阿涵。   虎族长立即让人把池杏和大祭司送去治疗。   大祭司的记忆被池杏篡改了,他不记得黑明堑的事情,只记得白明堑为了救池杏闯入了黑雾阵。“主持黑雾镇的巫师非常厉害,把我打晕了,还把明堑带走了……”大祭司喏喏地说着,丝毫不知道这些都是池杏给他植入的假记忆。   池杏跟着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   池杏和大祭司口供一致,大家自然也就没怀疑。   “明堑被黑巫师带走了?”虎族长非常担忧,“这可怎么办?”   池杏哭唧唧地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想要回去案发现场再看看,就不会引来凶手了……呜呜呜呜……”池杏演技不错,就像是真的死老公了一样哭起来。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一把尖锐的女声响起。   池杏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明宝珠。   明宝珠、花斑夫人、明德和子车闻讯也都赶来了。刚刚他们一直守在门边,没有说话,但因为耳力好,所以还是能听得清楚池杏和大祭司的话的。   原本明宝珠就心急气恼,听到池杏的哭唧唧,她就忍不住了,破门而入指着池杏骂:“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了二哥!”   子车倒是拉着她:“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不想的。”   花斑夫人趁着这个阵仗,开始拉着虎族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昨晚的春`药乌龙事件,矛头直指池杏:“我想,如果不是发生昨晚的事情,明堑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我想那药物到底是有些伤身的,明堑又刚刚失去了元阳……”   池杏想:明堑的元阳都不知失了多少年了……   虎族长听到花斑夫人的哭诉,脸上一阵尴尬:“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   花斑夫人哭着对虎族长说:“自从池杏来了之后,明堑的厄运就接二连三。我心里惶恐,请了大祭司占卜,大祭司推算到池杏是克夫命。”   “还有这样的事情?”虎族长很惊讶。   明德和子车也都十分吃惊。   明宝珠听了倒是说:“我说呢!他就是扫把星!”   “什么时候算出来的?”池杏也不假哭了,满脸好奇地问。   “就是今天。”花斑夫人说。   池杏想起来了,他、明堑和虎族长今天去阿涵家看案发现场的时候,花斑夫人特意留下了大祭司,说是要重要的事情商量,看来就是这个了。   花斑夫人不想明堑和池杏在一起,便找大祭司帮忙搞个假占卜。大祭司忌惮黑明堑,私心也不希望明堑和池杏在一起,就答应了帮助花斑夫人。   因此,坐在一旁的大祭司也点头:“没错,我算到了。”说着,大祭司拿出一副占卜后得到的预言文字,文字赫然写着“池杏嫁谁家,谁家死全家”。   大家看到后都大吃一惊。   池杏也吃惊: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直白的预言呢,一般不都是搞得很神秘让人看不懂的嘛。这个弄得生怕人看不懂似的。   明德看到之后都说:“那我还是不娶池杏啦。对不起。我还是比较爱我家。”   池杏眉毛一挑,说:“花斑夫人的意思是……”   花斑夫人抹泪说:“我的意思是,明堑那孩子长大了,也不太肯听我的。我希望族长能够下一道禁令,不许池杏嫁入虎族。”   花斑夫人这么做,不但是为了防着明堑和池杏在一起,也是防着明德。   虎族长有些尴尬,说:“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明堑的下落吧。”   听到这话,池杏心里冷笑:就连虎族长都知道找到明堑才是最重要的事。但花斑夫人这个当妈的,却只想着趁明堑不在,先下手为强,将这段婚事搅黄。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家人。   花斑夫人确实是没太关心明堑的下落,她只觉得:上回明堑被绑了不是也没事吗?这次也是一样的。明堑可是天煞,哪有这么容易出事?   但是花斑夫人嘴上当然不这么说。   她只说:“我怀疑是因为池杏克着他了,所以才让他……如果婚事断了,就……就能好了……”   说着,花斑夫人向大祭司投向求救的目光:“大人,您说呢?”   大祭司有心帮花斑夫人,便说:“等我算一算。”   大祭司没有认真算,只是耍花样,拿了一枚银币出来转了几下,便说:“我算到了,诚如夫人所言,如果放任池杏和明堑订婚,明堑凶多吉少。如果池杏不嫁,他则逢凶化吉。”   池杏心想:不要脸诶。   然而,大祭司的威望摆在那儿,大家不信都得信。虎族长便勉为其难地说:“好,那我就下禁令吧,也算是为了明堑祈福。”   花斑夫人心下立安:她知道,明堑就算多么不情愿,也无法抵抗“禁令”。这是写在明堑脑子里的“法则”。只要是族长禁止的事情,明堑就做不了。无论他多想……   这变故让池杏气笑了,他虽然气恼,却眯起笑眼,温声说:“好,不错。既然虎族这儿不欢迎我,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池杏化作狼形,身如流星一样跳出了窗户,瞬间就没了踪迹。   虎族长看着池杏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样棒打鸳鸯,是不是不好?”   花斑夫人却说:“唉,孩子们不懂事。等他们长大了,就知道我们的苦心了。”   大祭司说:“出现了这么可怕的巫师,看来情况很严峻。我得回去巫师协会一趟,跟白檀大巫汇报。”   花斑夫人便恭送大祭司。   面对花斑夫人的刁难,池杏没有多分辩,只是直接跳窗走了,除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意义之外,更因为他急着去找黑明堑。   黑明堑的记忆混乱,一只猫流落在外,不知会不会遇上什么坏人,有什么危险?   ——其实这也是池杏多虑了,黑明堑遇上坏人,也就是坏人会遇上危险。   黑明堑听足池杏吩咐,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所以黑明堑潜行而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任何人都没办法追踪他,包括池杏。   池杏好像现在才想到,黑明堑是天生的隐匿高手,就算是池杏好像也追踪不了他。   “……”池杏郁闷了,“怎么办?我该怎么找他?”   池杏开动脑筋:不对啊,黑明堑记忆混乱,又不认识几个人,他能去的地方有哪些呢……?   一个答案立即跳上池杏的心头。   ——池杏的出租屋。   池杏和黑明堑在那儿住了很久,黑明堑已把那儿当做了他和池杏的家。   相当然尔,黑明堑离开虎神山后就直奔池杏公寓了。   公寓还是老样子,那儿还留着黑明堑用过的物件,包括猫抓板。   看到这些旧物,黑明堑的心头溢满了幸福。   他蹲在墙上,看到日历和挂钟,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离开池杏五年了。   那这五年,池杏是怎么度过的?   黑明堑又是疑惑又是难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离开?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   他可不是那种守株待兔的人,没多想,他就决定自己寻找答案。   还记得池杏叫他不能暴露行踪,因此,他用妖力改变容颜,隐藏起自己信息素的气味。   想起池杏说喜欢他装猫,他便化成一只少年猫妖,穿上池杏挂在家里的T恤长裤,大摇大摆地走出家门,并敲响邻居大妈的门。   邻居大妈看到黑明堑,也愣了一下:“你是……?”   黑明堑现在看起来就是一直温驯无害的猫妖,模样和自己只保留五六分相似,他说:“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对门的住户?”   “对门……?”邻居大妈有些戒心地看着他。   黑明堑径自拿出了一张用妖力变出的合照——照片上是他和池杏。黑明堑说:“就是池杏。我们认识的。”   邻居大妈这才放下几分戒心,又见眼前这猫妖俊秀可爱,戒心更下降到接近于0,只说:“他好久没回来了。”   “哦?他去哪了?”黑明堑问,因为和池杏Cosplay多了,装猫装得很纯熟,能发出像是猫般让人喜欢的音色。   邻居大妈也被萌到了,忍不住多看了黑明堑几眼,看着看着,就“啊”了一声,说:“你长得挺像之前和池杏住在一起的那只猫啊!你们是亲戚吗?”   黑明堑顺着话头,说:“是是,那是我表哥。”   “那你表哥可真是垃圾啊。”邻居大妈说,“居然抛弃这么可爱的男朋友。”   黑明堑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尴尬”。   “你都不知道,池杏那孩子多好,表哥走了之后,好几年都放不下……”邻居大妈又是心疼又是恼恨,“你说你们这些猫真是无情啊!”   黑明堑听到邻居大妈的话,心里又是心疼,却又是高兴。他知道自己不该高兴的,明明池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他就是忍不住……原来池杏那么喜欢自己吗?   黑明堑觉得自己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不过还好。池杏那孩子现在还是想通了,有了新的男朋友。”大妈又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不可告人   池杏猜测到,黑明堑八成是在自己的出租房里蹲着。   他的猜测也没有错。   当他风风火火赶回出租房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大黑猫蹲在地上,背影写满煞气。   在池杏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大黑猫背上的毛发炸起,尾巴都竖成旗杆了。但见这猫猛一回头,兽瞳尖芒似也,被他随便一盯,就有背脊发凉之感。   池杏本能地防备起来,背脊的肌肉绷得像拉了皮筋一样紧,语气倒是保持一贯平和:“怎么了?”   黑尾大猫没有回答,沉默中猛地扑向池杏。   池杏不想躲,也躲不过,就被大猫压在门板上。大猫的两条后腿直立,站起来也有一人高,两只前爪按住池杏的肩膀,将池杏死死压在门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大猫毛乎乎的肉脸蛋蹭自己。   “怎么了?”池杏一边躲一边躲不了。   黑明堑用鼻子“检验”一番,才算是勉强压下心中的妒火:池杏身上没有别的雄兽留下的气味。   池杏见黑明堑那条竖得跟黑毛掸子似的尾巴开始悠闲地摇摆起来,察觉到黑猫身上的煞气消退不少。   池杏摸不着头脑,并不知道是黑明堑吃了醋。他只当黑明堑一只猫待在这儿太无聊,等久了寂寞,所以不开心。现在“主人”回来了,猫蹭蹭扑扑,心情就由阴转晴。   池杏呼噜一下大猫的毛脖子,说:“怎么了,宝贝?”   听到漂亮宝贝喊自己宝贝,黑明堑心下愉快不少,但心中的疑惑并没消退:“我刚刚看了一下,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听到黑明堑这么问,池杏也少不得叹一口气,说:“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再慢慢跟你说。”   黑明堑跳回客厅中央,蹲在地上,犹如一只PLUS的家猫。   池杏在黑明堑面前坐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沉吟半晌道:“你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黑明堑说,“要么就是我记忆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我无端少活了五年。怎么看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池杏摸着下巴,说:“少活了五年?”   这个说法很有趣,某种程度上而言,黑明堑真的“少活了五年”,因为那五年给白明堑活了。若说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黑明堑可不仅仅是少活了五年……   池杏道:“你有记忆以来,活了多少年?”   黑明堑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猫爪子不知在嘀咕什么。池杏见状,问:“亲,你该不会是在数手指头吧?”   黑明堑回答:“也用不着数。我的记忆里,恐怕还活不够一年……但奇怪的是,在我心里深处好像又觉得不是这样。我还该记得点什么的,只是全忘了……”   池杏见黑明堑语气淡淡的,说:“你倒是不急。”   黑明堑不以为意:“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没忘就好。”说着,黑明堑又问:“我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你知道吗?”   池杏便说:“你记不记得巫师上门抓你的事情?”   黑明堑点头:“这个我记得,不是都被我打回去了吗?”   池杏又问:“那白檀上门的事呢?”   “什么摆摊上门?摆摊的干嘛上我们的门?我们这儿又不是街市。”   “……”看来是从这儿开始忘了。   池杏便跟黑明堑简单地解释:“不是‘摆摊’,是白檀。白檀是一个很厉害的巫师,他带着几个巫师上门闹事,把你给抓走了,要帮你净化。应该是净化之术把你的部分记忆洗掉了。”   黑明堑问:“把我给抓了?那些垃圾人类能抓我?”   池杏噎了一下,说:“呃……这个白檀倒也不算垃圾。他是巫师协会的大巫。”   黑明堑不以为然:“那些巫师是垃圾,他是管巫师的,就算不是垃圾,也顶多是个垃圾桶,怎么能把我抓了?”   池杏思忖一番,说:“他确实有几把刷子,你不要轻敌。”说着,池杏又自我检讨:“也有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黑明堑问。   想起当初黑明堑被暴击的那一幕,池杏揪心的痛,十分懊恼:“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如果你不是要保护我,必然不会被抓。”   黑明堑倒是脸上疑惑尽消,一脸释然地说:“原来是为了保护你呀。”   池杏却没法释怀:“到底是我无能,我牵累了你。”   “不,明明是我无能。”黑明堑道,“是我没保护好我的雌兽。”   池杏听到黑明堑这话,心里伤心之中又有一丝感动,脸上便浮出一丝苦笑。   黑明堑见他难过,便抱着他,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只说:“是谁惹漂亮宝贝不高兴了?”   池杏却道:“没有不高兴,能再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不高兴!”池杏露出喜颜。   黑明堑又问:“所以你这五年一直在找我?”   “是啊。”池杏点头,“我也有锻炼武力,强身健体,免得再出现拖累你的事情。”   黑明堑大为感动,越发觉得邻居大妈说的是假的,怎么听风就是雨?他们家漂亮宝贝对自己死心塌地,怎么会交新男朋友呢?   黑明堑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池杏便说:“对了,你好像从来没问过你被黑巫术污染之前是的身份是什么?”   “是啊。”黑明堑道,“这重要吗?”   黑明堑的性子跳脱,池杏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一想,独立意识的本源问题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但这一点探索精神在黑明堑身上完全是看不见的。   黑明堑从不在乎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也从不考虑以后要倒哪里去。他就像是一片无根浮萍,只是飘荡着也能心安。   池杏禁不住说:“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是啊。”黑明堑说,“我不是说了,名字一点儿都不重要吗?”   五年前,黑明堑就说过“名字不就是一个称呼么?就像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雌兽、我的漂亮宝贝,这就够了。”   因为在暗巫之家里,暗巫曾叫过池杏几次名字,黑明堑才知道池杏叫什么。   池杏蹙眉,认真地对黑明堑说:“听说,你叫明堑。”   在这一刻,黑明堑的眼神闪过一丝呆滞。   半秒之后,黑明堑说:“真的吗?我不信。”   池杏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不信。”黑明堑答。   池杏震惊了:“你居然不信我说的话?”   黑明堑皱眉:“确实,我应该是相信漂亮宝贝的,但不知为什么,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没有办法接受。”   池杏脸露纠结之色,心中更是又惊又疑。   见池杏不快,黑明堑强行压下心里那点怪异的情绪,说:“好的,我信,我信,漂亮宝贝说什么我都信。我的名字就叫……叫那什么来着……?”   池杏缓缓道:“明堑。”   “啊,明……明什么来着?”   “明堑。”   “啊……什么欠……?”   “……”   池杏用了十分钟,都没法让黑明堑记住“明堑”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池杏都快要以为黑明堑其实是个智障了。   黑明堑跟着池杏念那个名字,越发头昏脑胀。   每当他试图听池杏说关于自己身份的话题时,都好像有浪潮在耳边响起,呼啸着淹没掉池杏那薄弱的声音。   他很愿意听漂亮宝贝说话,可是耳朵却好像有自主意识一样关上,完全不能够正常地接收信息。更别提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示自己:他说的都是假的……他说的都是假的……   不能够啊。   漂亮宝贝怎么会说假的呢?   黑明堑有意识地抗拒心理这个声音,也抗拒那些海浪一样的杂音。   他试图听清楚漂亮宝贝说的话,可是他越是认真听,身体就越是排斥,甚至头脑都开始发胀,像是被一个塑料袋套出了脑袋似的,沉闷、窒息,听不清……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昏睡了过去。   “明堑!”池杏吃了一惊,扶住了倒在地上的大猫,“明堑,你怎么了?”   “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黑檀的声音悠悠响起,“我能说,我很佩服么?真不愧是未被驯化的人格。”   池杏扭头,看到以暗巫形象出现的黑檀。他身上穿着一件绣金丝的黑袍,脸颊苍白,透露着黑巫师特有的病态。   想到那个邪教,池杏对黑檀多了几分戒备:“你怎么在这里?”   “取我的东西。”黑檀抬起手,池杏身上便飞出一件黑袍,咻的一声收入了黑檀的袖中。   那件黑袍,就是池杏从阿涵身上扒拉下来的法器。   “这是你的遗物。”池杏说,“你收回去也是正常的。”   黑檀说:“不过我用旧了的东西。我本是不太在意的。但我用过的东西,宁愿扔了也不给人拿去白用。”   池杏想起自己身上那截七七妖骨:“那妖骨呢?”   “送你的,礼物。”黑檀说。   池杏原本想问黑檀和邪教的关系,但现在他更在意昏倒在地的明堑。池杏急问:“明堑怎么样了?”   “昏过去了而已。”黑檀说,“不过等他醒来了,估计又会忘掉这一段。”   “忘掉什么?”   “关于明堑的事情。”黑檀顿了顿,“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   池杏怔了一下,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是心理咒术。”   黑檀说:“不错,是心理咒术。”   池杏抚摸黑猫柔软的皮毛:“是谁的心理咒术这么强大?”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黑檀说。   池杏能想到的,是白檀。   上一回,白檀找上门来的时候,黑明堑突然来了一句“我记起你了”,然后就对白檀发起进攻。想必黑明堑见过白檀,但不知怎么的就忘了。   “为什么……”池杏不解。   黑檀说:“这个你得问施咒者。”   池杏抬头问黑檀:“这个咒语可以解吗?”   “当然,天下没有不能解的咒语。”黑檀回答他。   池杏顿了顿,说:“你会解吗?”   黑檀笑了:“你都不信我,我怎么能帮你呢?”   池杏噎住了。   邪教的事情确实大大增加了池杏对黑檀的疑心。但想来,池杏和黑檀相识以来,黑檀从没伤害过池杏,反而帮过他。池杏也不想因为疑心而误会他人。他便问:“有一个专门供奉黑檀死灵的邪教,你知道吗?”   “知道。”黑檀说,“多亏他们,我的灵魂才能保存那么久不灭不死。”   黑檀坦然得很,倒让池杏愣了一瞬。池杏又说:“你知道你现在附身的暗巫,是邪教教主吗?”   “知道。”黑檀说,“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就大概知道了。”   黑檀说:“我确实是在七七妖骨床上醒来的,在那之前,我只是一缕幽魂,并没有意识。清醒之后,才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死后,我的信徒取走了我的遗物,保存起来,并用祭祀邪灵的仪式供养我的死灵,希望有一天能把我复活。”黑檀说,“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   黑檀说得云淡风轻。   池杏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知情?”   “我不知情,”黑檀说,“不过现在知道了。不得不说,我不太理解他们的行为。我和他们实在不熟,他们这样的盛情使我感到很尴尬。而且,他们也不问问我是否想要复活,直接就搞仪式把我弄起来……还有这个肉身……”黑檀摊开手,对暗巫的身体指指点点,“实在也没什么水准。”   “这个肉身……?”池杏瞪大眼睛,“难道暗巫是自愿献祭,把肉身献给你?”   “与其说是‘献给我’,不如说是‘塞给我’。”黑檀对自己的信徒好像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还相当嫌弃。   也就是说,黑檀的信徒代代相传,搞了这个献祭仪式,滋养了黑檀的亡灵将近千年。每一代的教主都要签订一个契约,契约规定“当黑檀亡灵复苏的时候,教主将自愿献出肉身,成为黑檀灵魂的容器”。这个契约被视为作为教主的“福利”,很多人争着当教主,就是畅想有一天能被黑檀进入、占有。   黑檀:……无人考虑过我的感受。都不是我的真粉。   黑檀的亡灵苏醒后,他一点点地进行自我修复,修复到完整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道契约之力,硬生生将黑檀的完整魂魄拉进了暗巫的身体里。   黑檀当时是懵逼的。   成为了“暗巫”之后,黑檀才算是搞清楚邪教的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有了那么一大帮脑残粉之后,黑檀第一时间——溜了。   于是,他以暗巫的肉身隐匿在外。   这也回答了池杏心中的一大疑问:如果黑檀和邪教有关,他夺舍了暗巫之后,为什么不统领邪教,反而是任由副教主坐正?   原来黑檀和邪教……是这样的关系啊。   但仔细想想,正主想要躲着一大帮喜爱收藏自己衣裤鞋袜包包睡床的脑残粉,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呢。   “但是你也算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才活过来了……”池杏幽幽说。   “我也没想活过来啊。”黑檀也幽幽地说。   谁能想到,震铄古今的黑檀大巫,全天下与之为敌都不能战胜的黑檀大巫,会吃亏在他自己的粉丝手上。   “好吧。”池杏无奈地说,“那、那些因为复活你而失去了器官的大妖还有大巫师……”   “也不关我事啊。”黑檀说,发挥了他作为暗黑巫师的冷酷本色。他倒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愧对这些受害者。   池杏也不打算就这件事跟黑檀展开讨论。作为狼,他本性也是比较自私的。池杏只问一个他关心的问题:“怎么解开明堑身上的咒?”   黑檀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明堑身上加封的一层又一层深奥玄妙的咒术,像是一道闸门,将他的识海分割成两半。如果你把这道闸门拿走,会发生什么事呢?”   “会……”池杏心中一惊,“那就不会再有两个‘他’了……”   “说得非常对,要么他们黑色的把白色的全染黑,或是白色的将黑的一半净化。”黑檀摸摸下巴,又说,“又或者,他们混成一片灰色,变成另一个新的存在……总之,你所爱的‘他’至少要消失一半。”   池杏的心悚然惊慌,可能失去其中一个“他”的慌张。   但在失措之中,他仍竭力冷静下来,抬头望黑檀那双暗沉沉的眸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又为什么要唤醒黑明堑?”   黑檀说:“告诉你这些,是让你不要抹杀黑明堑。唤醒黑明堑,也是因为我需要黑明堑。懂么,我想利用黑明堑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池杏愣了愣:“不可告人?也就是不能告诉我了?”   “那倒不是,你又不是人。”黑檀利落地说,“说起来,我不但需要黑明堑,还需要你。也就是说,我想你和黑明堑合作帮我办成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黑檀的委托   “合作?”池杏更不明白,“有什么事是你这位大巫也办不成,需要我和黑明堑的?”   “你觉得呢?”黑檀问,“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知道我复活之后最需要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知道……”池杏顺着黑檀的思路,将自己代入黑檀的角色之中。   如果是他,沉睡千年之后一觉醒来,世间一切都已经大变。   那他最需要什么?   池杏猛然抬眸:“你要复活天煞妖狼?”   “我需要一个容器。”黑檀答道,“一个可以保存沅沅的容器。”   “沅沅?”池杏问。   黑檀说:“你祖宗。”   池杏愣了半秒,才知道黑檀说的“你祖宗”不是骂脏话,是字面意义上的“你祖宗”。   隐狼的老祖宗——天煞妖狼江沅。   “可是他已经死了。”池杏想了想,“他可没有一群脑残粉世世代代地用血腥祭品来供奉他的妖灵。”   “有趣的是,妖灵也不需要这些供奉。”黑檀回答,“我早说过,人类与妖类相比,总是脆弱太多了。”   池杏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黑檀说:“隐狼的血肉以及天煞之气可以重塑一具‘天煞妖狼’之身。这就是我需要的容器。”   池杏心里有了惊异:“我的血肉?你要杀我?”   “……没必要。”黑檀说,“只是一部分就可以了。放心,大妖的恢复能力很强,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池杏想也觉得是,又想起黑檀提到的需要天煞之气,却问:“即便如此,你也不需要复活黑明堑。白明堑身上难道没有天煞之气?”   “白明堑身上难道有天煞之气?”黑檀反问。   池杏一下答不上来:“难道没有吗?”   “有,很少,几乎都被封锁住了。”黑檀回答,“所以,你大概也看得出,论武力,黑明堑远在白明堑之上。”   池杏原以为白明堑只是比较斯文,所以煞气看起来没那么强,没想到,原来白明堑是从武力值本身就没有黑明堑那么凶悍。   黑檀解释了一番,才说:“我好歹对你有恩,你不会不帮我吧?”   “自然是要帮的。”池杏作为“白眼狼”,还真的没什么感恩之心,在他看来,黑檀所谓的“帮自己”也不是出于纯良的目的,没什么值得他投桃报李的。   但正因为池杏明白黑檀不是良善之辈,才不敢拒绝。   他知道,现在黑檀看起来好说话,但一旦撕破脸了,就还是那个横扫千军的大恶人。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搞得那么危险。   现在黑檀问问他,只是“先礼后兵”,如果池杏不给面子,他直接取池杏的骨血,池杏大概也反抗不了。   池杏露出狗狗乖巧样,说:“可是我该怎么帮忙呢?”   “我需要三样东西,”黑檀说,“你的血肉,黑明堑的煞气,以及……沅沅的骸骨。”   说到“沅沅的骸骨”五个字的时候,黑檀的声音沁出了冷意,让房间像开了空调一样凉快。   “江沅的尸骨?”池杏莫名一怔,“他的尸骨在哪里?”   黑檀冷冷说:“在古代,大妖寿元将尽的时候多半会找个无人之处自尽。当大妖的尸骨被人类发现,你觉得会被怎么处理?”   池杏想到自己手里那截七七妖骨,冷汗冒出:“江沅被做成法器了?”   怪不得提到江沅的尸体,黑檀的脸冷成这样呢。   池杏想了想自己兜里那截妖骨,又想:你自己不也拿别人的尸骨做法器?现在自己老婆被挖坟了,倒是知道不人道啦?   黑檀倒是双标得光明正大:我拆别人的骨头可以,别人拆我老婆的不行。   “在象牙塔。”黑檀冷声说。   “象牙塔?”池杏想了想,“是白檀住的地方吗?”   黑檀颔首:“你不会以为,白檀住的象牙塔真的是象牙做的吧?”   池杏想起那座高耸的白塔,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我没去过,但看过图片,以为是白色有机材料做的……”   “骨头可不是有机么?”黑檀说。   ——也挺对啊。黑檀这个千年前的古人补习现代知识的效率也是很高的。   池杏咽了咽,说:“可那么高一座塔,我哪能知道哪里是……是咱们祖宗的……”   “那是天煞狼妖的尸骨,怎么可能拿来搭外墙?”黑檀撇开眼,说,“自然位于塔心,用于镇塔了。”   池杏心想: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用承受风吹雨打。   池杏到不敢这么说,只狐疑道:“黑檀大人如此厉害,自然能够到白檀塔中取物了?”   池杏这么说,倒是有些促狭了。按照黑檀这样恨恨的样子,估计根本没把江沅的尸骨取回。   “象牙塔是巫师协会的几个老家伙的心血,集结了千万妖骨,上千灵阵,更有白檀这个……这个还算有点本事的家伙坐镇。易守难攻。”黑檀相当不痛快地承认白檀是“还算有点本事”的。   “哦……”池杏早就猜到了,如果白檀没两把刷子,就凭他住进江沅尸骨做的塔,一早就被黑檀给杀了三千次了。   黑檀又说:“也是暗巫这个容器太次,这肉身不能承受我全部的暗黑之力,不能完全发挥我的实力。否则,区区一个白檀,如何能被我放在眼里?”   池杏心想:哦,还吹牛逼呢。   池杏一脸狗狗乖巧样:“那是啊,白檀那家伙,走两步路都喘气的,哪儿能和您比呢?”   接着,池杏又说:“只是,您难道甘心一直让那群巫师亵渎江沅先生的尸骨吗?”   “自然不是,待我把这具不成器的身体修补好了……”黑檀嘴角勾出一丝镰刀似冷的弧度。   池杏打了一个哆嗦。   黑檀却不接下去,只冷哼一声:“只是太费时间了,我不能让沅沅在那儿受那么久的委屈。白檀对你没有戒心,劳烦你进象牙塔一趟,尽快帮我把沅沅的尸骨取出来。”   “这……我哪能办到啊?”池杏心想:我的血肉给你一点没关系。但你要我去白檀那儿偷巫族珍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弄不好是要坐牢的。   黑檀冷笑:“你聪明机灵,怎么会办不到呢?当初袭击大巫师的时候不是也挺利落吗?”   池杏心里“咯噔”一下:妈的,这老东西……   黑檀笑吟吟说:“你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儿很安全。我不会让巫师协会知道你私下学习暗黑巫术、还用黑巫术袭击大巫师以及大祭司的。这样的罪名下来,你这辈子也就交代在牢里了……不过你也不用坐满刑期,因为我猜大巫师的家人是不可能让你活到刑满的时候的!真让人担心!”   “…………………………”池杏双眼炯炯盯着黑檀:妈的,这个老阴批。   黑檀笑盈盈:“怎样?你觉得你能帮我去取回沅沅的尸骨吗?”   池杏答:“江沅先生是我的祖宗,他的事情,我自当尽力!祖宗的尸骸,怎能落入巫族之手?我绝对不能容忍!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到!”   “很好,不枉我这么看重你。”黑檀微微一笑,甩下一本秘籍,“这本是沅沅当年修炼的秘籍,给黑明堑学习吧。”   “学习……?”池杏接过秘籍,脸露诧异,“你让一只猫学习?”   众所周知,猫的注意力和耐心都是很低的。这和犬科完全不一样。比如你要教狼狗听指令坐下,那不用花多久。如果你要教一只大猫坐下?   大猫会教你跪下。   黑檀也没怎么劝他,只是说:“如果你不担心他下次遇到白檀还是被压着打的话,就随意吧。”   池杏一下被戳中的死穴。   黑檀继续说:“天煞凶兽的威力不止于此。黑明堑原本也不该这么弱。正常来说,他好好修炼的话,我也不能轻易将他制服。但现在……你看,他哪里有虎的样子?在我眼里,就跟病猫差不多。”   池杏想:那是在你眼里而已……   池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黑明堑“这么弱”“像病猫”。但仔细一想,黑明堑虽然能碾压那群巫师,但遇上黑檀白檀这种真的有本领的大能,还是屡屡吃亏。池杏原以为是黑檀、白檀太强的缘故,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大猫没有好好学习本领,只会使蛮力,根本不懂得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   唉,这就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学习!   黑檀之所以让黑明堑修炼,也是为了增强黑明堑的武力值,不然以现在黑明堑全凭本能的乱拳套路,在白檀手底下根本过不去,就别提帮黑檀完成夙愿了。   就算池杏聪明,能够骗过白檀,偷出尸骨,但巫师协会也不是吃素的,事情到底有败露的一天。到时候,白檀一定会抓拿池杏和黑明堑。池杏虽然得到黑檀点拨,但在天赋上到底没达到黑檀的预期。黑明堑天赋惊人,但没有系统培训,也是过不了白檀那一关的。   黑檀在没有恢复100%实力之前,不打算和白檀正面对上。在此期间,就算白檀找上黑明堑和池杏,黑檀也不会出手相助。   所以,黑檀就丢出了这本功法,让黑明堑修炼自保罢了。   黑明堑醒来之后,已经忘记了池杏提过的什么“明堑”之类的事情了。池杏也不敢再跟他说,只是拿出了一本秘籍,让黑明堑修炼。   黑明堑懵逼了:好好的,怎么要我学习了呢?谈恋爱不好吗?为什么要学习?   池杏苦口婆心:“你不懂,让你学习是为了你好,你学了的知识就是你的,难道你学了还能便宜我吗?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怨我也好,将来你就能理解我的苦心了……”   黑明堑宛如叛逆期小孩,死活听不进去,偷偷看电视、玩手机,就是不学习。   池杏只能实施奖励教育,黑明堑每解锁一个技能,他们就解锁一个姿势。   黑明堑秒变学霸,学习水平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   搞得池杏的龙阳十八式都不够用了。   而且,因为这样的学习系统,搞得黑明堑老是记错自己的招式名称。他都不记得自己学了什么技能,就记得自己解锁了什么姿势。这导致黑明堑会把技能名字说错,屡屡会说出“行了,我的老汉推车已经炉火纯青了”或者“我的火车便当已登峰造极”之类的话。   池杏只能红着脸纠正:“这是旋风扫叶……这是天龙劈空……”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黑明堑不在乎地说。   池杏说:“那可不是这么说,你打架的时候说一句‘看我天龙劈空!’跟‘看我老汉推车!’,从气势上还是很不一样的。”   黑明堑更不理解了:“为什么打架还要把招式名说出来呀?”   “……”池杏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电视上不都这么演么?   在黑明堑习练完大半本的《龙阳十八式》……啊,不,是《天煞十八式》之后,池杏就惦记着差不多该让白明堑回来了。   在与黑明堑厮混的这段日子里,池杏也会和老魔羊联系,为的是打听巫师协会那边的动静。   池杏装作六神无主地找老魔羊:“嘤嘤嘤,你知不知道明堑被暗巫抓了?你们找到他了吗?”   老魔羊和池杏有些交情,便说:“在找了。在找了。你也帮忙找找吧。五年前你不是帮忙追踪过暗巫吗?说不定,这次你也能派上用场!”   池杏说:“那这次我能拿补贴吗?”   老魔羊咽了咽:“明堑不是你的真爱吗?”   池杏答:“真爱也要吃饭啊。”   更别说,池杏的真爱特别能吃。   老魔羊还是给池杏一笔补贴。池杏也时不时报告一些假的进展给老魔羊,以套走更多的信息费。   直到一个月后,老魔羊说:“明堑失踪太久,大祭司坐不住了,决定要去象牙塔请白檀大巫出山。”   听到老魔羊这么说,池杏就知道是时候要把白明堑送回来了。   说起来,不必黑檀提示,池杏其实也摸到了黑白明堑转换人格的规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惊天巨瓜   白明堑每次变成黑尾银虎,都是因为暗黑巫术侵体。第一次是暗巫施法,第二次是黑檀施法,第三次则是阿涵施法。   而黑明堑转白,则是因为接触了纯白之力。第一次转白应该是白檀的净化之力。第二次转白,是大祭司用纯白之力搜索明堑,当纯白之力碰触到黑明堑之后,黑明堑就转白了。   池杏是暗巫师,没有纯白之力,但像是阿涵不是巫师也能施法一样,只要拿到趁手的法器,配上适当的手法,一样可以施展巫术。   不过,如果要达到影响明堑的程度,还是得有一定强度的。起码得是暗巫或者是大祭司这样精英巫师的级别。至于阿涵虽然不是巫师,但他用的是黑檀遗物,所以也算是高阶法术。   现在问题来了,池杏该从哪里得到附着高阶白巫力的法器呢?   去购买吗?法器可是管制武器。   去偷吗?高阶法器失窃恐怕也不能善了。   这个……   池杏拿起手机,刷了刷,点开了白檀的联系方式。   三年前,池杏设计自己“遇袭”,白檀还去看望他,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有什么需要以后可以联系他。   池杏沉吟半晌,给白檀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白檀很快接了,声音和三年前一样,听起来气若游丝:“你好,池杏。”   池杏道了声好,寒暄两句,才说:“我最近想去妖兽伤残救助中心当志愿者……那里的妖兽真的很可怜,市面上的伤药对他们帮助不大。我斗胆想请您赠送一些有治愈之力的药物……不知可不可以?”   白檀倒是热心,并没有推托,还细细地问了伤者有多少、都是什么情况。   这反而让撒谎没打好草稿的池杏回答不上来,池杏只能含糊地说:“我还没去呢,具体情况不太了解。等我确认了再跟您联系?”   “好。”白檀声音轻细,几乎淹没在电波的杂音之中。   做戏做全套,池杏托老魔羊的关系真去了妖兽伤残救助中心当了几天志愿者,搞清楚情况后再跟白檀联系。   没多久,巫师协会就给救助中心寄来了一批补药。救助中心的负责人都觉得稀奇,毕竟,巫师和妖兽向来不太对付,没想到巫师协会还那么好心送药来。   得知是池杏的功劳,负责人还大大夸赞了池杏一番,搞得池杏特别不好意思。   作为收件人的池杏打开了包裹,发现里头都是寻常商店能买到的药品,但每一件药品上都附着浓厚的纯白之力。应该是白檀亲自施法,为每一件伤药都赐予了祝福。   池杏利用职权之便,偷拿了一点回家,也没有被发现。   池杏便将渗透了精纯白巫力的药物掺进水里,递给黑明堑。   黑明堑是不会防备池杏的,接过就喝下。   池杏目光柔和,摸了摸黑明堑的额头,温声说:“晚安。”   黑明堑躺在床上,眼皮果然有些沉重,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待黑明堑睡下后,池杏安置一番,便给老魔羊打了一个电话,佯装急切地说:“我找到暗巫了!你们快来支援!”   老魔羊一听,立即叫上大祭司,并带特殊部门的成员匆匆赶往池杏发的定位地点。   大祭司原本正收拾包袱准备去象牙塔请白檀,现在听说有暗巫的踪迹了,便立即带精英巫师们齐齐跑去定位地点。   池杏发的定位是在郊外:主要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池杏建议黑檀在郊外出现。   黑檀实力还没有恢复,所以同意不要搞太大排场。一说到实力没恢复,黑檀又开始百般嫌弃暗巫的肉身太弱。   池杏心想:这个暗巫当了黑檀的脑残粉这么多年,鞠躬尽瘁连命都不要了,没想到正主当他是垃圾。啊,追星狗追到最后,果然一无所有。   黑檀现在看着就是暗巫的模样,因此不必改容换貌,站在那儿就是最大的靶子。   大祭司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便看到池杏抱着昏睡的银虎在地上,“暗巫”则在旁边站着,似乎准备攻击池杏。   大祭司连忙运起巫力,跟“暗巫”缠斗。老魔羊等人也冲上去围攻“暗巫”。   以黑檀之力,即使未恢复全盛,要对付这些人倒是绰绰有余。但黑檀还是演出了一副“双拳难敌四手”的弱鸡样子,没熬过几个回合,就开启法阵逃脱。   大祭司只说:“果然就是暗巫!”   老魔羊觉得有些奇怪:“印象中,暗巫也没有这么弱啊。”   池杏心想:那不是黑檀演过了嘛。   黑檀和这群弱鸡打架,怕一不小心伤到他们,所以一直不敢用力,看起来就弱了。   大祭司倒是想到一个逻辑自洽的解释:“暗巫的实力怎么足以逃离天牢?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禁咒法阵,开启这样的法阵是会损伤本源的。我看他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   老魔羊对巫术不懂,所以只摸摸羊咩须,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大祭司也没心思和老魔羊多谈,转身就走向明堑:“他没被污染吧?”   池杏忙说:“没有,我赶到的时候特别及时,打断了他的施法。”   大祭司半信半疑,用法杖查探明堑,发现果然没有异常,才算是信了,立即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   老魔羊站在一旁,说:“这次池杏立了大功。”   池杏一脸谦虚地说:“也没什么,我做的不过就是你们没做到的事情而已!”   “……”   大祭司冷冷说:“好了,我们要将明堑带走,你不要阻碍我们,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老魔羊看着大祭司这样子,心里想:这家伙好拽。   但老魔羊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向池杏投向同情的目光。   池杏也一派温顺地说:“那就麻烦你们把明堑安全带回去了。”   大祭司从鼻子里哼出声:“算你识趣。”   说完,大祭司拂袖而去。   老魔羊朝池杏笑笑,低声说:“辛苦了。”   池杏也笑了笑:“没什么辛不辛苦的。只要明堑安全就够了。”   老魔羊一点头,便让人把昏睡的大老虎扛走了。   明堑被带走后,直接送到了医院VIP病房,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确认无虞。   一大早,明堑就醒来了。   站在病床边的虎族长、花斑夫人、明德以及明宝珠。看到明堑睁开眼,花斑夫人浮夸地双眼含泪:“你总算醒来啦!”   明德说:“妈,我们才站这儿两分钟。”   “……”花斑夫人瞪了明德一眼。   明堑头昏脑胀,最后记得的事情便是池杏被挟持。他心下一紧,忙问:“池杏呢?”   花斑夫人脸色一僵,半秒之后又立即堆起笑容:“他很好,没事,反倒是你,被暗巫抓了,险些回不来了。害我们好担心啊。”   明堑心里放松了一些,说:“池杏在哪里?”   “他啊……”花斑夫人眼珠转了转,说,“有件事,母亲要跟你说……”   “您说。”明堑道。   花斑夫人便说:“巫师算出了,池杏有克夫命,如果你们在一起的话,必定多灾多难。”   明堑脸色微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花斑夫人斜觑虎族长一眼,“就是虎族长的意思啊。”   虎族长被花斑夫人拉到话里,也只得应声,说:“确实,算出来是这样。我已下令,不允许池杏入虎族。不止是你,无论是那一只老虎,都不能够和池杏结婚。”   明堑如遭雷击,正想拒绝,但脑子却像是被一根绳索勒住似的,思维转也转不动,只能盲目地将“池杏不得入虎族”这一句刻在脑子里。   但见明堑脸色发青,双目发直,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过去,明宝珠担心地说:“二哥,你……你怎么了?”   明德也叹气,又对花斑夫人说:“妈,二弟才刚醒过来,你就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花斑夫人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对明堑冲击很大,但她也惦记着,如果不立即将“规矩”写入,就夜长梦多了。   正是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   花斑夫人扬声问:“是谁?”   “是我。”老魔羊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花斑夫人虽然是“亲人派”,但到底是妖兽,对老魔羊还是客气的,便说:“请进。”   谁知道,老魔羊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池杏。   花斑夫人脸色骤变:“怎么把他带来了?”   老魔羊佯装无知地说:“不能吗?明堑可是池杏从暗巫手中救下来的,我还以为你们会想见他,亲口跟他说声多谢呢。”   花斑夫人气得仰倒。   明德听了倒是吃惊:“是池杏救的?”   “可不是吗?”老魔羊说,“池杏第一个发现暗巫的踪迹,竭力保护明堑,才让明堑免遭毒手的。”   老魔羊说得这么夸张,搞得池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德却信了,忙说:“那可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呀!”   明宝珠也不情不愿地说:“是,是得谢谢你。”不过下一秒,明宝珠就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不是你克了二哥,二哥也不会陷入险境。”   “克了明堑?是什么意思?”老魔羊问。   花斑夫人便将池杏是克夫命那一套说法再说了一遍。   老魔羊听了就呵呵了:“你们是妖兽,却比人都迷信呢。”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说:“宁可信其有。我也是为了明堑好。”   明堑只是呆呆的看着池杏,他见了池杏的那一刻,脑子就逐渐清明起来,只是身体还是迟缓的,并未做出反应,只有指尖微微颤动。   池杏也察觉了明堑的异常,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明堑的手指,说:“明堑这是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太对劲?”   当池杏的手握住明堑的时候,明堑的反应机制迅速动了,一手将池杏反压在床上,现场上演一记大妖擒拿术。   池杏倒是习惯了,也不恼,只是微微吃了一惊。   毕竟,他前些日子总和黑明堑厮混在一起,都忘了白明堑是不能碰的这一茬了。   看着池杏被猛然压倒,大家都有些尴尬。   而明宝珠更加生气:“凭什么?凭什么我碰二哥就是被打飞?池杏碰二哥就是被推倒?我也想被二哥推倒!”   明堑这才察觉二人的姿势颇为暧昧,池杏被紧紧困在明堑的胸前,彼此手心相交。明堑那冻僵似的了四肢却因此渐渐回暖。   明堑温柔一笑,便放开了池杏。   池杏坐好,又说:“看来你是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花斑夫人见这一猫一狗还在眉来眼去,心里就堵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了,池杏啊,既然你们都在,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吧。虽然我挺喜欢你的,可惜你的命盘不合,族里也定了规矩,不许你与我们结亲。唉,这真是遗憾啊。不过我还是衷心祝福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池杏可不想和花斑夫人来这一套,只说:“我的幸福不就在这儿吗?”   说着,池杏伸出了手,定在半空。   这是他和明堑的默契。   因为他不可以主动碰触明堑,因此他想牵手的时候,就将五指伸到明堑手边。   明堑看到,便温柔地伸出手,与他的五指交握。   看着明堑与池杏这个时候还十指交缠,花斑夫人心里一阵不悦,便语气强硬地说:“明堑,你可不能不顾‘规矩’!难道你要违背‘规则’,一意孤行地与池杏订婚吗?”   花斑夫人特意加重了“规矩”“规则”两个词的发音,这两个关键词就如同重锤一样凿击在明堑的脑门,明堑一时又是眼冒金星,思维紊乱,竟找不到反驳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是要与池杏一起的……   然而,心里那把声音又死死地捆住明堑。   池杏牵着明堑的手,是以第一时间发现明堑的手心发冷。   他立即以巫力细查明堑,发现明堑体内有异常的巫力波动,大约是触动了禁咒了。   池杏不忍见明堑受苦,忙说:“我们当然不会违背‘规则’。”   明堑的脑海霎时恢复清明:“池杏……”   花斑夫人大喜:“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池杏扭头看明堑,见明堑露出了可怜的表情,活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儿。池杏忙安抚地握紧他的手,温柔地说:“不是说我不能嫁入虎族么?也没说你不能嫁给我呀?”   明堑愣了愣。   花斑夫人听到之后,吓得打跌:“你说什么!”   明德听了也震惊,大呼:“好有道理!”   明宝珠尖叫:“有个锤子!”   虎族长和老魔羊面面相觑。   池杏从兜里拿出一枚戒指,单膝跪下:“明堑,你愿意嫁给我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戒指的钻石上,闪耀出熠熠的光辉,落在明堑眼里,却不如池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   明堑耳边像有一阵清风掠过,吹走所有扰人的杂音,此时此刻,独独听得见池杏那一句似远似近的“愿意吗”,明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愿意。”   明德站在一旁,虎目蕴泪:“好感人啊…………我们家的二弟甘愿放弃虎族身份,为爱做狗!”   明宝珠崩溃:“NOOOOOO~~~我接受不了啊啊啊啊~~~~~”   花斑夫人麻了。   虎族长惊了。   老魔羊沉默了,低头打开手机编辑:今天吃到一个惊天巨瓜,想和大家分享,又怕你们噎着了。   网友们:你快说啊!我们喉咙贼大,不怕噎着!   八卦先锋咩咩咩:这个事关妖族顶流的恋情呢,请大家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网友们:   什么顶流啊?该不会是什么没听过名字的十八线吧?   对啊,我们为了吃瓜,已经被迫认识了很多糊逼了。   现在天桥底卖唱的都能叫顶流啦。   八卦先锋咩咩咩:真的是顶流,就是,说出来大家肯定都认识的那种。   网友们:   真的吗?我不信。   那您倒是说啊?   不是我不信你,就是想给兄弟们开开眼界。   八卦先锋咩咩咩:那我说了哈?   网友们:快快快!!!!   八卦先锋咩咩咩:欲吃惊天巨瓜,喜提核能炸弹,今晚八点过半,我们不见不散!   网友们: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嫁狗随狗   劲爆猛料!明堑为爱做狗!   ——这个消息由八卦号“@八卦先锋咩咩”爆出,已经引爆话题榜。   虽然自从暗巫绑架案之后,明堑减少了在公众场合的曝光,没那么“吉祥物”了,但他的人气还是很大的。光是“长得英俊的多金总裁”、“温文尔雅的漂亮大猫”两个标签,就够他成为万千粉丝心中的白月光,每次提到“最想嫁的对象”必争之地。   现在,居然爆出猛料,说明堑要下嫁给一只狗!   “根据知情猫士透露,明堑和一只狗相恋了。家族当然反对这门婚事。明堑不管不顾,竟然决定脱离家族,嫁狗随狗!”   看到这样的消息,网友们都炸开了锅。   很大一部分的粉丝都不信,说博主也太会编故事了,明堑这样的高贵大猫怎么会为了一只狗而脱离家族?   消息被传出去,粉丝顶多也就哀嚎几句,最觉得痛心的是明家与虎族。   “真的吗?明堑真的要嫁出去?还是嫁给一条狗?”明家的长老都忍不住来打听。   花斑夫人感到很为难,拉着虎族长一起面对长老的诘问。虎族长叹了口气,说:“也不是狗,其实是隐狼。”   “隐狼?”明家的长老挑眉,“真的吗?”   “真的,对方是明堑在基因库匹配上的,怎么能作假?”一边说着,虎族长还拿出了基因库的匹配记录给长老看。   明家长老看到了记录,心里定了定,说:“哦,原来是隐狼啊,基因也配得上明堑。”原本听到是一条狗,明家长老气得要疯,现在看到是隐狼,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却仍然不满:“就算是隐狼,也不用嫁出去啊。让隐狼嫁入虎族不就得了?”   提到这个,花斑夫人就尴尬了。   虎族长只得代她解释说:“花斑夫人找大祭司占卜,测出那头隐狼有克夫命,最近明堑三番两次出问题,都这个命格有关。他们这对小情人也别致,想着既然隐狼克夫,那隐狼不嫁,改为明堑嫁,那不就行了……”   明家长老听到后大怒:“荒唐!我们老虎结婚,关人类什么屁事!”说着,明家长老指着花斑夫人的鼻子骂道:“你平时和人类勾勾搭搭的,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你连咱们孩子的婚姻大事都由巫师指指点点?你到底是老虎还是老猪?”   花斑夫人和明家长老是不太对付的。   明家的支柱产业捏在花斑夫人手里,长老不是很服。他也看不上花斑夫人这种娇滴滴的雌兽。虎族以强者为尊。花斑夫人比较弱,靠的是抱人类大腿走到今天,更叫明家长老不喜欢了。   明家长老现在捏到一个痛脚,当然要借题发挥,痛骂花斑夫人一通。   这也是为什么花斑夫人要带着虎族长一起来解释的原因。她不好和长辈对刚,只能找族长撑撑腰。   说实话,花斑夫人也有些后悔搞了“克夫命”这一招,真是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原本想着,可以利用“规则”限制明堑,没想到,池杏这只狗这么狗!居然直接掀翻棋盘,让明堑出嫁。   当然,她更想不到的是明堑居然毫无负担地答应了!   明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点儿作为老虎、作为雄兽的尊严都没有的吗?   ——嗯,确实是没有的。   在明堑答应出嫁之后,花斑夫人私下拉着明堑说:“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那张照片吗?”   明堑脸色微变。   那张照片,当然是说黑明堑的高糊照片。   花斑夫人见明堑脸色变了,心下一喜,忙说:“池杏是真的狗,只是把你当前男友的替身而已!你居然还能为他……”   “够了!”明堑断喝一声,不经意间迸发出大妖的威压,将弱鸡花斑夫人震得喘不过气来。   花斑夫人心胸被强大的气压闷紧,嘴唇都发白,但听见明堑沉声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需要再跟我说!”   说完,明堑转身离去,向来斯文的举止中竟透出几丝摄人的煞气来,使得花斑夫人不敢跟上去再多说什么。   花斑夫人不敢单独再找明堑,便带上明家长老双双杀到了明氏总部。   虎神节过后,明堑已经回去上班了。而池杏作为员工,仍低调地与明堑恋爱,中午的时候悄悄地上总裁办与明堑约会。   基本上整个总裁办都知道“明堑嫁狗随狗”的那只狗就是池杏。   一开始,大家都是震惊的,没想到明堑居然会为爱做狗。   但他们发现池杏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气质能在魅人的狐狸和天真的小狗间切换自如,实在是人间尤物,谁能不喜欢呢?   不过,也就是池杏的这种气质,被花斑夫人暗称为“骚狐狸狗”。   花斑夫人和明家长老杀到总裁办,秘书们纷纷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见两只老虎直接冲进明堑的办公室,便见明堑和池杏贴在一起吃肉食者便当,氛围亲热。   “你们……”花斑夫人气得几乎要倒下来。   明家长老倒是稳住了,捏了捏虎须,说:“你就是池杏?”   池杏放下手里的肉骨头,问:“大爷你谁?”   明家长老噎了一下,冷哼一声,瞥向明堑:“倒是硬气了,见到老人也不问声安?”   明堑站起来,说:“长老,午安。”   “嗯。”明家长老便仰着脸,对池杏说,“我是明家的长老。”   池杏点头,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明家长老没想到这只狼狗如此不给面子,脸色一沉:“对待长辈也忒没规矩了。难道隐狼族是这么教你的?”   池杏笑答:“我们隐狼没那么多规矩。等明堑嫁过来了,也可以自在些呢。”   说着,池杏就动了动嘴。因为池杏不能主动亲明堑,所以他嘟嘟嘴,明堑就自动把脸贴过去,供池杏亲亲。   看着明堑和池杏若无旁人的卿卿我我,花斑夫人都快被闪瞎了。   明家长老没想到冷若冰霜的明堑也有沉迷恋爱的一面,顿时觉得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明家长老沉声说:“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真的要嫁入狼族?”   明堑说:“我只是嫁给池杏,池杏是什么族,我便嫁入什么族。”   花斑夫人一脸忧心地说:“长老,您刚刚说他嫁入狼族,恐怕还不正确呢。”   “怎么说?”明家长老问。   花斑夫人捏着手帕,忸怩地说:“池杏早早就被隐狼族除名,身份信息上都是狼狗,这么说的话,明堑嫁给他,就是嫁入狗族啊!新闻说的什么‘嫁狗随狗’都是真的,不是夸张!”   明家长老闻言,脸色发白:“家门不幸啊!”   池杏和明堑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吃便当。   花斑夫人只得再次开口吸引注意力:“池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真心喜欢明堑的。明堑是全国关注的名人。你可不能让他沦为全国的笑柄啊!”   池杏挑眉:“花斑夫人,你说的意思是,狗不如狼,狼不如虎吗?这样的言论,怕是涉嫌物种歧视吧?”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倒没想到被池杏这伶牙俐齿的反将一军。虽然物种之间确实存在鄙视链,但作为知名人士,确实不能把歧视言论宣之于口。否则会惹来非议。网络暴力是少不了把它一顿爆炒的。   花斑夫人咳了咳,朝明家长老使了个眼色。   明家长老看着明堑还是没事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啃着肉骨头,就心累。他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憨呢?   明家长老咳了咳,说:“明堑啊,如果你要嫁狗,虎族和明家的资源可就不再属于你了。”   明堑倒不是很在意:“那是当然的,我能理解。”   “……”明家长老没想到明堑居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但他仔细一想,觉得明堑是有些“痴”的,估计是没想明白吧?   明家长老又说一句:“如果没了明家,你就不再是贵公子,也不能继续当这个CEO了,你明白吧?”   明堑点头:“我明白,就是我不用上班、也不用应酬了的意思,是吧?谢谢长老,这份结婚礼物我很满意。”   “……………………”明家长老血压飙升,如火箭升空。   花斑夫人却以己度人,只想:这孩子是没受过生活的磋磨,不知道“无钱寸步难行”“无权猪狗可欺”的什么滋味。不如叫他先尝尝当个升斗小民、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的生活,再来劝他,倒是更有保证。   花斑夫人回头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明家长老说了,明家长老一听,倒觉得不错,便说:“不枉你去给人类当跟屁狗当了这么多年,倒是学会了一些卑鄙手段!真是让人高兴!”   花斑夫人嘴角抽了抽,说:“长老不是人,倒这么懂得阴阳怪气,也很叫人佩服!”   明家长老和花斑夫人互刺了几句,也没有撕破脸,仍是目的一致地对明堑实行了“震撼教育”。   虽然明堑是集团CEO,但股权归属仍在明家。明家长老一声令下,便撤掉了明堑CEO之职,断掉了明堑的经济来源。顺带着,池杏手里那张黑卡也不能刷了。   撤换总裁的消息一经传出,也引起舆论震荡。   明家并没有避讳“不满明堑和狗结亲”这一点。因此,基本上全国都知道了,明堑不但为爱做狗,还为爱做穷狗。   有人感动:啊,这是真爱!   也有人不解:啊,这是傻`逼!   明堑是个死脑筋,当CEO,其实也是当打工仔,多年来也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资产投资,就是把钱存银行。   因此,他连套房产都没有,被花斑夫人撵出家门后,实在是无处可去。他想:“多年来,我只拿期权和薪金,也没做什么理财,现在资产只有区区十个亿。”   实在不知何去何从,他最终只能入住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在专属管家的照顾下,看着自己的存款感叹:不用上班真的好空虚。   池杏和明堑一起在顶级套房约会。落地玻璃窗旁边放置着一个大毛毯,毛毯上堆着软枕头、毛线球还有骨头棒子,供这一猫一狗玩耍。   他们耍累了,就贴在一起,尾巴蜷着尾巴的睡在毛毯上,目光望远,俯瞰城市风景。   池杏愧疚地对明堑说:“和我在一起,让你受穷了。”   明堑说:“没关系。我愿意。”   池杏却摇头:“不,你心甘情愿跟我受苦是一回事,但我甘心让老婆陪我吃苦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嫁给我,就是我的猫,我怎么能亏待自己的猫呢?我的猫值得最好的一切。”   明堑说:“你就是最好的一切。”   池杏大为感动,在毛毯上哭得像个孩子,最后因为毛毯不能沾水而不得不赔偿,才知道那张毛毯价值十万。   池杏:……再不奋斗,我好像就真的养不起猫了。   池杏默默一叹,才说:“其实那天花斑夫人说的话,我虽然怼了回去,但其实心里是认同的。”   “什么话?”明堑问。   池杏深深地看了明堑一眼,说:“就是如果让你嫁给了一条穷狗,等于是让你这个锦绣贵公子落入泥泞了,是让一朵鲜花插了牛粪。”   明堑说:“我不准你说自己是牛粪。”   “……”池杏噎了一下,说,“呃,我也没这么说。”   明堑温柔点头:“那就好。”   池杏笑了笑,说:“我想好了,一定要让你继续当贵公子。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上班、不喜欢应酬,以前当‘吉祥物’和CEO其实是很难为你的。因此,你当了我的猫后,我就要让你过上最富贵的猫儿过的日子,每天就是懒懒的,谁也不理,吃最好的肉,抓最贵的沙发。”   明堑自觉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淌过,温暖了他寂寥多年的心。   “首先,我要给你一个世纪级的订婚礼。”池杏豪情万丈。   “这也不难办。”明堑说,“我还有一点点积蓄。”   池杏立即否决:“我怎么能动用你的积蓄?”作为“丈夫”,他莫名奇妙的“大狗子主义”起来:“我绝对不会吃软饭的!你的钱你自己拿着自个儿花。我养你!”   明堑却问:“那你要怎么挣钱?”   池杏霸道总裁邪魅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不白的明堑   现在全网都在传“明堑为爱做狗”“一代天猫沦为舔猫”“昔日天骄嫁狗随狗”等等消息,虎族和明家没有压制类似言论,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原本爆料明堑为爱做狗的只有 @八卦先锋咩咩咩 这一家。待料被爆出来后,很多营销号都畏惧明家和虎族的威势,不太敢跟进,持观望态度,发稿都很谨慎地写上“或许这就是真爱吧”“根据爆料,来源不清”“看官们还需要谨慎吃瓜”,有些营销号甚至都不敢写上明堑的大名,只说是“知名大猫”。   然而,他们试探之下,发现明家并没有打压舆论的态度,胆子就大了些,开始写一些带个人偏见、搏出位的言论,并瑟瑟发抖地等律师函警告。   没想到,律师函警告没等到,却等到了明家将明堑撤职的消息。   这些八卦人士总算嗅出味道来了,看来明家是要放弃明堑了!   为此,一时舆论风声大作,各路狗仔都愉快地写出各种博眼球的稿子。   好一些的,还会说佩服明堑为了真爱,连千亿身家、高贵身份都甘愿放弃。   差一些的,就说明堑是个傻子恋爱脑,妥妥是白富美下嫁心机老狗穷diao丝的剧本,以后注定悲剧收场。   再有的是扒明堑“饱读诗书贵族美猫”是假人设,他实际上是一个不学无术、脑袋空空的提线木偶,没半点实权的“吉祥物”,不然也不至于掌舵家族企业多年,一点儿权威都没建立起来,说被踢出门就被踢出门了,连一点水花都挣扎不出来。   也有造谣明堑身世不明,众所周知,他是花斑夫人收养的,不是亲生子,说不定血统有问题,所以才被踢出来。所谓嫁狗随狗不过是一个借口。就是明堑根本是个杂种,被家族发现了,就被踢出来。他的婚事也配不上好的,最后选了一条老狗。   池杏看了那么多报道,都很震惊:为什么都说我是老狗?   狗就罢了,我怎么就老了?   为此,池杏特意带明堑牵手逛街,光明正大地逛家居店。   也不用特意叫人来拍,以明堑现在的热度,出门五分钟就就已经被路人拍几百张照片了。   池杏知道有人偷拍,所以故意挺胸收腹翘屁股、嘴唇保持上扬、脸庞45°仰望天空,凹出最好看的线条。   功夫不负有心狗,虽然路人抓拍总难免有几张崩坏,但总体而言,90%被PO上网的照片里,池杏都没辜负花斑夫人给自己的“骚狐狸狗”称呼,身上糅合着狐狸一样的媚和家犬一样的纯,自然是风流蕴藉。   网友们看了,纷纷大呼:   我可以!   怪不得!   是我我也做狗!   舔这么美的狗也算是舔狗吗?   营销号真的能胡诌,之前还说是什么老狗!明明是大美狗!   说起来,怎么觉得比起狗,他更像狐狸呢?   对对对,就是狐狸精一样,特别招桃花的感觉。   狐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狗吧,都是犬科什么的……   如果是狐狸精就说得通了,皇帝老子不也抵抗不了狐狸精的魅惑么?   ……   营销号见状,也纷纷改了措辞,不再沿用“白富美大猫被老穷狗骗婚”的故事,笔锋一转,又改成“狐狸精勾引单纯猫公子”的版本。   而抹黑一个长得漂亮的素人最容易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说他私生活糜烂。   各种小道消息又开始流传,说什么池杏是骚狐狸装狗骗感情的惯犯,很多人都跳出来说自己曾被池杏聊骚过、伤害过、骗财骗色过云云。   白富美明堑恐怕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看到这些报道后,被气得跳得最高的是——明德。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抹黑池杏?”明德气得要死,“池杏只是长得骚而已!”   子车正在喝茶,听到他这么说,差点喷水:“池杏一定会很感激你这番话的。”   明德又说:“难道就这么干看着?也不管管?”   子车挑眉:“你想怎么管?”   明德道:“我们跟族长、我妈或者长老说说呗,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压住这些流言蜚语。”   子车心想:这些流言蜚语还不是族长、你妈和长老默许之下飞出来的?   子车只说:“你都明白的道理,长辈们能不懂吗?你就别趟这浑水了。他们有自己的规划。”   明德听后,也没话说了,耷拉起一双猫耳朵。闷了半天,明德说:“心烦,真烦,唉,咱们交`配吧。”   子车又差点要喷水,忙放下茶杯,决定和明德交谈的这段时间内都不喝水了。他疑惑:“你说什么?我可有听错?”   明德大大声地说:“我说,我们交——”   子车忙阻止明德说下去,因为明德实在太大声,吼这一嗓子整曾楼都该听见了。   “怎么忽然说这个?”子车说,“上回不是因为吃了药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明德说,“大约是开了荤,就老想着呗。”   “……”子车尴尬了,“这个……”   明德大声问:“这都不肯?是不是兄弟?”   子车长叹一声:“你的兄弟不易做!”   明德似乎误解了“不易做”的意思,便说:“你要是体力不行,就直说,兄弟不勉强。”   “?”子车眯起眼看明德。   明德体贴地说:“我可以自己动。”   “……”   最后,子车把明德带去了私密封闭训练场。   之所以去那儿,是因为该训练场私密性极高,全封闭,可以保证任何声音和信息素的气味都不会泄露出去。   而子车和明德这对“兄弟”从前就经常去那个训练场对打练招,有时候俩老虎一进去就一整天不出来,外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两只老虎大汗淋漓、筋疲力竭地从训练场走出来,也不会引起奇怪的猜测。   甚至说,明德还一路大呼“好爽好爽”“子车好猛,干得我嗷嗷叫”“下次可以再用力一点,不用心疼我”“多大力我都扛得住”,子车偶尔也会回几句“你是真耐操”“行吧,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下回干不死你”“真扛得住刚刚为什么要求饶”……   这些人听到了也只会说:“最近明德和子车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了啊!”   “果然好勤奋!”   “我们要跟他们学习!”   ……   而这一天,明德正打算再约子车去训练场,刚好一个士官走进来,报告说:“明堑先生来找您了。”   明德闻言,说:“快让他进来!”   明堑款步走进来,尽管已经不上班了,但他也仍穿一身得体的西装,那剪裁衬得他身板如玉山,很是倜傥,更带几分霸道总裁的气势。   明德看着眼前的明堑,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从前在明家的明堑总是规矩得过分,如今脱离明家,就像是脱了一层束缚,步伐都轻盈许多,连带着眼神也没有那种如家猫般的温驯,平添十二分虎族该有的威仪。   这威仪让明德蓦地自感矮了一头,竟摆不出熟稔的大哥姿态。他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明堑却说:“你坐。”   明德下意识服从地坐下,因为过分服从,他才惊觉——原来这是明堑的威压!   从前在明家,明堑总是收敛威压,规矩得很,以至于让明德产生了自己当得起明堑的大哥这样的错觉。   现在才明白,明堑身上有着所有妖兽都无法企及的天煞之气,就像是冬日里的罡风,窗户缝儿里透进来一点,就是割骨头一样的冷。   “二、二弟……”明德有些不自在起来。   明堑却说:“我已经脱离明家,不再是你的二弟。”   “啊……是……”明德咽了咽,“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明堑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行……”明德说,“明堑,你……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堑回答:“倒是简单,我已经不再是你的二弟,再不必孔融让梨,现在只希望你把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明德懵了:“我从你身上拿走了什么……?”   明堑把手摊开,一道银光便从明德身上飞出,落到明堑的手心。   定睛一看,明德发现跟随自己多年的法器已落入明堑手心。   那是一把银色的枪,枪身上刻画着一双栩栩如生的虎眼,仿佛活着似的,不怒自威。   “军部的信物,原本是我的。”明堑说,“你可能忘了。”   明德一下懵了:“我……那我……”   “不必担心。”明堑说,“你还可以回明家继承家业,像我从前那样当CEO。”   明德:“我……当CEO????”   这于等于说了一句“天凉了,让明氏集团破产吧”。   军部的名额原本确实是给明堑的,原因是妖族高层看中了明堑作为天煞的资质。   而花斑夫人却十分眼红,她明白,明氏集团资产再丰厚,也比不上枪杆子硬。如果她的亲儿子能在军部站稳脚跟,那她以后不但不用看虎族和明家长老脸色,甚至还不用继续当那群巫师的哈巴狗了。   是的,其实她去巴结巫师,也不是很情愿。   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想巴结当哈巴狗,有能力的话,谁不愿意当一只威风八面的母老虎呢?   因此,她配合着巫师的行动,给明堑下了抑制妖气的药,借助明堑身上的禁制,逼迫明堑压抑身上的威压。因此,明堑去军部测试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各项指标都让人失望——数值当然不低,比起一般大妖还是高的。但却远远低于大佬们的预期。   花斑夫人趁机推荐自己的儿子明德。   考试前一天,花斑夫人用巫族教的法子,窃取明堑身上一小部分的天煞之气,悄悄打入明德体内。   测试的时候,身负金手指的明德各项指标数值爆表,军部大佬见状大喜,以为明德是不世天才,当即拍板,同意让明德顶替明堑。   而明堑则回明家老老实实打工。   后来,明德身上被注入的天煞之气慢慢消散,各项数值回归原来水平。只不过,明德作为大猫,一身武艺还是很拔尖的,大佬们便也认可了他。   而明堑已经被安排去当亲民吉祥物了,军部这边也就不再考虑明堑从军的事情了。   当年明德少不更事,不知道自己是靠作弊进的军部。但明堑心里却一清二楚——包括其他很多事情,花斑夫人那一切打压他的行为,明堑都很明白,却从来不反抗,甚至很服从,打心底的尊重花斑夫人的一切决定。   花斑夫人也靠着明堑的服从性,获得了不少好处。   别说是明德,就是花斑夫人都忘了明堑本是天煞凶兽。   所以,面对着明堑,花斑夫人这一刻是懵的。   军部的高层办公室装潢充满冷硬风,因为是妖兽当道的部门,所以不像人类办公室那样有那么多的桌椅,只是有一个室内游泳池、室内喷泉以及室内小瀑布,一面墙壁是蓝色的大鱼缸,整个办公室看着像是迷你版的水族馆。   办公室的主人是身穿黑白西装的虎鲸君。   虎鲸君穿着黑西装,坐在喷泉旁边泡脚,脸上却是冷冷的。   明堑站在一旁,脸色一样冰冷。   花斑夫人想跟明堑说点什么,但双目一对上明堑的时候,就膝盖发软,头脑一片空白。   虎鲸君看了一眼花斑夫人几乎要软倒在地的怂样,便对明堑说:“收一下威压。”   明堑想说:我也没有发散威压啊。   现在的明堑处于既没有收敛威压、也没有发散威压的普通状态。   但他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将威压收敛住。   当威压收回时,花斑夫人才觉得办公室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心慌地大口喘气。   虎鲸君性子也冷,也属于那种不爱多话的,便淡漠地说:“来之前已经让人跟你说明过情况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来到这个办公室之前,花斑夫人已经被告知情况了:明堑主动揭发当年从军测试存在舞弊情况,并提出要回属于自己的军衔。   虎鲸君其实也不是傻子,当年明德初测试的数值非凡,后面却渐渐回落。虎鲸君是看出了一点问题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怀疑也就罢了,毕竟,明德在军部表现不错,而明堑越长大越没有攻击性,看起来是养废了,比不上明德有价值。   虎鲸君便觉得没有细究的必要。横竖现在明德在军部工作干得得还不错,而明堑当吉祥物也是有声有色的,各司其职,并无不可。   但现在不一样了。   明堑再次出现在虎鲸君面前的时候,身上流露出震慑百兽的威压以及磅礴非凡的妖气,虎鲸君立即两眼放光,什么明德暗德,在虎鲸君面前都黯然失色。   虎鲸君只想:这只老虎,从此就是我最心爱的下属!   虎鲸君也是这个性格,当初惊艳于明德的天赋,就给他破格提拔,现在看重明堑,就将明德一脚踢开。   而明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懵的、被动的状态。   因此,虽然明德顶替了明堑,明堑也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他只是想要把属于自己的拿回来而已,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诉求。   这也让虎鲸君松了一口气。   虎鲸君对明德还是多少有点感情的,而且这件事闹大了,他自己也要担责任,因此,虎鲸君并没有将当年舞弊的事情公开,只是说明德要回去继承家业,所以将明德从军部除名。   明德回去当CEO,明堑则回来当军官,也算是“各归其位”了。   而花斑夫人是贵族,背后又有巫师协会撑腰,虎鲸君也不想和她闹太僵,便只是这样简单地交待两句。   花斑夫人却不依不饶:“当初明德从军,也是您首肯的呀!现在说不要他就不要他,还把军衔给了我们明家的弃子,那是什么道理!”   虎鲸君虽然不希望和花斑夫人闹太僵,但真的要闹起来,他也不怵。他冷笑:“好啊,那就公开调查当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花斑夫人一下就僵住了:“当年……当年……”   虎鲸君说:“当年到底什么回事,大家都清楚。真闹起来,我顶多就是跟公众道歉、做做自我检讨,你呢?明德呢?想过吗?”   花斑夫人脸色一白,扭头看向明堑,像是看着救星一样:“明堑啊,你也不管母亲吗?”   “你不是我的母亲,请自重。”明堑冷声答。   花斑夫人心里凉了一瞬:怎么会……明堑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花斑夫人慌乱起来,便想像往日一样用“法则”的力量控制明堑,高声教训道:“你这样对待养母,是何等不孝!不守规矩!”   明堑微微歪头,像困惑而冷漠的猫:“我已脱离明家,自然不用孝敬你,也不必再守明家家规。”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猛地将花斑夫人打得目眩眼花:是……居然是这样吗!!!!   花斑夫人一直控制明堑,靠的就是明堑头脑里要守规矩、有教养、孝敬父母这些条条框框。而现在,花斑夫人主动将明堑踢出明家,虎族也将明堑除名,因此,明堑的意识就再也不服从明家、不服从虎族了!   花斑夫人脸色煞白:草,那我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脱离明家的明堑并没有继续服食抑制妖力的药物,不仅如此,在他没有记忆的时候,他还学习了《天煞十八式》,因此,他的妖力再度突破峰值,重新变成符合天煞凶兽定义的强者。   而且,花斑夫人还没想到的有一层:明堑的意识里,自己不再属于明家和虎族——这是第一层。   还有一层,就是,明堑的意识里,他属于池杏了。他是“嫁狗随狗”了。   在池杏面前,明堑仍是那只乖巧得过于规矩的大猫。   所以这些天,池杏一直没发现明堑的变化。   在池杏面前,明堑和从前一样规矩得近乎呆板,威压完全收敛,利爪通通拢进肉掌里,露出乖巧的猫下巴供池杏呼噜。   池杏没发现明堑有什么变化,所以还是自顾自地实行自己的挣钱养猫计划。   因为要布置计划,池杏陪伴明堑的时间锐减。   明堑忍不住问:“你总在忙什么?”   池杏便笑着回答:“我要忙着大富大贵啊。”   就在这时候,明家长老又找了明堑一次,对他说:“你以为你现在手里有点儿小钱,就能和池杏过上快活日子吗?”   明堑淡淡看着明家长老,不知想什么。   明家长老冷笑说:“无钱无权,就是包子,任人拿捏。有钱无权,那就是肉包子,不但任人拿捏,还挺香的。你就是这个状态。你现在失去了明家庇护,很快就知道什么是‘虎落平阳’了。”   也不知是明家长老授意的,还真的是有钱无权的明堑成了香喷喷的“肉包子”,任何人都想来咬一口。   五星级酒店突然提出,不能把房间继续租给明堑,就算有钱也不行。   原因是,明堑的安全证书到期了,所以不能住酒店。这个安全证书是凶兽特有的。所有凶兽每年都要去做检测,经官方认定没有嗜血倾向才能拿到证书。   明堑一直不记得自己办过这个证,后来才知道,自己一出生就办了,每年一续,续期的事情都是手下的人去办的,现在到期了。   明堑便去续期,没想到办证人员百般推诿,说他是资料上是虎族的,要虎族委员会出保证书才能办。   明堑去虎族委员会,委员会说明堑已经被虎族除名,所以不能给他办。   明堑知道池杏最近忙着挣钱大计,便没有跟他说这个烦心事。明堑没有证书,不能住酒店,也不能租房子。   为了找落脚处,他左拐右拐,去了一家不需要安全证书的黑旅店。   明堑住了几天,店主发现明堑有钱,便狮子开大口,每夜涨价一万。   明堑蹙眉,说:“你这样是违法的吧?”   店主哈哈大笑:“开黑旅店本来就违法啊!傻子!”说完,店主摊开手掌:“给钱!”   明堑淡淡说:“不给。”   店主能开这种店,自然也不是善类,他本人就是凶手,而且是因为有嗜血倾向所以没拿到安全证书的那种。   店主咬牙一笑:“在我这个店里,还没有能住霸王店的!”   说完,店主哈哈大笑,张开血盘大口,一条蛇信子犹如丝绸一样飘然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两秒之后,店主被剥掉毒牙,汩汩流血,一张嘴满是血沫子,无力地呼出苍白的求饶声:“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明堑有记忆来,从来没伤过人。   这是第一次。   当店主张开大嘴的时候,明堑根本没有多想,就直接将他的嘴巴剥开,毫不留情地震碎了他的毒牙。   ——如果是以前,明堑只会打蛇七寸,让他失去行动力就算了。   而现在……   闻着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明堑眼中浮过一丝煞气,恐怖的威压从背脊升腾而出,整条黑街的所有妖兽都不自觉地碍事发抖。   店主更是吓得信息素乱飘——四舍五入就是吓尿了。   明堑动了动手指头,下一刻仿佛就要把店主的头拧下来,然而,下一刻——明堑的手机震动,铃声高调地响起:“你的宝贝CALL你啦!你的宝贝CALL你啦!你的宝贝CALL你啦!你的宝贝CALL你啦!……”   魔鬼似的威压顿时消失无踪。   明堑一张脸又变得温柔如水,他转过身,一边离开旅店,一边接通电话:“怎么了?忙吗?累不累?”   池杏那边笑着说挺好,又问:“你在哪儿啊?我去酒店发现你退房了?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明堑心下一暖,又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隐瞒现状,害池杏白跑一趟。思来想去,明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的安全证书没有续期,不能继续住了。”   池杏像是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愣了一下,说:“对啊……那你去续了吗?”   明堑回答:“不能办,虎族不肯出证明。”   明堑回答得简略,池杏聪明,倒是一下听出内情了。池杏冷笑一声,说:“他们牛什么?等我……”池杏顿了顿,想,安全证书等于一张身份证、通行证,没有它,凶兽寸步难行,这可不能等啊。   池杏想了想,说:“据我所知,军部成员是不需要安全证书的……”   明堑回答:“军部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池杏又想起老魔羊说过,明堑原本是该去军部的,但是被花斑夫人给操作没了。想到这个,池杏又是一口气噎住吐不出来,只想,原本敬你是个长辈,不跟你计较,现在你都那么不要脸了,我还让你得瑟呢?   池杏愤愤不平地说:“依我看,本来你就该去军部。花斑夫人这样对你,真不是个东西。得教训教训她。”   明堑本没想起这件事,听池杏这么说,立即答:“好,那就去军部,教训教训她。”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池杏在外面有猫了!   明德因为违纪而被清除出队伍。战友们都感到很惋惜,其中也不乏对此忿忿不平者,他们认为明德一直干得不错,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突然就被清出队伍了?   胆子大一些的还跑去虎鲸君面前要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开除明德?”   虎鲸君自然不会解释“其实当初是明德顶替了明堑”这种秘辛,便只说:“没办法,明德要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战友们突然就忿忿不平不起来了呢。   明德得知自己当年进入军部竟然别有内情,也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了解到真相的他当然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军部。他对明堑感到十分抱歉,还希望当众道歉,只是被花斑夫人和虎鲸君阻止了。   明德被要求守口如瓶,心里就特别烦闷。   临离开部队之前,战友们都纷纷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德不能讲明堑的事,就只能说:“唉,不想回去打工啊。”   “你是太子爷,能叫打工吗?”战友调侃道,“你是回去当霸道总裁的啊!”   明德问:“什么是霸道总裁?”   “反正总比在这儿打生打死好吧?”另一个战友开玩笑说,“不用操练,也不用早起,喜欢几点起来就几点起来,爱干啥干啥,也不会有人骂你,只有你骂人的份儿。钱还特别多,听说当CEO一年能挣几百万呢!”   明德一听,大喜道:“哇!那真的好棒!我要去当霸道总裁了,你们就继续受苦吧!”   “……………………”战友们再也不为他感到忿忿不平了。   明德没离开多久,明堑就进入军部,顶替了明德的位置。   妖兽以强者为尊,在军部尤其如此。   现在太平盛世,要打仗的机会不多,基本上都是执行一些抓拿黑化妖兽以及反社会暗巫师的行动,这样一来,个体的作战能力就特别重要。   明堑以强大的武力值迅速获得了妖兽同僚们的认同,虎鲸君也对他大加赏识。这下,明堑在军部可谓如鱼得水。   与此相反的是明德和花斑夫人的状况。   花斑夫人坚持让明德入主明氏集团当CEO,遭到很多成员的反对。花斑夫人握住明德的手,双眼泪汪汪地说:“妈妈为了让你当总裁,费尽了心思,你可要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妈妈的期待。”   明德说:“好,我一定会当好这个霸道总裁的!”   然而,事与愿违,明德既不霸道,也不总裁。打架他是真在行,打工他是真不行。集团内部也有很多明家其他亲戚身居要职,从前被明堑压住,现在明堑一走,他们蠢蠢欲动——大约是明德蠢蠢,所以他们欲动。   要说明堑虽然呆板,看着像是不太精明的模样,做事一板一眼,但抓起大局细节来都不含糊,丁是丁卯是卯,从前底下的暗流涌动,他都能镇得住。而现在轮到明德坐庄,下面就全是出老千的,他偏偏还在傻乐,一下就被架空了。   花斑夫人看着都着急上火:“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准时下班?”   明德说:“秘书说这是因为我效率高!”   花斑夫人皱眉:“那个XX项目和YY项目你抓了吗?”   明德说:“没有!王总说我做总裁的要抓大放小!这种几十亿的小case不用管!”   花斑夫人头痛:“几十亿还是小CASE?那什么是大CASE?”   明德说:“就是整个集团最大啊!所以我坐在集团最大的办公室里就够啦!”   花斑夫人晕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果然,XX项目和YY项目都出现了大纰漏,作为挂名负责人的明德被董事会痛批,没多大波澜就被赶下台。   明德呜呜呜地跟子车哭诉:“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   子车说:“唉,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了,咱们来一发吧。”   于是明德就和子车来了N发,郁结大大纾解,想通了:这个CEO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当也罢。   子车也说:“你确实不该坐这个位子,对你不好,对集团也不好。现在趁早下来,混个闲散贵族当当,是最好不过了。”   明德闻言有些吃惊:“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一直都这么想的。”子车回答。   明德更讶异:“那我刚当CEO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花斑夫人肯定不答应。你也扛不过她。”子车说,“得让她亲眼看着梦想破灭在眼前,才能醒过来。”   花斑夫人确实破灭了,破到她都懵了。   她想明堑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啊,怎么明堑能当得了这个CEO,她亲儿子却当不得?   做了一个季度的总裁就被赶下台了?   草,这比秦二世还牛逼啊。   说他是二世祖都侮辱二世祖,人家秦二世好歹也做了三年才被推翻呢。   明德就做了三个月!   花斑夫人整个都颤抖了,从灵魂到脸皮都抖成筛子。   但她自觉不能输,所谓输人不输阵,她还是照常社交,歌照唱,舞照跳,粉饰太平。   越是心里不稳,她越是金银加身。   她照常在家准备春季茶话会,买花、布置,搞得不亦乐乎。却在她忙到脚不沾尘的时候,管家一脸汗地跑到她面前,低声说:“夫人,这是春季茶话会的邀请函。”   “什么邀请函?”花斑夫人愣了愣,接过管家手上的邀请函,但见上面烫金字体,写着“明氏春季茶话会·邀请函”,她脸色陡然一变,揭开一看,发现邀请函的发起人是明氏新总裁的妻子。明氏新总裁,就是那个抢了明德总裁之位的虎族。   他将明氏集团抢到手里,又得到明家长老的支持,在族中已经是第一位。他的夫人也自觉取代了花斑夫人“第一贵妇”的身份,头等大事就是将茶话会的主办权捏到自己手里。   花斑夫人如何能忍:明棋梓的老婆好像还只是一只豹子而已吧?区区一只母豹子也敢踩到我的头上?   花斑夫人一把揉碎邀请函,转头跑回房间,抓起电话,拨通了母豹子的号码,没寒暄几句,就以长辈的口吻说:“这个茶话会我举办很多年了,大家都习惯了我的风格。怕你年轻,一时太心急,反而办不好呢……”   花斑夫人语气拿捏得很有趣,假装慈爱实质高傲,是要打压对方的意思。谁知道,母豹子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直接说:“我不像花斑夫人跟人类混得多,那么好口才。我没别的话要说的,横竖我发我的邀请函你别叨叨,你发你的邀请函我也不拦着,到时候,谁的茶话会去的人少,谁丢脸呗!”说完,母豹子直接把电话挂了。   花斑夫人一下气得要做心脏复苏:“他们、他们怎敢……”   花斑夫人越想越气不过,非要和那只母豹子一决高下了。   她咚咚咚的跑下楼,吩咐管家道:“去,我们要把本市这个月所有的宴会鲜花都包起来,不许别人买!”   花斑夫人自持财大气粗,打算从根源上打压母豹子。   管家却一脸郁卒地说:“夫人,我们没那么多钱……”   “怎么会——”花斑夫人说到一半,嘴巴僵住了。   对啊,花斑夫人之前的钱都是哪儿来的?她儿子都不是CEO了,军部的公职也没有了,家族基金的分配权也没有了。从这个季度开始,花斑夫人只有每个月两百万的生活费。   现在,那只母豹子可比花斑夫人富裕多了,要搞“经济封锁”,也只有母豹子封锁她的,没有她封锁母豹子的。   花斑夫人坐在地上,喵呜的一下哭了出来。   也不用等到茶话会那天,花斑夫人就已经感觉到昔日的辉煌已经离她而去。她门庭冷落,以前恭维奉承她的小姊妹们都纷纷跑到母豹子那里献殷勤,再见到她的时候,还冷嘲热讽:“到底是豹子夫人爽朗大方,让人喜欢!不像有些老虎,比hello Kitty还粉红,傻啦吧唧的就知道跟在人类屁股后面当猫。一点儿老虎的威严都没有!简直就是我们虎族的耻辱。”   花斑夫人气得要死,又不敢跟她们正面肛,因为她打不过任何一只大猫——说来惭愧,作为母老虎,她连兔狲都打不过。   她希望从大祭司那儿得到援助,但大祭司现在对她很冷淡,不太理会她。   她想来想去都没明白,直接跑到大祭司面前哭。   大祭司烦了,直接说:“我之前抬举你,是因为你能够拿捏住天煞凶兽,现在他已经不听你的了,你对巫族而言有什么价值?”   花斑夫人整个懵了,脑子轰隆一声,像是被拉响了炸弹。   是啊……她之前那么风光,不都是因为家里有明堑么?明德托明堑的福进了军部,能够给她撑腰,明堑则把控住明氏的财富,当她的钱袋子。那个时候,她要什么有什么,过得风风光光的。现在没了明堑,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原本也不打算放弃明堑的,什么将明堑逐出家族,都是以退为进罢了。没想到,这弄巧成拙,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后悔得心肝都跟黄莲似的苦。   花斑夫人越想越后悔,赶忙去军部要求见明堑。   明堑却没见她。   联系员说:“她说是你的家属?”   明堑冷淡地说:“我的家属只有池杏。”   说起池杏,明堑又变得柔和起来。   池杏现在早出晚归,就说是为了挣钱养猫。明堑便说:“你不需要这么辛苦。”   池杏笑道:“也不辛苦,也属于实现我的自我价值嘛。”   明堑道:“那你开心就好。”   池杏又说:“你现在去了军部,偶尔要出任务的,你出任务的时候,我也是闲着,也算是找点事儿做。”   池杏笑盈盈地说。   这次,明堑又接到一个任务。   虎鲸君很严肃地说:“我们收到线报,这个地点很危险,是暗巫师的秘密基地,正常来说,妖兽去了很容易出问题。一般而言,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会去求助巫师协会。”   明堑道:“那现在呢?”   “现在,”虎鲸君认真地看明堑,“我想让你挑战一下。”   明堑说:“如果挑战成功了,我能得到什么?”   虎鲸君说:“我已经和上头商量过,如果你能办成这件事,就证明我们妖兽部队不用再看巫师协会的脸色。这是一件标志性的、里程碑式的成就。我们将破格提拔你为上将。”   明堑又问:“上将有什么用?”   “………………”虎鲸君愣了半天,说,“不知道,就很牛逼吧。”   明堑说:“我要回去跟我家那口子商量一下。”   “……”虎鲸君:敢情我说话都没有你媳妇儿说话好使是吗?   明堑回头就和池杏说,上头安排他一件危险的任务,成了能当上将。   池杏一怔,说:“这么大的奖励?那肯定很危险吧?”   明堑淡淡说:“听着倒是不难。”   “……”池杏也没话好说了。   一开始,池杏没发现白明堑的变化,渐渐的,他倒是能感觉到白明堑和从前不同,身上的妖气更浓郁,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煞气,眼瞳微转间都能释放出令其他妖兽寒毛倒竖的冷意。   池杏猜测,应该是明堑脱离了家族,身上禁制减弱,加之《天煞十八式》在他体内运行的结果。   池杏听明堑说不难,也是信的。现在的明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绝不是那个能被暗巫绑架的大猫了。   池杏便说:“既然不难,那你犹豫什么?”   “位置有点远,要费点时间。”明堑看了看池杏,“怕是会有半个月不能见你。”   明堑赶任务是出了名的快很准,人称“全部队最快的雄兽”。   有一次,他带着一个小分队去剿匪,五分钟就把贼窝端了,还有空在贼窝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说:“今天提早下班,我买花回去送我家的小狼狗。”   “……”分队的其他成员一个匪都没抓住,倒是吃了满嘴的柠檬。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明堑出任务跟割草似的利落,倒不是为了抢人头,而是为了早点下班喂狗。   池杏听到明堑的话,淡淡一笑,说:“没事儿,那就去呗。正好,我也……也有点事要出一趟门,正要跟你开口呢。”   明堑点点头:“好。”   说着,明堑又问:“你要去哪儿?”   池杏笑笑,说:“还不是为了咱们订婚的事情!到时你就知道了!”   既然池杏要玩神秘,明堑也不问了,只是点头。   明堑准备出任务,先回军部登记。他在办公室准备了一会儿,就见子车领着花斑夫人进了门。   明堑微微侧目,也不言语。   子车倒是有些紧张:这个明堑被逐出明家后就有点儿邪门了,眼神有时候好瘆人。   子车咳了两下,缓解紧张道:“花斑夫人说来见我,我也没办法。她到底是明德的母亲嘛。我就领她进来了,但她其实是来见你的,我也拦不住……”   “我明白了。”明堑不冷不热。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子车又对花斑夫人大声说,“我都不知原来你是来找明堑的。早知道我就不放你进来了。我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花斑夫人听的、还是说给明堑听的。到底是说完了,子车才拧身走了,顺手把门带上,给花斑夫人与明堑留足了私密空间。   门一关,花斑夫人就开始表演,泪盈盈地说:“孩子,部队辛苦吧?你瘦了好多……”   明堑说:“我重了十斤。”   “……”花斑夫人咳了咳,又说,“哦……看着倒没觉着胖了,这增重应该是增肌了吧?肌肉增加了那么多,一定是很辛苦的。”花斑夫人自己都佩服自己还能圆回来。   明堑冷然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花斑夫人被他噎了一下,低头说:“其实妈妈说要将你踢出明家,都是气话……我怎么能真的不要你呢?你可是我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啊!我只是不希望你遇狗不淑……”   明堑身上陡然冷了:“你来就是为了说池杏的坏话?”   明堑这气势可不是盖的,目光一冷,花斑夫人就觉得似身上被插了一把剑似的,身体都脱了几分力。她忙调动妖力,稳住心神,才颤悠悠地继续说:“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忠言逆耳。妈妈都是为你好……”   明堑似乎完全不想听她叭叭,只想越过她,径自离开。   花斑夫人好不容易才挤到明堑面前来,哪能不把话说完就让他走?花斑夫人便立即上前,拦住他说:“你之前是不是把黑卡给了池杏?”   明堑答:“是。”   “你知道他怎么花你的钱了吗?”花斑夫人问。   明堑说:“他爱怎么花怎么花。”   花斑夫人冷笑一声:“如果是花你的钱养小白脸呢?”   明堑脸色一僵。   花斑夫人见势立即从包里拿出信用卡消费记录,摊开在明堑面前:“虎神节的时候,你不是被暗巫绑架所以失踪了吗?在你失踪期间,你的信用卡还在消费,我就觉得很奇怪,细查才知道,都是池杏刷的。他刷你的卡买了很多肉类。他一只狗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明堑抿住嘴唇,仿佛还在消化他被绑架的时候,池杏在刷他的卡养小白脸的消息。过了半秒,他摇头:“不会的,或许是他吃得多而已。”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花斑夫人冷笑,“我就知道,所以我去他的公寓楼调了门口的监控,你猜这么着?他在和一只猫妖同居!还每天买肉喂他!”   花斑夫人怕他不信,又拿出两张公寓楼监控拍到照片,拍在桌子上。照片里是出双入对的池杏和黑明堑——具体说易容过的黑明堑。按照池杏的要求,黑明堑在外都会隐藏气味、改变容貌,所以无人看得出黑明堑和白明堑是一只猫。   花斑夫人自然也看不出,只大声对明堑说:“你媳妇儿在外面有猫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明堑又又黑了   你的狗在外面有猫了!!!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太高兴。   明堑胸腔一股急火攻上心头,一时气场大开,威压瞬息拓展,犹如一把铁扇猛地抽开,离他最近的花斑夫人免不得被扫上。她那娇嫩的脸蛋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拍上了一般,皮肉生疼,疼得她一双美目沁出泪花来。   天煞威压实在太强,弱唧唧的花斑夫人受不住的往后倒,气都喘不匀,瞪着眼睛,满脸惊恐地仰望着逆光中那道山一样的身影。   明堑突然气场大开,门外的妖兽都心悸起来,立即意识到门里有异动。   虎鲸君带着子车以及几个大妖破门而入,方才看到明堑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却已是气势如山,压得娇弱的花斑夫人像是鹌鹑一样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见虎鲸君来了,明堑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将威压收回,下一秒,花斑夫人才似松开了绷紧的弦一样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虎鲸君和子车都知道花斑夫人和明堑关系微妙,也没有多想。而花斑夫人是子车带进来的,子车也主动提出:“花斑夫人,我扶您出去吧。”   花斑夫人现在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完全都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懵懂地有着子车把自己扶走。   虎鲸君说明堑:“就算你要威吓花斑夫人,也不该大开威压,只漏出那么一咪咪就够了。你现在这样,整个办公室都快被你搞得没心思上班了。”   明堑抿了抿唇,没有多解释,只答:“您说得对。”   虎鲸君见明堑并没有伤人,只是放了一下威压,也不好说他什么。更别提,明堑待会儿还要参与一个重要任务,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花斑夫人只是被吓坏了,就算花斑夫人是被打残了,虎鲸君也不会惩罚明堑。   虎鲸君便跟明堑说:“你的心态还是要稳住,待会儿还有任务呢。可马虎不得啊。”   明堑想了想,说:“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我想先和我的副官交代一些事情。”   “没问题。”虎鲸君颔首,扭身就走出去,并叫人把明堑的副官喊进来。   副官是一只兔狲,耳短而圆钝,额宽嘴短,一双瞳孔是淡淡绿色。   兔狲副官原本是明德的副官。之前明德被顶掉,明堑上任,兔狲副官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然而,自从跟了明堑之后,天天准时下班(因为明堑准时下班喂狗),出任务躺赢(因为明堑赶着下班喂狗),工资、待遇和品级都跟着明堑节节高升,因此,兔狲副官已经完全忘掉明德,一心一意跟着明堑。更别提妖怪天生的慕强心态使他对明堑已是100%忠诚。   “长官,有什么吩咐?”兔狲问。   明堑想了想,说:“在我出任务期间,你帮我私下看着池杏。”   “私下看着”这两个字大有深意。明堑自然不愿用“监视”或者“盯着”这样有过重负面意义的字眼在池杏身上。他心里还是存在一丝信念,认为自家的犬系恋人是忠诚的,是不可能出轨的。   但是,花斑夫人提出的证据相当确凿。   明堑静下心来细想,可能池杏真的就是养了猫,绝不是有什么龌龊。   至于为什么池杏偷偷在公寓养了一只猫妖不告诉自己,这就有待查证了。   兔狲一直认为明堑与池杏的模范夫夫,也没把“私下看着”这个词语往坏的地方想。兔狲眨眨眼,说:“是让我暗中保护夫人的意思吗?”   明堑没有否认,只说:“他是妖力极强的隐狼,你不要试图跟踪他,一定会被发现。”   兔狲愣了愣,他还真没有想过池杏是妖力极强的隐狼。他一直以为池杏是漂亮狼狗。兔狲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池杏是强势大妖,连我也无法跟踪他,那长官为什么吩咐我去保护他?   明堑顿了顿,说:“他最近早出晚归,说是要挣一笔大钱,你去查查看,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就行。”   兔狲连连点头,又觉得自己明白了:我懂了。无端端的哪里能挣一笔大钱?挣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了。怕不是长官担心夫人误入歧途,才叫我盯着吧?   明堑又补充一句:“尽量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发现的。”   “是的,长官。”兔狲点头。   如果只是单纯查看池杏在干什么,而不是去保护池杏的话,确实不需要出现在池杏身边。   明堑强调过,池杏是隐狼,脑子和妖力都很好,叫兔狲远着他,不然容易露馅。   兔狲虽然不太相信池杏是强者,但明堑的吩咐他还是听的。   现在科技发达,要关注一个市民的行踪确实也不需要搞跟踪这老一套。光是查查手机定位、信用卡消费记录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池杏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注上了。   他还是照常过日子。   明堑脱离明家之后,虽然不再听长辈的训了,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比如说,他依旧反对婚前X行为。   池杏虽然和明堑一起吃饭,却不一起睡觉。很多时候,池杏也不在明堑那儿过夜。就算过夜,也是分房睡。   现在明堑出任务了,池杏也不往明堑的住处去了。   明堑的副官盯着池杏,发现池杏就在公寓房里没出门,连着几天都没出去。兔狲便想:夫人好宅啊。   事实上,池杏已经不在公寓房了。   明堑走了的第二天,黑檀再次来到公寓房里,对池杏说:“黑明堑出来了。”   池杏大惊:“怎么会这样?”   黑檀说:“白明堑孤身突袭暗巫基地,在那儿接触了暗黑之力,便自然转化了。”   “他……他怎么会……”池杏眼珠一转,“是任务?军部让他去打暗巫?”   “大约是这样。”黑檀说,“详情我也不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那儿?”池杏狐疑地问。   黑檀回答:“黑明堑是我唤醒的,我在他身上留了一丝神识,如果他黑化了,我都会有感应。”   池杏有些吃惊:“还可以这样啊?”   黑檀说:“我还可以将他完全转化成黑化妖兽,控制他作我的杀戮机器,你信不信?”   池杏不敢太笃定,但心里还是更相信明堑:“我不信。他不会那样的。”   黑檀却不分辩,只说:“你去看看吧。既然黑明堑醒了,你也好让他继续修炼天煞功法。”   池杏真无奈,只得在公寓房里踏入黑檀给画的传送阵。   眼前景物一转,池杏就来到了暗巫基地。那儿整个地方都充斥着暗黑之力,也难怪白明堑一去就转成了黑明堑。   万幸的是,这次行动只派了明堑一只猫前去,而即时通讯工具在到达暗巫基地后就被法阵屏蔽了,所以军部并不知道明堑又黑化了。   池杏跳入基地,发现那儿是四仰八叉地倒着好几个暗黑巫师。   他还没看清什么情况,一只黑尾大猫就扑向了自己:“漂亮宝贝,你来啦~”   池杏条件反射地抱住扑来的大猫,和他蹭了蹭,说:“怎么了?”   黑明堑自从听池杏的话装猫以来,就越发爱撒娇了,一边蹭着池杏的脸颊一边说:“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黑不拉几的地方,身边都是想要害我的人。吓得我一下子拧掉了好几个脑袋瓜。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办了喵呜~”   池杏看了看楚楚可怜的卖萌大猫,又看了看地上滚动着的几个脑袋瓜,一时不知该同情谁。   想了想,当然是谁萌就同情谁。   池杏便呼噜呼噜大猫的脑袋,跟他说:“好啦,不用怕了,我们走吧。”   黑明堑乖巧地跟在池杏身边,也没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约黑明堑确实是被禁制所限,完全不会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的问题。他莫名其妙地沉睡又莫名其妙地醒来,都总是随遇而安,不会探究。   只要醒来的时候,漂亮宝贝在他身边即可。   池杏放了一个失忆咒,让见过在场的暗巫忘记明堑变黑这件事,之后他便开启传送法阵,直接将自己和黑明堑一起送回公寓房。   回到家里,黑明堑特别高兴,抓了几下猫抓板,又在毛毯上抱着池杏翻滚。池杏跟着白明堑多久就素了多久,这血气方刚的,忍不住就和黑明堑干柴烈火起来。   听到动静的邻居大妈:“我隔壁这狗有点儿东西。”   池杏和黑明堑干完之后,又让黑明堑学习《天煞十八式》的下卷。黑明堑知道学习好了是有奖励的,所以也很有动力。   怕黑明堑学习太累太辛苦,池杏便出门去采购肉类。   一直盯着池杏活动轨迹的兔狲发现池杏终于出门了,不仅如此,池杏还用信用卡进行了大笔消费。   兔狲还没查到池杏是怎么挣钱的,但他发现池杏这狗子是真的发财了,他的信用卡额度都能买房了。   池杏刷卡刷得痛快,一口气买了几十斤鲜肉。   看得兔狲都直流口水:好有钱啊!   之后,池杏又逛商场,买了几件高档男装以及……情`趣用品。   兔狲:????   不过,兔狲又想:男装和用品应该是为了长官买的吧。虽然……虽然长官现在在外面出任务……不过吧,也可能是先买好,等着长官回来呢?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都说犬系恋人是最忠诚的,不会有别的可能的……   兔狲那边还是忍不住跟虎鲸君打听:那个……不知道长官什么时候回来啊?   虎鲸君说:这个任务怎么也得半个月。明堑还没有传消息回来。   进了暗巫森林,基本上各种通讯手段都不好使了。不过,明堑身上有一个超强军用生命探测器,如果明堑生命有危险,军部这边也会收到警报。   所以,明堑出任务,“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虎鲸君并没有因为明堑“失联”而感到很焦急。   虎鲸君也以为,明堑怎么也得花一头半个月才能搞定,没想到,明堑进去不久就黑化,上来就暴力拧脑袋,一天就捣毁了整个基地。   而黑化了的明堑则被池杏带回公寓房里,一边学习天煞十八式,一边实践龙阳十八式。   黑明堑运用妖力越来越得心应手,收敛气息、更换容貌更是不在话下。所以,池杏也放心带他出门。   每次出门,黑明堑都伪装成黑猫妖,倒是没有被任何人看出端倪——倒是被兔狲从监控里看着了。   兔狲那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监控画面里,一只俊秀的猫妖和池杏亲亲热热地出双入对。更过分的是,猫妖身上还穿着前天池杏买的奢侈品男装。   之前,池杏刷白明堑的卡的时候,只会买肉,不会买奢侈品,到底是穷狗心态,觉得不要乱花钱。但现在池杏自己钱多了,从穷狗变成富狗,就觉得要给自家猫猫买最好的东西,其中就包括漂亮的衣服。   兔狲却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   衣服都穿在黑猫身上了……   那、那那些情`趣用品呢?   不敢想,不敢想……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思想太肮脏了……”兔狲难以置信,“长官可是为了他连家族都不要了啊……怎么会……”   兔狲思来想去,趁黑明堑和池杏出了门,特地乔装去公寓楼附近打听,也找到了池杏邻居大妈问情况。   邻居大妈是个大嘴巴,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我对门那只狼狗啊,几年前交了个猫妖男朋友,可帅啦,体力又好,每天都在搞,搞到房子都塌了好几回啦,装修都好几次了(事实:房子是巫师上门打塌的)。不过帅哥没良心啦,抛弃了小狼狗,小狼狗一直不开心!不过他也还好,前阵子说去相亲,相到了一个。”   兔狲心想:相亲?相亲相到的应该就是长官了吧?   “不过应该没成吧。”邻居大妈说。   兔狲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也没见他带回来过啊,而且,他现在和表弟同居啦。”   “表弟?”兔狲问,“什么表弟?”   邻居大妈说:“就是他那个负心前男友的表弟啊。”   兔狲一脸呆滞:……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醋明堑   黑明堑修习天煞功法修习得颇有成效,妖力越来越强,运转功法的时候动静越来越大,池杏公寓的屏障好像也不大顶用了。   池杏自己修补了几次,还不是不足,幸得黑檀前来帮他加固了一番,才没闹出太大动静来。   池杏又见黑檀,发现黑檀每次的状态都更好了。初初相见,黑檀只是一抹幽灵暗影,后来黑檀夺舍了暗巫,看着也是憔悴苍白。现在再见,黑檀的脸颊虽然没什么血色,但眼中精光逼人,越来越趋近元气大盛的状态。   池杏不免想到:等黑檀恢复元气,是不是就会找巫师协会下手了?   虽然池杏对巫师协会没什么好感,但他又觉得,巫师协会的存在确实有他的意义。起码,他们的确抓拿并囚禁了很多危害社会的黑化妖兽与巫师,保护了不少普通民众。   另一方面,池杏也理解黑檀想要报复巫师协会的想法,他老婆的尸骨被别人拿去当地基了,这换谁谁不恼火?   只是,池杏不知道黑檀会报复到何种程度,如果是无差别攻击、大面积屠杀,那可不妙了。   认识了黑檀之后,池杏还查阅过历史上关于黑檀的事迹。当然,现在白巫师话事权比较重,对黑檀这种黑巫师的代表人物的记述可能有失公允。但板上钉钉的是,黑檀当年犯下的杀戒可不少。   前几天,黑檀还问池杏信不信,他还可以将明堑完全转化成黑化妖兽,控制明堑作杀戮机器。   池杏当时说了不信,但回头想想黑檀那些事迹,心里还是起了疙瘩。   黑檀替池杏修补了一下屏障,又说:“黑明堑的学习进度倒是很快,他的天赋比你高多了。”   池杏想起自己被嫌弃的三年,嘴角扯了扯,说:“嗯……确实……”   黑檀又道:“这个屏障估计也屏蔽不了多久……”   “说起这个,我也准备搬走了。”池杏说道,“租住公寓到底是很不方便,地方小不说,周边也是人多耳杂。”   黑檀道:“你早说要搬,我就不补这个屏障了。”   池杏笑笑,说:“也不是说搬就搬,还得稳个几天。”   黑檀又问他要去哪儿住,池杏只说了附近一个地方,黑檀点头说好。又聊了一回,见气氛不错,池杏才提起:“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黑檀笑:“我的打算你不是很清楚?”   池杏想了想,说:“我知道,你要把江沅找回来。那之后呢?是要扬名立万?还是隐居山林?”   黑檀只说:“看沅沅怎么想吧。”   池杏:得了,问了也是白问。   池杏转了个弯儿,又问:“你和江沅多年夫妻了,你难道不清楚他的想法吗?”   黑檀却说:“沅沅和我不一样。我的亡灵一直没有散失,还被供养着,所以保存完好。但沅沅的妖灵……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妖灵或许就在他的骸骨上依附着,或许飘荡在人世间,又或许已经轮回了。谁也不能确保沅沅和从前一样。”   池杏讶异:“原来你也不清楚江沅妖灵的下落……那你还费那么大周章呢……”   黑檀淡淡一笑:“总得做点什么吧。”   池杏心下一紧,头次从黑檀总是云淡风轻的笑容里读到一丝苦涩的意味。   只是,黑檀那点点的脆弱很快又被他高傲的神情所掩盖。他瞥了雪白的墙壁一眼,说:“你也该把接近白檀的事情提上日程了。明堑现在的功法火候差不多,你可以找机会带他去象牙塔。”   “怎么去?”池杏问,“有地图么?”   “给你地图也不中用。”黑檀笑笑,“那里可不是凭你们就可以擅闯的地方。”   “我也没打算擅闯……”   黑檀只道:“所以让你去接近白檀。让他主动邀请你去。”   池杏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白檀那么厉害,黑明堑会不会……”   “我会去帮你压阵。”黑檀道,“你放心。”   池杏心想:……这我怎么放心嘛……   但是,池杏还是没法拒绝黑檀的委托。因为黑檀这是“威逼利诱”的都上了。从利益上,黑檀教会了池杏和明堑高深功法,以前也算帮过池杏一回两回。至于威逼嘛,那就是黑檀暗示,如果池杏不帮他,他就把明堑变黑以及池杏偷学黑巫术的事情抖落出去,倒是谁都讨不了好。当然,黑檀知道池杏还是有些心气的,没把威胁的话说得太明白,最后总结的时候还是软下态度卖了个惨,说自己与江沅天人永隔,过分残酷。   池杏也知道,别人给个台阶自己最好就赶紧下来。故而,池杏也装作很感动地说:“这祖宗爱情故事使人潸然泪下。无论怎么说,江沅都是我的祖宗啊。他的尸骨被亵渎,我怎么会不在意呢?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您办到。”   黑檀满意地离去。   池杏长吁一口气,然后开始张罗退租、搬家的事情。   于是,兔狲就发现,池杏退掉了出租房,租了另一块地方——对,他租的不是房,是地。他租了一个山头养猫。   别人是金屋藏娇,他是绿山养猫。   当然,绿的也不只是山。   还有兔狲心中最敬爱的长官大人。   兔狲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那叫一个上火啊,那叫一个愤怒啊……那叫一个多想把这个事情跟别人说说啊,吐露一下烦恼啊。   但是这长官家里的事,他能跟谁说?   他连对着长官都不知该怎么说!   只能憋着了。   兔狲就这样烦闷不了多久,失联一个多月的白明堑就回归了。   虎鲸君见白明堑果然捣毁了暗巫基地,大喜过望,拍着白明堑的肩膀夸奖他:“我果然没有看错猫!你就是一个好的!”   白明堑也没说什么。   虎鲸君知道白明堑不爱说话,便也不在意,又说:“回去把报告写一写,我马上申请破格提升你的事情。”   说到这个,白明堑抿了抿唇,说:“报告的话……很多事情我记不太清。”   “记不清?”虎鲸君很疑惑,“什么意思?”   白明堑自述,在他进入暗巫森林不久后,意识就变得比较模糊。他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昏过去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暗巫森林的一个洞穴里。他离开洞穴,发现暗巫基地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从痕迹和气味上判断,破坏基地的就是明堑本人。   虎鲸君也觉得很奇怪,忙请医疗队替白明堑做一个精密检查。但也没检查出来白明堑有什么毛病——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白明堑身上的武力、妖力指标爆炸性增长,又上了一个大台阶。   虎鲸君着人检查一番,发现暗巫森林里有一些会致幻的毒气,他便猜测,可能是明堑吸入了这些毒雾,所以才意识昏沉。作为凶兽的明堑尽管意识不清,但还是把基地给捣毁了。也得益于明堑妖力强大,所以身体逐渐产生抗毒性,最后就清醒过来了。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奇怪,你的报告不要这么写。免得上头的人……尤其是巫师协会那边找茬。”虎鲸君思忖一下,说,“你就直接编一个孤胆英雄独闯基地的故事好了。”   明堑说:“我不会编。”   虎鲸君说:“让兔狲编呗。”   明堑与虎鲸君报告过后,便去找兔狲,一来是让他编一个孤胆英雄独闯基地的报告,二来是问问他池杏有没有什么异常。   兔狲一听说要编报告,就两眼发黑: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写报告啦!让我写报告不如杀了我!   然后,听到明堑问他池杏的事情后,兔狲想:我还是去写报告吧。   “怎么了?”明堑看出兔狲脸色不佳,“是池杏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兔狲咽了咽:“情况吧,有点复杂……我口头上说呢,不太清晰……”   明堑点点头:“那你写份报告吧。”   兔狲:……淦。   兔狲选择了环保绿的封面,给明堑出了一份有关池杏最近动态的报告。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倾向性,也完全没察觉出长官被戴了绿帽这种事情,兔狲的用词非常谨慎。   比如,关于池杏买东西送小白脸,兔狲只在报告里贴上了购物记录以及小白脸穿新衣服的照片。   比如,邻居大妈的话兔狲都是引述:“根据该女士的说法:……/仅为其片面之词,目前暂无证据佐证”。   兔狲把报告写好,以电子件的形式发给明堑,完全避免了当面把绿色报告送给领导的尴尬。   做完这一切之后,兔狲摊在办公椅上,想要来一口酒,却想起自己还有两份报告、一份总结、三份概述要写。   夭寿。   明堑接收到邮件后,立即查看兔狲的报告。   作为“本世纪最有文化的大猫”,明堑阅读速度极快,一目十行就看完了整篇报告。   阅读完毕,他拿起手机,给兔狲打了一个电话。   兔狲那边正准备下班,就接到了长官的电话,心下十分不安:“长官……?”   “你的调查非常不缜密。”明堑一开口就批评。   “是……是……”兔狲心想:任何雄性发现这种事情,脾气都是会特别大的。我可不要惹他。   “比如你只有邻居的说法,也知道那是片面之词……又比如购物记录的实物都没有查明白……”   “是……是,还请长官指示。”   “如果池杏与猫妖认识很久,那么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肯定不止一个邻居。这边你要再做做工作。而猫妖的身份你也没有查出来。这一点也很奇怪。”   明堑的话很冷静,逻辑分明,听兔狲的耳里,反而叫兔狲平静了些。他挺怕长官雷霆之怒将他也劈了,现在看来,长官好像还是挺冷静的?   兔狲静心一想:也是啊,长官一向都是很冷静的,没什么情绪。和外面那些被踩了一下尾巴就呜哇乱叫的猫都不一样。   兔狲也跟着冷静下来了,说:“猫妖的身份……确实,我确实没查到他的信息。不过,如果他是从小隐居山林的妖类,或者说富家贵族豢养的猫儿突然化形,一时查不出来也是有的。这边我会跟进的。”   “这些都不急,可以慢慢查。但是有现成的证据你却没有理会。”明堑道。   “什么现成的……?”兔狲愣了愣。   明堑说:“他搬家了。”   “嗯……对……”   “他们的生活垃圾,你是否有翻查?以及,他们搬家的话,扔掉的垃圾估计会更多,你看了吗?”   兔狲惊了一下,立即回道:“是……是我的疏忽……”   “下次注意。”明堑说完,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嘟的一声被切断,兔狲一脸呆滞:下次注意……?下次……?你妈的,还有下次?   按照军部要求,明堑做完任务不能立即回家,而是先去军部报告,打完报告才能离开,得到上司允许才可以接触家人。   所以,明堑回来第二天才打电话给池杏,说自己打完报告回来了。   池杏的语气很欢快:“好啊,那我回家找你?”   明堑不禁想道:池杏心里真正承认的“家”,到底是哪里?   事实上,池杏想的很简单,哪里有明堑,哪里就是“家”。   现在明堑回酒店了,酒店就是家。   池杏拿着房卡打开酒店的门后,便见明堑站在落地玻璃窗旁边,颇有几分孤寂寥落。池杏隐约觉得明堑心里不高兴,却拿不准是为什么,仍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你回来了?”   明堑闻声回头,目光沉沉的落下,像是夜幕般低垂。   池杏骤然一怔,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明堑,野兽畏惧危险的本能苏醒,他嘴里的呼吸都紧住了。   明堑感到池杏的变化,紧绷的嘴角瞬时柔和几分,低头看了看池杏手里拎的袋子:“这是什么?”   池杏见明堑如常,心也松了松,笑着打开手里的购物袋:“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啊!”   “新衣服……”明堑看着池杏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件一件的奢侈男装,心中一紧,“下一件该不会是C牌子的裤子……”   池杏一惊:“你怎么知道?”说完,池杏真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C牌子的裤子。   在见池杏之前,明堑自虐式地反复翻看了兔狲的环保绿报告很多次。他记性好,里头的细节也已倒背如流了,其中就包括池杏的奢侈品男装购物记录。明堑一看购物记录就知道那些衣服肯定不是给池杏自己买的,那不是池杏的尺寸。再说了,池杏平常穿得很简单,生活也很简朴,从不给自己买奢侈品。   然而,池杏的确购入了十件奢牌衣服,按照兔狲拍到的照片,其中有五件已经被那只猫妖穿过了。   现在摆在明堑面前的……是猫妖穿剩下的那五件。   明堑没有说话,池杏也静了,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在黑夜里十分清晰,正是电视剧的女主角笑盈盈地问:“是单送我一人呢,还是别的人都有呢……?”   “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给姑娘的……”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恶猫先告状   明堑指尖捻过质地轻薄的精裁长裤,摩挲了一下,才说:“这么贵的衣服,你倒是舍得。”   “好衣服配好身材嘛。”池杏笑盈盈地说,“真适合你!”   明堑道:“你自己都没穿这么好,倒是舍得给别人穿。”   池杏也没听出问题,根本不知道明堑说的“别人”真的就是“别人”。他只是笑笑:“什么别人?是我的猫!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让我的猫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做最富贵的猫儿。”   明堑却想:可是,你有几只猫?   池杏见明堑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收到礼物的喜悦,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仔细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到底白明堑性格比较内敛,高兴也不会写在脸上。   池杏倒是直接,就问他:“我怎么看你不是很喜欢这份礼物的样子?”   明堑想了想,说:“只觉得你破费了。”   “不破费啊,”池杏笑眯眯,“我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你也别替我心疼钱。”   明堑终究没忍住问:“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池杏握起他的手:“我原本也打算告诉你,我要拿回我母亲的遗产了。”   “你的母亲……”明堑想了想,“是池贤女?”   池贤女是一代隐狼女将,手里当然是有颇丰的财富的。她虽然死得突然,没来得及分配遗产,但按照族里规矩,遗产肯定是让孩子成年后继承的。   池杏作为池贤女的独子,理所应当的能够继承她的全部遗产。   只是,池贤女死后,池杏孤苦无依,被族里赶走,连“隐狼”的身份都不被承认,就更别提拿遗产了。   现在,池贤女的遗产被瓜分,一部分被池杏的舅舅侵吞,另一部分则被族里充公了。   “所以,你最近早出晚归,是去找隐狼了?”明堑问。   “当然。我的隐狼身份是一定要恢复的。”池杏点头。   其实,池杏现在想要搞钱,办法也挺多,但他急于恢复隐狼身份,其实也是想让自己“配得上”明堑。别让外面的小报老是写明堑“嫁狗随狗”。   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猫嫁得很好,嫁给了一个既富且贵的大美妖。   这些天,池杏找上老魔羊,让他牵桥搭线,恢复自己的隐狼身份。   老魔羊说:“隐狼的事情,我怎么有话语权呢?我办不到啊咩……”   池杏便道:“我可以追踪邪教的基地位置。”   老魔羊一听,就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本来就是隐狼,恢复身份的事情肯定没问题啦咩。”   于是,池杏凭借着自己的黑巫术技巧以及跟黑檀套话,获取了不少邪教基地的线索,最终锁定了几个地点,把信息交给了老魔羊。   老魔羊与军部的虎鲸君拿到信息后,跟专业团队一起核实查证,排除干扰项,最终确锁定了暗巫森林的位置。虎鲸君便派出白明堑前去捣毁暗巫基地,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老魔羊也是说话算话,确认暗巫基地之后,就帮池杏恢复了身份。   池杏恢复身份之后,便开始追讨遗产。遗产一份在他舅舅那儿,另一份在族里。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池杏当然先去舅舅家里拜个年。   舅舅见池杏来了,心里挺不得劲,但听说池杏和老魔羊现在是好朋友,老魔羊出面帮池杏恢复隐狼身份,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池杏一进门,就笑嘻嘻地坐下,说:“这房子不错啊?”   舅舅笑着答:“还好吧。”   “用我妈的钱建的房子当然不错啦。”池杏拍拍膝盖,说,“对了,你拿了我妈多少钱,最好现在吐出来。”   舅舅脸色肃然一变:“你这孩子怎么说话?”   池杏但笑说:“我理应继承我妈的遗产,你拿了你犯法。如果你不返还,我可要告你的。”   舅舅冷笑:“那你就告我去吧!”   谁不知道官司难打?更别提舅舅是隐狼贵族,有财有势,他才不担心和池杏打官司的事情呢。   这时候,老魔羊却出面调停了,只道:“我说句公道话啊,池贤女的财产按道理该分给池杏,这点不错。但是当年情况特殊,池杏被逐出隐狼族,也不算是池贤女的儿子了。当年没了池杏,舅舅就是第一继承人,说继承了财产,也没有问题。现在要拿回,确实让人难办啊。”   听到老魔羊这么说,舅舅心里舒服了,便哼笑:“可不是么?还是老人家有道理。”   “但是吧,”老魔羊话锋一转,“你要是一个子儿都不给人家池杏,闹上法庭,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咩。”   其实舅舅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见老魔羊出头,已准备好给池杏一点钱把他打发掉的,也算是花钱买个清净。要说把遗产全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   舅舅和池杏拉锯一番,老魔羊在里头不断地“我说句公道话”(=我来拉偏架),拉拉扯扯的,谈判了许久,舅舅终于同意给池杏五千万现金股票以及几处不动产,算是买个清净。   “你拿了这些之后,就不能再找我要钱了。”舅舅严肃地说。   老魔羊摸着羊咩须说:“当然啦,当然啦,我也做个见证。”   “行吧。”池杏也说,“看在老魔羊的面子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舅舅冷笑,找律师来办了财产转移的手续。   手续办完,池杏一下变成了有钱人。   舅舅割了一点肉,但也算满意。   谁知道,没过两天,舅舅的财产竟然被冻结了。原来是池杏居然要和自己打官司,追讨遗产。   舅舅都懵了:“你不是说拿了钱就滚吗?”   “我哪有这么说?”池杏说,“你别想着一点钱就能打发我!”   池杏深知打官司费时费力不讨好,所以假意答应舅舅的条件,先拿了钱为上。而舅舅作为大狼子,法律意识淡薄,也不知道要让池杏签个放弃遗产的同意书之类的文件。   按照妖兽的习惯,找了大人物做见证,他们就不会写什么文书,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人类才会做的事情。妖兽行事更江湖气。   池杏出尔反尔,舅舅第一反应就是给老魔羊打电话:“你是见证人!你要负责啊!”   老魔羊却说:“咩啊?咩啊?我不知道啊。”   舅舅:……我日!   听池杏说完这一段事情,白明堑沉吟半晌,却说:“恐怕你也不能追回全部遗产。”   确实,打官司的话,的确很难追回全部遗产。   “我就是耍他玩玩儿,顺便先捞一笔而已。”池杏笑笑,“最主要的,大头还是在族里。”   舅舅和族长不是平分池贤女的遗产的,大部分钱还是在族长那里。   白明堑却问:“你打算怎么做?”   池杏朝白明堑眨眨眼,笑着问道:“你愿意跟我回一趟老家吗,我亲爱的未婚妻?”   听到池杏这么问,白明堑心内柔软一片,浑然忘记了环保绿报告。   他握着池杏的手,答:“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池杏觉得明堑有哪里不对,但他说不上来。   翌日,池杏要起来,明堑也跟着。   池杏渐渐发现,明堑昨晚那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好像不是那种泛泛而谈的情话,而是真的。   真的是池杏去哪儿,明堑都跟着。   池杏挠挠头,说:“你不用回军部吗?”   “刚好休假。”明堑答。   “哦……”池杏想了一下,觉得明堑本来就黏人,现在那么久没见,放假就更黏人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池杏便说:“那也好,我们可以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去隐狼族。”   明堑默了一下,说:“听说你租了一块地,我能去看看吗?”   池杏愣了愣,说:“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明堑答。   “行吧,我本来也想带你去看看,我想让那儿做我们的‘婚房’。”池杏笑着说,“那里好大一块地,最适合你们大猫呢。”   明堑怔了怔:“是给我们两个的吗?”   “当然啊。”池杏笑了,“难道还有别人吗?”   池杏果然把明堑带到了他租的那个山头。   租山头是因为老虎更适合住山上,池杏是完全替明堑考虑才租下这里的。他还跟明堑絮絮说着:“你看,这儿挺适合你的吧?等我再富有一点,我就直接把整座山买下来……让你当山大王。”   明堑听着池杏的情话和承诺,心中既觉得温暖,又觉得酸涩。他能感觉到,池杏不是骗自己的,是真的要给自己买山。   但是,池杏也真的给另一只猫买衣服了……   明堑化为原形,在山上巡视一圈,发现了不少猫科动物的气息。但是山上有猫科动物经过,也实属正常。   只是现下明堑一闻到别的猫的气味,就极为暴躁,身上威压施展,虎啸一声,整座山的妖兽都被惊得乱逃乱窜,鸟儿也惊飞十里远。   明堑去巡山的时候,池杏正在山顶搭窝。这儿是池杏刚租的,还没有修建住宅。是明堑突然说要来,池杏才带他来的。   刚刚明堑说想要到处看看,池杏便先在这儿搭窝,免得晚上没地方睡。   池杏正在地上铺上一张大毛毯,就听到一声虎啸悠扬,从山腰传来,裹挟着令人震惊的煞气,涌动出摄人妖气。饶是池杏这样身负绝学的大妖,也一下被震得膝盖发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白明堑巡山巡了大半天,回来时仿佛有些疲惫。池杏便问他:“你刚刚那一嗓子吼得,我们以后都别想着有邻居了。”   白明堑淡淡说:“邻居有什么好的,只有你我两个就够了。”   池杏笑笑,指着地上的大毛毯和旁边堆起的篝火说:“今晚只能睡这儿了。我们化为原形睡的话,倒是能对付。”   白明堑化作虎形,躺在毛毯上,鼻息间全是池杏的气味,断无其他的猫的气息。他心中的躁动才算抚平一些,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明堑睡下后,池杏拿起手机,走开几十米远,跟白檀发信息联络感情。   他还记得要去象牙塔偷祖宗骨头的任务呢。要让白檀对自己放下戒心,还是要慢慢铺垫的。尚幸白檀这个人心思单纯,倒是挺好骗的……   想到这个,池杏心里不免升起几分“欺负老实人”的负罪感。   池杏聊了一会儿,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过身来,就见一道山似的黑影挡在面前——正是面沉如水的白明堑。   池杏冷不防被吓到,往后一退:“你……”   他刚退半步,后腰一紧,就被白明堑揽了回来。白明堑的手掌有力地压在池杏腰窝处,掌心火烫得像是烙铁似的。池杏喉头一紧:“你不是睡了么?”   “又醒了。”白明堑淡淡说,“和谁聊天呢?”   池杏不知怎的,迎着白明堑的目光就有些心虚:“没,一个朋友……”   “我认识么?”白明堑问。   “呃……应该不认识吧……”池杏讷讷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还舌头打结,跟聊骚被抓似的。   “嗯。”白明堑轻轻的答了一句,“睡觉吧。”   池杏感到白明堑语气透着几分疲惫,大约是真的困了吧:“好,一起睡吧。”   白明堑和池杏双双化作原形,趴在毛地毯上睡觉。   作为老虎,体格自然比狼要大一圈。更别提池杏是狼狗混种,体型比一般隐狼还要小只。银虎白明堑轻易地把隐狼状态的池杏圈在怀里,尾巴勾起,搭在隐狼的脚部,仿佛镣铐似的勾缠。隐狼但凡动了一下脚,都会被银虎的白尾巴给卷住。以至于隐狼池杏根本动也动不了,仿佛被伏在身旁的那只老虎给完全禁锢,动弹不得。   池杏试图把头伸出去,却感到后脖子凉凉的,动物的避凶本能使他立即僵硬不敢动——银虎的牙齿正贴在池杏意图乱动的脖子上。   虎的獠牙尖锐,却很有分寸的虚虚滑过狼的后颈,玩乐似的流连,却并不留下致命一击。   “明……明堑……”无论是再牛的大妖,脖子被老虎叼住的时候,都牛不起来。池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嘘。”明堑轻声说,“别乱动,睡吧。”   “……”是我乱动吗?你不要恶猫先告状!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谁说犬科最忠诚?   以动物的形态,衣服自然是没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池杏和明堑都是“裸 体”。   这一猫一狗不着寸缕贴在一起,身体要有什么反应就很明显了。   银虎明堑从背后圈住池杏,下腹自然和他贴得近,热烫的,硬的东西……   池杏眼瞳一缩:“明堑……”   明堑似乎也感到变化,便往后退开一些:“睡吧。”   趁明堑松开了一些,没有把自己禁锢得那么紧,池杏一骨碌地转过身,犬眼眨呀眨:“你是不是想要……”   银虎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了大狗子满是黄色废料的脑门:“老实点。”   “……”池杏:嗨呀,到底是谁不老实啊?   银虎一双眼睛蓝盈盈的,透着篝火的光,染出几分火红,仿佛冰中淬火,冷热交融。   池杏摇了摇狼的大尾巴:“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要不要我帮你呀?”   银虎:“不用,我自己可以。”   池杏眼前一亮:咦?明堑当着我的面DIY吗?好像也不错!那画面……简直是世界名画。   池杏佯装天真狗狗眼:“啊?那你要怎么自己弄啊?”   银虎说:“用自制力。”   说完,银虎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一套文明法则,用钢铁般的自制力把钢铁般的给压了下去。   池杏瞠目结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霸道总裁必备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吗”?   池杏说:“你是真的不支持婚前X行为。”说着,池杏问,“可是为什么呢?”   明堑说:“不知道,只觉得这样是应当的。”   池杏:得了,又是心理禁咒的锅。   妈的,白檀这家伙到底给明堑灌输了什么思想啊!   明堑沉默半晌,说:“其实是你支持婚前X行为的,是吗?”   池杏见明堑不太痛快,就安抚地舔舔他的毛茸茸脸颊,说:“我没所谓支持不支持的。都听你的。”   明堑眸光沉沉,半晌没有言语,又把一双凌厉的虎眸闭上。   在山里待了一晚,第二天,明堑就随池杏一同前往隐狼部落。   隐狼的数量不多,而且是“狼如其名”,比较“隐”,算是“隐世而居”的一个妖兽部落,居住在山林之中,远离城市。   虽然每年都有一些年轻隐狼前往繁华都市寻找机遇,但大多数的隐狼都是谨守着比较原始的规矩,过着较为传统的生活。   若不是这样,池杏的舅舅也没那么好忽悠,根本没考虑法律问题,就把一大笔钱转给池杏。到底是因为隐狼族还是走的老一套,人类文明对他们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   池杏恢复隐狼身份后,按理也该去拜见部落首领。虽然法律程序上承认了池杏的隐狼身份,但没有部落首领的认可,他还是不被部落接受的。   池杏也不急着回部落,先从舅舅那儿捞一笔“启动资金”,再和明堑巡山,才前往部落。   隐狼部落虽然偏远,但池杏和明堑作为大妖脚程也快,不到一天就到达部落。   一到部落门口,众狼见了池杏,心里都十分鄙夷,在他们心中,池杏不过是狗杂种,回归部落,也是靠一只羊的帮助。   狼居然要借羊的势?可不是没脸没皮的事情吗?   池杏确实没脸没皮,迎着这些目光,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明堑沉默地跟在他的身旁。   “这是谁啊?”一把尖细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只和池杏年龄相仿的纯种隐狼。说起来,他和池杏从小也是认得的,只是池杏被驱逐出部落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了。   池杏瞅他两眼,也似不认得一样:“你又是谁?”   跟在纯种隐狼身边的狗子跟班噗的笑了:“连东哥都不认得了?”   被称为“东哥”的纯种隐狼骄傲地仰起头。   池杏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东子吧,族长的儿子!”   东子勾唇一笑:“还算你有点记性。”   池杏笑说:“那你回去记得问问你爸,什么时候把侵占了我家的财产还我。大家都是狼,不能这么狗。”   东子脸色一僵:“你这狗杂种说什么?!”   池杏对“狗杂种”三个字好像已经免疫了,眼眉都不带动一动的。   倒是听到池杏被侮辱,明堑身上威压一开,冷凌凌的煞气划然荡开,逼得东子脸色一白,几乎站不住脚。而跟着东子的狗子跟班直接吓得腿软,跪在地上,登时行了个大礼——这就是种族压制,没有到底可讲。   说着,池杏拍了拍明堑的肩膀,小声说:“收着点吧,媳妇儿。”   明堑这才将威压收敛,但脸庞仍是冷冰冰的,一双虎眸叫人看着都害怕。   狗子跟班这才勉勉强强地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池杏瞧他好笑,说:“就是第一次见到你嫂子,也不用行此大礼。问句好就是了。”   “嫂……嫂子……?”狗子跟班和东子都懵了。   东子倒是看出来,池杏身边这个大哥是个狠角色,八成是大猫。东子猜测,这个大哥肯定是池杏找的姘头,所以池杏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就是“狗假虎威”。谁知道,这个虎是“嫂子”?   池杏便道:“你们这边山里信息不发达,还不知道吧,我参加基因匹配,相中了一个对象,就是他……明堑,是虎妖。现在正在谈婚论嫁的阶段,所以把他带回来认祖归宗。”   “虎妖……还是姓明的……认祖归宗?!”东子和狗子跟班都懵了,这是段子吗?姓明的虎族,那不是贵族人家嘛?怎么会跟池杏回狼族认祖宗?   “行了,现在也不好多说,”池杏摆摆手,“等今晚我去你家里拜访,你就知道了。”   说完,池杏直接把手一伸,明堑自觉挽住池杏的手臂,这明堑虽然是虎背蜂腰,挽手臂的动作却也几分小鸟依人。看得东子和狗子跟班都一愣一愣的。   说实在话,确实是娇小一点的池杏跟适合挽明堑手臂,只是明堑这个“反射机制”不让人碰,所以只好每次都是池杏把手伸出来,让明堑靠过来。不然,池杏去靠明堑,会被打。   这落在旁人眼里,好像真坐实了池杏才是“正攻”的地位。   看着一狼一虎挽手远去的背影,东子和狗子跟班留在风中凌乱。   狗子跟班只说:“天啊,这个狗杂种好像真的牛`逼大发了!”   狗子跟班本质上是狗,但骂起池杏“狗杂种”来是毫不含糊。倒不是狗子跟班忘了自己的种族,而是这类跟班在各个部落里都非常多见。很多贵族都在家豢养犬妖,作为跟班仆从或者是嫔妾男宠。   像池杏的父亲,就是池贤女家养的犬妖。他们大多都很忠诚,像池贤女死后,池杏的父亲便自愿殉葬,根本不考虑自己……当然也没考虑年幼的池杏。   东子的狗子跟班也是,他以东子的喜怒为自己的喜怒,东子爱骂池杏是“狗杂种”,那狗子跟班就也跟着骂。   再说,狗子跟班确实觉得自己比池杏更高一等:盖因池杏是个杂种,但狗子跟班还是个纯种。   东子满脸不解:“这池杏是撞了什么大运?老魔羊替他撑腰也就算了,怎么还捞到一个老虎做媳妇儿?他是怎么办到的?”   狗子跟班说:“可能池杏很大吧。”   “?”   “听说猫儿那个小。”狗子跟班比了比小拇指。   东子恍然大悟。   到了晚间,东子果然在自己家里遇到了池杏和明堑。这一猫一狗作为客人登门,东子的父亲也挺以礼相待,还特别叮嘱东子:“你不要闹事!还有,栓好你那只狗,别让他乱吠!惊扰贵客!”   东子心里很不服气,心想:什么贵客?不就是一狗杂种和他的小丁丁朋友嘛?   隐狼族长虽然对很多事情不知内情,但明堑的盛名也是听说过的。因此,就算他看不上池杏,但看在明堑的面子上,还是装模作样地招待。   东子则没有那么好修养,全程垮着个脸,不时用鄙夷的目光扫射池杏和明堑。他自认有资格鄙视池杏,因为他出身比池杏高。他也觉得自己可以鄙视明堑,因为明堑那个小。   隐狼族长瞪了东子几眼,见他还是不收敛,只好对明堑和池杏赔笑说:“我这个儿子自小被惯坏了,很不懂事。”   “小孩子不懂事不要紧。”池杏说,“家长懂事就行,你什么时候把先母的遗产给我清一清?”   隐狼族长倒没有舅舅那么直肠子,他见池杏带着一头老虎,也不敢甩脸子。故而,族长笑眯眯说:“说起来,池贤女的财产就该是你的。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这笔财产也早该给你了。只是阴差阳错,你失去了继承资格,这笔钱就落到了你舅舅手上。其中有一部分也是按照族规上供到宗族里,这是进了公中,并不是我的私囊……”   池杏听着族长这一番言谈,心想:这个老家伙倒是有点水平,比我那个不成器的老舅要强多了……   池杏也查过,池贤女那笔财产,从账面上确实是进了隐狼族的公共基金,而不是隐狼族长自己的个人账户。虽然其实两者区别不大,但从法理情义上来说,却是两回事。隐狼族长事情办得缜密,稳稳占据道德和法律优势。   池杏托着腮,想了想,便露齿一笑,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族长听闻过池杏去舅舅家讨债的事情,心里还挺警惕池杏的,已想好了几套说辞搪塞,没想到,池杏居然这么快就松了口,这非但没让族长放心,反而更叫他提防,怕池杏在默默盘算什么阴招。   但池杏既然露出笑容,好好说话,族长当然也跟着笑嘻嘻。   等吃完了晚饭,族长又留他们过夜。   池杏和明堑在隐狼没有住处,便也没有推辞,安心住进族长安排的豪华客房。   待入住了客房,池杏便说要去附近闲逛,独自去看看小时候的风景。   事实上,池杏没去看风景,只是选了没人的地方,蹲下来跟白檀发信息联络感情。   留在客房的明堑也没老老实实待着,而是接收了兔狲副官发来的报告,一看到环保绿色的封面,明堑脸也跟着绿了。   按照上回明堑的指示,兔狲按着两个方向进入深入调查:第一是猫妖的身份;第二是生活垃圾的线索。   猫妖的身份,兔狲还是查不到。这应该也和猫妖自己有意保密有关。根据邻居以及附近目击者的证词,每次猫妖出门身上都没有气味,也就是说,猫妖是有意识隐藏自己的气味。而且,这只猫妖很少出门,除了池杏之外,几乎不和任何其他人交流。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猫妖不是长住在公寓的,而是偶尔出现,偶尔会消失,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以上种种,都引向一个可能:猫妖很可能是贵族私宠,偶尔来这儿和池杏短暂同居。   明堑正想驳斥“同居”这个词语太过分,目光就移向了底下更过分的种种证据。   兔狲副官翻了生活垃圾,里面充斥着大量的被使用过的情`趣用品以及被玩烂的床单。   不过,大概为了隐匿猫妖的身份,这些床单和情趣用`品都是被清理再扔掉的。而且清理的手法很专业,一丝信息素残留都找不到。   兔狲大概是为了保留长官的尊严(或者是自己的小命),特意表明,这些都是间接证据,不能说明池杏和猫妖存在不正当关系。   尽管如此,兔狲却在报告上附录了如下资料:   《谁说犬系恋人最忠诚?伯爵的泰迪恋人竟出轨沙发靠枕!》   《十大易出轨物种排行榜!居然有犬科你敢信?!》   《犬科忠诚是笑话,发`情公狗是个渣》   《犬科出轨理由第一位:X需求得不到满足》   ……   明堑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慢慢移向窗台上挂着的月光。   他的心里一丝一丝的禁制,缓缓裂开。   明堑眉头拢起,一团火从他心上烧到眉间,熊熊烈焰染红了他冰蓝的眼。 第45章 真正的标记   池杏独自离开族长家,去无人处给白檀发信息聊天,聊了大概半个钟,他便准备回去休息。   池杏还给白檀发了几张照片,说自己回了隐狼部落。顺着这个话题,池杏开始追忆自己的不幸过去,以博取白檀的同情。   像白檀这样的圣父白莲花,一定会被他的悲惨经历所打动的。   池杏倒也没有太过分的添油加醋,只是用不在意的淡淡口吻说,说着说着,倒是池杏自己先伤感起来。   说起来,过去的事情,他真的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当年,池贤女还活着的时候,池杏也遭遇隐晦的歧视,但从不在明面上。当池贤女逝世后,这些恶意就立即变得明目张胆,把年纪尚小的池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成狼们倒是还不好,心思都花在抢池贤女的财产上了。倒是小狼崽子们一个个的逮着他就欺负,其中就以东子为首。   东子是首领的儿子,身边还有跟班,自然是挺威风的。   不过现在回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池杏默默叹了口气,断开了白檀的通讯,准备回去首领家。却不想,他转身的时候就听到丛林里有响动。他鼻子动了动,几乎能瞬间确认是东子和他的狗子跟班来了。   “原来你在这儿啊!”东子从草丛里跳出来,说,“怎么一只狗跑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带上你的大猫?”   东子这次带了五只狗子跟班,都蹲在旁边,露出犬牙,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的姿态。   池杏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出来溜个弯儿也要带媳妇儿吗?没有必要吧。”   东子其实就是瞅着池杏落单了,才故意来挑衅的。他笑眯眯地说:“你在部落里人缘那么差,不跟在老虎身边,不怕被打啊?”   池杏也明白,东子这是来找茬的。他现在还不打算跟首领家起冲突,便摇摇头,带几分骄矜的口吻说:“怕什么?都知道我有只老虎媳妇儿,谁敢惹我呢?就算我落单了,又怎么样?要是谁不长眼动了我一根手指,我媳妇儿要他的命。”   东子欺行霸市惯了,见池杏不服软,就更来气,啐了一口说:“就你个吃软饭的也敢这么横!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顺眼了,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是不是都忘了以前被我打成狗吃屎的衰样了?”   池杏确实挺记得,自己体格比纯种隐狼小,妖力没有东子这种从小吃着补品大的高,而且又是孤狼一只,在部落里总是挨欺负。   东子他们揍自己,也不是往死里揍,就是哪天心情不好了来踹两脚,一来是发泄情绪,二来是宣誓权威。部落里地位比较低的狼都受过这种气。   作为妖兽,被打了还是挺快恢复的,过一天又没事,所以首领他们知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管的。   确实,池杏被揍趴了之后,很快又能站起来,恢复如初。   但这不代表不疼。   伤是能很快好,但疼也是真疼。   听东子提起这些事,池杏的火气也上了几分。他原不想回来第一天就闹事,现在看来,他还没找茬,别人也要来恁他的。   那他还客气什么?难道别人肛自己,他还要提臀相迎?倒是也没那么贱!   池杏笑笑说:“哦,所以东子哥今天来是想让我重温重温这个记忆?”   东子咧了咧牙,倒是听出了池杏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到底忌惮着池杏的老虎伴侣:虽然老虎丁丁小,但是肌肉大啊!   东子便摇摇头,笑着说:“你今天跟我与我爸说话很不客气。我不喜欢。你要是能好好道歉,认个孙子,我就放了你。”   池杏笑了:“我妈为部落贡献这么大,你爸作为首领不感激尊崇,还欺负她的独子,侵吞她的财产。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东西。我不骂他全家还不够客气吗?”   东子听到池杏这样辱骂自己老爹,火气上涌,手一挥:“去吧!”   待命一旁的五只狗子跟班应声而动,立即扑向池杏。   池杏也看明白了,东子带了五只狗来,就是要咬自己的。东子自己不出手,事后能撇清,说跟自己没关系。   虽然说出来谁都不会信,但东子胡作非为惯了,首领也宠着他。东子打的算盘就是,明堑真的要算账,他就把狗子跟班推出去顶锅。   池杏心想:真是头脑简单,想得倒美!   按着东子的算计,池杏只是一只狼狗,五只训练有序的犬妖怎么也能把池杏按着打了。却没想到,池杏手掌中变出一根妖骨短棍,挥舞起来,飘忽如雾,迅疾如电,一下下的打得狗子们汪汪大叫,凄惨不已。不过十分钟,五只训练有素的狼狗就变成废狗,躺在地上直嗷嗷。   东子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当年那只弱唧唧的狗杂种怎么变得这么强了?   池杏也不多说话,抄起棍子就往东子脸上打。   所谓打人不打脸,打狗就随便。   东子躲都躲不过,正面吃下七七妖骨一击,牙齿都飞出去了,满嘴血地嗷嗷叫。疼痛让他浑身毛都竖起,立即变回狼形,目露凶光,愤怒地吼道:“你敢伤我!”   池杏说:“确实不敢,只是想跟你玩玩,没想到你那么菜,一打就掉牙。比你养的那几只狗都不如。还说是纯种隐狼呢?该不会你也是个狗杂种吧?”   东子被挑衅,急火攻心,皱起鼻子低吼一声,又扑将过去。池杏转动手中妖骨,耍猴儿似的左右出击,引得东子一阵乱扑,却总是不得其道,半晌已是气喘吁吁,又被池杏当头一棒劈中,眼冒金星。   正是东子眩晕之际,池杏跃起一脚将东子踹翻,用妖骨撬着他大张的狼口,手指摸着他的狼牙玩儿,只说:“纯种狼牙拿来做项链也挺贵的吧?正好送我老婆。”   “呼呼呼……”东子牙齿一凉,嘴巴想要骂人,但被棍子撬着,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狼嘴要张也不是、闭也不是,只能任池杏鱼肉。   池杏把棍一撬,又一颗狼牙应声脱落,东子嘴巴流血,嗷嗷大叫:“我杀了你!!!”   谁知他再扑过来,又是送菜,两招不到就再被压制,池杏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给爷爷道歉,二,是让我把你的牙齿一颗颗全打下来。你选吧。”   东子泪汪汪的,原想说我才不屈服!但被拔牙实在太疼了。谁不怕牙医呢?更何况是这么暴力的牙医!   东子满嘴血沫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   “不该什么?说清楚点。”池杏仍是笑眯眯的样子。   东子却怕得打颤:“我不该来挑衅你……”   “还有吗?”   “我……我也不该……”东子卡了一下,也不知自己还应该道什么歉。脑子里盘算一番,才算记起自己得罪池杏颇多,以前总是欺负他。东子只得不情不愿地说:“我从前也不该欺负你……踹你……”   “这个倒也罢了。”池杏松开他的下巴,笑说,“咱们隐狼本来就是讲究强者为尊。我弱的时候,你能看我不顺眼就踹我两下。现在你弱了,我也爱剥你牙剥你牙、爱剥你皮剥你皮,没什么的。”   东子听着池杏用笑盈盈的声音说“剥皮”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打起冷颤。   池杏摇摇头,只觉得没意思了,便抄起手大步离去。   池杏现在身上沾着狼血味儿,便不从正门入了,直接翻窗回自己和明堑住的客房。   他一跳窗进客房,便见原本背对着窗户的明堑转过身来,那双蓝色的眸子紧紧锁着自己,那神态,仿佛闻见血腥味的鲨鱼。   池杏一愣:这不是看猎物的眼神吗?   不对不对,明堑怎么会这么看着我呢?   池杏生物本能地竖起了汗毛——这样戒备的姿势让明堑顿了一下。明堑随即收敛起眼神里的煞气,淡淡说:“身上怎么有血味?”   池杏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是闻到血腥味才露出那样的眼神啊。   “就是不长眼的小混混,我教训了他们一下。”池杏解释说,“这味道留在我身上也不妥,我去洗洗吧。”   明堑说:“不必,用我的气味覆盖就行。”   因为池杏跑出去遛弯儿,又和几只妖兽干了一架,身上属于明堑的气味已经消淡许多了。   明堑甚为不满,握起池杏的手。他回来之前已经在河边洗过手了,手上白莹莹的,没有血迹,但以妖兽的嗅觉,还是能闻出其上血腥味的残留。   明堑大为不喜,是哪只妖怪不长眼,竟敢用腌臜的血把池杏的手弄脏?   他低下头,大猫的舌头舔了上去。   带着倒刺的虎舌往肌肤上一扫,引起池杏一阵颤栗。他没提防,心神都震动。   平时明堑给自己留气味,都是用蹭蹭的,这样舔,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还没等池杏想明白,他就被大猫压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大猫舌头从他的指尖到腕骨,来回舔`舐。酥麻的感觉从脉搏处传来,池杏头皮一阵发麻。   池杏尝试告诉自己:白明堑还是很纯洁的,他只是在单纯的标记气味……   池杏在心里自言自语,便被明堑察觉到他的分神。   明堑心下嫉妒:他心里在想谁?   嫉恨翻涌,明堑一下没控制住力度,舌身的倒刺刮破池杏的指尖,鲜红的血珠儿随即沁出。“嘶……”池杏吃痛,“怎么了……”   “抱歉。”明堑温顺地收起舌上的倒刺,温柔至极地替伴侣舔舐伤口。池杏的血液进入明堑的味蕾,竟让明堑尝到了极芬芳的甜香。   “我没事……”池杏见明堑在伤口处舔个不停,实在不太对劲,忙暗自运用妖力,让伤口迅速愈合。他晃了晃痊愈的手指,说:“你看,我是大妖,这点伤一秒就能好。”   “是吗?”明堑的眼神忽地暗下来:他的意思是不是,无论我怎么粗暴地对待他,都是可以的呢?   池杏不知道明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但野兽对危险的直觉让他迅速溜走,只说:“我还是去洗澡吧。洗完就睡吧。我今天揍了首领的儿子,明天起来怕又是一场大战。”   “不过几只狗,哪里就大战了?”明堑淡淡说。   “……”池杏一下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就要进浴室。   等池杏洗完澡出来,就见大猫蹲在那儿,一脸幽怨:“你把我的味道给洗掉了。”   池杏才想起这么一回事,笑笑说:“那劳烦你再给你标记一下。”   这倒是习惯了,池杏每次洗完澡,大猫都要蹭蹭抱抱,重新把气味标记上去。   因此,池杏没什么防备,直接趴在地毯上,摇了摇尾巴,表示欢迎标记。   虎眸沉沉一暗,大老虎走着猫般优雅从容的步伐,来到了摇尾巴的大狗子旁边,然后骑跨而上——   池杏一下觉得不对:“诶?!你这是……”   还没等池杏发出惊叹和疑问,后脖子就被虎牙叼住,他反射性地屏住呼吸,连话都不敢说了。   但他的脑子里却是问号不断:这个先骑跨再叼脖子……是……是我想的那个事情的步骤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快娶我吧   “不是……”池杏眼睛睁得太圆太大,一瞬间都不像狼狗眼了,“你不是不支持……”   “你不是说,这是把你从里到外标记的最佳方法吗?”明堑声音沙哑,戏剧性地带上几分无辜,仿佛在说“明明是你叫我这样做的”。   池杏:“我……我是……这么说过……”   “就这样吧。”明堑问,“你愿意吗?”   池杏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他只是觉得惊讶罢了。   但是箭在弦上,池杏也不打算继续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察觉到身上雄兽的意图后,隐狼做出迎接的姿态。大概是这样的驯服取悦了雄虎,压在隐狼后颈的虎牙也放松了几分。   但代之以的是另一个地方的发狠。   野兽的低吼在耳边轰鸣,犹如列车飞驰而过。风吹得眼也迷了。   狼声呜咽,在夜幕里低低的。   蓬勃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充斥在整个房间内,却又被建立起的屏障所隔绝,不泄露半分。大约因为密闭性太好,整个房间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最后仿佛化不开一样。   如果要比喻的话,黑明堑是一个大摆锤,轰轰的撞,威猛的运动,上天的,下沉的,极激烈的。   那么说,白明堑更像一张网,天罗地网,将池杏全身禁锢。   也许是禁制的原因吧,池杏不能主动触碰白明堑,为免池杏在情不自禁的状况下触碰自己,白明堑全程采取“全面压制”的姿态,从背后咬住隐狼柔软的后颈,让隐狼只能被动地趴伏在毛毯上,任凶兽予取予求。   也是因此,池杏目光只能看着墙壁或者地毯,完全看不见银虎的表情。   自然也看不到那双原本清澈的蓝眸是如何被欲火所染红的。   ——那完全不是被净化得百般纯洁的妖族“吉祥物”该有的模样。   或是激烈的,或是美好的一晚终在喘息中过去。   翌晨,池杏在一阵酸痛中醒来。   不得不说,白明堑真的很猛。   池杏很震惊,但想了一下,又觉得有迹可循:白天纯的都是夜里猛。   池杏累出了原形,狗子啪啦啪啦地在毛地毯上走起来,见银虎优雅地坐在飘窗旁,目光悠远地看着远山。   听到了池杏醒来的动静,银虎耳朵动了动,回过头来:“过来。让我闻一下。”   池杏小狗碎步跑到银虎旁边,银虎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额头,顺势舔了两下。   池杏笑眯眯:“怎么了?”   “确认一下,是不是这样的方式能标记得更彻底。”银虎说。   现在的池杏确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猫信息素的气味,比从前单纯的蹭蹭抱抱可浓烈多了。   银虎眼色却越发阴沉:那只猫妖是不是已经用这样的方式使他浑身散发信息素很多次了?   他的伴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也沾染了其他猫的信息素?   而且是以这样的深入的方式?   池杏见银虎的眼里陡然闪过不明的情绪,池杏忙问:“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银虎收敛起锋芒,柔柔垂眼,认真地问:“昨晚那种事,你喜欢么?”   池杏耳朵一下竖起来,愣了一下,才说:“喜欢的。”   “喜欢就好。”银虎说,“我知道你们犬科喜欢这个。”   池杏说:“怎么说得猫科不喜欢一样?”池杏歪了歪脑袋,想起什么似的,讶异说:“难道你不喜欢?”   这就尴尬了!   如果明堑根本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心里的道德其实也是不支持这样的行为的,他还和自己做,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犬科喜欢这个吗?   那也太……   简直就是捐J啊!   爱的奉献!   猫间惨剧!   看到池杏几乎石化的表情,明堑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当然喜欢。”   “哦……”池杏这才松一口气,如果是单方面的爽,那就不是真的爽。   银虎又说:“但是我知道,大多犬科需求比猫科旺盛。一年四季都发`情,需求得不到满足就会……”银虎把说到嘴边的不当措辞压下,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倒是池杏给他接下了话茬:“就会挺难受的……确实难熬,所以你们明氏出品的高级抑制剂才那么受欢迎啊。就是太贵了,一般打工狗真的买不起啊。”   明堑这才知道,原来池杏的X需求居然旺盛到要用明氏出品的高级抑制剂才能缓解的地步。   所以说,是因为太难受了吗……?   也许,要让池杏抗拒动物性也是强狗所难吧?   明堑自己知道,以文明人的标准要求野兽是一件多么反人性的事情——他本猫就深受其害。或许,或许……他也应该体谅池杏吧。   明堑心中翻涌着极酸涩的情绪。   真的是体谅吗?   说起来,明堑或许更多的是舍不得。   舍不得责备池杏,更舍不得摊牌。   如果和池杏摊牌,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走向什么地步……估计谁都说不准。   就算不会因此破裂,但生出裂缝也是难以避免的吧?   明堑不希望如此。   所以,他选择“体谅”。   体谅犬科天性的难处。   他的狗子只是犯下了天下泰迪都会犯的错误。   都怪他,一直不体贴池杏的需求,让他那么难受。   现在不会了。   银虎动了动银白色的眼睫毛,心思沉定:他会让池杏只有他一个的。   不久,他们便化作人形,穿回衣衫。   看着白明堑优雅庄重地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池杏有种心满意足的微妙快感——实在是难以形容。   在白明堑低头戴上腕表之后,抬眼的一瞬间,又是那个翩翩公子,丝毫不见昨晚咬人脖子的情态。   池杏上前伸手,白明堑自动地扣紧他的十指,牵着他一同离开了卧室。   因为昨晚卧房下了屏蔽,所以外头根本不知道里头的动静。   然而,当池杏和白明堑双双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在室内的所有动物都闻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互相交换眼神。   白明堑气定神闲,池杏步态虚浮。   昨天被揍但是嗑了妖力补充剂今天已经大好了的大狼崽东子扭头问狗子跟班:“不是说池杏才是的吗?怎么一副虚脱的样子?”   昨天被揍但是嗑了妖力补充剂今天已经大好了的狗子跟班回答:“就是那个才累啊。”   “哦……”东子点点头,“也是哦。”他心下想到:哼!揍人那么狠,干人就不行了!还装什么杯!   东子他爸干咳两声:“不要说客人的坏话!”   “我就要说!”东子站起身,气呼呼地说,“爸,你没看到我昨天被打多惨吗?就是被你的‘客人’打的!”   池杏但笑道:“玩玩而已。我们小时候不也常这样玩吗?”   部落首领听到池杏这样说,也明白池杏的意思:就是小时候东子也是这么揍池杏的,池杏揍回来不行吗?   按道理来说,狼族强者为尊,确实没有不行的。   池杏揍他,也没有伤筋动骨,丢了几颗牙,妖力补一补就长回来了,不伤什么,就是有点伤面子。   于是,首领只能说:“是啊,是啊。而且你们也不小了,都是成狼了,知道分寸就行。”   他也是在暗示,要让池杏知道分寸。   池杏笑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首领也没多话,让人上茶端早餐。   池杏端起茶杯,鼻子闻了闻,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但还没想要撕破脸,心里正算着怎么把这茶不动声色地换给东子。却没想到,明堑直接夺过茶杯:“别喝,里面有药。”   池杏一惊,没想到明堑会发作。   明堑对杯中茶的药物十分敏感——里头掺了他特别熟悉的一味药,就是花斑夫人多年掺在他饮食里的妖力抑制剂。   首领脸色一变,说:“什么药?”   东子也迷茫:“对啊,什么药?”   池杏见东子傻乎乎的,就知道东子是真不知道,估计这是首领的手笔了。   这款妖力抑制剂无色无味,特别适合下在妖物的饮食里。只要多吃几顿,保管大妖变小妖,小妖变老幺,啥武力都发挥不起来。   唯一的变数就是,妖力抑制剂是用巫药制成的,池杏学了巫术,所以能分辨出来。而明堑则是吃多了,吃出了感觉。老朋友一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首领下药的时候没想到会被发现,但也准备好了退路。他作为狼,也是挺狡猾的,满脸讶异地说:“我给客人准备的饮食里怎么会有药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快!谁准备的茶?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已经一早准备好的背锅侠这时候走出来,满脸汗地顶锅说:“夫人有妖力外溢的病,可能是给夫人的药茶送错了……”   “这都能搞错!你是猪吗?”首领装作生气地踢仆人一脚。   仆人一脚被踹回原型,大家定睛一看:啊,还真是猪诶。   猪猡仆人哭唧唧地求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狼首领假装生气地踹他两脚:“不是故意?这样的药给客人喝了可怎么办?”   东子在旁边都看傻了:我妈什么时候得了妖力外溢的病啊?……啊,不对,我有妈吗?我妈不是上个月就死了吗?   看着首领和仆人的表演,池杏还挺津津有味的,觉得能下三碗饭。   至于明堑……   明堑嘛,首领是知道的,明堑是个脾气软和的,温文尔雅,闹成这样子,这只有礼貌的大猫也不会再追究太多。   池杏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明堑站起来,将饭桌给掀了。   懵了……   猪猡懵了。   首领懵了。   东子本来就懵了,现在倒是挺清醒:很正常嘛,谁要是给我老公下药,我也掀桌……啊,不对,我有老公吗?   池杏也挺懵的:这不是本世纪最有礼貌的大猫吗?   大猫发威,谁都不敢当他hello Kitty。   首领一下就软了几分,怂怂地说:“明先生,这确实是我招待不周。我道歉,我赔罪,您想要我怎么解决?”   明堑冷冷的说:“我不想解决任何问题,我只想让问题直接不存在。”   天煞凶兽的威压全开,首领直接跪了下来。   旁边的狗子跟班直接吓回了原形,在地上趴着汪汪叫。东子也伏贴在地,根本抬不起头。   池杏在旁边也怔了一瞬,随后运转巫力,稳住心神,静看明堑周身煞气,跟修罗附身似的。池杏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别啊,媳妇儿,你还想杀狼呢?这可不好收拾。”   明堑扭头,淡淡说:“我可以收拾。”   语气很淡,却跟刀似的吓人。   池杏又惊又疑:明堑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堑幽幽说:“你不是希望夺回财产吗?只要这只狼死了,财产就是你的了。”   池杏噎了一下,说:“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他儿子,财产也轮不到我继承啊。”   明堑想了想,说:“也是……”   他好像有些伤脑筋地皱起了眉:“那如果他儿子也死了呢?”   池杏道:“……也轮不到我。”   听到明堑说“死”跟玩儿似的,首领都快吓尿了,东子也几乎要缺氧昏倒。首领忙说:“老虎大爷,有话好说!其实你说得很对,池贤女的财产就该是池杏的!我现在立马跟他办财产转移手续!”   池杏听了,拉着明堑说:“你看,他也很有诚意,你就放过他吧。”   明堑定定看池杏一眼:“好。听你的。”   于是,首领屁滚尿流地和池杏办财产转移的手续。   池杏原本策划追讨遗产的事情一段时间了,手上已经有完整的财产清单。生死关头,首领也不敢讲价,只得捏着鼻子认下池杏的清单,双股颤颤地签了协议。   离开律师楼的时候,池杏还有些飘飘然:“就这样解决了?”   明堑道:“你以为?”   池杏见明堑脸色柔和不少,不见刚刚的凶煞之色,才问:“你刚刚说要解决掉他,是在吓唬他的吧?”   明堑冰蓝的眼珠微转,答:“是。”   “我就说……”池杏总算放心,又笑了笑,“不过你倒是厉害,吓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本来还以为要和他拉锯一段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我知道。”明堑大概也看明白了池杏的打算,“你不急着和他宣战,想要先叫他麻痹大意,再利用手段将他从族长的位置上赶下来。”   “这你也知道?”池杏愕然。   “你做的事情有痕迹,如果不是露了痕迹,他也不会急着今天给你下药动手。”明堑答。   池杏淡然一笑:“那你知道我的打算,怎么还走今天这一步?”   “徐徐图之当然有好处,但一击毙命才更符合妖兽的风格。”明堑顿了顿,扭头看着池杏,又说,“再说,我等不及了。”   “嗯?”池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明堑摸了摸他的发顶:“你说要等你大富大贵再养我。因此,我想你尽早实现目标。”   池杏闻言粲然一笑:“原来是你太恨嫁啦?”   “是。”明堑道,“快把我娶回家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如果再发生什么变故……   恐怕……   明堑恐怕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47章 找到奸夫!   明堑的假期结束,刚好就是受封少将的日子。   军部为了树立“典型”,对明堑孤身闯暗巫森林、捣毁邪教基地的英雄事迹大书特书,差点就写成一部奇侠传了。   这确实大大振奋了妖兽的士气。他们原本都觉得巫师是自己的天敌,无论肉体锻炼得多强,都不能抵御魔法攻击。多年前暗巫无差别抹杀妖兽灵智的恐怖事迹也仍被口口相传,成为笼罩在无数妖兽头顶的一抹阴云。   明堑作为妖兽却能一个打十个巫师,实在是振奋妖心,顿时成了不少妖兽眼中的大英雄。军部大多数妖兽对明堑被破格提成也没有意见,只有感叹和敬佩。   普通人类对明堑一直印象不错,作为“吉祥物”他积累了极好的人缘,所以基本上整个社会对他的评价都进一步提高了。   美中不足的一点是……   这么好的明堑,真的就嫁狗随狗了?   宴会厅的灯光明亮通透,照在勾勒出欧式古典花纹的红地毯上。一簇簇古典英式大型吊灯下是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共同参与这场军部为明堑举办的庆祝宴。   而明家长老也在受邀之列。   说起来,他真的肠子都悔青了,实在懊恼自己怎么一时脑子抽了,居然把明堑这个“妖族吉祥物”外加“凶兽大杀器”给往外推。把明堑从家族除名真是一个大昏招。   但长老是不能承认那是自己的问题的,他只能迁怒在花斑夫人身上。   如果不是花斑夫人,长老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事情?   当听说军部要为明堑办宴会的时候,花斑夫人特意跑到长老面前来。长老眼皮一撂就知道花斑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我是有邀请函,不过我会和新上任明氏集团的总裁夫妇一起去。”长老一句话截断了花斑夫人的幻想。   花斑夫人眼睛湿润:“为什么啊?”   明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夺了明德的位置,而他的妻子豹子夫人也抢了花斑夫人“社交女王”的地位。花斑夫人对他们夫妇真是恨之入骨,没想到长老也完全站在他们那一边!   花斑夫人万万不甘心沦为弃子,梨花带雨地哭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就不该把明堑往外推……”   “你知道就好!”长老恨声说。   花斑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可是……这孩子从来都听我的。之前是我伤了他的心。我想明白了,我现在回去软声软气地和他说好话,他肯定听得进去。我就告诉他,我再也不反对他和池杏了,希望他和池杏一起回到明家来,我们好好对他们。他一定会答应的……”   长老想了想,带几分疑虑地望着花斑夫人:“你能办到?”   “嗯!我一定能!”花斑夫人拍着胸脯保证。   “行吧。”长老摸了摸虎须,还是同意了,“你记得,你答应一定能办到的!要是办不到……哼!”   花斑夫人一哆嗦,心里发虚。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办到。她总感觉明堑……已经渐渐脱离控制了。   宴会上,花斑夫人换上一套时髦的装束,脸上带着强装出来的高贵感,脚步轻盈地朝明堑走去。   士别多日,明堑的风姿已胜往日百倍。   也不知是不是军部的历练,他如今举手投足间都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花斑夫人站在他面前,都有些发怵,不敢再把他当成当初那个温驯养子对待。   恍惚间,花斑夫人又想起当年那只一发狠就把自己手指咬断的虎崽……   只是,虎崽只能咬断她的手指,而成年虎……   花斑夫人不敢细想,背脊浮起一层虚汗,嘴角勉强堆笑:“明堑,好久不见了。”   明堑朝她淡漠地点头。   花斑夫人低声说:“我有话要同你说……”   明堑眼神微凝:“我也有话同你说,到包厢里说吧。”   花斑夫人心下一喜,忙跟着明堑一起进了包厢。   包厢虽然宽敞,但比起宴会厅却是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在这里,明堑身上的气味变得更明显,让体弱的花斑夫人感到不适。   从前,明堑都会谨慎地收敛威压,而现在好像不那么样了。他散漫地坐下,像是没看出花斑夫人的不适一样,仍让煞气时不时地泄出几丝,犹如针一样扎花斑夫人几下,却又不至于叫她真正痛苦。   花斑夫人倍感折磨,咬了咬下唇,缓声说:“明堑……”   “关于池杏和那只猫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明堑冷冷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地说起自己要说的话题。   花斑夫人一下愣住了:“这……”   “你查到了什么,都说出来。”   明堑的语气带着几分冷硬,仿佛命令。   花斑夫人心智软弱,又被威压震慑,不敢不从:“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刚好找到了公寓的门卫……根据门卫的说法,五年前那只猫和现在出现的那只猫……可能是同一只……”   明堑眼睛微睁:“怎么说?”   花斑夫人答:“门卫是从军部退伍的,以前学过侦查,他怀疑现在那只猫是用过易容术的。”   “这说明,我们看到的他,不是他真正的样子。”明堑判断道,“但你为什么说他是五年前的那一只?”   花斑夫人答:“因为我跟附近的三姑六婆打听,她们有听到猫妖和池杏说话,偶尔提到什么‘在外面注意一点别人让人认出了’,还有说什么‘五年前还没那么多事’‘这里和五年前一样’之类的话……因此这么猜测。”   明堑闻言,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花斑夫人见明堑还是波澜不兴的,一时急了:“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还……”   明堑疾言打断她的话:“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也不许跟别人说。”   花斑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听我的,你回明家吧!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不,我会比从前对你更好的,再也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明堑冷淡地说:“你不会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是你不会,还是你不能?”   花斑夫人一下哑住了。   明堑倏忽睁大眼睛,犹如见到猎物的大猫,眼瞳闪出冷光:“我正想问你,从前你是用什么办法使我听话的?”   花斑夫人膝盖发软嘴唇发抖:“你……你说什么……不是你自己……你自己善良温柔?你是天煞凶兽,谁能逼你?”   明堑并不接她的话,抬起手,亮出爪子,花斑夫人根本来不及闪避,喉咙就被划破,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她那件新作的定制礼服裙。   她仰面倒地,写满恐惧的眼瞳里映着明堑冷酷的面容。   在她几乎要陷入死亡的时候,明堑却拿出一支军部专用的高端妖力补充剂,熟练地注射到花斑夫人的脖子上。   因为妖力得到补充,花斑夫人的伤口立即停止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濒临死亡的恐惧是无法被治愈的。她再看向明堑的时候,简直怕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明堑将补充剂放回口袋,声音平稳:“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办到的。”   花斑夫人自然再也不敢隐瞒任何事:“是……是白檀……是他啊……他给你下了咒!和我没关系啊……”   “白檀。”明堑念了念这个名字,“我知道了。”   离开包厢的时候,明堑仍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根本没人能想到沉静如此的他刚刚差点把养母给杀了。   明堑容貌太美、气质太盛,只要一出现,就很容易成为焦点。   大家既羡慕佩服他,又惋惜地说:“这么优秀的虎族怎么选择了一条狗呢?”   “对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不定这坨牛粪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算再好也是牛粪!明堑这样的,想要怎么样好的伴侣找不到呢?”   “我好像听说那只狗其实是隐狼什么的……”   ……   众人窃窃私语之间,明堑微微侧目。   目光所扫之处,私语者就立即哑然,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就在这时候,宴会主办着虎鲸君上台发言,又说:“特别感谢这次宴会的赞助者,也就是隐狼部落的新任首富——”   大家好奇地竖起耳朵:隐狼部落的新首富?是谁呢?   隐狼一族一直比较低调。越是低调,大家就越好奇。   这个古老部落拥有的财富也相当可观,而隐狼本身就是古老贵族,两者相加,隐狼首富就是“大富大贵”的典范了。   虎鲸君像是要卖关子一样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下去:“同时也是明堑少将未婚夫的池杏先生!”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什么?不是说明堑的未婚夫是狗吗?”   “刚才是谁说,那只狗好像是隐狼来着?”   “啊,狗和狼不也一回事吗?”   “居然是隐狼首富!太牛了吧!”   ……   在灯光照射之下,池杏穿着一袭隐狼族的传统服装——暗黑色类巫师服的长袍,兜帽和袖子边缘缀着顶级狼毫。   他华服加身,粲然一笑,满室生辉。   大家都震惊了:   “长得可真好看啊!”   “怪不得明堑不要家族也要他!”   “这么漂亮的富贵公子,换我也要他!”   ……   池杏朝明堑微微一笑,仿佛在说:我做到了,成为养得起你、衬得起你的良配。   明堑淡淡颔首,双眼只看得进台上的貌美隐狼,其余一切,好像都淡然失色、不值一提了。   池杏和明堑并肩而立,端的是珠联璧合,再没有谁会说什么“鲜花牛粪”“嫁狗随狗”的言论了。   其实,明堑也不在乎被议论。   其实,池杏也不在乎被议论。   他们在乎的从来都是对方被议论这件事。   台下的明家长老也惊呆了:这只隐狼怎么变成首富了?   想到这个,长老更加后悔,早知道就不反对这门亲事了!   当时他为什么非要拆散这对伴侣呢?   是不是脑子抽了?   “唉!”长老叹了口气,环视四周,皱起眉,问助理道,“花斑夫人呢?她不是说去劝明堑了吗?人呢?”   助理回答:“刚刚她发了条信息,说衣服弄脏了,所以先回去了。”   长老皱起眉,不悦地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知道没法指望她!”他叹了口气,又说:“少不得我豁下这张老脸,去跟明堑服软。”   然而,长老等到明堑和池杏下台,却也轮不到他上去找这一猫一狗说话。   池杏直接拉着明堑往包厢去,说:“我们去坐坐吧,这里好没意思。”   明堑看了一眼刚刚和花斑夫人待过的包厢,说:“别去那个,我刚和花斑夫人在里头说话,里头有她的气味。我不喜欢。”   “好。”池杏笑笑,倒也没想到,里头有的不仅是花斑夫人本猫的气味,还有她血液的气味。尽管包厢清理过了,但池杏鼻子特灵,一进去肯定能闻出来。   明堑与池杏去了另一处包厢坐下。   池杏一边揣着手机发了几条信息,一边抬头对明堑说:“我想请一个人来我们新房参观。”   明堑说:“人?”   “对,是人类,”池杏说,“一个巫师。”   明堑沉默半秒,问:“是白檀吗?”   池杏吃惊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明堑想:因为你最近每晚偷偷和他发信息。   想到这里,明堑骤然推翻了兔狲所说的“那只猫妖是贵族豢养的私宠”的推测。   花斑夫人查到的东西,明堑也查到了。   原来,兔狲查不到猫妖的身份,不是因为猫妖是私宠,而是因为猫妖易容了。那么说,猫妖根本不长他们看到的那样……   甚至说,猫妖很可能都不是猫妖……   他可能是一头牛,一头羊……甚至,是一个会法术的人类。   明堑压下心中的波澜,平静地说道:“听说你认识他,因为你的缘故,他给伤残妖兽中心寄了很多伤药。”   “哦,是有这件事……”说起这个,池杏也怪不好意思的。他也是为了偷白檀的白巫力用才搞这么一出,没想到人人都以为池杏是大善狗了。   明堑道:“那么说来,你们交情不错。你们认识多久了?”   池杏也没隐瞒,直接说:“五年了吧。”   “五年。”明堑说,“五年。”   尽管明堑选择体谅池杏,却并没打算放过奸夫。   在那晚与池杏交缠之后,明堑看着熟睡中恋人的睡颜,心里已经默默决定,要将那个奸夫抓出来,然后把他?╰ひ╯ 第48章 试探奸夫   已经成为了隐狼首富的池杏十分张扬,在社交平台上高调晒命,为的倒不是炫富,为的是明堑的体面。   明堑出身不凡,各项条件优秀,公众人物就怕这样完美的。这样的“完美人设”一旦出了一点儿问题,都会成为攻击的靶子,哪怕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明堑为了一条穷狗为爱出走就成为这样的“靶子”。无论是较为友好的“惋惜”,还是更为刻薄的“嘲讽”,都成为一支又一支射向明堑的言语的箭。   也许明堑不会很在意,但池杏还是不希望明堑为了他承受这些非议。   池杏先是出资大办明堑的庆功宴,随后又捐赠了几笔巨款,以“慷慨大方”的“善狼”的形象登上新闻。   网友们吃瓜吃到撑,原本以为是穷狗一条的家伙居然藏得那么深!他不但不是狗,而且还是血统高贵的隐狼,并且是首富!这可不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翻转”吗?妥妥的热门新闻元素,各大平台也乐于炒作这一话题,网友们亦自发为这个话题添砖加瓦,凑得是热热闹闹的。   此外,池杏在名下一座山上兴建“养猫山庄”,作为与明堑的“新房”,高调示爱,表示爱老婆是他的使命。   网友们纷纷从“嘲笑酸”转成了“羡慕酸”: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太羡慕了,池杏纯种高富帅!还宠妻,我也想嫁!   明堑和池杏真的配一脸!   人家狼才虎貌,天生一对!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妖怪反对?   ……   经历了一番“口碑逆转”之后,池杏对这件事就没那么在意了。他又不是要做网红,没必要一直给热度,只要大家的印象改变了就好。否则一直炒着也容易炒糊,物极必反,那就喜极生悲了。   所以,池杏和明堑公开秀了几次恩爱之后,就开始收敛,减少在媒体上的曝光。   正巧,养猫山庄也弄得有点样子了,池杏多和明堑搬进山里,也可以与世隔绝,避免外界打扰。   池杏和明堑都是大猫大狗,山庄不必过度装修,保持原生态对他们来说就是足够好的环境了。当然,他们还是在山上建了一座别墅,平常人形的时候可以在那儿生活,有客人来的时候也能够作招待之用。   之前池杏就说好了,他们新居邀请的第一个客人会是白檀。   ——这样,在明堑看来,就是“原本一直和我高调秀恩爱的池杏在白檀准备拜访的时候开始低调”。   白檀大巫深居简出,池杏要把他请出来一趟殊为不易。   要不是前面聊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感情的铺垫,白檀恐怕不会答应。为了让白檀应承,池杏还卖了一波惨,苦哈哈地表示:“唉,明堑为了我背离家族,而我……我和隐狼部落什么情形,你也很清楚的……他们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我是一个‘狗杂种’,是不肯真正和我亲近的。说来说去,我只能想到你,愿意给我们新居暖房……”   白檀便答应来暖房。   得到白檀的首肯后,池杏十分快活地跟明堑分享了这一消息:“白檀愿意来!太难得了!”   明堑问:“为什么难得?”   “白檀不是不爱出门吗?”池杏说,“整天关在他的那个象牙塔里。听说他出一次门很麻烦的,还得跟巫师协会报备。”   明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乔装成猫妖偷偷出来。   池杏很快抛开白檀的话题,又对明堑道:“我打算大办订婚礼,然后婚礼要办更大!你觉得怎么样?”   明堑蹙眉,说:“这样筹备起来要花费许多金钱和人力……还有时间。”也许,对明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池杏倒是没想这个,只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按你的意思,订婚要一年,订完婚等真正结婚也要一年。这些时间够办得很好了。”   明堑这才想起,自己从前确实说过,订婚要一年,筹备真正的婚礼也要一年,这样才隆重庄重。不仅如此,当时明堑还说了要等真正结婚了才可以交`配。   想到自己嘴里说过的话,明堑心情微妙——倒不是懊悔或是什么的,他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状态不正常,处于被“洗脑”的情状里,说的话是可以作数的。但这样的话他又不能与池杏说。   于是,明堑便说道:“我觉得这样太辛苦了,还是简单点,直接办婚礼吧。”   池杏想了想,说:“也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白檀来造访的那天了。   白檀每回出门身边都簇拥着为数不少的巫师。池杏也不知这有什么意义,这些巫师也挺脆皮的,在池杏看来,要是这些巫师能够保护白檀,那就是笑话。普通的角色没法接近白檀。要是真的能威胁到白檀的敌人来袭,这些巫师也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恐怕还会拖白檀后腿吧。   池杏在山门看到这些跟班巫师的时候,就没好脸色。   主要是跟班巫师看池杏也没好脸色。   巫师协会的“精英”大多对妖兽没有好感,就跟妖兽高层对巫师没好感一个意思。   池杏便冷冷说:“我只是邀请了白檀大巫,可没请你们啊。你们倒是厚脸皮,不请自来,还给我甩脸子。客气话都不会说一两句。”   巫师们冷淡地说:“我们是来保护白檀大巫的,可与你无关。”   池杏说:“得了吧,就你们还保护白檀。你们有这水平还用当跟班啊?”   这些精英巫师一个个被气得够呛。   白檀大巫在旁温温和和地笑了笑,说:“都别说这样的话了。”白檀先对巫师们说:“池杏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也当他朋友一样。”巫师们倒是不敢反驳。白檀又对池杏说:“他们是我带来的,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他们道歉。”   池杏倒是好意思,笑笑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做事哪用你道歉?难道他们没长嘴?”   几个巫师立即又要生气。   池杏嘴快,趁他们没开口又继续输出:“他们不也说了,他们是为了保护白檀大巫才来的,和我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什么吃啊住啊的就别算我头上了。我邀请的贵客只有大巫一个。他们今天是精英巫师,想必能吸风饮露,也不用我照顾!”   巫师们脸也绿了,他们养尊处优,怎么能餐风露宿?   池杏见他们脸色僵掉,心情就愉快,一脸高兴地请白檀入山。几位巫师跟在背后,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白檀无奈一笑,便吩咐几个巫师去山下的旅店暂住。   巫师们却不同意:“这怎么行?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池杏想,这些巫师可能都没见过白檀动动手指就能引动雷电劈人的画面,才会觉得白檀柔弱可欺。   白檀淡笑道:“没事。你们且去等着吧。”   巫师们拗不过白檀的吩咐,只好答应,先去附近旅店待命。   抛下巫师们后,池杏和白檀很快到达半山别墅。这别墅其实也是刚刚建好,装修仍未完善。池杏急着和白檀拉关系,才草草请他前来,嘴上又说:“准备仓促,招待不周。”   白檀倒是没所谓,说:“这里很好。”   众人入了别墅,就见一名宽肩窄条、银发蓝眸的美男子从楼梯上下来,步伐优雅如猫。白檀仰头看看,说:“明堑先生,打扰了。”   明堑的兽瞳微缩,用掩饰住敌意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大巫。传说中的“白檀大巫”……按照花斑夫人的说法,这就是传奇大巫师,光是嘴上动动就能给自己脑子下禁咒,困扰了自己半辈子仍云淡风轻的大人物……   明堑却没想到,白檀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一时间,惊讶甚至盖过了敌意,他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庞也流露出几分诧异。   他敛了敛神,才说:“你好,白檀大巫。”   明堑从楼梯上走下来,朝白檀大巫伸手。   池杏也才想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白檀大巫,因为白檀皮太脆,他周身笼罩一道结界,是不可触碰的对象。   池杏便拉住明堑,解释说:“白檀身体为圆心的直径一米范围是不可触碰的,那里笼罩着一道结界。”   明堑眯了眯眼,确实感觉到一股巫力以白檀为圆心而流动。他便说:“为什么这样?”   白檀倒是没所谓,坦诚解释:“因为我的身体太脆弱了。大家都很担心我受伤。”   白檀确实很柔弱,脸色苍白,身体瘦削,一件薄薄的衬衫披在他身上,也会被肩膀和背脊的瘦骨撑起嶙峋的轮廓。从长袖衫袖口伸出的手腕看着扁平得像烟盒,五指则似坤烟一样瘦又长,仿佛一拧就断。   白檀大巫,他有最强大的巫力和最脆弱的肉身。   明堑感觉禁咒削弱之后,自己的战斗本能变越来越强。他随便扫视两眼,就找到白檀身上的异常之处。   明堑心中默默想道:“他太不正常……怎么会有他这样奇怪的存在?”   不过,另一个疑惑又从明堑心头腾起:他既然有结界,又怎么能和池杏……呢?   明堑问道:“你的结界能够自主撤销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白檀大巫回答,“但我从不这样做。”   明堑却只消化了一个信息:他能够撤销结界。   至于白檀大巫说的“我从不这样做”,明堑并不相信。   池杏倒是好奇:“为什么不呢?你这样谁也不碰不到,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小时候会这么觉得。”白檀大巫回答,“我私下偷偷撤销过结界,就发现结界的存在还是很必要的。如果没有保护结界的话,我很容易受伤。”   明堑更疑惑了:如果白檀大巫的身体真的这么弱,怎么能跟和池杏……呢?   犬科是需求那么旺盛的一个种族啊!   自从白明堑和池杏开荤以来,他也能体会到池杏这个“胃口”还是挺大的。如果是这么脆皮的法师,怎么可能满足池杏这只大狼狗?   白明堑甚感困惑。   不过,明堑又想,或许白檀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弱。因为隔着一层结界,明堑还是不能完全确认白檀的身体强度。   再说了,巫师是有法力的,说不定他能搞个什么咒术给他的身体短暂的强度加成呢?   啊……说通了。   大概就是短暂的法力加成让白檀在一段日子内能够以强壮猫妖的姿态出现,然后就得回去休养了。   这是用生命在通奸啊!   这是多么努力的奸夫!   明堑脑子里分析了一通,逻辑上觉得还是有点儿不靠谱。   但除了白檀,还能是谁?   池杏的关系网他已经排查过了,根本没有其他可疑者啊!   而那个“猫妖”,来无影去无踪,连动用军部黑科技都洞察不了他的踪迹,这就只有一个可能——“猫妖”的来去都是用高级传送阵达成的。   只有高级传送阵才能绕过天网系统的侦查。   妖族是不会传送阵这种东西的,只有巫师才会。   说来说去,还是白檀最可能吧!   一切很可能都是他的障眼法!   包括这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   明堑沉默着坐下不说话。   池杏和白檀寒暄着,余光扫到明堑,总感觉他的状态不太正常,便笑笑:“明堑,你在想什么啊?”   明堑抬起眼,便说:“我在想,我和白檀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   “是的。”白檀道,“从前确实见过。在你我都还很小的时候。”   明堑没想到白檀会如此不加掩饰,更为惊讶。   池杏也吃了一惊:“小时候?”   白檀点头:“虎族担心明堑的天煞之气过重,因此将他带到巫族,让我来为他封印煞气。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不过你也许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明堑淡声回答。   白檀说道:“希望这没有对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明堑心下冷笑,只觉此人虚伪至极,但脸上仍是平常那温和中透着冷漠的礼貌模样:“不妨事。不过,我和巫师协会打过不少交道,似乎都没见过你。”   “我平常很少出门。”白檀回答,“也是因为身体原因。”   明堑接着问:“那你平常也看新闻吗?”   “看的。”白檀答,“总是要知道一些外界的信息,不然也太封闭了。”   明堑道:“那你看了我和池杏的新闻了吗?”   白檀笑道:“听说你们要订婚了,恭喜。”   “不,”明堑更正道,“不是‘要订婚’了,是‘已订婚’了,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正准备结婚。”   明堑说得硬邦邦的,像是准备宣战似的。   白檀虽然不明白明堑的态度怎么有点冷硬,但还是笑着回答:“原来是这样,是我信息落后了。恭喜恭喜。”   “原来你还是不太知道。”明堑拿出了早已准备后的厚厚一沓资料。   池杏看到资料都傻眼:这是整理成册的明堑和池杏秀恩爱新闻大集锦。不但有他们携手出席宴会的新闻,还有池杏高调示爱“我是狼,我是孤傲的狼。但我也是狗,我是老婆的狗”之类破廉耻的发言。甚至说,明堑还把他们CP粉的发言都打印下来,诸如什么“天生一对,无人反对”“他们珠联璧合,妖怪勿来作怪!”的言论都印出来了。   明堑将这么一沓资料推到白檀面前,说:“拿回去看看吧。”   白檀:……???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白檀还是让巫师接过。   明堑这时候,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鸽子蛋钻戒,说:“这个也是我老公给我买的。”   “啊……”白檀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讷讷半晌。   明堑见白檀这么不自在,更认为他可疑,兜里准备的?也更锋利了。   不过,明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锁定白檀。   他决定进一步试探:“我军部有点事,今晚要出去一下。我怕池杏一个在家无聊,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如就留在这儿陪陪他吧。” 第49章 扑倒白檀   白檀便道:“正有此意。原本就会在这儿呆一晚。”   明堑将“正有此意”四个字听进去了,更觉得此人居心叵测。   但是,明堑还是不动声色,默默看向池杏:“你怎么说?”   池杏说:“我原本就是约了白檀来住一晚的,应该没什么吧!你有任务的话就先去。我不打紧的。”   明堑越听越觉得不是个事儿,但还是没有多言,假装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别墅。   明堑一走,池杏就开始和白檀套近乎,又说:“你家在哪儿啊?离这儿远不?我找天也上你那儿看看去?”   谁知,白檀虽然和池杏关系好,但仍然摇头,说:“象牙塔不允许巫师协会以外的人进入。”   “不允许巫师协会以外的人吗?”池杏丝毫不气馁地说,“没关系,我又不是人!”   白檀噎了一下:“……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过,白檀还是没有轻易被绕进这个“我不算人”的逻辑里,只是说:“但也需要巫师协会高层的批准。”   池杏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白檀您是整个巫师协会地位最高的大巫!现在看起来,怎么就一点儿自由的没有呢?”   白檀微笑道:“所谓‘大巫’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至于自由……无论是任何人,地位多高或是多低,都无时无刻不处于牢笼之中,根本没有谁是完全自由的。”   池杏却道:“虽然没有完全的自由。但按照程度上来说,出行都那么麻烦,也是非常不自由的表现吧?”   白檀平静地回答:“我可以选择不听从他们的安排。但我没有作出这个选择。这也是一种自由。”   池杏也没听太明白,只能估摸出白檀的意思。按照白檀的能力,如果决定不理巫师协会的规定,那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但他选择听从规矩。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他自己选择了“不自由”,这也算是一种“自由”……   池杏拧了拧眉,忽然想起明堑来,长叹一声,说:“明堑明明有能力摆脱家族的束缚,但在脱离家族之前却一直过得很不自由……你认为,这是他的一种‘自由’吗?”   “大概不是。”白檀道,“他处于一种无形的‘束缚’之中。他是不自由的。”   池杏发现白檀对于这件事不太避讳,十分坦然。池杏少不得大起胆子来,追问道:“束缚?是什么束缚?你说过,小时候曾为他除过煞气……和这个有关系吗?”   白檀坦诚地回答:“是的。我记得,当时我的老师父还在,他命我给天煞凶兽施下禁咒,使他规行矩步,服从社会的约束,不至于沦为反社会的杀戮机器。”   池杏原本就大概知道这件事,但如今从白檀口中听来,才算是真正确信。   明堑作为天煞猛虎,幼年的时候就十分凶悍。花斑夫人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差点搞出血案。花斑夫人带明堑去巫师协会求助,当时还在世的老巫师自感无力,便推出了同样是孩子的白檀进行封印仪式。   虽然当时白檀还很年幼,但却是天才儿童,在老巫师的指点下成功地给明堑设下禁咒。这个禁咒一直束缚着明堑,使明堑成为猫一样温驯的虎。无论遭遇到什么,都逆来顺受。   白檀沉吟半晌,又说:“如今想来,我也有点儿后悔。当时的我年纪太小了,并不知道该怎么设限。更不知道一个心理禁咒可能对一个生物造成多大的影响。”   池杏想起明堑过去遵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规则,忍不住问:“你到底给他设了什么禁制?”   “老师父叫我要让他规矩、文明、温和。我当时其实对这些事物本身也是一知半解,所以……”白檀说到这儿,还有点儿脸红,便道,“我先给他立了一条‘要听妈妈的话’……”   “……”所以这就是明堑一直被花斑夫人虐,还对花斑夫人那么孝顺的原因吗?   白檀道:“后来,我又根据虎族的意思,加了一条‘遵循虎族族规’。之后,我又拿起一本思想道德修养课本,念了一些‘诚实’‘正直’‘勤劳’‘勇敢’……之类的价值观。”   “……………………”池杏无语了好一会儿,憋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问,“那不能进行婚前X行为是咋回事呢?”   白檀没想到池杏会问这个,苍白的脸庞上染出几丝红晕,十分不好意思地回答:“呃……我们巫师的道德规范里也有这一条,我就顺便念出来的。其实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草,居然是这样。   池杏仍忍不住问:“那为什么黑明堑并不遵守这些规则?”   白檀回答:“黑明堑是黑巫力点化的灵体,不受纯白之力影响。”   “可是为什么……”池杏顿了顿,“白明堑现在也……”   那些勤劳勇敢的池杏不敢说,但“婚前X行为”已经行过很多次了。   白檀截口道:“也不受我的规则约束了,对吗?”   池杏惊愕地睁大眼睛:“你看出来了?”   “是我自己下的禁咒,我总是能有所感应的。”白檀微微一叹,“他现在已经不受规则的约束了,我能感觉得到。”   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檀却自顾自说下去:“这也是正常的。本来我也不希望他一辈子遭受这样的约束。现在看来,他也没有任何反社会的倾向,倒是挺好的。我想,也许他在之前已经建立了健全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所以现在即使没有约束,也仍然是天真、善良的大猫吧。”   白檀都不知道,真正天真的是自己,这“善良大猫”兜里还揣着?准备对付他呢。   池杏蹙眉,问:“他是凭什么力量冲破禁制的?”   “心理禁咒十分强大,设下的时候使人无知无觉,但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池杏想到黑檀的教诲,不自觉地截口道:“那就是如果受咒者察觉到咒术的存在,禁咒就会出现松动……如果受咒者意志力足够强大,即使不会巫术也能将禁咒解除。”   “没错。”白檀看着池杏,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又说,“你也懂得这个?”   池杏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了!我忘了我是妖兽,可不能会这个啊!   池杏脸色没变化,假装平淡地解释:“因为我也有听说明堑中了禁咒的传闻。所以我特别去打听了一点相关的资料……这应该不犯法吧?”   “不必紧张。”白檀温和地说,“我不反对妖兽学习巫术。”   池杏的心反而更紧张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是他看出来我会巫术了吗?   池杏压着忐忑的心跳,表面上神色如常地和白檀聊天,聊了一会儿,就带白檀去客房,帮他安顿。   池杏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白檀自己邀请他去象牙塔。现在看来,这个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说,就只能执行PLAN B。   所谓的“PLAN B”,就是偷摸进塔。   完成这个的第一步,就是确认象牙塔的位置。按照黑檀的推断,象牙塔应该在某个隐藏的空间,可不是什么打车能到的地方。前往象牙塔的最佳方式应该是特定的传送阵。而白檀身上一定有这么通往那个空间的线索。   问题就是,白檀全身被保护结界包围,要怎么样才能摸到他身上去呢……?   ——这就得靠黑檀了。   池杏暗中给黑檀发信息:“启动PLAN B。”   对自己已被盯上懵然不知的白檀在客房里放松地呼吸着,打开窗户,远眺山岚的景色。经常被闷在象牙塔的他,很少有这样亲近自然的时刻,心情也愉悦不少。   正在他放松的时候,一抹黑影从墙壁上爬出,像是蛇一样灵活而快速地朝瘦弱的白巫师爬去。   几乎是黑巫力出现的一瞬间,白檀就感应到了。   他猝然回头,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弧度,发梢在阳光下反射出明媚的光泽——每当他运用起白巫力的时候,身上总会镀上这么一层似有若无的白光。   “真是刺眼的光泽。”身为黑巫师的黑檀最讨厌这样的光了。   白檀口念咒语,白光变得更强,他像是油画里的神一般,全身皮肤都透出白琉璃般的光泽。   在白光影响之下,黑影现出原形——赫然就是暗巫的样子。   夺舍了暗巫,黑檀也敢大咧咧地出现在阳光之下了。   “是你。”白檀沉声说。   黑檀背上了“暗巫”的锅,举起“暗巫”常用的武器,大力劈向白檀。   白檀站在那儿就能感觉到黑檀的来势汹汹,心念数转,说:“你不是——”   白檀还没把话说完,就见池杏扑出来,化作妖狼原形,护在白檀身前,反装忠地大喊:“暗巫!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黑檀没有池杏那么大戏瘾,也不接话,更不想说台词,沉默地举起刀就往白檀身上劈。白檀手中结法印,在结界内伺机反击。却不想面对黑檀的攻击,白檀惊讶地发现屏障竟有些力不从心,黑檀大刀挥出三五下,白檀的结界就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纹。   白檀心下暗惊:如此厉害!   他忙祭出法杖,口中念咒,一道雷光立即飞出,往黑檀身上劈去。黑檀以大刀抵挡,虽然身体不受伤,但仍被逼退两米远。   池杏是见过这一招的,就是这几道雷差点没把黑明堑劈成焦明堑。   池杏听白檀念念有词,知道他下一招要来个五雷轰顶,不知现在还没恢复全盛期的黑檀能否抵挡。池杏忙叫起来:“啊!打雷!我好怕!”   白檀怔然,嘴中中断了施法:“怎么了?”   池杏说:“我就是想起了当年……”欲言又止。   说起当年,白檀顿感愧疚,便多了几分迟疑。   黑檀趁势举刀再次扑来,刀举至半空的时候,雷光闪动——原来刚才他竟吸收了白檀打出的雷电!   黑檀飞到天花板那么高,大刀自上而下,裹挟雷霆之势,从白檀结界的穹顶乍然劈下,只见雷光电闪,那由百名巫师倾力研制的、保护了白檀多年的结界轰然塌陷,白檀柔软的肉身暴露在空气之中。   唯恐白檀会闪躲,池杏赶紧扑到白檀身上,嘴里喊着:“我来保护你!”   白檀大受感动,手指微动,给挡在自己面前的池杏加了一层保护障,又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池杏戏瘾大发,饿狗要饭似的吼:“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我要是走了,怎么给你拖后腿?   明堑一直潜伏在客房的屋顶,因为他潜行技能点满,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然而,他倒是能把下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包括白檀的结界破碎,以及池杏的“要死一起死”。   明堑十分担心池杏的安全,但又免不得红了眼:他对奸夫竟情深至此?生死不离?   虽如此,明堑还是选择救老婆——顺带救奸夫。   谁叫老婆要和奸夫同生共死! 第50章 黑明堑抓奸   池杏看着是在用身躯“保护”白檀,但实际上是扑倒了柔弱的白檀,使他不能动弹。   白檀“呜呼”一声,吃痛地说:“你先让一下……”   池杏低头一望,见白檀一双瘦骨如柴的手已布上淤青。   这让池杏十分吃惊。他虽然故意限制白檀的行动,却没打算伤害白檀。谁知白檀这么脆皮,没了结界,随便捏两下都受伤。   黑檀挥舞大刀,划出几道缭乱刀影——他当然是故意搞这些假把式,难道真的一刀劈死池杏么?   池杏装作要保护白檀的样子,并不闪躲,为的是就是引白檀启动法阵。   白檀原本还能动动手指,弄点电光攻击什么的,但池杏这个“猪队友”却压在自己面前,弄得白檀行动不便之余又是投鼠忌器。生死关头,白檀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和禁令,启动起身上的“保命传送阵”。   这正是黑檀所说的,每一个有自己“巫师塔”的巫师,身上都会有一个“保命传送阵”,在危急关头,不用念咒语也不用动法杖,只需要念头一转,就能启动,传送阵会即使把巫师送到巫师塔。   这个保命法阵的力量由巫师塔提供,也就是说,就算巫师已经濒临死亡、力竭衰竭,身上一丝丝巫力都发不出了,只要动动念头,也可以实现瞬间转移。   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   像白檀这样身份贵重却弱不禁风的大巫,身上一定有这样的阵法。   却不想,与此同时,明堑也从屋顶飞扑而下,态势犹如猛虎下山。   无论是白檀、黑檀还是池杏,都料想不到会出现这一变故。   明堑跳落,目的明确,只为保护池杏。原是他见黑檀朝池杏举刀,才不顾一切挡在池杏身前,形成了一个“我用身体保护老婆老婆用身体保护奸夫”的形态。   电光火石之间,明堑、池杏和白檀连成一线,身体交触,白檀的“保命法阵”启动,一气儿竟把三者全部卷入!   看着明堑、池杏和白檀瞬间消失在眼前,黑檀也愣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又感讶异:这天煞老虎长进太大了,我竟然都察觉不到他来了。   也不知道把天煞功法传授给他,是福是祸。   在传送阵里天旋地转,明堑只紧紧搂住池杏,唯恐他受伤。因为明堑搂得太紧,池杏揽住白檀的力度也随之加大,白檀几乎当场骨折。   还好,传送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三者瞬间就到达了象牙塔。   明堑拉着池杏起来,池杏一边起身,一边回看白檀,但见白檀瘦骨支离的身躯伏在地上,颇为可怜。   池杏忙伸手扶他:“白檀大巫,你无事吧?”   白檀微微一笑,拉着池杏的手,勉力站起来:“谢谢。我没事。”   见池杏一着地第一时间就关心白檀,明堑心中更加吃味。想起刚刚池杏用身体保护白檀的画面,明堑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气恼,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抿着唇不语。   池杏还在戏中,惦记着偷塔的任务,环视四周,嘴里说:“这儿好美,这里就是你的象牙塔吗?”   白檀点头:“没错。”   他们所处的是一个大堂,挑得极高,空间开阔,墙壁和柱子都是象牙白,雕刻着立体精美的花纹。看着不浮华奢侈,却处处彰显著高雅大气。   池杏却皱起眉,说:“说起来,暗巫怎么会突然出现袭击我们呢?”   这句话也引起了明堑的注意。明堑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明堑想了想,说:“看着倒像是冲着白檀而来的。”   白檀沉吟半晌,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池杏又问:“可他怎么知道白檀在我家?”——当然是因为我通风报信啦。   白檀想了想,说:“或许他一早就在暗中监视我的动向。我一直处在象牙塔,他无法动手。难得窥见我出门,又落了单,才伺机而动。”   “原来是这样。”池杏点头,一副信服的样子。   明堑也相信了这个说法,心里对白檀就更看不顺眼了:真是个扫帚星,连累了池杏。   池杏却是一味装傻到底,又说:“可是暗巫为什么要袭击白檀大巫呢?”   明堑只说:“白巫师和暗巫师原本就势不两立。”   白檀想了想,却说:“前不久,明堑捣毁了暗巫基地,毁坏了暗巫森林,说不定暗巫对你也是有所仇怨的。你也要小心为上。”   明堑听到这个,心里也微微有些在意。他本猫都是无所谓,只怕牵累了老婆狗。   池杏适时表演出害怕担忧的样子:“那可怎么办?我们回去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白檀叹一口气,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不如你们现在我这儿留宿一天。我跟其他巫师们商量一下,再做定论。”   ——这正正是池杏想要白檀说的话。   池杏心下暗喜,脸上还是装作担忧:“好……那真是麻烦您了。”   “无妨。”白檀客气地点头,又召唤来塔灵。   象牙塔的塔灵看着是一位老者,面目祥和。   白檀介绍道,这是按照他去世多年老师父的形象做的。   池杏:……这么一说,就有点儿瘆人了呢。   白檀对池杏和明堑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呼唤塔灵就可以了。我先去巫师协会,再会。”   池杏和明堑便与白檀道别,看着白檀启动法阵,瞬间消失。   恭送了塔主离去后,塔灵领池杏和明堑离开大堂,顺着楼梯往上,到了一条长廊,长廊两侧都是木门。塔灵打开其中一道门,但见里头是一间精致的客房。   池杏和明堑进了屋中,明堑只是为了陪池杏来的,对房间的装修不感兴趣。池杏也对房间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镇塔的老祖宗妖骨。   只是问题来了……   虽然他设计让白檀离开了巫师塔,但塔里还有一个塔灵坐镇。根据他浅薄的巫师知识,大概知道一座塔的塔灵和塔本身是融为一体的,就有点儿像全屋智能系统。虽然塔灵看着像是一个“人”,但他的灵智是犹如家居系统一般融入到整个塔楼之中的。因此,池杏稍有不慎就会触发塔灵的反应。   不过……还是别担心这么多了,如果真的触发了,就硬刚吧。   他这儿不是有个黑明堑么?   黑明堑练了那么久的功,总能对付一个塔灵吧?   塔灵不知道客人心里已经做着贼人的打算,十分礼貌地说了几句话,便低头离开了客房。   在塔灵消失之后,池杏扭头看向白明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白明堑不解地扭头看向池杏。   池杏这次主动触碰白明堑,却没有被打飞或者制住,他便明白:不但是禁制接触了,就是白檀下在明堑身上的“保护机制”也解除了。   过了两秒,白明堑仿佛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和平常不一样。按照从前,他会大力甩开池杏。而现在的白明堑已经不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了。   池杏粲然一笑:“看来你的‘PTSD’已经好了?”   明堑默默半晌,点头:“看来是的。过去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办法束缚我了。”   池杏笑道:“真好。”他仰起脸:“我一直就希望能这样……”池杏往前倾,用嘴唇触碰白明堑的脸颊:“这样亲亲你。”   明明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未曾被池杏这样亲吻。   白明堑的心内瞬间剧烈地悸动,就像是喝下了激烈的药物一样。   被亲吻的滋味竟然是这么美好吗?   白明堑心里惊喜至极,但又更怨恨白檀。如果不是白檀,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美好?   而白檀……   白檀是不是也被这样亲吻过?   想到这些,白明堑心下一沉,既嫉且恨,万般苦涩情绪化作一阵冲动,大掌从后扼住池杏的后颈,低头狠狠地吻住池杏的唇,直把他的呼吸都要夺去。   ……   燃烧一样,不可收拾。   一猫一狗在塔中开始宽衣解带。   就在这时候,塔灵的声音飘来:“发生在塔里的一切,我都能看到……”   这句话犹如冷水一样泼在热情迸发的一对猫狗头上。   明堑脸如菜色。   池杏心念一转,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隐私模式’吗?”   塔灵回答:“有的,不过两位没有权限开启。”   池杏愣了一下,灵机一触,拿起手机给白檀发了条信息,说:“我要和我老婆上床,能不能让你的塔灵别看?”   估计在跟巫师高层开会的白檀没想到家中客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过了一会儿,白檀才回复:“你们需要多久?”   池杏想着,只要开了“隐私模式”,偷东西不是就更顺利了?那时间自然是越久越好。   于是,池杏回复:“啊?一般来说连续一周也行吧。主要看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等你回来了我们就不做了呗。”   白檀好像震惊了一下,一会儿才回复:“那我先给你们开一天一夜吧。”   于是,通过白檀的操作,塔灵的眼睛和耳朵就暂时关上了。   做戏做全套,池杏和明堑开始进行活动。   原本,池杏只想做一次就给明堑染黑尾巴,然后开始偷塔。没想到,明堑根本停不下来。   池杏发现了,就算明堑已经可以被触碰,但还是习惯性地采取“完全控制”的方式行事。池杏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是悄悄给明堑下咒了。   ——直到池杏受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池杏悠悠醒来,发现床铺上只有自己。   他吃了一惊,披起衣服,正想出门寻找明堑,却见门被打开,明堑衣冠楚楚地走了进来。池杏松一口气,问:“你去哪儿了?”   “找吃的。”明堑说,“怕你醒来会饿。”   池杏问:“那找到了吗?”   “没有。”明堑回答,“这儿太大了,我就在这一层转了一个圈,没有找到任何食物。可能因为开启了‘隐私模式’,呼唤塔灵也没有反应。”   池杏心想:哦,原来在隐私模式里,呼唤塔灵也不会触发呀?那倒是挺好的。   明堑轻柔地抚摸池杏的发梢,池杏想着这倒是一个好时机,便仰脸去亲吻明堑。明堑很配合地低头。   池杏看准时机,往明堑的唇中渡入一个黑巫术之吻。   纯黑之力随着口腔而入,瞬息间充盈了明堑的身体。   一条黑色的尾巴从明堑的腰下伸出。   黑明堑醒来,张开眼睛,便看到秀色可餐的池杏,以及充满信息素标记的房间。   “嗨,漂亮宝贝。”黑明堑虽然不知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第一时间亲吻了池杏,“又见面了。”   池杏愉快地摸了摸黑明堑的脑袋:“来,走吧。”   “去哪儿?”黑明堑随着池杏离开房间,到达大堂。黑明堑环视四周,眉头皱起,“到处都是讨厌的气息呢,这儿是什么地方?”   池杏说:“来不及解释了……总之……我们要去偷一个东西。”   “啊,好啊。”黑明堑十分高兴,“听起来很好玩儿!我们偷什么呢?”   池杏咽了咽,说:“就……我祖宗的尸体。”   “?”黑明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说,“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既然漂亮宝贝想要,我们就去拿吧。”   黑明堑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记忆缺失这件事了。一觉醒来无论他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感到惊讶和不高兴。   只要漂亮宝贝在面前,他就能欢欢喜喜的。   池杏想,镇塔妖骨应该是在最底层。   于是,他便往下一路走去。   因为通往底层的楼梯过于狭窄,池杏和黑明堑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   池杏是行动的“向导”,因此走在前面。   黑明堑跟在背后,一路盯着池杏的后颈看。   池杏的后颈——有一圈牙痕。   是雄兽与雌兽*配时留下的那种呢……   黑明堑是眸色变得阴沉,伸手往池杏颈上碰了碰。   池杏感觉后脖子被碰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扭头:“怎么了?”   黑明堑问:“谁咬的……?你的脖子。”   池杏居然心虚了一下,但他又想:我干嘛心虚?   池杏便说:“还不是你?”   “是我?”黑明堑愕然。   “今天起来你没发现整个屋子都是你的禽兽气味吗?”池杏和黑明堑说话倒是比较不客气,“昨晚都在做呢。”   黑明堑不得不承认,屋子里、以及池杏身上全都是他的气味。   但是……   池杏的妖力强,每次黑明堑弄下的痕迹都会很快消去。   这个咬痕是用了妖力,才能保留这么久、这么清晰的,刚刚黑明堑碰触牙痕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残存的妖气。   那不是属于黑明堑的妖气。   看着池杏清澈的眼睛,黑明堑嘴角微微弯起:“我不记得了,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第51章 偷塔又偷汉   “这……大可不必吧?!”池杏大惊,没想到黑明堑突然有这样的主意,“别了吧?我们还是先把我老祖宗的骨头偷了,之后再干个痛快,岂不美哉?”   黑明堑笑笑:“好。”   池杏听到黑明堑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一松,随后又见黑明堑笑道:“原来你想在你祖宗坟头干个痛!”   池杏:……不,我不想。   池杏瞅着时间紧迫,也不好和黑明堑掰扯,才沉默着往下走,脚步加快。   黑明堑却悠哉游哉起来,慢悠悠地撇着八字步,温温吞吞地和池杏东拉西扯起来,不住地问池杏一些琐碎的问题,诸如:我这次又睡过去多久了?啊,这么久了?那你在这期间都干了些什么啊?快乐吗?高兴吗?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啊?……   池杏心系任务,一时没察觉黑明堑的异常。   换做之前,黑明堑是不会问这么多的。他是“有妻万事足”,只要池杏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问。   池杏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偷塔任务上,一边注意着脚下有没有什么机关,一边分神回应黑明堑的问题,答得便有些简单,听在情人耳里就是敷衍了。   黑明堑越发觉得不悦,但他是爱笑的老虎嘛,不高兴的时候嘴角也是翘起的,只是眼中透出凶光,偏偏池杏没有注意到。   下楼的过程意外的顺利,不知道是因为象牙塔本来就不防范内部,还是因为塔灵关上了眼睛和耳朵。   他们很快到达了象牙塔底层,垂着的狭窄楼梯通向一道雕花门。大门虽然禁闭,但无论是池杏还是黑明堑,都凭妖兽的直觉感应到门内存在着不凡之物,门缝中都透出极为浓郁的灵气。   黑明堑摸摸下巴,说:“看来你祖宗的骨头了不得,是镇塔之物。如果拿走了,恐怕这个塔得塌掉。”   “你怎么知道?”池杏诧异地问道,“你确认吗?”   “感觉到了,”黑明堑摊摊手,“我在这儿感觉不舒服,恐怕是因为这个塔是用妖骨搭建而成的。如果搭建高塔的妖骨比作‘砖石’,那么这里头的东西就是‘钢筋水泥’。没了它,妖骨们就会松散脱落。”   池杏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问道:“那就是说,如果我拿走了妖骨,这个塔就会立即塌了?”   “也不至于。”黑明堑回看四周,“妖骨应该还是有用什么讨厌的巫力维持,估计能撑个一天半天的。”   “那就好……”池杏叹了口气。   池杏心里又觉得有些对不住白檀,他来白檀家做客,直接把白檀家给拆了!   这是什么操作啊!   不过……也是没办法了。   池杏抬眸看门上繁复的花纹——外行人看来,恐怕只以为门上雕刻的是装饰性的图案。但池杏却能看出,这些都是高深的法阵咒语,用以保护门内的镇塔妖骨。   还好,在来之前,黑檀就跟他通过气。   黑檀猜到,骨塔底部一定有镇压法阵。为此,黑檀还特地给池杏补课了最高阶的镇压法阵解法。说起来,池杏在这方面学艺不精,但学得非常快——因为黑檀已经不把池杏当自己的学生培养了,黑檀越过教授知识的阶段,直接划重点、猜题并把标准答案让池杏死记硬背。   黑檀预测了几个象牙塔可能使用的法阵咒术,并写下了破解方法,让池杏记下。   池杏记忆力不错,把黑檀划的重点都记熟了,来之前还有些担心:如果黑檀猜题没猜中怎么办?虽然黑檀很厉害,但他到底是暗巫师,对白巫术怕也不是十分精通吧?   然而,当池杏看到这扇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门上的法阵的确在黑檀的射击范围之内。   池杏立即调动记忆,把烂熟于心的解题步骤直接呈现,迅速破解了门上的咒语。   封印解除,大门轰然打开。   里头是一个宽敞的内厅,在门打开的瞬间,厅子里燃起了成千上百的烛光,昏暗的空间顿时变得亮如白昼。   池杏和黑明堑踏入内室,见里头除了墙壁上放置的蜡烛,别无其他装饰,只有位于正中央的一口棺材。   棺材上刻着复杂的咒语——同样也是黑檀给过的题。   池杏信心大增,再度作弊似的把背好的答案写在题板上。   他以自己的妖血为墨,手指作笔,在棺材上迅速写下破解咒文。   在最后一笔完成后,棺材发出一声喀嗒的响动,就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棺木上妖血的痕迹和原本的禁咒齐齐消退,变得光滑平整,再无曾被写过咒语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套普通的棺木。   池杏摒住呼吸,推开棺材板,絮絮叨叨:“对不住啊老祖宗,我也是一片孝心……不忍心让您……”   他话叨到一半,就跟刹车似的止住了,双目瞪得浑圆。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黑明堑也好奇地探头一看,有些吃惊:“啊?这是你祖宗?”   池杏讷讷:“我……我其实也不清楚……”   棺材里放着的竟然是一具人骨。   黑明堑说:“你的祖宗是人么?”   池杏答:“我的祖宗可以是人。”   众所周知,隐狼的祖宗是一人一狼。   “但是吧……”池杏噎了一下,“但是人的那位他不能躺在这儿啊!”   黑明堑道:“为什么不能呢?”   池杏咽了咽,说:“啊?为什么不能……”池杏挠挠头,又不好说“因为人的那位我认得啊”,眼珠转了转就说:“你不是说这是妖骨做的塔吗?镇塔之物怎么会是人骨呢?”   黑明堑却道:“为什么不能?如果有力量,别管什么人骨猪骨还是鸡骨,都可以镇塔。”黑明堑伸手在人骨上比划了两下,像是在感应到什么似的,又把手迅速缩回来,说:“这人骨有点儿邪门,你真的要偷么?”   “哪里邪门了?”池杏虽然没有黑明堑那么强的感应力,但看着骷髅那黑森森的眼洞时,还是一股子寒气上涌,“怎么邪门了?”   黑明堑说:“他身上有……”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刮过,满厅的蜡烛应声熄灭。   全屋顿时沉入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明堑第一时间伸手护住池杏,呈保护的姿态把他圈在怀里。   池杏自己就是大妖,从不怕鬼怪,但不知怎的,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冰冷的惧意。按理说,他作为犬科,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但现在确实睁眼一抹黑,居然什么都看不到!   在一片寂静中,他听觉灵敏的耳朵听到了棺材里发出了敲击般的声响,吓得他几乎要跳起来——得亏是被黑明堑抱住了,不然得丢人大发。   “唰——”   室内的蜡烛再次亮起。光明再临。   一道洁白的、透着圣光的身影站在了门边,与光明一起再次出现——是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原本正在巫师协会开会。   象牙塔与白檀有感应,当镇塔之物出现问题后,白檀立即惊觉,刻不容缓地赶回象牙塔,来到地下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黑明堑抱着池杏,一脸警惕地盯着白檀。   白檀看到黑明堑,脸色微变,又望向池杏,眼中透露着“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我的塔”的震惊与失望。   池杏莫名心虚起来,下意识地说:“白檀,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白檀脾气再好也得生气,脸沉如水:“我亲眼所见!”   池杏想说“刚刚那么黑你见到什么了?”,但这时候他也不适合说这话,忙推开黑明堑,扭头望向棺材,想要狡辩一下,没想到,棺材里竟然空无一物!   那副人骨已不翼而飞!   草!   这个小偷的罪名岂不坐实了?   白檀的身影也瞬息而至,看到空棺,白檀的脸简直白过砒霜。   “我真的不知道啊……”池杏举起双手,“我没碰过!”   说着,池杏拉着黑明堑:“他可以作证!”   然而,这话说完,池杏自己心里紧了两紧:糟了,现在这个可是黑明堑,白檀看了不得……   “漂亮宝贝,他到底是谁?”黑明堑不悦地说,“为什么他出现你就把我推开了?”   池杏一脸纠结地说:“他……他……是……”   白檀也打量黑明堑,表情严肃:“看样子,‘他’在你身边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面对白檀不客气的诘问,联想到刚刚池杏对白檀说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以及池杏颈脖上的咬痕,黑明堑一下毛就炸了,极为敌意地对白檀说:“你是什么玩意儿?他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才是他的男朋友!”   白檀搞不清楚黑明堑在气什么,也不懂该跟他说什么,抿了抿唇,决定不接他的话,只跟池杏说:“你既然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不如好好跟我解释一番。”   池杏一个头两个大:解释……怎么解释啊?   黑明堑发现自己不但被白檀无视了、好像还被池杏无视了,更为气恼,指着白檀说:“你和池杏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脖子上的咬痕是不是你留的?”   白檀懵逼:咬痕?什么咬痕?   池杏闻言,整个脸都绷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杏不明白黑明堑为什么会这么说。他脖子上的咬痕当然是明堑留下的呀!   但无论是池杏和白檀都不知道,黑明堑和白明堑虽然是同一个身体的不同人格,拥有相同的气味,但妖力却不一样。白明堑身上的妖力更为精纯,而黑明堑被黑巫术污染过,因此妖力上带着几分暗黑之力。   黑明堑气得跳脚,也不掩饰了,直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脖子上的咬痕根本不是我留的!”   池杏:“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檀也很震惊:“池杏,你是昭告天下有未婚夫、还跟未婚夫当众跪地求婚的狗,怎么能出轨呢?”   黑明堑火气哗的就上来了:“什么未婚夫?什么跪地求婚!?!出轨?!什么出轨!!!”   白檀也是没想到池杏居然是这样的狗,不但偷塔,还偷汉! 第52章 黑明堑大受震撼   池杏也懵逼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黑明堑的火已经要燎原了,池杏再不救火恐怕得凉。   但问题是池杏现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个事情吧……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白檀默默看池杏一眼,道:“这句话你刚刚好像也对我说过。”   池杏噎了一下,说:“证明这是一句好话,常用长新。”   “……”白檀无语。   黑明堑的火气更大,脑子里满是什么“未婚夫”“求婚”之类的话,眼前尽是池杏脖子上的咬痕。   他的漂亮宝贝!   他的漂亮宝贝!   怎么能!   怎么能!   ……   黑明堑怒气难消,浑身煞气眼看着要控制不住,一丝丝的溢出来,像是蛛丝似的往外生成一张充满凶煞之气的网。   象牙塔缺了镇塔之物,本就难以为继,现在遇煞气,全塔上下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塔身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塌。   见状,白檀和池杏俱是脸色一变。   白檀举起法杖,在地上勾画出传送阵,打算先将一行人带走,离开这幢“危楼”。   但见传送阵还差最后一笔,白檀法杖一顿,抬头说道:“快进来,我先带你们走。”   黑明堑现在正是恼火的时候,哪里肯听话,只冷笑:“我和我的宝贝在一起,为什么要跟你走?”   象牙塔崩塌在即,如果黑明堑和池杏不迅速撤离,唯恐有性命之忧。白檀虽然觉得黑明堑和池杏形迹可疑,但仍倾向于保护他们。看到黑明堑这么不领情,白檀并不生气,更多的是忧心:“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得听人说话……”   “人?”黑明堑冷冷说,“少来这种鬼话!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白檀闻言,眼瞳紧缩:“你说什么?”   黑明堑却不多言,朝池杏喷了一口煞气,池杏瞬息变回了狼的形态。   还没等池杏反应过来,黑明堑化作一只大老虎,叼起池杏就跑,脚下生风,半秒后就不见踪影了。   煞气沸腾的大老虎比平常还大了几号,看着跟亚洲象似的大,相较之下,隐狼池杏在他的嘴里就像是狗子一样弱小可怜且无助。   池杏现在还是懵的,不知怎么的就被叼着跑了。   老虎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而在危楼之中,越往上的地方往往越危险,摇摇欲坠的感觉也越强烈。   池杏都快被晃得慌了神,连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这里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要回去那个房间!一定能找到奸夫的痕迹!”老虎语气暴烈地说。   池杏都要晕死了,生死关头,你还想着抓奸!   不过几分钟, 老虎就把池杏带回了最初的房间,里头信息素的气味仍未散去。   老虎将池杏放下,用鼻子认真地嗅着,堂堂一头大猫搞得跟警犬似的。   池杏躺在毯子上,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心中急躁:“你闻闻看!就是你啊!这就是你的气味?哪有什么奸夫?”   老虎左嗅嗅右嗅嗅,好像真的闻不到第三者的气味,心里困惑更甚,狐疑地盯着池杏:“那你咬痕上为什么有不属于我的妖力?”   池杏也很懵:“不可能啊!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肯定不能是别的猫。一定是你!……会不会是这个巫师塔影响了你的妖气?”   老虎见池杏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几乎就要信了,下一秒,却想起白檀的话,又怒气冲冲:“那未婚夫呢?跪地求婚呢?是怎么回事?”   ——这个真的好难解释……   池杏想,白檀真的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不过,是他先算计了白檀,现在被白檀无心之语给坑了,可能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在池杏犹豫沉默的时候,象牙塔塔身又发生了更剧烈的震动,地板都开始倾斜,池杏重心不稳,往斜角方向滑下。   老虎虽然恼怒,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护住池杏,嘴里发出野兽发火的喷气声。池杏作为妖兽,听到这样的声音,池杏就本能发怵:天啊……救救我吧……   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被倒掉的塔压死,就是被这只大老虎给逼死啊!   这一秒,池杏突然福至心灵,猛然想起了黑檀留给自己的“保命符”。   池杏抬起手掌,默念法咒,黑檀在自己掌心留下的符咒便发出幽幽绿光,下一秒,一个传送法阵就在他和黑明堑脚下出现。   不过半息,传送阵就发挥作用,将池杏与黑明堑双双送出了象牙塔,直达黑檀老巢。   黑檀老巢还是老样子,一个阴森森的洞穴。   突然被传送到陌生的地方,黑明堑作为大老虎十分不适,本能地发出吼声,虎啸声立即充盈整个山洞,狭小的空间内声音更有混响效果,听着十分摄人。   被吵到了的黑檀从洞穴深处慢慢踱步走出:“真是聒噪。怎么不把他弄晕了再过来?”   池杏:“您看他一眼,就知道现在只有他弄晕我的份儿,哪有我作死的余地……”   黑檀来到近处,看到了无论是体型还是妖力都大大上升的黑尾银虎,眼中也闪过几分诧异:果然是天煞凶兽,实在不容小觑。   黑明堑从虎鼻处发出低吼声,打量黑檀,道:“你是奸夫?”   黑檀惑然:“奸夫?什么奸夫?”   “不,”黑明堑摇头,“你不是。”   池杏无奈地皱眉:“当然不是啊!哪儿有什么奸夫!”   若放在平时,黑檀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什么“奸夫”之类的八卦,但现在,他心系妖骨,便不提这个,只问:“沅沅呢?”   提起这个,池杏就有些恼火,甚至还有些怀疑黑檀。他朝黑檀投出狐疑的眼神:“您确定江沅祖师的尸骨就在象牙塔吗?”   “当然。”黑檀语气肯定地说,但听到池杏这么问,他脸色也陡然一变,“怎么?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池杏仔细打量黑檀,又觉得黑檀不似说谎。   说起来,在镇塔处发现人骨的时候,池杏就十分疑惑。而人骨忽然失踪,池杏的第一反应还真的是怀疑黑檀。   但现在看来,黑檀倒未必是说谎。   如果真的是黑檀设计盗走人骨,现在也没必要和池杏撒谎演戏了。   更别提,池杏的直觉还是相信黑檀。   妖兽总是比较依赖直觉的。   池杏便道:“镇塔的是一口棺材,里头放的是一副人骨。”   黑檀脸色大变:“人骨!?”   池杏又道:“不错,我按照您教的办法打开了封印,发现棺材里是一副人骨。看到人骨之后,我很惊讶,但还来不及仔细查看,烛光就灭了。按理说,我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但奇怪的是,那个时候我的视线一片漆黑……”   “那应该是鬼捂住了你的眼。”黑檀答。   池杏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鬼……什么鬼……”   黑檀道:“人死了不就是鬼么?”   池杏的牙齿开始打颤:妈呀,那个时候有鬼捂住我的眼?好可怕啊!   妈呀。   池杏狗生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怕鬼的。   他之前不怕鬼,是因为他看得见死灵,而一般死灵也畏惧他这大妖。   现在他遇到一个自己看不见的、还不怕自己的死灵,他就两股发颤了。   原来怕鬼是这样的感觉啊?   妈的。   “哼。”黑明堑从鼻子里冷笑一声,“你听他吓唬你?那个时候你在我的怀内,鬼怎么能碰得了你?还捂住你的眼睛?”   黑檀说:“你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抱着的池杏?”   黑明堑一怔。   池杏吓得脸都白了:“明堑抱的不是我?那抱着我的是谁?”   黑明堑显然对鬼故事免疫,仍不信道:“灯光亮起的时候,我们是抱在一起的。”   “嗯。这样。”黑檀说,“灯光暗下之后、亮起之前,你们分开过吗?”   池杏立即回忆当时的状况,灯光暗下之前,池杏和黑明堑没有抱在一起。灯火熄灭之后,黑明堑主动去抱住“池杏”。在黑暗中,池杏什么都看不见,却听到了响动,吓得要跳起来,挣脱了“黑明堑”的怀抱,但又很快被黑明堑抱住了。最后,灯光大亮,池杏和黑明堑抱在一起。   想明白之后,池杏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煞白:“灯黑了之后,明堑抱的是鬼,而鬼抱了我,鬼借这个机会捂住了我们的眼睛。棺材出现响动声后,我吓得跳出了鬼的怀抱,而明堑怀抱里的鬼也学我的动作,跳了出来。明堑见‘我’挣脱了他,立即又来抱我——这次,他抱的是真正的我。所以,灯光大亮的时候,我们抱在一起。”   黑明堑一点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荒谬:“那么说,那起码得有两只鬼?我怎么看不见?再说了,我和池杏都是妖兽,还能认错伴侣的气味吗?”   黑檀淡笑道:“你们的视觉都被他轻易地剥夺了,能确认自己是嗅觉不出问题吗?”   “……”池杏已经完全相信了,膝盖发软,“那鬼是什么来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黑檀低声说,“唉,这个说来话长。”   “你说啊!”池杏现在是又怕死又好奇。   “说什么啊?”黑明堑打断道,“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还是说回奸夫是正经!”   盗骨行动失败,黑檀心中空落落的,但反而有了余裕听黑明堑讲“奸夫”,便问:“是啊,什么奸夫?”   黑明堑便道:“漂亮宝贝,你到底是和谁订婚了?是和谁跪地求婚了?”   池杏一脸尴尬,求助似的望了望黑檀。   黑檀一听便明白,了然地说:“哦,原来说的是这个。”   黑明堑闻言大惊:“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黑檀心想:还以为是什么大八卦,可以给我调剂心情呢。就这?无趣。   “那你快告诉我谁是奸夫!我好杀了他!”黑明堑摩拳擦掌地说。   黑檀说:“何必这么急躁呢?你先随我来,我跟你说。”   池杏忙道:“你们单独说什么?”   黑檀运用巫术,用传音入密对池杏说:“你既不想让黑白明堑神魂融合,那自然不能让黑明堑知道太多。我来帮你处理这个麻烦。”   因为是用传音入密,所以黑檀和池杏的对话并不能被黑明堑听见。黑明堑所见的就是池杏和黑檀开始了沉默的对视。   池杏狐疑地看着黑檀:“你有办法在不告诉他们是一只猫的情况下稳住他?”   “当然。”黑檀胸有成竹,“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池杏虽然有点不信黑檀会突然好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默默看着祖宗大爷带着老婆大人进了密室。   黑明堑跟随黑檀进了密室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到底那个奸夫是谁?”   黑檀说:“我单独唤你进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摆正你的位置。”   “什么?!”黑明堑还没听过谁敢用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恨不得立即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却在黑明堑动手之前,黑檀继续说:“既然池杏有了未婚夫,那你才是奸夫啊。”   “!”黑明堑大受震撼。 第53章 奸夫竟是我自己   按理说,别人要是上来就跟黑明堑说“摆正你的位置,Mr.奸夫”,黑明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脑斧王八拳。   但是,此处密室四壁上满满都是黑檀所刻的咒文,墙壁摆件也都通通是濡染了其巫力的法器,按着黑檀的设计摆成了法阵之状。黑檀平日便在这儿修炼,器物也是日久生灵,在这个空间之内,黑檀的巫力会得到百倍加成,即使他未恢复全盛,也能攻无不克。   仗着这样的“主场优势”,黑檀暗自运用巫力,对头脑简单的黑明堑施行心理咒术。   黑明堑位于浓郁的法力之中,心智收到影响,渐渐地把黑檀的鬼话给听进去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该死的:奸夫竟是我自己?!?!?!   这是何等卧槽之事?   “既然是奸夫,就要有奸夫的样子。”黑檀谆谆善诱,“不要跳得太高,这样会显得你不懂事。”   “不懂事?”黑明堑有些迷迷糊糊的。   黑檀解释说:“做奸夫,最要紧的是知情识趣。要是逼得太紧,只会让狼君烦厌,转身回到温柔大度的正宫原配怀里,与你一刀两断。”   黑明堑闻言大惊:“这怎么可以?”   黑檀点头,说:“所以你知道怎么做的了吗?”   黑明堑恍惚答道:“我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很好。”黑檀一脸安慰地说,“孺子可教。”   池杏并不知道密室内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挺着急的,坐立难安的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见密室的门打开,黑檀和黑明堑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池杏忙迎上去,一脸忐忑地看黑明堑的脸。但见黑明堑十分平静,再没有入密室前那愤懑之色。池杏好生惊讶,没想到黑檀真的把黑明堑给稳住了。   “莫担心,”黑檀含笑说,“我已经和他谈妥了,他也很明事理。”   “明事理?”池杏不解,望着黑明堑问,“你明了什么事理?”   黑明堑说:“我知道,我要懂事!你放心!”   池杏都懵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檀又道:“你们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池杏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放我们回去吗?”   “回去哪儿?”黑檀笑了,“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现在你可是偷盗圣物、毁坏神塔的‘罪魁’,回去是什么下场呢?”   池杏噎了一下,说:“我们可是清白的呀!”   黑檀问:“谁信?”   池杏笑了:“我看白檀就未必不信我。”   黑檀笑了:“他还能信你?他是傻子吗?”   池杏沉默一秒,道:“不好说。”   黑明堑见黑檀和池杏聊得热火朝天,自然不甘心被落下,便插口说:“我看着他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黑檀:居然连黑明堑都觉得他不聪明,那么他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池杏挺直腰杆,答道:“反正我们确实没偷,没偷就是没偷。白檀为人公正,当然会信我们啦。”   黑檀道:“白巫师那儿居然培养出这样一个傻子,真不愧是白巫师。”   “再说了,这件事牵涉到明堑,”池杏顿了顿,“明堑现在是什么身份?军部不会坐视不理的。莫说不是我们做的,就算真的是我们做的,我也有信心让军部出面保护。”   这话倒是说服了黑檀,黑檀道:“你也想得周到。”   “自然。”池杏想:当初既然答应了帮黑檀干这事,肯定是想好了退路了。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去偷塔?人家抢劫银行的还知道套个丝袜呢!   黑明堑问:“明堑是谁?”   池杏噎了一下,才想起来,黑明堑因为咒术的缘故,永远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呢。   因此,黑明堑又问了一遍:“谁是明堑?”   黑檀嫌烦,索性答他:“就是池杏的未婚夫。”   黑明堑的脸一下就黑了:“这什么鬼名字,明欠?可真够欠儿的!”   池杏也有点懵了:“不是,宝贝……”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黑明堑想起自己才是奸夫,便收敛几分,瞅着池杏一脸难堪的,便垂头撒娇:“喵呜~”还拿头去蹭池杏。   池杏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黑明堑还在炸毛、下一秒就在蹭蹭,不过,他还是挺受用的,便呼噜一下黑明堑的猫脑袋。   黑明堑见池杏与自己亲近,心想:原来黑檀说的是真的,狼君就是喜欢懂事乖巧的奸夫。   黑檀又道:“既然你已想好退路,你便先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池杏却说:“那江沅祖师的尸骨呢?”   说道这个,黑檀心下一沉,道:“象牙塔已塌,已无防护效力。我自己亲自去一趟看看。也不必劳烦你了。”   池杏皱眉,说:“你怎么确定江沅祖师的尸骨就在象牙塔呢?”   黑檀只道:“自然是我占卜得出的。”   黑檀十分相信自己的占卜能力,更别提,这是他动用了自身精血做的占卜演算,准确率100%。   只是有一个问题,占卜的结果总不会太明晰,只会给一个模糊的方向。黑檀精心钻研解读,缩窄最小的范围就是尸骨在象牙塔,但在什么位置、在那儿多久了,也无从得知。黑檀想当然认为,天煞凶兽的妖骨如此珍贵,一定是用来镇塔了,没想到竟然不是。   黑檀沉吟半晌,又说:“我占算的也就是当时之事。或许,我占卜的时候,妖骨确实在塔内。但现在时过境迁,妖骨已经被取出来了……但是,取镇塔之物的大事,过程复杂繁琐,稍有不顺就会导致塔毁人亡。一般没有必要,是谁也不会这么做的。”   池杏能听到黑檀语气中的沉重,眉头也跟着往下压:“我相信江沅祖师的尸骨一定还能找到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黑明堑在一旁十分无聊,蹲坐在地,已经无聊到用脚挠头、然后又用头挠脚了。   池杏安抚似的摸摸黑明堑的脑袋,黑明堑赶紧用头蹭他,状甚乖巧。池杏对他也是真爱,一点不嫌弃这颗刚刚挠脚的头。   黑明堑说:“漂亮宝贝,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现在就回。”池杏摸了摸猫脑袋,回答道。   黑檀也不留他们了,仍用传送阵将他们直接送走。   池杏和黑明堑双双回到了山林之家。   黑明堑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新家,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这山里也没别人,池杏就由得黑明堑乱跑。   黑明堑来到一个新的山头,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划地盘、标记气味。   让黑明堑觉得奇怪的是,这儿处处都是他的气味,根本不需要他再次标记。黑明堑巡完了山,便回到屋子里,跟池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池杏便答:“你来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黑明堑对自己“习惯性失忆”的事情由来接受良好,便也没有多问。   看着充满使用痕迹的家,他心里还是觉得挺温馨的。   黑明堑又好奇又活泼,四处摸摸看看,倒是精力充沛。而池杏则不行了,偷塔的事情让他十分疲乏,他便先回卧室休息睡觉。   黑明堑独自在屋子里乱转,跑到了之前白檀待过的客房。他皱了皱鼻子,还能闻见白檀残留的气味。外人的气味留在他的地盘上,让他颇为不喜,便又散发气味,将白檀的味道给覆盖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便看到了搁在桌子上,白檀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白明堑赠予白檀的秀恩爱专用CP小册子。   黑明堑好奇地翻开册子,册子上满满的都是白明堑和池杏秀恩爱的报道。虽然也有照片,但被咒术所困的黑明堑潜意识里总是忽略照片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黑明堑便越看越气,最后暴怒地撕烂了那厚厚的册子,怒气冲冲地跑去主卧房。   待他猛地推门而入,黑檀的声音却在他心底响起:摆正你的位置,奸夫……   他的火猛然就熄灭了,停顿的目光落在床上酣睡的池杏脸上。   池杏睡得挺香的,耳朵和尾巴都露出形来,身体蜷曲着侧睡,犹如婴儿一般柔软可爱。   黑明堑心里又酸又涩,却暗道:漂亮宝贝刚睡下,还是别吵着他了。   卑微奸夫默默扭过头,离开了卧室,转而打开隔壁书房的门。   书房是白明堑专用的,放置著书籍和电脑,还有一个挂物架,架子上挂着两件白明堑的军装。   黑明堑看那衣服相当陌生——这既不是自己会穿的衣服,也不是池杏衣服的尺码……倒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黑明堑脑子电光一闪:这不就是那个什么“欠儿”在新闻上穿的衣服吗?   他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腾的生气,快步上前把军服扯下来。军服是被洗过的,所以没有任何气味,但是军服暗兜里的军刀里则残留着一股熟悉的妖气——和池杏后颈咬痕的妖气一模一样。   黑明堑怒急攻心:这是奸夫的衣服!!!老婆居然把奸夫的衣服挂在我们家里!!!气死猫了!!!   然而,半秒之后,黑明堑脑子又转了一下:不对,我才是奸夫诶。   黑明堑东摸摸西碰碰,再在屋子里转一圈,检查各种各样的生活痕迹,得出了一个结论:妈的,这个是那个“欠儿”的家!   所以,不是老婆把奸夫的衣服挂在我们家里!   而是,漂亮宝贝把奸夫带到了和原配同住的家里!   所以,要气死的猫不应该是我,而是那只原配!   这么一想,黑明堑居然莫名爽了。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换个角度看世界,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黑明堑打开一看就是“欠儿”每天吃的零食罐头,抓起食物砸吧砸吧吃,心里想着:这个欠儿不但选雌兽品位和我一样,连吃的也和我好同一口呢。   黑明堑一边吃着原配的零食,一边打开电视,看着电视里的女演员娇滴滴地端着碗,柔声说:“大郎,该吃药了……”   黑明堑看得击节赞叹:好戏!好戏!不愧是经典!   这个看完,黑明堑又换了个台。见电视上是男演员问:“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黑明堑也是十分受用:不错,不错,不愧是收视冠军!   而池杏,还在楼上睡觉。   待傍晚的时候,池杏感觉自己被大家伙给压住,几乎喘不上气。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竟见白明堑在自己面前,吓得池杏一个激灵要醒了:“你怎么……”   “我怎么穿着欠儿的衣服是吗?”黑明堑邪魅一笑。   池杏仔细一看,发现眼前不是白明堑,而是穿着军服的黑明堑,但不说话的样子真的一模一样,害池杏以为白明堑突然回来了。   黑明堑似乎很有兴致,穿着白明堑的衣服就开始了奸夫的工作。   池杏懵了,但也爽了。   不得不说,一向狂放不羁的黑明堑穿着刻板的制服干着狂放不羁的事情,还挺……有滋有味的。   不过其中比较值得抱怨的是,黑明堑一直问:“我和他穿这件衣服谁好看?”   “我和他谁让你比较舒服?”   “我和他谁的【不能描述】比较【不能描述】?”   池杏:……饶了我吧。 第54章 迷茫的?   黑明堑十分卖力,毕竟,按照惯例,奸夫一定要比正宫在床上表现更强!不然找个奸夫来干什么?   不能伺候狼君,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黑明堑现在已经摆正位置,知道自己是奸夫。   既然是奸夫,就要有奸夫的样子。   黑檀这方面的催眠还是很成功的,黑明堑已经决定“摆正位置”。   但问题是,黑明堑就算认为自己是“奸夫”,也不觉得自己道德上有什么问题,需要退避或者羞愧。他认了“奸夫”这个位置后,第一反应就是怎么搞掉原配,让自己上位。   作为禽兽,他就是这么没有道德观的。   原本,黑明堑是想直接找到奸夫,将他?╰ひ╯。   但现在,经过黑檀的“点拨”,说奸夫不能跳太高,否则显得不懂事,惹狼君烦厌。狼君就是喜欢那种乖巧懂事的小妖精。   听了黑檀的话,黑明堑才算明白,为什么池杏喜欢让自己装成小猫咪。感情他当大猫是“大妖精”,不是“小妖精”,不够惹狼君怜爱呢!   黑明堑想着自己要“忍辱负重”,不能用大妖的方式解决问题,而是要用“小妖精”的方式解决问题。   黑明堑把池杏伺候得舒舒服服,池杏像是吃了十香软筋散一样,瘫在床上,俨然是一条被玩坏了的废狗了。   黑明堑目光幽暗地看着池杏后颈上的咬痕。   在刚刚缠绵的时候,黑明堑将原本的咬痕治愈了。好不容易让池杏的后颈光洁如昔,黑明堑却又趁势咬了下去,留下了深深的咬痕。舌尖舔舐到属于池杏血液的腥味,腥中便也有甜。   ……   翌晨。   池杏是被手机铃声给吵起来的。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军部虎鲸君,问他白明堑的去向。   “我联系不上明堑。”虎鲸君说,“或许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池杏噎了一下,忙说:“哦,我们前不久去玩了,一直没开手机呢。”   虎鲸君将这个“玩”理解成了黄色的意思,沉默半晌,才说:“那现在玩够了吗?可以让他来接听吗?”   “他现在不太方便,你很急吗?”池杏问,“不急的话,我让他待会儿回你?”   虎鲸君抿了抿唇,说:“事关重大,你让他尽早回复。”   听到虎鲸君这么严肃,池杏心里吊起来,问道:“能够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嘛?”   “嗯,那倒是可以,毕竟似乎也与你有关。”虎鲸君回答。   “与我也有关?”池杏一下就联想到象牙塔崩塌的事情了。   虎鲸君说:“白檀要见你们。”   “……我、我知道了。”池杏顿了顿,说,“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虎鲸君道。   “没有你怎么知道‘事关重大’?”池杏问。   虎鲸君回答:“因为连我都不知道,因此更觉得事关重大。”   池杏噎了一下,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把电话挂了之后,池杏那叫一个愁啊。   象牙塔的事情还是得善后呢。   不过,这份愁之中还有一点儿的庆幸。巫师协会那边并没有兴师问罪,很可能白檀还是愿意给池杏一个解释的机会的,这就看池杏要怎么把握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是得先做一件事。   就是把白明堑给弄回来。   不把白明堑弄回来,跟虎鲸君没法交代。   但是,在把白明堑弄回来之前,还得先做一件事。   那就是打扫屋子。   池杏看着昨晚激战过的地方,还有那被弄得污秽不堪的制服,就一个头两个大。   昨晚有多爽,今早就有多愁。   池杏皱着眉拎着手里的制服,扭头对黑明堑说:“来,我们一起打扫卫生。”   黑明堑心里气鼓鼓的:打扫个屁?我为什么要打扫你和正宫的爱巢?我才不要!我就是要他回来看到这里都是我的痕迹!   黑明堑还得装出猫猫乖巧样,说:“好哇,喵呜。”   然后在他洗衣服的时候,一爪子把制服给划烂了,猫猫无辜眼地说:“我是不小心的啦喵呜。”   池杏无奈:小猫咪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在洗烂衣服之后,黑明堑又划破沙发,甚至挠穿了墙壁。   池杏开始怀疑,黑明堑不是在打扫,而是在破坏。   但是,小猫咪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池杏想,都是自己的错,居然叫一只猫去打扫卫生,这不是他自己的错么?   故而,池杏不责怪黑明堑,只是跟他说:“好宝贝,你干得真棒。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好吗?”   黑明堑愉快地点头,然后回房间做大懒猫去了。   池杏独自把屋子打扫好——虽然对被黑明堑弄坏的衣服、沙发已经墙壁无能为力。   随后,他便从柜子里取了一瓶含有白檀巫力的药,混在食物里给黑明堑吃下。   黑明堑服下药物,很快就发生反应。   半个小时之后,银虎便在床上醒过来了。   他一睁眼,就感觉到哪里不对。   从床上跳下来之后,白明堑看了看日历,眉头一皱:怎么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好几天了?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暗黑森林。   白明堑努力回忆起自己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记忆很快涌上心头,是在象牙塔。他睡过去之前,是和池杏在象牙塔里亲热。   醒来之后怎么回家了?   这时候,房门打开,池杏走了一进来,一脸惊喜地说:“明堑,你醒了?”   白明堑抬头,看着池杏,见池杏一切安好,便放心,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儿?”   “啊?”池杏又开始演,“你都不记得了?”   白明堑便说:“是的,我记得我们在象牙塔的客房里接吻。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池杏便装作担忧地问:“那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白明堑摇头:“我无事,你先说说,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池杏便坐在床边,熟练地开始编故事:“我和你在象牙塔里无聊,就一起乱逛。也怪我……我特别好奇,拉着你跑到了底层,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就把象牙塔给搞塌了。”   “把象牙塔给搞塌了?”白明堑这样冷静的人都不免震惊。   “是啊。”池杏特别无辜地眨眨眼,“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想的。”   “然后呢?”白明堑问,“我怎么不记得?”   “嗯,触发机关的时候,象牙塔里出现了很多巫力乱流,你为了保护我晕了过去了,可能是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   白明堑感到疑惑,但并无多言,只说:“你没事就好。”   池杏却道:“也不是没事,我……”池杏一脸羞愧地说:“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白明堑想:难道他要把和白檀的奸情跟我坦白吗?   不……   白明堑发现自己居然不想要面对恋人的诚实。   池杏握着白明堑的手,说:“其实我……”   白明堑目光沉重地低下头,似乎不想和池杏对视。   池杏道:“其实我偷偷学了巫术。”   “你说的是这个?”白明堑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放松。   “嗯,”池杏眨眨眼,“唉!其实我也不想的,为了变强,我偷偷学习禁术……否则,像我这种血统不纯的小狗崽子,怎么能在狼族有出头之日呢?”   “我理解。”白明堑说,“你无须自责。实际上,我觉得巫师协会不许妖兽学巫术,实在是太过霸道的行为了。我们军部其实也有懂巫术的妖兽。”   池杏说:“是啊,你不怪我瞒着你就好。”   白明堑确实不在意池杏偷学禁术,但又确实在意池杏隐瞒自己这件事。当白明堑正想说“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却又顿住了。或许,他还是更珍惜现在这种稳定安静的关系。   白明堑便说:“这是小事。我可以带你回军部,给你过个明路。你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军部有一支特殊部队可以持牌学习巫术。   虽然巫师协会对此大为反对,但军部还是不当一回事。   池杏咽了咽,说:“可是,我学的是黑巫术……”   “……”白明堑也噎住了。   黑巫术和普通巫术可不一样。   连巫师协会自己都不学黑巫术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对黑巫术这玩意儿都谈之色变。犹如公海。   过了半晌,白明堑才缓缓说:“其实我们也有研究黑巫术的部门。”   “!!!”池杏这反是吃了一惊,“真的吗?”   “黑巫术的攻击力强,实在是利器。没有任何势力会对此不心动。”白明堑柔和地解释,“据我所知,即使是所谓‘正人君子’的巫师协会,也有研究黑巫术的部门。”   这倒是给了池杏很大的冲击。   但仔细想来,这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你不用怕。”白明堑拍了拍池杏的手,“我能帮助你。”   池杏的心还真的安稳了好几分:早说,我也不用为了害怕学了黑巫术要坐牢,就去象牙塔偷那个什么骨了!反惹一身骚!   但是,池杏转念一想,黑檀这人也挺鬼的,就算没有这个把柄,黑檀还是能想到别的法子来逼自己干活吧?   实在不行,黑檀给自己来一个心理咒术,池杏怕也招架不住。   唉……这个老祖宗,真他妈是个祖宗。   池杏回过神来,才继续和白明堑说:“我用黑巫术出发了象牙塔的机关,象牙塔的轰然倒下怕和我有关。于是……我慌乱之下,在白檀面前使用了黑巫术,把你我传送回来了……”   白明堑这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比想象中严重:“在他面前使用了黑巫术……”   “呃……”池杏点头。   白明堑又说:“你弄塌象牙塔,也是当他的面吗?”   “嗯。”池杏做出一副乖巧又怯懦的样子,“是啊,刚刚虎鲸君打来,说白檀要见我和你。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白明堑眉头皱了皱,发现这事情确实不好善了了。   但他转念一想:白檀不是奸夫吗?池杏都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了,他怎么不肯原谅池杏犯的一个小小的过错?   白明堑语带不满地说:“暗巫袭击他的时候,你不顾安危地挡在他面前。他也应该珍视这份心意才是。”   提到这个,池杏都有些心虚,只怕白檀回过神来,识破了自己和“暗巫”是在做戏,哄他打开象牙塔。   要是白檀当面提了这件事,白明堑反而没法护着自己了。   池杏咬咬牙,对白明堑说了实话:“其实吧……那是演的。”   “演的?”白明堑一怔。   池杏点头,一脸老实地说:“那个其实不是‘暗巫’,而是一个自由派的黑巫师。他就是教我黑巫术的人……”   白明堑脸色一僵,过了好一会儿,神色才定下来,冰蓝的眼眸沉沉看着池杏:“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的,但又忍不住想到……”   在猛虎的注视下,池杏的皮绷得紧紧的:“你……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你不是不小心触发了象牙塔的机关。”白明堑说,“你是与那个‘假暗巫’合谋的。”   “!”池杏脸色微变。   白明堑说:“象牙塔是重地,能够让象牙塔倒塌的机关想必也不会在容易触碰的地方。你误触机关的可能性很小……而你说的那位……假暗巫为什么要袭击白檀呢?你为什么要演戏挡在他面前?是因为他想要弄塌象牙塔,而你在帮助他,对吗?”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脑子转得那么快——或许他是下意识把白明堑当成黑明堑一样忽悠了。但这显然是不成功的。   池杏想了想,只得老实承认:“也不全是如此……但是吧……”   白明堑叹了口气,说:“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能做?”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并不责怪自己,只是担忧罢了,更惭愧得很。   白明堑见池杏难过,又柔下声音:“既然你做了,自然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不会怪你的。只是希望你事先告诉我,我也好一并与你分忧。或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托大。但如果你和我一起谋划,或许事情不会弄到这一步。我或能帮你完成任务,白檀都不会有一丝察觉。”   听到白明堑这么说,池杏也生了几分恍惚。   也是,或许他能够和白明堑坦白。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白明堑停住话头,不想让池杏不快,便转变话锋,“你为什么要助‘假暗巫’摧毁象牙塔?”   池杏便不隐瞒了,便告诉他实情,但也掩去了黑明堑的部分。   白明堑便只听得,那个“假暗巫”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黑檀大巫。黑檀大巫与池杏有缘,教会了池杏巫术。池杏听黑檀说,隐狼老祖的尸骨被用在象牙塔里当地基,当下就答应帮黑檀盗骨。没想到,真的到达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具人骨。   “我真的没有偷。”池杏就差指天发誓了,“我一看到是人骨,我就知道自己搞错了。我当时还怀疑是黑檀阴了我呢!”   白明堑没想到池杏身上隐藏着这么重大的秘密,心里也是一阵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池杏是不是打算带着这些秘密一直到老?   不过,白明堑仍在池杏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个信息:“看来,你和白檀其实并不亲密……”   “确实不熟。”池杏耸耸肩,“说起来,我也挺对不住他的。唉!我也挺想和他当朋友的。只是,有黑檀这老祖宗这一层关系在……怕是不能了。黑檀祖宗不知道多厌恶他呢。”   白明堑只低声呢喃:“不是白檀……”   不是白檀?那是谁呢?   是黑檀吗?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是黑檀。   那会是谁?   迷茫,真的迷茫。   白明堑的?一下子失去了刀生的方向。   池杏见白明堑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便说:“别想这么多了,你先给虎鲸君回个电话吧。跟你失了联,他都不知道多紧张。”   白明堑点头:“好。我先和他交代一下。”   池杏便扭头去帮白明堑拿手机。他一转过身子,便露出了脖子上一圈新鲜的牙印。 第55章 黑了白明堑   池杏被扑倒的时候是懵的。   上一秒还十分冷静自持的银虎此刻正骑跨在上,而池杏脆弱的后颈则生生暴露在虎口之下。   狼入虎口。   池杏瑟瑟发抖,原本伸向移动电话的手虚晃几下,语气发软地说:“明堑,你不是还要打电话给虎鲸君吗?”   “这个不耽误。”白明堑说得很平静。   白明堑照常打开了手机跟虎鲸君报备行踪,动作不紧不慢。   与此同时,池杏咬着枕头,竭力不发出一丝声音,但浑身抖得厉害,大尾巴都露出来了一直晃荡。   池杏这几天被榨得干干净净的,今天身体确实挺虚,颇有一种“真的一滴也没有了”的无力。   白明堑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池杏的后脖子咬得更狠了。   脖子又疼又凉,池杏心中发怵,颇有一种自己即将命丧虎口的紧迫感。   白明堑到底是爱着他,克制着自己,虎牙并没有完全嵌入池杏的后颈,随着血液沁出,白明堑又心疼起来,松了虎口,随后温柔地舔舐他的伤口。   “不疼吧?”白明堑轻声问。   池杏的伤口又酥又麻,从脖子到耳朵泛起一片疙瘩:“不疼……”   白明堑便用虎牙轻轻磕碰一下后颈的咬痕,池杏立即疼得一哆嗦:“嘶——”   “还说不疼。”白明堑语气好像在责怪,“就知道你,最会撒谎。”   池杏被折腾得厉害,没力气地睡回床上,沉沉地歇息。   白明堑用手轻抚他的后颈,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离开卧室。   他习惯先去书房,一打开门,就几乎立马察觉书房的东西已经被外人动过了。按理说,池杏是不会动他的东西的。而这屋子也不存在第三者……   白明堑皱起眉,浑身处于戒备状态,目光逡巡整个房间,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挂在墙壁上的制服少了一件。   白明堑运用自己的嗅觉特性,很快在洗衣服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件遗失的制服。   原本熨平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现下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躺在垃圾桶里。白明堑皱着眉把衣服拎起来,抖了一抖,便见衣服上竟还破了几道痕,看着倒像是猫爪造成的。   慢着,猫……?   白明堑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想到池杏那新鲜的牙印……证明“通奸”之事是前不久才发生的……   该不会……   该不会就在这屋里发生?   还用的……   他的衣服?   白明堑顿时煞气大盛,眸光都沁出逼人寒气。他将衣服平铺在桌面上,仔细查看,发现这衣服被清洗过了,因此并没有残留其他妖兽的气味。   但他不打算放弃,仔细查验之下,果然在放衣服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黑色的兽毛。   “黑色的……”白明堑浑身白得跟白雪公主似的,而池杏是灰色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黑色的兽毛?!   白明堑发动火眼金睛,开始在家里每一个角落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使他发现了更多奸夫的痕迹——看着像是被猫挠坏的沙发和墙壁。在这些“案发现场”附近,也找到了黑色的猫毛。   当然,也有银色的毛发——但银色的毛发一看就是明堑的,所以白明堑并没有怀疑。   众所周知,猫是一种随处掉毛的动物。   白明堑只要够细心,还是能找到不少黑猫毛的。甚至在书房、卧房都寻着了。   而白明堑是真真儿气着了。   池杏醒来之后,发现整个家里气温都好像低了好几度。   “啊,是开空调了吗?”池杏懵懂地想到。   他抖了抖大尾巴,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往楼下走,一路走到客厅,但见白明堑坐在被黑明堑挠坏的沙发上,纤长玉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被毁坏了的位置,随意地抓起一团漏出来的棉花,放在手心揉碎。   “明堑……”池杏轻轻唤了一声。   白明堑回过头来,冰蓝的眼瞳映着池杏那张漂亮无辜的脸庞,眸光却流露出几分寒意。   池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半晌说:“是开空调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冷?”   “冷么?”白明堑柔声说,“过来,我抱抱你。”   池杏头皮一阵发麻,但凶兽的威压使他服从地过去,柔顺地倚在大猫的怀里,却不知怎的,竟觉得更冷了。   池杏头脑一团浆糊,直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安地问道:“怎么了吗?我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白明堑说,“我只是在想你也太能招惹人了,正发愁该怎么处理才好。”   池杏还以为白明堑指的是摧毁象牙塔的事,叹了口气,说:“我可真给你添麻烦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白檀?”   白明堑说:“先去见虎鲸君。”   白明堑牵着池杏的手,领他往军部去,一路上不曾放开。池杏觉得有点黏糊了,想要挣动,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这简直不像是牵手,更像是手铐!   到了军部之后,白明堑主动跟虎鲸君说:“池杏是隐狼,根据家族留下的秘籍学了暗巫术。”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说话这么直接,居然一点铺垫也没有!   虎鲸君听了之后,也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他加入特殊部门。也能为军部尽一份力。”白明堑答。   虎鲸君倒不怀疑白明堑的说辞,毕竟,隐狼的祖宗就是暗巫师,隐狼是最适合修炼巫术的妖兽。池杏拿到家族秘籍而学了巫术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情。   虽然说这样不太合规矩,但虎鲸君一点也不在意人类设立的规矩。   虎鲸君想了想,说:“行,那我让老魔羊来商量一下。他是特殊部门的头儿,这事儿还得他同意。”   说完,虎鲸君又皱起眉,说:“白檀点名要见你们俩,该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吧?”   “也许吧。”白明堑答得模棱两可。   虎鲸君咂咂嘴:“如果是的话,就有点儿麻烦了。”   “没事的。”白明堑语气平和,“池杏虽然学了巫术,但他性情和顺,从未伤人……”   池杏本狗听到“性情和顺,从未伤人”这八个字都羞愧得要抬不起狗头了。   白明堑倒像是很笃定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下去:“我们能和白檀说明白的。”   虎鲸君却道:“说不明白也没关系!你知道,有我们在背后撑腰就是了!”   老魔羊被叫来后,从虎鲸君口中得知池杏学会了暗巫术,心里也是暗自吃惊。他打量池杏几眼,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池杏说:“如果那么容易看得出来,我一早就被巫师协会抓去坐牢了。”   当着老魔羊面前,池杏使了几套比较普通的暗巫术。老魔羊看了看,说:“基础不错,可以可以。看来,隐狼果然很适合修炼暗巫术啊。”   池杏故意藏拙,并没有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真正实力。老魔羊心里也猜测池杏的实力不止于此。光是连白檀看不出池杏有巫力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忌惮了。   不过,老魔羊向来秉持“我咩都不知道啊~”的处事方式,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给池杏颁发了一个“超自然力量研究师资格证”——因为妖兽不能学习巫术,特殊部门这边钻空子,组建了一支妖兽组成的“超自然力量研究团队”,说是研究超自然力量,其实就是学巫术的。   巫师协会对此很不满,但不好跟妖兽方面直接起冲突,鉴于这支团队成员很少、行事低调,巫师协会也睁只眼闭只眼。   在老魔羊这儿拿了证之后,池杏才跟白明堑一起去拜会白檀。   出乎池杏意料的是,白檀居然在医院病房。   原来,白檀的屏障被黑檀劈裂后,柔弱的身体便很难抵抗外力的攻击。尽管他为自己施加了保护屏障,但象牙塔的崩塌还是影响了他的身体。他刚离开象牙塔不久便生了病,现在正在医院里静养。   白明堑和池杏到了病房外,池杏提出先单独见一见白檀。   白檀应允了,故而池杏先进了病房,而白明堑则在外等待。   池杏进了病房,见瘦骨嶙峋的白檀披着病号服,柔柔弱弱地坐在病床上,立时颇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我也没想到……”   白檀抬起手,说:“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破坏象牙塔,又有什么目的?”   池杏没想到白檀一点儿没跟自己生气。按照刚刚守在门口的巫师的态度看,大约白檀也没有告诉巫师们象牙塔是自己给弄塌的。不然的话,巫师协会估计已经一早来抓他去浸狗笼了。   想到这些,池杏确实颇为愧疚。   白檀的为人过分好了,搞得池杏这么狗的狼都生出了良心,要良心不安啦。   池杏只得含糊地说:“我……我以为我家祖宗的尸骨被用来镇塔了,就、就……”   “原来如此。”白檀眉心轻轻松开,说,“这确实不能怪你。”   池杏大惊:啊!你是圣父吗?!就这样原谅我了?!   白檀轻声说:“我也听说过,象牙塔是万千妖骨所筑,天煞凶兽所镇。从巫师的角度来看,这并无不妥。但从妖兽的角度看,这其实是很恐怖、很恶心的东西吧。”   池杏一下噎住,竟无言以对。   白檀又问:“那你取回你祖宗的遗骨了吗?”   池杏被白檀的态度弄得太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摇头:“没有。是我搞错了。那儿根本没有江沅祖师的尸骨。”   白檀脸色微变:“没有?那镇塔之物是什么?”   池杏皱了皱眉:“是一副人骨……我一看就知道自己搞错了,根本没打算取走,没想到灯光突然一黑,我什么都看不见……等灯光再次亮起,你就来了。但是尸骨也不见了。”   白檀越听脸色越凝重,身体往前探:“你老实告诉我,明堑说他看出了我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池杏一下没反应过来,当时情况危急,池杏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还当黑明堑只是在骂人,现在见白檀反应这么怪异,池杏也跟着脸色奇怪起来:“我……我不知道……许是他随口胡说,是骂人的话吧?就好比骂人说‘你是猪’、‘你不是人’、‘你是狗’,都是一个意思。并不是真的说你不是人类的意思啊。”   白檀摇摇头,说:“明堑是不是来了?你让他跟我说说吧。”   池杏颇有些尴尬,只得说:“关于明堑的事情,我觉得吧,还是得解释一下……其实,黑明堑和白明堑不太一样……”   “我能看得出来。”白檀回答。   池杏见白檀是个好说话的,便大着胆子央求道:“黑明堑虽然看着肆意跋扈,但其实没有伤害过一个无辜啊!是顶乖巧可爱的一只猫!只是爪子利了一点罢了!其实他一点都不凶的!你可不可以别封印他?没有他,我也活不成啦!”   白檀古怪地看着他:“可不是还有白明堑吗?我瞧着你和他处得也不错。并没有活不成的意思。”   池杏没想到白檀突然不好说话起来了,噎了一噎,又哭啼啼地说:“这怎么一样呢?他们都是很重要的,我缺了一个都不成的!”   白檀道:“那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   池杏一下憋了气,摇头说:“他们是同一只猫!怎么会是两条船呢!你怎么都不会用一分为二的辩证眼光看待问题呀!”   白檀确实不是很懂这些哲学的问题,想了想,便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就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池杏睁大眼问:“那、那你是不打算封印黑明堑了?”   白檀苦笑答:“你可放心,我现在病着,就算有这心,也无这力。”   池杏又想问:那等你病好了呢?   但他知道,这时候再说这个就不合适了。他便转而问起白檀的身体来:“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灾多病的?”   白檀咳了咳,摇了摇头,说:“你先叫明堑进来吧,我想问他几句话。”   池杏站起身往外走,意图开门,没想到门把竟然拧不开。   “怎么回事?”池杏眉头大皱,用力地转动门把,但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候,一股诡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   池杏心跳加速,回头一看,见床头柜上跳出一只和白檀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   娃娃跳上床,一把抱住白檀。   白檀未及挣脱,就和娃娃一起猛地消失在一团诡异的绿光之中。   池杏一时吓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听到动静的巫师们就冲进来了,只见病床上的白檀已不翼而飞,整个病房却弥漫着一阵浓郁的暗黑之力。   巫师们立即围住池杏,指着他:“说!白檀大巫去哪儿了?”   池杏懵了:“啊??我怎么知道啊!!”   巫师们气急:“别跟他废话了,先抓起来再说!”   池杏是不打算束手就擒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暴露巫力,却听得明堑冷冷地说:“抓谁呢?”   巫师们知道明堑是天煞凶兽,便有几分畏惧。   倒是一个高阶巫师跳出来,对明堑昂着头说:“你是天煞!白檀大巫失踪,怕是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有了高阶巫师在前面发威,几个跟班也壮了胆,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不然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高阶巫师得到了小跟班们的拥护,信心大涨:“来!把他们一起抓住!”   池杏正想着,白明堑应该还是想和他们讲道理吧……唉,如果黑明堑在这儿的话恐怕就直接拧掉巫师的头了……   这么嘀咕着,池杏抬眼就看见:白明堑上前,拧掉了高阶巫师的头。   全场,鸦雀无声。   高阶巫师的头滚在地上,半秒之后大叫:“混蛋,还不把我捡起来装回去!!!!”   白明堑目光冷冷一扫,几个小跟班就跟鹌鹑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明堑抬起大长腿,将高阶巫师的头往外踢。   几个小跟班抖得跟厉害了。   白明堑说:“那不是你们的大哥吗?他的头飞了,你们怎么不去捡?”   几个跟班如梦初醒,把腿狂奔去捡头——那个可是他们的带头大哥,现在都“不带头大哥”了!呜呼哀哉!   白明堑朝池杏伸手,说:“这儿危险,我们先回家吧。”   池杏愣了愣,伸手握白明堑的手。   手指相碰的一刻,一股彻骨的冷意犹如蛇一样爬上池杏的心上。   池杏蓦地把手缩回。   “白明堑”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池杏退后一步,在黑暗的象牙塔底抱错猫的那股子冷意再度袭上他的心头。   他讷讷:“不,你不是……”   认错一次算他傻,认错两次那他就是傻`逼了。   “白明堑”的笑容像是画在脸上一样,纹丝不动,身体却继续往池杏面前挪动。   池杏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个“白明堑”的行动比较僵硬,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似的。   面对“白明堑”的步步紧迫,池杏鼓起勇气,伸出狼爪,直接抓破了“白明堑”的脸。   “白明堑”的脑袋不堪一击,直接掉了下来。但身体仍往池杏身上靠。   “啊妈的。”池杏一下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不会是打不死的吧?”   正在他念头急转,额头都急得出汗的时候,“白明堑”的胸膛被一只玉白纤长的手给掏空,捏出了一颗棉花做的心脏。   池杏愕然半秒,惊喜道:“明堑!”   明堑脸无表情地捏碎了那颗棉花做的人偶心,“白明堑”立即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池杏猛地抱住明堑,呼吸着从明堑身上散发的独特气息,确认自己这次没有抱错猫,心立即平稳下来:“你刚刚去了哪儿?”   明堑答:“被一只假扮你的玩偶骗走了。”   语气还有几分懊恼,好像觉得自己这样很蠢一样。   池杏呼了一口气,说:“你没受伤吧?”   “没有。”明堑摇摇头,“只是他长得和你一样,我不舍得下狠手,耽搁了一点儿时间。”   明堑其实没有说实话。   受过特殊训练的白明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假池杏”是个诅咒人偶。拜这些训练所赐,白明堑也很容易看出“假池杏”的命门在心脏。白明堑犹豫的是,他想在不损坏人偶任何一个部分的情况下杀死人偶。   他想把这个人偶完美无瑕地收藏起来。   但当他看到“假池杏”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做出不像池杏的举止时,他又立即煞气大盛,他认为,这样的“假池杏”对真正的池杏而言是一种亵渎。   于是,他毫不留情的杀死“假池杏”,看着这恶心的玩偶化作飞灰散去。   但灰烬散尽的时候,明堑突然明白到:他想收藏的是不是人偶,而是池杏。   “回家吧。”明堑对池杏说。   池杏皱起眉,说:“白檀被抓了,我们……”   “白檀被抓了,自然有巫师协会的人去处理。”明堑漠不关心地说,“我们走吧。”   “可是……”   “我已经将警报发去了。”明堑道。   池杏转转眼珠子,说:“可是……刚刚人偶冒充你伤了一个巫师。”   “无妨。”明堑道,“不过小事。”   语气像是在说,莫说是人偶冒充他伤了一个巫师,就是他本人伤了十个巫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白明堑几乎是最强硬的态度将池杏带走。   带去了一个池杏完全没想到的地方…… 第56章 我杀我自己!   池杏回到了他最初住的出租房。   “这里是……”池杏懵了。   “这里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你忘了?”白明堑温声道。   池杏哪里能忘?他只是太惊讶,一张狗嘴都合不拢了。   他记得自己成为富贵狗之后就把这儿退租了,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把这儿给退租,后脚白明堑就把这儿给买了下来。   池杏搬家的时候,把生活垃圾全都扔了,离开的时候就是房子最开始的样子。房子里摆着简单的家具、残旧的家电,一切一切,都是池杏最开始搬进来的样子。   池杏退租的时候将房子还原成刚刚租下的样子,没想到,白明堑将房子买下后,却也对房子的一切分毫未动。   白明堑温柔地对池杏说:“我觉得,我们在婚前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等婚后才搬进新房,你认为呢?”   “我认为……?”池杏环视四周,发现整间屋子充斥着白明堑的气味,想必是白明堑不久前才来标记过地盘。这个情形就相当诡异了。白明堑为什么要来他以前的出租屋划地盘?   尽管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池杏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对劲,便摇头说:“这儿也太寒碜了。”   “原来你不喜欢这里啊?”白明堑语气好像挺失望的。   池杏见不得猫猫失望的样子,忙哄他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你是贵公子,怎么能住这样的老破小呢?我那么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让你做富贵娇猫、可以住一座山吗?怎么反倒回来住小破房子了?”   白明堑闻言一笑,说:“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们不过是婚前来住一阵子。”   池杏挑眉:“为什么?这是要‘忆苦思甜’?”   “其实是为了弥补我的遗憾。”白明堑眉头轻蹙。   “什么遗憾?”池杏疑惑。   白明堑解答:“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参与到你的过去。我总想,如果我早一些遇到你,那该多好。”   池杏听到这样的情话,只觉动人,便笑了:“我们相遇得也不晚啊。”   “还是晚了。”白明堑语气沉沉,修长的手拂过池杏的脸颊,“我想弥补这样的时光,希望你不需要想着别人,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白明堑嗓音温柔,就像是催眠曲一样好听,池杏醺醺然点头,拥着白明堑:“我怎么会想别人呢?我只喜欢你一个啊!”   “只喜欢我一个?那就真是太好了。”白明堑嘴角勾出一道苦笑。   白明堑和池杏就在这个小公寓里住下了。   这让池杏生出了恍惚之感。   之前,他和黑明堑在这个小房子里度过了漫长又短暂的时光。在黑明堑离去的日子里,池杏也尽力保存着他生活的痕迹——比如磨坏了的猫抓板和沙发,放在厅子中央的纸箱,等等。   但这些东西,现在都没有了。   一切黑明堑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并被白明堑的痕迹所覆盖。   白明堑购入了一个簇新的布艺沙发,但他从不挠它。白明堑也不使用猫抓板。他只是将一面墙贴上无纺布壁纸,他没事就挠挠无纺布墙纸,并不会破坏家具。   在房子里活动的身影,也从那只跳脱潇洒的黑猫猫,变成了沉稳优雅的白猫猫。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从前都是池杏经常出门采购,偶尔才遛猫出门。   而现在则是完全不一样了,池杏想出门采购,但白明堑却不答应。   他们生活所需的物品会有一位兔狲副官按时按点地送来,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是没有出门采买东西的需要。   因为没有出门的必要,白明堑总是和池杏腻在一起,耳鬓厮磨。   池杏都快忘记今夕何夕了。   “我想出门溜达一下。”池杏在间歇的清醒里提出要求,“总是腻在房间,有点闷。”   白明堑眸光深沉地看着伴侣,用手拂过他沁出薄汗的额头:“和我在一起无聊了么?”   “不,不是。”池杏想:是太刺激了。我也虚了。   想到狗狗和猫儿不一样,还是要遛弯才能保持健康的,白明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白明堑是不可能让池杏单独出门的。   他和池杏便每天牵着手一起散步。   等回来之后,白明堑又和池杏搂搂抱抱,就是一只极为黏人的大猫。   池杏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心里还是挺担心白檀的,回头便说:“白檀被掳走的时候我们都在,怎么巫师协会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找我们麻烦?”   白明堑答得轻巧:“因为白檀回来了。”   “回来了?”池杏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还好吧?”   虽然知道白檀不太可能是奸夫,但白明堑还是不喜欢看到池杏为了其他人而关心激动。白明堑微微蹙起眉,淡声答:“他是数一数二的巫师,能有什么事?”   池杏心里却嘀咕:他是数一数二的巫师,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脆皮啊。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池杏提议道,“也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本来就身份敏感。”白明堑漠不关心地说,“要是我们自己凑过去,反而可疑。”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但池杏还是说:“唉,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很想去见见他,看看他有没有事。”   白明堑的不悦已经到达一个峰值,但又不舍得对池杏露出恼怒之色。他压抑着不悦,只露出一个极为可怜的表情,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在这儿只看着对方、守着对方?难道你就不能只想着我一个吗?”   池杏哪里受得了猫猫委屈的表情,赶紧哄他:“对,对,是我不好。我怎么会想着别人呢?当然是只想着你一个啦!全世界只有你是我的猫。我最爱你了。”   白明堑立即露出满意的样子,只说:“真的?你只想着我?再也不会想别人了?”   “当然不会了。”池杏一边撸猫一边哄道,“我谁也看不上,就喜欢你一个。”   白明堑听了这话,心里像是被温暖的阳光充满了,但黑影却仍然存在。他一半是高兴一半是酸涩:“我再信你一次。你不许再骗我了。”   池杏听得白明堑这样嘀咕,正想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但话到嘴边又嘴软,他确实是骗过白明堑的。故而,池杏干咳两声,摸摸白明堑的脑袋,诚恳地说:“从前我确实没有全说实话。但有一件事你可以相信我,那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真的吗?”白明堑抬起头,猫眼汪汪。   “嗯!”池杏重重点头,“我只爱你一个。”   白明堑的兽瞳似半明半灭的烛火:“如果你骗我了呢?”   池杏便道:“那我就不得好——”   池杏的“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何必赌咒?”白明堑摇摇头,“你只要答应我,从此之后只看我一个、陪我一起、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去就行。”   池杏还没听出来这话背后的沉重,便欣然允诺:“好,我答应你。从此之后只看你一个、只陪着你,除了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听到池杏的承诺,白明堑的眼睛果然就发亮了,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那我们戴上这个吧。”白明堑打开床头柜,取出一对情侣项圈。   婚戒什么的,其实妖类很少会一直戴着,因为化为兽态的时候,戒指不太方便。   恋情炽热的妖族爱侣更偏爱于戴项圈。这种项圈是特殊材料做的,能够根据佩戴者的体型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佩戴者就算突然从人形变成兽态,也不会被勒死。更别提,这对项圈采用的是军部黑科技,更加贴合体型,还有保健防护等等的效用。   池杏恍惚间想起当初自己也给黑明堑戴过这么一个项圈,心中不觉一阵甜蜜,便笑着说:“好,我们戴着。”   见池杏答应得这么爽快,白明堑心情更好,温柔地拿起皮质项圈,亲手为池杏扣上。   池杏也拿起项圈,替白明堑戴上。   瞧着白明堑低头望着自己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池杏只觉得,他们现下就像是在婚礼上交换戒指一般庄重。   睡前这一番举动和交谈好像给白明堑一颗定心丸,白明堑变得安稳许多,也睡得比较熟。   倒是池杏还担心白檀,有些睡不着,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悄悄挪步到客厅,拿起一块占卜板,进行简单的占卜,测一测白檀的吉凶。   如果卦象是吉,那他就不操心了,继续和白明堑在这儿宅着。   如果卦象是凶,池杏还是得劝白明堑和他一起去探望白檀。   说到底,白檀会倒霉,也和池杏有一定关系呢。   池杏点燃几根蜡烛,手指触碰占卜板,眼睛闭合,嘴唇微动,念起了咒语。   这样的动静其实不大,但白明堑天生机警,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醒来见池杏不在身边,脸色一沉,立即跳下床,推门而出,但见池杏闭目坐在客厅中央,身上缭绕着丝丝缕缕的暗黑之力。   白明堑仗着自己的天煞凶兽、皮糙肉厚,应当是不怕黑巫力的,便直接走了过去。暗黑之力则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往白明堑身上凑。   白明堑本来不太喜欢黑巫力,但一想到这是池杏的力量,却又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便伸出手来,主动迎接朝他飞来的暗黑之力。   池杏专心卜卦,而白明堑潜行极佳,因此,一开始池杏并没有发现白明堑过来了,等他发现的时候,白明堑已经黑了。   “嗨,漂亮宝贝!”黑明堑兴冲冲,“在玩什么啊?”   池杏眼眉挑了挑,不知该怎么办,苦笑着说:“占卜呢。”   “占出来什么了?”黑明堑问。   池杏答:“还没占出来呢……就被你打断了。”   他无奈叹气。   黑明堑托着腮,目光落在池杏脖子上的皮圈上,眼光变冷:“这是什么?”   “这个……?”池杏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项圈,笑着又点了点黑明堑脖子上的,“你不也有一个么?”   黑明堑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项圈。   也是这个项圈做工太好,戴上去轻若无物,不说还真的没发现。   “这是什么?”黑明堑摸着皮项圈问道。   “情侣项圈啊。”池杏笑着说,“我们的。”   黑明堑听着“我们的”三个字,心花怒放。   黑明堑伸手触碰池杏的项圈,一股熟悉的妖力从中散出——和当初那个咬痕上的一样!   黑明堑立即意识到,那是明堑的标记!   这让黑明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要昏倒过去。   “怎么了?”池杏见黑明堑脸色不好,便问道。   黑明堑咬着牙:“你说这个是我们的……”   我们的……   我们……   不是“我俩”,是“我们”!   所以“我们”有三个成员!   是吗?!   池杏眨眨眼,一脸无辜:“对啊,就是我们的。别人都没有呢。”   黑明堑怒气冲冲:   别人当然不应该有啊!   不然呢?   你还想派街坊吗!   气死猫了!   黑明堑气得磨牙,实在气不过,一把将池杏扑倒,张嘴就往那个项圈上面咬。   项圈被攻击的时候,一股纯粹的天煞之气立时喷发而出,反射性地往“攻击者”黑明堑的脸上崩去。   黑明堑猝不及防地被袭击,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往后倒去。   池杏吓得去扶黑明堑,但见黑明堑脸上满是煞气,意识全无,似是昏了过去。   池杏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愕道:“这是……咒煞!”   谁曾想,白明堑在项圈里加了一道咒煞。   不对!   谁曾想白明堑居然会咒煞!   咒煞,顾名思义,就是诅咒加煞气。   可谓是最阴最邪之物了。   ——池杏忽然想起,白明堑说过军部有研究巫术的特殊部门,那么说,白明堑在军部学会了咒煞也不无可能……   但是……   普通的咒煞,池杏还有办法。这是天煞的咒煞,那就……   池杏慌乱不已,也顾不得许多了,立时运用传送阵,抱着黑明堑去找黑檀求助。   在老巢里吃着茶的黑檀见池杏抱着黑明堑跑来,也是一脸讶异。   “祖宗啊,快看看明堑,他中了咒煞!”池杏着急地说。   一听“咒煞”二字,黑檀立即满脸兴趣:“什么?能把天煞凶兽击倒的咒煞?有趣有趣,我来看看。”   黑檀让池杏将黑明堑放平在地上,黑檀又道:“要解咒煞,就先要知道诅咒的内容是什么……”   “嗯!”池杏心急地点头,“您有办法知道吗?”   黑檀却问:“是从哪儿中的咒煞?”   池杏立即指着自己的项圈:“这儿!”   黑檀眯起眼睛,眼中兴味更浓,伸出手指,往池杏的项圈上随意拨弄几下:“嗯……下咒的是个新手呢。”   虽然是新手,威力却很强,靠的是施咒者那一腔天然的天煞凶气。   又因为是新手,所以也不太擅长隐藏,黑檀很快就把诅咒内容给破解了:“咒杀任何意图伤害池杏之生物体……”   池杏摇头:“不对,明堑怎么会伤害我呢?”   “别急,还有一条。”黑檀念道,“咒杀任何与池杏发生X行为的妖兽——”   “……”池杏懵逼了。   啥意思?   白明堑这是……   我咒我自己?   我杀我自己?   池杏恍惚了:“明堑为什么要杀自己啊?”   “不是这样的。”黑檀淡淡答,“咒煞不会伤害施咒者的。”   池杏却说:“而是明堑就是施咒者啊!”   黑檀道:“咒煞认的是妖力……”   而白明堑和黑明堑的妖力不同。   尴尬了,这不是? 第57章 稳住!   黑明堑现在人事不省,惹得池杏满心忧虑:“那现在怎么办?”   “妖兽基本上没有修炼巫力的功能,除了隐狼、魔羊这种特殊的妖类。这一点你应该会的。”黑檀道。   “是的,”池杏答,“像是之前在虎神山遇到的会用巫术的虎妖,也是靠法器才能够施展巫术。”   黑檀道:“明堑也不例外。他也是通过法器来实施诅咒的,只要毁坏法器。诅咒就能够解除。”   “法器……”池杏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茅塞顿开,“就是这个!”   黑檀点头笑道:“不错,还不算太笨。”   池杏摸着项圈,一下有些犯难:“这个材料特殊,要怎么破坏?”   黑檀说:“我这儿有一把能够破坏一切法器的刀。可以借你一用。”   池杏想起黑檀那把三下五除二就把白檀那祖传屏障给劈碎的大刀,眼前一亮:“那太感谢了!”   “盛惠五百万。”黑檀说。   池杏愣了:“啥?你说啥?”   “五百万。”黑檀道,“一条猫命不值这个价吗?”   池杏讷讷:“倒不是……没想到祖宗也……也……”也贪财啊。   黑檀大方地道:“我承认,我很需要钱。”   “祖宗要钱做什么?”池杏问道。   “废话,钱能做的事情多着了。就是摆着看看也是好的。”黑檀淡淡道,“可我又不可能去打工,那就只能拜托你这个隐狼首富了。”   池杏心里:……我日你个……   池杏笑道:“供奉祖宗,本是我的责任。”   黑檀又道:“对了,我之前一对一教学的课时费能不能结了?”   “……”池杏:看来这位祖宗真的很需要钱。   黑檀需要钱,也不因为别的,主要是黑檀最近学会了上网。   学会了上网之后,就会物欲膨胀,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黑檀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天性和欲`望的人,花钱的去处就多了。他复活归来,用的都是暗巫账户上的钱。没想到,暗巫的钱也不经花。黑檀原本是打算做些犯法的事情,因为听说犯法的事情来钱快,但仔细一想,犯法也是要成本的,犯法来钱还是没有问首富伸手要钱快。   池杏知道凭黑檀大巫这神鬼莫测的本领,想要钱还真是很容易。现在问自己要钱,估计是还没踏上犯罪的道路。   池杏多了几分“啊,还是让祖宗乖乖的不要去闹事了,否则会连累我全族的”心态,对黑檀说:“祖宗住在山洞里确实太清贫了,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跟我说。”   黑檀想了想,说:“哦,那你给我一张信用卡副卡吧——啊,就要网上说的那种黑卡。”   “……”池杏:祖宗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黑檀继续说:“你不是首富吗?你的钱应该八辈子都花不完吧。”   “那倒也是……”池杏觉得是这个理,养着这个祖宗也并无不可。   于是,池杏给黑檀的钱莫名就从“五百万+课时费”变成了“无上限额度黑卡”。   黑还是祖宗黑。   池杏半玩笑说:“你可别乱花,不然我停了你的卡。”   黑檀十分祖宗范儿地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回去。”   “……”池杏没计策对付这位祖宗,只得恭敬地说,“大刀可借我一用否?”   黑檀点头:“先把项圈解下来吧,不然我得削你脖子?”   池杏便将项圈除下,便见黑檀挥起大刀,往项圈上劈。这项圈有煞气护体,硬扛了黑檀三五刀,才告破裂。   黑檀也因煞气反扑,震得虎口发疼,反笑道:“你养的那只猫可真了不得。”   池杏没心思听黑檀的戏谑,忙抱起黑明堑,仔细打量:“怎么还不醒?”   “等他缓缓吧。仙丹也没有这么快的。”黑檀道,“黑明堑身强体壮,中了咒煞也能熬住,却也伤着了。换着旁人,中了这样霸道的咒煞,早就死了。”   池杏听得一阵心惊:“明堑下手这么重……他是不知道咒煞的厉害吗?”   黑檀闻言一笑:“你这是玩笑吗?难道你真觉得你家那只老虎是小猫咪?”   “我……”池杏倒是说不准了。   放在从前,池杏还能说白明堑待人接物都十分和气,现在嘛……   黑檀又说:“而且,他为什么要下那样一道诅咒?”   池杏一懵:“什么?”   黑檀提醒道:“他在项圈上下了一道‘咒杀伤害你的生命体’的咒语,是很正常的。但为什么要加一道‘与你发生X关系的妖兽’?是不是他在怀疑你与别的妖兽通`奸?……应当是了,否则不会特地说‘妖兽’,而不是‘生命体’。”   池杏脸色大变:“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样想?!”   黑檀一脸奇怪:“连黑明堑那傻子都猜到你有奸夫了,为何你笃定白明堑会一点觉察不出来?”   池杏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但是……我没有通`奸啊……”   黑檀抚摸池杏狗头,笑而不语。   池杏真是越想越头痛:“那么说,白明堑怀疑我有了别的猫,还动了杀心?”   “这不是正常的么?”黑檀回答,“是能容得下奸夫呢?”   池杏牙关打颤:“也不能杀人啊……”   黑檀说:“哎呀,不杀他,难道还夸他做得好吗?”   池杏也无语,要说黑檀这样杀孽深重的暗黑巫师,可能真的对杀人毫无负担吧?但白明堑……可是读过书的文明大猫啊!怎么也这么……   “唉,怪我。”池杏捶胸顿足,“猫猫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都怪我,怪我没有处理好!”   黑檀忍下了那一句“你家的是猛虎,不是猫咪”,顺着他的话说:“可不是么?”   池杏自责地说:“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黑檀不接话。   池杏却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希冀地望着黑檀:“祖宗啊,你当初不是三言两语就稳住了黑明堑吗?你能不能帮我把白明堑也稳住?”   黑檀眼神微转,说:“我试试。”   “谢谢祖宗!”池杏高兴地说。   “得加钱。”黑檀说,“但我不保证能成。失败了也不退。”   池杏:“您可真是我的好祖宗咧!”   黑檀指挥着池杏把黑明堑抬到内间床上,黑檀又点了几盏安神蜡烛,为黑明堑滋养受损的妖灵。   池杏感激道:“祖宗真贴心。”   黑檀道:“这是额外的收费项目。”   “……”池杏:这么缺钱?祖宗这是在网上种草了火箭吗?   黑檀又道:“先出去吧,他在这儿安神,很快就能好。”   “嗯。”池杏答应着,便和黑檀一起离开了卧房。   明堑这件事算是暂时稳下来了,池杏才又想起白檀来,只道:“您这儿有占卜板吗?”   黑檀正想说什么,池杏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加一句:“是额外的收费项目么?”   “当然。”黑檀说。   池杏:怪不得黑檀不去犯罪挣钱、只薅我的羊毛呢。敢情这比抢银行还暴利。   黑檀道:“你要占卜什么?我帮你卜卦也行,不过就是贵一些罢了。”   池杏想着,黑檀大约真的会比自己靠谱。能让黑檀大巫算一卦,恐怕是多少人捧着金山银山都抢着来的事情吧,这倒不算亏。   池杏便笑道:“好,劳烦您帮我卜一卜白檀的吉凶。”   “白檀?”黑檀皱眉,“他怎么了?”   池杏便忧心地说:“象牙塔倒了之后,失去屏障的他便病了。那天我去看望他,就碰到……诡异的事情……”   “什么诡异的事情?”黑檀问。   池杏便将人偶的事情跟黑檀说了。   黑檀听了,便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是白檀自己的事情,你管他干什么。”   池杏讶异道:“难道你知道是谁下手?”   黑檀便道:“难道你没猜测?”   池杏抿了抿嘴,才说:“是不是当时在象牙塔压着的那一副人骨?”   “你倒是有点聪明。”黑檀点头,“就是他。”   池杏疑惑至极:“到底那是什么?”   黑檀却道:“这其实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何必趟巫师协会那儿的浑水?”   池杏心下更奇怪:巫师协会的浑水……?   “所以是事关巫师协会的秘辛吗?”池杏问,“他们那儿的秘密之事,您也知道这么清楚?”   池杏猜测,那副人骨是埋藏在象牙塔之下的,恐怕是巫师协会极大的秘密。看白檀的表现,仿佛连白檀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黑檀却是知之甚详的样子,这不是很奇怪吗?   大概是看穿了池杏的疑惑,黑檀笑道:“不是我,是暗巫。”   “暗巫?”   “他一直盯着巫师协会呢,因此知道一些机密消息。”黑檀说,“我是从他那儿得知的。”   “原来是这样。”池杏点点头,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那白檀确实不是人吗?”   黑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池杏眉头一皱:“您也不知道?”   “什么不是人?”黑檀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你说清楚。”   “我也说不清楚。”池杏讷讷道,“是明堑说的。”   “他说什么?”黑檀紧迫地问道。   池杏答道:“明堑说,他一早就看出了白檀不是人。”   黑檀怔在当场。   池杏继续说道:“我原来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白檀十分紧张地问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黑檀一语不发,端起了占卜板,开始点蜡烛。   池杏讶异:“祖宗,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黑檀道,“占白檀的凶吉。”   “不是您说的,”池杏道,“不管白檀的事吗?”   “我没说过!”黑檀话音一顿,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   池杏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见卦象已成,黑檀凝视着占卜板,脸色不善。   池杏忙问道:“怎么了?”   黑檀只问池杏:“白檀不是巫师协会的宝贝吗?他走丢了,也没人去找?”   “听说是白檀自己回来了。”池杏回答。   黑檀冷笑:“回去哪儿了?”   池杏摇头:“不知道。”   黑檀只道:“我查查。”   池杏不知黑檀为何突然关心白檀的行踪起来,但他却还是提醒道:“连续卜卦,有损身体啊。”   “谁说我要占卜?”黑檀道,“我又不傻。”   然而,黑檀心里又有个声音嘀咕:我太傻了。   “那你要怎么查……”池杏话音未落,就见黑檀径自走去另一个房间。   池杏跟着黑檀背后走,见黑檀打开一个房间,里头放着电脑设备。好几个屏幕悬在那儿,看得池杏一愣一愣的。   但见黑檀坐下来,打开电脑,当着池杏的面黑进了巫师协会的内部系统。   “???”池杏大惊,“您还会这个?”   “紧跟时代学的。”黑檀回答。   池杏:没想到老祖宗这么励志,千岁老人在山洞里自学编程!   “找到了。”黑檀说,“安置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妖骨巫师塔。比象牙塔差远了,能直接闯。”   “这……”池杏懵了,“我就直接闯了?”   “你可以不去。”黑檀说,“留在这儿陪陪你的猫吧。”   说完,黑檀一个闪身,伴随一阵绿光,便消失不见了。   池杏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址,寻思着要不要等明堑醒来后和他一起去看看。   不过,比起白檀,池杏还是更在乎明堑的安危。   见黑檀走了,池杏便回去休息间看明堑。   但见明堑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倒是安安稳稳的样子。   池杏松了一口气,替明堑掖了掖被子,眼角余光一扫,却见明堑的尾巴已变了白色,眼皮微动,仿佛要醒过来了。   池杏登时脸色一变:日!   我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祖宗!   祖宗!   你快回来! 第58章 揭秘白檀身世,本章主CP互动少   白明堑睁眼的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视线犹如陷入一个巨大的不停转动的螺旋中,眩晕感几乎要把他再次踢入深度昏迷之中。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拽着他,往黑色的漩涡里沉溺。   ——这是熟悉的感觉……   白明堑眼珠转了转,又闭了回去,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眼,便又是黑明堑了。   池杏松了口气。   刚刚在白明堑转醒的时候,池杏慌乱之下,往他身上打了一记黑巫力,再次将黑明堑唤了出来。   黑明堑迷迷糊糊的醒来,视线碰着池杏的脸,便骤然清醒,堆起笑容:“是漂亮宝贝啊。”   “是我。”池杏笑盈盈地贴了贴他的脸。   黑明堑喜欢与池杏贴脸,蹭他一身的气味。   “我又睡着了,”黑明堑问,“你会不会寂寞呀?”   池杏怔了怔,转头对黑明堑笑说:“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寂寞?”   黑明堑问:“真的吗?”看着池杏明亮的眼睛,黑明堑沮丧地说:“可是我好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池杏心里一紧,握着黑明堑的手,说:“我记得。我都记得。”   黑明堑眨眨眼,问道:“我睡着的时间里,你是不是都跟那个‘欠儿’在一起呀?”   “……”池杏哑了一下,半晌说,“我刚刚和老祖宗在一起呢。”   “嗯?”黑明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黑檀的山洞,便问,“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池杏便道:“白檀好像出事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黑明堑倒是不太关心什么白檀黑檀的,但既然漂亮宝贝要去,他也没有不从之理。   池杏在医院里目睹白檀被掳走,遭到巫师们的误会,期间还有傀儡假扮的“白明堑”火上浇油。池杏本以为自己会被巫师协会上门找麻烦,然而却没有。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白檀被掳走后不久就平安归来了。   归来的白檀告诉下属们,此事和池杏无关,大家才放弃追究池杏的责任。   从象牙塔突然崩塌到白檀莫名被袭击,桩桩件件都指向了暗处有人企图谋害白檀。如黑檀所言,白檀大巫是巫师协会的宝贝,跟大熊猫一样珍贵的存在,协会高层自然相当紧张,赶紧给白檀搭建了一座妖骨塔,供他暂时休养。   临时搭建的妖骨塔自然不比百年老巫师们精心准备的象牙塔那般好,但却也是聊胜于无。   以池杏的能力,要擅闯这样的塔子,也是要费工夫的。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对身边的黑明堑说:“你说,我们要叩门求见吗?”   “叩门求见?”黑猫猫疑惑歪头。   池杏说:“就是拍拍门,看里面的人愿不愿意开门……这样比较礼貌。”   不过,池杏也考虑到,既然黑檀已经先他一步而来,里头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呢!敲门也未必有人回应。   “好吧,那就按宝贝说的……拍拍门。”黑明堑举起虎爪,拍了拍门,然后门就裂了。   池杏:……   黑明堑看着洞开的大门,说:“所以这是能进去了的意思吗?喵呜。”   “……是吧。”池杏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求表扬的大猫头。   池杏和大猫走进塔子,但见里头的陈设和象牙塔完全不一样,简直是换了一个风格。象牙塔整体以干净的白色为主,透出一种圣洁纯净的气氛。而这儿则十分哥特,以黑色为主色调。最让人不适的是屋子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人偶,一个个都栩栩如生,犹如真人一般。深紫色的玻璃窗透入阳光照在玩偶娃娃琉璃似的眼珠子上,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池杏心中不觉涌起疑惑:那个“平安归来”并入住此处的“白檀”,是真的白檀吗?   池杏突然想起,自己跟黑檀说“白檀自己回来了”之后,黑檀露出一丝冷笑……   难道说,黑檀也猜出了回来的那个可能不是白檀?   如果不是白檀本人,那就应该是那副人骨了?   那副人骨非常神奇,能够操控人形傀儡做很多事情呢……   真是阴邪的生物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黑明堑扫视一眼现场的娃娃,说:“好丑啊。”   娃娃像是听懂了一样,眼睛一眨,纷纷扑向黑明堑,目露凶光,仿佛要打烂他的嘴。   黑明堑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化作原形,虎爪一通王八拳,稀里哗啦的就把玩偶打个稀碎。黑明堑倒不像白明堑那样会目的明确地攻击人偶心脏,他啥也不管,就是一顿撕咬,就跟普通猫咪虐待毛玩偶一样,满屋子就是棉花乱飞、毛线断落。   事实上,不但老鼠的天敌是猫,鸟儿的天敌是猫,就连绒毛玩偶的天敌也特么是猫。   猫真的不惮与这个世界为敌啊!   说起来,这还是黑明堑第一次接触毛绒玩具,他一开始只觉得这些人偶很丑,没想到,这些人偶看着像是蜡像,触感却是棉花,抓挠撕咬起来手感极佳!   没有一只猫能抗拒毛绒玩具!   黑明堑快乐地玩耍起来。他并不像白明堑那样直接搞“黑虎掏心”,所以不少人偶还能撑N个回合,直到黑明堑不小心弄坏他们的心脏,他们才会化作灰烬散去——这比起白明堑的利落攻击,其实更像是“凌迟处死”。   黑明堑杀了好一会儿,将满屋子的娃娃都打成飞灰,一个不剩。   池杏正想夸赞黑明堑厉害,就见黑明堑一脸郁闷:“这就玩完儿了呀?还有没有娃娃啊?”说着,他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更多的娃娃。   池杏拉着黑明堑的项圈,说:“我们先去找白……”他本想说“白檀”,但还是噎了一下,改口道:“找找黑檀他们。”   黑明堑正想说什么,天花板却发出一阵震动。   黑明堑立即用身体护住漂亮宝贝,没过一秒,就见天花板裂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上而下地飞落——正是黑檀以及“白檀”。   “白檀”人偶的精度显然比这屋子里的娃娃高出许多——起码,一眼望去你不会认出那是一个人偶。就连巫师协会的高层都误以为那是真人呢。   这个“白檀”的动作很是敏捷,攻击力更是不逊,和黑檀能过三百回合——但也不能更多,在第三百零一个回合,就被黑檀一刀穿心。   棉花心脏被贯穿,“白檀”顿时化作飞灰,不见踪迹。   看着这一幕,黑明堑捶胸顿足:“为什么不留给我玩儿啊?这么大一个玩具呢!”   池杏扯了扯嘴角,摸摸黑明堑的猫脑袋,说:“你也别什么脏的臭的都玩儿啊。”   黑檀却道:“猫不都这样么,连死老鼠都玩。”   “……”池杏竟无言以对。   黑檀收刀,抖了抖黑色的长袍,说:“你们怎么来了?”   池杏便道:“不放心,就来看看。”说着,池杏忧心忡忡起来,“看来回来这个根本不是白檀!巫师协会也被他骗了!他也太厉害了吧!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白檀又去哪儿了?”   黑檀沉思半晌,对池杏说:“他,就是真正的白檀。”   “?!”池杏悚然一惊。   黑檀倒没多说,只往另一道门那边走。   池杏紧随其后,黑明堑自然也跟着来了。池杏探究地追问:“什么真正的白檀?到底怎么回事?”   黑檀一边往前走,并不慢下脚步,一边说:“你知道‘白檀’的来历吗?”   池杏答道:“我听说,是巫师协会精心培养的‘人造传奇’?说是从父母DNA、生辰八字、出生地的风水等等因素都是人工控制的,就为了培养出一名能够胜过您的白巫师……所以连名字也是比着您的名字来起的。”   “你认为,这样的一场大型的复杂的‘实验’,可能从一开始就成功吗?”黑檀问。   池杏愣了愣,却说:“这……”   池杏想说,白檀看起来也不是很成功啊,身体羸弱,头脑也挺简单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这个白檀如此才华卓绝,怎么也不能算是失败品。   黑檀又问:“你知道为什么白檀身体那么虚弱么?”   “听说是因为人类的肉身很难承载那么大的灵力。”池杏回答,“他们培育白檀的时候,光顾着软件上的参数,忘了强化他的肉身参数了。作为一个脆弱的婴孩,承受过高的灵力,导致他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孱弱。越长大,越是如此。所以他们给白檀建造了象牙塔,还合力帮他制造了高强度保护屏障。”   “他们不是‘忘了强化肉身参数’,而是他们发现无论怎样强化,只要是人类,就无法承受强悍的灵力。”黑檀更正道。   池杏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您是怎么承受灵力的?”   “我是一步一步自己修炼得来的,即便如此,也难免短寿。”黑檀回答,“更何况一个自降生就蕴藏强大灵力的婴儿?”   池杏震住了:“所以……”   黑檀继续说道:“他们‘鼓捣’出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死了。”   “什么!”池杏震惊,“那……那棺材那副人骨是怎么回事?”   “是他们最接近‘成功’的‘作品’。也是你们听说的那个一出生就满室生香、红光满天的真白檀。”黑檀回答。   池杏倒退一步:“那……那是怎么做到的?”   “巫师协会的大元老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他把实验失败的婴儿怨灵搜集起来,用来强化他们第七号试验品,鼓捣出一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黑檀回答,“第七号试验品半人半鬼,总算没有一出生就被灵力杀掉,而且还顺顺当当活到了七岁。”   池杏却听得毛骨悚然:“巫师协会这是疯魔了?”   “巫师协会也没疯到这个程度。”黑檀说,“这个计划完全是大元老主导,这个馊主意也是他自己想的。因为考虑到众人可能反对,他也没有告诉巫师协会的其他人。”   池杏顿了顿,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檀回答:“巫师协会的大元老是学白巫术的,你认为他怎么会这种阴邪之术?”   池杏不解。   黑檀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边用术法解开另一道门。   这个妖骨塔的构造奇特,一条细细的长廊被一道又一道加了禁锢的门隔断,也不知最终通往何方。   黑檀很有耐性地走着,犹如解小学生数学题一样快脆地将门的禁锢解开,还能有余裕和池杏聊天:“暗巫知道白檀计划屡次失败,所以特意让大元老知道这样的邪术。他赌这个大元老抵受不住诱惑。”   “暗巫?”池杏一怔,“暗巫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因为不喜欢巫师协会啊。”黑檀说,“暗巫认为,如果让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成为‘白檀大巫’,那可有趣死了。”   黑檀笑了笑,说:“我这个信徒,本事一般,但主意还是挺多的。”   “……”池杏无语。   但仔细一想,暗巫可是会把猪妖灵智抹杀做成猪肉送给猪妖家人吃的家伙,还有什么损事是他做不出的?   池杏又问:“那为什么这个‘真白檀’会在七岁的时候死去?”   “因为怨念太深。”黑檀道,“他的灵体是六个灵力极盛的婴灵所铸的。婴灵自然不会让他好好活着,因此,无论巫师协会怎么样娇养,他最终还是难逃夭亡的命运。”   池杏才算解惑,从前听说白檀大巫自小就被保护得很好,象牙塔里有众多护卫,还有陪护巫师,天天让白檀大巫用灵泉水泡脚。但他真的见了白檀,又去了象牙塔,也不见有什么守卫、陪护,更不见什么多得可以泡脚的灵泉水。   现在看来,灵泉泡脚、巫师陪护的待遇是给原本那个真白檀的。   “真白檀去世之后,大元老又鼓捣出一个‘成品’,那就是你见到的那个白檀了。”黑檀解释道,“连巫师协会的其他高层,都不知道白檀死了,更不知道他被替换了。”   “啊!那暗巫是怎么知道的?”池杏问。   黑檀道:“暗巫让大元老学到制造半人半鬼的白檀的办法时,故意留了个魂印。大元老不熟悉黑巫术,并无察觉,制造白檀的时候照着暗巫的法子给白檀烙下魂印。暗巫能够与之感应。所以真白檀一死,暗巫就察觉到了。但他一直没听到白檀身死的消息,便猜到大元老可能搞了个替代品。但这个替代品是怎么来的,暗巫也一直没有搞明白。再后来,大元老也病死了,带着秘密进了棺材。”   池杏听得相当震撼,细想来,这个“大元老”应该就是白檀跟他提过的“老师父”。白檀倒是很尊敬和信任这位老人家的,甚至还把象牙塔的塔灵捏成他的样子呢。   没想到……   池杏思索半晌,说:“我的猫说过,他看出了白檀不是人。难道……白檀……也是鬼?”   黑檀没回答,只是专心解答一道门上的咒语。   沉默很久的黑明堑却开口了:“不是噢!他不是。”   池杏便问:“那他是什么……总不能是妖兽吧?”   “可能也不是吧。”黑明堑道,“一半一半的样子。”   “一半一半?”池杏听得更迷糊了。   黑檀又开了一道门,只说:“你记得我当初收你为徒的原因吗?”   池杏眨眨眼,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人类学习巫术,会因为肉身太弱而短寿。妖兽学习巫术,却因为资质所限可能连入门都做不到。像隐狼这样混血会是最适合修炼巫术的材料。你想试试看,是否如此。”   黑檀颔首:“大概那个大元老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你是说……白檀是隐狼?!”池杏大惊,“不可能!如果他跟我一样是隐狼,我一定会有所感应的!”   “他不是哦。”黑明堑刚刚听着池杏和黑檀说话都插不上嘴,现在发现自己能插上话了,便急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看他像是人的血肉、妖兽的骨……就是硬捏出来的‘生化人’。”   “妖骨……”池杏悚然大惊,“难道……”   黑檀最终说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大元老见到成品一个一个的失败,毅然走向了越来越无下限的路线。他不但制造了半人半鬼的成品,还造了一个半人半妖的试验品。   他取了江沅的妖骨,做了一个和真白檀DNA完全一致的生化人。   真白檀死了之后,他就把白檀送上了大巫之位。   他利用心理咒术,给白檀植入了属于真白檀的童年记忆。白檀当时年幼且信赖师长,所以陷入咒术之中而不自知。他和真白檀看起来完全一样,所以协会内并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但为免露馅,大元老还是遣散了象牙塔里那一群护卫和侍从,手把手地抚养白檀长大。   因为大元老取出了镇压象牙塔的妖骨,为免象牙塔崩塌,大元老便“物尽其用”地把真白檀的尸骨放去镇塔。   白檀身上有两股强横之力,一股是充沛的灵力,一股是属于凶骨的煞气。两相冲撞,倒是实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白檀一直顺利活到了成年,虽然体弱多病,但就跟残血大BOSS一样,一边吐血一边苟,输出还贼高,也算是勉强符合了大元老的心意。   大元老病逝的时候,估计心里还挺美的吧。   但大元老可能想不到,黑檀还能复活,还能指导池杏去拆塔。   “真白檀不是死了吗?”池杏震惊道,“怎么我打开棺材他就活了?”   “大约是怨念太深之故。”黑檀回答,“他成了怨灵,却一直被困在象牙塔的法阵之中,不得解脱。怨念便一日深似一日……”   “我懂了,”池杏恍惚地说,“他化成厉鬼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又不全是。”黑檀顿了一下,“不过,这些都是其次。我们还是先把沅沅的遗骨找回来吧。”   “他的遗骨……”池杏怔了怔,“是在白檀身上?”   “嗯。”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白檀?”   “嗯。”   “白檀在哪儿啊?”池杏皱眉,“唉,刚刚就不该直接把人偶给打死,不然还能找个法子寻找真白檀的下落。”   “真白檀在哪儿我一点都不关心。”黑檀淡然道。   池杏愣了愣:“可是……白檀被真白檀给弄走了呀?”   “那不代表白檀就在他身边。”   池杏疑惑地说:“难道你知道白檀在哪儿?”   “有所猜测。”黑檀说着,又打开了一道门。   这次这道门不一样了,它不再是通往另一道门的,而是通往一条往下的楼梯。   黑檀径自往下走去。   池杏跟在他身后:“你觉得白檀……”   话音未落,二人又到了一堵门面前。黑檀三下五除二将门禁打开,便见门内是一个密室,密室里摆满蜡烛,中央有一口棺材——池杏骇然:这跟象牙塔底的密室一模一样!   “这是镇塔之阵,”黑檀微微一顿,说,“如果我是真白檀,就会把假白檀镇在这儿,以做报复。”   池杏望向黑檀那幽深的双眸,心下一寒,不敢直视:“把真白檀镇在塔下的是大元老呀。白檀根本不知情……”   “谁管这个。”黑檀语气倒是任性,“先出了气再说。”   池杏不得不承认,黑檀倒是和反派的心态很有共鸣嘛。   黑檀用手在棺材上比划几下,不过一会儿,就将棺材揭开。   不出所料,白檀便躺在里头——还活着的。   池杏心下一松:“我还担心白檀已经死了呢。”   “怎么会?”黑檀疑惑,“明明让他活活憋死在这儿更能让真白檀高兴吧。”   池杏噎了一下,说:“……你好像也不担心白檀的死活呢。”   “只要他不是死无全尸,我不在乎他是死是活。”黑檀语气冷淡,“也许他死了还方便些,从活人身上取骨总是比从死人身上取骨容易些。”   池杏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候,棺材里的白檀悠悠转醒,柔弱地咳了咳,目光落在众人脸上,闪过讶异:“你们……怎么回事?”   黑檀倚在棺材边,头一次用认真的眼神打量白檀:“问你要一样东西。”   白檀眼神微动:“是你……你要什么?”   转瞬之间,黑檀的刀已架在白檀纤细的脖子上:“你的身体。” 第59章 池杏翻车了   池杏没想到黑檀大巫真的存了从白檀身上取骨之念——   池杏在一旁已然惊呆:“祖宗……”   黑檀的刀锋仿佛下一刻就要刮破白檀养尊处优的细腻皮肤。   白檀像是被激活了,眼睛出现了神采,身体有了力量,那具瘦削的身体像是纸鸢那样轻盈地飘飞起来,极其容易轻巧地避过了黑檀的刀。   黑檀再次挥刀,堪堪擦过白檀的脸庞:“你的力量倒是不弱,怎么会被那个鬼娃娃抓了呢?”   白檀淡声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我又是谁……”   说着,白檀眼中闪过不难察觉的痛苦,嘴唇哆嗦着紧抿住,好像吞了黄莲似的。   从在妖骨塔发现人骨、到黑明堑指出白檀不是人开始,白檀就预感到自己身上恐怕有着重大的、肮脏的秘密。   因此,当鬼娃娃出现的时候,白檀没有太过挣扎就随他而去,怀着的是探究的心情。   当真白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白檀心中的疑惑变成了巨大的痛苦。   诚如黑檀所言,心理咒术威力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当中术者察觉到什么的时候,咒术就会出现裂纹。   这时候,只要什么东西轻轻一推,就能把这层看着密不透风实质脆弱不堪的窗纸捅破。   白檀理智回笼,冲破了大元老给他下的咒术——他想起了一切。   他想起自己是妖骨和人身构成的怪物,他想起了大元老是如何催眠自己的……   他还想起了,年幼的真白檀是怎么被送进深不见底的塔底,怀抱着一腔怨恨被钉在棺材里,不见天日。   大元老已经死了,真白檀无法报复他,便将恨意尽数归于这个“假白檀”:“你这个冒牌货,以我的身份享受荣光那么多年……也该把一切还给我了吧?”   白檀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丑陋的存在,心神大乱,胸腔里充斥着对真白檀的愧疚,犹如一块巨石那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此,他便任由真白檀将自己镇于塔下、盖上棺材,并没有作反抗。   池杏看着白檀一脸苍白,不忍地说:“白檀大巫,您别太……”   “我不是白檀大巫……”白檀自嘲地一笑,“我想起来了,我最开始的名字……叫做白沅。”   他不是白檀,他也不是江沅,而是白沅。   这是大元老一开始给他的名字。   黑檀听到他竟用“沅”字做自己的名字,眼神骤然一冷:“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白沅幽幽答道。   “是吗?”黑檀笑了,“我想也是,你一直误以为自己是神圣之子,没想到却是那样的怪物,一定很厌恶自己这副身骨了吧?不若交给我,我替你解决掉。绝对免你后顾之忧。”   黑檀的声音沙哑,语调温柔,仿佛呢喃着极友善的话。   白沅眼神微动:“你呢?你又是谁呢?”   在两次交手之后,白沅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暗巫”绝非暗巫。   黑檀修长的手指拂过刀锋,笑而不答。   白沅说:“我应该知道你是谁了。”   黑檀似有了兴致:“哦?你不妨说说。如果说对了,我可以仁慈地留你的魂魄进入轮回。”   白沅轻声而郑重地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   这句话从白沅的薄唇里吐出后,白沅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迷茫的眼中突然聚焦,变得炯炯有神:“我是为了打败你而存在的。”   池杏惊讶地瞧着白沅。   在池杏的印象中,白沅永远软如烟水,但在这一刻,这烟水忽而化作了冰刃,有了锋芒,也有了形状,清凌凌地立在那儿,反射出凌厉的冷光。   白沅自降生起就茫茫然的,随波逐流,不争不抢,似乎在见到黑檀的时候,才突然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我知道你,听说过你,从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人就一直在说你。他们谈论你的时候用的是厌恶的口吻,但却又带着不自知的敬畏。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白沅说,“我要做的,就是战胜你。”   黑檀笑了:“凭你?”   白沅也笑了:“总得一试。”   池杏更加忧虑了,说实话,他现在对白沅和黑檀都有了感情,并不希望他们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白沅现在伤病在身,黑檀也未完全恢复,俩人此刻对垒,只怕两败俱伤。   池杏正想着怎么缓和一下他俩的关系,就察觉到白檀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   白沅温柔地说:“你们先离开吧,免得伤着了。”   说着,白沅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法阵,将池杏和黑明堑双双送回家。   而在白沅的巫力碰触到黑明堑的那一刻,黑明堑就眩晕不已,眼睛闭上,随着法阵身体下陷,昏迷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自然已是白明堑了。   白明堑眸色渐渐转亮,记忆却仍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   随着他天煞之气越来越强,他醒过来的反应时间就越来越短。他越是快清醒,就越是能记得昏迷前的事情。   他甚至能记得,他在昏迷中间醒过来一次——非常短暂的一次清醒,没过一会儿,他就被一股力量拖入沉睡之中。   是什么力量呢?   白明堑将记忆再往前推,上一次昏迷前,他是在公寓里碰触了池杏散发的暗黑之力……   再上一次呢?不确认。但那个时候他是和池杏在一起。   再再上一次,他是在暗巫森林……   ——   白明堑心中有了一个成形的猜测:那股致使我昏迷的力量就是暗黑之力吗?   白明堑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确认自己回到了与池杏的山居新房。   但他本来明明应该是和池杏在公寓楼里的……   他猫似的脚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将门慢慢推开,他顺着气味的索性走到了厨房,果然看到了池杏的背影。   白明堑眼瞳一缩:池杏的项圈……不见了。   作为咒煞的施咒者,白明堑是可以感应咒煞的存在的。发现池杏没有戴着项圈,白明堑便闭上眼睛,开启感应。   他能追溯到,项圈的咒煞启用了一次,但很快就被破解了——破解之法相当粗暴,就是直接将项圈毁掉。   “明堑?”池杏转过身,发现白明堑闭着眼睛站在门边,十分惊讶,“你醒了?”   白明堑睁开眼,沉沉看着池杏,缓慢点了点头,才问道:“我们怎么回来了?”   池杏说:“你昏过去了,我有点儿担心,就把你带回来了。想着如果你太久醒不过来,就给你找巫师看看呢。”   白明堑问:“你不就是很好的巫师吗?”   池杏噎了一下,苦笑说:“我也是一般般。”   白明堑参与剿灭暗巫邪教的行动中已久,因此已见过不少巫师,在他看来,池杏的巫术确实是一流的。但池杏却不这么认为。池杏真正接触过的巫师也就是大巫师、大祭司、白沅、黑檀以及那个神出鬼没的真白檀。   在这堆人之中,池杏觉得自己属于中等。   白明堑忽然说:“不如我们比试?”   池杏一惊,“为什么?”   “我在任务中会遇到很多暗巫师,平时如果能和暗巫师过招的话,应该对我有帮助。”白明堑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池杏也不好推辞。   说实话,白明堑虽然遇到暗黑之力会变黑明堑,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的,还是得超过一定强度的暗黑之力打入体内才可以达到目的。   白明堑一般做任务的时候,暗巫师基本上都摸不着他的衣角,就算偶尔击中他,也是不痛不痒。所以,除了在暗巫森林那一次,白明堑从未在任务中变黑尾巴。   池杏也是抱着“只要我不用力打中他,他就不会变黑,所以无所谓”的态度和白明堑开始了比划。   然而,一上场,池杏就觉得白明堑状态有点儿不对。   他怀疑是因为白明堑刚醒来、又或者是咒煞损害了他的精力、他未完全恢复,所以白明堑的行动比平常迟缓。池杏如果尽力打他,一定能打中。   但池杏又不能尽力打他,便也开始变得迟缓。   一猫一狗在比武场上互相放水,打得像是婴儿扑枕头一样软绵无力。   白明堑眼睛一眯:“你可以尽力。”   池杏嘟囔:“明明是你没尽力吧?”   白明堑笑了,动作骤然变快,闪电似的一扑,几乎将池杏按在爪下。池杏条件反射地用巫术闪躲,手中祭出妖骨棍,与白明堑认真地对抗起来。   白明堑出手极为凶猛,按照池杏原本的身体强度根本应付不来,他只好运用巫术给自己强化体力。   池杏的妖骨棍挥舞几下,划出一道弯刀似的黑色暗影——那是暗黑之力的形迹。白明堑看到这一击,竟不躲避,直站在那儿,等这道刀光加身。   池杏吃了一惊,忙跳过去将白明堑扑倒,避过了那一击。   白明堑神色不变,凝视着池杏吃惊的脸。   池杏讶异地说:“你为什么不躲?”   白明堑道:“我不躲也不会受伤。”   “虽然这么说……”池杏噎了一下,没说下去。   虽然那一击伤不了白明堑的筋骨,但会让白明堑变黑尾巴的。   池杏将这话压下,转而说:“也没有迎着攻击撞的道理。”   白明堑却说:“我倒想试试被你打的感觉,不如你再打我一下吧。”   池杏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我也不会受伤,”白明堑问,“为什么不可以?”   池杏摇头:“我才不是那种会打老婆的狗呢!”   白明堑试探之下,越发怀疑,池杏是知道自己遇到暗黑之力就会昏迷的。   说不定,他之前的昏迷,也可能有池杏的手笔。   每次昏迷之后,池杏都趁着他没有意识去干什么了……?   怕不是去会见那只猫妖了吧……   想到这些,白明堑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池杏发现白明堑脸色不善,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明堑的目光定在池杏的脖子上:“项圈呢?”   池杏心虚地摸了摸脖子,一下没说出话来。   白明堑也没有打算听他的解释,只缓缓说道:“你答应过的……”他的语气变得委屈起来:“从此之后只看我一个、陪我一起、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去……”   池杏握着白明堑的手,说:“我就是呀!我就只看着你、陪你,哪儿都不去!”   白明堑把头压在池杏脸颊旁,鼻子皱了皱:“那你身上为什么有陌生的气味?”   “!”池杏懵了。   忘了,都说狗鼻子很灵,但其实猫鼻子也不遑多让!   池杏去了黑檀老巢又去了妖骨塔,现在回来肯定一身混杂的气味呀!   这不是完全推翻了“他一直陪在明堑身边”的话吗?   但是……他真的一直和明堑在一起呀!   他没有说谎!   池杏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尝试着解释:“我……我确实一直和你在一起……”   池杏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迎上白明堑的目光,便骤然定住。   白明堑此刻的表情是池杏所未见过的阴沉,仿佛即将压低一座城的乌云,凝聚着大雨将至的低气压。   池杏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用说了。”白明堑伸手摩挲着池杏的嘴唇。他凝视着池杏的嘴,多么漂亮的一张嘴唇,又伶俐,总是能说那么多甜言蜜语,又能干尽谎言欺骗之事。   “你既然答应了只看我、只陪着我,我就当真了。”白明堑温声说,“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会帮你办到的。”   “帮我……?”池杏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却感到一阵眩晕,霎时软倒在白明堑温暖的怀里。 第60章 明堑在外面有猫啦!   池杏醒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回了狼的原形。应该是因为受到了妖力的冲击,所以才会撑不住人形吧?   他站起来,晃了晃狗狗脑袋,像是电风扇一样转得快,随后伸了一个小狗式的懒腰。他非常慵懒又自在,大概因为他在的地方温暖舒适,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熟悉的气味。   有他的气味,还有属于一只大猫的气息。   按理说,大猫的气息很容易让狗狗不安,但这个不一样,这是他熟悉的气味。   卧房的门打开,散发着同样气味的大猫从门外走了进来。那是一只银色的大老虎,看起来威风凛凛、神采奕奕,池杏高高兴兴地拱了过去:“你是我的朋友吗?”   银虎眯起冰蓝色的眼睛,像是打量什么奇异的珍宝一样注视池杏:“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不记得了。”池杏摇摇头,又说,“但是我记得你的气味!你一定是我的朋友吧!”   “不,”银虎用脑袋蹭了蹭狼狗毛茸茸的脸颊,“我是你的配偶。”   池杏闻言,吃惊得睁大了狗狗眼:“真的吗?”   银虎问:“你不信?”   “没有啊。”池杏歪了歪脑袋,“只是觉得这也太好了吧。”   一觉醒来白得这么大的一个老公,这得多幸运呀?   当然,这是在池杏看银虎第一眼就很喜欢的情况下。   如果来一个看不顺眼的,池杏肯定直接重拳出击,让对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铁血狼子汉——“你是我配偶?我还是你祖宗呢!”   现在是碰到喜欢的,池杏则眨巴狗狗眼:“是吗?好高兴!简直不敢相信!”   银虎低声说:“不过你已经忘记了……”   “没关系呀!”池杏兴致很高,“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呀!”   “重新在一起……”银虎满意地点头,“这样很好。”   这正正就是白明堑想要的。   “我们要重新进行一次求偶仪式吗?”银虎提议,“你们狼族都是怎么求偶的?”   池杏想了想,说:“狼族啊……狼族是等级非常分明的呢,高位的狼想要的话,直接干就完了,低位的狼是没法拒绝的。所以也不存在求偶这个说法吧。”   银虎对此略有耳闻,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么还不能参考你们那边的仪式。只能就罢了。”   池杏心想:怎么就罢了?您还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吗?就是让你直接干就完了,搞什么花里胡哨的!   银虎又问池杏饿不饿,先让池杏吃东西,然后就先离开了。   池杏一边坐在餐桌旁吃肉,心里一边想着求偶的事情。   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完全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也不好奇自己之前的身份,一点儿追究过去的主观意愿都没有。   他就像是被驯养的狗崽一样,乖巧地吃着主人提供的食物,在家里自己和自己玩了一会儿,就开始想念主人,蹲在门边竖起耳朵,想听听熟悉的脚步声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过了大半天,池杏还是没等到银虎回来,他已经有些蔫蔫的了。   但是,他也如同小狗一样,根本没考虑过跑出这间屋子找老虎。就像是他脑子里根本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的选项。   他对外界的好奇心降到了最低——甚至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太注意。比如,他一直不在意为什么自己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皮质项圈。   他蹲在窗户旁,看着太阳缓缓西沉,而心爱的配偶却依然还没有回来。他开始变得有些焦躁,就像这是极不可以忍受的事情一般。   他趴在窗户望下往,目之所及的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美丽但是寂寥。   也不知道守了多久,他灵敏的耳朵突然竖起:他听见了——一阵虎啸从远方传来。   老虎的啸鸣,从山林最深处荡开,声波仿佛在空气中制作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最终溜到了池杏的耳里。   这是他的召唤吧!   池杏的野兽本能动了,直觉告诉他,这是老虎求偶发出的声音。   这是银虎在召唤他呢!   听到对方的召唤,池杏的脑子里才出现了“离开这间屋子”的选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熏着声音,越过山林,奔赴他配偶的身边。   他的狼爪轻快,像是踏着云和风一样,比鸟儿飞得还快。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使他浑身暖洋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看到,林的深处是山崖,高高的一座山耸立,崖壁割裂着即将跌落的大太阳,在猛烈的余晖下,引颈长啸的银虎身上染上一层夕阳的金色,华贵得像即将称王。   但这儿没有王冠,也没有宝座,只有玫瑰色的地毯,还有一丛丛缤纷的粉蓝色绣球花。   在山的一头,通过呼唤,将远处的兽吸引而来,越过山峰,彼此结合——这就是虎族的求偶仪式。   银虎的眼睛也染上了太阳的暖色,看起来不像平日冰冷。他温柔地低下头,对池杏说:“谢谢你,愿意奔向我。”   池杏看着一看就不是山里自己能长出来的绣球花、玫瑰色地毯还有铺着花瓣的道路,一脸感动,心里想到:干就完事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你愿意成为我的配偶吗?”银虎庄重地问。   “我愿意!”池杏毫不犹豫地回答。   银虎心里是真正的感动。   他利用项圈这个法器,对池杏使用了心理咒术,让池杏忘记了一切。   但他没有利用心理咒术让池杏爱上自己。   他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忘记一切的池杏不会那么轻易信任自己。他得花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去赢得池杏独一无二的喜欢。   没想到,一切居然竟然这么顺利。   池杏一开始就信任自己,第一天就愿意和自己配对。   白明堑简直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幸福得眩晕。   太阳最终还是缓缓沉入了山崖最底最底的地方,直至透不出一丝光来。   深蓝色的天空再慢慢挂上了一轮明月。   柔和的月色照耀着玫瑰色的地毯,和滴满露珠的绣球花。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在山里,在天下,在地上。   白明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池杏正式成为了白明堑的配偶。   一猫一狗在山里开始了快乐的新婚生活。   这座山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其他智慧生物——也别说智慧生物,就连飞禽走兽都没多少。   白明堑每天都标记地盘,独占山林的态度强硬,除了草木花鸟鱼虫这些,基本上没有活物敢在这儿立足。   池杏自有记忆以来,就只能接触到白明堑。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和白明堑两个似的——不过,池杏知道这个世界起码还有第三个存在——那是一只兔狲。   虽然兔狲每次来都特别小心谨慎,但就兔狲这点儿潜行技俩,根本瞒不过池杏聪敏的眼睛耳朵。   池杏隐约知道白明堑不喜欢自己接触外人,所以,池杏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冰箱是一个独立的智能系统,会自动更新,每天都自己出产新鲜的食物。   兔狲也不知道自己前世做的什么孽,为什么要掺合到长官的家事来。   原本还挺好的长官现在事业心全无,什么任务都不肯接,每天就在山里陪老婆。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出去打生打死和在家陪漂亮老婆,正常都会选后者吧?   更何况这个老婆身手不凡、巨能出墙,一出任务,回来就绿了!   兔狲也不敢劝白明堑。   而白明堑现在是军部金牌、上将之位,虎鲸君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直到最近有一项非常困难的任务,除了白明堑,估计谁都办不成。   虎鲸君亲自前来山里找白明堑,请他出山。   虎鲸君来到山中大屋子前,见白明堑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状态休闲。虎鲸君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你不会这么年轻就想着退休了吧?”   白明堑答:“我只是在过我想过的生活。”   虎鲸君笑了笑,说:“我也希望大家都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如果没有什么必要,我也不会来打扰你的。只是这次的任务,除了你,找不到别的合适的人选了。”   白明堑眉头皱了皱,似乎在考虑什么。   虎鲸君又道:“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不愁生活。但是,你总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比如让兔狲办事呀,还有一些军备用品的使用等等……”   虎鲸君的暗示已经很到位了,白明堑能够将池杏圈养在山中,还是少不得虎鲸君这边的支持的。首先,白明堑违规使用巫术法器的事情,虎鲸君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   白明堑淡声说:“好,但我不能离开太久。”   “行。”虎鲸君笑道,“我也希望你能速战速决!”   这屋子被打理得极好,尤其是屋子前的小花园,种满了池杏喜欢的植物——都是白明堑亲手种的。   连带着池杏身上的衣服,也是白明堑缝制的。   为了和池杏过着一起的日子,白明堑学会了手工、维修、厨艺等等一系列生活技能,就差没种田了。   他实在不愿意任何人碰池杏一下,甚至多看他一眼。   池杏就像是这只山中猛虎藏在洞穴深处的至宝,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一步,犯者难逃虎口。   这天,池杏化作人形,身上披着一件麻袋似的衣服——这是白明堑做的第一件衣服,苎麻缝的大衬衫,没有版型,松松垮垮的,披在池杏身上跟大袋子似的,伸出两条修长的腿,却又有几分味道。   后来白明堑手艺日益精进,做了不少更好的衣服,但池杏还是喜欢穿这一件居家服。   池杏赤着脚在地上跑了两圈,便坐在沙发上。白明堑也先坐下来,顺势把池杏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细致地替他穿上新制的棉袜,一边说:“我要出门两天。”   池杏原本还是悠悠闲闲地晃着腿,一听到白明堑这么说,便紧张起来:“你要走?去哪儿啊?能不能带上我?”就跟黏人的小狗似的。   池杏的态度让白明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前,白明堑要执行任务的时候,池杏都不会表现太多不舍。   白明堑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知道自己出任务的时候,池杏在与猫妖幽会,心里的滋味便难以形容。   现在,池杏粘糊糊地抱着自己,问:“你到底去哪儿呀?我真的不能一起吗?”   白明堑的眼神越发温柔,手指轻轻抚弄池杏的头发:“你在家里等我。”   池杏勉强地点头:“那你早点儿回来!”   白明堑答应他,还陪他玩了一晚上,第二天池杏精疲力竭地睡得很沉。白明堑亲亲他的脸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温柔的家。   离开了山林,白明堑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锐利,他凝神复习起任务的信息:寻找白檀大巫的下落。   白檀大巫失踪多时,巫师协会是真的急了,抹下面子求到军部这儿。   军部的黑科技真的有用,定位了一个异常区域。虎鲸君觉得此事不简单,没有直接告诉巫师协会位置,而是先派明堑去查探虚实。   白明堑按照定位到达一处废弃老宅。   宅子年久失修,阴风阵阵,一看就是凶宅。白明堑也不怕鬼,直接闯了进去。但见屋子里空荡荡如山洞一般,大厅中央只放了一把老沙发,身量纤瘦的巫师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目光幽微。   白明堑见到少年的时候,脸色也陡然一变——眼前的人长得和白檀几乎一样……不,也不是。尽管眉眼相似,但是……白明堑所认识的白檀从不会有这样阴郁的眼神。   “你不是白檀……”白明堑做出了判断。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坐在沙发上的巫师。   若说上一秒他还算神色平静,这一刻他已凶相毕露,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是白檀!我才是真正的巫术天才白檀!”   屋子里阴风大作,鬼影从四面八方涌向白明堑。   从来不畏惧与任何巫师作战的白明堑在这一刻觉本能地产生了深深的警惕,鬼影化作一只只飞舞的玩偶往白明堑身上袭击。   看到这些玩偶,白明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上次在医院里袭击白檀、我和池杏的巫师!   真白檀幽幽说道:“你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我为敌。如果我是你的话,马上就会逃走。”   原来,明堑虽然一分为二,但天赋却没有平均分配,黑明堑不受理智束缚,拥有更强的力量。而白明堑力量较弱,却有更强大的意志力和自制力。   所以,黑明堑什么都没学过都能碾压大部分巫师。而白明堑则能够靠自己的理智和意志力摆脱禁咒的控制。   也算是各有所长罢了。   但是,白明堑并没有听明白真白檀的话,但四面八方袭来的傀儡,也无暇分心思考这些。   真白檀不禁想起那个面对满屋子傀儡还能游刃有余的黑明堑,啧啧笑道:“差远了。”但他转念一想:这不是好事吗?何不趁他现在是“弱人格”的时候先解决了他?   想到这个,真白檀身形一动,一瞬间就闪到白明堑面前,十指如钩,直插白明堑心脏。   当真白檀指尖缭绕的黑气碰触到白明堑的一瞬间,白明堑的尾巴骤然变黑!   巨大的天煞之气自动形成保护罩,将真白檀弹开一米远。   真白檀一惊,便以为:这难道是因为发生危险,所以人格自我保护地发生转换?   黑明堑还搞不清楚状况,迷茫地看向真白檀。   真白檀果断道:“再见!”   一瞬间,真白檀连带着那些鬼傀儡都消失无踪了。   黑明堑:?????   也是这时候,巫师协会的人也赶到了附近。他们可没有白明堑那么莽,直接往里冲。到了凶宅附近,他们先发动法阵查探虚实。   法阵涌出纯白之力,直往凶宅里推送。   还在懵逼的黑明堑接触到这一波波的纯白之力,半晌就又变回了白明堑。   白明堑迷茫中醒来,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察觉到一群巫师正赶往此处。而凶宅里已空无一人,白明堑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他回到军部,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虎鲸君也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只说:“这样吧,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个事件看起来还是挺复杂的,以后估计还有需要你的地方。”   白明堑未置可否,心中满怀疑惑地回到了与池杏的家。   池杏犹如久等主人的狗崽子,听到脚步声就守在门边了。   等白明堑一开门,他便热情地扑上去,亲吻白明堑:“我可想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白明堑温柔地抱着他,说:“我也想你。”   池杏问:“你以后还会出门吗?”   白明堑微微蹙眉:“或许……”   池杏沮丧地叹气:“难道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只陪着我吗?”   白明堑听到,呢喃道:从此之后只看我一个、陪我一起、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去……   这似乎就是白明堑当初让池杏许下的承诺呢。   没想到,现在竟然轮到池杏来作这样的要求了。   白明堑并未觉得苦恼,反而满心都是胜过一切的甜蜜。   他极愉快地抱着池杏,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从此之后都只看着对方、陪着对方,哪儿都不去……”   池杏懵懵的,也不知道白明堑为什么这么高兴,但听到这样的话,他也十分快乐,只说:“好呀,好呀,就这么说定了。”   白明堑心中满是幸福,和池杏一起往屋里走。   池杏跟在白明堑背后,看着白明堑的背影,眼神忽然一变,伸手抓住白明堑的衣服下摆,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猫了?”   白明堑一怔:“什么?”   池杏满脸怒容地摸出几条黑色的猫毛:“那你说,为什么你衣服上有这个!” 第61章 白明堑设计杀奸夫   白明堑脸色变化:“这个是……”   池杏用鼻子嗅了嗅放在掌心的猫毛,嘴角忽而翘起,说:“啊,是你的呢,那没事了……”   “我的?”白明堑倒是怔愣了一瞬。   池杏说:“对啊,是你的呢。”   “你是怎么确认的?”白明堑不明白,毛发太过细碎了,残留的气味太轻,根本不足以证明毛发主人的身份,倒是妖气会有所残留。但对于白明堑而言,妖气是不一样的。   白明堑晃了晃手中的毛发:“这个上面的妖气……和我的不一样。”   池杏笑道:“是不一样啊,但不还是你的吗?”   “是我的?”白明堑越发搞不懂了。   “这股残留的妖气上有一点不一样的气息,但本体还是你呀。”池杏认真地回答,“就像是染了色的毛,还是你的毛。”   说着,池杏又问:“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毛染黑呀?”想了想,池杏瞪大眼睛:“原来你出去这两天是染了个黑毛然后又染回来了吗?这是什么爱好呀?”   白明堑愣在那儿,完全回答不了池杏的问题。   他还在消化池杏“这就是你”的论断之中。   白明堑把自己关进书房,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几条黑猫毛,像是钻研着什么世纪难题。   他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毛,因为妖力不一样。但在池杏的启发下,他也渐渐觉出了诡异的相似度,如果撇除妖力中缭绕不去的纯黑之力,究其本源,确实和自己的凶煞之气是一路的。   这是染了纯黑之力的妖气……   纯黑之力是哪里来的?   白明堑脑子里跳出一个重大的线索:每次碰触到纯黑之力,自己就会失去意识……   一个不靠谱又挺靠谱的猜测骤然将他击中,他霍然站起来,望向书房里的试衣镜,镜中的自己眼中浮着警惕和疑惑,就像是盯着一个不速之客。   池杏带着笑的那一句“是不一样啊,但不还是你的吗?”再次掠过他的耳边,他心神大震。   不!   不可能。   虽然一边摇头一边否认,但白明堑还是谨慎地把门反锁,在门把上放着一个白巫法器,随后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匣子。   匣子花纹精美,上着一把加了法印的铜锁——这是他剿灭暗巫基地时拿到的战利品。充斥着危险的力量,他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一直不怎么使用——尤其是在知道自己会被纯黑之力弄晕后,他就更不敢碰触这样的暗巫法器了。   他眉毛一挑,一边在房内打开了监控,一边将匣子解锁,拿出一把黑色的短匕首。匕首通体纯黑,像是用黑曜石打造,闪烁着幽绿的微茫,透露出浓郁的纯黑之力。   他眯了眯眼,摊开左手手掌,右手执起黑匕首,往自己掌心一划,血流如注,纯黑之力犹如嗜血的幽魂一样争先恐后地沁入他受伤的肌理。   受到巫力的影响,他眼前越发昏沉……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明堑再次醒来——他是在门边醒来的——这似乎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心中更沉,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掌心,因为妖力强盛,掌心的血痕已经痊愈,无影无踪,皮肤完美无瑕,一点疤痕也不曾留下。   他转身走向电脑,将监控录像调出来——屏幕忠实地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白明堑用黑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受到暗黑之力侵蚀,轰然倒地。但他很快就再次醒来,只是……醒来的他身上多了一条黑色的尾巴。   看到屏幕上那条黑尾巴,白明堑联想到黑色的毛发,脸上顿时变得更严肃了。   屏幕里,黑尾巴的明堑醒来,观察了一下房间之后,就打算出门,手碰触到白明堑安置在门把上的法器,立即被纯白之力净化,又再次失去意识。   看完了这一段,白明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他往后仰倒在办公椅上,目光变得深沉至极。   池杏那句“是不一样啊,但不还是你的吗?”再次响在他的耳边。   是吗?   池杏是这么想的吗?   难怪……   白明堑的心情越发复杂。   难怪池杏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他的唯一,会承诺只爱他一个……   不是池杏善于撒谎,也不是池杏水性杨花,而是……池杏心里,他确实就是“一个”。   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对他来说,虽然不一样,但都是明堑。   这样的答案却无法使白明堑释怀,反而使他更为不安。   如果情敌另有他人,他还可以想办法解决掉。但情敌就是自己?这如何战胜?   他的存在,就是情敌的存在。   他拥抱过池杏的双手、亲吻过池杏的嘴唇,都会被另一个恶心巴拉的黑色存在所使用?   这简直是耻辱。   当发现自己身体有一股黑色力量的存在时,白明堑的第一反应是排斥、厌恶甚至憎恨。   猫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就是一座山都不能容二虎,更何况是一具身体?   白明堑向来从容守礼,现在却鲜见地露出怒容——还是对着镜子,镜中的自己獠牙从薄唇下伸出,眼神凶悍至极,简直就像是一只未被驯化的凶兽,而不是那所谓的“读过书的大猫”。   池杏尽管尽力隐瞒,但白明堑还是窥见了真相。   池杏之所以隐瞒,也是因为黑檀大巫的提示:这两个人格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他们要么一个杀掉一个,要么同归于尽,再形成一个新的人格。   而池杏所担心的事,恐怕即将上演。   但现在,失忆的池杏根本不记得这回事,他的世界里只有白明堑。   白明堑离家这么久,池杏一直等着他,等他回来了,却不想白明堑没有和自己好好玩儿,而是独自关在书房里。   池杏满心委屈,但又没法发作,便只好坐在书房门口,眼巴巴地等白明堑现身。   谁知道,白明堑一关就把自己关了一天。   等天色很晚,白明堑才打开门出来。门一开,池杏就竖起耳朵,晃着尾巴,眼睛映映亮地盯着白明堑:“你出来啦!”   白明堑在书房里太过专注与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池杏一直在外面等候。他开门就看到眼巴巴的池杏,哪里不明白池杏在门外久候了?   想到池杏蹲守在门口这么久,白明堑又是甜蜜又是心疼,一边想他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呢,真是不应该,一边又想,他愿意为我这么委屈,我太高兴——但这份高兴也太不应该。   白明堑亏欠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呀。”池杏抱着白明堑的脖子,说,“快来陪我玩儿就好了。”   白明堑也是心猿意马,抱起池杏,往卧室里走,便陪他玩儿了起来。   池杏玩儿得高兴,玩儿得嗷嗷叫。   白明堑一边与他一起,目光却不自觉瞥向放在墙边一面大镜子。   放在平时,白明堑觉得这面镜子很有情`趣。他喜欢在镜子里看到的征伐画面。   然而……   此刻他却满心都是恼意,他看着和镜像的自己的身体,就感到极大的敌意。   厌恶。   憎恨。   除之而后快。   刚刚在书房里,他尝试用意念去探索自己的神识,试图找到另一个“他”存在的痕迹。   但他的脑海里仿佛竖起了一道闸门,就像是什么神秘的力量把他的意识一分为二。两者被一堵铜墙铁壁阻隔,永远感受不到对方。   白明堑对于这种“禁咒”已经很熟悉了:是心理咒术的禁制。从气息上看好像还一样的白檀的手笔呢。   察觉到这个,白明堑对白檀更加不满:这个自以为是的巫师到底在我脑子里放了多少东西?   如果说,“寻找白檀大巫的下落”之前对白明堑而言还是不得不做的任务,那现在,就成了白明堑必须要做的事。   他一定要在巫师协会找到白檀之前把白檀抓起来拷问,问他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少恶心的催眠咒语?如果不想死,就请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禁咒全部解开!   白明堑尝试用意志力去推开禁制,就像之前那样。他这次更为轻车熟路,很快,脑中的禁制便出现裂缝。他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他”的气息——浓烈的天煞之气纠缠着暗黑之力,散发出极为强大的威压。   果然,白明堑想起真白檀那一句“你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那么说,另一个存在竟霸占了自身三分之二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无论是力量还是爱人,白明堑都断不可能与之分享!   在游戏中的池杏发现了大猫的走神,不悦地掐住猫的尾巴,狠狠说:“你在想什么?该不会真的在外面有猫了吧?”   白明堑回过神来,看着脸色如胭的池杏,眼神温柔:“我只要你一个,你也只要我一个,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啊。”池杏笑着回答。   抱着怀里的美人,白明堑抛开所有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场猫狗游戏之中。   待游戏完一轮之后,池杏抱着被子问他:“回来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明堑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这本来就不正常。更让池杏在意的是,白明堑破天荒第一回 在干那挡子事的时候走神了——这可给池杏敲了一个大大的警钟。   白明堑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大猫进食的时候可是非常专注的,绝不可能分神。   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池杏看着白明堑蹙起的眉间,柔声说:“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啊!”   白明堑思忖一会儿,才悠悠说:“那些黑色的猫毛,真的不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池杏简直炸毛:“什么意思?你还真在外面有猫了!?”   池杏一直还装乖,但这下是真的坐不住,狼爪子都快要亮出来,就等着白明堑点个猫头,他就把这个猫头点个地!   白明堑忙安抚池杏说:“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池杏勉强稳住心神。   白明堑道:“我这次出去是执行一次危险的任务……”   “我大概知道。”池杏答道。   白明堑虽然将池杏圈养在山上,不许他出门,但并没有妨碍他上网冲浪。白明堑还让池杏多看看他们俩的CP站子。池杏从中也获知了很多关于自己和明堑的信息。   明堑是军部的铁血大猫,经常负责一些和暗黑巫师打交道的危险任务。   池杏担心地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明堑并没打算像池杏骗自己那样绘声绘色地编谎,倒不是白明堑道德水平高,而是白明堑觉得谎言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馅。   池杏自己就是一个反面例子。   白明堑便半遮半掩地说:“事关机密,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对你不好。”   “啊……”池杏沮丧地低头,“也是。”   “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牢。”白明堑认真地说。   听到白明堑这么严肃的语气,池杏也跟着紧张起来:“嗯,你说,我听着!”   “如果看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但是尾巴的黑色的、身上沾染暗黑之力的妖物,”白明堑道,“你要记住,他不是我。”   池杏眼睛瞪得极大,好一会儿才理解完这句话:“和你一样但是尾巴是黑色的,身上还有暗黑之力的妖物?是什么?”   他想了想,又恍然道:“是那几条黑猫毛的主人吗?”   “不错。”白明堑一脸严肃,“他是危险分子,而且巧言令色、狡诈无比,你遇到他的话,不要给他机会说服你,你别听他的话。”   池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明堑却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他会顶着我的相貌,假装和你很亲密的样子,骗取你的信任……”   “啊……”池杏听白明堑的形容,便觉得十分可怕。   “你不要给他任何机会!”白明堑叮嘱。   池杏见白明堑脸沉如水,心里也十分紧张:“我要是遇上他,那可怎么办?”   “别怕。”白明堑不知从那里变出一把纯白色的匕首,温声说,“用这个,捅入他的心脏。”   白明堑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劝哄小孩子吃糖一般。 第62章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明堑和池杏相拥而眠。   正常来说,池杏总是他们两者中睡得比较沉的那一个——但今天情况却恰恰相反,池杏因为白明堑的话而惴惴不安,手中捏紧那把纯白的匕首,迷茫地睁眼看着天花板,仿佛还在消化白明堑给他的信息。   池杏失忆,失去的只是陈述性记忆,但是程序性记忆是还在的。打个比方,他会忘记是谁教他绑鞋带的,但他会记得怎样绑鞋带。   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学过巫术,但却能够自由调用有关巫术的知识。   所以,他知道,握在掌心的这一把不是普通匕首,而是十分特殊的法器。这种法器是专门为妖兽而设计的。妖兽和人类不一样,90%都不能施展巫力,但他们可以使用施加了强大巫力的特殊法器。而池杏手心这把匕首显然被注入了非常充沛的纯白之力。   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一道咒术,但池杏对于解咒这种费脑子的高级技能不太熟练,所以也无法查明。   唉,如果能够联系到……   池杏的脑子卡顿了一下,联系到谁?   他想不起来了。   但脑子里便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如果联系到某个人的话,他一定能解咒。   和辗转反侧的池杏比起来,白明堑今天睡得意外的沉。   换做平时,池杏这样翻来覆去睡不好,白明堑一定会中途醒来,细致地问池杏怎么了。而今天,白明堑却睡得死沉死沉的,像是打雷都不醒一般。   池杏脑子里又回想起白明堑睡前的警告:那是会夺舍肉身的恶妖……随时会依附到我的身体上,你必须警惕……   像是印证白明堑的话一样,一股暗黑巫力从床侧涌来。池杏吓得立即坐起来,咽了咽唾沫,仔细看向枕边大猫。   只见不知哪里来的暗黑之力犹如烟雾一般将白明堑的身躯笼罩,丝丝缕缕的缠绕白明堑银白的发端。   这个景象过于诡异,让池杏恐惧起来,他立即挥动手中的白匕首,匕首锋刃上蕴含着纯白之力,碰上黑色的雾气,就如吹毛断发般利落地将黑巫力砍断。但这样仍是阻止不了白明堑身体发生的变法。池杏敏锐地觉察到明堑的身体渐渐涌现出一股浓烈的力量,一条黑色的尾巴从明堑的衣服下摆蹿出,跟蛇一样吓人。   池杏又惊又惧,把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白明堑的叮嘱仿佛还在耳边:不要给他任何机会,直接贯穿他的心脏!   池杏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但当黑明堑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实现承诺。握着白匕首的手掌不自觉地颤抖,就像是身体在抗议这个行为一般。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黑明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眼睛睁开,圆溜溜的猫眼盯着池杏,似乎在分辨现在的状况。   在黑明堑的视野里,最清晰的是池杏满脸的敌意,手握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   “漂亮宝贝,”黑明堑有些迷茫,“是要杀我吗?”   黑明堑的表情脆弱至极,仿佛刀还没刺入胸膛,他就已经心痛难忍了。   听到“漂亮宝贝”四个字,池杏的心弦仿佛被猫抓了一把,颤动得难以自持。   然而,白明堑言犹在耳:   “他是危险分子,而且巧言令色、狡诈无比,你遇到他的话,不要给他机会说服你,你别听他的话。”   “他会顶着我的相貌,假装和你很亲密的样子,骗取你的信任……”   “那是会夺舍肉身的恶妖……随时会依附到我的身体上,你必须警惕……”   ……   池杏分外煎熬,白明堑的叮嘱让他理智上将黑明堑视作死敌,但黑明堑那双明亮的眼睛这么看着自己,自己的心就软了一大半,完全下不了手!   池杏:我这该死的猫奴!   黑明堑仿佛看出了池杏的挣扎和迷茫,便问道:“宝贝,你是要我的命呢?还是只想要挖我的心?”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但黑明堑被挖了心是不会死的。他的妖力强横,就算是被砍头挖心,贴个止血贴也还能活。   白明堑让池杏用刀捅黑明堑,也不是要他死……不,准确来说,白明堑不打算让“这具身体”死亡。   说到底,这也是白明堑的身体啊!   听到黑明堑的话,池杏更迷茫了:“啊?什么意思?”   “光是捅我的心脏的话,是杀不死我的。”黑明堑坐起身来,动作随意,完全不怕胸前那把匕首会划破他的皮肤。   倒是握着匕首的池杏看到黑明堑的动作就立即缩手,下意识的怕伤害到黑明堑。   看到池杏的举动,黑明堑脸上的受伤没有了,反而高兴地咧起嘴:“我就说,漂亮宝贝不会真的打算伤害我的!”   黑明堑一睁开眼,就发现池杏会握刀对准自己的胸膛,当时他是又惊讶又伤心的。但当他看到池杏根本不舍得杀自己,他就完全不追究了,也不难过了。   他眨着猫眼问:“这是什么新游戏吗?”   池杏觉得啼笑皆非,想到白明堑描述的“狡诈无比”“巧言令色”“假装和你很亲密的样子”,心下又有些犹豫:这家伙真的是假装的吗?我怎么觉得他是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他看着像是真的不太聪明,看着也像是真的……和我很亲密的样子。   池杏咽了咽,从来他都是相信直觉的。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黑尾巴银虎不是狡诈无比、包藏祸心之辈。   俗语有云:小猫咪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但白明堑的话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白明堑还说,这可是很危险的、极凶煞的恶妖呢!   池杏尴尬地捏着匕首的刀把,进退两难地看着黑明堑, 半晌问道:“你……你真的是极凶煞的恶妖吗?”   他问出口就懊悔了:这是什么弱智问题?谁会说“是”啊?   “是啊!”黑明堑回答。   池杏愣住了:“真是啊?”   “真是啊。”黑明堑认真地回答,“我超凶的。”   “……”池杏无言以对:这就是明堑说的“巧言令色,很懂得迷惑人”的恶妖吗?虽然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巧言令色,但我真的要被他迷惑了……   总感觉……   他好可爱啊!!!   黑明堑的耐性不足,不耐烦地摇着黑尾巴,问说:“到底怎么了?”   池杏也很恍惚:“我……也不知道啊。”   黑明堑看池杏捏着匕首不撒手,匕首的尖端仍对准自己。黑明堑便问:“所以你要捅我?是就快一点,捅完我们再玩别的哦。”   “????”池杏懵圈了。   黑明堑还主动往前凑:“来吧,漂亮宝贝。”   “别、别、别……”池杏立即往里缩,手都打哆嗦了,“你别冲动,很危险的。”   黑明堑见池杏根本无意伤害自己,便索性一掌把池杏手里的匕首打掉。池杏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缴了械,还没等反应过来,大猫就扑到自己身上,干一些不能描述的事情了。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池杏大惊失色!   黑明堑也没跟他废话,叼起他的脖子就动。   作为兽类,被咬住了命运的后颈就很难反抗了。   池杏懵了,但是……   他也爽了。   太奇怪了!   虽然明知道那是“恶妖”,但却顶着一张和明堑一样的脸、一样的气味,连他的抚摸和亲吻都那么熟悉又亲切,池杏根本生不出拼命反抗的念头……   相反的,他还觉得这很可以!   做完一轮之后,这杀千刀的恶妖还给他蹭蹭舔舔,动作亲昵……又透着无法作假的熟稔,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上演过千百遍一样。   而池杏的身体也接受良好。   这完全就是……   池杏又迷茫又纠结,半晌落下两行清泪:我、我脏了……   黑明堑一扭头,看到池杏眼中含泪,不觉失色:啊?有那么爽吗?   然而,池杏抽抽搭搭地说:“我对不起明堑……”   黑明堑的脸就黑了:“你跟我在一起,还想着那个欠儿?”   “啊?”池杏迷茫地看着黑明堑。   黑明堑恼火地说:“我堂堂一个超凶的恶妖当你的小三也是很委屈了好么?麻烦你偷情的时候专心一点,不要老是提正宫,这不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狼君的基本素养吗?”   “啊………………???”   黑明堑又委屈地说:“以前,你从不会在我面前提他……你、你变了!”   池杏一跌足:“什么、什么意思啊?”   黑明堑有脾气了,一甩猫尾就走人。   但他也没敢走远,免得池杏不来找他,他便蹲在墙角,背对着池杏,尾巴耷拉着放在地上。   池杏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心里对黑明堑的疼惜是控制不住的,便立即跑去呼噜他脑袋,给他顺毛,手法熟练得很。   池杏越发怀疑自己和这只恶妖有很深的渊源。   把黑明堑顺好毛之后,池杏才叹了口气,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其实我失忆了。”   “失忆了?”黑明堑有点儿吃惊,但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没关系,我也经常失忆呢。”   池杏笑笑,问:“那你能告诉我,你刚刚说的‘偷情’是怎么回事吗?”   黑明堑不太高兴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啊?你和那个叫‘欠儿’的猫好上了,又来勾搭我。我委屈求全着呢。”   池杏脸色大变:“啊!真的吗?可是明堑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什么?”黑明堑问。   池杏说:“他说你是会附身的恶妖,叫我必须除掉你。”   黑明堑气得跳起来:“好哇!我不找他麻烦,他倒来想谋害我了!”   池杏从只言片语里脑补了一出花心狼狗脚踏两条船的故事……而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花心狼狗本狗。   不可能啊!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狗男人啊?   黑明堑正想拿刀杀那个“欠儿”,又想起自己才是奸夫,奸夫得低调一些。他转念一想:那只欠儿不亲自来杀我,反而找漂亮宝贝动手,看来是杀人还要诛心呀!我要是跑去砍他,倒是成全了他!   黑明堑便做出奸夫应有的委屈样子,说:“所以哥哥是容不下我了么喵呜!”   “哥哥……?”池杏问。   “你的正宫不就是我的哥哥么?”黑明堑不情不愿地发表茶言茶语,“我一直很敬重他,从来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没想到他还是容不下我!”   池杏现在也是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魔鬼修罗场???   黑明堑又说:“漂亮宝贝,你难道也打算让他杀了我吗?”   “当然不是……”池杏哑声回答,“只是……现在情况很复杂,我、我……”   黑明堑不依不饶:“没想到哥哥会这样子。我以为我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就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呜呜呜……这样吧,你带我去见见哥哥,让我跟他说个明白!”然后杀了他!   黑明堑已对这个“欠儿”存了杀念。   池杏脸色变了变,说:“你说,你没见过他……?”   黑明堑摇摇头:“没见过啊。” 第63章 两个明堑打起来啦!   “怎么可能啊……”池杏感到难以置信,“那你是怎么附身到他身上的?”   “附身?”黑明堑猫脸震惊,“什么附身?”   池杏顿感情形扑朔迷离:“不是附身吗?那你是怎么从他身体里蹦出来的?”   “我从他身体里里……蹦出来?!”黑明堑大惊失色,“什么意思?他是我妈???”   尽管黑明堑毫无伦理观,但“我绿了我的妈”这个情况也是实实在在地震撼了他一把。   池杏赶紧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黑明堑对池杏难得的有耐心,便说:“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池杏便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对黑明堑娓娓道来。   黑明堑听到自己犹如恶妖一样占据了明堑的身体,还生出一条黑尾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池杏见他脸色这样,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我……”黑明堑嘴巴微微张开,又阖上,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从舌尖缩了回去,滚回咽喉伸出。   黑明堑虽然莽撞直率,但并不是全然愚钝。   他总是记忆缺失,身体莫名地从一个地方挪动到另一个地方,尽管池杏有了“别的猫”,但身体从来没有其他味道出现……   黑明堑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仿佛正在萌芽,撞得他的脑仁又麻又疼。   像是忍耐不住一般,他蓦地跳起来,径自冲出了房间。   池杏见状,赶紧跟在他后头,便见黑明堑一离开卧室,就转身走进书房。池杏跟紧着进去,就见黑明堑在书桌的显眼处拿到了一本池杏和明堑的CP小册子。   黑明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本书了,但他试图回忆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样都想不起那个“欠儿”到底叫什么、又是长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有一层布盖在关键的地方,蒙蔽了他的脑子和眼睛。   这次,他打开册子后,双目坚定地锁定在明堑的照片上。   奇怪的是,他看册子的其他地方都无比清晰,只有当目光接触到“欠儿”的名字和照片的时候,景象就跟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一般,模糊不清。   最可怕的是,他从前一点儿都没注意到。   按照心理咒术的特性,当他意识到这层“毛玻璃”的时候,他就已经自由了一半,这块“毛玻璃”也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只需要更加猛烈的撞击。   他咬着牙,越发用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这一切。   在池杏看来,黑明堑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一样瞪视着手里的册子,额角的青筋都要绷出来了。   “你怎么了?”池杏担忧地问。   黑明堑就像是没听到池杏说话一样,他的全身心都集中在手中的照片上。   是谁……   那张脸……   蛛网一般的裂痕从毛玻璃上出现,渐渐散碎,一块又一块的小玻璃掉下,照片里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   黑明堑目眦欲裂,嘴里发出一声惊叹:我……   是我。   正宫竟是我自己!   黑明堑脚步踉跄,像是脱力一样。   他拥有三分之二的妖力和煞气,但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较为薄弱,并不能像白明堑那样冲破心理禁咒后还平静如初。   他抖动着嘴唇,犹如小猫咪忽然发现背后有一条黄瓜那样惊得蹦起来。   “你怎么了?”池杏仓皇地问。   黑明堑却往后栽倒,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目一闭,是昏了过去。   大约是精神耗损过大,他陷入了沉睡模式——他睡一会儿就能好。   池杏非常担心得把黑明堑从地上扛起来,送回床上,又仔细检查黑明堑的身体,最后确认,黑明堑的妖力没有问题,身体指标正常,看起来只是……累得睡过去了。   池杏放下心来,便守在黑明堑床边,静待他醒来。   黑明堑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海洋之中。   在那片水域一样的意识之海里,有一半的水域被一堵高墙隔开。   高墙的一端出现了裂痕,而他的这一边也是支离破碎。   看起来,这堵分开两面海的墙随时要倒塌。   黑明堑的意识游到墙边,顺着破碎的裂缝,他看到另一端有一个白色的存在。   纯白色的东西……   很讨厌。   黑明堑下意识地厌恶对方。   而且,他很快发现,这种厌恶的双向的。   他的注视很快引来对面的警惕,对面那个白色的存在也用同样的憎恶的眼神看向自己。   白色的声音很冷静:“你看见我了。”   这时候,黑明堑还没发现对面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声音——也是,黑明堑从来没录过自己的声音,每个人听自己的声音跟别人听自己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所以黑明堑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其实是这样的。   “是,我看见了。”黑明堑挑衅一样地说,“瞅你就瞅你咋地?”   “粗俗。”白明堑冷道,“不明白池杏为什么会看中这样粗鄙的灵魂。”   “你!”黑明堑听到对方提起池杏,才如梦初醒一样地叫起来,“你是那个……欠儿!”   白明堑能感觉到,黑明堑的灵魂毫无残缺。   这使他很失望:“池杏没对你动手。”   想到那把对准自己胸膛的匕首,黑明堑就恼怒。但他没有选择破口大骂,而是得意地说:“漂亮宝贝根本不舍得伤害我。你失算了,哥哥!”   听到“哥哥”这个称呼,白明堑的灵魂都打冷颤,仿佛被麻到了。如果他不是“读过书的文明大猫”,此刻恐怕要骂脏话。   黑明堑也是偶发性的“茶言茶语”,倒不是绿茶本茶,对于打嘴仗这种事情是毫不热衷的。   在这儿冷嘲热讽也好、破口大骂也好,都无必要。只有摧毁……把对方摧毁,才是根除问题的解决之道!   白明堑想杀黑明堑, 黑明堑又何尝不想灭了白明堑?   黑色的魂体在墙壁边缘游离,见缝插针地化作飞箭射向对面那个白色的存在。   而纯白的灵体也并非等闲之辈,立即划出光盾,抵挡着黑色飞箭的攻击,与此同时,也发出阵阵雪白的光剑,剑影缭乱地往对面击打而去。   一瞬间,识海震荡,犹如海啸。   黑明堑拥有更强的力量,进攻凶蛮,如果是肉身之战,恐怕早已胜出。但无奈,这一场是在脑内的魂体之战。   白明堑的精神力更强,便也获得了很大的优势。   两个魂体各有所长,一时便斗得难分难解!   神识里的战斗如何激烈,肉身都是平静的。   明堑的身体依然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池杏守在床边,原本已有些睡意,但忽然像是有什么惊动了他一样,他耳朵竖起,蓦地睁大眼睛,警惕地伏在明堑身上。   明堑看起来仍是如常,但池杏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他用耳朵贴到明堑的胸膛上,能听到明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心率快得就像是在做铁人三项一样。   “怎么回事?”池杏狐疑地抬起眼,用手掌贴在明堑的额头,试图探测明堑体内的妖力是否有波动。   这不探测还罢了,他一把妖力往里一探,就像触碰到滔天巨浪一般,强横的攻击力将他立时推开,他身体一轻,就被弹到对面墙壁上,重重地滑落下来。   “明堑!”池杏惊呼。   到底怎么了?   池杏焦急地跑回床边,试图唤醒明堑,却徒劳无功。   池杏用力摇晃明堑的身体,急得眼睛都红了:“明堑!明堑!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眼前的明堑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魇之中,除非他自己醒来,否则外头就算雷劈都劈不动他。   池杏又是无助又是惊恐,甚至生出了几分愤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我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我为什么完全帮不上忙?   ——这样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池杏眼中忽然闪现一个模糊的画面:不知从哪里飞来了雷电,但这些电击没有一个落在他身上,因为,因为有一只大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他说……   他说……   “啊,原来我也会受伤……”   池杏眼睛霎时清明起来。   过去的记忆犹如雪花一般纷飞在他的眼前。   一时是肆意妄为但不乏可爱的黑明堑,一时是沉稳冷静但其实热情的白明堑……   所有记忆都回来了。   冲破了心理咒术的池杏脱力地倒在地上,呼吸也变得紊乱,眼前一片低血糖似的昏黑。   “不行……我不能昏过去……”池杏用力睁大眼睛,“我得看看明堑是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站起来,靠在明堑的胸膛上,用尽力气把明堑抱紧,手指划出传送阵,往黑檀大巫的老巢转去。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助黑檀这位老祖宗,希望他能找到什么破解的办法。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冲破禁咒而脑力使用过度,他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   勉强画下法阵之后,他就支撑不住地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黑檀老巢的地板上。   “这是……”池杏坐起来,眼睛眨了眨,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是黑檀家啊。”   他勉力爬起来:“明堑呢?明堑……”   空气中还残留着明堑的气味,但从气味的浓度可以判断,明堑并不在此处,而且大概离开好一阵子了。   “明堑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带走的?”池杏慌乱地想着,又开始呼喊老祖宗的名字,但仍然未能得到回应。   他依靠犬科动物灵敏的嗅觉判断,黑檀大巫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就像是……   就像是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池杏坐在地上,认真地思考,做出推断:上回在妖骨塔,白沅和黑檀决斗……结果怎么样了?无论结果怎么样,看起来那天之后黑檀就没有回来了。   该不会……   该不会被白沅灭了吧?   还是说,和白沅同归于尽了?   ——这个猜测太过怕人。   池杏站起来,找到黑檀的占卜板,点燃蜡烛准备进行推算。   他正准备推算黑檀凶吉的手顿了顿,缩了一下,叹口气说:“老祖宗,算子孙不孝。我还是有雄性无人性……”   占卜耗费灵力精力甚至生命力,池杏没可能一口气推算多人的凶吉。   所以,他还是优先占算明堑的去向。   池杏用心地占卜之下,却发现推算的结果相当晦涩,他基本上是看不懂的。   “妈的,我真该多读书……”池杏暗骂,头痒得很啊!   他只好一边翻看黑檀遗落的笔记,一边努力解读,就像是大学毕业五年的学生试图解答高数题痛苦头秃。   还好,他还算聪明,也有毅力,计算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破解了:明堑去了往东南三千米的一个地方。   池杏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启程前往卦象指示的地方。   他没想到的是,卦象指示的地方是真白檀现下的居所。   真白檀正用针缝制着娃娃,目光柔柔地落在明堑的脸上:“真没想到……能被我碰上天煞凶兽两个人格的融合。”   正如黑檀之前对池杏说的那样:如果拦在识海里的禁咒破灭,要么他们黑色的把白色的全染黑,或是白色的将黑的一半净化——又或者,他们混成一片灰色,变成另一个新的存在……   两道魂体在脑内剧烈攻击,将摇摇欲坠的禁咒高墙冲破,两边混杂在一起,互相撕咬、吞噬,最终,谁也没占到上风……   他们似乎还存在,但又好像没有了踪迹。   可巧的是,池杏将明堑传送到了黑檀老巢——而黑檀老巢离真白檀的居所不远。   天煞凶兽的异动引发了真白檀的注意,真白檀感应到位置,便到了黑檀老巢,将明堑拐走。   明堑睁开眼睛,眼眸中带着几分懵懂,犹如初生的婴孩。   真白檀极喜欢这样的天真又无知的眼神——这证明这是一张全新的白纸了,可以随他任意涂画。   真白檀笑吟吟:“好孩子,叫爸爸。”   明堑懵懂地看着真白檀,抬起手,一脸天真无邪地将真白檀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黑白明堑都还在,而且会一直活到结局,不会消失啦。 第64章 天煞星   池杏跑到卦象所示的地点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是一个私人的庄园,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当然,池杏也不是什么老实狗,为了找老公而翻墙是毫无心理负担。问题是,这个墙,他翻不过去!   并不是这面墙特别高,或者是架了电网——如果是这样,那到好办,而是这面墙上刻着深奥的咒文,以池杏的水平根本解不了。如果他强行进入,恐怕先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了。   “是很强大的巫力痕迹……”池杏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这不是纯白之力,但也不是暗黑之力……更像是……更像是被暗黑之力污染了的纯白之力……”   他的眼中闪过疑惑:这种力量他还只是在黑檀的口中听说过,据说这是被被污染而黑化的白巫师的特质。   那么说,这座庄园里竟然住着一名能力强大的黑化白巫师?   该不会……   该不会是真白檀吧?!   池杏打了个哆嗦,如果是真白檀……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强闯不是办法,他必须搬救兵:如果是以前,他大概就会没出息地找老祖宗帮忙,现在么,老祖宗也不灵了,只得另寻他法。   池杏思前想后,决计找军部与特殊部门。他联系上老魔羊和虎鲸君,半真半假地报告:明堑失踪了,疑似和白檀失踪案有关。   明堑本来就是军部的宝贝疙瘩,而白檀失踪案又是最近的大案子,这两个事情联系在一块,立即引起军部和巫师协会两方面的重视。   虎鲸君非常严肃地催促池杏快点回军部开会,将情况汇报清楚。   池杏一听到要开会,就觉得不靠谱,这些部门开会决定事情的效率估计很低。但现在也没办法了,池杏还是迅速回军部报告。   一进会议室,池杏就感受到了严肃的气氛。   会议室里不但坐着虎鲸君、老魔羊这些妖兽大佬,另一头还坐着大祭司等几个巫师协会高层。看来上面真的是高度重视这个事情。   一看到池杏进来,大祭司就站起身,关切地说:“你说这件事和白檀大巫失踪有关?你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线索?”   听到大祭司这么问,池杏就知道巫师协会那边还是更关心白檀,而不是明堑。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池杏便回答:“我隐约看到那个掳走明堑的巫师长得很像白檀。”   大祭司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却没有太多怀疑。   事实上,当池杏说明堑被掳走的时候,无论是军部还是巫师协会都想大呼“不可能”!明堑已不是吴下阿蒙。最近他的战绩大家都看在眼内。这位明堑已不是五年前那个随随便便就会被暗巫劫走的家伙了。他现在一拳能打飞一个暗巫吧?   什么巫师能够掳走明堑呢?   在他们的认知里,好像只有白檀才能办到吧?   “你看清楚了?”大祭司虽然没太大怀疑,但又没完全相信,“真的是白檀大巫吗?”   “我说了,只是‘隐约看到’。”池杏回答,“当时很混乱,他忽然出现又消失,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只能说很像。”   老魔羊一听就觉得池杏的陈述有问题:池杏这样的说辞糊弄人类还可以,但对妖兽而言却不正常。池杏这样的犬科可不像人类,他认人不用靠眼睛,靠鼻子就够了。然而,池杏却对气味信息绝口不提,只是说乍看很像,这听着就很有问题。   但老魔羊还是老样子,保持着“我咩~都不知道”的态度,装聋作哑,绝口不提自己的怀疑。   老魔羊转头看了一眼虎鲸君,虎鲸君好像也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   虎鲸君也不打算提,倒不是他和老魔羊一样爱装糊涂,而是他和巫师协会不对付,所以不打算在这些“外人”面前质疑自己狗。有什么话,关起门再问是更好的。   池杏又说:“我追踪发现,他们好像藏进了一个宅邸。那个地方被奇怪的法阵封锁了,我进不去。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里存在着黑化了的白巫师。”   池杏的话引起巫师协会很大的忧虑。   不久前,白檀失踪之后再回来,言行举止就变得有些诡异。巫师协会不知道那是真白檀,只以为白檀是不是心智出现了变化,但也不敢问。   后来,真白檀住进新造的妖骨塔不久后就失踪。巫师协会高层纷纷跑进妖骨塔里彻查,便发现了一些黑巫术的残留,他们不禁怀疑,这位“白檀大巫”被污染了。   但他们又不敢对外说,而现在池杏的说辞充分印证了他们的怀疑,使得他们越发心惊。   白檀大巫不但是他们的活招牌,还是他们的顶梁柱!如果白檀真的出了问题,那他们巫师协会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为了面子和里子,大祭司拍案说:“黑化的白巫师?那怎么可能是白檀大巫?你是不是看错了?”   “可能是吧!”池杏也不坚持,只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   虎鲸君眯起眼睛,说:“嗯,这件事看起来很严重啊,我们开个会再商量什么时候去探探路吧。”   “还开会?”池杏震惊,“我们不是已经在开会了吗?”   虎鲸君回答:“我们这个会议是用来商量什么时候开会去探路的。下一个会议才是商量什么时候去探路。再下一个会议才要决定如何探路,安排什么人手,如何设置时间……”   池杏不悦地说:“那还要等那个会议开完了才能去救人?”   “不,之后还有可行性分析的会议、预算的会议、动员的会议……”   池杏:……妈的。   巫师协会几个人类对开会这种事情已经很熟了,一点儿质疑的意思都没有,便说:“行,那具体的时间我们下次开会再谈!”   草草商定之后,巫师协会的人便鱼贯而出,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妖兽方面的高层以及脸色发青的池杏。   池杏气愤地说:“真的要开这么多会才能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吗?等你们开完会,我守寡的年数都够立贞节牌坊啦!”   老魔羊便安抚道:“你说咩~别生气咩~”   听着老魔羊“咩”来“咩”去的,池杏更生气了。   虎鲸君却说:“我们是妖兽,怎么可能像人类那样爱开会?刚才的话只是糊弄他们的。”   这个“他们”指的应该就是巫师协会的人类了。   听到虎鲸君的解释,池杏愣了一下:“糊弄他们?”   “对。”虎鲸君点头,“就像你糊弄他们一样。”   “我……”池杏心虚了一瞬,“我哪儿有?”   虎鲸君问:“你真的看到了疑似白檀的人类了吗?”   池杏装作老实狗一样点头:“是啊。当然。”   “气味呢?”虎鲸君作为海洋生物,双眼黑沉沉的,盯着人的时候却很恐怖。   池杏打了一个寒颤,知道自己露了馅儿,便咳了咳,才说:“气味是不一样……我刚刚是故意没跟他们说。”   “为什么不说?”虎鲸君用那双海洋生物眼睛凝视着他。   池杏顿感压力山大,但还是顺畅地说:“我、我就是故意引他们往白檀方面想,这样他们才会出力啊。”   他的话说得流畅、表情也诚恳,虎鲸君勉强信了,便点头:“你的目的和我们是一样的。”   “啊?”池杏疑惑。   老魔羊解释说:“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也怀疑白檀黑化了,所以,当你说那个黑化白巫师很像白檀的时候,他们心虚得不得了。”   “是吗?”池杏其实多少也有感觉到,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故意说要多开几次会,是因为你们知道他们肯定不愿意我们和他们一起行动。为了掩盖与白檀有关的丑闻,他们会私自抢先去探路!你们说要开会,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思。”   “不错。”老魔羊点头,“那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呢,正好让他们当先锋冲冲看。我们再后面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既不用出力,又不用负责。”   池杏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开会决定让他们去当先锋呢?他们估计也愿意。”   “这可不行。”老魔羊解释,“如果我们决定只让他们去当先锋,我们自己不管,那么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们面子上都不好看,还得更公众以及人类方面交代。但如果他们是私自行动,那就和我们没关系啦。”   池杏噎了一下,看着慈祥和蔼的老魔羊,心想:原来草食动物也这么可怕的吗?   老魔羊有着魔鬼的直觉,总觉得这次大祭司他们会出事。   而他的直觉没有出错。   当晚,大祭司便带着几个高阶巫师偷偷前往池杏所说的私人庄园一探虚实。   他们这一探,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巫师协会和妖兽军部试图用各种办法,都联系不上他们,这基本证明他们出问题了。   和老魔羊推断的一样,巫师协会主席质疑,为什么放大祭司他们小分队进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大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老魔羊说:“什么任务?咩任务?我咩都不知道啊~”   虎鲸君也一脸虎样地说:“对啊,我们还等着开会决定什么时候派人出去呢,怎么知道他们自己就去了啊?”   池杏也嘤嘤嘤地说:“我也很担心我老婆,但我还是遵守规定等开会呢。没想到他们比我还积极!好人一生平安!”   巫师协会主席:……………………妈的。这群妖怪怎么这么狗!   巫师协会便让占卜部门占算大祭司小分队的吉凶。   占卜部门算得很快:“报告主席,他们凉了!”   “!”巫师协会主席要疯了。   他们的大巫师在三年前凉了,大祭司今年凉了,活招牌白檀也黑化了。   他们协会……   还有得救吗?   按照占卜惯例,一个巫师一天占卜一次是极限,如果占卜的是大事件,时间间隔还要更长。巫师协会便专门养着一个部门,每天啥事不干就是排班占卜,挺有效率的。池杏看着眼馋,问道:“能不能帮我占算我老婆的吉凶?”   “这个还要算啊?”专业占卜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池杏,“他是天煞凶兽,你观星就能看得到。”   “!”池杏:妈的,居然看星星就行吗?为什么黑檀没教我?   池杏按照占卜师的教导,迅速找到了天煞星,但见天煞星光芒大炽,非常明亮,显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池杏这才放心:“没事就好。”   巫师协会的人倒是不爽:为什么大祭司他们去了就凉了?天煞凶兽去了还他妈一闪一闪亮晶晶?   池杏也不知那边的人正在腹诽,他的心思都在明堑身上。   离开了占卜部门,池杏独自在巫师协会办公楼溜达。鼻子灵敏的他眉头一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这是……”   池杏循着气味的踪迹而行,一路小跑,竟还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大祭司!   池杏脸色骤变:大祭司,不是……凉了吗?   但见大祭司的气味、身体、面容都并不作假,但举止中却透漏出一丝僵硬和不自然。池杏心中一跳:这、这不会是……   但见大祭司走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用指纹和虹膜开启了一扇隐形门。池杏脸色大变,立即跟上:“你干什么?”   大祭司充耳不闻,径自走入了门内,池杏身形如风,紧随其后,也跳入了隐藏空间里。   但见隐形门背后是一个小密室,密室里中央放着一个水晶球。   大祭司目的明确地走向水晶球。   这枚水晶球大概是什么贵重物品,被人工科技以及巫术屏障双重保护,被放置在一个施加了保护咒的高科技防盗玻璃罩里。   然而,无论是保护咒还是防盗系统都不排斥大祭司,因此,大祭司可以轻易得取得水晶球。   池杏尝试拉住大祭司,却见大祭司完全不为所动,非常利落地卸掉那条被池杏拽着的胳膊,直接往前拿水晶球。   池杏更加确信,这是真白檀做的傀儡!   这身体很可能原本就是大祭司的,却被真白檀给改造成傀儡。目的就是进来盗窃这一枚水晶球。   大祭司拿了水晶球,直接吟诵咒语,开启传送阵。   池杏一时进退两难,这个密室太小了,传送阵竟然把池杏也拉了进去。   就这样,大祭司和池杏一起被送到了真白檀的私人庄园。   池杏懵了,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还好,大祭司现在好像是一个无脑的人偶,根本没有意识到池杏也跟他一起回来了。他拎着水晶球,径自往前走,完全不理会池杏。   池杏环视四周,见这儿是一个花园,他忙找一个角落躲起来。   他自认是打不过真白檀的,但现在也跑不了。他脑子一转,在储物袋里掏出了在黑檀老巢那儿搜刮到的易容面具。   他打晕了庄园里的一个男青年仆从,易容成他的样子,并用巫术改变了自己的气味。他伪装成仆从,小心翼翼地在庄园里行动。   他循着气味的踪迹,走到了一个花坛旁边,按照气味,不远处就是大祭司的所在。   但他不敢跟太近,只在不远处停下,装作在照顾花草的样子,实际上是用他灵敏的听觉却捕捉信息。   真白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就是巫族的珍宝,天女的眼泪!”   “这是一个球。”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池杏心弦一颤:是……明堑!?   是,但又好像不是。   他耳朵竖得更高了。   “是、是球……”真白檀声音有些发虚,“是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有什么好玩儿的。”明堑不耐烦地说,“我不要。”   真白檀想:你他妈一个天煞凶兽天天在太阳底下玩毛线球也不像话啊!   真白檀谄媚地说:“那这个我就拿走了。”   “不。”明堑伸出手,直接将水晶球捏碎。   真白檀愕然地看着巫族珍宝化成一片片碎片,掉在草坪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凄惨的光芒。   “你……”真白檀心疼至极。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明堑托着腮,语气悠闲,“说什么给我找玩具,其实你知道我对这个东西根本不会有兴趣。你想,这个东西我会直接扔了,你就能捡回去,是吗?”   在虎视之下,真白檀瑟瑟发抖,却不敢承认自己算计明堑。   “你在利用我啊?”明堑轻轻一笑。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真白檀摇头,“我错了……”   明堑打了个响指,几个魔仆便走上前,恭敬垂头。   明堑懒洋洋地说:“拖下去喂狗。”   真白檀凄惶地说:“不——不要啊——”   听到这一场话的池杏都懵了:不应该是我可怜的老婆被恶毒的巫师抓走了吗?这……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白檀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要把可怜巴巴的猫儿抱回家,没想到……   自己养猫不成反而要喂狗???   魔仆语气平平道:“主人,我们这儿没有狗。”   明堑一手托腮,一手指着池杏的方向:“那儿不是有一只么?” 第65章 少年明堑   明堑现在俨然就是庄园的主人,他的手指往外一指,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追随而去,直直射向池杏。   池杏本来想做一只低调的狗,但现在恐怕不能了。   如果这个时候还猫着身子缩在花坛旁边,反而更惹人怀疑吧?   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不如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池杏便从花坛背后慢吞吞地走出来,学着别的魔仆的样子,低着头,弓着腰,也不敢看人。   这个庄园原本是真白檀居所,所有魔仆都是真白檀转化而来的。   然而,当真白檀把明堑带来之后,庄园就一夜易主了。而魔仆们都听命于明堑。   更过分的是,真白檀也俨然变成了明堑座下的魔仆。   真白檀原本以为,自己把明堑带来,能够把明堑转化为自己的魔仆,没想到……魔仆竟是我自己!   真白檀再看看池杏,他也没认出眼前这个魔仆已经被调包了。   听到明堑说这是狗,真白檀还努力地回忆:这个魔仆本体是狗吗?我忘了……   不怪真白檀,当初他来到庄园的时候太缺侍从,一口气转化了很多魔仆,谁是谁,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过来,抬头,我看看。”明堑说。   池杏顺从地往前走,目光抬起,一下就愣住了。   花园的草坪上放着一个懒人沙发,明堑就坐在沙发上,此刻他的模样十分俊俏——是俊俏的少年模样。   池杏记忆里的明堑却已是青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觉得明堑的声音熟悉但又哪里不一样了——此刻的明堑声音是少年音,和成年后的他相比要青涩不少。   他的头发是淡灰色的,瞳孔也是,在阳光下很有光泽的样子,少年的脸庞又有几分天真,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刚刚说“拖下去喂狗”的冷酷。   池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只“少明堑”是不是明堑本猫。   而且,眼前的“明堑”好像没有和自己相关的记忆。   少明堑用那双圆溜的眼睛看了池杏很久,肯定地说:“你是狗。”   “……”池杏一时间不知该反驳还是承认,只能做出魔仆应有的恭顺,“您说我是狗,我就是狗。”   少明堑笑着说:“好。”他又指着真白檀,对魔仆说:“现在可以把这个家伙拖去喂狗了吧?”   魔仆忠实地执行命令,将真白檀拖到池杏面前。   要说,魔仆根本制不住真白檀,真白檀只是一脸哀求,并没有认真挣扎。因为这些天相处下来,真白檀摸到了少明堑的性格:越是反抗,他越是要恁死你。   如果你索性躺平装死,他可能会因为觉得无趣而选择放过。   当真白檀被拖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池杏还是觉得这个场景很虚幻。   他的设想:明堑被邪恶的巫师抓到充满黑巫术的庄园里,等待他英雄救猫。   而现实是:邪恶的巫师被明堑拖去喂狗,这只狗还是我自己。   “这……”池杏略略迟疑。   少明堑一脸兴致盎然:“快吃呀。”   这表情这语气,就像是小孩子让新养的狗崽吃罐头。   池杏嘴角微微抽动,一脸拒绝。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少明堑的脸一下就阴了下来,那双少年特有的眼睛,原本乌灵灵的看着可爱,现在却犹如咒怨鬼童的眼睛一样瘆人。   无论是池杏还是真白檀都因此打了个寒颤。   少明堑问:“为什么不吃?”   池杏心想:因为我没有吃人的爱好啊!   眼前的少年完全无法让池杏联想到他心爱的大猫,此刻池杏完全不觉得眼前猫是他心上猫。对他,池杏只有未知和畏惧。   面对少明堑黑沉沉的目光,池杏如芒在背。   “你呢,”少明堑目光转向真白檀,“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吃你吗?”   真白檀可不敢像池杏那样沉默,他知道这只幼虎多么缺乏耐心以及性情暴躁。稍微回答晚一点,恐怕他的人头就要落地了——说起来,他都不记得自己人头落地多少次了。   “可能是……因为我不合他的口味吧。”真白檀回答。   少明堑闻言说:“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你这种玩意儿,狗也不吃。”   真白檀:“……”   池杏低着头不语,总感觉这情况也太奇怪了。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少明堑又对池杏说:“你有名字吗?”   池杏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转动:我有名字吗?我好像不知道这个魔仆叫什么名字呢……   “无所谓了。”少明堑跷起腿,说,“我是你的主人,我给你起一个吧。”   “谢谢主人。”池杏扮演着魔仆的顺从。   “你就叫……”少明堑一下也没想到好名字,用脚挠挠头,便说,“就叫狗子吧。”   池杏:“……”   少明堑跳起身,对池杏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子了。”   “……我的荣幸。”池杏干巴巴地说。   少明堑很满意地点头,往前走,并朝池杏扬了扬下巴。池杏乖顺地跟着少明堑走。   少明堑经过真白檀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   真白檀也不敢吭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是放过我了。   说起来,真白檀跟在少明堑身边的时候,还挺提心吊胆的,唯恐少明堑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杀了自己。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天煞灾星迎回家……   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池杏跟在少明堑背后,少明堑走得很快,步伐轻松。池杏仗着种族优势,也能跟得上少明堑的步子。   池杏看着少明堑的背影,心里略感疑惑:明堑怎么会变年少了那么多?又变得那么奇怪?这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咒术吗?   少明堑站定后,扭头对池杏说:“你爱吃什么?”   池杏老实回答:“爱吃烤肉。”   少明堑恍然大悟:“所以说,你不愿意吃巫师,是因为我没烤他吗?”   “……不是这样子的……”池杏连忙摇头,“我不吃人啊!”   “那么你吃猪吃羊吃牛吗?”少明堑问。   “吃的。”池杏答。   “但却不吃人?”少明堑不认可,“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少明堑似乎天然就确认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往下俯视,一切都能吃。   池杏哑了一下,说:“我不但不吃人,也不吃猪妖牛妖……总之,我不吃智慧生物。”   少明堑说:“为什么?”   池杏一时无法回答,只能定定看着少明堑:少年的脸庞看起来青涩又干净,目光里带着几分懵懂,仿佛小孩子问大人一句为什么草是绿的。   少明堑想了想,说:“是不是嫌脏?”   池杏惊讶:“脏?”   “有了思想的动物会脏。”少明堑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就很可爱。”   池杏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理解少明堑的世界观,他只能问:“啊,那你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   这话说出口,池杏就有些懊悔了,他现在是个魔仆,怎么可以这样跟主人说话?   没想到,少明堑却丝毫没有身为主人被冒犯的愠怒。   他淡然回答:“我当然是脏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厌恶,仿佛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池杏喃喃:“那、那我呢?”   少年勾起笑容:“你不脏。”   “为什么?”池杏疑惑,“你不是说,有思想的动物会脏?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才可爱嘛?”   “对啊。你就是什么都不懂的狗狗啊。”少年踮起脚,伸手摸摸池杏的脑袋,语气软糯又充满欣喜,就像是第一次摸到狗崽子的小娃娃。   少明堑长得比池杏还矮,但看着池杏的时候,却总有那种俯视之感。   池杏跟在少明堑身边,十分茫然。   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明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明堑吩咐仆人将晚餐准备好,还因为池杏说了喜欢烤肉,少明堑特意让魔仆准备多一份烤肉用来喂狗。   须臾,少明堑就把池杏带到餐厅。   管家脸色冷峻,没有血色,像是一个僵尸。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看池杏,才对少明堑说:“主人打算提拔阿荣为贴身男仆吗?”   “阿荣?什么阿荣?”少明堑说,“他叫狗子。”   池杏嘴角僵了一下,心里却想:原来那个魔仆叫做阿荣啊?对了,他被我打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他醒来了,那不是麻烦了?   管家对少明堑的话却接受良好,重新订正后再次发问:“主人打算提拔狗子为贴身男仆吗?”   “不,”少明堑说,“狗子就是狗子,不是男仆。”   管家似乎还在思考少明堑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明堑没打算解释,径自在餐桌旁坐下,又对池杏说:“狗子,你也坐吧。”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说:“让狗上桌吃饭好像不合礼仪。”   少明堑对管家的态度似乎比对真白檀要好很多。   说起来,少明堑刚醒来的时候虽然是一个懵懂的状态,但还是懂得区分善意和恶意的。他从一张嘴就让他“叫爸爸”的真白檀身上感受到恶意,却从这个木讷拘谨的僵尸管家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所以,少明堑对管家比较信任,也听得进管家的话。   少明堑又露出孩童般的表情,说:“那么,狗在哪儿吃饭比较有礼貌?”   管家回答:“这就交给我来办吧。”   说着,管家就把池杏带走了。   管家将池杏带到了仆人吃饭的地方,一脸严肃地说:“虽然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爱你,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否则,成为花泥就是你的下场。”   池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装乖地说:“是的,管家。”   管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池杏在饭桌旁坐下,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五六个魔仆。   管家训斥池杏的时候,魔仆们都是听着的,尤其捕捉到“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爱”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待管家离开之后,他们便不加掩饰地用讽刺的语气说:“阿荣有了个好听的新名字呢!你们知道吗?他叫狗子。以后大家都叫他狗子吧?”   魔仆们轰然大笑。   池杏倒是习惯了,毕竟“狗杂种”他都听了那么多年了,“狗子”跟这个比起来要顺耳多了。他处变不惊地吃着餐盘上的烤肉。   “这个是烤肉吗?”一个魔仆夸张地说。   “是啊,没听厨房说嘛?主人特意吩咐要弄一盘烤肉,是要‘喂狗’的!”   魔仆们再次哈哈大笑。   池杏也有点烦了,霍然抬头,说:“一群吃素的嘲笑一个吃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几个魔仆的脸色瞬间变了:“阿荣,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受到主人宠爱了吧?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玩狗而已!你可别自以为是!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池杏特别无语,觉得怎么一群做奴仆的还吵起来了,大家都是打工的,何必呢?   “在吵什么?”真白檀冷淡的声音响起。   魔仆们瞬间低头不语。   虽然庄园易主,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真白檀在少明堑面前也奴仆似的,这些魔仆心里觉得痛快,但嘴上可不敢说什么。   毕竟,真白檀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   他们也就敢嘴炮一下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阿荣”罢了。殊不知这个“阿荣”其实动动手指也能把他们捏死。   “你跟我出来。”真白檀指了指池杏,“主人叫你。”   池杏叹了口气,只好跟真白檀一起走。   真白檀带着池杏走到了一个房间,池杏一进去就惊呆了:躺在房间里的赫然就是阿荣本人!   “这……”池杏猛然退一步,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真白檀一挥手就把门给封印住了。   池杏拧不开门,也知道自己估计拧不过真白檀,额角微微冒汗。   真白檀阴恻恻地笑:“你不是阿荣呢,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说着,真白檀动了动手指,将池杏脸上的易容面具给撕了下来。   当池杏的脸露出来后,真白檀也吃了一惊:“是你呀?”   事到如今,池杏也不装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我。我来找明堑的。”   “你找到了。”真白檀勾起嘴角冷笑,“高不高兴?”   池杏挑眉:“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白檀却说:“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池杏一怔:“你这么说是……”   话说到一半,池杏就明白过来了! 第66章 这不是我走丢的小狗么   池杏仿佛被雷劈中一样,突然悟了:   明堑作为天煞猛虎,幼年的时候就十分凶悍。花斑夫人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差点搞出血案。花斑夫人带明堑去巫师协会求助,当时还在世的老巫师自感无力,便推出了同样是孩子的白檀进行封印仪式。   虽然当时白檀还很年幼,但却是天才儿童,在老巫师的指点下成功地给明堑设下禁咒。白明堑的人格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五年前,暗巫导致了黑明堑的出现。   那么在白明堑和黑明堑之前呢……?   那生于山林、凶悍无比的幼虎是……?   少明堑是最初的明堑。   他的记忆中断在被花斑夫人送去巫师协会的那一年。   等他再醒来后,就是在真白檀的庄园了。   少明堑刚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孩童状态,表情也比较懵懂——这让真白檀误以为自己能够操纵他。   但问题是,少明堑虽然年纪小,但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更何况,他身体充满了蓬勃的力量——这是他幼年时所不曾拥有的。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突然拥有了核武器,后果非常可怕。   他的身体在三天之内迅速发育,从幼童长成了一个少年——到了少年状态,他就好像停止生长了一样,模样再也不会变得更成熟,但控制体内煞气的能力却越来越纯熟了,这让真白檀无比忌惮。   真白檀盯着池杏,嘴角勾起笑容:“你来得也正好……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对付这个熊孩子呢!”   说着,真白檀摊开手掌,一团幽绿的暗火即从他掌心蹿出,反射出危险的幽光。池杏十分明白,这样的绿火十分恶毒,寻常妖兽碰着那是非死即伤。尽管池杏是黑檀徒弟,巫力加身,和真白檀恐怕也斗不过三十个回合。   说起来,池杏这个“黑檀大巫唯一在世的亲传弟子”也是水分十足,他并未真正获得黑檀的认可。黑檀大巫对他也是一脸“在外面不要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嫌弃。   不过,池杏还是从黑檀大巫身上得到了一个顶顶顶重要的法宝——保命传送阵。   池杏抬起手掌,默念法咒,黑檀在自己掌心留下的符咒便发出幽幽绿光,下一秒,一个传送法阵就在他脚下出现。   真白檀脸上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池杏这只菜鸡身上居然有神级装备,等他回过神来,池杏已经消失无踪了。   “可恶!”真白檀咬了咬牙。如果说他之前只当池杏只是一只菜鸡狗,那么现在,他算是对池杏改观了。虽然池杏本人的巫力不怎么样,但身上却有各种各样的神奇利器——比如能够把自己的法眼都瞒过的易容面具以及顶级巫师才拥有的保命传送阵。   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普普通通能得到的东西。而池杏用起来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爱惜,好像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小玩意。   “哼。这次我是轻敌了,下次可不会那么容易。”真白檀自言自语道。   他很快将注意力从刚刚的“小插曲”上转移回更重要的事情。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丝绒小袋子,小袋子拆开,里头是闪烁着瑰丽光芒的碎片——也就是巫族珍宝“天女的眼泪”的碎片。   真白檀不忿地想道:这样的珍宝在那只不识货的虎崽眼中竟然就是“一个球”。甚至说,还不如一个毛球有意思。   少明堑同意让真白檀发动大祭司将珍宝取回来,恐怕不是为了得到这个球,而是为了让真白檀亲眼看着珍宝被捏爆,这只性情恶劣的虎崽就能借此欣赏真白檀碎裂的表情。   真白檀嘴角咧起一丝阴冷的笑容:这只虎崽很聪敏,但可惜还是太嫩了。   真白檀闭上眼睛,拿起碎片割破自己的手腕,暗绿的血液蜿蜒而下,渗入一片片破碎的天女之泪中。   真白檀想要的,就是破碎的“天女的眼泪”啊……   池杏借着黑檀留下的保命符瞬息逃回黑檀老巢。   没有意外的,黑檀仍不在那里。老巢里空无一人。   但经此一役,池杏越发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头随便一件东西都很好用啊。池杏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刮老祖宗的“遗物”——横竖他上供那么多钱给老祖宗,拿点遗物也很应该吧?老祖宗的东西还不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么?一家狗计较什么呢?   ——池杏絮絮念着,念着念着,心念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老祖宗身无分文,刷的都是我的卡啊!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花我的钱!   也怪池杏现在钱太多了,最近屁事又多,没有心思查账,不然他早该想起这一茬了。   想到这个,他赶紧拿出手机查他送给黑檀的那张信用卡的消费记录。   好消息是,这张卡一直在被刷了很多天。   坏消息是,这张卡一直在被刷了很多钱。   这个刷的钱多到池杏怀疑老祖宗吸`毒了。   “咋回事啊?”池杏忍不住皱眉。   原本还想兴师问罪,但池杏看到自己一直在搜刮老祖宗巢穴的手,又心虚地摸摸鼻子:“算了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奉养老祖宗是我应尽的义务。”   池杏循着消费记录找到了一家超五星级酒店。   在该酒店的SPA会所高级包厢,池杏找到了正在用玫瑰花露泡脚的黑檀和白沅。   “你、你们……”池杏愣住了。   黑檀和白沅身上披着浴袍,正在享受足浴技师的服务。看到池杏来了,黑檀还很温和:“来啦,孙子。你也一起吧。”   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恍惚着也坐下来一起泡脚。   “你们……”池杏想了半天,说,“不是在决斗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黑檀回答,“决斗也决不了那么久啊,身体受不了的。”   “是……”池杏的目光在神色平静的黑檀和白沅脸上打转,“那你们决斗的结果怎么样?”   白沅笑着回答:“两败俱伤。”   这其实也是在池杏的意料之内的,他们决斗的时候,一个身上有伤病,一个灵魂未复苏,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只是没想到,二人两败俱伤之后居然一起泡脚。   “那、那你们现在……”池杏讷讷问道。   黑檀很大方地回答:“我们伤重,身体虚弱,所以决定一起养生。”   “……”这听起来很合理呢。   白沅说:“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池杏想了想,目光落在几个技师脸上,欲言又止。   黑檀领会了他的意思,便说:“放心,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黑檀对技师们施加了心理咒术。   池杏这才放心,问白沅道:“巫师协会现在一直在找您呢!您不回去吗?”   白沅神色忧伤:“事到如今,我确实不想回去了。”   池杏愣了愣,算是明白了。当看到巫师协会藏污纳垢的一面后,白沅实在无法忍受。   其实,真白檀的事情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年来,随着白沅年纪增长、阅历增加,看到了越来越多巫师协会的黑暗面。他一直隐忍,直到真白檀的秘密揭露,他才无法继续粉饰太平,便选择悄然离去。   “巫师协会的人恐怕会很担心啊。”池杏淡声说。   “他们关心的不是我,而是一把锋利的刀。”白沅无比清楚自己对于巫师协会的意义。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在巫师协会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一个“人”。这一点确实伤了白沅的心。   池杏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一直和黑檀大巫养生吗?”   白沅愣了愣,还没开口,黑檀便截口道:“等我们恢复到全盛期,会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   池杏脸上写满无奈:“你们就非得决斗啊?”   黑檀耸耸肩:“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池杏蹙眉,想了想,还是把少明堑与真白檀的事情告诉了两位大巫,希望从他们口中听到有用的建议。   听到池杏的话后,黑檀还是一脸波澜不兴、置身事外的淡然,倒是白沅神色变得凝重:“他竟窃取了‘天女的眼泪’?”   池杏点头:“不过,那个水晶球已经被少明堑给毁了。”   “不,”白沅摇头,“‘天女的眼泪’是无法被毁灭的。”   黑檀也微微笑道:“那可是巫族珍宝,你以为是豆腐渣?”   池杏怔愣道:“可是它确实碎了。”   “碎了的是水晶球,不是天女的眼泪。”白沅说,“那个水晶球只是一个载体,真正重要的是藏在水晶球里的诅咒之力。”白沅见池杏不理解,便继续解释,“水晶球是巫族自己制造的,只是一个容器罢了。真正重要的东西是放在容器里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被放在水晶球里,也可以被放在一个篮子里,或者是一个碗里面。水晶球封锁了‘天女的眼泪’。当明堑打碎了水晶球的时候,也就是‘天女的眼泪’重见天日的时候。”   池杏悚然一惊:“那么说,明堑这么做,反而能让真白檀得到‘天女的眼泪’是吗?”   “不错。”黑檀截口道,“看来猫儿都不太聪明呢。”   池杏冷静地分析起来:“说不定真白檀就是故意这么算计呢……真白檀借助明堑的力量打碎了水晶球,这是要给‘天女的眼泪’换一个容器?”   “恐怕是。”白沅忧虑地说,“他或许会把‘天女的眼泪’注入到他的本命武器之中。”   “如果是我,恐怕不会这么做。”黑檀摇头。   白沅却问:“为什么不?这样能够将武器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黑檀笑着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天女的眼泪’的容器呢?和‘天女的眼泪’融为一体,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器了,这不是更好吗?”   白沅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池杏也震惊了:“这……这会怎么样?”池杏心中立即充满了对明堑的担忧:“如果他变强了,第一个就会拿明堑开刀吧!”   少明堑对真白檀的态度,池杏可是看在眼里的。真白檀绝对是个记仇的,一旦有机会翻身,一定疯狂报复。   白沅也很担忧:“这个很难说……”   “不会。”黑檀摇头,“明堑不会是第一个。”   “为什么?”池杏问。   黑檀解释:“太冒险了。”   池杏一怔,算是明白了:“明堑太强了,对吧?保险起见,他会在明堑跟前继续装乖卖好,私下找别的弱者开刀,等确信自己的实力足够了,才会对明堑开战。”   “开战?”黑檀笑了,“他这样阴暗的生物,怎么敢对全盛期的天煞凶兽开战?怕是会选择万无一失的偷袭吧。”   池杏愣了愣:“他是全盛期?你怎么知道?”   黑檀神秘一笑,似乎要卖关子。   白沅倒是替他回答了:“从天煞星的光芒可以看出。”   “哦……”池杏明白过来了,他前几天也从巫师协会那儿知道了天煞星,只是没联想到光芒和他的力量有关。   黑檀却道:“所谓盛极必衰,月有阴晴圆缺,天煞星也是一样的。我们会观星,真白檀也会。他应该会选择一个天煞星黯淡的日子动手吧。”   池杏越想越担心:“不行,不能让明堑被他害了……”   白沅宽慰道:“不必担忧。我研究过‘天女的眼泪’,大约知道怎么克制它。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够研制出克制它的武器……”   池杏期待地说:“真的吗?”   “当然。”白沅温柔地笑,使人顿感安心。   黑檀却道:“不过他只能帮你到这里,可不能参战。毕竟,他身体不好呢。但是,既然武器都做好了,交给天煞凶兽处理也是绰绰有余吧。”   “嗯,我想也是。”池杏对明堑的战斗力也是很有信心的。   池杏辞别了白沅和黑檀,便去联络虎鲸君。   虎鲸君那边也是十分焦灼,原来,他们已经知道“天女的眼泪”被盗了,结合明堑失踪、大祭司被杀的消息,军部和巫师协会都想象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强大又可怕的敌人。最让人焦虑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敌人是谁。   池杏想说“我知道”,但还是忍下来了。   让巫师协会知道黑白明堑的存在不是好事情,更别提现在的少明堑性情难测,如果他和军部以及巫师协会对上,也不知道会形成这么灾难。   至于虎鲸君……池杏也不清楚是否能够信任他。   池杏跟虎鲸君报了平安,便从酒店离开。   他走得慢吞吞的,一路心思摇摆,不知不觉,竟走到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当路面腾起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雾气时,池杏才绷起敏感的神经,紧张地环顾四周。   “让我看看这是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池杏立即确认:是少明堑。   少年虎妖笑盈盈地出现:“这不是我跑丢了的小狗么?”   池杏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没有贴易容面具的真容。   不过,他倒不奇怪少明堑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了。他作为一只混血大妖,直觉都那么敏锐了,作为天煞凶兽的明堑,直觉只会更加可怕。   少明堑好像对池杏面容的变化一点也不在意,还熟稔地拍拍他的脑袋:“怎么这么不乖?随便乱跑,嗯?”   被少明堑的虎爪拍过的脑袋,头皮一边发麻。池杏泛起一种“我感动吗?我不敢动”的颤栗。   少明堑手指勾了勾池杏的下巴,就真的跟逗狗似的:“原来是长这样的呀……真可爱。你名字是什么?”   池杏僵硬地回答:“池杏。”   “答案错误。”少明堑脸色一沉,“你叫狗子。”   池杏的背脊僵硬:狗子,是少明堑给他起的名字。除此之外,少明堑不接受其他“名字”。   池杏出逃的举动和错误的回答算是扯了猫尾,引发了少明堑的愤怒。   少明堑目光变得冰冷,一手拎起池杏的后颈,不客气地给池杏戴上了一个狗项圈,狗项圈上还连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在少年柔软的掌心。   “看来,”少明堑幽幽说,“你欠缺调`教。” 第67章 熊孩子   池杏被带回了庄园。   少明堑牵着池杏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牵着,指的是牵着绳子,犹如牵狗一样将池杏带入去。   池杏以人的身体被牵着实在有些破廉耻,便化为原形,以狼狗的姿态被牵引。   管家还是那副僵尸样子,青色的脸庞僵硬地扯出礼貌的笑容:“欢迎主人回来。”   少明堑用大少爷的口吻回应:“狗子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管家眼角斜斜觑了池杏一眼,居高临下,仿佛就是人类对上走狗的视线,不过,他的目光回收得很快,平平地落在地上,就像是谦卑地朝主人低着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好,带我过去吧。”少明堑朝管家淡淡说。   管家应诺一声,便转身以僵硬的步伐引导少明堑和池杏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房间面前。管家将门打开,请少明堑进入。   少明堑牵着池杏入内,一边说:“怎么样,狗子,还喜欢你的房间吗?”   池杏看到,这个房间——还真的就是狗的房间。   房间挑高,有宠物可以攀爬的索道通往阁楼,地上放着木制狗屋、棉花宠物床垫、以及其他玩具。色彩缤纷,马克龙色调带来的轻快感和整座庄园的华丽感格格不入,似乎这确实是专门为自己开辟的一个空间。   但是吧……   池杏完全感动不起来呢。   不过,对上少年那双散发幽光的虎瞳,池杏完全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他只说:“好漂亮的房子。”   少明堑问:“你喜欢吗?”   池杏僵硬地点头:“喜欢。”   “喜欢就在这儿住着吧。”少明堑说。   说完,少明堑就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慢着!”池杏有些慌张地出声喊住了少明堑。   “怎么了?”少明堑转过头来。   池杏忐忑地问:“在房间里也要戴着狗绳吗?”   “啊,你说这个……”少明堑看着自己手里的绳子,笑了笑,“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说完,少明堑将绳子挂在墙壁上,用一个锁扣扣起来,回身拍了拍池杏的头顶,说:“当然要一直戴着啊——直到你听话之前。”   池杏大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畏惧少明堑了,少明堑虽然看着年少可爱,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呢。   他不会像白明堑那样克制,却也不像黑明堑那样率真,他是一个奇怪的存在,身上糅合着天真和残忍两种属性。他就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不,不是孩子,是凶兽,的的确确的“凶兽”。   他这样未长大的凶兽,却有了成年凶兽的力量,小孩心性让他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当自己的想法得不到满足时,他就会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然而,又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子,他其实也不太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只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迷茫地在他心中蔓延,使他焦躁——或许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表达能力和方式都十分粗糙以至粗暴,这样的他就成了所谓的“熊孩子”。   “熊孩子”是需要被管教的,但一个力量满级的“熊孩子”恐怕是不服管教的。   他可以胡作非为,可以滥加粗暴,甚至还可以大开杀戒。   现在,池杏能怎么办呢……?   只能先顺着他。   池杏想了想,摆出了狗狗乖巧样:“我听话。”   “真的吗?”少明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跟乖巧的猫儿一样。   池杏可不会因为少明堑露出漂亮可爱的笑容就放下戒心。池杏越发乖巧地点头:“当然,我当然听话。”   少明堑仿佛要测试他话里的真假,用命令狗崽的口吻说:“现在,舔`我。”   池杏震惊了。   站在门边的管家的僵尸脸也更僵了。   管家沉默着,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池杏愣愣地看着少明堑。   说实话,少明堑那张少年脸实在让池杏下不了嘴啊!   少明堑似乎不理解池杏的挣扎,缓缓伸出手,放在池杏面前:“乖巧的狗狗不是都喜欢舔主人的吗?”   池杏从少年纯真的脸里看到了什么,心下一松:卧槽,原来是这种舔。我还以为呢……   靠,原来是我自己脏。   还好,池杏现在是狼狗的姿态,也没那么别扭,低头舔了舔少明堑伸出来的手。   池杏虽然是一只狼狗,又以犬妖的身份生活了很多年,但真的很少有这样舔人的时刻。少年的手十分柔软,白皙,散发着奶油似的香气。   池杏好像被唤起了种族天性,霎时明白了狗为什么喜欢做“舔狗”。   少明堑也被池杏温驯的动作取悦了,伸手拍了拍池杏的脑袋,说:“真乖。”   池杏见少明堑十分受用,心里便放松了一些:原来舔舔他就行啊,那我在行啊,这不我的种族天赋吗?   正在池杏自得的时候,脖子就猝不及防地一紧,项圈上的铃铛撞出激烈的声音——少明堑忽而捏住了池杏的项圈,眼神阴森:“那你为什么要逃跑呢?嗯?”   虎妖的眼睛犹如琉璃一样,仿佛无机质,黑色的竖瞳使池杏想起冰冷的毒蛇。   池杏浑身发冷,颤声回答:“没有……是……我是被逼走的。”   “被逼走的?”少明堑的竖瞳一瞬间没那么锐利了,手也放松了许多。   池杏的脖子被松了一点儿,脑袋也清明更多,便更加流畅地说:“是啊,我是被迫的。那个……那个巫师坏得很,他想杀了我呢!所以我才……逃跑的……”   少明堑的竖瞳即时变圆,像是温驯的猫儿似的,十分可爱。他松开了池杏的项圈,还温柔地摸他的毛发:“真可怜,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说着,少明堑像是要安抚他一样,将他抱起来撸毛——如果不考虑到这是一个纤细少年抱着一条狼一样大的狗的话,这个画面还是挺和谐的。   “巫师……是哪个……?”少明堑说,“那个叫白什么的吗?”   “是!是!就是他!”池杏点头如捣蒜,“他要害您呢,我看他就没安好心!”   少明堑似乎对“他要害您呢”这个事情完全不在意,也不意外,仿佛他早就知道了。   “真讨厌,原本因为太无聊了还想留他多玩儿一会儿。”少明堑抱着狼狗,用少年音嘟囔,颇有撒娇的感觉,“现在只能杀了他了。”   池杏疑惑地说:“杀了他?……可他本来就不是人,怎么杀呢?”   这也是真白檀最让人感觉棘手的地方。   理论上,他是一个“已死之人”。   若说,人被杀就会死,可死人又怎么能被杀?   “有办法,”少明堑说,“只要毁灭他的灵魂不就可以了吗?”   “魂飞魄散吗?”池杏听说过这个毁灭灵魂的方法,这样做的话,这个人不但死了,而且是彻底死了,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   “嗯啊,”少明堑点头,“我现在就去办……”少明堑将池杏放下来,又问,“你要看着吗?”   池杏想了想,说:“我想看看。”   “真棒。”少明堑笑着说,“我们一起走吧。”   说着,少明堑再次牵起狗绳,将池杏带到了外头。   真白檀此刻正在花园的中央坐着,手里抱着一只小玩偶——这只玩偶,之前他也是一只抱着不离身的。   那只玩偶细看之下,跟真白檀有几分相似,应当是照着真白檀幼年的模样做的。   真白檀温柔地替玩偶梳头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阴森的喜爱之意。   当池杏跟着少明堑来到真白檀面前的时候,池杏有些怀疑真白檀已经得到“天女的眼泪”。这个猜测并非毫无凭据,只来源于一种妖兽的直觉判断。他能感觉到,真白檀的气场变强了。   少明堑应该也能感觉到这样的变化吧。   但少明堑还是不太在意“真白檀莫名变强了”这样的事情,径自问起他唯一在意的事情:“你是不是动了我的狗子?”   真白檀抬起眼皮,一笑道:“当然没有啊,我怎么会呢?再说,狗子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少明堑却说:“可他说了,你想杀他,把他逼走了。”   “没有,”真白檀坦率地说,“我完全没有杀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很诚恳,嘴里说的仿佛是十足的实话。   池杏这下都不确定,或许真白檀确实没想杀自己,但动手是真的。或许,真白檀想挟持自己,或者是利用自己干别的什么坏事。   真白檀做出虔诚的样子,屈膝说:“主人,我确实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狗子这么说我,有证据吗?”   池杏这下有些尴尬,他确实没有证据。   像真白檀说的,池杏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有片面之词,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呢。   真白檀垂下头:“说一句自负的话,如果我真的要杀他,以他的能力,怎么能逃得过?而且还是……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这话真的扎心了——但却算不得“自负”。论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池杏应该是会被真白檀吊打几百个来回的。若是不光明的打斗,池杏自问也不如真白檀会那些邪术能搞阴的。怎么看,池杏都不可能从真白檀手里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唯一的BUG,就是池杏手里开了个挂。   真白檀抬起头,用坦率的目光射向池杏:“你指证我的话,可有根据?”   池杏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掌心保命符说出来,但直觉告诉他这样不可。   正当他犹豫之际,少明堑却发话了:“他说话不需要根据。”   说完,少明堑就把真白檀的头给拧了下来。   真白檀的头轱辘滚地上,双眼死死盯着池杏,就像是比干盯着妲己似的。   看着真白檀这眼神,池杏一瞬间有种叫嚣“瞪什么瞪,大王就是宠我宠我略略略”的冲动。但他谨记自己“老实听话”的狗设,乖乖的闭嘴不言。   少明堑一挥手,召来魔仆:“将他锁进地牢。”   魔仆便一个拎着真白檀的头,一个背起真白檀的身子,往地牢进发。   真白檀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会轻易放过,厉声说:“主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少明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摸了摸池杏的狗头,把手伸到他嘴边。   池杏乖乖地舔了两下,才问:“您是打算……?”   “毁灭一个巫师的灵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少明堑说,“得等月圆之夜。”   池杏才想起自己本来要做的事:那就是提醒少明堑真白檀有诈,等拿到白沅的武器后,再让少明堑用武器杀掉真白檀。   而现在……   解题步骤是不是跳了?   跳了步骤还能解吗?   池杏紧张地问:“我看他好像变厉害了,你确信能杀掉他?”   “不确定,试试吧。”少明堑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没等池杏多问,少明堑就把池杏牵回房间,并锁上了门。   门上锁,而池杏的狗绳也锁了, 他的活动范围只有狗绳的长度,但在这个屋子里也够用——虽然这使他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憋屈感。   被锁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脖子这样重要的部位被限制着,这个地方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其他气味,空气沉寂得像是凝固了一样。   少明堑并不总会来看他。   他就像一个养狗的小孩子似的,虽然很喜欢这条狗,但他并不会时时想起这条狗。   他应该会有别的游戏、别的玩具、别的好玩的时光可以消耗,等这些消耗完了,他才会打开狗笼,笑眯眯地将狗绳牵手里,用宠溺的语气跟小狗说话,又用轻慢的态度和他游戏。   他想要抚摸池杏的时候,池杏决不能拒绝——就算是下意识地疏远,都会被粗暴地扯回来——或是直接拖回来、抱回来,或是拽着狗绳将他拉回来,总是有办法的。他是主人,而池杏是狗。   他伸出手的时候,池杏要乖巧地舔。他说“坐下”的时候,池杏也得顺从地蹲坐好。没有主人的允许,他甚至不能进食。   有一次,魔仆将一条烤肋排放到池杏的餐桌前,池杏低头食用,却触怒了少明堑。少明堑恶狠狠地教训道:“不许吃旁人给你的食物!”   从那个时候开始,少明堑都亲自给池杏喂食。   如果少明堑哪天忘了喂饭,池杏就得断食。   少明堑并不觉得断食有什么问题,他本身是不需要每天进食的——按道理,其实池杏这样的大妖断食一周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池杏纯粹就是吃货,喜欢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池杏会跟少明堑表达:“我想要每天都吃上热乎乎的烤肉。”   少明堑说:“我都没得到我想要的呢,怎么就轮到你了?”   语气俨然不可一世的高傲王子。   池杏对这个少明堑真是毫无办法,他只好问:“那么,主人想要什么呢?”   少明堑想了想,脸上划过一丝迷茫:“不知道。”   少明堑摸着胸膛,说:“总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   池杏想了想,说:“是因为你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吗?”   少明堑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池杏:“你怎么知道我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在少明堑森冷的目光下,池杏浑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我……”   少明堑抚摸池杏的脑袋:“我们以前认识吗?”   池杏看着少明堑那张脸,目光恍惚起来,似乎从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看到了青年的明堑的样子——文质彬彬的白明堑、肆意率真的黑明堑……   过去的种种浮上池杏心头,池杏一瞬鼻子发酸。   却在下一秒,脖子上的项圈发紧,少明堑拽紧了狗绳,用冰冷的声音说:“这样的怀念‘他们’的眼神,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第68章 想要吗?求我   池杏被关进了狗屋子里。   也许真的是池杏不经意流露的“怀念‘他们’的眼神”狠狠地踩了少明堑的猫尾巴,少明堑连日来都处于猫毛倒竖、眼瞳尖细的状态。   这使得整个庄园的魔仆都不敢靠近这位少主人,谁都知道他的脾气极坏、残暴不仁,自然是谁也不乐意触霉头。   尚幸这位年轻易怒的主人最近也不太爱接触他人,他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是一只猫孤独地坐在草坪上晒日光浴。   他这样一只猫呆着就能过一整天,看起来丝毫没有会感到寂寞或者孤独的可能性。   按理说,一只大猫本来就是独居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在池杏的视角里,少明堑不像黑明堑或是白明堑那样黏人,更像是一只活泼的小猫。他能够自己找很多乐子,闲下来想起来自己家里有很有趣的宠物,才会去探望池杏,跟池杏做做游戏。   实情却非如此。   没有池杏在身边的时候,少明堑或是安静得像死者,又或是残忍得像暴君。大多时候,他都没有找什么乐子。   僵尸管家体贴主人,他知道主人在干什么:主人在克制自己不去找那只狗子。   “真正健康的关系,应该是狗子需要主人多于主人需要狗子。”少明堑有时候会跟僵尸管家吐露心声,“你说是吗?”   管家顺从地点头:“当然,主人的想法是明智的。”   在池杏看来,少明堑因为不甚在意进食需求,所以偶尔会忘记给池杏投喂。   但僵尸先生知道实情并非如此——少明堑闲下来喜欢亲自去为池杏采购食物:“他喜欢这个部位的烤肉……”少明堑对池杏的爱好如数家珍,“这块肥瘦刚好,他会喜欢的。”   僵尸管家点头:“当然,当然。”   少明堑将食物带回家中,还会亲自烹饪料理,将火候把握得极好,熟练得仿佛他已为狗子料理过无数次食材一样。   僵尸管家心里有点儿诧异,但并没有对主人的行为多做评价。   有时候,少明堑会心情很好地把煮好的食物送到池杏嘴边,表情愉快,好像只要池杏进食欢乐,他也能得到饱腹感和满足感一样。   但有时候,少明堑在烹饪完毕之后,又会冷冷淡淡地把食物扔掉,盯着垃圾桶里的肉,仿佛盯着仇人,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僵尸管家看在眼里,不会说什么,只是知道今天池杏又没饭吃了。   但是活了上百年的僵尸管家能够看出,主人并没有把狗子当成狗子。   他对池杏的态度十分矛盾,好像喜爱他,又好像在憎恨他。   这样复杂的情感……对于年少的主人而言想必是十分棘手、难以处理的。   因此,主人经常做出很多近乎孩子气的举动,使僵尸管家看着哭笑不得。   僵尸管家是整个庄园里唯一不是真白檀转化的魔仆。   他其实本身就是这个庄园的管家,为这个庄园的家族服务了一辈子,临终之际,他乞求庄园的主人能够让他卑贱的身躯埋葬在这个高贵的地方。   主人非常感动,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把他从地底唤醒、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是眼前这只肆意妄为的大猫。   他用高傲的语气宣布:“我是庄园的新主人。”   僵尸管家向他奉献了自己的忠诚。   少明堑坐在草坪,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僵尸管家,忽而想起什么,对他说:“你对之前的主人忠诚吗?”   僵尸管家回答:“当然。”   这样的回答原本并不出乎少明堑的意料,但却莫名让少明堑不舒服。他问:“是不是无论谁是这个庄园的主人,你都会对其忠诚侍奉、万死不辞?”   僵尸管家似乎知道年轻的主人为了什么而不愉快,但他还是选择对主人诚实:“是的。”   不出僵尸管家的意料,他的头在下一刻就被拧了下来。   少明堑拧掉了他的头后,犹嫌不足,还把他的脑袋踢得远远的,然后抛下一个冷漠的背影远去。   僵尸管家的身体僵硬地摊在地上,十分狼狈,只能等待魔仆帮忙把他的脑袋捡回来。   少明堑暴躁地踱步,来到了狗房子面前。   他知道,隔着门里头就是让他烦躁的根源。   “或许,我该把他杀了……”少明堑只是随便这么想想,就感到心疼难忍,“可恶。真是可恶。”   他越发讨厌狗子了。   在屋子里的池杏也感觉到少明堑的接近,他知道少明堑就在门外徘徊,却没有径自进来。   池杏变得有些紧张。   少明堑那一句“这样的怀念‘他们’的眼神,不要再出现第二次”实实在在地给池杏敲响了警钟。   池杏猛然意识到:或许少明堑并没有丢掉所有记忆……少明堑说不定知道黑明堑和白明堑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少明堑一直不提呢?为什么少明堑用对待狗的态度对待我?   仔细一想,池杏心中涌起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因为少明堑恨自己。   池杏自认对黑白明堑都是真心喜欢的,但后来黑白明堑的互杀互坑好像证明一件事:池杏的思维太狗了,在明堑眼里,自己或许是……真正的狗男人。   少明堑能用“他们”来指代黑白明堑的话,就说明,少明堑至少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那么说来,少明堑或许会认定池杏是玩弄猫心的感情骗子狗。   所以,少明堑也要“玩弄”池杏,作为报复。   池杏原本以为少明堑要给自己狗绳、给自己起名做“狗子”、把自己关起来驯养是因为少明堑是熊孩子。现在看来,大约没那么简单。   可能是“明堑滤镜”让池杏自动美化少明堑的一举一动。   现在冷静下来回忆种种,池杏是能隐约感受到少明堑天真面孔之下所隐藏的恶意的。   少明堑对自己……有恶意。   池杏摊在地板上,背脊一片冰凉。   他从来没想过明堑会对自己怀抱恶意。   从来没有。   这样的猜测语气说让他害怕恐惧,更多的是让他愧疚、不安以及伤心。   池杏开始十分沉痛地反省自己过去的作为。   因为黑檀大巫的警告,池杏决定一直对黑白明堑隐瞒双方的存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了一层欺骗和蒙蔽。这些都是伤害猫心的利器啊。   不过,当时他明知不妥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害怕黑白明堑知道对方的存在就会互杀。   事实证明……   好像他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   当黑白明堑得知对方的存在后,真的就发生了黑檀大巫所预测的事情。两个人格互掐,掐灭了,出现了一个新的存在……   所以我……   池杏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无论选择怎么做,都是错的吧……   “咔嗒”——门锁打开了。   池杏真的像训练有素的犬一样,一听到声音就立即坐起来。   不出他的意料,进门的是少明堑。   少明堑目光森冷,就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样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池杏很难适应——尤其是少明堑长着一张和黑白明堑高度相似的脸。   少明堑再次扯紧了狗绳,手里还扬起了一条皮鞭,似乎准备随时抽打不驯的犬。   池杏愣愣地看着少明堑,就算看到挥舞在空中的皮鞭,但池杏仍未敢相信明堑真的会伤害自己。   看着池杏狼狈的模样,少明堑的心口又开始了疼痛,但他故意忽视这点不适,用骄矜的语气说:“我说了,这样的眼神不许出现第二次。看来狗子的记性不好呢,需要主人好好调`教。”   池杏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又露出想念黑白明堑的眼神了。   这……这哪儿控制得住呢?   池杏低下头,脑子转了好一会儿,选择化回了人形。   他一边抬起头,一边站了起身——以人的姿态,而非家犬。   看到站起身来比自己还高一头的池杏,少明堑不得不微微扬起脸,但即便是仰视对方,少明堑还是有一股睥睨的神态。   这样的姿态不是做作的,而是天然的。少明堑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尊贵的血统,这些高傲仿佛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而池杏的作为,似乎是对他这份高傲的最大冒犯。   大猫是多么高傲的动物啊!   池杏低头看着他,说:“我们谈谈吧。”   这句话的语气淡定得过分,和池杏之前对少明堑说的任何一句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从池杏与少明堑相遇开始,池杏都是选择“苟”的路线,一直装乖巧温驯,事事顺着少明堑,就算是少明堑提出让他当狗这样常人会感到屈辱的要求,他也很顺从。仿佛他骨子里就是这样逆来顺受似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池杏的这句话是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提出的。   这一刻少明堑忽然明白,他之前做出的所有“驯化”池杏的努力都是白费。他苦心孤诣地使了一套组合拳:先用武力震慑池杏,用杀鸡儆猴的办法威吓池杏,将池杏关在屋子里使他孤立无援,成为池杏唯一能接触的对象,掌控池杏的食物以及环境……这些行为,通通是白费力气。池杏看起来的完全驯服,都是装的。   “谈什么?”少明堑愤怒,冷笑,“你是狗,有资格和我谈吗?”   池杏说:“我是狗,你是猫,大家还是差不多的嘛。”   少明堑露出愠色,有些孩子气了:“我不是猫,我是老虎!”   “是,是,你是老虎,”池杏温然道,“可我还是狼呢。”   少明堑脸露嘲弄之色:“你还记得你是狼呢?我看你戴着狗圈被牵着走的时候可一点儿没有做狼的样子。”   池杏笑笑,说:“因为牵绳的是你呀。”   少明堑的心似被骤然击打,心跳猛地跳快。   池杏道:“换做是别人叫我做狗,我不打爆他的头呢。”   少明堑掩饰加速的心跳,故意咳了两声,才说:“那是因为你根本打不过我。”   “那也是哦,”池杏说,“我家主人那么威武,是最棒的啦。谁能打得过你呢?”   少明堑听到这些话,两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站都几乎站不稳了——好家伙,这可比直接打他的头攻击力大多了。年轻的猫咪完全招架不住。   少明堑粗声粗气地说:“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我是……”你以为我是那两个蠢蛋吗?   一想到那两个被狗子耍得团团转的蠢蛋,少明堑心上就浮起了寒冰一般的冷意。犹如凉水一样扑灭了他脸颊的烧红。他双目又变冷了:“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池杏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主人。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说着,池杏眯起眼睛,露出了那三分有犬的天真七分是狐狸娇俏的笑容。   少明堑的心又咚咚咚咚咚的跳了,他瞪大猫眼,几乎猫须都要冒出来了,但他没有。作为庄园主人,他很优雅地克制自己,随后说:“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池杏眨眨狗眼,不置可否。   少明堑愤怒地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不是很想要吗?怎么还不来求我?” 第69章 我杀我自己!   池杏只好踮起脚尖,双拳蜷起,做出一个狗狗请请的样子,说:“求你啦,主人。”   看到池杏这样恶意卖萌,年轻的少明堑几乎站不稳:可恶啊,可恶。真是可恶的狗子啊!   大概已经存了恶意卖萌的心,池杏甚至露出了柔软的兽耳和蓬松的大尾巴,身姿轻柔地旋舞在少主人的身边,像黏人的狗子一样蹭蹭贴贴。   少明堑艰难地维持住“冷酷暴君”的形象,按捺着狂跳的心,板着脸冷声说:“够了。”   池杏便停下动作,用天真的狗狗眼直视少明堑的脸。   少明堑故作冷硬地说:“我已经看到你的诚意了,很好,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池杏对于少明堑故意贬低的言辞毫无反应,还很乖巧地点头:“是的,主人。”   少明堑倒是拿没脸没皮的他没办法,便冷声说:“你说你想谈谈?”   “不错。”池杏点头。   少明堑问:“你想谈什么?”   池杏叹了口气,说:“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谈,可以吗?”   少明堑没说不可以。   他和池杏到了茶室。   僵尸管家亲自端来了茶水。   坐在椅子上的池杏看到僵尸管家,心里还担心起来:上次我要在餐厅和少明堑一起吃饭,管家还说狗子不能上桌呢。现在可不会又撵走我吧?   事实证明,池杏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次僵尸管家并没有对池杏的“不规矩”发表任何意见。他将茶水和点心放好后,便弓着身子退下,给这一猫一狗留足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池杏啜了一口茶,看着茶杯里自己脸庞的倒影,心里不免感叹起来。   少明堑没什么耐性等池杏顾影自怜,便冷声说:“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池杏这才将视线从茶杯上抬起,落在少明堑的脸庞上:“你是不是记得?”   你是不是记得……?   池杏没有说记得什么。   但彼此都心照不宣,明白池杏所指的是什么。   少明堑顿了一下,才说:“记得你是怎么样玩弄猫心吗?”语气带着鄙夷,像是十分看不上池杏的所作所为。   池杏心想:果然如此。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池杏还是感到很难过。   他忧愁蹙眉:“不是玩弄。我是真心的,我只是不希望……”   “不希望什么?”少明堑冷笑,“我其实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们’?看着‘他们’因为你而高兴、失落、妒忌、隐忍,感到很愉快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魅力?”   池杏满眼歉意:“对不起。”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了,以至于少明堑的心略动了动,就像是有不属于自己的部分被触动了一样。   少明堑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痕迹,他保持冷笑:“你不会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一切吧?”   池杏说:“我从来没有保持玩弄感情的心态。这一点我必须要说明。”池杏的语气非常坚定,“但我做的事确实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必须要道歉。或许你不会接受……”   “我当然不会接受。”少明堑粗暴地打断了他,“你和‘他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接受,也轮不到我接受。”   池杏一下被这话堵住,接下来想讲的长篇大论也派不上用场了。   少明堑冷笑说:“当然,真正要接受你道歉的‘他们’也不存在了,所以你可以省一口气。”   听到“他们也不存在了”几个字,池杏的脑里就犹如被雷轰击了一样,眼前一片金星火闪。   不存在了……   当看到少明堑的时候,池杏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池杏还是被惊雷劈中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待这阵雷过了后,就是一针针似的密密匝匝的刺痛砸在心尖上。   池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像是失血过多的病人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池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存在了吗……”   少明堑的心脏鼓噪出一种奇怪的旋律,就像是不属于他的那部分又开始疯狂地反叛了。   “不存在。”少明堑用快刀般干脆的声音说,“我的身体只属于我自己。”   池杏想说“但是他们也是你的一部分啊”,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他只是幽幽地说:“这就是我不希望看见的……因为自相残杀而走向毁灭。”   少明堑听到这句话,心里似被插了一刀。因为痛得狠了,他反而笑了出来:“哈哈!我明白了,所以你不希望见到的是我的出现,对吧?”   池杏噎住了。   少明堑用近乎仇视的目光盯着他:“你不希望他们自相残杀,因为你知道他们会没了,我会被放出来,对吧?”   池杏想要否认,但却因为感到一股凶猛的煞气从少明堑身上扑来,他被压迫得嘴巴都张不开,更别提辩解了。   少明堑不自觉地释放着强大的威压,浑身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谁要轻轻碰他一下,都要血流不止。   这样强横的威压,明堑是从来没有对池杏释放过的。   当然,无论是黑明堑还是白明堑都不曾拥有过完整的力量,就算想开大,也开不到这么大。   池杏被压得脸色煞白,体内的妖力乱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对池杏的影响,少明堑眼神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又将威压收回。   池杏像是跳回水里的鱼一样,重新得到了自由的呼吸,不过,他望着少明堑的时候,眼神又多了几分忌惮——这种目光再次刺痛了少明堑敏感的少年心。   少明堑板起脸,站起身来:“看来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少明堑扬长而去,完全不理会落在身后的池杏。   少明堑走得急,连把狗子锁回房间都忘了。   池杏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他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便离开了茶室。他现在不打算去找少明堑,唯恐火上浇油,便想着先去地牢看看真白檀。   真白檀明明得到了“天女的眼泪”,却仍然逆来顺受,知道少明堑对自己存了杀心还不逃离或者反抗……?这一点儿也不合常理。   池杏不觉得真白檀会在地牢里乖乖呆着,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查看虚实。   说干就干,池杏离开茶室后找到了僵尸管家,提出要去看看真白檀:“我想看看他老不老实,免得伤了主人。”   ——这是真话。   不过,池杏还是担心僵尸管家会拒绝。   僵尸管家却只是看了池杏一眼,就说:“你所担心的和我所担心的事情是一样的。”   对于僵尸管家的爽快,池杏是非常诧异的:“这……就答应了?”   “我想不到阻拦你的理由。”僵尸管家回答。   池杏实在狐疑得很,忍不住说:“一开始我当‘狗子’的时候,您还不允许我和主人一桌吃饭呢?”   僵尸管家回答:“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阿荣。”   池杏更觉得奇怪:“我假扮阿荣,形迹可疑,你倒放心我?”   僵尸管家说:“是。”   池杏反而噎住了。   僵尸管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领着池杏往地牢走。   庄园的地牢位于地下,灯光十分昏暗,到了地牢门前,僵尸管家举着蜡烛,将门打开:“主人不允许他人进入,所以,我也不便入内。您请进吧。”   “主人不允许他人进入?”池杏愣了愣,“那你还让我进去呢?”   僵尸管家答:“你不是人。”   “……”好吧,我是狗。   池杏大步走进了地牢里。   地牢无灯,蜡烛也没有点上。但黑暗对于池杏而言从来不是一个问题。作为犬科,在黑暗之中看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更别提,还有灵敏的嗅觉帮助他探路。   地牢复杂的气味之中掺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让池杏怔愣了一瞬:“这是……”   他循着气味快步走到一扇门面前。   门没有用铁索锁上,只是用一道妖力烙了门把。   这道妖力不算很强,池杏锤了两下就把门锤开了。   推门而入之后,映入池杏眼帘的是一幅令人震惊的景象。   房间装置得十分眼熟——是明家大宅的风格。天鹅绒帘子犹如银河一样垂坠在华丽典雅的波斯地毯上,欧式胡桃木家具放置整齐。一个穿着美丽长裙的贵妇人被束缚在餐凳上,大张的嘴巴里全是鲜血——是她所有的牙齿都被打落了。   她惊惶地看向门口,像是怕鬼一样瑟缩,但当她看到来者是池杏的时候,露出了吃惊又期待的表情,嘴巴嘶哑地发出含混的声调,仔细听来,是声嘶力竭的“救我”“救我”“救我”——   池杏脚下一软:“花斑夫人?是你吗,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双目泪垂,点头如捣蒜:是我……救我……   池杏走到花斑夫人身边,看到她漂亮的裙子上已是血迹斑斑,不仅是牙齿被打落了,仔细看来,她那双做了精致美甲的手也是血淋淋的——指甲也被拔了。   池杏大骇,扭头看四周,见花斑夫人面前摆着一张餐桌,桌子上放着餐盘碗碟,上面还有稀碎的食物残渣。   池杏的脑子从混乱中找到了一丝线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明堑曾经说过,还是幼崽的少明堑因为不遵守餐桌礼仪、叛逆暴躁,被花斑夫人活拔爪牙,绑在餐凳上用皮鞭抽打……   这……   这不就是现在花斑夫人的处境吗?   “你……”池杏一时也是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想了半天,还是给花斑夫人注入妖力。   得到妖力的花斑夫人身体迅速康复,牙齿和指甲很快就长出来了。尽管身上还是血迹斑斑,但看起来是没那么狼狈,也能正常说话了。   花斑夫人热泪盈眶:“池杏,你快救我出去……明堑疯了!”   池杏却说:“你也知道他疯了,我也不敢惹他啊……我要是偷偷把你放了,他不折腾死我才怪呢。”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双眼闪过绝望,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那就让我一天天的被折磨死吗?那你不如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池杏安慰道:“夫人,不要动不动死不死的。你好歹是一个大妖,被拔牙拔爪要不了命的。”   花斑夫人对池杏本来就看不上眼的,现在听到他这样言语,火气也上来,恼道:“要不了命?那你怎么不来试试?”   “我是没试过,但是明堑当年还那么小,不也一样过来了?”池杏不冷不热地说,“明堑现在爪牙还那么锋利,说不定是因为多拔一下能促进新陈代谢……”虽然挺同情花斑夫人现在的惨状,但池杏不由得联想到明堑童年的不幸,就没法给花斑夫人好脸色。   花斑夫人脸色一白,半晌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跟他是一伙的,你也是来折磨我的。”   “我没这闲功夫。”池杏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只说,“但是你老老实实跟我说说话,我可以帮你吹吹枕边风。”   花斑夫人心情复杂,半晌盯着池杏说:“你想知道什么?”   池杏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   花斑夫人有些恍惚:“进来之后就暗无天日的,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   池杏又道:“你失踪了,明德和明宝珠怕也是急死了。”   “我之前和他们吵了一架,还在冷战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找我……”花斑夫人想到这个,就懊悔不已,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花斑夫人失去权势之后脾气暴躁,经常朝家人发火。但她家里两只老虎也是不是好脾气的主儿,一次大吵之后就开始冷战,谁也不理谁。明德和子车去旅游了,明宝珠也和闺蜜一起出国,日子快快乐乐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都要快没了。   池杏又问:“地牢来了一个人,你有注意到吗?”   花斑夫人摇摇头:“我不知道。”   池杏知道从花斑夫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准备离开:“那你先呆着吧,我会找个时间帮你求情的。”   花斑夫人见池杏要走,非常紧张地说:“什么时间?你什么时候才会替我求情啊?”   “求情?什么求情?”少明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一瞬间,牢房里烛光大盛,亮如白昼,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明明亮亮的,包括池杏和花斑夫人惊讶的表情。   少明堑站在门边,脸容冷峻:“你要替这个贱妇求情吗?”   听到明堑喊自己“贱妇”,素来跋扈张扬的花斑夫人此刻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想说“你要骂就骂,骂狠一些,骂点脏话吧,骂消气了就别打我”。   池杏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尝试用温和的语气说:“她是明家的母虎,你囚禁她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你会有麻烦。”   “你认为我会怕吗?”少明堑目光冰冷,“那群废物,我也看不顺眼。当初把我‘抹掉’的参与者里,好像还有那个什么劳什子长老吧。他来了正好,我也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池杏意识到事情恐怕很严重:少明堑看来对过去的事情非常耿耿于怀,他不但要报复花斑夫人,更不会放过虎族族长、明家长老,以及……更多的人。   “你这是要……”池杏咽了咽,“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少明堑冷声道:“是的,那些什么长老族长,以及那些自以为是的白巫师。”   少明堑低头数着:“还有明德、明宝珠,他们也太自在了。我希望他们也过过我小时候过的日子。”   池杏仿佛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少明堑:“你要把他们所有人都……?”   少明堑露出少年的笑容:“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   ——池杏在心里呐喊。   少明堑如果真的这么做,军部肯定也不会继续站在他这边的,军部和巫师协会必定会全力阻止他。   按照他的性格,那肯定是“挡我者死”,一旦宣战,军部和巫师协会都是他的敌人了。要是在过程中误伤无辜,他也不会在乎的。   这样一来,少明堑是要与全社会为敌?   他这样下去,怕是要变成比暗巫还反社会的存在啊!   真白檀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主人英明……说起来,我也很讨厌协会那群自以为是的白巫师呢。如果主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愿意将功折罪,为主人驱使……”   池杏有些急了,说:“你这个臭巫师给我闭嘴吧。”说着,池杏又对少明堑说:“你可别听那个家伙的。他不安好心呢。”   “他不安好心,”少明堑看着池杏,“那你呢?”   池杏噎住了。   少明堑的目光落在花斑夫人整齐的牙齿和光滑的指尖上,语气冰冷地对池杏说:“你替她治伤了。”   池杏愣了愣,说:“我只是……想听她说话,她没牙齿,我听不清啊……”   “你明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的,”少明堑目光里充满恨意,“你还替她治疗,还替她求情!”   池杏浑身一凉,感觉自己好像也快要凉了:“我……”他赶紧上甜言蜜语:“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啊!她是明家的母虎!还和巫师协会有关系!我怕这些人会找上门来对付你呀!我都是关心你才这么做的!你怎么能不体察我的心意呢?”   少明堑半信半疑地看着池杏:“好,如果你真的忠于我,就把她杀了。我就信你。”   “?!”池杏愣了。   花斑夫人也惊呆了:你们证明爱情与忠诚,为什么要杀我!?!?!?   池杏也是手脚冰凉,努力维持内心平静:“不是,你这样……你杀了她……是犯法的。这样你就会成为罪犯,你想好后果了吗?”   “天煞凶兽哪个不杀人?”少明堑嗤之以鼻,“千年前的隐狼老祖不也杀生无数吗?怎么不见谁判他死刑了?”   池杏震住了:明堑已经快要变成了巫师协会害怕他变成的样子了。他越来越显示出天煞凶兽的凶残,若放任下去,他怕是也会变成杀戮机器、全民公敌。   池杏握住少明堑的手,身体发抖,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起。   少明堑和黑明堑、白明堑都不一样,他一复苏开始就充满怨恨憎恶,他怨恨小时候被虐待,怨恨被抹杀神志,也怨恨池杏……   少明堑是承袭凶煞之气的完全体,他天生带煞,现在又对世间生怨,根本不可能像黑白明堑一样平心静气地和池杏过甜蜜的日子。   ——池杏好像要直到这一刻才看清现实,被刺痛得睁不开眼。   少明堑恨声说:“你不愿为我杀她,是吗?”   池杏惶恐地说:“明堑,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了。”少明堑忽然抓起池杏的手,将一把刀放在他的掌心,捏着他的手,便往花斑夫人身上插去。   池杏惊慌不已,想要挣开,但却发现少明堑的力气比自己要大得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明堑抓着自己的手去捅死花斑夫人。   “明堑!”池杏慌张地喊道。   少明堑阴冷一笑:“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只能听我的。当我的狗。”   池杏眼看着刀尖即将刺入花斑夫人的心脏,他实在无法忍受,只得立即催动手心的保护符。   池杏的掌心涌起暗绿色的咒文,是黑檀大巫的咒术发生作用。   “就是这个吗?”少明堑咧嘴一笑,仿佛是一个抓到了捉迷藏玩伴的恶童,他指尖划出一段浓烈得能够化成实质的煞气,往池杏掌心划去。   但见池杏掌中咒文被煞气所冲,即使变得暗淡,脚下的传送法阵也缓缓失色。   池杏震惊不已,手中的刀脱落在地:他看明白了,少明堑不是要逼自己杀花斑夫人,而是要逼自己用护身符。   上次池杏从真白檀手中逃脱,确实给少明堑留下了一个疑惑:池杏和真白檀之间实力悬殊,池杏到底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将真白檀关进地牢之后,少明堑也问了真白檀这个问题。   真白檀便说:“因为他身上有一个秘术。”   少明堑:“秘术?”   “利用这个咒术,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真白檀看着少明堑,说,“只要他想离开,就能全身而退呢。”   这无疑触动了少明堑敏感脆弱的神经:他想离开就能离开?   怎么能够让池杏身上有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这个符咒很强,如果少明堑不是早做准备,一直扼紧池杏的手,恐怕就已经叫池杏给逃跑了。   这个发现让少明堑更为忌惮。   少明堑用煞气冲淡了符咒的痕迹,削弱了它的力量。   但是,无论少明堑怎么努力,黑檀的咒术依旧忠实地在池杏的掌心运转,少明堑投放的煞气只能延缓它的作用,而不能阻止。   也就是说,普通情况下,池杏能够一秒逃脱,而在现在这个情况,池杏大概要花十分钟才能跑掉——但结果还是一样的,这个老老实实的护身符会尽职尽责地把池杏送走。   隔墙的真白檀都为之惊艳:“上次池杏就是用这个符咒逃脱的吧,没想到这么强大的符咒竟然可以重复使用。我还以为是一次性的呢。施咒者到底是谁?当今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暗巫师?”   池杏也是捏了一把汗。   少明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满眼煞气,凶煞和怨恨犹如剧毒一样麻木了他的神智,他如花斑夫人说的一样“疯了”,举起本来要刺向花斑夫人的刀,对池杏冷道:“停下来,不要逼我割掉你的手。”   池杏心中一惊,抬头对上少明堑发红的眼睛,意识到少明堑并不是威胁,他是真的会割掉自己的手!   “我……”池杏慌了,“我也控制不了啊!”   他真的控制不了黑檀的咒语。   不过,现在的少明堑似乎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眼睛一闭,就将短刀刺向池杏皓白的手腕。   池杏咬紧嘴唇,似乎也接受了自己即将断掉一只手的命运,他甚至开始自我安慰:没事的,我这种大妖断手断脚都会长回来的。   但是,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把刀是带咒的,它所造成的伤口是难以修复的。   若非如此,少明堑也不会用这把刀来威胁花斑夫人的性命。   这把带咒的刀刺向池杏的腕部时,刀锋却突然顿住,就像是有一条缰绳忽然勒紧了少明堑的手一般。少明堑的手颤抖起来,生生遏制住往下的力道,他说:“快走。”   池杏听到这两个字,眼神涌出一片泪花:“明堑?是你吗?”   池杏抬眼看着明堑的脸。   明堑的脸渐渐幻化出青年的轮廓,眼神里带着白明堑特有的温和:“快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白明堑把池杏往后一推。   池杏掌心的保护咒不再受到煞气干扰,立即顺畅地运转起来,脚下的传送阵变得极其明亮。   白明堑似乎很高兴,但是,他那张青年的脸又渐渐扭曲,缓缓被煞气浸染,即将转回少年容貌。介于变幻之中,白明堑仍对池杏微笑,举起那把带咒的刀,用温柔的表情捅破了自己的胸膛。   “明堑!!!”池杏惊慌地朝白明堑伸手,却消失在法阵的中央,瞬息转移回黑檀老巢。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要完结了。黑白明堑都会回来的。至于灰明堑嘛…… 第70章 销魂钉   自少明堑出现以来就光芒大炽的天煞星,首次变得黯淡。   一直苦苦等待这一刻的真白檀脸上露出了满足又诡异的笑容,他的手脚变得如柴一样干枯,顺利地从镣铐中逃脱,身体犹如蜘蛛一般爬动,很快到达隔壁牢房。   牢房里,花斑夫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几乎昏了过去。   白明堑的精神已经没了踪迹,明堑的身躯又变回少年体量,胸膛上插着一把带咒的匕首。少明堑看着被自己插的一刀,满眼恼恨,根本顾不上别的,气冲冲地伸手把匕首给拔了下来,这样的冲动行为带来的代价是胸膛汩汩流血不止,痛感更加强烈。他也分明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失。   真白檀爬到少明堑身边,嘴唇咧起大大的笑容:“主人,您的伤很深。是否需要小人帮你治疗?”   少明堑从真白檀脸上读出了深刻的恶意,就像是受伤的大猫在草原上遇到了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这个时候,大猫只能发出威吓性的低吼:“别靠近我。滚开。”   “这可不行啊。”真白檀低声说,“你的伤太严重了,如果不好好治疗的话怕是会死的。”他的语气就像是认真地为主人担忧一般。   少明堑不想与他纠缠,抬起手掌,就往真白檀脑门上攻去。   谁曾想,真白檀不闪不躲,就由着少明堑发泄一样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真白檀的脑袋掉地上,仍嘻嘻笑:“好玩好玩,主人你明知道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霎时间,牢房里爬满了一地断头娃娃傀儡。   ……   池杏被保命符送走后,头脑发昏。   白明堑将刀尖埋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幕不断在池杏眼前闪现,池杏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咒语的力量将他拖离那个空间。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黑檀老巢。   他本以为这儿会是空荡荡的,但没想到,他一下就闻到了人的气味——他惊喜地瞪大眼睛:“是老祖宗吗?白沅先生也在吗?”   “啊,你来了?”白沅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袭白色的巫师袍子,因为身形过瘦,这袍子显得空荡荡的,仿佛风吹一吹就倒。他伸出纤细的手去扶倒在地上的池杏,眼神充满关心:“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未等池杏伸手,就听到黑檀的声音:“没必要扶他。你自己的手还没多少劲儿呢。”   池杏瞧白沅那手腕真的细得随便拧一下就会折断的样子,又想起白沅那极度脆皮的体质,心想老祖宗说得对,便自己站了起来。   黑檀点亮了洞穴里的灯光,瞥了池杏掌心一眼,说:“这个护身咒以后我还是得收回,免得你没事就空降我家,那可不行。”   听到黑檀的话,白沅好奇地说:“你的掌心有护身咒?我怎么没看出来,能让我仔细瞧瞧吗?”   池杏只得将手摊开,给白沅观摩。白沅仔细观察,啧啧称奇,好像十分欣赏的样子。黑檀倒是得意,只说:“论隐秘咒术,谁也不及我。”   白沅点头称是:“确实。”   黑檀更得意了。   池杏倒没心思听他吹比,只急切地说:“先别说这个了,白明堑要杀他自己!我要回去救他!”   黑檀却道:“你这话不清不楚的,白明堑不是没了么,怎么还能杀自己?”   白沅见池杏焦急,便柔声说:“他可是天煞凶兽,不是那么容易会灭掉。你别太担心。”   黑檀只说:“看看天煞星不就知道了。”   说着,黑檀拿起观星仪,自顾自地观察一番,池杏急忙问:“怎么样,老祖宗?他没事吧?”   “放心,他还活着。”黑檀回答。   池杏松一口气,但仍抢过观星仪要亲眼去看,这一看之下,刚刚松下的心又再次紧张:“怎么会这么黯淡?”   “这是正常现象,时明时暗,星宿的常态啊。”黑檀用淡漠的口吻说。   池杏却很焦急:“你不是说过,真白檀很可能会利用星宿变暗的时机偷袭明堑吗?会不会就是现在……”   “八成是了。”黑檀笃定地说。   池杏更急了:“那……那我得回去救他!”   说着,池杏又转过身来,对白沅说:“前辈,您说过会制造一把能够对抗真白檀的武器,现在……”   “已经完成了。”白沅柔声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黑檀只道:“这些天,他在洞穴里废寝忘食地都在做这个,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当然,”池杏急急忙忙地说,“谢谢前辈。”   白沅则笑道:“黑檀先生也帮了很多,如果不是他,不可能完成得这么快。”   池杏又忙道:“感谢老祖宗。”   白沅拿出一根约莫拇指长度的钢钉,说:“因为时间不够,我只做了一枚。”   池杏接过钢钉,仔细观察,能见钢钉上刻满繁复的咒文。过于高深,他完全看不懂,只能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个要怎么用?”   白沅解释说:“我和黑檀先生讨论过,如果按照黑檀先生‘真白檀会把自己和天女的眼泪融合’的推论,要阻止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将这枚‘销魂钉’打入他的心脏。”   “销魂钉……”池杏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个法器,“就是会让魂魄离体、直接坠入轮回的法器,是吗?”他仔细想来,白沅的思路倒是和少明堑有点相似。少明堑也表示过,要杀掉真白檀,就得毁灭他的灵魂。而白沅性格平和许多,便让魂魄去轮回,而非毁灭。   “但是,真白檀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有心脏呢?”池杏皱起眉。   “你看他是以人的形态出现,而不是以鬼魂的形态出现的,对吗?”黑檀问道。   “这……这倒是不错,”池杏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黑檀说:“很简单,他给自己重塑了一个肉身。这是他的天赋。”   池杏忽而就想起真白檀掌控的那一堆堆形如真人的傀儡娃娃,不觉冒出一层冷汗:这是他的……天赋?   说起那些娃娃,池杏也记得,白明堑曾经说过,那些傀儡的弱点就在他们的棉花心脏。只要把棉花心脏捏碎,傀儡也会化作飞灰消散。   那么说,这个术法的核心的确就是心脏。   白沅便道:“所以,将‘销魂钉’打入他的心脏,就是解决的办法。”   池杏摸着这一枚钉子,心里挺紧张的:“老祖宗,你们会来帮忙吗?”   黑檀不冷不热地说:“我们现在无法动用灵力,实在是爱莫能助……再说了,你不是有天煞凶兽助阵吗?怎么会制服不了那个家伙?”   池杏心想:现在这个天煞凶兽也是一个麻烦呢……也不知道少明堑……唉……   白沅见池杏愁容满面,便说:“别怕,你身上还有护身咒呢。”   想到这个护身咒,少明堑要剁自己狗爪子的画面又浮现眼前,吓得池杏又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下一秒浮现在池杏眼前的画面就是白明堑突然出现,为了保护池杏不受少明堑的伤害,不惜自捅一刀……   这个认知让池杏眼眶湿润。   也让他下定决心,不再犹豫:“现在明堑生死未卜,也轮不到我迟疑不决了,我必须回去!”   私人庄园一夜易主。   就像当初少明堑轻易地取代了真白檀成为庄园主人一样,真白檀现在也非常快速地重新当上了庄园主人。   魔仆们见风使舵的功力也是一流,纷纷对真白檀表示忠诚,并把少明堑关进了曾经关押真白檀的地牢之中。   僵尸管家是唯一一个没有“易主”的魔仆。   因为他发誓对少明堑忠诚,那么,直到他死掉,他都不会改变。   但是,作为年纪大的老油条,僵尸管家并没有十分忠烈地大喊要与主人同生共死。他还是以管家的身份去侍奉真白檀,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尽善尽美,就像他当初侍奉少明堑那样。   僵尸管家私下很关注少明堑的情况——因为少明堑的情况看起来实在太糟了,如果不注意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死掉。   少明堑已经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以老虎的姿态被困在地牢里,脖子和四肢上都被沉重的镣铐锁住,胸口的伤时好时坏,又是血能够止住,有时候又裂开流血。从心脏流出的血液好像也带走了少明堑的生命力,不过被困几个小时,少明堑已经变得死气沉沉。   僵尸管家趁真白檀睡下之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地牢,给少明堑投放了一颗补血药。   面对那一颗十分珍贵的药丸,虎妖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僵尸管家以为少明堑睡着了,便出声唤他:“主人、主人……”   少明堑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眸中仍闪烁着凶兽特有的冷光:“你来做什么?”   僵尸管家真诚地说:“我仍是忠于主人的……”   少明堑轻蔑地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无论庄园的主人是谁,你都会忠于他。”   僵尸管家似乎也猜到少明堑是一个记仇的孩子,便很耐心地解释:“当然,但所谓‘庄园的主人’必须是我认可的主人。我认可的只有您。”   少明堑沉默了一会儿,仍用那种高傲的语气说话:“仆人也有选择认不认可主人的权利吗?”   僵尸管家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僵僵的笑容:“恐怕这是仆人唯一拥有的权利了。”   “那么,”少明堑低声说,“他一定不认可我吧。”   僵尸管家沉默了一阵,他知道少明堑说的“他”是谁。   很明显了,少明堑说的是池杏。   僵尸管家那句“无论谁是庄园的主人,我都会效忠”,并没有戳到少明堑的心。真正戳中他的,是少明堑联想到“无论谁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池杏都喜欢”。   池杏喜欢黑明堑,也喜欢白明堑,看起来好像也挺喜欢自己的……   不,错了,不是的……   少明堑想:池杏不认可我作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就在少明堑胡思乱想的时候,僵尸管家用急切的语气打断他的思考:“还请主人赶紧服下伤药吧。您的伤势不能拖啊。”   少明堑对此不大耐烦:“你在教我做事?”   僵尸管家对这位任性的主人无可奈何,又是操碎了心。   “真不知该说你任性还是愚蠢。”真白檀声音悠悠响起。   僵尸管家身体一绷,用维护的姿态站到了少明堑面前。   真白檀缓缓踱步而来,他身上穿着昂贵的丝袍,手里抱着和他幼年时一般模样的娃娃,笑容灿烂地说:“像你这么讨人厌的猫,居然还有人会那么喜欢,真是稀奇。”   少明堑不理会他,又把虎眸闭上。   真白檀一边梳着手里小娃娃的头发,一边笑道:“可惜啊,你还是不如黑白明堑讨喜。池杏可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你。别说他了,你的亲族好像也没有一个喜欢你吧?真可怜。”   少明堑闭着眼睛,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但身上变得浓郁的煞气和怨气却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境。   真白檀闭起眼睛,享受着怨气和煞气带来的舒适感,继续快乐地刺激少明堑:“你记得吗?白明堑捅的这一刀,你觉得池杏担心受伤的是谁呢?是你么?还是白明堑呀?我猜,如果他知道白明堑自残,疼的却是你,他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少明堑气得浑身发抖,真白檀则心情愉悦。   真白檀伸手将僵尸管家扯到面前,笑吟吟说:“你这身皮还挺有趣的,拿来做傀儡应该也不赖。”   说完,真白檀便将僵尸管家拖走。   僵尸管家并没有挣扎,只是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少明堑,好像在说“别听他的,你是很好的”。   少明堑僵硬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营救僵尸管家,但伤痛和镣铐却限制住他的行动,使他犹如病猫一样只能可笑地嗷嗷叫。   铁链钉钉咚咚响了不知多久,少明堑力竭地倒下,胸口的伤再次裂开,流出鲜红的血,染在他胸前的毛发上。   少明堑昏昏沉沉地想:或许这样最好……   “明堑、明堑……”池杏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就像是风吹过一样,和梦一般轻柔,却又像一记重锤,狠狠把少明堑敲醒。   少明堑猛然瞪大眼睛:“是你?”   池杏也吃了一惊:“是你?”   这句话让少明堑的心立时凉了一半,他冷笑道:“你以为是谁?”   池杏也愣了愣,说:“我……”   “你以为是‘他’,对吧?”少明堑的心又疼,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别的,“你是来救他的。”   池杏摇头,说:“不,我是来救你的。”像是为了安抚这只毛毛躁躁的少年老虎,池杏一边用左手抚摸他的毛发,一边伸出右手按在少明堑流血的伤口上,施展妖力。   没想到,妖力犹如石沉大海一样,半点不起效用,少明堑的伤并没有得到半点治疗。   “没用的,别浪费你的力量。”少明堑不冷不热地说,“那把刀是被诅咒的法器,它造成的伤口基本上是无法治愈的。”   “怎么可能?”池杏大惊失色。   少明堑瞥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世间上这样的法器多得是。”   “不,我是说……”池杏欲言又止,“你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法器来剁我?”   少明堑也噎住了。   说实话,少明堑当初确实是急怒攻心,被煞气和怨气支配,事后回想,他确实挺懊恼,但这改变不了什么。少明堑知道,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怕也是会动手。   他甚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受了重伤还被锁住,如果自己现在还精力旺盛,是绝不可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池杏交谈。他一定会把再次逃离自己身边的池杏抓起来,从脖子到四肢都挂满镣铐,缩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甚至还会将他的保护符咬下来……   少明堑满眼冷意:“当然,我可不是‘他们’那样的蠢蛋,被你戏弄和伤害还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我是天煞凶兽,你明白吗?”   池杏垂下眼,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只道:“我先带你回去。”   他想,黑檀和白沅应该有办法救少明堑。   “回去哪里?”少明堑警戒地问。   “去哪儿都比在这儿呆着好吧?”池杏将手搭在少明堑的镣铐上,试图找出开锁的办法。   “我也想知道你们想去哪儿呢?”真白檀从暗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娃娃,嘴角扬起嘻嘻笑,“能带我们一起吗?”   池杏惊得一跳,全身的毛都要竖起,浑身是戒备的状态。   真白檀笑道:“别怕,我也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后招,怎么能跟一次次地逃得那么顺利。是谁在帮助你呀?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巫师吧。这样厉害的人,我也好想认识啊。”   “你见过的,”池杏冷冷地说,“就是上次在巫师塔里一刀把你砍没了的那位大哥。”   真白檀愣了愣,说:“是他啊……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对付我?”   池杏想了想,说:“要不你把我和明堑放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真白檀笑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他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只要把你杀了,他不就会来找我吗?”   说着,黑暗中飞出了几只张牙舞爪的傀儡,一个个都长着明堑的脸,齐齐拿着短刀往池杏身上捅。   这些傀儡实在是栩栩如生,乍看之下都和明堑一模一样,他们乱舞齐飞的画面实在够怕人的。池杏饶是见过傀儡,也不免心惊,但形势紧张,他只能镇定心神,化出隐狼原形迎战。   真白檀悠哉游哉地走到了少明堑身边,拎起他的后颈,笑着对池杏说:“别想着用保命符逃跑,这次你若逃,我就杀了这只病猫。”   听到这话,池杏心神一动,心脏快速地跳动,更加紧张了。他定下心神,说:“就你这几只玩意儿能让我堂堂大妖逃跑吗?别开玩笑了!”   为了印证自己不是吹牛一样,他动手撕破了一个傀儡的心脏,便见那和明堑长得十分相似的脸化成了灰烬。   真白檀嘿嘿一笑,并不说话。   少明堑却是眼神一暗,忽而张嘴,扑咬真白檀。真白檀不闪不躲,仍是笑嘻嘻的,任他把自己一条胳膊咬断。   少明堑眼神凶狠,但却是气喘吁吁,从虎鼻喷出烟气,恨极盯视真白檀。   真白檀说:“你断了我的手,我也断池杏的手,这样很公平吧?”   少明堑立时瞪大虎眼。   真白檀笑吟吟道:“你瞪我干什么?这不是你本来要对他做的事吗?”   少明堑心脏一痛,眼神都要失去焦距了。   真白檀手指转动,挥出几条丝线,三下五除二就把池杏捆住,动动手指,就把池杏拖拽到自己的身边。   池杏脱身不得,只能在地上犹如脱水的鱼一般挣扎,但确实徒劳无功。真白檀拿起一把闪烁寒光的匕首:“这原本就是明堑要拿来剁你的手的刀呢,这可是上品……”   这把刀确实厉害,明堑被捅了,到现在都还没伤愈。如果是池杏,情况只会更糟。   真白檀就像是所有恶毒反派一样,动手之前必须耀武扬威,他靠近池杏,并用寒冷的刀去贴池杏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折磨池杏一样。   池杏心里想的却是:终于等到这个傻`逼离我这么近啦! 第71章 大结局   池杏虽然手脚被束缚,但他作为巫师,还能有攻击的法子。他故作挣扎,不过是想先降低真白檀的戒心,好让真白檀以为自己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了。   直到现在,看到真白檀离自己够近——在这样的范围内,即使池杏和真白檀实力悬殊,也能靠法器的品级造成必杀伤害。   看着真白檀凑得越来越近的脸,池杏默念咒语,藏在怀中的销魂钉应声而动,朝真白檀的胸膛疾射而出!   真白檀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是未料及这样陡然发生的变故。   销魂钉,销魂而不蚀骨,犹如一把刀捅入豆腐似的,轻轻松松插入真白檀的心脏中央。   握在真白檀手里的匕首哐当落地,他从脸庞到颈脖到腰间——一路从头到脚,渐次化成飞灰,消灭在池杏的眼前。   池杏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但他并没来得及高兴或者庆祝,只是急不及待地扯掉身上的丝线,执起地上的带咒匕首,走到少明堑身边。   他运起巫力,辅以带着咒术的匕首,还真是大力出奇迹了——他用力挥出几刀,真将束缚着少明堑的镣铐给砍断了。   重获自由的少明堑仍是相当虚弱,流血不止,池杏忙催动手中符咒,一边安抚道:“我先带你走。”   传送阵发光,将池杏和少明堑一起送走。   再次来到黑檀老巢,他的心境大不一样。   而黑檀和白沅仿佛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得这样快。   白沅脸色微变:“你们……”   黑檀倒是利落地站起身,拦在白沅身前,对池杏冷道:“你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池杏愣了愣,说:“我带的是明堑啊!”   “他说的是我啦……”传送阵中央跳出了一只小娃娃,脸上嘻嘻笑。   池杏吃了好大一惊,拉着少明堑往后退。   但见这娃娃便是真白檀向来抱在怀里的那一只——小小的身子,仿佛一个幼童。   池杏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明白了:那个一直耀武扬威、胡作非为的“真白檀”不是真白檀!在“真白檀”怀里的这个娃娃才是他的本体!   对了、对了……   真白檀死的时候年纪尚幼,怎么会是那个青年的模样呢?必然得是这个小娃娃的样子才对啊!   想通之后,池杏心下一凉:他大费周章毁掉的是真白檀的又一个傀儡而已。   为此,他还把有且仅有的一枚销魂钉给浪费了。   真白檀吃吃地笑,目光流动在黑檀的脸上:“是你,帮他的人是你……”   当真白檀看到站在黑檀身侧的白沅时,眼睛便涌起恨意:“你这个冒牌货,怎么还没死?”   说完,真白檀便朝白沅飞扑而去。   黑檀已在地上画出法阵,拦住了真白檀的一击。   真白檀没攻下来,脸上仍是嘻嘻笑:“你现在好虚弱哦,是不是不能用灵力?体力也跟不上?只能画画法阵了?”   池杏想起,自己向黑檀白沅求助的时候,黑檀就说过,他和白沅两败俱伤,现在不能动用灵力,所以无法替他助阵。   现在看来,倒不是推脱之词。   黑檀和白沅联手,齐齐拿出法器,在空中化出咒文,勉强在他们与真白檀之间筑起一个屏障。   真白檀丝毫不感到丧气,五指成爪,划出道道绿色幽光,不住往屏障上攻去。屏障在真白檀强攻之下,也是摇摇欲坠。   池杏扶着少明堑,一脸焦急。   白沅一边修补屏障,一边回头问池杏:“销魂钉呢?”   池杏十分愧疚地回答:“用在他的傀儡身上了。”   黑檀听到之后,嘴角扯了扯,似乎准备出言嘲讽这个“不肖子孙”,却听得白沅截口道:“用了就是用了,那现在只能另想办法。”黑檀便也没再说什么。   池杏蹙眉:“还有什么办法?”   少明堑缓缓开口:“断魂引。”   黑檀和白沅双双变了脸色。   黑檀只说:“你懂得还挺多啊,小小年纪的。”   少明堑撂起眼皮,说:“这不是那本《天煞功法》里写的么?”   池杏没想到这还和天煞功法有关。   白沅便解释道:“销魂钉和断魂引都是能够直接杀伤灵魂的利器。白巫师多用销魂钉,因为中了销魂钉的恶灵还可以坠入轮回。”   “至于断魂引,”黑檀接口道,“便会直接把恶灵打得魂飞魄散,自此湮灭于天地之间。作用太狠,所以道德感比较强的白巫师不会用。除此之外,还因为断魂引这样霸道的功效是来源于天煞之气,因此,白巫师也没这个条件使用。”   “也就是说,”池杏理解了一下,道,“理论上只有天煞凶兽才能做得出断魂引?”   “是这样没错。”白沅肯定地说。   池杏却道:“可是,白沅前辈和老祖宗花了好几天才做出销魂钉呢。现在明堑受伤这么重,得多久才能做得出断魂引?”   白沅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身前的屏障就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裂纹。   真白檀趴在屏障之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要抓到你了。”   说完,真白檀一手捅破裂纹,五指如钩,直取白沅心脏。白沅柔弱得很,哪里受得这个?说时迟那时快,黑檀已将白沅扑倒在地,堪堪躲过一击,但黑檀的手臂也被真白檀爪伤,伤口发黑,应是感染巫毒。   黑檀大感羞辱:我居然被这样不入流的家伙伤了!   池杏大惊:老祖宗竟如此舍己救人!我以前竟误会他了!   但现在也不是表扬老祖宗的助人精神的时候,眼看着真白檀又要出手伤人,池杏立即化出隐狼之态,扑向真白檀,与真白檀缠斗起来。   池杏不敢再藏拙,妖力与巫力双双出击,身形如风,极为敏捷,倒是能缠住真白檀一会儿。   真白檀一边嬉笑一边说:“有意思有意思,但你又拖得我几时?如果你现在就跑了,倒是能活呢,若再不走,你竟是这里之中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呢。”   池杏也不知自己能拖几时,但只咬牙坚持。   真白檀嘴里“啧”了一声,一瞬间幻化出数十个分身。   看着眼前出现了数十个诡异的娃娃,池杏再胆大也腿软了一下:这,怎么打……?   数十个娃娃一边咧嘴笑,一边往池杏身上扑去。   面对这支“大军”,池杏再勇也得退后,往后退了几步,再挥一回头,却愣在当场,但见半空中飞出一根根血红色的针,无比精准地往每个娃娃的心胸处飞射。   或有娃娃能够灵巧躲过,而没能躲过的娃娃则立时心脏破裂,发成飞灰,消失在空气之中。   池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画面,就听到白沅惊呼:“明堑,你疯了!”   黑檀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顿了顿,黑檀又对白沅说:“我们还是躲远点儿吧,免得不小心被断魂引打中。”   池杏的目光下意识搜寻明堑,这一下更是惊得心脏都要发麻:   只见少明堑身上也不知被扎穿了多少个血窟窿,每一个伤口都鲜血淋漓,那一根根戳灭傀儡的血红色的针便是从这些伤口上飞出的。   “明堑!”池杏惊呼出声,忙要跑向他。   “别过来!”少明堑低吼一声。   池杏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少明堑声音嘶哑,双目充血,看着已是强弩之末:“会伤到你的。”   池杏颤声说:“这、这就是只有天煞凶兽能做出来的断魂引吗?”   少明堑沉默了。   白沅替他回答:“断魂引必须引天煞凶兽体内精血,才能发挥那样强横的杀伤力。”   “这岂不是自伤其身?”池杏颤声说。   “会有一点。”黑檀语气淡漠,“但一般凶兽也不会一次做几十上百根断魂引。”   白沅认同地点头,目光悲悯地看着少明堑:“你不必这样……快停下吧。用断魂引攻击傀儡太不值得了,只要把真身打中即可……”   少明堑却只是默默摇头,用充血的眼睛凝视着池杏,就像是这是最后一眼一样:“我……不存在就好了。”   池杏眼眶顿时一片热烫:“你在说什么呢?”   少明堑怆然笑道:“他们回来,你会开心一些吧?”   池杏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   少明堑说话似个苦闷的、自言自语的少年:“如果是他们的话,你会喜欢的……而且他们不像我,总是那么多的怨和恨,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他们总是比我好的,起码,他们不舍得伤害你。我呢,我天天想着怎么折腾你呢。我可是坏透了。”   “不是这样的……”池杏摇头落泪。   少明堑刚刚一串的话说完,就像是花了最后一口气,一下再吐不出气来了,身体软软地垂下。   伤口也不再流血,但也不再飞出断魂引了。   他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犹如一条尸体一般躺在地上。   池杏心如刀割,扑到少明堑身边,眼泪不住地流下。   但见少明堑仍睁着眼,嘴唇轻轻嚅嗫:“别怕,猫有九条命……”   少明堑的话音太轻,但池杏听力好,仍听得清楚,便定定望着少明堑。   少明堑扯扯嘴角:“我算不上真的猫,但也至少有三条……”   他话说一半,口中便咳出鲜血,脖子一歪,眼睛一闭,便没了气息。   池杏能感应到,一股独属于少明堑的气息而悄然消失。   白沅看着这一幕,相当悲伤,但又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黑檀说:“是啊,我也觉得他不太正常,可是猫的思维和人就是不一样吧……啊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下个面给你吃。”   白沅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黑檀,眼神仿佛在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你居然还想着下面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黑檀很想表示自己确实没有人性,但又自知不可说出口,便咳了咳,移开了目光,指着一个暗角说:“这儿好像还有一个,不知是真身还是傀儡。”   暗角浮出一个轮廓,却见不是傀儡,乃是一具骷髅。   池杏吃了一惊,认出它来:“这是……我在象牙塔看到的尸骨!”   黑檀道:“那就是本体了。”   刚刚断魂引不要钱不要命似的一顿乱飞,确实杀中了真白檀的真身。   然而,虽然真白檀所有傀儡的术法核心都是心脏,但他真身的本体却是尸骨。当心脏被刺破,真身的肉身灰飞烟灭,但那具融合了“天女的眼泪”的骸骨依然存活。   真白檀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来:“哈哈哈哈哈……所以说,猫真的没脑子。就是死了也死不值得。”   原本,真白檀还打算潜伏在暗角里静观其变,没想到明堑居然就那么死了,又被黑檀挑破了他的存在,他就索性不藏了,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尸骨扭曲着身体,犹如婴孩学步一样蹒跚,但身上仍散发出浓厚的巫力——他经过断魂引的攻击,战斗力已大不如前,但对付池杏和两个脆皮巫师,他还是有自信的。   池杏真是伤心欲绝之际,哪里忍得了真白檀的挑衅?   他举起妖骨棍,只道:“今天死我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真白檀嗤笑:“凭你?你可——”   真白檀话没说完,脑袋就被拧了下来。   真白檀的头是被明堑拧下来的。   准确的说,是白明堑。   池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虎妖。   少年虎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长高,变回池杏最熟悉的青年模样,银白的头发、冷峻的眉眼,以及果断的身手。   他往前一探,趁真白檀不备,驾轻就熟地拧下了真白檀的骷髅头。   真白檀只是不提防,倒不是连白明堑的一击之力都对抗不住。   他恨声说:“你居然还活着!”他转身出爪,气势汹汹地直攻白明堑要害。   白明堑训练有素,倒是闪躲灵活。   然而,少明堑弄出来的一身伤依旧影响白明堑的敏捷性。   白明堑不禁想起,自己捅自己的一刀,也让少明堑吃了很大的苦头——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但他也没空想这么多了,只认真迎战。   真白檀却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被断魂引伤了元气,但“天女的眼泪”仍庇佑着他的身体。他鬼魅似的漂游,灵敏的击打,五爪自带巫毒,能伤人于无形。   几番对战下来,白明堑也露出了吃力的姿态。   真白檀吃吃笑:“你的力量本来就弱,何必逞英雄?不过是又送一条猫命给我罢了。”   池杏也是提心吊胆,他可再经不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却不想,白明堑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   仿佛是认输,又似是认命。   真白檀和池杏对他的反应都十分意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却不曾想,白明堑一个转身,一条黑色的尾巴便从他背脊后蹿出。   “是你……”池杏又惊又喜。   “是你!”真白檀又惊又怕。   黑明堑一出,体内便是妖力暴涨,直接就朝真白檀一顿爆锤:“你敢打漂亮宝贝!”   真白檀一下躲避不及,胫骨就被拧掉了,只能辩解:“我没有打他啊啊啊啊啊!”   黑明堑也不听,揍就完事了。   真白檀面对黑明堑,势弱不小,便要以那幽灵一般的身法取胜。只是天煞大猫的身法也不是弱的,黑明堑不但拥有更强力量,还熟习《天煞功法》,武力自然碾压受伤的真白檀。   尽管黑明堑身上也有伤,但他一根筋,对痛觉极不敏感——相应的,白明堑则比一般猫更敏感。   像黑明堑这种不知道痛的人打人是最痛的,他哼哧哼哧一套猫猫组合拳打下来,直把真白檀的骨头都拆成了零件。   真白檀不再嘿嘿嘻嘻阴阳怪气,也不再发表中二宣言,突然又变回那个在庄园里对少明堑卑躬屈膝的仆从,只求饶道:“我错了,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黑明堑恼道:“凭你也敢说自己是狗?你配吗?”   真白檀极其能屈能伸:“我不配,我就是狗屎……不,狗屎也比我芳香。”   “……”黑明堑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猫猫迷惑脸地瞅向池杏,“漂亮宝贝,你说要怎么办?”   池杏现在心情也十分复杂。   对真白檀,他自然是恼恨无比的。   但死而复生的明堑又让池杏心里充满喜悦,他现在也不想考虑什么,只想抱着他的猫狠狠地哭一场。   大概是看出了池杏的混乱,黑檀提议道:“现在真白檀翻不出什么风浪了,我先用笼子锁住他。等你想好了,再决定怎么办吧。”   现在真白檀被拆了骨伤了魂体,确实是十分虚弱,就是白沅也能把他制住。   真白檀也不敢有异议,忙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笼子了。这位巫师手段高超、英俊潇洒,做的笼子一定也很美丽吧。能住上这样的笼子真的是我的荣幸。”   黑檀蹙了蹙眉,画了一道禁言咒,让真白檀闭嘴了。   池杏蹙眉:“能关得住他吗?”   “能。”黑檀道,“我也好趁这个时间和白沅商量一下,看怎么把他体内的‘天女的眼泪’提取出来……如果实在无法分离出来,就只能等明堑身体康复之后,再用一次断魂引。又或是我和白沅再做一个销魂钉。把这个祸害给解决了。”   “好,”池杏对黑檀还是信任的,“那就先交给您了。”   黑檀便将真白檀锁进笼子,等待“秋后处决”。   池杏则和明堑一起回家。   时别多天,池杏和明堑再度回到了他们是私人山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一回到家中,黑明堑就不见了,白明堑再次掌控了身体,从背后将池杏揽住,温柔地说:“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池杏不觉热泪盈眶,关心地说:“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   白明堑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他:“当时,我和黑尾巴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了。”   池杏怔了怔,说:“然后呢?”   “然后我们便自相残杀,在识海中推倒了那一堵分割我们意识的墙。”白明堑淡声说,语气客观平淡,就像是陈述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般,“我们当时斗得难分难解,直到推倒那一面墙之后,才意识到不妙……”   池杏想了想,说:“我记得黑檀大巫说过,那一堵墙把你们分开,隔出了一个黑一个白,如果墙没有了,便会混杂成一片灰色……”   “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我和黑尾巴会融合成那只小鬼?”白明堑似乎十分不赞同。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会形容少明堑为“小鬼”,但仔细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白明堑道:“或许他是这么以为的……我想,如果是我,也会这么猜测。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怎样?”池杏追问。   白明堑回答:“那堵墙更像是一个镇海的东西。是白檀……或许应该说是白沅,他用善念引导压制住天煞凶兽天生的戾气、煞气和怨气。”   池杏震惊地睁大眼,但仔细一想,或许真的是这样。   黑白明堑都没有童年记忆,也可能和这个有关。明堑的童年充满怨气——或许,他不幸的童年也是他戾气冲天的根源。   那堵墙被推倒之后,黑白明堑的记忆便互通了,与此同时,镇压在墙下的少明堑也脱体而出。他占据了整个身体和灵魂,反将黑白明堑镇压下去了。   因为白明堑的精神力更为强大,所以他在紧急关头,挣脱了少明堑的镇压,获得了片刻的自由,阻止了少明堑对池杏动刀。   白明堑能感受到少明堑对池杏有恨意,会伤害池杏,所以,白明堑便果断自刀,为的是让池杏免遭少明堑的伤害。   但白明堑不知道真白檀会趁虚而入,酿成大患。   池杏其实也不怀疑少明堑会伤害自己。   他能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爱,也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恨。   少明堑那一句“他们不舍得伤害你,我舍得”,是他极真诚的一句剖白。   或许,少明堑也憎恨着这样的自己。   他选择自杀式的手法去打击真白檀,是有几分“迫不得已”,但更多却是“自寻死路”。   他知道,自己每一天都被怨气和煞气侵蚀,从一开始只是调侃池杏是自己的狗,到给池杏上锁链,再到要剁掉池杏的手……   从一开始只是戏弄庄园的魔仆和真白檀,到出门袭击明家成员、绑架花斑夫人、折磨花斑夫人,再到逼迫池杏杀死花斑夫人……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只会做越来越可怕的事情。   他会废掉池杏的妖力和巫力,把他锁在家中当一条真正的狗。他会彻底报复明家、巫师协会和虎族,在这个过程中,他大概会变成人人惧怕的杀戮机器,到真的杀到最后,或许他杀的人里头大多不是他的仇人,而是纯粹的无辜。   他会变成……   他们说的那种“凶兽”。   没有人会爱他。   从一开始,少明堑就知道池杏对自己是不同的。   池杏对白明堑和黑明堑都很亲近,从一开始就亲近。   但池杏对少明堑,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份或轻或重的畏惧。   池杏的直觉确实很敏锐,他知道黑白明堑是可亲的,无论黑白明堑的爪牙多么锋利,只要面对池杏,都会将爪子小心地蜷缩成柔软的肉掌,决不会擦伤池杏一点皮。   而少明堑是不一样的。   少明堑知道自己……   不值得。   还是趁着现在,他遍体鳞伤的时候,池杏不怕他了,池杏还为他流泪,为他伤心,这个时候是最好的。   如果继续下去,池杏会害怕他,憎恶他,曾经有过的好感和感动恐怕也只剩下恶心了吧?   “少明堑……”池杏幽幽地看着白明堑,“是真的不在了吗?”   白明堑淡声说:“他还在某个地方,只是很微弱。就像前些日子我和黑明堑一样……”   池杏松了一口气。   白明堑没有直说:少明堑不是死了,他只是希望自己“死了”。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希望自己“活”,那他就会“活过来”。   池杏想着连日来的惊心动魄,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其实一切都是我……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白明堑说,“我就不是我了。”   如果没有池杏,白明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那一副被咒术操控着、忠于花斑夫人的样子吗?他会一直当老实的总裁直到老死,也不曾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又或者,他有一天会挣脱禁咒的束缚,却又释放出少明堑。   如果是那样的话,后果恐怕更可怕。   没有池杏的话,释放后的明堑大约会走上巫师协会预言的道路:成为残忍暴虐的杀戮机器。   白明堑搂住池杏,说:“虽然这句话很俗套,但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池杏极为动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把头埋在大猫胸脯上。   最终,黑檀和白沅成功将“天女的眼泪”从真白檀的尸骨里抽离。   失去天女庇佑,真白檀立即魂飞魄散。   白沅不想再和巫师协会打交道,把“天女的眼泪”重新制成水晶球后,就继续和黑檀一起隐居养生。   池杏便和白明堑一起将“天女的眼泪”送还巫师协会——为此,还举行了一场隆重的仪式。巫师协会公开表示对池杏和白明堑的感谢。   白明堑这位最年轻的军部少将也得到了更大的声望。   当然,被困在地牢的花斑夫人也得到了解救。为了隐瞒少明堑的存在,池杏用咒术抹掉她的记忆。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架的,仍是稀里糊涂。   至于白明堑失踪一事,白明堑和池杏也以不是特别完美的谎言盖了过去。   老魔羊和虎鲸君也没有追究,只说:“你们自己有分寸就行。”   白明堑和池杏便继续当他们的恩爱夫夫。   而黑明堑也会不时出现。   他一如既往,见到池杏就高高兴兴地说:“嗨,漂亮宝贝!”   黑明堑笑得高兴,就像是过去在公寓里那样。   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黑明堑就如以往一样,醒来了就跟池杏打招呼“嗨,漂亮宝贝”,也不问别的,只是扑倒池杏就开始玩耍。   不过,黑明堑也不会刻意避讳白明堑的话题。   黑明堑常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然后倒头就睡,等第二天白明堑回归的时候让他收拾。   白明堑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   说实话,如果不是少明堑的事情,白明堑绝不可能和黑明堑共存……这种事情,简直是想想都叫人要大动?。   但经历过这场风波之后,白明堑好像已经想通了,便告诉池杏:“你曾说过,对你而言,我们都是一只猫。”   池杏点头:“你们都是明堑,只是不同的部分……就像是月亮的阴面和明面……也许这么说像是狗男人的发言,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白明堑回答:“我相信。”   一开始意识到黑明堑的存在时,白明堑无比排斥。   但当他和黑明堑齐齐被少明堑压在潜意识底层的时候,他们互相扶持,彼此连接,竟也有心意相通之感。   直到现在,他们已能自如切换,感应对方,真正是合了一身似的。   白明堑也渐渐同意,黑明堑就是他另外的一面。   如果带着童年的记忆长大,他会像少明堑那样偏激暴戾。   如果他人生里没有别的人、别的事,一睁眼就只见到池杏,他会像黑明堑那样单纯又粗暴。   而白明堑,只是他在自己轨迹里成为的样子罢了。   当然,白明堑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这一点的。   他只是略带骄矜的语气说:“他确实像是我的一条尾巴。”   池杏买下的山四季如春,天晴的时候白云像棉花糖一样飘过绿色的山顶。   在山林的深处,住着一只半狼半狗的小可爱,还有他的配偶——一只威风凛凛的银色大猫,尾巴会变色,有时候是纯粹的银色,有时候是深邃的黑色。   在偶尔深夜的时分,月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体上,会拖出一道淡灰色的长长的影子。   这一猫一狗就像是大部分的猫猫狗狗一样,非常可爱,也过得很幸福。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   -END-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是我写的文里比较长的一篇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感谢大家的陪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