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 作者:云深情浅   文案:   我们是不是人另说,但你是真的狗   路迟(北冥轩君)攻×傅笛深 受   萨摩耶甜憨攻x温柔贤惠受   拆了天庭拆地府,拆完昆仑山拆水晶宫的北冥轩君被一个叫傅笛深的人类给带走了,天界妖界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大家可喜可贺时,开了天眼观察人界,要看这傅笛深会被北冥轩君折腾到多惨。   可没想到在人界,化身成为萨摩耶的北冥轩君摇晃着小尾巴,吐着小舌头,屁颠屁颠地跟着傅笛深。装出一副人畜无害,温柔可爱的样子,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和傅笛深一起看动画片。   众仙家:好家伙,他还有两副面孔!   现代玄幻,沙雕甜,he,基本日更。   不虐不虐,百分百纯甜,所有觉得虐的地方后期都会有反转   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求求各位观众老爷赏个收藏吧~~ 第1章 北冥轩君又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鬼官大吼了一声:“北冥轩君又来了”,于是地府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牛头马面,一秒钟不到,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地府阎罗坐在大堂之上,裤腰带被扶手绊住,一时来不及脱身。   眼看着那一团白色的身影冲进阎罗殿,阎罗王无处可逃,扯了扯脸皮挤出个笑容来和北冥轩君作揖:“北冥轩君您好,北冥轩君您有何贵干?北冥轩君若是没事,本王先行告辞。”   他对面站着的,是一只白色的狗,看起来像是萨摩耶,但细细观察便会察觉,这是一只有点膨胀的雪狼。   被阎罗喊了尊称,北冥轩君一窝身子,云雾散去便现出人形。他长发白如雪,一双清冷的眸子煞是好看,唯独这嘴角的笑像是心里起了什么坏心思,正跃跃欲试。他一脚踩着阎罗王的书案,拦住了被扶手绊住裤腰带的阎罗王,一边说着:“勾陈上宫天帝命令我睡觉,还让我来找你,说你有方法。”顺手抓起桌子上的判官笔,放在嘴里咬了咬。   不好吃,苦的。   他随手一扔,刚好砸中了躲在角落里判官的脑袋,激出一声惨叫。   听着判官的惨叫,阎罗王在心里把勾陈上宫天帝骂了个千遍百遍。   你特么不能因为勾陈上宫都被这北冥轩君拆了四五回了,就让他来拆我的地府吧!   况且自己这里是管永眠的,可不是管睡眠的啊!勾陈上宫天帝到底几个意思啊!不就是上次不小心摸了下屁股,再记仇也不能把北冥轩君这祖宗送过来啊!   “我这里管永眠,不管睡眠,你……”阎罗王打着哈哈,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北冥轩君的攻击范围。   “那我可不管,”北冥轩君转了个身,随即便重重地坐在这阎罗王的书案上,晃荡两只腿,开始胡扯“虽然五帝平起平坐,但论及势力范围,北疆还是不如勾陈上宫,他的命令我还是得听的,你不给我找个睡觉的法子,我就在你这里住下来,等着阎罗殿下,慢慢地想。”   说罢,北冥轩君变成狼身,上蹿下跳闹腾了一圈。这是把判官笔也咬了,阎罗殿的牌匾给砸了,生死簿给撕了,就差冲进彼岸花丛里面去打个滚洗个澡了,或者是跳进三途河里,啃一啃那些白色骷髅骨。   “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阎罗王气得直跺脚。   偏生他还拿北冥轩君没有办法。话说这天界一共五位天帝,以东南西北中为划分,中央稳坐的是勾陈上宫天帝,也是明面上权利最大的天帝,东方青帝,西方西王母,南方星霜帝君,北方就是这长得跟萨摩耶一样,除了拆家就是拆家的北冥轩君。   阎罗王论资排辈比北冥轩君矮了一截,看着他闹腾,自己只能忍着。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不过说起来,勾陈上宫天帝为何信誓旦旦自己能让北冥轩君消停会儿?   想到这里,阎罗王眼珠子一转,想起一件事来。他掐指一算,算了些门道出来后,立刻唤来一野山山神,带着北冥轩君去寻那睡觉的好去处了。   而在人界,某处再寻常不过的出租房里,傅笛深放下碗筷,关上手机。   他走到阳台,抬头看着夜空,没有星光,吸了口气,寒气入腹腔,如针挠一般刺痛他的五脏六腑,于他决定去死。   这个决定很早便埋在了傅笛深的心里,只是因着这段时间气运不顺,稚嫩的种子生根发芽,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盘根错节缠满心脏。傅笛深决定放弃这些年奋斗的一切,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死。   他打电话叫房东来退房,接受了所有无理由的条款和辱骂。断舍离一般扔掉自己所有的东西,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行李箱。里面放了不过三天的换洗衣服,生活必需品,电子设备。坐在沙发上,头撑着行李箱的拉杆,傅笛深开始思考人生最后的归宿。   他无父无母,有记忆时就在安桐孤儿院,俗话说的好,落叶归根,人死,也当归故土。   手机屏幕里圆圈转出一个勾,显示去安桐的车票购买完成。   印象中,安桐这个城市,地处江南水乡,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旅游业发达。傅笛深回来时没心情看美景,他找了一家靠山的民宿。民宿的老板是一对和蔼可亲的老夫妻。因着不是旅游旺季,人烟稀少,老夫妻对傅笛深格外热情。傅笛深点了碗面,不过十几块钱,捞了两下,肉比面还多。这让傅笛深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人间温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拖着行李,趁着夜色往山里走去。   这山上长的都是毛竹,白天看的时候满眼翠色。如今夜色深深,竹林看起来更显阴森恐怖。   也不知走了多久,傅笛深眼见着前方有个山洞,洞旁有棵古松。这松树不高不矮,又长在坡上,爬上坡一蹬腿,便是个上吊的好去处。傅笛深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可刚爬上了坡,双腿忍不住又哆嗦起来。   他捏着手,劝自己别怕。   安慰没起作用,腿肚子打颤越打越厉害,他一个没站稳,从坡上摔了下来。这下可摔得不轻,这刚好是个上坡路,傅笛深就跟个装满酒的酒桶一样咕噜咕噜往下滚。拦路长了一根粗竹,傅笛深的腰便迎面撞了上去。粗竹的竹叶还沾着夜露。这一撞淅沥沥地跟下了场小雨似的,淋了傅笛深满头。   怎么说呢?生活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他都已经做好一死了之的准备了,老天爷怎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踹他屁股。   傅笛深轻轻一动,腰部便跟数百根钢针扎了一般,痛得人直抽气。傅笛深就当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睡下吧,或许老天的意思是让自己死也不死的那么舒坦。他闻着空气中隐约漂浮的血腥味,猜想或许自己会因为伤口感染发炎而死吧。   抬头便是竹叶环绕的天空,如果是白天,想必格外湛蓝。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道惊雷声响起,不过数十秒,淅淅沥沥,穿林打叶,下了雨。   他原本就被撞了腰,伤口正疼得厉害,加上这雨,更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椒盐锅巴。傅笛深疼得咬紧牙关,捏紧拳头,满头浸出汗滴来。   这雨来得又快又急,不过几分钟就把傅笛深浇了个透心凉。他遮住了眼,本想哭,可酸楚到了喉咙,他却突然放肆地笑了出来。真想大喊一声:老天爷,我草泥马!   不如就在这里结束吧,他无所牵挂也不被任何人记挂,去了阴曹地府恐怕都不会有人记得给他烧纸,到底是贱命一条,连死都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   伤口被濡湿,体温升高,痛得人麻痹了。免疫系统和病毒殊死搏斗,他的眼重得睁不开。   傅笛深缓缓睡去。   就在他睡去后不久,刚刚还在拆地府的北冥轩君带着山神从那歪松树下的山洞里走了出来。阎罗王说是这山中有一人能让他体会夜晚梦寐的美好,北冥轩君便来试上一试。他是天界五位天帝之一,镇守北疆的北方天帝,按理说是不需要睡眠的,只是这天上地下,人界鬼界,都想让他消停片刻。偏生这就奇了,北冥轩君自从登顶帝位之后,就从未有过一次睡眠。   天神鬼魅苦不堪言,北冥轩君可就喜欢看他们这种不喜欢自己还干不掉自己的感觉。   这叫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刚一出山洞,北冥轩君就见到了自杀未遂,被竹子撞到腰子,半死不活的傅笛深。   “这是?”北冥轩君皱眉,走到傅笛深面前。他用鼻子嗅了嗅傅笛深的气味,那动作像是在打量着食物的新鲜与否。   “是不是山中迷路的旅人?”紧跟北冥轩君身后的山神询问。   北冥轩君不回答,只觉得这气味闻起来有些熟悉,不知在何处嗅到过。   不过相逢即是缘分,眼前傅笛深看起来年纪不大,死在这深山中倒也有些可惜,倒不如伸手救他。北冥轩君运气凝神,一道微光划开指尖,沁出的血落在傅笛深腰间,他的伤口便恢复正常。   北冥轩君正欲离开,可不知为何,看见傅笛深,他突然打了个哈欠。   这下子北冥轩君和山神都愣住了。   “北冥轩君,您……您这是打哈欠了?”   北冥轩君指着自己,满脸疑问,“我打哈欠了?”   可别说,刚问完这话,北冥轩君又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傅笛深他觉得格外地困倦,眼皮沉重,睁不开。北冥轩君这哈欠都打出泪来了,想不到阎罗王还真有两下本事,真能遇到让自己睡下的人。   他素来随性而为,困就睡。打了个响指现出原形,窝在傅笛深的怀里变成一个奶白团子,舔了舔嘴唇,蹭了蹭傅笛深的手,抱着自己的大白尾巴闭上了眼。   终于,这只拆了地府拆天宫,拆了昆仑山拆青帝宫,除了没什么可以拆的南极星海以及北冥轩君的老家——北疆雪域,能拆的都拆完了的狗狗,消停了。   山河万里,松了口气。 第2章 捡到狗狗   北冥轩君这一觉睡得舒坦,筋骨都睡得酥软了。睁开眼,发现那老实的山神还守着自己。   北冥轩君困倦不已,还没开口就连打好几个哈欠。摇头晃脑清醒不少,他招呼着山神:“我喜欢这个人,这段时间我就跟在他身边,你看我这下凡需要办什么手续吗?”如今天界人界管得紧,下凡还得手续层层审批。   “不不不需要,您若能走,天宫冥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您就吃好玩好喝好睡好,”山神把阎罗王的话转述了一遍,“阎罗王说了,您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来拆家完事大吉。小仙我事已完成,先行一步,告辞了您嘞。”   山神脚底抹油,一溜就走。   北冥轩君懒得追他,傅笛深的怀抱着实温暖,他舔巴舔巴嘴唇,侧着身子继续睡。   傅笛深醒来的时候……   他有点惊讶自己居然还能醒过来。   他抬头摸了下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手脚也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上暖乎乎的。   回忆着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傅笛深依稀记得自己的腰被这竹子撞得生疼。他赶紧伸手去摸,看有没有出血。却没想到这一模,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傅笛深吓得赶紧抽回手,撑着地爬起身来去看自己腰间到底生出何方妖怪。慌乱之中只见一团白绒绒幻影,傅笛深喘着气定睛一看,怀中长出了一团绒球,洁白如雪。   自幼爱看志怪小说的傅笛深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何方妖孽!”   这么大的动静惊扰到了怀里团绒球。傅笛深眼见着他抖抖身子,仰起头,好家伙,是一条雪白色的奶狗。   北冥轩君相当傲慢地抬起头:啥妖孽啊!看清楚了,咱这可是如假包换独一无二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北方天帝。   他自以为自己威武极了,可在傅笛深的眼里,北冥轩君也不过就是一只腿短身小,毛量惊人,眨巴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吐着小舌头的白色奶狗。   这么看着还挺可爱的,傅笛深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狗狗的头。他没敢用力,只是先摸了几下白色的长毛。北冥轩君并不满足,再加上他着实喜欢这人类身上的气味,忍不住卖萌缠了上去。直接把头送到了傅笛深手边,用力磨蹭着这人类的手掌。   傅笛深差点缩回手,但软软的手感让他立马沉沦,专心地撸起了狗。北冥轩君看他摸得开心,一下子跳到了傅笛深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自己也好埋在傅笛深的怀里,吸一吸味道。   看着狗狗往自己怀里钻的样子,傅笛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可爱啊……”   这狗通体洁白,一看就不便宜,说不定是附近登山者丢失的。他得赶紧帮着狗狗找到主人,免得他人担心,然后自己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自杀。   “你是不是和你的主人走散了啊,”傅笛深检查了一下狗狗的脖子,并没有发现狗牌之类的信息。这附近也没听到什么寻狗的声音。   傅笛深的话惹得北冥轩君甚是不满:天上地下谁敢当他的主人。他疯狂摇动自己跟奶油团子一样的脑袋,转出了幻影,表示否定。   这可让傅笛深看呆了,这狗刚才是在摇头吗?这么聪明的吗?   傅笛深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是被你的主人抛弃了吗?”   那倒也不是,虽然天界鬼界烦他烦得要死,但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丢下北冥轩君不管。   不过北冥轩君想跟着傅笛深一起,就“呜呜”地哼唧了两声,而后垂着脑袋,示好般地用舌头舔了舔傅笛深的手指。它雪白的脑袋衬着黑豆一样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傅笛深竟然觉得它有些委屈。   “那你是想和我一起走吗?”   北冥轩君疯狂点头,昂起头冲着傅笛深汪汪了好几声,还咧开嘴露出了舌头,笑得特别开心。那可不是跟你走吗,现在天界冥府都没人待见我了。   不过狗做的动作,傅笛深也没当个真。这狗看起来太好看了,如果他是这狗的主人,他才舍不得丢掉。可能还是走散了吧。这狗大小是个生命,不能丢在这不管,傅笛深想着先把狗狗带到民宿那边,然后托那对老夫妻帮忙找一下狗主人。   傅笛深单手撑地从枯叶堆上爬了起来,张望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他只得又拖着行李箱,带着这只白花花的狗一起往下山的路上走。   看样子这人是打算带着自己一起走了,北冥轩君顿时竖起耳朵,摇着尾巴一路上撒丫子地跟着傅笛深跑。它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跟个白团子一样到处滚来滚去。看山道路旁开了野花,咬下一朵含在嘴里,得瑟地跑到傅笛深面前。   傅笛深俯下身子,看着狗嘴里的花不明所以。想了许久才明白这花或许是送给自己的。他接过了花,这花就是山间最常见的那种野花,艳丽的玫红色,但却是傅笛深这段时间收到的唯一的慰藉。   他伸手揉了揉狗狗的头,刚想说感谢的话,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这只狗的名字。   “不如我就叫你迟迟吧,”傅笛深一伸手,狗爪子就放到了他的手里,“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迟迟……   这个名儿不错哎!   北冥轩君无需姓名,因这天上地下只有他独一位的北方天帝。但偶尔有人给自己整个名字,好像还不错。   狗狗相当喜欢,绕着傅笛深叫了好几下。   “那就迟迟了,”傅笛深一边喊着它的名字,一边用野草将那朵迟迟送给自己的野花绑在行李箱的推拉杆上。迟迟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送的花受到如此重视,便更加兴奋,踩着节奏跟着行李箱跑,   此时刚好,山野间雨后天晴,天光乍现。   阳光如同神明恩泽赐予大地,将沉寂的人间点亮。山脚下这块小平原被农户种满了向日葵。趋光的花昨夜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但此刻又带着水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越来越灿烂,而这山林间的万事万物都被如同钻石一般闪耀的水珠点缀着,晃着傅笛深的眼。空气中弥漫的水腥气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太阳那温暖的气息。   抬头看去,天空已经是湛蓝的一片,这是傅笛深从未在城市中见过的,深邃而沁人心脾的蓝色,那些还未消散的云如同珊瑚一般大朵大朵地飘在蓝色画布之上。远处是青山,近处是橙色的向日葵花田,宛若油画中梦幻的庄园。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鸟叫,“吱呀”一声,凌厉地叫醒了这一整片山林。迟迟听到后“汪汪”两声,浑厚的叫声在山间起了回音。   傅笛深刚想嘲笑迟迟是在和鸟对话吗,可他还未说出口,便听见了蝉鸣,听见了牛低沉的叫喊,听见了人扛着东西走路的喘气声,听见了风吹过树林,听见了露水从花瓣滴落,听见了远处的鸡鸣,听见了柴木滚动,那火烧木头噼里啪啦的响声。   整个山林都苏醒过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如此灿烂而鲜活的感觉。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回了民宿。民宿的老夫妻今早没见着傅笛深担惊受怕了一上午,差点就报了警。这会儿看到傅笛深牵着狗走出来,赶紧上前去帮着傅笛深拖行李箱。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大娘伸手拍了拍傅笛深身上粘着的落叶,“哎哟你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赶紧去洗澡。”   大爷帮忙拉行李箱,“你这箱子都淋湿了,里面有没有电子产品啊,赶紧给拿出来!”   傅笛深赶紧打开箱子,还好,电脑没事,就是几件上衣被淋湿了。   不过想了想自己是个要死的人了,这些身外之物坏了倒也无所谓。   “电脑放那箱子里面能出什么事情,你赶紧让人去洗澡,不然发烧了怎么搞?”大娘关心傅笛深的身体,生怕被雨淋感冒,催促着傅笛深去洗澡。   可大爷就看不惯她那个急性子:“就开个箱子看看电脑能耽误几分钟啊?”   两个人斗嘴斗了一辈子,这会儿也没忘记。吵了几句之后大娘就看到了跟在傅笛深身后的迟迟,“这狗是谁的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哎?”   “不知道,我在山里捡的,”傅笛深走了山路,这会儿正累得喘气,“这狗看起来品种挺好的应该是和主人走散了吧。”   大娘道:“这山里面就我们一家民宿,也没见过谁带这种狗啊,长得真白。”大娘看着迟迟可爱,伸手准备摸狗。   北冥轩君往后退了一步,跑到了傅笛深身边躲着,他只喜欢傅笛深身上的味道,其他的人都不配碰自己。   “行了,还是去洗澡吧,你看你这一身湿透了,”这下轮到大爷催促傅笛深洗澡了,他看了一眼行李箱里面傅笛深带过来的衣服,大多都湿了,“我去给你找一件我儿子的衣服,你拿去换。老婆子你把他衣服拿去吹吹,今天下午太阳好,一会儿就晒干了。”   “好,那我去洗澡了。”傅笛深确实觉得这一身黏黏糊糊地,衣服吸在皮肤上,扯都扯不开,实在是难受。   听到傅笛深要洗澡,迟迟冲过来跑到傅笛深面前,汪汪叫了两声。   本君也想洗澡!   “我去洗澡了,你在这里玩会儿,”傅笛深招呼着大爷大妈帮自己照看一下迟迟,可没想到他还没转身,迟迟就冲进了稻场旁边的一处泥坑里。刹那间,污水四溅,白狗成土狗,看得傅笛深骂出脏话:“卧槽!你……”   为了保证自己能和傅笛深一起洗澡,狗状北冥轩君又得意地在泥坑里面打了个滚。   他那一身雪白的毛瞬间变成泥黄色,走出泥坑的时候跟个落水狗一样。迟迟得意地走到傅笛深面前,伸出舌头叫唤了两声,似乎在催促傅笛深带着自己一起去洗澡。   “汪个屁!你看你这一身!”傅笛深被他气了个半死,这狗怎么突然跑到泥潭里面去打个滚?   “汪汪!”可迟迟就是要和他作对,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身上的灰尘沾得更多了。   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狗狗只是想一起洗澡而已。 第3章 关于脱发这件小事   傅笛深拖着脏狗进了卫生间,拿着花洒撸起袖子给迟迟冲澡。他第一次给狗洗澡,没什么经验,还担心迟迟会不会不听话。但事实比他想象的要好,乖狗不叫也不闹,就是一个劲地往傅笛深怀里钻。像是故意的,把它那一身的脏水全都沾到傅笛深身上,傅笛深穿的好好一件白衣,染成了斑点带子。最后傅笛深没了办法,脱了T恤顺带冲个澡。   他的手放到了裤腰带的纽扣上,正准备解开的时候,一回头看到了迟迟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人都说小孩眼睛最黑亮,因为不掺俗世一丝杂质,如今看着迟迟的眼,傅笛深倒是凭空生出了个罪恶感。他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先穿着裤子,把迟迟身上冲干净。   这卫生间里,马桶和淋浴室有个玻璃门隔着。洗完迟迟,傅笛深就把它赶到了马桶旁边,然后关上玻璃门,自己脱了裤子打开花洒赶紧冲个澡。水流触及皮肤,他像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下来,玻璃门外,迟迟一身湿漉漉地还没有擦干净,它焦躁地在玻璃门前打转。   热水带来了水蒸气,模糊了玻璃门,北冥轩君根本看不清楚傅笛深的样子。   他嗷呜了一声。   听到声音,在淋浴间洗澡的傅笛深没忍住嘲笑他:“你以为自己是狼吗?”   北冥轩君不开心地低下头,拿爪子抓了抓地。   我就是狼啊……   傅笛深洗的很快,擦干水分,随意披了件衣服,然后就拿了块毛巾去擦迟迟身上的水。窗外阳光好,一人一狗就跑去道场上晒太阳,顺便晒干毛毛。午后阳光晒得人骨头都酥软了,耳边伴着蝉鸣,时不时还能听见不远处溪流淙淙水声。傅笛深许久没这么惬意过了,靠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荡,手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迟迟躺在地上晒毛,等左边干得差不多了,又转个身去晒右边。   大娘在择菜,绿汪汪的菠菜长势喜人。   休息半刻,远见那大爷背着一篓子的猪肉从市场回来。他刚一落座就摘下草帽扇风,抱怨这鬼天气,不动还好,一动就热的要死。傅笛深赶紧起身拿着自己的小扇子给人扇扇,又递上泡了许久的浓茶。   “哎,我这去集市路上问了一路,也没听说谁家丢了狗啊,”大爷喝了口浓茶,长吁一口气,还是这自家泡的茶舒服,一口下去,暑气全消,“你说这好看的一只狗,咋会有人把它丢了呢?”   迟迟没理睬他们的对话,它刚好看到一只花蝴蝶从面前飞过,拖着滚胖的身子去扑蝴蝶了。   “不知道,我就担心万一是哪个游客带来的,走丢了就不好了。”   “哎没事,晚上我去三姑家打麻将的时候给你问问,”大娘择好了菠菜,端着那一大脸盆往厨房走,“晚上咱们吃炒菠菜,还有个冬笋炖腊肉,香菇肉末汤,你现在饿不饿啊,厨房里面还有几个粽子我给你煮着?”   “不用了大娘,”傅笛深赶紧拦住大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是旅游旺季的原因,大爷大奶奶见不到什么人,看着自己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往自己这里塞。傅笛深从洗完澡到现在已经吃了一个茶叶蛋,一碗绿豆汤,一块烧饼。刚才大娘还拿了盒饼干放在傅笛深面前,傅笛深是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哎你和我客气啥,你交了钱的,大娘就得给你管饱,”大娘边说边往厨房走,傅笛深拦不住就懒得拦着她。   另一边迟迟和大爷玩上了,大爷还挺喜欢摸迟迟这一身白毛的,摸着特别软乎。迟迟喜欢大爷长满茧子的手掌,刚好给自己挠挠背。眼见着无聊,大爷就问起了傅笛深:“我看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玩手机的嘛,怎么你不玩啊,我家里有WiFi的,密码不是和你……”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玩手机,”傅笛深脸色一变,当人前不好发作,笑了笑掩饰尴尬,“反正都出来玩了,还抱着手机干啥?”   “也是,”大爷摸了摸脑袋,“我说如果迟迟的主人找不到,要不你就把它带着养吧,你看你俩处得多好啊。”   大爷自说自话,傅笛深却没有吭声。   他都打算找个机会死了了事,哪里还能拖着这样一条生命。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北冥轩君看没人理自己,甚觉无聊。傅笛深这个男人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平日里也不玩手机,就是看着天看着地。虽然能在傅笛深身边睡一觉确实舒坦,但他是神明又不需要睡眠,如今腻歪了,不如回天宫找神仙们玩去。   等个合适的机会跑路吧。   深夜。   确认好几遍傅笛深已经睡着,北冥轩君这才恢复人形,走出卧室。   出了民宿的大门,他便飞身而起,凌波微步,踏着浓翠色竹林树梢,三步越空,最后稳稳地落在一棵松树斜出的枝干上。月色撩拨,他是月色之下绝美的雪影。北冥轩君四散灵力,准备唤出山神,在还未动手之前,山神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陛下,有何事吩咐?”山神跑得帽子都歪了,这才松了一两天的气,怎么这祖宗又找上门来了。   北冥轩君直言:“我要回天庭了,这人界我腻歪了。”   啥?   那可不行。   勾陈上宫天帝桑钰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把这北冥轩君给留在人界,能留多久留多久。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自己怎么和天帝交代?   “不可,眼下您还不能回去。”   这话一出口,山神便知道自己冲撞了北冥轩君。五帝之一,天下除了其他四位天帝,谁人敢拦他的座驾。   北冥轩君到没生气,他卧在这枝干上,气定神闲地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回去?说不出来今日你这座山我就给你平了。”   听了这话,山神心里一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因为……因为您掉毛,啊不对,脱发。”   “什么?”   “您看您虽然贵为神明,但您掉毛这件事,三界尽知,人人都说北疆白茫茫的雪,但殊不知那些雪花之中也有您的白毛啊,所以人们才管那个叫狗毛大雪,”山神走上前,说了句,“臣斗胆一试。”   他伸手摸了下北冥轩君的白色长发,果不其然一伸手就摸下来好几根白色发丝:“您看,按照您这样的脱发速度,要不了个几十年,您就会变成一只无毛狗……啊不狼。但您看老身,虽然我这头发是花白了,但顺畅油亮,从来不掉发,那是因为我经常补充睡眠,因而头发才能生得这样好。”   看北冥轩君认真听讲,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山神继续添油加醋:“我知道您北冥轩君怕过谁,但您不怕丑吗?到时候天界四帝都会嘲笑您变成秃头,见到您就笑出‘秃秃秃秃秃’的声音。”   北冥轩君撩起自己一丝白发,你还别说,好像真的有点怕啊。   “你确定睡觉就能解决这些毛病?我就不能吃点药吗?太上老君那里……”   “太上老君他也睡觉啊,要不是他睡过头了,上次您怎么会有机会拆了他的炼丹炉呢?月老也睡啊,要不然怎么会有错点鸳鸯谱,嫦娥也睡啊,月亮上那么无聊不抱着兔子睡觉怎么养出那么绝美的容颜?西王母也睡啊,您忘了她和周穆王那些风流韵事了吗?”   合着大家都睡觉,就他不会,百十年后就他头发掉光光,变成秃头少年。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过来嘲笑我,”北冥轩君别的不怕,却死要面子,为了自己的容貌啥事都能干出来,“我这就去找傅笛深!以后他就是我的专属抱枕!”   山神松了口气,可算把这祖宗留下了。   可刚走两步,北冥轩君又折返回头:吩咐着山神:“明天上午十点,你变成人去山脚下那间民宿,就说我是你养的狗,但你不想要了,然后让傅笛深收留我,听到没!”   “遵命,”山神还以为他变卦了,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目送着北冥轩君下山。   人界防脱发洗发水的广告诚不欺我。 第4章 活不下去   交代好这些事,北冥轩君回了民宿。卧室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傅笛深的小呼噜和空调运作的声音在空气中此起彼伏。北冥轩君变成狗,准备窝在角落里睡下。可刚躺下不久,想想不太对劲,就又站了起来。   为啥自己要睡在地板上,傅笛深的怀里不香喷喷吗?   他起身去浴室里冲了冲爪子,爬上了傅笛深的床。钻进这人的被窝,猛吸一口傅笛深身上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呜呜呜,睡觉真的太舒服了。   当晚傅笛深就做了个梦,梦里他抱着一团棉花糖,棉花糖化在自己怀中,糖浆黏了他一身。早上起床铃声响起,他醒过来,低下头一望,才发现怀里又多了一团毛绒球。   “你这啥时候跑上来的!”傅笛深猛然惊醒,掀开被子,检查床上有没有被迟迟的爪子弄脏。翻了几下还好没有什么爪子印,这被套都是大娘手洗的,要是弄脏了就不好了。   北冥轩君睡得迷迷糊糊的,以前黑亮的两只小圆眼现在变成了半月形,眯出一条缝来。它瘫在傅笛深的怀里哼哼了两声,似乎是在抗议傅笛深这么早就把自己吵醒了。   自责地揉了揉它的头,傅笛深哑着声音去哄:“不好意思啊,你继续睡吧,我去洗漱了。”   他一走,北冥轩君也跟着走。嗅着傅笛深的气味迟迟一路追踪到了卫生间,靠着门继续睡。等傅笛深洗漱好穿好衣服回头一看,就见着白花花的一个奶团子缩在自己的脚下。   “连上厕所都要看着我啊,”傅笛深蹲下身子抱起了迟迟,用脸在它的头上蹭了两下。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在乎。   只是这份在意来得稍晚了一些。   早饭前听大爷附近有个水库,可以捞鱼。大爷说的眉飞色舞,傅笛深满脑子都是跳河自杀。他现在唯独担心一件事,就是如果自己自杀了,牵扯到大爷大妈该怎么办?夫妻两人开这个民宿挺不容易的,自己死后,警察肯定会调查走访,到时候万一大爷大妈被村里人说三道四……   他知道那种有口难辩的感觉,他坐在餐桌前搂着迟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早饭是大娘做的肉丝面配上荷包蛋,大娘还特地给迟迟做了个没有盐的版本。迟迟对着饭碗狂舔,把肉都吃完了,面条是一根没吃,傅笛深一边给他擦嘴,一边嘲笑他太狗了,只吃肉不吃面。   要是在天界谁敢这么说他,恐怕早就被北冥轩君撕成两半了,但奈何傅笛深如今是他最中意的抱枕,能解决他多年脱发难题。北冥轩君打了个哈欠就忘了他那些冒犯的话。   这样磨磨蹭蹭也差不多就到了上午十点,山神果然按照约定出现了。他按照北冥轩君的吩咐,将话说了一遍。   “这是我女儿儿子买的,天天伺候太烦了,我就给他丢了,这狗我不想要了,你们谁想要谁拿走吧。”   大爷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哎你个人年纪这么大了总该知道负点责任吧!”   大爷脾气也大,大娘在旁边劝着他别多管闲事。   “我走了,以后你们别在村子里面打听来打听去的,就是我不要的,”山神说完这话就走了,傅笛深还想去拉,迟迟却咬住了他的裤腿。   迟迟的眼睛跟黑豆一样盯着傅笛深,看的他心软。趁着这个机会,山神立马脚底抹油,赶紧开溜。再一抬头,人影都没了。   “迟迟,”傅笛深蹲下来安抚狗狗。北冥轩君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拿狗爪子抱着傅笛深的肩膀,委屈巴巴地“呜呜”两声,看起来跟被人抛弃的流浪狗一样。   大爷看着一人一狗抱得这么紧,也跟着说:“小伙子,你要是手头还宽裕,就把这狗养着吧,你看你俩处得多好,这也是一种缘分啊。”   北冥轩君听了这话,故意哼唧了两声,装可怜。   傅笛深拧眉思索,还是犹豫:“我……”   他那句“养不了”还没说出口,迟迟就窝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肚皮露出来,像是要傅笛深摸摸。   “你看它多喜欢你啊,带回去给你看家护院也好啊,”大娘也在旁边劝,“这狗也怪可怜的,之前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说扔就扔,也是条生命啊。”   一听这话,傅笛深眼眶一酸。   他生下来就没有父母,性格孤僻又没有朋友,每天重复加班上班一样枯燥的生活,爱与相爱都未曾体会过。   只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打算放弃所有选择结束,又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半途而废。   “它和你们也处得很好啊,大爷大娘你们这里这么大个院子,不如……”   啥?   你不要我?   一听这话北冥轩君立马露出了獠牙,狂叫了好几声,那声音听起来明显就是带了怒火。   傅笛深望了一眼迟迟,没再说什么一人回卧室。北冥轩君看他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傅笛深屁股后面。傅笛深坐在沙发上,兜里的手机又在响。傅笛深打开锁屏,瞥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到床上。   北冥轩君不明所以,爬上沙发,靠着傅笛深,想用体温给身边的这个人带来一点慰藉。顺便再吸溜两口傅笛深身上的味道。   “我这次来,是自杀的,”这些话傅笛深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也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他诉说,反正面前的是一条狗,说就说了,权当痛快,“我是来求死的,我不能养你,我养不起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跟着大爷大娘生活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活不下去了……”   他越说声音越破碎,抱着迟迟就如同深海浮沉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说起来有些讽刺,这段时间唯一一个愿意听他牢骚听他解释的,居然是一只狗。   “我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你知道每天二十四小时,手机不间断地收到骚扰电话和信息,全都都是骂你诅咒你的消息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你出门都要被人扔鸡蛋番茄的感觉吗?你知道被曾经的朋友指责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的感觉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在这个社会上已经死了,我只是差……身体死亡这一步而已。”   “前几天是我的生日,我戴上了帽子、眼镜和口罩,偷偷地去买了一盒卤菜,我想给自己喘一口气,我想吃点好的。但是那盒卤菜不小心被我打翻洒在地上了,我就蹲在地上捡……”泪水顺着眼眶流淌,滴在迟迟的白毛上,“二十多岁,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连朋友也在这场危机中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泪水汇聚在下颌,迟迟仰头用舌头舔了一下。   “我真的没有办法养你,”傅笛深擦干净泪水,“你留在这里好吗?明天我会坐车去别的地方,怎么死都好,我已经……无所谓了……”   北冥轩君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拿爪子推开傅笛深的脸,明确表示拒绝。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抱枕,你却想死?   那我的睡眠质量谁来保证啊,我脱发了谁来管我啊? 第5章 水晶宫做错了什么   北方天帝不会考虑人世间的情仇爱恨,对所有的事情都是生杀夺于,毫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傅笛深哭得这么惨,北冥轩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伸出舌头舔一舔傅笛深的脸。   咸的,好苦。   自他这次哭后,下午傅笛深便去自寻死处。倒也不知是何等的运气,看到一高树,树枝断裂仅剩树干,远见一河流,河水突然枯竭退去,拿起刀,那刀刃立刻脱手断裂摔成三段。   每每当他疑惑不解,一回头便见着迟迟吐着舌头摇着尾巴,黑溜溜的小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   绝了。   这寻了一整天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死处,傅笛深都累了。冥冥之中他突然觉得这是否是天意,山林里睡了一夜淋了雨,腰子疼成那样硬是一点伤口都没有,今日寻死又是状况频出。或许老天爷真的显了灵,让自己苟延残喘活下去,与这不公平的世道斗一斗?   晚上了,傅笛深看了一整天的灵异现象,决定回去吃饭。   没想到大晚上这地方又来了几个游客,两个小姑娘带着三个汉子。也不住宿,就是来这边景区玩玩顺便吃个饭。来的都是客,大娘赶紧开伙做饭。傅笛深点的菜先做好了,他就坐在厅内的小饭桌前吃着。迟迟也咬着一块骨头啃,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傅笛深,观察他的表情。   傅笛深闷头吃饭,嘴里没什么滋味。   旁边坐着等菜的那几个游客,其中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对傅笛深指指点点,还问朋友“是不是他?”。几个人交头接耳几分钟后,女生拿着手机,朋友拦了一下没拦住,她直接走过去质问傅笛深:“帅哥,你是不是傅笛深啊?”   一听这话,傅笛深脸色一变,他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下嘴准备回房间:“不是,你认错……”   “不是你躲什么啊!”女生扯了下傅笛深的肩膀,“敢做不敢认了是吧,出个门还能遇见你,真是晦气。”   看女生惹傅笛深不高兴了,北冥轩君“汪汪汪”地吼了三声,就差现出原形直接打起来了。女生被狗吓了一跳,尖叫出声。这下和她一起出来的朋友以为是傅笛深推了女生一把,赶紧过来帮忙。傅笛深还没解释自己没有动手,其中一个男生一脚就踹到了迟迟身上。   迟迟摔了一跤,傅笛深赶紧过去抱住它:“疼不疼啊?”   疼到没什么,只是北冥轩君现在想咬死那个胆敢踹自己一脚的人类。   “你知道你害得我们哥哥有多惨吗?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不去死啊我问你,”那女生边用手指指着傅笛深,一边推他的头。傅笛深什么都没解释,抱着迟迟生怕迟迟又被他们踢一脚。   北冥轩君也动了怒,他现在只想挣脱傅笛深的怀抱去把这群人咬死。   后面做饭的大娘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看:“你们吵什么啊?怎么回事啊?”   大娘看傅笛深被人围着抱着迟迟一句话都不敢说,赶紧上去拉人,结果被其中一个男生顺手一推,坐在了后面的凳子上。   “大娘!”傅笛深看大娘被人推了一下赶紧去扶,他刚一松手,迟迟叼着地上的大骨棒,横向一甩,直接砸在了女生白色的裙子上。女生又是一阵尖叫,她的闺蜜又踢了迟迟一脚。   傅笛深拿出手机准备打110,没想到领头的女生过来抢他的手机,手机屏幕摔在地上裂了个粉碎。后来还是大爷回来二话没说直接打了报警电话,才结束了这场纷争。   傅笛深被盘问了许久,坐在大厅里抱着狗一声不吭。还好大爷大娘的民宿大厅装了监控,查清楚了是女生那方先动的手。不过各自都没有受什么伤,大娘摔了一跤还好没摔到地上,傅笛深也没受伤,就是迟迟被踹了两脚,但看它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情。   警察也希望双方和解,大娘大爷没说什么,那群游客中几个男生也说愿意给点医药费还有手机的换屏费用,大家和解。   一群人走到门口准备坐车回民宿,刚到民宿,最开始吵起来的那个女生不依不饶,看着傅笛深说了句:“你要医药费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不会在网上伤害我家哥哥。”   傅笛深撸狗的手停了一下。   甄宁,又是甄宁……   傅笛深还没说话,迟迟先叫了两声,把女孩吼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特么管管你那只脏狗!”   傅笛深抱住了迟迟,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吼了一句:“别吵了!”   不知道他是在说女孩还是在说迟迟。   迟迟一下子怂了,在傅笛深怀里蹭了蹭,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赶紧拿脸蹭蹭傅笛深,心里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抱枕你不要生气,你是世界上最可爱最乖的抱枕,呜呜呜我不叫了。   “我不是再说你,”傅笛深温柔地揉了揉迟迟的小脸蛋,“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   “哟,那你是在说我了是吗?”女生甩开朋友拉架的手,径直走到傅笛深面前,“你个把嫩模肚子搞大还害人流产的人渣,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原本就已经打算去死了,又何必盯着不放。   最后事情是以女生被朋友拉走结束,傅笛深一个人回了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次北冥轩君倒没有屁颠屁颠地跟在傅笛深身后,而是转身出门,跑出了民宿。   他日行千里,直接闯入拍戏的剧组,把好友席河给拉了出来。   席河不大不小是个演员,长相俊秀,五官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唯独一双眼睛生得那叫个灵润明媚,含情脉脉。他正演着仙侠剧,穿着一身的仙气飘飘的白衣,威压还没挂上,导演还没喊“action”,就这么在剧组里被拉了出来,席河甚是不喜。   说起来席河和北冥轩君的认识也甚是有趣。这天上地下就没有北冥轩君未曾拆过的地,其中就包含了东海龙王水晶宫。刚巧席河与东海龙王素有旧怨,看到北冥轩君拆了水晶宫,当场拍手叫好。   堂堂北冥轩君拆了那么多地方,第一次见到给自己喊“加油”的人,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好友。席河算不上神仙,海里的精怪而已,平日里借着这张好看的脸拍戏,在娱乐圈也算混了个风生水起。   “你找我做什么?”向来只有席河麻烦北冥轩君,还从来没有北冥轩君麻烦席河的时候。席河打量一下好友,这人面色沉重怕不是……   “勾陈上宫天帝要进攻北疆?”   北冥轩君摇头。   “您又把万年银杏砍了当磨牙棒?”   “不是。”   其实问题出在,刚才那小姑娘和傅笛深吵了半天,什么哥哥啊爱豆的,北冥轩君还真没听懂他俩在吵什么。他终日游走于神界,对人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北冥轩君抓了抓头发,他这想给傅笛深帮忙也出不了力,索性直接问了:“你认识傅笛深吗?”   听到这个名字,席河先是一愣,好巧不巧,他还真的认识。   不仅认识,这人现在在娱乐圈名气可大了,可惜不是什么好名气。   “认识倒是认识,甄宁身边那个小助理,”席河刚刚还在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当猹吃瓜,“他咋了,你怎么认识的他?”   “他是我的……”北冥轩君回答,“抱枕,就你也知道我不是从来都不睡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他我立马就能入睡,真的好神奇。然后他好像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抱着我哭着说想自杀,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抱枕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额……”席河瞥了一眼北冥轩君,“你不是神仙吗?你睡觉干什么?”   “那是我以前没注意到睡觉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你看我睡了觉之后,毛发变光泽了,身上也有力气了,黑眼圈也没有了,而且现在精力充沛,可以一次性拆三个水晶宫!”北冥轩君撩了下头发,“你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带你去东海,水晶宫拆了建建了拆,怎么样?”   这可是个不错的条件,席河长袖掩面,遮住了那没忍住的坏笑。   “成交。” 第6章 放下过往   迟迟跑出门,傅笛深没心情去找,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蜷缩身体,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傅笛深是孤儿,学历并不算高,大学就读了个普通的三本就出来打工,不知道他是不是幸运,刚一毕业在娱乐公司找了一份明星助理的工作。这工作也不难,就是打打杂活,伺候人而已,但好在工资高。   傅笛深服务的明星就是甄宁。一开始傅笛深觉得甄宁虽然性格不好,但出手大方,总是动不动就送些小礼物什么的,即便知道甄宁的私生活很乱,傅笛深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成见,做自己,可能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甄宁和其经纪人对他也十分信任。   但当时傅笛深以为甄宁再能折腾,不过就是骂人,私生活等问题,他没想到甄宁有次开车把人给撞了,听说连脾脏都撞坏了。后来是甄宁的亲戚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赔了一笔钱了事。车祸这件事之后,甄宁的脾气愈加不好。和傅笛深一起工作的有七八个助理,其中一个叫小吴的,不过就是拿错了甄宁的衣服,被甄宁摁在地上打,最后还把人脑袋往马桶里按。   出了这件事,傅笛深就想走。但他无父无母,在大城市好不容易扎下根,真的不想放弃这份高薪水的工作。思虑再三,傅笛深觉得可能就是甄宁出车祸之后心情不好,硬着头皮跟着甄宁。没想到后面甄宁搞大了一个嫩模的肚子,还把这个嫩模给打流产了。嫩模在网上爆料这件事,甄宁花钱买通了嫩模,为了逃脱罪责,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傅笛深这个小助理的头上。   只因为当初甄宁睡嫩模的时候,曾经让傅笛深给她送过几次礼物,所以有几段傅笛深带着礼物去宾馆找人的监控视频。   而傅笛深就这么无辜地被骂了一个月。他无论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傅笛深没想过甄宁早就把自己算计进了这场局里,连监控录像都有,还编造说是自己强奸了嫩模,才导致的流产。   如今舆论甚嚣尘上,已经不是傅笛深几句空口无凭的解释能说清楚的。   比起解释,更让傅笛深心寒的是甄宁。傅笛深从小没有家人,性格孤僻也不爱凑热闹,当初面试助理的时候,和他一起竞争的人好多都是经验丰富或者是从名校毕业的。只有傅笛深什么都不是,但即便如此,甄宁还是选了傅笛深当他的助理,并且承诺会把他当做家人一样对待。   可来自家人的背叛,是这个世界上最尖锐的刀,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样的背叛者,刺了甄宁一刀,鱼死网破。   傅笛深缩在床上,他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水果刀。傅笛深伸出手,却在快要碰到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汪汪汪”的叫声。   门外的北冥轩君变的狗实在是腿短,跳了几下都够不到门把手,这鬼地方有监控,他又不好直接变成人,打不开门,迟迟只能汪汪叫喊傅笛深来开门。   傅笛深起床过来开门,刚一打开,迟迟就跳起来扑倒了傅笛深怀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喊了半天都不开门,担心死了,还以为抱枕出了什么事。   可在傅笛深耳朵里,迟迟就只是在“汪汪汪汪”而已。傅笛深抱着迟迟,揉了揉它的脑袋和耳朵,迟迟的耳朵软乎乎的特别有弹性,摸着摸着就上了瘾。   北冥轩君舔了舔傅笛深的手臂,蹭了蹭他。   傅笛深把他搂得紧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迟迟突然挣脱了傅笛深的拥抱,冲向床头柜对着那把已经打开的水果刀狂叫:“汪汪汪汪汪!”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给我扔了!   眼看着傅笛深没动静迟迟直接咬着水果刀的刀柄,跑到了阳台,把水果刀扔在地上。然后甩着小尾巴跑到傅笛深面前,咬着他的裤腿。   傅笛深蹲下来抱着迟迟,他眼眶一酸:“你在救我吗?”   迟迟“呜呜”两声,低着头蹭了蹭傅笛深。北冥轩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傅笛深,就记得之前傅笛深总是喜欢摸自己的肚子,于是躺在地上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然后再扭一扭腰。   就差喊一句:“大爷快来玩儿啊~”   傅笛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都穷途末路了,还有一只狗在惦记着自己。迟迟的主人已经抛弃它了,如果自己再抛弃的话,迟迟……   他突然不想死了。   可是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毁掉了,他身无长技,找个工作都很困难,而且网上的舆论风波还一直没有平息。傅笛深突然陷入了一种懊恼之中,他没有想好就选择去死,如今后悔又来不及了。   “我们找一个小城市住着,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好吗?”傅笛深抱起了迟迟,他虽然委屈,不服气这样的选择,可是眼下凭着自己的本事,根本无法对抗甄宁,“就只有你和我,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家人。”   这句话听着很舒服,北冥轩君还从未曾有过家人的概念,他汪汪了两声,权当做答应。   傅笛深亲了下迟迟的额头,收拾了一副准备洗个澡,所有的烦恼都等明天再说。可没想到准备进浴室,就发现迟迟坐在淋浴间门口等着自己。   “乖,我要洗澡,你出去玩,”傅笛深摸了摸迟迟的头,哄它出去。   迟迟歪着头,吐着小舌头,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   真是服了它了,不过是狗,被看了洗澡也无所谓。傅笛深关了浴室隔间的门,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北冥轩君就这么坐在淋浴间门口吐着舌头看着傅笛深。   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想看主人洗澡而已。   就在傅笛深准备找个普通的小城市重新开始的时候,第二天,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和帽子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天气不热也不下雨,他却出乎意料地打了把伞,跟着他的还有一位司机。   傅笛深正抱着迟迟在找车票,他还没想好要去哪儿。看到这个穿风衣的男人,还以为是来民宿借住的旅客,也没怎么注意。   这男人就是席河,被北冥轩君喊来办事的。看着躺在傅笛深脚下打小呼噜的好友,席河吓得差点眼镜掉下来。这是北冥轩君吗?好家伙,咋开始撒娇卖萌了?   迟迟感受到了席河的气息,睁开眼睛打量了席河一眼,哼唧了两声,让席河别磨蹭,赶紧办事。   席河摘下眼镜走到了傅笛深身边,问了句:“您好,请问您是傅笛深吗?”   傅笛深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人他认识,席河啊!业内公认的顶流演员,怎么跑这里来了?   “席老师?”傅笛深站了起来,赶紧和人握手,“你好,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席河瞥了一眼窝在地上拿小眼睛打量自己的北冥轩君:“我是特地过来请你来当我的助理的。”   “什么?”   傅笛深疑惑地看着席河,虽然之前因为跟着甄宁的缘故,他曾经见过几次席河,但这种咖位的影帝怎么会记得自己?   “是你的家人托我来照顾你,”席河昨晚便查阅了傅笛深的背景资料,知道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于是便拿了家人这个事儿来说谎。顺便还调动了他十几年的演技,整了个眼泪汪汪,“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狗狗也是家人嘛!如果有一天傅笛深知道真相追究起来,这话也没有说错啊!   家人?   一听这话傅笛深就激动了,“谁?能不能让我见见,我……”   “不太方便,”席河低下头,在思考自己这个谎言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不过眼下为了能让傅笛深有活下去的希望,这善意的谎言还是得说说。   一听这话,傅笛深大概也猜到了,或许自己就是个私生子之类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席河用“不太方便”来形容。他搂紧了怀里的迟迟,如今一条生离死别走下来,他也想清楚了,事到如今能真正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迟迟。   “没事,我就是问问,不方便就不方便吧。”傅笛深抓着迟迟的爪子,捏了捏狗狗的小肉垫,“我现在就只有这只狗一个家人了,其他的,都算了吧。”   看来这一点条件吸引不了傅笛深,席河便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我找你除了受人之托,还有一件事。你想不想对付甄宁?”   甄宁害得傅笛深被网暴,欺骗了傅笛深的感情,甚至工作中也数次辱骂过傅笛深。这样的人,傅笛深怎么不恨?   傅笛深抬着头看了一眼席河,他之前也想过报复甄宁,但自己是小助理他是大明星,根本无从下手。当年那些事情,傅笛深凭借一己之力又难以找到证据,更何况在轮番网络暴力的殴打下,傅笛深也放弃了去和他们抗争,试图以死亡来证明清白。   但昨晚那件事,傅笛深已经想清楚了。就算自己死了,这些甄宁的粉丝也还是会喜欢他,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被所有人都遗忘了。而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承担这些事情的后果。   只是席河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在甄宁的公司干过,知道经纪公司对甄宁的培养计划?   甄宁确实有点演技,但还没到那么出彩的地步,在年轻流量里算得上优秀,可在科班出身的人面前根本不够看。公司知道靠他那点演技拿金奖是没什么希望,所以就天天买营销号吹他是无冕影帝,想借这个机会逼出一个金奖来。   而这样的举动,对席河这个科班出身,刚刚拿了金奖的明星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日后都能用这招来逼宫,还老老实实演什么戏?席河自己拿到的奖项不都成了水?   所以说白了,不论席河愿不愿意,甄宁极有可能通过这条发展套路成为席河的对家。   娱乐圈里挖对家明星助理的事情也不少见,但傅笛深没想到席河竟然能够拿出如此诚意,亲自过来邀请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傅笛深回答:“我懂了,我同意当你的助理。”   而席河则一脸问号,等等,我谎话还没编好,你懂了,你懂什么了?   “但我有个条件,”傅笛深摸了摸迟迟的头,“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就是能养狗的那种。”   看傅笛深自己把自己攻略了,席河就顺着梯子往下爬:“分分钟都能给你解决。”   说完,席河又强调了一句:“你想要向甄宁复仇的话,最好听我的。”   傅笛深听了他的话,打开手机,删掉了微博。未接电话里塞满了甄宁和其经纪人的电话,傅笛深都没有搭理。   “甄宁是不是打了你的电话,你不要管他们,现在和他们对线他们会录音,并且诱导你说话,”席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许久,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到时候他们会污蔑你敲诈勒索。”   “嗯,好。”   席河让傅笛深上了自己的车,打算一路开车到京城,在高速公路服务区里,傅笛深下车上厕所。坐在后座的迟迟直接变成了人形和席河对话:“谢了老哥,关键时刻还是你比较靠谱。”   席河笑了笑:“多大点事,不过你对这小子未免太好了吧,刚才趴在他腿上,看你那狗腿的样子。”   “你管我,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抱枕,”北冥轩君懒得和好友争论,看了看窗户,傅笛深没走多久他便忙不迭地催促,“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才过去三分钟,急什么。”   差不多又等了十分钟,傅笛深才回来。看到傅笛深的影子从服务区探出来,迟迟赶紧变回狗坐在车后座上,那叫一个乖巧可爱。 第7章 密谈   “你买了东西?我饿死了,快给我吃一口!”席河这会儿正犯饿,还好傅笛深买了零食,他也不讲究,直接问傅笛深要了一袋薯片。   傅笛深还愣了一下,圈里的规矩,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怕的是有心之人在食物里面下药。   自己和席河才认识多久,没想到席河这么信任自己……   实际上席河是天生龙躯,根本不怕毒物而已,别说人界这些普通毒药了,就是妖魔鬼怪的体毒都奈何不了他。   席河坐在车上吃东西,傅笛深则伸手把迟迟抱下车,拆了自己买的火腿肠。他拆火腿肠的时候,迟迟的小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手,还时不时地舔舔嘴唇,吐舌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住火腿肠。   傅笛深把火腿肠掰成几段送到迟迟嘴边,迟迟赶紧凑过来,拿舌头舔着傅笛深的手,沾了他一手的口水。   “你看这一手的口水,”傅笛深揉了揉迟迟的头,抱住迟迟的小脑袋蹭了蹭,“我去洗洗,你在这里等我。”   刚好停车场里有个探出来的水龙头,傅笛深就过去洗了下手。他一走迟迟就跟着后面跑,欢快地摇着自己的小尾巴,席河看到北冥轩君这个狗腿子一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朋友未免也太丢北疆的脸了。   傅笛深洗好手才带着迟迟上车,他也没忘用纸巾给迟迟擦爪子,再把狗狗抱进怀里。   一路开车到达京城,席河联系了好多家酒店才找到一家同意带狗入住的。他帮助傅笛深安顿好了才离开。席河一走,傅笛深就洗了澡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迟迟在地毯上擦了擦爪子,然后跳上床,钻到了傅笛深的怀里。   “迟迟?”傅笛深抱着这堆奶团子,他很无聊,但是又不敢打开手机和电视,害怕看到的全是针对自己的新闻。   傅笛深没了别的娱乐工具,只能和迟迟一起玩,他一遍一遍地喊着迟迟的名字,“迟迟,迟迟……”   看傅笛深越喊越上瘾,迟迟就和他对喊“汪汪汪”。傅笛深每喊一句迟迟,他就回一句。喊了几分钟,傅笛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只狗给带傻了。   “蠢狗,”傅笛深抓着它的前爪,在爪子上亲了一口,迟迟立马递了另一只爪子过来。   被骂了蠢的北方天帝也不生气,想着蠢就蠢吧,另一只手也要亲亲。   手机突然响了,傅笛深看了一眼,是席河发来的消息,席河让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把住所定下来之后再去公司上班,甄宁的事情让他别着急,这段时间不要看电脑少玩手机。紧接着下面的短信,全都是甄宁的粉丝发过来的,辱骂他的消息。   有几条诅咒他家人出事的,傅笛深苦笑着删除了短信,他根本没有什么家人啊。   他摸了摸手机的屏幕,上面碎得四分五裂,像自己的未来一样,找不到什么方向。   看他突然伤感,迟迟赶紧吐了一下舌头,又露出自己的肚皮,让傅笛深摸一摸。看傅笛深没反应,就自己跳到床上来,坐在他的掌心,把肚皮送到了傅笛深的手里。   傅笛深笑了一下,迟迟真的很努力地在逗他开心。   “既然打算活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抱着迟迟,就像抱着一个同样被抛弃的朋友,“等席老师找到了房子,我们就搬进去,一辈子在一起……”   这几天路途奔波,傅笛深有些累了,抱着迟迟说着梦话就睡着了。等他睡着,北冥轩君立马变成人形,飞速奔向楼下,准备去找席河。   席河在酒店的停车场等着,看到北冥轩君过来,立马按了下喇叭:“别找了,这边。”   北冥轩君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看到席河在抽烟,闻着难受,让他把烟掐了。席河这毛病北冥轩君不是第一天说了,席河打不过只能让着他,拿出了电子烟继续抽。   “草莓味儿?跟个香薰灯一样,”北冥轩君嗅着空气中满溢的草莓清香,这样舒服多了。   一天到晚被北冥轩君纠毛病,席河也开始挑他的毛病,用小拇指挑起两根北冥轩君的白色发丝:“你看看你,能不能把头发换个颜色,白色走在路上太扎眼了,到时候被狗仔拍到,明天头条就是我开始搞老男人了。”   北冥轩君听进了他的话,伸手给头发变了个颜色,顺便拿了席河的另一个电子烟叼在嘴里,吸了两口,哈密瓜味的,甜甜的,还不错。   “钥匙给你,房租你随便收吧,别过分就行,深深他没剩多少钱了,”北冥轩君掏出了一间单身公寓的钥匙递给席河,“深深的工资从我的账上走,一个月五万。”   这就开始叫深深了?   哪有人给自己家抱枕起爱称的。   “这点钱我出得起,”席河瞥了北冥轩君一眼,自己也没要他的钱,但是房子还是收了下来,“这事先这样,说说别的事吧,就为了个抱枕,你就这么折腾?你可别对他有意思。”   “你又没有失眠的困扰,你全身都是鳞片又不会脱发,你懂个屁,”北冥轩君翻了个白眼,“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睡着,这些钱买个舒适的睡眠,买个安静的晚上,不算亏。”   “而且天帝不是教导我们要日行一善吗?”北冥轩君舔着嘴唇上哈密瓜味道的清甜,“就当我救人性命。”   “行吧,祝你好运,我等会儿还有点事,你赶紧下去,”席河赶了迟迟下车,把车开出停车位,摇下车窗问了句:“对了,那住房合同上,你名字写啥?”   北冥轩君没有真名,但傅笛深却给了他一个名字。   “路迟,”北冥轩君抬头回了席河一句,“路途的路,迟到的迟。”   “路痴啊,倒是挺适合你的。”   “嘿,你这个人,我哪里路痴了,我不就是上次拆水晶宫拆错了,拆成青帝宫了吗?” 第8章 富婆饿饿饭饭   傅笛深没想到,席河给自己找的这间房子,简直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虽然是个单身公寓,但装修非常精致,空间大,地段好。傅笛深弱弱地问了一声价格,席河却说了句这房子空了很久,房主给的价格不高,差不多六千多一个月。   “这太贵了吧,”傅笛深听了就想跑。   “我给你的工资是五万一个月,我也住在这个小区,你这样方便一些,”席河把钥匙丢给了傅笛深,“对了这个房子的主人叫路迟,和你家狗同名,可能就是一个缘分吧。”   傅笛深一听这个价格就觉得不太对,虽然娱乐圈内工资确实高,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高:“这工资太高……”   “我需要你办的事情很多,”席河给了个合理的解释,“你别把工作想得很轻松,以后需要你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你的家人也是想用这个机会补偿你。”   席河这话一说,傅笛深稍微轻松了一点,他随后便问:“我知道我不该问他的身份,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家人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席河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打滚的迟迟,这,他还真不知道,论年龄来说,北冥轩君应该算是傅笛深的祖宗了吧。   傅笛深看席河为难,说了句“是我多嘴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安顿好家里的东西,还没来记得好好收拾,席河就带着傅笛深去了公司。   也不算是多大的公司,前几年席河和国内一家娱乐巨头解约,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工作室里人不算多,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人,很好认。经纪人叫向枫,和席河一起从原公司解约的,也算是熟悉人。傅笛深之前在甄宁手下就和她见过几面,向枫看到傅笛深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以前也是做助理的,活儿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和你多介绍了,你在公司转转,和大家说说话,我们这儿别的不说,同事之间关系还是好的。”   席河正跟傅笛深介绍工作室情况,没想到那边向枫喊了他过去,席河说了句“你稍等”,就跑去找经纪人了。   向枫穿着西装套装,抱着一叠材料,明显是刚下会议。她伸手把席河拉近办公室,然后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你疯了吧,你把傅笛深叫来干嘛?你不知道现在甄宁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吗?”   “无所谓啊,反正甄宁他们公司不是一直跟我们对着干的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你这么把人直接收进来……”   “没事的,出了事我负责。”席河一顿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有人找席河。席河赶紧出办公室看了一眼。   这下可不得了了,路迟。   席河看了一眼路迟,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笛深。傅笛深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推门进来长相俊俏的少年,是他那只动不动就要抱抱再要舔舔的傻狗。   “你怎么过来了?”席河赶紧上前迎接,看到路迟的眼睛就跟黏在傅笛深一样,赶紧拉人进办公室。   “在家无聊,”路迟趴在玻璃窗上看着门外的傅笛深。这玻璃是特制的,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不能从外面看见里面。   “行了行了,别跟一副尾行痴汉一样,傅笛深这才上班还没有三分钟你就跟过来了,能不能让人好好上班了,”席河看着就想打发人走。   “我知道,北疆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只是过来给你点好处,”路迟坐在办公桌上,“毕竟你帮我搞定了这么大一个抱枕,你下部电影我投资了。”   “钱呢?”席河倒也不和路迟含糊,伸手就要钱,毕竟真金白银才是硬通货。   “我这就给你弄去,帮我照顾好他。”路迟丢下这句话就离开,路过傅笛深面前时,还故意把车钥匙丢在地上。   车钥匙也跟中邪一样,准确无误地滑落在傅笛深的鞋旁,傅笛深弯下腰捡了起来,给了路迟。他看着路迟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是个长相不错的少年,觉得好看便多打量了两眼。   “谢谢。”路迟接过钥匙,不经意地拿指尖碰了一下傅笛深的手。   “你也是工作室的艺人吗?长得真好看,”傅笛深以为路迟是公司里的艺人,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在行业里,动不动就夸人好看是常规操作,傅笛深刚来,也想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个招呼。   而路迟现在满脑子都是:深深夸我可爱!他夸我的人形也可爱!果然我不论什么形态都很可爱。   “他可不是,”席河过来解围,“他是……我的弟弟,路迟。”   说完还冲了路迟一笑。   您就是个弟弟。   席河本以为傲慢无比的北冥轩君必定会现场和自己打起来,可没想到当着傅笛深的面,北冥轩君却十分不要脸地喊了句:“深深哥哥好啊,我刚刚大学毕业最近在找实习,会经常过来看看的,深深哥哥你愿意带带我吗?”   在旁边站着的席河差点眼珠子都掉了下来,这是什么玩意儿?您老都千儿八万岁了,好意思喊傅笛深哥哥?   “我也是新来的,一起加油,”傅笛深笑着回复,这个弟弟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挺凶的,没想到一张口这么可爱。   “嗯嗯。”   席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人给拉出门。路迟在后面跟着问:“我还没和深深打好招呼,你拉我干嘛?”   “带你去花店。”   “干嘛?送我花,哟小蛟龙你还挺懂事的。”   “不,送你点碧莲。”   路迟就这么被赶出了公司,看着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他叹了口气,还是去做别的事情吧。   北冥轩君凌空而起,如白虹一般飞至天界,到了南天门,却见南天门的柱子上赫然挂着一张皇榜“北冥轩君与狗禁止入内”。千里眼和顺风耳看到北冥轩君差点尖叫出声,生怕这人又把南天门的柱子给咬出两个窟窿出来。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要见桑钰。”   这桑钰就是勾陈上宫天帝的名讳,当今能在天宫前直呼天帝名讳的仙人不多,他北冥轩君就是其中一个。   北冥轩君长袖一甩,还真给他整出点气势来。千里眼顺风耳说要去禀告,但北冥轩君根本不理他们,直接大步跨进天庭,进了勾陈上宫主殿。桑钰正用灵力勾勒山河社稷图,一抬头看到北冥轩君,差点从帝位上掉下来。   费了好大的力气,桑钰那张好看的脸才维持了面上的冷静。   这也不怪他,桑钰刚刚即位,风华正茂的时候就被北冥轩君咬过一口,从此之后,桑钰只要是看到带牙齿的生物都吓得瑟瑟发抖。如今见了北冥轩君本人更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让北方天帝从来都不讲道理,直接动手。   可这次北冥轩君有求于桑钰,他直接变成了雪白的狗狗,扑到了天帝的书案前,耷拉着耳朵,把嘴和爪子放在书案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喊了句:“富婆,饿饿,饭饭。”   哈?   轮到桑钰懵逼了。   他消化了许久才想通,北冥轩君这是在问自己要钱。   “你要多少?”勾陈上宫天帝往后退了一下,生怕自己华丽的服饰上沾染到狗毛,“我都给你。”   “人界的货币,你有多少给多少吧,”北冥轩君变成人形,坐在书案上,拿起了桌上的仙果,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   “我没有人界的钱,你找错人了,”桑钰确实没有人界的钱,身上人界的货币可能还没有随便一个小妖来得多。   北冥轩君可本就没打算问他直接要钱,要的是天界宝库里面的玉环瓷瓶。这么一大古董没有灵气,在天界没什么作用,顶多就是个装饰,可在人界却是能够拿到拍卖行去卖的宝贝。   “把你的这个杯子啊,茶壶啥的借我去人界卖一卖,不就有钱了吗?”北冥轩君看上了桑钰手边的茶杯,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不错好材质。   桑钰忍他许久:“北冥轩君,你不要太过分,连杯子你都……”   北冥轩君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你拿吧,反正这些年你摔坏的也不止这一个两个了,”桑钰现在就希望他拿上东西 赶紧走人,“你拿吧,你想拿啥就拿啥,别再给我摔了,用灵力修补太累了。”   “谢了,”还好北冥轩君这次给他留了点面子,拿了一个茶杯走就了事。他倒也不是脾气秉性改了,而是怕傅笛深回到家自己不在,会让深深担心。   北冥轩君前脚刚走,天帝桑钰赶紧松了口气。宫门外千里眼顺风耳也赶紧进来问刚才发生什么了。可看着这桌子椅子都在该在的地方,地面上也没什么爪子印记,就知道这次北冥轩君应该没闹事。   天帝端坐在帝位之上,伸手开了天眼。他倒是想知道北冥轩君闹腾这一出来借钱还改了秉性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没想到天眼追踪到北冥轩君身上,却看见他变成一条软绵绵的白色奶狗,在某个人类开门的瞬间扑到了他的脚下,亲热地汪汪叫。   那人类还伸手摸了摸北冥轩君的头,还夸了句:“迟迟真乖。”   乖?   天帝桑钰拿出了自己被北冥轩君咬坏的笔,千里眼拿出了排着密密麻麻齿痕的长枪,顺风耳拿出了布满狗爪抓痕的盔甲。   你管这个叫乖?   而北冥轩君则狗腿子一般地跟在那人身后,动不动就歪头卖个萌,吐个舌头要吃的,还在人类的脚边打滚。   好家伙,真的是两幅面孔! 第9章 狗狗绝不认输   傅笛深今天特地去买了些小零食回来给迟迟。之前在民宿,迟迟吃的都是剩饭剩菜,他听说这样吃对狗狗不好,为了小狗的身体健康,最好还是喂营养均衡的狗粮,再加上自己忘了买玩具和零食,这一趟去宠物店,傅笛深就打包全买了回来。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很多生活用品都没买,傅笛深惦记着给迟迟装玩具了。   他特地买了个狗窝,在民宿的时候迟迟总是跟自己一起睡,现在看来这个习惯还是改了比较好。迟迟现在身形还小,自己睡觉又爱乱动,万一晚上睡觉压到它就不好了。   傅笛深蹲在地上装好了狗窝,弄好了玩具,还放好了狗狗的饭盆,给迟迟倒了满满一碗的狗粮。可迟迟就过去嗅了一下,转头就走。   不吃!   高傲的北方天帝才不要吃狗粮!   傅笛深今早上班前喂过他一杯酸奶和两片面包,还以为它不太饿。便放任它撒丫子玩,自己则去煮了碗方便面,下了点肥牛和贡丸,配上点豆芽菜。看起来就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饭了。   一个人住就不想洗太多碗,傅笛深直接端着锅吃,可没吃几口一抬头,迟迟坐在对面伸着小舌头看着自己,桌上还滴答着口水。   “不是有狗粮吗?”傅笛深以为它想和自己一起吃,就把狗粮端到餐桌上,“吃吧。”   迟迟就是不吃,就是要盯着傅笛深的锅看。   傅笛深猜测他是不是想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就拿了个小碗,装了点面条和肥牛,等吹得冷冷的,再放到迟迟面前。这下迟迟终于低头开始吃饭了。舔干净了饭碗,迟迟还冲着傅笛深“汪”了一下,似乎是不够吃,还想要。   “够了还吃?”傅笛深摸了摸迟迟的小肚子,“你已经饱了,不许吃了。”   可馋了的北冥轩君有的是方法对付傅笛深,地上一躺,开始以头为圆心,身体为半径画圆露肚皮。还拿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可劲儿撒娇。   傅笛深没办法,自己锅里的面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去冰箱开了一盒酸奶给他。迟迟坐在地上喝酸奶,傅笛深就开了电脑在客厅里面办公。   这段时间席河没有进组,参加的活动就相对多一些,傅笛深刚上手工作,还分不清哪儿跟哪儿,准备列个时间表。而且席河的爱好和生活习惯自己最好能够记下来,免得到时候应付不过来,傅笛深掏出手机,准备写备忘录的时候发现,自己忘记买手机了。   今天一下班就只记得赶紧去宠物医院给迟迟买东西了,彻底忘了手机这档子事。如今这个世道,换个屏幕的价格还不如重新买一个手机,这会儿手机店不知道还开没开。不过手机不好使毕竟不方便,刚好晚上也得带迟迟出去遛弯,傅笛深喊了迟迟:“迟迟,陪我出去买个手机好吗?”   迟迟立马丢下酸奶,舔了舔嘴唇,跑到了傅笛深面前“汪汪”两声。傅笛深今天还特地买了拴狗的绳子,把迟迟的头套着,然后牵着狗就出了门。   说起来迟迟和别的萨摩耶还不太一样,别的萨摩耶都是一出门就撒丫子的跑,逮谁跟谁后面,但迟迟就很黏自己,出门也不乱跑,只是偶尔看到新奇玩意过去凑个热闹。   迟迟在前面走,傅笛深牵着狗绳在后面跟着,他心里算着这段时间要买的东西。迟迟还没有打狂犬疫苗,还要找个时间去办狗证,家里有些生活用品还得重新买,调味料也得重买,不能天天这么吃方便面……   他这么走着,差不多就到了手机店。店内不让狗狗进入,傅笛深就把迟迟拴在门口。   北冥轩君非常不高兴,爪子贴着手机店的玻璃门,痴痴地望着傅笛深。   又把我扔在这里,狗狗就没有人权了吗?   “你家狗还挺乖的,就站在那里看着你,”手机店的店员一边跟傅笛深推销手机,一边夸奖门外那只望眼欲穿的狗狗。   “是啊,它特别黏我,平日里出门都不会乱跑。”   傅笛深这话说得自信,可转头就见到一堆小姑娘围着迟迟,看迟迟长得雪白如同奶团子,就伸手摸它的头还握它的手。迟迟上蹿下跳,看着人手里火腿肠就走不动道儿,追着走了几步,直到被狗绳捆住。这行为可算是现场打了傅笛深的脸。   傅笛深心里骂了句色狗,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他赶紧选了一款一千二的手机,装个手机卡了事。傅笛深也不需要什么高配的手机,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玩游戏,就是通话,社交,差不多是那么回事就行。他现在手头紧,想留点钱以后给迟迟多买点玩具和营养品。   一出门傅笛深就解开了拴在柱子上的狗绳,骂了迟迟一句:“人小姑娘一过来你就兴奋,羞不羞啊你。”   这话北冥轩君就不爱听了,老子明明馋的是火腿肠,我哪里看小姑娘了!   可他说出来的话就是一连串“汪汪汪”,傅笛深也听不懂,权当它承认了。   他俩一前一后地跑,走到转角,傅笛深却看到迎面走过来几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混混打扮。傅笛深往旁边躲了躲,怕这群人喝了酒,打起来就不好了。   可这群人似乎就是冲着傅笛深来的,手里还抄着家伙,走到傅笛深面前停了下来。   “你就是傅笛深吧,”领头的一个混混拿着棒球棍过来跟傅笛深打了个招呼,“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人了?”   得罪?   这话说得不就是甄宁吗?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傅笛深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把这茬忘了。自己把甄宁干的丑事全都曝光了,他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下完蛋,附近过路行人不多,这又是深夜,说不好还真的逃不开这一顿毒打。   可他还没什么动作,迟迟就先冲了上去,对着这群人一顿狂吼:“嗷呜汪汪!”   艹,打架是吗?上至苍穹下至九幽,本君从小拆家长大的,打架还没怕过谁,打就打,谁怕谁!   这狗叫得凶狠,为首的那个混混还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这么多人,还能怕只狗?他赶紧朝着棒球棍在手里拍了两下,直接冲上去准备打狗。傅笛深看着他们的架势,蹲下来摸了摸迟迟的头:“你想咬就咬吧,反正你没打疫苗,咬一个算一个,咬两个算一双。”   卧槽,这么流氓?   这群混混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迟迟咧开嘴笑着环视了一圈这群张牙舞爪的混混,准备扑上去咬的时候,那群混混丢了棍棒四散而逃。打人就算了,这狗没疫苗万一给自己咬出了好歹可咋整。而且谁都不想为了这点钱去挨几针狂犬疫苗啊。   傅笛深叹了口气,甄宁这招来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说句狠话就跑了。   而小狗迟迟还在那里跳来跳去,显得自己相当威风。   傅笛深拉了拉手里的绳子,牵着狗狗一起回家。到了家傅笛深奖励了它一片小面包,自己则坐在沙发上装手机。迟迟很乖,看到自己在忙就坐在身边看着。   听说有些狗狗会看电视剧,怕他无聊,傅笛深打开了电视机。随机播放到《海绵宝宝》,傅笛深看了下迟迟,觉得它的智商,看看这个就足够了。   等傅笛深装好了手机,他去洗了澡,刷了牙。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刚准备关上电视往卧室里钻的时候,迟迟跟着进了卧室。而且那动作,就打算往床上钻。   “不行!”傅笛深直接把迟迟拖出卧室外,“我给你买了狗窝,你睡那里!”   还真给它惯得,动不动往自己床上跑。   而北冥轩君则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你就是个抱枕,不让我抱着睡,那还有什么意义?   刚把迟迟扔出卧室,它下一秒就钻了进来。傅笛深来回几次拗不过迟迟,只能把狗窝抱进自己的卧室,让他睡在自己床下。迟迟还想爬床,但傅笛深发出严重警告:“你今天出门溜达了,不许上床!”   迟迟耷拉着脑袋,暂时认怂,缩在狗窝里装作自己已经睡了。 第10章 买二送一   但随性所为,刁蛮任性的北方天帝从不认输!   他动用了法术,确认傅笛深熟睡,然后用人身去淋浴间冲了个澡。身上的衣服太过厚重,他最后随便找了间傅笛深的T恤穿上,钻进了抱枕的怀里。   香喷喷的,傅笛深的身上还有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北冥轩君光是闻着,都觉得舒服的要死。   傅笛深中了法术,睡得格外香甜。北冥轩君抬头看着他的眉眼,觉得可爱,便抬头亲了一口。亲完心里甜滋滋的,捏着傅笛深胸口的衣服,打了个哈欠,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了六点,傅笛深定的闹钟响了之后,北冥轩君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傅笛深的怀抱。   他回到狗窝变成狗狗模样,却忘了脱掉身上傅笛深的T恤。等傅笛深起床醒过来时,看到迟迟身上套着自己的衣服。他不疑有他,只觉得迟迟是太喜欢自己的气味了,所以才在衣柜里拽了衣服出来。   想到了这一点的傅笛深摸了摸迟迟的头,让它继续睡。自己则去了卫生间洗漱。可刚一进厕所,迟迟就拖着他的小短腿,嗅着傅笛深的气味跟了过来。它还没完全睡醒,走路都是一摔一摔的。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迟迟就撑不住了,直接倒在地上继续睡。   傅笛深赶紧刷牙洗脸,之前在甄宁手底下做事,甄宁还要求他们所有助理都得化妆,别出去给他丢了面子。不知道席河有没有这样的要求,不过以防万一,傅笛深还是先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他会的也不多,修个眉毛打个粉底,勾一下眼线,上一丁点眼影和唇釉,就算大功告成。只不过傅笛深皮肤偏油,给自己上了两三层的散粉。   等做完这些他再抱着迟迟去厨房,他早餐吃的很简单,几片面包配上一杯酸奶,切两片罐头肉就大功告成。中午他没办法回家,得给迟迟做点吃的,就开着锅煮了点鸡胸肉。   做这些的时候,他就把迟迟放在料理台旁边的高脚凳上,时不时地拿罐头肉勾引一下迟迟。迟迟闻着肉香睁开了眼,看了看傅笛深还在面前,就闭上眼继续睡。   “起来啦,吃早饭了,”傅笛深揉了揉迟迟的头,然后洗干净手,站着吃起了自己的面包。等到迟迟醒过来,赶紧喂它吃面包片。   迟迟舔酸奶的时候,傅笛深就把煮好的鸡胸肉撕成条,放在地上的饭盆里面,还加了点水果和蔬菜,让迟迟中午自己吃。时间也差不多了,傅笛深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去和帽子去上班。   昨晚被袭击的事情给傅笛深提了个醒,他现在还在甄宁的势力范围内,这次虽然没事,但下次说不准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但甄宁到底是怎么弄到自己的住址的?席河应该不会说,那么是房东?还是地产中介?   傅笛深这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挤着。到了公司,就和席河说了自己昨晚被袭击的事情。这倒是把席河也吓了一跳,这租房合同也没走中介,房子也是北冥轩君的,他和路迟都不会泄露傅笛深的住址,到底这甄宁是怎么知道他住在哪儿的?   “那你没什么事吧,”席河问。   “还好,我们家狗把他们吓跑了。”   席河还是想不通这件事,倒是傅笛深开口安慰了他:“你那天带我去看过房,席老师你粉丝那么多,说不准就是私生跟踪我们,拍到了我的住址。”   “那你要换房子吗?”   “不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敢来的话,我不是还有迟迟可以保护我吗?”傅笛深抬头微笑着看着席河,“更何况我有方法对付他。”   他这个笑容让席河不寒而栗,傅笛深刚出去,化作人形的北冥轩君路迟下一秒就发了短信过来:“勾陈上宫天帝是不是规定用灵力打人会犯天条?”   席河答了句“是”。毕竟如今人界要比仙界热闹多了,很多仙人贪图这些,便申请下凡来人界游玩。但为了不扰乱人界的秩序,勾陈上宫天帝曾联合其他五帝共同规定:神明妖鬼不得私自动用灵力伤害人类,不得动用灵力扰乱人界秩序,不得暴露自己神明妖鬼的身份。   额……话说这天条北冥轩君你不是也参与撰写了吗?怎么一个字都不记得了?合着您老就是在别人写完之后负责去按个爪印吗?   “所以肉搏算吗?”路迟继续发来了消息。   “应该,不算。”   得到了回答,路迟收起了手机。这手机是他之前下凡的时候用的,放在他的百宝囊里,没想到拿出来还能用。里面联系最多的就是席河,偶尔会和天帝阎罗打个照面。   既然肉搏不犯天条,北冥轩君提着一黑色塑料袋,一脚踢开了眼前出租屋的门。这出租屋有些年头了,又破又旧,就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不过七十平米,里面却塞了五六个男人。北冥轩君一走进去,就认出了昨晚那个领头欺负傅笛深的混混。   “你谁啊?”其中一个男人走上来想把路迟推出去,路迟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拉拽过来,摁在桌子上。   其他几个人赶紧起身,警觉地看着路迟。   “昨晚你们拦着的那个男人,是我护着的,”路迟把黑色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扔,里面露出了一大叠红色的,看着像是钞票一样的东西,“袋子里的钱你们拿去分,以后再敢找傅笛深麻烦,我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说完这句话路迟就松了手,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往家走了。   这群小混混赶紧冲上去看叠钞票,昨晚他们没对傅笛深动手,甄宁是一分钱都没给他们,没想到今天还有人送钱上门。大家把黑色塑料袋一去,正准备分钱,可这钱拿在手里,质感不太对啊。   艹,是纸钱!   这粉红的一叠都是冥钞,印着的都是天地银行!   混混头子气了个半死,真准备抄家伙去追路迟。但身边一个兄弟却出手拦住了他:“您还不懂这人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如果再找傅笛深麻烦,他就把我们——”兄弟做出了一个手指划脖子的动作,“不是我说,这事咱们就不该接,到时候打出个好歹被警察抓了还不是咱们兄弟背锅。算了算了,把这包东西丢了,晦气!”   实际上北冥轩君路迟只是为了省钱而已,有钱为什要给那群混混,买点吃的不香吗?他路过蛋糕店,进去点了一堆蛋糕,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可刚吃完他就在想傅笛深在干什么?这段时间傅笛深工作刚上手,看起来特别忙,晚上抱着睡的时候觉得身材也消瘦了不少。   这可不行,作为一个合格的抱枕应该胸大腰粗,抱起来软乎乎的,就跟自己的真身一样。再瘦下去就剩骨头了,那抱着怎么舒服。想到这里,路迟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   刚好搞活动,买二送一。路迟买了三种口味的,拎着奶茶去了席河的公司。   席河最近没有进组,他慢慢地考虑要往幕后发展。他的真身是东海的蛟龙,千万年都不会老去,一直暴露在聚光灯之下不利于他身份的保密。席河这段时间的工作集中在了挑选新人上,每天就跟皇帝选妃一样看着一大群练习生的简历,个顶个的奇葩,看着他都想把路迟打包送出道,蠢是蠢了点,但是人好看啊。   傅笛深也在帮忙筛查简历,向枫出去对接新的代言。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席河收到路迟的信息,说买了奶茶过来看望他俩。   席河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记得给自己带过奶茶。他让前台放人进来,就见到路迟提着奶茶进了办公室,然后走直线到了傅笛深的面前:“深深哥哥,我给你买了奶茶,拿去喝吧。”   他此时是人形,傅笛深自然认不出来,只觉得席河的弟弟相当大方,怎么还记得给自己带杯奶茶。   “你先出去,我们有事商量,”席河让傅笛深先出门,自己则开始调侃起了好友,“咱俩逍遥人间也千百年了,从未见你上心给我买口水喝,怎么今日大方起来了。”   路迟插了吸管,抱着奶茶,背对着席河,透过那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玻璃观察着傅笛深。那架势,活跟捉奸的正妻一样。   席河问话,路迟倒也老实回答:“奶茶店买二送一,你就是送的那个一。”   敲! 第11章 反手一刀   中午。   趁着吃饭时间,傅笛深去了楼梯间。他从兜儿里挑出一张名片,对著名片上的电话输入了号码,打了过去。   等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男人问,“怎么会有我的私人电话?”   傅笛深深吸一口气,回答:“张总,我是傅笛深,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的。”   张总,张越邦。他是甄宁的金主之一,但关系没有那么紧密,只是睡过一两次。不过张总在娱乐圈资源人脉都是数一数二的,出手也大方,就因为睡了那么一两次,抬手就给了甄宁一个宫廷权谋剧的男二。也就是因为这部剧的热播,甄宁才从流量小生这个名号脱身成为一线男演员。   张总对傅笛深有点印象,还曾经给过傅笛深一张名片,让他需要的时候来找自己。其实比起甄宁,张总更喜欢的是傅笛深这种长相腼腆,心思单纯,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性经验的男生。   不过最近好像傅笛深和甄宁闹出了矛盾,具体的张总不清楚,听身边人说好像傅笛深把甄宁的一些丑事给说了出来。会张扬舞爪的兔子,张总觉得更有意思了。   “你找我,是为了甄宁的事情吗?”张总靠在办公椅上,玩着手里的钢笔。   听到傅笛深回答了“是”,他就知道,这只小兔子应该是有求于自己。   “你陪我三个月,我可以让甄宁给你赔礼道歉,你看怎么样?”张总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也不要想得太好,甄宁目前是他们经纪公司的头牌,我也不可能说封杀就封杀。”   “张总,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谈条件的,我对您的包养合约也没有任何兴趣,”傅笛深真是受够了这群上位者的面孔,以为人人都肖想他们手里的权利和金钱,“我只是来告诉您一件事,除了您之外,甄宁还有别的金主。”   这次轮到张总惊讶了,既然不是来求自己对付甄宁,那傅笛深这个电话打来是为了什么?   “这我知道,”张总越听越糊涂了,他和甄宁就是睡一两晚的关系,甄宁有没有金主关他什么事。   “其中有一个女生,好像您的妹妹——”   傅笛深话音未落,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张越邦张总,虽然风流情史能写成书来看,但家里却有一个如花似玉娇生惯养的,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私生女,生活过得憋屈,张总就总是拿钱来补贴。甄宁接触到张总妹妹时,并不知道这个女生的背景,以为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富婆,跟着吃了几次饭。   娱乐圈有些明星,一顿饭都是可以拿来明码标价卖的。甄宁也不例外,之前张总妹妹买过几次,两个人聊到一起去了,甄宁还陪她去逛过几次街。   后来傅笛深查了女生的背景,知道了她是张总的妹妹。就在他正准备跟甄宁说千万别碰张总妹妹的时候,爆出了甄宁诬陷傅笛深睡嫩模殴打致人流产这事。   现在自己和甄宁撕破脸,这么好的一个筹码可不是得拿出来说道说道。   他握着手机,坐在楼梯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都想要一个亲人,傅笛深也不例外。在自己与甄宁彻底撕破脸之前,他一直忍着甄宁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当初甄宁录用自己时说的那句“那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但现在,他终于又捅了甄宁一刀。   没过多久,甄宁的电话打了过来。之前听席河的话,甄宁的电话傅笛深是从来不接的,怕被录音。但这次他接了,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的就是甄宁一连串的辱骂。   傅笛深没有理会,把手机拿远了,等了一会儿才对着电话问了句:“骂够了吗?”   “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敢找张总对付我,你信不信我迟早把你打死!”   傅笛深冷静地回答:“我信啊,你昨天不是找人到我家附近蹲点打我吗?但是甄宁,如果还有下次,我让你看看我手里的筹码会不会把你砸死。”   甄宁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人了,迟迟才是。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更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毁灭自己。   傅笛深挂了电话,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时兴起,把屏保桌面头像全都换成了迟迟的照片。 第12章 关于绝育这件小事   席河的办公室内,他和路迟还在大眼瞪小眼。   傅笛深现在是自己的抱枕,抱枕的事情路迟自然也要管。只不过他不懂娱乐圈那点事,除了打架帮不上什么忙。席河有自己的打算,暂时还没到时机,让路迟别乱插手。同时又问路迟要起了电影投资。   路迟哼哼唧唧地把从天帝那里骗来的玉杯交了出来送给席河,还一再强调,自己这对电影是有股份的,票房出来可得分他一杯羹。   “对你家抱枕挺大方的,对我这么小气,”席河想着那个买二送一的奶茶就生气,“见色忘友。”   “你又不能让我睡觉,我跟你说,你不要给傅笛深安排那么多工作,他现在都瘦了,奶茶就是我给他买来增肥的,他太瘦了晚上睡觉抱起来就不那么舒服……”   席河走到门前,打开了玻璃门,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滚~”   路迟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还没到门口,就被席河给推走,然后关上了门。他无聊,装作领导巡视一样,溜达到了傅笛深的工位,凑过去问了一句:“深哥,奶茶好喝吗?”   傅笛深赶紧起身跟路迟打招呼:“谢谢你的奶茶。”   如果那份加了奶盖珍珠波霸芋圆薏米红豆奥利奥还有椰果的东西能够称之为奶茶的话。   “嗯,”路迟点了下头,他努力遏制住内心想要扑倒傅笛深怀里的愿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可是一看到傅笛深,他就好想凑上去撒娇,想被深深摸摸抱抱举高高,还想缩在他的怀里面睡觉觉。   傅笛深拿了桌子上一盒饼干送给路迟,喝了人家一杯奶茶怪不好意思的。   说起来路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傅笛深问起:“你叫路迟是吗?哪个路哪个迟啊?”   “路途的路,迟到的迟,”路迟摸了摸脑袋,“你也可以叫我迟迟。”   一听这话,傅笛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家狗也叫这个名字”。但话音刚落,傅笛深便觉得有些不太对,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是狗,我们家狗狗真的叫迟迟。”   “没事我是真的狗……啊不我……”越说越嘴瓢,路迟咬了下唇,这段时间是汪汪叫习惯了吗都不会说人话了。   傅笛深笑了下,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席河的办公室门被经纪人向枫给推开了,一进来向枫就问门外那个长相还不错的男生是谁?是新招进来的艺人吗?   他俩也是好多年的朋友了,混得熟悉,向枫看到了席河桌子上的那个玉杯,便伸手拿过来把玩。   “他可不会来当艺人的,人家来头可大着呢,”席河正低头看简历,抬头一见便是向枫手里玩着那玉杯,“这杯子就是他给的,拍卖行上少说一个亿吧。”   向枫赶紧把杯子放下:“就这玩意儿一个亿?”   “还行,这个杯子他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名下资产多着呢,”席河叹了口气,龙比狗,怎么就单单气死了自己这条龙,“再不济这人还会打劫。”   晚上傅笛深下班,不敢再在路上耽搁,直接回了家。刚一到家迟迟就冲了过来,傅笛深也不想别的,把包一扔就抱着迟迟埋在白色毛毛里面好好地吸了一口小肚皮。   没办法,白毛狗实在是太治愈太可爱了。   晚饭是外卖,傅笛深让快递小哥放在门口,自己出门拿的时候还带了棒球棍,还好没什么事。他特地买了几份炒菜,挑出一些不重口的涮了下水放到了迟迟的饭盒里面。吃着饭,傅笛深无聊,就对着迟迟这只狗说起了今天上班的事情。   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迟迟可没兴趣听,直到傅笛深说了路迟,它的耳朵才突然竖了起来。   “路迟啊,感觉……蠢蠢的,今天下午让他帮我写几条应援的文案,他居然连微博都不会用,然后就无辜地看着我,不过还好,感觉人不坏,”傅笛深吃完饭,给自己擦了擦嘴,又给迟迟擦了擦嘴,“对了我后天请假两个小时,带你去宠物医院把狗证办了,顺便看看要不要在做个绝育啥的。”   迟迟立马跳出三米高。   好你个黑心棉的抱枕,我给你房子住,给你开工资,天天想方设法逗你玩,你居然要割我蛋蛋。   “别怕别怕,家养的宠物不论猫狗都得绝育的,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傅笛深看迟迟立马跑出去,赶紧追上去安慰。可这次迟迟是铁了心地不理他,跑到沙发上窝着,冲着傅笛深汪汪叫。   这一叫就是十分钟,也亏了傅笛深听不懂狗叫唤,要不然他就会发现路迟刚才把他从没见过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完了。   北冥轩君的心是彻底的寒了,以为遇到了一个纯良憨厚的抱枕,虽然寿命短了些吧,但是抱着睡觉倒是舒服,还能治一治脱毛的毛病,可这个黑心棉却想着对自己做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迟迟骂骂咧咧的,傅笛深就坐在沙发上听,看他骂累了还喂杯酸奶。   “你累不累啊,骂了十多分钟了,还骂,”傅笛深一边笑一边摸着迟迟的头,“先去打疫苗,这次就是问问,你别那么大反应。”   他把迟迟抱在自己怀里,然后趴在怀里,狠狠地吸了一口迟迟的肚皮。   迟迟一爪子踹在傅笛深的脸上。   你个浓眉大眼的,想割我蛋蛋还想吸我肚皮,您配吗?您不配!   踹完之后迟迟就跑进卧室里,趴在狗窝上生闷气。刚好狗窝上还盖着傅笛深那件T恤,迟迟便咬了几口,又打了个滚,让上面沾满了自己的毛发。   好生气好生气,北冥轩君气得毛都要立起来了。等到傅笛深过来找,迟迟赶紧转过身拿尾巴和屁股对着他,还昂着头,一副老子生气了,哄不好了的样子。   傅笛深赶紧拍了拍迟迟的小肚子,然后把他抱在怀里面揉来揉去:“好好好,我们不做绝育好吧,就去打疫苗,迟迟乖,听话话~”   我信你个鬼。   北冥轩君才不信这个鬼话肯定是傅笛深编出来骗自己的,到时候一进手术台,麻药一打,还有自己什么事吗?虽然人界的医生确实伤害不到自己,但那个地方被人切掉,想想就很可怕啊!   傅笛深摸了摸迟迟,又喊了他好几声“小可爱”,迟迟的怒火才算消除。   晚上变成人形,北冥轩君坐在床边越想越气。   这个抱枕好大的胆子,敢要自己的蛋蛋?   他坐在床上,双手抱胸,一身白衣似雪。可床上那人浑然不觉危险,翻了身大半个背露在外面。北冥轩君虽然气得火冒三丈,倒还看在这人平日里给自己喂食的份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身旁这人不会醒,自己生闷气也没用。想通了这一点,北冥轩君变成狗狗,缩在了傅笛深的怀里。   “明天给你买小蛋糕吃,你不要割我蛋蛋好不好?” 第13章 其实当太监狗也挺好   第二天路迟真的拎了小蛋糕来找傅笛深,见着傅笛深就说深深哥哥好。傅笛深不习惯这个称呼,前几日还不熟,没好意思让路迟改,今天没忍住,就说句这个称呼太长,建议路迟改一个。   路迟说了句:“那就直接喊深哥吧。”   虽然那里有些不对,但好像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下午席河有个活动要参加,让傅笛深陪着去。路迟也想,但被席河拦了下来。   “你去看点霸总电视剧学点台词,等会儿要用上。”   留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席河就带着傅笛深离开了。路上席河也透了底,这次活动有甄宁,带着傅笛深就是为了让他过把瘾。   傅笛深不懂他的意思,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化妆品的代言人拍摄,席河和甄宁代言的是不同产品线。席河的咖位比甄宁高些,代言的是这个化妆品主打的产品,而甄宁咖位低些,代言的是新出的产品。   刚一进摄影棚,甄宁便看到了傅笛深。此时傅笛深正在帮着化妆师整理席河的衣服。这身衣服是品牌方提供的,有点大了,背后要用针给收一下。傅笛深之前经常帮甄宁干这件事,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甄宁冲上来便揪住了傅笛深的衣领:“你特么什么意思,想搞死老子是不是?”   傅笛深往后退了几步,他听说了,张总直接跑到甄宁的经纪公司,对着扇了人脸好几巴掌。甄宁又是跪又是哭,才把张总给劝住。好歹他和张总妹妹没发生什么,这才让人消了火。   如今傅笛深看着甄宁这副面孔,突然有些恶心自己为什么当初会觉得甄宁这种人会成为自己的家人。   还是迟迟比较乖。   “你才是那个想逼死我的人吧,”傅笛深回答。   甄宁揪住他的力气太大,傅笛深难以挣脱,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握在了甄宁的手腕上。   “放开,”路迟刚刚赶过来,一把扯开了甄宁的手,把傅笛深拉到怀里面。   啊,抱枕,软乎乎的抱枕。   他咳嗽一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着甄宁:“怎么?想打架吗?”   北冥轩君在打架上就还没怕过谁。   “你特么是谁?别在这里给我像狗一样乱……”   “他是屈虞传媒股份公司的第三大股东,”席河在一旁看热闹,说风凉话,“你要是以后都不想接屈虞的戏,就继续。”   屈虞是业内老牌的电影公司,不少经典大片都是屈虞拍摄的,如果想要拿奖绕不开这个公司的指导和教诲。甄宁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奖项,席河把屈虞的名字一摆出来,甄宁立马收了手。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股东?”甄宁心里还是有点底气的,他了解傅笛深,这人老实执拗,平日里玩的朋友就是那几个助理,给他十万个胆子也搭不上资本圈。   席河拿出手机,翻到经济新闻,怼到了甄宁面前:“看好了,路迟就是屈虞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甄宁抢过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路迟。   “放心,千真万确。”   可不是真的吗?路迟虽然在人界没什么产业,但不动产、金条、古董囤了不少。席河是妖身,没有神位,前几年在人界敛财遭到了不少神官的弹劾,索性就挂了好多财产股份在路迟的名下。堂堂北方天帝,借给那些神官一百二十四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说路迟的坏话。   这屈虞也是席河投的,写了路迟的名。小狗坏心眼多,但人讲义气,两人合作各取所需。今天席河带着路迟来扇甄宁的脸,就是想让小狗在傅笛深面前拽那么一两回。   “傅笛深是我的人,”路迟学着小说里看到的霸总模样,把傅笛深护在身后,“伤害我的人,我不答应。”   席河扶额,这都是八百年前的霸总语录了,您要是学也学点新鲜的啊,听着跟脑子不好一样。亏我给你这么创造机会,你就这么拉胯。   “给你三千万,离开……”路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席河捂住了嘴。   让你学霸总,没让你学霸总他妈!   “总之,如果你以后再敢欺负傅笛深,不如考虑考虑背后的代价,”席河走到甄宁耳边小声叮嘱。   甄宁咬牙切齿地瞪了傅笛深一眼,可他拿人没办法,只好作罢,转身离开。   傅笛深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甄宁的脾气,还真怕他惹出事情来,到时候让席河下不来台。   还好有路迟在。   “深哥,我刚才是不是很帅,”路迟这下没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傅笛深,还在人怀里蹭了蹭,跟只大狼狗一样。   傅笛深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推开路迟:“是,很帅,谢谢你了。”   席河咳嗽了一声,暗示路迟把人放开,可路迟哪听得懂这种暗示。席河连咳好几声之后,反倒被路迟凶了一句:“感冒了吗?”   没听说东海的蛟龙还会生病的啊,鳞片痒痒了吗?   “我让你放开,”席河把路迟给拉开了,平日里非要演萨摩耶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他转过身去问傅笛深:“平日里被甄宁作威作福惯了,这下子舒坦了吗?”   傅笛深惊了一下,搞半天席河和路迟来这一套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   “现在没办法帮你挽回舆论,只能先等事情就这么过去,不过今天也是给了甄宁一个下马威,让他轻易地不敢惹你。”   傅笛深眼眶一暖,他那日躲在楼梯间打了张总电话,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席河和路迟还记在心上,非要帮自己在颜面上挽回一局。   “好好干,以后对付甄宁还需要你来帮忙。”席河边说话,边坐回了化妆桌前,让傅笛深帮自己弄衣服。   经过这件事,北冥轩君路迟对自己的评价日益高涨,觉得自己对傅笛深那叫一个不错。按照人界古时的习俗,傅笛深就该感谢自己大恩大德。可第二天傅笛深就牵着他去了宠物医院,给他打了狂犬疫苗。   那根长针刺进北冥轩君的身体也就算了,堂堂天帝不是那么容易被针吓哭的,可没想到在宠物医院给迟迟检查身体的时候,傅笛深顺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方便做绝育手术。   气得迟迟一跳三米高,三个在宠物医院工作的小姐姐加在一起才把它摁住。   “太小了,再大点给他动手术吧,现在不太合适,”医生扒开迟迟的腿,看了眼肚皮,“而且你家狗狗他好想很反感这件事,这段时间你做好心理疏导再过来。”   “心理疏导?”   傅笛深挠挠头,他还真不知道这心理疏导要怎么做。   回家的路上迟迟一直在骂傅笛深,汪汪汪汪叫个不停,傅笛深被骂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了回怼了一句:“你累不累啊,还骂,我怎么惹着你了?”   可手里牵着的这位爷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继续骂着傅笛深。   怎么惹着我了?你要绝育我,你冷血无情,你无理取闹,你有病!你要割我蛋蛋!你吃了我的蛋糕,喝了我的奶茶,我给你住的地方,给你找工作,给你开工资,我还给你抱抱,你就这么对我,黑心棉!妈的老子要退货!   傅笛深就这么一路被迟迟骂回了家,偶尔迟迟骂累了,还要歇一歇继续骂。到了家迟迟立马奔向水盆,骂了一路,他也渴了,喝了几口水正准备骂傅笛深的时候,它的身体被人抱了起来。   傅笛深坐在沙发上,让迟迟睡在自己怀里,亲了亲它的头,揉了揉他的肚皮:“不生气了好不好?”   “呜呜~”迟迟害羞地笑了一下,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可以不生气。   结果傅笛深下一句就是:“其实当公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会不容易患一些病,迟迟这么漂亮,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   靠,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迟迟一个狗狗拳拍在了傅笛深的胸口上。   嗯?软绵绵的。 第14章 桑钰和阎罗   踩着还挺舒服的,软绵绵的,迟迟多踩了两下。   傅笛深感受到的时候一下子红了脸,赶紧把迟迟给推开,放在沙发上。傅笛深天生肝脏不好,饮食不规律,代谢雌激素的能力降低,导致他的胸部有点雌化现象。这个病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困扰,之前还动过去做手术的念头,后来听医生的建议:傅笛深的情况不算严重,不建议做手术,让他通过饮食锻炼来调解。通过有效的训练,胸部的情况好了不少,但最近事情太多,他心情不好,饮食睡觉都不规律,身体又开始出现了这种情况。   可迟迟不依不饶,觉得傅笛深的胸口软得很,不要脸地又贴了上去。傅笛深站起来,就是不让迟迟继续踩。迟迟恨不得变成人形,直接上手摸。   傅笛深懒得搭理它,他今天就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带迟迟打完狂犬疫苗之后还得回去接着上班。下午席河去参加一个公司活动了,傅笛深得在办公室里待着把最近的行程表给列出来。   迟迟生了闷气,懒得理睬傅笛深,连化身成为路迟去公司的兴趣都没有了。   席河这会儿正在参加活动,走完红毯,接受采访就可以回去了。到了公司,傅笛深赶紧过来跟席河汇报今天公司里的情况,还说有个人在等席河,说和席河有约。席河刚想说没有,是不是什么粉丝或者是狗仔,但话还没说出口,眼见着会谈室里飘出一只金色的鸟来。   凡尘俗世哪里有金色的鸟,这鸟儿带着金光,鸟羽闪着金粉,分明是勾陈上宫天帝的信物。   什么风?把天帝吹到自己这里来了?   “对,我们是有约,”席河没兴趣听傅笛深后面的报告了,直接走进了会谈室,刚准备进去,想了想不对劲,拉上傅笛深和自己一起过去。   傅笛深开了门,勾陈上宫天帝桑钰正坐在里面把玩着席河办公室内的陈设。他是天帝,勾陈上宫之主,随意下界会引发天界动荡,可天界千年万年都不会发生变化,实在是无趣的很。所以桑钰对这人世间的奇妙变幻,越发觉得新奇,每次来都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直到过瘾。   “席河?”看到门开,桑钰转身去叫席河的名字,却没想到看到了傅笛深和席河一起进来。他不认识傅笛深,看了两眼,只觉得是个样貌清秀的青年。   席河赶紧跟桑钰介绍傅笛深,“这是我的助理,深深,这位是我的朋友,桑钰。”   傅笛深赶紧和桑钰打了个招呼,桑钰笑了下。   “你先出去,我和桑钰有些事情要说,”席河让傅笛深先离开,把门带上,这段时间不要让别人来打扰自己和桑钰。   桑钰看到傅笛深离开,坐在沙发上摆出了天帝的威严:“这人是谁,为何要介绍给我认识?”   他是勾陈上宫天帝,可没什么必要和普通人类过于亲热。   “深深是路迟,也就是北冥轩君的抱枕,就是那个能让北冥轩君抱着睡一晚上,到现在都不愿意回你的天宫拆家的人,”席河一边解释傅笛深的身份,一边注意观察桑钰的表情,“言而简之,是你的恩人。”   这话说的没错。   要知道桑钰对北冥轩君,那可真的是毫无办法,他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可什么高贵血统,灵气丹药,权谋路数在北冥轩君的獠牙面前都不管事。   当初桑钰刚刚登上帝位,便分析了天界的形势,西王母一族奇珍野兽虽多,但与勾陈上宫素有联姻,关系紧密。东方青帝,是桑钰的舅父,这关系比西王母还近。桑钰唯独无法掌握的就是北冥轩君与星霜帝君,星霜帝君避世不出,除了待在南极星海除了盘鸟,也不会干别的。   剩下的就是这北冥轩君行为怪诞,难以预测。   于是桑钰干了件现在想想都愚蠢无比的事情,他去找北冥轩君示威了。   桑钰一人去了终年飘雪的北疆,想说服北冥轩君来勾陈上宫任职。他慷慨激昂陈词许久,允诺只要北冥轩君听命自己,可以给他享不尽的好处。可北冥轩君这只傻狗哪里听得懂,他只能看到桑钰腰带上挂着的玉坠子真好看,于是伸手抢了过来。桑钰不给,骂他蠢狗,于是胳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北冥轩君一口。   往后北冥轩君缺吃的玩的喝的就都往勾陈上宫跑,算是把桑钰折磨得够呛。不过时间长了桑钰也知道,北冥轩君对整个天界没什么野心,他只是喜欢看整个天宫被他闹得鸡犬不宁的模样。   所以傅笛深还真的担当得起这句“恩人”。   “谁让你没事去招惹傻狗,”席河叹了口气,“你看我和路迟不就好好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桑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席河,月老的关门弟子,你掺和路迟和恩人,不就是为了年底冲KPI。”   “我是那种人吗?到了年底才冲KPI?”席河理了理衣领,“我告诉你,路迟和傅笛深这条红线要是搭上了,老子三年都不用给师父打工了。”   桑钰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一口,“你可别作妖了,忘了当初冲KPI找东海水晶宫的龙王,结果自己栽了这件事了吗?”   “别提那个渣男,换个话题,”席河似乎非常避讳这件事,“你这次来找我是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冲月老的KPI吧。”   “找你帮个忙,”桑钰把玩着席河的茶杯。   “什么忙?”   “人界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桑钰回答,“我之前派出去调查的仙官都没查出什么,事成之后,我恢复你龙族身份。”   “我不去。”   本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没想到席河就这么简单果断地拒绝了。   “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席河虽然不去,但是他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去办这件事,“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做这件事。”   “行,劳烦你费心了,事成之后,凡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事,我都可以帮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桑钰离开席河的公司,转了几个弯,去了家酒店。勾陈上宫天帝下凡,住的自然是人界最好的酒店。桑钰开了房卡,进了房间,先是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再穿上了自己准备的旗袍。   墨绿色的旗袍与从来在勾陈上宫只穿白色的他并不相称,只是某人喜欢这颜色。桑钰抓了根簪子,将一头乌黑的发随意地挽起,然后对着酒店里的镜子,画上了红唇。   他没有描眉画眼,但长相俊俏,一抹红唇足够勾魂摄魄。   还没画完,门外的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那人是阎罗,地府之主一推门便见着桑钰撅着屁股,对着镜子勾勒唇形。他的体型是偏瘦削的那种,偏生因为久坐不动,脂肪都堆积到了臀部,过短的旗袍下摆根本遮不住那若隐若现的肉色弧度。   阎罗赶紧关了门,赶紧脱了外套给人圈在腰上。桑钰却趁此机会,直接跳到了人身上,用腿夹住阎罗的腰,他的簪子绑得很松,一跳就掉了下来,长发瞬间散落,衬得他格外妖冶。桑钰贴着阎罗的耳朵,口红在他的耳朵留下了痕迹:“想我了吗?”   一听这声音,阎罗半边身子都酥了,他咽了口口水,“想。”   “旗袍好看吗?”桑钰亲着阎罗的脸。   “嗯。”   “特地为你买的。”   听了这话,阎罗再也忍不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   一夜过后,阎罗先醒了。他这人习惯不好,一睡醒就到处摸烟抽,想起身边这人不喜欢烟草味,便去厕所洗了把脸冷静冷静。许是他洗漱的声音闹得太大,等他刷完牙刮完胡子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桑钰已经醒了。   阎罗把卫生间让给他,自己订了早餐外卖,等桑钰梳洗完成,刚好外卖也送了过来。   阎罗把饭盒一个个打开,小笼包子,两碗皮蛋瘦肉粥,煎饼果子,肉夹馍还有两杯豆浆。两人虽然都是神明不必吃什么来补充体力,但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倒也无事。阎罗拆了筷子递给桑钰,两人吃饭时都闷不做声,等到吃完了,阎罗才问了句:“你是如何笃定我能让北冥轩君睡着的?”   桑钰没有回话,反问:“你如何知道傅笛深能够让北冥轩君入睡?”   言语交锋,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此作罢。   桑钰低头喝粥,他吃饭极慢,或许是不必从食物中获取能量,每一口饭菜都是味蕾的享受。   吃完后,阎罗递了纸巾,帮桑钰擦干净了嘴,然后收拾桌上这一团杂乱的垃圾。等他收完回头,桑钰已经换好了衣服。   “我要走了。”   阎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慢走。”   他们每一次重逢,都是如此短暂且迅速,几个月的陌路,换来一夜的欢愉。   就在桑钰打算转身的时候,阎罗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桑钰嘴角差点勾起,可却看到阎罗低下头,帮自己整理衣领和领带,桑钰的笑落寞了。   他多想阎罗叫住自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吻。   阎罗拍了拍桑钰的肩膀,“走吧。”   “嗯。” 第15章 一起烧烤   经纪人向枫今晚陪导演喝酒吃饭,就带着傅笛深作陪。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傅笛深赶紧上去送向枫回家。等送完向枫,已经是深夜了,傅笛深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家,这一晚上的东西他也没吃饱,路上看到蛋糕店打折,就跑去买了个打折的面包卷。   回到家里,迟迟还在生气,听到傅笛深开门的动静就简单地挥舞了一下小尾巴,表示欢迎,然后就睡在狗窝里面,彻底不理傅笛深了。   傅笛深正会儿正累着,把蛋糕往茶几上一放,就瘫在了沙发上。   “迟迟,”傅笛深喊了他的名字,“过来给我抱抱好不好?”   迟迟把屁股对着他,想了想自己堂堂北冥轩君为什么要和一个抱枕计较,便撒丫子跑过去,坐在了傅笛深的怀里。把头放在傅笛深手上,迟迟还是不高兴。以前傅笛深一回家,迟迟就摇着小尾巴坐在门口欢迎,可能还是上午说绝育的事情惹到迟迟了,傅笛深抱着它亲了两口。   迟迟一爪子把人推开:你这个人……不知羞耻!   可傅笛深的样子疲倦至极,躺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傅笛深抱着迟迟,叹了口气。他现在是又饿又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可晚上不吃饭对胃不好,傅笛深伸手去够蛋糕盒,打开之后胡乱塞了一块到嘴里。挺香甜的,没想到打折的蛋糕还这么好吃。   迟迟看着他吃,也馋得慌,傅笛深揪了一小片蛋糕塞到迟迟嘴里。   蛋糕的香味刚刚在迟迟嘴里化开,一会儿就没了。迟迟汪汪了两声。   你这是打发狗了!给这么少!   傅笛深看他喜欢,就撕了一大块喂给迟迟。吃完蛋糕傅笛深去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干就往床上扒。迟迟跟着跳到了床上,傅笛深也懒得管他,随便拽着狗腿拉到怀里,直接抱着睡着了。   迟迟踹了他两脚,发现人是醒不过来了。他赶紧变成人身,揉了揉傅笛深湿漉漉的脑袋。   “你头发还没吹,会感冒的,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就你还想割我蛋蛋,迟早有一天把你的蛋蛋给割了,蠢抱枕!”   越想越气,但迟迟还是抱着傅笛深,用手里的灵力帮他把头发烘干,又给人盖好被子。   从傅笛深的怀里爬了出来,路迟打开窗户,站在窗台上,纵身而下。他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如同皓月银辉。路迟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踩在树梢上,飞身一跃。他来这一遭也不为别的,刚刚席河给他发了消息,喊他去吃烧烤。   听到吃烧烤,路迟照顾好傅笛深,赶紧飞到了席河家里。也不是他馋人界的美食,而是在傅笛深家里,为了让自己有充足的营养,傅笛深每天都逼迫他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狗粮。偶尔偷吃点零食,还要被傅笛深骂的抬不起头。有时候,自己馋傅笛深的食物,深深又左一个“盐分过高对你身体不好”右一个“这个网上说你不能吃”把路迟挡了回去。   可那些狗狗能吃的,对路迟来说味道太淡了,吃了个寂寞。   等到了地方,路迟才发现,不仅是自己,桑钰也在。   桑钰正帮着席河把啤酒从冰箱里端出来,他抬头看到路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挤眉弄眼看着席河:“你可没告诉我他也会过来啊!”   要是早知道北冥轩君在,桑钰说什么也不会多留下一晚和席河叙旧。   桑钰怕狗,其中这世间第一怕的就是北冥轩君。   “我要吃烧烤!”桑钰惧怕路迟的獠牙,可路迟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也不故意去吓桑钰,只是囊中羞涩,去勾陈上宫讨些钱财而已。这会儿进来,路迟连看都没看桑钰一眼,直奔餐桌而去。   “这是几百年没吃饭?”席河看路迟直接往餐桌上扒,狗爪子都伸到了餐盘上,赶紧伸手敲了下路迟的头,“傅笛深每天喂你那么多,还没把你喂饱?”   喂饱?什么喂饱?   一听这话桑钰抬着头看着路迟,但往下听就发现,他俩说的真的只是吃饭而已,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   两神一妖上了餐桌,桑钰不爱吃辛辣油腻,活得跟个养生老年人一样,抱着茶杯在一旁看热闹。心里还要点评路迟吃相难看,嘴角都站着辣椒片了,一点都不像个天帝。   吃到一半,席河开口说起了昨天桑钰来他办公室说起的事情:“叫你来是麻烦你一件事,人界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桑钰派神官去查过,没查出什么线索,你看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帮个忙?”   “莫名其妙死人?这在人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必要麻烦我出马。”路迟咬了下鸡翅,摆出了一幅“老子很贵你们不配”的表情。   但心里想的全是,这家烤串好好吃啊,下次想带着深深一起吃。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深深狗狗和路迟是一个人呢?   “其中有一位是薛斛,你应该记得这个名字,他曾经是北疆的臣子,后来因为犯错被剔去仙骨,贬入凡间,”桑钰主动回答了路迟的疑问,他嗅着空气里弥漫的烧烤味,咽了一口口水,“阎罗那里收不到他的魂,生死簿对不上,所以才来找我。一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随意派了两个小仙官去查,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查出来。”   “薛斛?”   说是北疆的仙官,可身为北冥轩君的路迟对此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北疆的仙人不都在仙魔大战之中死光了吗?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   几千年前,魔界突然撕碎协议,猛攻仙界。但不知为何,魔界没有选择从风景秀丽的昆仑山或者是东方蓬莱入手,而是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入了终年飘雪,极难攻克的北疆。   当时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不过经此一战,魔界势力全军覆没。但与之相对应的,终年飘雪的北疆大地也损失惨重,甚至是北方天帝北冥轩君也身受重伤,闭关多年不肯出。战役惨烈,帝王重伤,整个北疆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当时北疆的仙人六神无主,有些仙人索性奉还仙位隐匿人界,还有一些归入昆仑上,蓬莱岛或者是勾陈上宫门下。   说白了就是北冥轩君路迟身受重伤,好不容易修炼好了,闭关出来,打眼一看,人没了,只剩下漫天的狗毛大雪聊以慰藉。   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巧,刚刚上任的勾陈上宫天帝桑钰还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煽风点火,说让北冥轩君拜入勾陈上宫,保准吃香的喝辣的。这不上赶着骂路迟是空壳天帝,一无是处,连臣民都看不住吗?   于是他俩的梁子也就是这个时候接下了,那时候的路迟脾气不好,心想我北疆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个睡觉用的冰殿之外一无是处,既然你勾陈上宫什么都有,就别怪我全都抢过来。   这才有了后来北冥轩君到处拆家到处打劫的传说。   虽然路迟不认识薛斛,对这些当年撇下自己跑走的旧臣也没什么情谊可说,但毕竟是北疆的仙官死了,说出去打了路迟的脸。路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这个任务。   桑钰以为他会推三阻四,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点都不像北冥轩君不靠谱的样子。   “咋了,我毕竟是个天帝,没你想的那么无理取闹,”路迟伸手拽了个烤羊腰子,“对了,以后叫我路迟吧,别北冥轩君北冥轩君地喊了,听着我头疼。”   “知道了,路迟,”桑钰看着席河和路迟吃的香,没忍住自己也抽了块烤鸡翅来吃,“谁给你取得名儿,听得跟路痴一样。”   路迟懒得理他,伸手拿了桌子上剩下的最后一块羊肉串。   席河看了之后,立马伸手去夺:“羊肉串全是你吃了,你给我留一串!”   “你再点不就行了!”路迟才不理他,赶紧把羊肉串塞进嘴里,“小气鬼!来你家吃饭就点这些菜!塞牙缝都不够。”   看不惯席河和路迟抢食,桑钰摆出了一副富婆姿态,掏出了一颗珍珠放在了桌上:“再买点吃的,我也想吃。”   席河捻起珠子看了看,品质不错,可惜就是个死物,一点灵力都没有,在天界就是垃圾中的垃圾。不过要不是死物,桑钰也不会拿出来抵给自己。   于是席河又多点了几个菜,等外卖员送过来,三个人吃吃喝喝,到大半夜才各自回去。   第二天傅笛深起床,看着睡在怀里的迟迟,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像极了一团软嫩的奶豆腐。傅笛深起了逗狗的心思,捏了捏迟迟的耳朵,又挠了挠它的肚子,还对着它的鼻子吹了一口气。   迟迟睡傻了,对傅笛深的调戏行为根本没有反应,只是觉得鼻子痒痒,拿前爪推了下傅笛深的手,还打了个哈欠。   傅笛深抓住了它的小爪子爪子,准备拽过来亲一口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迟迟的狗爪子是被酱料腌渍过吗,怎么一股子烧烤味儿? 第17章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嘛   “这是薛斛在人界的踪迹,上面又详细标注他居住的地点和所用的身份。”   昨日桑钰临走前,将这卷宗送到了路迟手中,路迟打开看了一眼,记住了个大概。   按照卷宗的说法,薛斛死前曾经在人界开了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今日傅笛深去上班,路迟直接离开家,潜入了薛斛生前居住的家,因为神官死去是无法留下尸体的,所以目前人界还以为薛斛是人间蒸发。   家里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路迟在到处嗅了嗅,最后在薛斛的卧室里,闻到了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这灵力的气味已经相当稀薄,如果不是北冥轩君亲自调查,恐怕旁人很难察觉。   这灵力并不是薛斛的灵力,而是一种路迟从来未曾嗅到过的气味。   情况似乎不太对。   路迟把这个屋子从内到外,从外到内都查了一遍,除了卧室内的气味之外,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   再查下去也找不到什么别的线索,路迟索性放弃了,直接去了席河的公司。席河没工夫搭理他,只说傅笛深忙了一整个早上还没吃饭,让路迟去陪着傅笛深。   路迟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傅笛深还在工位上工作,路迟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我听席河说你没有吃饭,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赶紧去吃点东西吧。”   “好,我等会儿去,”傅笛深忙着手上的数据,几乎忘记了还有吃饭这件事。这段时间席河一直在忙着找接班人,看了很多简历都不满意,傅笛深想起之前在甄宁手下工作的时候,见过几个练习生条件还不错,后来被关系户给抵掉了。傅笛深在找他们的联系方式,看能不能联系上。   还有一个傅笛深认识的姑娘,叫王婉书,学舞蹈的,气质和形体都很好,就是运气不好,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面当模特。   说起来他和这个姑娘的关系,还颇有些复杂。   王婉书是胡倩的好朋友,而这胡倩就是甄宁睡了又扔掉的嫩模。   傅笛深打开了旧手机,翻到了王婉书的电话号码,正准备写上去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很早之前给自己发了个消息:“深哥,我相信你,甄宁说的都是谎话,你不要太在乎网上的言论,一定会挺过去的。”   原来当时那个时候也有人相信自己,支持自己,只是被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遮盖了,傅笛深才没能注意到。   傅笛深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一起打包发给了席河,让席河看看。   坐在傅笛深身边的路迟也不着急,他保留了变成狗的习惯,坐在傅笛深身边耐心地等他忙完。等一个小时过后,傅笛深终于得到了那几个练习生的回复,再加上席河也同意见见,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点外卖,就听到路迟坐在他身边问了句:“你现在准备去吃饭了吗?”   傅笛深才注意到原来路迟一直在等着自己,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路迟倒还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只是催促傅笛深赶紧吃饭。   这都下午三点了,傅笛深快餐店买了两份套餐和两杯饮料,就当是补偿路迟等了自己这么长时间。   看路迟等自己这么久,傅笛深也不好意思,可他平日里也不知道怎么和人搭话,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大眼对小眼。   “我听席河说你家养了条狗?”路迟想知道傅笛深私下里对自己的看法,就变着法子地问。   “嗯,是我捡来的,是条很蠢的萨摩耶,”一提起迟迟,傅笛深的笑容就多了一些。   可面前的路迟却并不高兴,首先,老子是雪狼,其次,那个定语是怎么回事?蠢?哪里蠢了?   “但是最近好像是因为我想带它去绝育,它就一直不高兴,还总是拿拳头捶我,”傅笛深笑了笑,“它太可爱了,跟个奶团子一样,打在身上又没什么力气。”   那是你没见识过我真正打架的样子,整个勾陈上宫都可以给你掀了。   “那你还打算带它去绝育吗?”路迟比较关心蛋蛋的问题。   “嗯,医生说它现在太小了还不合适,以后再说吧,”傅笛深吸了一口饮料,“不过我有新的想法了,我打算带它去配种。”   配种?   路迟差点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傅笛深啊傅笛深,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不是要对我的蛋蛋动手就是要对我蛋蛋动手。   “为啥啊?”   起因很简单,席河的工作室氛围一直很和谐的,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动不动一起出去玩。就傅笛深这个低气压,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但工作这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傅笛深就是话少,其实平常让傅笛深帮个忙,他还是很靠谱的。慢慢地关系就好了起来。   有个同事看到傅笛深朋友圈里秀了几张迟迟的照片,就想起来自己朋友家养了一条萨摩耶,是个女孩子。朋友看到了迟迟的照片,就想让同事来帮忙问问,傅笛深愿不愿意让狗狗配种。   傅笛深没什么意见,不就是给迟迟找个女朋友嘛,狗狗大了是该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傅笛深还是希望能找个迟迟喜欢的。傅笛深和同事的朋友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先让两家狗狗见一面,如果它们比较合拍的话,可以再考虑配种的事情。   傅笛深随口跟路迟解释了一下,路迟闷着吃饭,连头都不抬一下。   刚刚路迟还兴致勃勃的,怎么突然变脸了?傅笛深以为是套餐不好吃,就问了一句。   “不是,”路迟怕傅笛深看出端倪,赶紧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很好吃。”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的吗?”傅笛深问,“我这个人平时不会说话,总是得罪人,如果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   “没有没有,你想多啦!”路迟赶紧扯出一个甜甜的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傅笛深说说笑笑。   这事原本路迟以为傅笛深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没想到席河给了个假期,傅笛深还真的就牵着路迟去和同事的朋友见了面。   这朋友叫潘桐桐,是个做新媒体内容运营的小姑娘。她家的狗狗也是萨摩耶,年龄要比迟迟大一些。虽然现在还不到配种的最好年纪,但桐桐提出想让两只狗狗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两个人约在了附近的公园见面,还没见面的时候傅笛深还有些担心,前段时间自己和甄宁的争执在网上闹得风声那么大,潘桐桐会不会介意。但没想到桐桐非常自来熟,说都听朋友说过了,甄宁不是什么好人,她是站傅笛深这边的。还有甄宁编的那几句谎话也就是他的粉丝信,有脑子都觉得是假的好吗。   桐桐这么说,傅笛深就放心了。   潘桐桐家的狗狗叫贝壳,贝壳倒是很开朗,凑上来跟迟迟打招呼,但迟迟就是躲在傅笛深腿后面不出来。   太生气了,太生气了。   抱枕成精了,居然给我找女朋友。   傅笛深喊了两句迟迟,迟迟都不搭理他。傅笛深只好和潘桐桐解释:“我家迟迟好像比较害羞,不过贝壳真的好可爱啊,这个粉红色的小裙子好好看,你在哪里买的。”   潘桐桐带着贝壳出来前给贝壳套了个粉色纱裙,傅笛深看着可爱就蹲下来摸了摸。   贝壳也很喜欢傅笛深,看着傅笛深的眼睛疯狂摇尾巴。   这下把迟迟气得啊,“汪汪汪”对着贝壳吼了三声,吓得贝壳直接躲到了潘桐桐腿后。   傅笛深去安抚迟迟,没想到连他也被迟迟嫌弃了。   你摸了其他的狗!你身上有它的香水味!你不是我可爱干净的抱枕了!   还说给我找女朋友!你明明就是看上这只萨摩耶了!你混蛋!   谁绿了我,而我又绿了谁!   吼也就算了,迟迟还到处乱跑,拽着狗绳就想要回家。   再不跑,抱枕就要被别的狗勾走了!   傅笛深尴尬地看了潘桐桐一眼:“迟迟好像有点……”   贝壳凑过来蹭了下傅笛深的裤腿,迟迟立马吼了他一句。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主人嘛!深深超好看看够了就滚啊!还蹭别蹭了要点脸啊!再不滚我就咬你!   “可能因为是小狗吧,还没长大,等到了发情期就好了,”潘桐桐倒觉得没什么,反正狗的脾气就是很奇怪,每一只狗都不太一样。   “倒也是,哎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潘桐桐摇了摇头,“我中午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下次吧。”   “那我请你喝个奶茶?”   迟迟看着傅笛深,又开始汪汪乱叫。   你都没有请我喝过奶茶!你混蛋!狼心狗肺!把我请你喝的奶茶吐出来!   傅笛深吓了一跳,怎么喝个奶茶还这么大反应。   “没事啦,我刚好也要走了,下次咱们再说吧。”潘桐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傅笛深打了个招呼,打算牵着贝壳离开了。 第18章 狗狗想喝酸奶   傅笛深和潘桐桐加了微信,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临走前傅笛深温言软语地和潘桐桐道歉,顺带还骂了迟迟好几句不懂事。等潘桐桐一走,傅笛深就把迟迟拽到家里,狠狠地批评它。之前是他太惯着迟迟了,好好的一只狗给宠的无法无天了。别的狗都是怕人躲着不出声,迟迟倒好直接上去怼了。   “迟迟你怎么回事,懂不懂礼貌,还对着人小姑娘和狗乱喊乱叫!”   谁知道迟迟根本不带怕的,你骂我我也骂你,我还比你骂得更狠,“汪汪汪”地跟他对着骂。傅笛深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跟狗吵架,丢下一句:“今天不许喝酸奶!”   不给喝酸奶,那对迟迟来说,跟天塌了没区别。   迟迟立马瘫在地上,“呜呜”两声。跟奶团子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委屈。   早知道就不跟傅笛深吵架了,这下好了,吃的没了。自己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   “别给我装委屈,这次真的要好好管管你了。”   傅笛深这次是真的生了气,在自己面前骄纵也就算了,当着女孩子的面冲人家大喊大叫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得好好治一治迟迟这个脾气。   傅笛深进了卧室把门一关,忙起了工作。虽然席河说好给半天的假,但傅笛深总觉得席河对自己有恩,能多做些就多做些,他刚帮助席河订了后天的机票,听门外没什么动静,就悄悄地打开门缝去偷看迟迟。迟迟坐在卧室门口,垂着脑袋,在地上哼哧哼哧。   骄傲的北方天帝才没有反省,它只是憋着一股劲,准备等会儿好好骂一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可没想到傅笛深一看到它委屈的模样就蹲下来抱住了迟迟:“不委屈了,抱抱你,嗯嗯,乖~”   迟迟刚准备骂出口的话一下子憋回了肚子,在傅笛深的胸口蹭了又蹭,软乎乎真的舒服。   “下次不要吼别人了好吗?很没有礼貌,”傅笛深开始认真地教迟迟做事,“你要乖乖的,乖乖的才可以喝酸奶。”   一听到喝酸奶,迟迟的耳朵竖了起来。   “听懂了是吗?”傅笛深揉了揉迟迟的脑袋,抱着他去冰箱里拿了一杯酸奶,撕开盖子,送到了迟迟的嘴边。他突然想起网上说的要对狗狗进行进食训练,就是在狗狗听到指令后才能让狗狗吃,不然的狗狗在外面很有可能会误食别的东西。   “我们做进食训练吧,我说ok你才可以吃。”   迟迟傻了,你给我一个北方天帝做什么进食训练,我就是吃了子弹也没事好吧!   不过看傅笛深要练,为了早点喝到酸奶,迟迟就听了他的话。   傅笛深没想到迟迟试了一次就能成功,等迟迟喝完酸奶后,抱着迟迟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真的好可爱啊,迟迟,”傅笛深让迟迟睡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紧紧地搂住了狗狗。   那!我可不就是很可爱嘛——   迟迟突然有些脸红,对着傅笛深眯着眼睛,吐出舌头笑了出来。 第19章 你很好但我有狗了   夸完迟迟可爱,傅笛深又格外给迟迟喂了一块小饼干。等吃完了小饼干,迟迟也不生气了。它主动凑到傅笛深身边,蹦到了傅笛深的膝盖上窝着。傅笛深揉了揉它的脖子,实在没忍住,在迟迟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迟迟被他这一口亲得是心花怒放,扭了扭小屁股,拿尾巴打傅笛深的脸。   “不要和我生气了好吗?”   “汪汪。”迟迟舔了舔嘴巴,就当原谅了傅笛深。   一个抱枕,本君堂堂北方天帝,不和这种玩意儿计较。   没想到傅笛深伸手摸了摸迟迟的肚子,怎么感觉最近肥了点,“迟迟,你是不是长胖了啊?”   没有!   迟迟又生气了,嗷呜了半天钻到狗窝里面,再也不理傅笛深了。   这个抱枕怎么回事,每次都精准地踩中自己的怒点。   等晚上傅笛深洗漱完睡着,迟迟变成人形,坐在床头,伸出手指戳了下傅笛深的脸,戳出了一个窝。   “你先是割我蛋蛋,后来又当着我的面摸别的狗,还现在说我胖,不过一个抱枕,胆子这么大,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北方天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傅笛深睡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错了,”路迟推了推傅笛深,把他的手臂拉开,给自己让出个空位,“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好了。”   不是他想原谅,而是傅笛深的怀抱是在是太香了,每次都舒服得迟迟根本睁不开眼。训完话,迟迟赶紧钻进傅笛深的被窝里面,扯着他的睡衣,又蹭了蹭傅笛深软乎乎的胸口   第二天清晨,傅笛深一起床就发现怀里多了一只白白的奶球,毛茸茸的,还在打呼噜。奶球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一直哼哼唧唧的,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吧。傅笛深揉了揉迟迟的耳朵,迟迟睡得正好,被抓了耳朵也不生气,蹭了蹭傅笛深的手继续睡。   “是不是梦到什么吃的啦?小奶球,”傅笛深亲了一口迟迟,和狗狗对话,“你再吃就不是奶球了,你就会变成奶猪了,你知不知道奶猪是什么?就是比你还要圆滚滚的东西。”   迟迟还在睡,觉得傅笛深的话吵到了他的耳朵,嫌弃地挪了挪地方。   看迟迟不理他,傅笛深傅笛深拍了拍迟迟的肚子,“起床啦,小胖猪。”   谁?谁是小胖猪?   迟迟一下子站了起来,它还没睡清醒,迷迷糊糊地看了傅笛深一眼。   “快点起床,”傅笛深换了睡衣,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睡衣,上面沾满了迟迟的毛,看来以后不能再买黑色衣服了,迟迟这只萨摩耶简直就是行走的毛毛制造机。   看迟迟还睡在床上,傅笛深似乎是喊上了瘾,又喊了一句:“小奶猪,你醒了吗?”   这原本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傅笛深说的时候也没注意。迟迟其实没胖到跟猪一样,就是最近吃的多,每次一模肚子就是圆乎乎的。可没想到这个称呼却被路迟记了一上午,也窝了一肚子的火,等他变成人形进入公司,问席河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觉得神仙会长胖吗?”   席河又不知道,他是龙族,素食动物,不沾米面,再加上拍戏当演员,平日在别人面前经常要控制饮食,不可能有长胖这种困扰。   “应该不会吧,”席河正看着手里新的剧本,懒得搭理路迟问的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去问桑钰,你忘了老子很多年前就不是神仙了。”   路迟抱怨了句:你以前是啊。   不过看席河没时间,他也不好继续问。他听了席河的建议,跑到天界勾陈上宫去问天帝桑钰。可桑钰是什么好人吗?桑钰只是怕路迟而已,真遇到事了,桑钰不得坑他就算不错的了。   一听说路迟和傅笛深之间的事情,桑钰打定主意要吓唬吓唬这个每天只知道欺负自己的北冥轩君。   “会啊,会长得很胖跟个球一样,你想想猪八戒和巨灵神的身材,还问吗?”桑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上次和阎罗上床的时候忘记把指甲染红,如果染了说不定阎罗会更喜欢。   听了桑钰的话,路迟突然有点慌。   不过桑钰的话路迟也不会全信,又去了地府去问阎罗。   森森幽冥,地府大殿之上,冥府之主阎罗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又青了几分,周遭的阴气也更浓郁了些。   阎罗听了路迟的问题,愣了一下,寻思了半天,说了句:“可能吧。”   要不然为啥桑钰平日里吃得不多,饮花鞠露,偏偏生了个圆滚滚的屁股。想起这件事,阎罗身上的阴气又重了些,要不是前段时间穿了旗袍的桑钰把自己缠得死死的,索求无度,翻云覆雨,他也不至于一连好几日眼下乌青,面无血色,一副肾虚模样。   还被判官嘲笑:“您这下可真是省了咱们服化道的费用,您往这儿一坐,谁敢不认您是阎罗。”   气得阎罗罚判官扫了一整条黄泉路的垃圾。   在北冥轩君眼里,阎罗身为地府之主,向来是公正不阿,一碗水端平。如果他说是的话,那就肯定是的。   问了一圈,路迟回到了傅笛深的家里,坐在狗窝上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他得运动,他得管住嘴。   但运动之前,他得保持体力,先吃点饼干补充体力再减肥吧。   可等傅笛深下班回家,迟迟赶紧把饼干塞到嘴里,屁颠屁颠跑去迎接傅笛深。   “迟迟,中午乖乖吃饭了吗?”   “汪汪!”   他中午需要在公司吃饭,平日里中午饭都是提前给迟迟倒上,迟迟很乖,每次都主动地把饭吃光光。   傅笛深换了鞋,他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迟迟现在体型不大,就是个小奶球,刚好可以放在自己的卫衣帽子里。傅笛深这么想也就顺带着这么干了,把迟迟塞进了自己的帽子,自己则在厨房给迟迟做饭。   看了一眼饭盆,自己今早临走前扔的几块饼干却被迟迟吃了,傅笛深想着这狗再惯下去就得成猪,还是狠心点督促迟迟减肥。   迟迟依靠在傅笛深的帽子里,慢慢地就睡着了,等他一觉醒过来,傅笛深已经吃完饭了。迟迟哼唧了两声,要自己的饭饭吃。   “你已经吃过啦,来,吃点水果好吗?”   迟迟从傅笛深的帽子里面跳了出来,看着桌上就那么一片西瓜,立马火了。   骗狗啊你!我今天就吃了一个冰淇淋,三块小饼干,两片面包,一盒酸奶,怎么就吃饱了!我那么大饭哪儿去了!   “你胖了,要减肥,赶紧把西瓜吃了,吃完我带你去跑步。”傅笛深戴上手套准备洗碗,“快点吃。”   迟迟看着盘子里面的西瓜,呜咽两声只能吃光。他不仅吃光了,还把盘子里面的西瓜汁都舔了个干净,这下倒好,嘴边一圈的毛都被染成了粉红色。傅笛深赶紧拿了纸巾把它的嘴擦了个干净。   这样的运动和节食坚持了一段时间,迟迟瘦了一点。傅笛深抱在怀里掂量掂量,感觉肚子小了不少。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傅笛深已经不会介意迟迟再往自己床上跑,直接把狗窝搬到了自己身边,让迟迟睡在狗窝里。而北冥轩君则是趁着夜色偷偷变成人形,钻进傅笛深的怀里,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来,再恢复狗身。   白天,迟迟偶尔会变成人身去席河的公司帮忙。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帮倒忙。每次来什么都不懂,全靠黏着傅笛深撒娇。公司里慢慢地也传出了风言风语,说路迟喜欢傅笛深,在追求傅笛深。   时间久了,傅笛深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观察了几天,发现路迟对公司里其他员工向来都很冷漠,甚至对席河都没有那么热情。反倒对自己,动不动就要牵手,经常给自己带吃的喝的,有时候买的奶茶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   今天,两人又是一起吃中午饭。每次路迟一来,他都要霸占傅笛深的时间,不让傅笛深和别的同事一起吃饭,而是让傅笛深只陪着自己一个人。席河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路迟不要耽误傅笛深的正常工作,其他都随意。   傅笛深倒是有些别扭,他不太喜欢一个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且他和路迟之间还有房东房客这层关系在,他不想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怕以后搬出后,两个人之间会有过多的牵扯。   这次吃饭,傅笛深终于鼓起勇气问路迟对这件事的看法:“那个,路迟,你有没有听到公司里面大家在说我们……”   “说什么?”   “就是——”傅笛深鼓足了勇气问:“他们说你喜欢我,这事是真的吗?”   喜欢?狗当然是喜欢主人的!   “喜欢啊!深哥对我这么好,当然喜欢!”   但这话落在傅笛深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路迟:“谢谢你的喜欢,虽然你人很好,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狗了。” 第20章 这是亲情   啥?   你在说啥?   明明都是人话,路迟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真是一百头草泥马在脑海里驰骋。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气愤自己作为路迟哪里比不过一只狗,还是该高兴自己作为迟迟是傅笛深心中最重要的狗,啊呸,狼。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跟傅笛深解释清楚,免得傅笛深的误会越来越深。   “不是不是,深哥,我没那个意思,”路迟赶紧摆手拒绝,“我就是觉得和你亲,说话聊得来,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会儿倒是把傅笛深给整蒙了,平日里路迟对自己太热情甚至有些过头的趋势,不仅是自己,周围的同事也都觉得路迟太过亲密了。既然又不像是同事谣传的那样,那为什么路迟会这么照顾自己?   说起来,除了暗恋之外,傅笛深想起了另一个理由。   席河一直说当初他愿意来帮助傅笛深走出困境,是受了傅笛深许久未见的家人的嘱咐。来了公司之后,傅笛深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想看看传说中的家人到底是谁,只是观察来观察去,也没发现席河和什么奇怪的人有接触。   先前单独见过的桑钰?但桑钰眼神傲慢,容貌清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亲近的人。那天席河喊自己进去的时候,桑钰看着自己还有些疑惑,应该不是。   这么算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路迟。   先不说路迟对他莫名其妙的热情的亲近,路迟的家底不错,出手阔绰,自己的房子就是路迟出租的,傅笛深朝邻居打听过价格,路迟开的价格已经是市场最低了。前段时间和甄宁对峙,也是路迟给自己做靠山,路迟在娱乐圈里有资本,有名气,和席河关系很好,完全符合席河所说的“你的家人托我来照顾你”这个条件。   而且路迟一看见自己,就凑过来喊自己哥哥,甚至很长时间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说起来,傅笛深也觉得自己和路迟有种莫名的亲近,有时候看着路迟,就想摸摸他的头。   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们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傅笛深抬头看着路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他总觉得路迟的样貌和自己的五官有些相像。   也许事情的真相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就放弃了自己,各自成婚,其中一方生下了路迟。路迟无意间听说了自己的存在,便托付席河来照顾自己。   傅笛深眼眶一酸。   他活生生脑补出了一场八点档狗血亲情连续剧,还被这剧情虐得无法自拔。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傅笛深继续低头扒饭,“不好意思啊,这件事请你忘了吧。我也是受到公司里面一些流言蜚语的影响,对不起……”   傅笛深连说两个对不起,路迟赶紧伸手按住傅笛深的手:“没事没事,深哥你不用道歉。”   可说完话路迟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刚才自己说不喜欢傅笛深会不会伤害到深深,毕竟是个脆弱的抱枕啊,自己还是安慰一下他吧:“我其实不是不喜欢深哥,就是……我觉得深哥更像家人一样。”   他这句话让傅笛深眼睛直接红了,低下头根本不敢抬起来。   原来,在某个角落,一直有一个家人在关心着自己。   傅笛深低下头继续扒饭,看到碗里还有个鸡腿没吃,就夹给了路迟:“你吃吧,我不饿。”   路迟看着鸡腿是个心花怒放,直接伸手抓着啃。傅笛深看他的动作跟个小孩一样,还贴心地递上了纸巾,帮他擦了擦嘴。   因为多吃了一个大鸡腿,路迟一整天都很开心。   直到晚上。   他比傅笛深先回了家,变成狗狗坐在门口亲自迎接他可爱的鸡腿,啊不是抱枕。   傅笛深一打开门,迟迟就摇着尾巴冲他笑,围着他的腿打滚。现在的傅笛深,越来越喜欢直接把迟迟抱在怀里,好好地揉脑袋了。   迟迟很开心,舔了舔傅笛深的手。   今晚的晚饭是昨天剩下来的,傅笛深给迟迟倒了点狗粮,搭上一块宠物吃的鸭脖,一人一狗就坐在饭桌上吃饭。这样的生活有时候太过无趣,傅笛深开始单方面和迟迟说起自己今天的遭遇。   “我可能找到了一个亲人,”傅笛深拿着筷子,也不吃饭,“可能是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迟迟抬头看着他。   啥时候的事情啊?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不是说好的家人只有我一个吗?抱枕你变心了!   “他叫路迟,和你的名字一样,小名都叫迟迟,你看是不是很巧。”   迟迟的鸭脖一下子没咬住,从嘴里掉了出来。   哦豁。   “他对我一直都很照顾,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喜欢我,后来想了下,他是我弟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咱们住的房子就是他租给我的,”傅笛深捡起鸭脖,重新塞到迟迟嘴里,但迟迟还是愣着不咬,傅笛深以为它不想吃了,就放回饭盆里。   傅笛深把狗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肚子,看它有没有吃饱。   “我好开心啊,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界上了,”傅笛深把头埋在迟迟的脖子上,白毛狗的毛毛真的很治愈人心,“你知道我以前很害怕什么吗?我害怕我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我更害怕的是死了之后,也没有人悼念我。”   “但现在我有家人了,我还有你,”傅笛深看着傻傻的迟迟,温柔地笑了出来,“我好开心啊。”   傅笛深温情脉脉地诉说着自己的欣悦,可迟迟现在小小的白毛脑袋塞满了大大的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   你为什么一会儿是我的抱枕,一会儿变成了我哥。   但看到傅笛深这么开心,迟迟也不好意思戳穿。弟弟就弟弟吧,当会儿弟弟能咋滴,再说了傅笛深是人,顶死也就活到一百岁,大不了在人间逗留一百年陪着他就好。   迟迟拿脑袋蹭了蹭傅笛深,它无意间看到盘子里的鸭脖子,又开始馋了。但想了想现在傅笛深在情绪上,自己还是不要馋零食了,抱抱傅笛深会更好。于是迟迟抬起爪子,抱着傅笛深的肩膀。   傅笛深看迟迟这么乖,就揉了揉迟迟的小屁股。摸起来手感挺好的,傅笛深就拍了一下。   迟迟狗身一愣,立马跳了下来,冲着傅笛深大喊大叫。   我都不吃鸭脖,我还被迫当了你弟弟,你还打我屁股!   “我错了我错了,”傅笛深刚刚就是手贱,他伸手抱迟迟,迟迟往后躲,就是不让他抱,“好了,我真的错了,快点吃鸭脖。”傅笛深拿着鸭脖喂给迟迟。   迟迟看了一眼,算了,不和黑心棉抱枕计较。   还是鸭脖子好吃。   第二天路迟来席河公司打酱油,明显就感觉到了傅笛深对自己开始与众不同起来了。不仅端茶送水,态度也比以往热烈了不少。路迟享受着身为人和身为狗同时得到傅笛深的伺候,但又觉得有些不太对。   路迟解释了前因后果,靠在椅背上问席河:“你说我这样真的好吗?”   “你也不是第一天当狗了,无所谓,”席河到挺无所谓的,傅笛深作为人类,区区百年寿命,大不了让路迟装到他死为止,“来,给你看看你的抱枕要干的事情。”   席河自然答应了傅笛深要对付甄宁,自然也要付出实际的行动。他这段时间搜集了甄宁的信息,准备和傅笛深商量着看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把傅笛深叫进来,”席河拍了下桌子,“咱们商量商量。”   “你指使我?”路迟指了下自己,“在北疆还从来没有人——”   “你北疆本来就没人,就你一个光杆司令,装什么装!”   席河瞪了他一眼,路迟只好认怂,把傅笛深叫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傅笛深对他热情之后,他就更想缠着傅笛深了。腻歪地喊了句:“深深哥哥”才把人叫进来。   这个称呼听得席河是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恶不恶心。”   “老子这叫亲情,你懂吗你!”   傅笛深现在对路迟是随喊随到,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进了席河的办公室。   席河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   “最近这段时间我调查了一下甄宁的信息,”席河让傅笛深坐在自己对面,“甄宁身上那些小的黑点都不用在意,最主要就是他致使女生怀孕流产,且诬陷给你这件事。这段时间我查了下这个女生的背景,胡倩,她是一家模特公司的艺人。”   “这我知道,我前段时间给您推荐的那个舞蹈女生,王婉书,她就是这个公司的。”   席河挑了下眉,“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公司专门做的是仙人跳的生意?”   “什么?”这次轮到傅笛深震惊了,他原本还想把王婉书推荐给席河做新人培养的,怎么是仙人跳的生意?   而路迟又开始迷惑了。   仙人跳是啥?仙人跳舞吗?   额……桑钰跳舞还是自己跳舞? 第21章 狗狗闯祸了   “胡倩是他们公司专门培养训练用来钓金主的,当时的目标就是甄宁,但没想到甄宁这么狠,直接把人打流产了,”席河眼看着路迟伸手指去勾傅笛深的手,咳嗽了两声,“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应该是甄宁支付了一大笔赔偿给胡倩的公司,达成了协议,双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傅笛深认真地听着席河说话。   “你懂我的意思吗?”席河稍微凑近了一下傅笛深,在他的耳边说,“她们既然是以钓金主为目的,那么一定会留下相对应的证据用以勒索。比如内衣,视频,语音记录?”   “对哦,”傅笛深想起之前他也听说过这样的新闻,有个武打影星,就是这么被骗婚,最后赔了一大笔钱才离了婚,“所以不如去挑拨胡倩和甄宁之间的关系,让她放出证据?”   “不用,胡倩已经被甄宁用钱摆平了,你这个时候去挑拨她和甄宁的关系也没用,倒不如去挑拨胡倩和她公司的关系,胡倩牺牲这么多,身体健康大打折扣,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从甄宁手中拿到的钱与公司拿到的钱差不多,你说她会怎么想?”   席河给了足够多的提示,傅笛深心领神会。   席河还想起了另一件事,嘱咐傅笛深:“至于你给我推荐的王婉书,我和向枫看了下还算满意,你约个时间让她过来面试一下。”   “嗯?”傅笛深愣了下神,他以为席河知道王婉书的公司是做仙人跳的,就会放弃了签约王婉书。   “人挺好的,之前她给我的一部戏当过配角,我记得她。专业知识都过硬,而且我也派人调查过,她也没做过仙人跳的事情,公司主营业务是仙人跳,不是说所有员工都做过仙人跳,这点我心里有数,”席河这话是对傅笛深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了路迟,“而且一清清白白小姑娘如今困在这种公司,我们不是得伸手帮一把吗?毕竟有人和我说过,要日行一善。”   路迟知道席河在cue自己,没理他。   心里琢磨着,万一席河要是和王婉书有啥,他第一时间捅到东海水晶宫去,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   等傅笛深离开,路迟皱着眉头看了席河一眼,“你让深深去挑拨胡倩和模特公司的关系,这样能帮到傅笛深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把这水搅和的越浑越好,”席河不屑地看了路迟一眼,没在人界名利场混过的草包天帝,也敢来质疑自己的做法?“你可别教训我,难不成你有什么好方法?”   “一口吃掉。”   北冥轩君的做法向来简单粗暴,他能打耐抗,一身天玄冰刃使得是天下无双。席河也懒得问他,倒是谈起了前段时间桑钰亲自下界嘱咐调查的事情。   这事全权交给了路迟处理,按理说席河不该插手,但奈何好友脑回路清奇,席河怕他误了勾陈上宫天帝的事,便好心问了问如今的进展。   “薛斛那里查不到什么,连尸体都没有,只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准备去找另一个死了的女灵媒师,据说她的丈夫在她死后疯了,”路迟今天就打算调查这件事来着,刚好席河提起,也免得他多费口舌了,“你今晚把傅笛深留下来,让他晚点回家,最好是十一点多再回去,多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去精神病院看看。”   “行,”席河满口答应,“你注意时间,别让傅笛深发现。”   他这话也就是在路迟的耳朵边上滚了一圈,路迟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甚至都没等到席河的话说完,就已经冲了出去。   那晚吃烧烤时,桑钰曾经提起过这个案子,但是他能提供的消息并不多,所有的东西都得麻烦路迟从头调查。   他光打听灵媒师丈夫具体的精神病院地点和具体的病房,就花了不少时间,等他找到病房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不过刚好遇到了医生护士下班交接,夜班人会少些,也方便他遁形隐身。   北冥轩君避开人群,隐身进了病房。等确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后,便现出了人身。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刚刚上完厕所,一出厕所门身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路迟,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还是路迟上前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才没让他的声音引来护士和医生。   “我是来帮你的,别叫,”路迟和人解释自己的来意,“我知道你不是疯子。”   听到这句话,男人才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让路迟放开自己。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一段时间,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疯子。但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没有疯,他只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已。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路迟搬了个椅子来坐着,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大佬做派,“你应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乖乖地坐在床上。其实就算路迟没有开出条件他也会告诉路迟的,他已经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太久,都快憋疯了。他迫切地需要找一个来聆听自己的故事,得到一个人的认同。   “我的妻子,是一个灵媒师,俗称就是算命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学会的这门手艺,但我老婆算命真的很准,有次她让我第二天请假不要去上班,我非要去,我老婆就抱着我的腰不让我去,和我打了一架,差点连警察都叫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公司真的起了火灾,死了二十多个人,我因为请假没去躲过一劫。”   路迟打了个哈欠,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他是没心情去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算命故事,他堂堂一方天帝,什么奇珍异宝、怪谈奇闻没见过。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看路迟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男人也开始说起了自己那天的经历。   “那天我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准备商量着怀宝宝的事,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把家里的窗户全都吹开了。紧接着电灯也不亮了,电视也关了。我就想是不是停电了,赶紧去电闸那边看看。可是我老婆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当时急啊,就让她赶紧帮忙,可没想到她站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放过我啊,求求您放过我’。我也听不懂,以为她装神弄鬼呢。等我找好蜡烛点上,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浑身漆黑的人站在我老婆身后。真的是浑身漆黑的人,没有眼睛,没有嘴巴,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有别的颜色,就像是一团漆黑的影子。我吓了一跳,等我反应过来后,我老婆就倒在地上了。”   “紧接着那个黑色的人就不见了,刚好这个时候,家里的电来了,这时我才看到我老婆的胸口,出现了一大滩红色的血迹,我吓得瘫软在地上,她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我看。后来我眼前一黑就昏过去,等醒过来就被送到了警局,我怎么和他们说,他们都不信。他们觉得是我疯了,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更恐怖的是,我妻子的心脏不见了。我看到尸体,胸口处一大滩的血,就好像有谁伸手把心脏挖出来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把故事叙述完整,除了路迟之外,没有人愿意冷静地听他说完这些话。旁人都觉得他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不切实际的谎言。   “我知道了,”路迟询问男人的家庭住址,准备离开。临走前,男人死死地抱住了路迟的腿,不断重复着自己没有说谎,没有杀害妻子。   路迟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撂下这句话,路迟的身影便消失在空气中。   他看时间了一下时间,已经11点了,来不及去灵媒师的家了。他得赶紧赶回去,要是被傅笛深发现,他该着急了。   而与此同时,傅笛深也到了家。今天的工作格外多,席河还给了他别的任务,忙到现在才回家。傅笛深有些愧疚,生怕迟迟在家里饿到了,所以特地打车提前回来。   傅笛深一边想着迟迟,一边转动了钥匙,打开了家门。   以往迟迟都会在门口迎接自己,然后摇着尾巴在自己脚边转悠,怎么今天迟迟没有来……   傅笛深喊了两句“迟迟”,可并没有得到回音。   “迟迟!”   于是等到路迟变成狗,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傅笛深已经把家里各个角落都翻遍了,甚至小区里的人他也问了一遭,正准备给席河打电话,看能不能帮忙找找狗。就在这个时候,迟迟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都被傅笛深翻得乱糟糟的,迟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闯了个大祸。   它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跟傅笛深打招呼,就被人搂进了怀里。   “你特么去哪儿了!你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第22章 商品   傅笛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没有父母,没有名字,没有归处。   小时候他总是站在孤儿院的教室里,看着那些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如同精美的珍珠一般被养父母带走,他总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有这样的好运。   可希望在岁月的蹉跎中变成了绝望,一对对打扮时髦的父母走进来,却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他们的小孩。他早就不期望亲生父母的出现,哪怕是虚假的亲情关系,也没有人愿意施舍给他。   “这个小孩年纪太大了。”   “你们体谅一下,我太太刚流产摘除子宫,心情不好,我们想领养那种性格开朗的孩子。”   他们精挑细选,一轮轮如同面试。   而傅笛深就是他们挑剩下的残次品。   后来,也就习惯了。年纪大了,读书考试工作,生活中总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他麻痹自己。但对家人的渴望就像是心口长出的一块息肉,一碰就钻心地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恶化成为肿瘤。   后来遇到了甄宁,在为他工作之前,傅笛深清楚地知道,甄宁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但那句“深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种对谁都会说出口的套话,对傅笛深来说,却是致命的蜜糖。   到最后,也是这蜜糖差点要了他的命。   傅笛深在迟迟的耳边轻声问:“迟迟,如果你也走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恐惧与害怕。   旁人说这句话可能是威胁,但这话由傅笛深的口中说出来,就不会是威胁而是事实。他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让他撒娇,如果没有迟迟,或许在那个小山村的某个地方,如今正埋着他的白骨。   这天晚上,傅笛深是抱着迟迟睡着的。之前他总是把迟迟放在狗窝里,怕迟迟出去玩的爪子会弄脏被褥,但今晚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想被拥抱,想要温暖,于是紧紧地抱着迟迟睡着。   等到深夜,迟迟变成了人形。   他坐在床上,看着傅笛深的脸开始深思。   一开始,他只把傅笛深当做自己的抱枕,但现在,好像又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抱枕了。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傅笛深,辽阔无比的北疆雪域,也只有他一个天帝而已。   他没有部落,没有子民,甚至没有闭关前的记忆。   整个北疆只有落不完的雪。   入眼都是茫茫的白。   醒来时,桑钰告诉他,北疆已经没有生灵了。很久之前仙魔大战的时候,北疆的将士就被妖魔屠杀殆尽,整个北疆如今就剩下他一个空壳天帝。   他不喜欢待在北疆,他喜欢去勾陈上宫,喜欢去鬼府,只因为那里还有仙人人陪他闹一闹。勾陈上宫的春花,鬼府前数不尽的曼殊沙华,不论哪一种,都比北疆无尽的雪要明艳动人。   有时候他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惹人烦了,只是一个人坐在冰雪堆砌的宫殿之中,守着永远都不会停的风雪。   太孤独。   路迟钻进了傅笛深的怀里,然后在抱枕的胸口轻轻地留下一个吻。   就像平日里傅笛深亲自己的肚皮一样。   软乎乎,把最脆弱的和柔软的地方,暴露给对方。   “嘿嘿嘿。”路迟蹭了蹭,变成狗狗,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下了。   从此以后,你的身边还有我,我的身边还有你。   迟迟走丢这件事给傅笛深提了个醒,自家这只狗,傻是傻了点,但心里野得很。临走前,傅笛深检查了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确认所有的门窗关闭无误后,才去上班。   上班路上他给潘桐桐发了消息,傅笛深第一次养狗,没有经验,就问桐桐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潘桐桐还没回消息,傅笛深就收起手机,去干自己的事情了。他今儿没去上班,而是去了一家星巴克,见了个姑娘。   姑娘穿着黄色桔梗裙,长相清秀,却没化妆,就素面朝天戴了个墨镜来见傅笛深了。她帮傅笛深点好了咖啡,自己面前摆着一杯星冰乐。   姑娘叫王婉书,正经科班出身的舞蹈生,原本是想进娱乐圈演戏的,可父亲突然生病。她急着钱用,糊里糊涂地跟模特公司签下条约,结果没想到这模特公司专门玩仙人跳的。王婉书只想好好跳舞,并不想像这样骗人钱财,但如今被合约绊住了手脚。   胡倩和王婉书是好朋友,傅笛深给胡倩送东西的时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王婉书。王婉书长相不错,性子温婉,傅笛深见过她几次对她印象不错。在傅笛深被网暴之后,也是王婉书第一个发消息安慰傅笛深的。只是那个时候傅笛深脑内塞满了绝望和痛苦,根本不想搭理,倒是辜负了小姑娘的一片好心。   “深哥,你没事吧,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一见到傅笛深,王婉书的声音就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着急死了!”   “我没事,已经都过去了,”傅笛深笑了下,他不想聊自己,把话题转到了王婉书身上,“你家里怎么样?还缺钱吗?”   “暂时还行,我要是什么时候能把这该死的合同走完就好了,深哥,那你怎么样?”   “我现在在席河手下工作,”傅笛深喝了一口咖啡,“席老师对我很好。”   “席影帝?我天,深哥你出息了啊,”王婉书捏了捏自己的杯子,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苦涩,“你算是熬出头了,我还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完,深哥你都不知道胡倩在公司里面又和人吵起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傅笛深要约王婉书的原因,他发了封匿名邮件给胡倩,说甄宁补贴给她的钱还没有补贴给她公司的多。没想到胡倩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去模特公司大吵大闹了。   “是吗?”傅笛深埋下头喝咖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哥,我知道她是冤枉你的,我要是能当人证就好了,”王婉书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就是甄——”   “别在这里说,被人听到了不好,”傅笛深打断了她,周围来来去去都是上班族,被人听到了就麻烦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今天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席河的工作室最近要招人,我给他们提了一句你的背景,席河和他经纪人都挺感兴趣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找个时间咱们约出来谈谈?”   这话一出,王婉书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泼到了地上:“哥,你说真的吗?”   “真的,比金子都真,”傅笛深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这是我新的手机号码,你别告诉别人,到时候我联系你。”   “嗯嗯。”   “你准备准备,到时候我把面试的时间发给你。”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就各回各家公司了,王婉书还得去模特公司上班。她原本家里条件不错,就是父亲的公司出了些问题,王婉书又被同学坑了才进了这家模特公司。知道公司主营业务不正经之后,王婉书就哭哭闹闹地把自己转去了后勤部。   赚钱少,但是干净。   说是后勤,其实就是伺候这些小姑娘,陪她们逛街,帮她们化妆啥的,偶尔也要帮公司打杂工,和傅笛深的助理有点像。   王婉书当时伺候的就是胡倩。   胡倩这个人吧,王婉书对她的情绪很复杂。有时候两人也能像闺蜜一样说说话逛逛街,但更多的时候,胡倩嘴边挂着的都是“婉书你这裙子太老气了,几块钱买的地摊货啊”“婉书你要好好打扮自己,你看你化妆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婉书,女孩子就要像我这样,努力上进,你那后勤抠抠搜搜的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一开始王婉书以为两人能做个好朋友,后来发现自己也不过就是胡倩拉踩的工具。   胡倩觉得王婉书就是个凸显自己光鲜亮丽的工具,凸显自己成功人生的对照物,时不时还要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你家里条件不错又怎么样,读了那么多的书学了艺术又怎么样,你赚得太少啦,人还是要学会变通,要聪明一点。”   有时候王婉书也会觉得胡倩可怜,至少自己曾经的家境不错,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家里虽然如今困顿,但父母还是明事理的,都说钱省一省,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别被人占了便宜,也别为了些小钱就出卖自尊。   但胡倩的眼里只能看得到钱。   她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买卖,却还要美化成约会,恋爱,男友。   她以为自己控制了男人的心,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是那些成功人士眼中,毫无意义的商品。   胡倩觉得自己就能够和公司宣传的那样,努力打扮,精心经营,钓个金龟婿,从此之后一辈子吃穿不愁。但她哪里知道,那些大多数能够爬到顶峰的男人,哪一个不是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在智力上几乎吊打胡倩自己。   在那些有钱人眼里,无外乎就是花钱买了个伴游,等到了时间一脚踢开。   这个时候公司就会鼓励胡倩,努努力,咱们还有下一个。可公司可不管胡倩的身体,他们只想让胡倩帮他们赚钱,赚得越多越好,最好能够像机器那样,二十四个小时不停歇。   可下一个就是甄宁。 第23章 捉毛毛   甄宁一开始表现得很好,毕竟人年轻帅气,又是时下流量最大的演员之一,出手大方。比胡倩之前配的那些中年暴发户要好得多。   只是甄宁年轻,做事完全不考虑背后的代价。一开始他就让胡倩吃药避孕,但胡倩听说避孕药里的激素可能会导致肥胖,便一直拖延着没吃。另一方面,胡倩也希望拿孩子来威胁甄宁给点好处。   可甄宁还是捕风捉影地查到了这件事,知道真相后,甄宁第一时间找到了胡倩,可他并不是来谈孩子如何处理的问题,反而打了胡倩好几巴掌,两个人的推搡之中,胡倩脚下一滑。   孩子就没了。   胡倩哭哭啼啼地,把这事闹到了网上,甄宁才赔了她不少钱,又让她把事情推到了傅笛深身上,让傅笛深来背锅。   如今胡倩得知,自己得到的赔偿款还没有公司得到的多,就提着包去公司闹。公司的高层看她就跟见鬼一样避之不及,胡倩找公司没结果,还真胆子大着去找了甄宁的经纪人问是怎么一回事。甄宁的经纪人一听就知道是傅笛深搞的鬼,他安抚了胡倩几句就想把人赶走。   可胡倩现在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她认定了自己拿钱少了,话里话外暗示着自己手上有证据,能够证明甄宁和自己有过关系,如果不给钱,她就告发。   甄宁的经纪人也不是吓大的:“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该给的都给了,真没亏您什么。”   “三百万,给钱这件事我们就过去,”胡倩说,“你自己掂量掂量。”   甄宁经纪人把这事转告给了甄宁,毕竟是这位爷惹出来的官司,真出事了还是得他自己背着。   甄宁没想到除了钱胡倩还能狮子大开口,一天天的还真把自己当摇钱树了。   “特么不就拿这件事威胁我吗?她还会什么?”   经纪人劝甄宁冷静点:“这事估计傅笛深也掺和了,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俩的嘴给堵上,当初我说了让你不要对傅笛深那么绝,给点好处,你不舍得,现在被席河捡去天天针对我们。”   “这事怪我吗?”甄宁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你当初怎么不拦着我点。”   经纪人被他这一天甩锅操作气得头疼,要不是经纪合约绑着,真想甩手走人。   “现在最要紧的事安稳住胡倩,别让她一生气一着急给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知道了。”   但甄宁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胡倩主动问王婉书有没有傅笛深的联系方式。王婉书给傅笛深打了电话,傅笛深同意之后,才把号码给了胡倩。   胡倩也没说别的,就问能不能约个时间和傅笛深见面。傅笛深同意了,两个人约了时间。   胡倩能来主动约自己就说明这波有戏。   傅笛深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抬头没看到路迟。   因为懒散多金的北冥轩君今天也不想上班。   早上傅笛深把家里门窗都锁好才出门,可这些东西哪里锁得住北冥轩君。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给路迟提了个醒,他以后还是乖乖地定好时间,到点回家,别再吓到傅笛深了。   这一次,他去了那位灵媒师的家。   屋内陈设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客厅一大滩的鲜血。可能是为了调查,到现在血迹都没有清理干净。路迟嫌恶地看了一眼,他没什么洁癖,泥潭黄沙沼泽都打过滚,但素来不喜欢血腥之味太过浓烈的东西。   只是透过这血腥的气味,路迟似乎嗅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他自认为真身是雪狼,是北疆唯一的主宰,他的嗅觉是这三界里最灵的。但不知为何,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味道。   路迟暗暗地记下了这种味道,准备离开的时候,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是傅笛深打过来的:“路迟,你在哪儿啊?怎么没来上班?”   我在凶案现场当警犬你信吗?   路迟自然是不能这么说:“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深哥找我有事吗?”   “没事。”   傅笛深挂了电话,他只是先前怀疑路迟是不是自己的亲戚,所以对路迟多了些关心。这段时间娱乐圈爆出了好几个大瓜,原本给席河安排的热搜都往后排了排,生怕撞上了大瓜,他们辛辛苦苦准备的文案和广告费都打了水漂。所以这段时间公司罕见地轻松,大家抱团在一起吃瓜嗑瓜子。向枫还去拎了好几个西瓜回来放在茶水间的冰箱里,杀几个西瓜给大家助助兴。   公司没什么事,席河就提早给大家放了假,让人先走。   傅笛深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想着好久没带迟迟出去转转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没时间遛迟迟,所以它才会偷偷跑出去。刚一进门,傅笛深就拿着狗绳在迟迟面前绕了两下:“走,带你出去玩。”   迟迟钻进项圈里,但是它绕着傅笛深的腿,还不打算出门。   傅笛深蹲着抱起迟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可没想到就在他问话的时候,迟迟突然迅速地在傅笛深的唇上舔了一口。突然被非礼的傅笛深来不及反应,脸上一红。但突然想着自己跟狗狗较什么劲儿,迟迟只是单纯地喜欢自己罢了。而且迟迟看起来太可爱了,傅笛深也没忍住,在迟迟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想我了是不是?”傅笛深揉了揉它的头,“我们出去逛逛。”   迟迟眯着眼睛,还挺享受傅笛深的怀抱的,尤其是这么抱着,他的小肚子刚好贴到了傅笛深的胸口,软乎乎的真舒服。   下了电梯,傅笛深就不抱着了,让迟迟自己撒丫子跑。   这座城市近海,稍微走几步要么是什么什么港,要么就是什么什么湾。平日里去够了公园和草坪,傅笛深这次想稍微绕点路,去下海边,带迟迟吹吹海风。   天气不错,前几天下了雨,今天天空阴沉,本以为还会下雨,没想到刚出门太阳就出来了。云彩未散,一池碎阳,海风微咸,狗狗的小屁股抖来抖去,傅笛深看着它,心情好了不少。   迟迟太过可爱,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姑娘上来问傅笛深,可不可以摸一下狗狗。傅笛深倒是大方地让她们摸,可迟迟一看到别人伸手就大喊大叫,黏在傅笛深脚边,不让人摸。   它抬头看着傅笛深,似乎在说:你怎么可以让人摸我,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傅笛深叹了口气:“它今天可能不想让人摸。”   路人识相地离开了,傅笛深晃动了一下狗绳:“迟迟你不能这样,要做一只温柔的狗狗。”   迟迟懒得理他:老子要做最狂野的狼。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句:“噢哟,这是谁家的狗狗啊?”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尖酸刻薄,傅笛深听着都有些不悦,更不要说向来脾气不好的北冥轩君,可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穿着白色的衬衫的桑钰。   傅笛深原先在席河办公室见过一次桑钰,当时桑钰脸上虽然挂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难以接近。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桑钰。   “这是你家的狗啊,好可爱,我可以抱抱吗?”   桑钰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路迟光是看着都觉得心里凭空生了一丝寒意,好想逃。   桑钰不请自来,蹲在傅笛深面前,一把抱住迟迟。他那哪里是抱,分明是提起来,又贴着迟迟的狗耳朵说了句:“乖一点不然就告诉傅笛深你的真实身份。”   驰骋天界,所向披靡的路迟,在这一刻,变成了怂狗。像一只软汤圆一样,任由桑钰搓圆捏扁,撸毛捏耳朵,还时不时地揪点毛毛下来。   傅笛深没想到迟迟在桑钰面前这么乖,给摸头给揉脸,这平常不都是自己该有的待遇吗?心里正翻着酸楚的时候,傅笛深打量了一下桑钰的容貌,好家伙,迟迟就是个看脸的狗。   迟早有一天把你蛋蛋给割了!让你乱对别人摇尾巴!   “你家的狗真的好可爱啊,”桑钰好好地蹂躏了一下迟迟,再把狗狗放下,“一个人吗?我们一起走走?”   “好啊。”傅笛深刚好无聊,和桑钰一起走走也好说些话。而且桑钰这么漂亮,说不定以后会在娱乐圈发展,打个交道总归是没错的。   可这倒是把迟迟吓得不轻,他是真的害怕桑钰跟傅笛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要知道桑钰手上自己的黑料可是一抓一大把。不过还好,桑钰只是问了问傅笛深的一些生活上的问题,也没说到路迟的事情。   路迟还以为这人好心居然没在傅笛深面前搞自己的状,给你摸摸就摸摸吧,却没想到桑钰突然装模作样地说了句:“你家狗狗好容易掉毛啊。”   “是啊,白毛狗不都这样吗?”傅笛深不太明白为什么桑钰会这么说。   桑钰笑着回答傅笛深:“我觉得你应该带着他去剪一剪毛啥的。”   “对哦,我都忘了,”傅笛深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这个记性。”   “我们现在去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宠物店。” 第24章 剃毛毛   傅笛深向来都有些反应慢,还没想好就被桑钰拉进了宠物医院。不过想着既然要养狗,那么这些剪毛啊,洗澡啊,除虫啊自己都得安排着。刚好今天不用上班,就趁这个机会把迟迟的毛给剪点。   现在是夏天,迟迟顶着这样的毛肯定也不舒服,倒不如就剪短一点。   宠物医院的美容师和傅笛深沟通着想给迟迟剪一个什么样的毛,桑钰就在门口疯狂蹂躏迟迟的脸。这么欺负北方天帝的机会可不多,他得抓着机会好好报仇。   “桑钰!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迟迟说了人话,想要吓走桑钰。   桑钰笑眯眯地看着路迟:“我没有欺负你啊,你的毛毛确实长长了,我让你修一修咋了,你看这里的狗狗哪个不修毛,安静点。”   他拍了拍迟迟的背,在不经意之间把手里的一个东西贴到了迟迟背部的毛里,然后抱着迟迟进了宠物医院。   那个东西是一团黏糊糊的黑块,在迟迟的皮肤上肆意蔓延生长。   傅笛深其实就只想给迟迟修一下毛,不想剪太多,看了宠物美容师提供的照片之后,选择了一个和迟迟原本的模样接近的造型。   可就在美容师把迟迟抱到桌子上,准备开始剪毛的时候,她摸了摸迟迟的背,突然发现毛团里面沾了些异物。   “这是什么啊?”美容师扒开迟迟的毛,发现他的毛下混着一堆黏糊糊的东西,把白色的毛黏成一团一团的。   听了这话,傅笛深赶紧凑过来看,“这都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啊?我刚才看还没有。”   为了避开自己的嫌疑,桑钰也过来装模作样地说:“是啊,刚刚我还抱了一下没有的。”   美容师也没当回事,好多狗都喜欢在地上打滚,说不定就黏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麦芽糖、这些东西对宠物的身体没什么伤害,就是这个毛得全部剪掉了。   “可能是不小心沾到的,没什么事,就是得把这片毛给剃了,都沾到发根上了。”   迟迟听了之后,嗷呜一声立马跑走。可没想到桑钰眼疾手快,直接扑住了狗狗,把迟迟给抱了回来:“乖,听话,不就是剃毛吗?你看最近天气也比较热,不如直接把毛都剃光吧,深深,你看怎么样?”   听了这话迟迟才明白,合着刚才桑钰的温柔亲近都是装的!都是骗自己的!合着桑钰是隐忍这么半天,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混蛋!还有深深是你能喊的吗……   迟迟真的是欲哭无泪,自己英明神武一世,怎么就在这里被坑了。偏生他也不能变成人形和傅笛深解释,如今只能硬抗。   可如果自己的毛真的剃光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它抬起头,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傅笛深。傅笛深对自己这么好,一定能够读懂他眼里的暗示,知道他并不想剃毛。   “剃了也好,不然家里现在狗毛满天飞,”傅笛深倒是同意了桑钰的建议,收养迟迟之后他都不敢穿黑的衣服,上面全都沾满了迟迟的毛,“剃光吧,不然迟迟也热。”   我不热啊!我是雪狼!你个混蛋!   虽然目前看起来形势已定,但高傲的北方天帝从不认输。他又不是第一次咬桑钰了,大不了再咬一次,然后突出重围。反正勾陈上宫天帝咬一口也不会少块肉。   可这个时候,桑钰却好像已经察觉到了北冥轩君的心思,他赶紧把迟迟放到了傅笛深手中,“给它打个麻药吧,免得剃毛的时候再跑了,万一狗狗丢了就不好了。”   这倒是给傅笛深提了个醒,上次自己明明把家里的门窗都锁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还是跑了出去。这事把他吓得够呛。迟迟虽然是个短腿,但跑起来还是挺灵活的,万一跑走了被人带走就完了。于是他便跟美容师提了要求:“可以打麻药吗?感觉他挺抗拒的。”   “可以。”   于是美容师就去借来了给狗狗绝育和手术用的麻药。   迟迟是万万没想到,傅笛深居然对自己这么绝情,都在一起睡了这么久了,居然信桑钰这个混蛋的话?他是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毛之后会变得有多丑吗?   不过人界的麻醉剂能对他起个屁作用,等他们放松警惕,路迟决定一定要对着傅笛深的脸来一个狗狗拳。然后再跑出去,他死都不要做个连毛都没有的狗。   但他忽略了,现场有一个不是人啊!   是神明。   还是勾陈上宫天帝。   还是和他北冥轩君有着拆家抢劫咬一口之仇的勾陈上宫天帝桑钰。   桑钰要是不在麻醉剂里面动点手脚,他就对不起自己头上戴着的天帝珠冠,更对不起南天门柱子上被咬出的那一排排牙齿印记。   于是当迟迟被注射麻醉剂,趴在手术台上,吐着舌头,睁着眼睛,表情抽搐地看着傅笛深,以及傅笛深身后站着的桑钰时,他才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桑钰报复他的局。   好一个天帝,心比魔界的黑水还要黑。   好你个傅笛深,桑钰说什么你信什么,我们之间的信任呢?爱呢?   美容师手起刀落,等迟迟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只没有毛的狗狗。除了头上,尾巴,腿上那么一丢丢丢的毛,其他地方的毛都被推了个干净。   这麻药是桑钰秘制的,只是身体不能动而已,迟迟还有自己的意识。他眼睁睁看着桑钰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疯狂拍照,那快门声就跟剁肉馅的刀声一样。要不是傅笛深在现场,恐怕桑钰能整个现场直播,让天界上至天帝,下至半仙,都来看看自己的模样。   其实差别也不大,这些照片留下来,桑钰照样能散播到天界各个角落。   以后没法混了,狗脸都丢光了,还是在北疆窝着不出来吧。   等剃完毛,迟迟麻醉剂还没过,美容师给了个笼子,让傅笛深拎着回家。桑钰还贴心地问傅笛深需不需要自己送。傅笛深的家离这里很近,就不麻烦桑钰了。   “要不去我家吃个饭?”   聊了这一路,傅笛深发现桑钰懂得很多,和他聊天也很开心,刚好到了自家楼下就想着邀请桑钰上去坐坐。   “不用了,下次吧,”桑钰笑着拒绝,“我晚上约了人。”   “好吧,那我上去了。”   “嗯,我们肯定会有机会一次吃饭的。”   桑钰笑得眼睛眯了起来,目送傅笛深进了小区。   他用天眼反复查阅了傅笛深的身体,一丝灵力都没有,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鬼魅妖精,也不是仙界登记在册的散仙。   但能让终年不肯入睡的北冥轩君睡着,这样的人怎么想都觉得很神奇。   说不定,大有来头。   桑钰的这些小心思,傅笛深却完全不知道。他提着迟迟回家,给自己热了个饭。这段时间吃了好多速食,对肝脏不好,傅笛深想吃些健康的,就拌了个沙拉。吃完沙拉洗了个澡,傅笛深给王婉书发了具体的面试时间,让她准备准备去找席河。   另外还有胡倩,傅笛深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和胡倩沟通,务必让她把手里的证据交给自己。拉拢胡倩的最好方式就是给钱,但麻烦的是傅笛深身上真没什么钱,这笔钱也不能问席河要,该怎么办?   傅笛深烦恼了很久,给自己到了杯冰茶冷静一下,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迟迟的麻醉药还没过劲吗?怎么还不醒过来?   美容师说这个麻醉剂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就会清醒,到时候记得给狗狗补充营养素和水分,傅笛深记得清清楚楚,给迟迟打针的时间是五点,现在都八点半了,迟迟怎么还是一动不动的。   该不会是麻醉剂有问题吧。   “迟迟?”傅笛深走过去推了推迟迟的肚子。   迟迟早就醒了,他只是不想理傅笛深。它翻了个身子,用屁股对着这个自己相处这么久,却在今天狠心协助桑钰剃光自己的毛的黑心抱枕。   告诉你傅笛深,你现在不配看到我。   傅笛深看他动弹,以为是醒过来了,赶紧说:“你醒了啊,快吃点东西。”   不吃,好累。   迟迟心里苦。   “我喂你好不好?”看迟迟只动了下头,傅笛深拆开了一袋平日里迟迟爱吃的零食勾引它,但没想到今天连这一招都不管用了,那肯定是麻醉没过。   傅笛深不死心,把零食塞到了迟迟嘴边,迟迟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虽然非常生傅笛深的气,但是该吃还是得吃。可是自己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啊,现在已经是一只丑狗了。把零食舔光了,迟迟又翻了个面,继续睡。   人生大概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自己堂堂一方天帝,拆过刀山,滚过火海,砍过妖魔,审过堕仙,今日却败在了一个宠物美容师的剪刀之下,这要是说出去可让他怎么活啊。   这次它连骂傅笛深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窗外一轮明月,哀叹着连玉兔都有毛毛,自己却没有,太难受了。   下次去把广寒宫拆了吧。 第25章 一包玩具   看迟迟有些不开心,傅笛深主动地把狗狗抱到了怀里,坐在床上亲了又亲。   “怎么不开心啊,主人最喜欢你了,开心一点好不好啊?”傅笛深都没玩手机,就拿两只手一会儿捏捏狗狗的爪子,一会儿揉一揉狗狗的肚子。   傅笛深也看出来了,迟迟这绝对是因为剃了毛,这会儿正抑郁。他拍了拍迟迟的背:“我家迟迟最好看了,别难受了好吗?过段时间毛毛就会长出来了。”   迟迟懒散地抬了下眼皮。   愚蠢的人类,你又没毛,你懂什么。   等他完全睡着,路迟又给他加了一层让人昏睡的术式。   冰雪于他手中幻化出冰棱,他要去诛神。   勾陈上宫天帝桑钰,我与你势不两立。   路迟的鼻子是这三界最灵的东西,更何况桑钰出行根本不会隐藏气味。路迟顺着气味找到了一家酒店,他直接飞身而上直奔酒店十二楼。一个飞脚就踢碎玻璃,进入酒店房间。   桑钰和阎罗亲得难舍难分,没想到路迟却不请自来,吓得桑钰一下跳到了阎罗怀里,双腿紧紧夹住阎罗的腰部,好生熟练。   路迟皱着眉头,打量着将桑钰紧紧抱在怀里的阎罗。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把桑钰揪出来暴打一顿。   “桑钰,你给我过来!”路迟唤出冰棱,伸手就想捅了桑钰。   看路迟来真的,阎罗抽出长剑,手捏剑诀,接住路迟的冰刃。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短兵相接,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趁此缝隙,桑钰一支光箭射入路迟肩头。   这箭桑钰没用多少灵力,无法伤害到路迟,只是可以中断路迟的灵力。   路迟被击中,灵力中断,身形不稳,他收刀跪地,呕出一口血来。搁在平日,阎罗和桑钰他都能单独对付,但这两人加起来,他还真不保准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路迟也没打算杀了桑钰,他只想把桑钰的毛也给扒了!   阎罗不明所以,看路迟不再战斗,也收起长剑,递出一只手来,让路迟抓着站起:“你发什么疯!”   “你问他!”路迟气哼哼地指着桑钰。   桑钰躲在阎罗身后,阎罗直接提着桑钰的后衣领子把他给揪了出来:“你干啥了?”   “我……”桑钰捏了捏指头,“我也没干什么,就是把他的毛给剃了,又不是不能长出来。”   “你——”干得漂亮!   但阎罗显然不能这么说,只骂了句:“胡闹!一个天帝,一个北冥轩君,你们两个能不能成熟点!”   桑钰和路迟都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对方。   “好了,这事算了,你俩都消停点,”阎罗阻断了两个人的视线,“又不是什么大事,舞刀弄枪的。北冥轩君你先回去行吗?这事之后我会代替桑钰向你道歉。”   路迟撩了下头发,“那我还要补偿!”   “你不要脸!”桑钰直接回怼,平日里拆宫殿,打劫财物就算了,教训了狗狗一顿还蹬鼻子上脸。   路迟看到了酒店桌子上放着一只包,看起来就像是很贵的样子,如果把这玩意儿拿走——   可没想到下一秒桑钰就赶紧抓着包抱进怀里,让路迟的想法落了空。   没办法,路迟一个人打不过这两人联手,就算气得牙痒痒也只能放弃,直接离开酒店。   看到他离开,阎罗松了口气,转过头来他便质问起了站在身边的桑钰:“你闲着没事招惹他干嘛?”   “那我错了,你罚我吧,”桑钰滚进阎罗的怀里,用屁股蹭了蹭阎罗的手掌,“你怎么欺负我我都认。”   看着这人欲求不满的模样,阎罗的黑眼圈看起来更黑了。   “滚!今晚你自己睡!”   另一边,路迟回了家,睡在了傅笛深的怀里。傅笛深被他下了咒,睡得沉沉的,路迟看着傅笛深的睡颜,没忍住狠狠地勾了下他的鼻子:“天天叫我傻狗,你才是傻狗!”   “你还帮着桑钰欺负我,我的毛毛都没了。”   路迟骂骂咧咧地睡着了,说来也甚是神奇,他原先在天界,精力充沛,元气满满,从不睡觉。但每次一钻到傅笛深的怀里就忍不住闭上眼睛,睡得舒舒服服,也不知道傅笛深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第二天傅笛深起床,迟迟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该吃的该喝的一点都不少,就是不和傅笛深亲近了,整天拿着小屁股对着傅笛深。   傅笛深正哄狗,席河那边突然发了信息,说能不能把迟迟带过来,最近拍的一组照片需要狗狗出境,想着傅笛深家里有,就让他带过来看看。   “可迟迟它刚剃了毛。”   “那正好。”   傅笛深没懂席河的意思,剃了毛不是更丑了吗?怎么还要借来拍照。   事实上,席河刚刚从桑钰那里得知了路迟被剃光毛的惨状,准备当着傅笛深的面狠狠地嘲笑一下路迟。他们平日里这些人被路迟欺负惯了,如今路迟吃了瘪,谁不想过来凑个热闹。   傅笛深不明所以,但席河的要求他还是会听的。于是给迟迟套上了狗绳,带它去公司。   迟迟一进公司的门就看着席河故意站在办公区,明明没什么事情忙还要左看右看,分明就是在等着自己出洋相。看到傅笛深过来,又看到他手里牵着的路迟,席河素来的好修养都被忘在脑后,就差滚到地上好好地嘲笑路迟了。   看着席河这副憋笑的模样,气得路迟冲着席河就是破口大骂,笑尼玛笑!   不仅仅是笑,席河还单独给傅笛深安排了工作,说自己会看好迟迟的。借着这个理由席河把傅笛深支开,然后抱着迟迟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入私人空间,席河也不忍着了,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桑钰真牛逼,把你整成了这副模样哈哈哈哈哈我要拍照发给天界那群老头看哈哈哈哈哈哈。”   迟迟变成人形,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别笑了,你给我把傅笛深拖住,我出去办点事。”   “啥事?”席河擦了下笑出来的眼泪。   “你别管,”路迟懒得解释其中缘由,“听我的照做就行。”   撂下这句话,路迟就离开了。席河也没当回事,只当他去调查之前桑钰说的事情去了。   可没想到路迟却偷摸地跑到了昨晚见到桑钰的酒店。玻璃窗已经被桑钰用神力修复好了,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桑钰缩在阎罗的怀里,娇小可爱的模样,一点都不像那个在天宫威严神武,喜怒无常的天帝。   路迟却不是来看他和阎罗的情情爱爱的,他要的是桑钰昨晚极力护着的包。剃了自己的毛,可不是得让桑钰付出些代价。昨晚桑钰那么护着这个包的样子,恰恰证明了这包里放着的绝对是什么稀世珍宝。   一道白色的身影穿墙而过,路迟伸手抓住了包包的手提袋。   恰好这时桑钰嗅到一丝不太对劲的气味,他天生的警觉性让他立刻睁开了眼。掀开被子坐起就看到路迟抱着那个包已然出逃。   路迟看他醒来,立马飞奔出去,桑钰不依不饶,紧跟在他身后。   可路迟作为北冥轩君,是整个天界跑得最快的神明,桑钰自然是追不上。路迟一路钻进了席河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路迟现在还是狗狗的样子,他就好奇这包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好东西,能让桑钰那么看重。如果是宝贝的话,自己就拿来卖了,到时候气死桑钰。   迟迟拿着牙齿又咬又撕,这次把包打开,里面突然滚出了好多小球球和棍子。   这些球球上面还连着一根电线,迟迟拿牙齿咬了下开关,通上了电,那“球球”便震动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迟迟以为是玩具,便伸手去够,可是一碰到那些“球球”便滚远了。迟迟便和这些“球球”较劲儿,把满屋子的球球都打开了,然后追着跑。   他在里面玩得“汪汪”叫,门外傅笛深以为迟迟出了什么事,敲了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这满地的是——   跳】蛋?按】摩】棒?   席老师玩得真开啊……   “迟迟你别玩了!”傅笛深赶紧把狗抱起来,他又担心席河等会儿看到会怪迟迟,赶紧把开关都关掉,然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具都给收了起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桑钰赶到了。他隐身漂浮在窗外,看到傅笛深弯腰收集玩具。   傅笛深收好了东西,放在了席河的桌子上:“席老师这人也是,这些东西怎么能乱放呢?”   桑钰刚刚还在但又万一自己与阎罗的事情被路迟说出去可怎么办,他与阎罗的情爱绝对不能在三界传开。如今傅笛深这番话,倒是给了他不少的灵感。   既然傅笛深说是席河的,那就栽赃给席河吧。   于是很快,神界便传出了,当年那个受了罪挨了罚的蛟龙席河,私下玩得可开了,什么玩具都能往身上招呼。   东海水晶宫里,华服美艳的龙王听到了这则消息,气得捏碎了手里的海螺。   “好你个席河,你宁可玩玩具都不来找我!” 第26章 草莓夹心棉花糖   冤大头席河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早已不是天神,对天界的信息也不敏感,只是偶尔听路迟和师父谈起。最近自己也忙,许久不去师父月老那里看看,如今有些生疏了。   席河暗自下决心,一定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师父,顺便再问问如今北冥轩君与傅笛深的红线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而与这个谣言紧密相关的另一个当事人阎罗则在不久后,从判官的嘴里听到了这个传闻,他一听便知道那整包的玩具都是桑钰丢的,除了桑钰,天界没别的神仙有这么厚的脸皮和这么强的欲望。   但不管他栽赃给谁吧,都与阎罗毫无关系。阎罗只知道,自打路迟偷走那包玩具之后,自己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难过,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差。   不为什么,就为了他和桑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炮友关系。   桑钰少年即位,一上位面临的就是四位虎视眈眈的天帝。西王母作用奇珍异宝无数,更手持永生之法,青帝胜在天宫内布网求贤,更坐镇蓬莱仙岛,岛上无数名贵药物。星霜帝君,万剑之宗,由伏羲女娲亲手打造,忘川河淬火,是这天帝之间正正经经的第一剑。而北冥轩君,一人斩杀魔界至尊,覆灭魔界,驻守最神秘的北疆雪域,实力也是恐怖如斯。   四位天帝刚刚册封,桑钰的父亲便去世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他收拾。桑钰不知如何与这四位天帝交手,也生怕他们四个打起来生灵涂炭,以及顺手抢走自己的中央天帝之位。于是桑钰在政务上更为积极,要将握在青帝手中的人脉,西王母手中的奇珍异兽全都化为己用。   他给自己的压力巨大,这压力无处宣泄,化作欲望在他的身上处处焚火。   要知道桑钰的灵力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欲望自然也是。   每一次开房,都得缠着阎罗来个十几二十次,阎罗就算是神体,也遭不住这样的折磨。那包玩具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用它们挡一挡,总能让自己在桑钰的欲望之下歇口气,现在好了,全被路迟霍霍走了。   他的怒火翻天滚,阎罗殿下跪着的小鬼吓出了一身冷汗。   阎罗容貌清冷俊丽,虽然不如人界传说中青面獠牙般地可怕,但周身弥漫着散不去的寒气。鬼魅见着他便号啕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阎罗屈打成招。为了鬼府的名声,判官斗胆上来一问:“殿下最近眼下青黑,面有浊气,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是肾虚,是正经肾虚。   只是这话阎罗绝不能与判官明说。   阎罗不语,判官这个嘴欠的主张口就说:“不过不论是什么烦心事,殿下这双眼青黑的模样,倒是免了咱们地府的化妆道具费,实在是省了一大笔开销。”   阎罗挑眉一瞪,恨不得将这判官骨肉都挑开看看是不是漆黑的。   你那判官笔被桑钰拿去使了,还是本王栽赃在北冥轩君身上,然后趁机给你洗干净的。   好你个判官,本王肾虚了你却来嘲笑我。   犯了肾虚的阎罗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偏生他也不能去人界拽着北冥轩君打一顿,毕竟真打起来,他可不是北方天帝的对手。早知道那天晚上北冥轩君打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和桑钰联手把北冥轩君的皮毛给扒了,让他动不动就拆家,让他动不动就欺压勾陈上宫和地府,这么牛皮怎么不去南极星海拆摘星宫,知道打不过星霜帝君就逮着其他神仙使劲霍霍。   他今儿看谁都不顺眼,所以手下的刑罚判得就更厉害了些。   判官例行公务,提审所有喊冤或是负罪太深的鬼。如今这阎罗殿前跪着的是一对鬼,一男一女,生前是对夫妻,死后是对冤家。女鬼状告男鬼在多年的婚姻内欺骗自己感情,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结婚三十余载,不是在捉奸就是在捉奸的路上。她身心俱疲,最终悲愤而死。   丈夫却在自己死后,死性不改依旧浪荡在牡丹花丛之中。不过幸得老天开眼,这死鬼丈夫最终马上风,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如今在这阎罗殿上击鼓状告,她便要将这折磨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冤家对头告入十八层地狱,生生遭受炼狱酷刑,永世不得翻身。   判官觉得这女鬼说的毫无道理,那十八层地狱关着的都是恶鬼中的恶鬼,杀人放火,贪赃枉法,哪一个跳出来不是危害了一方百姓,哪一个不是遗臭万年,遭受后人咒骂。   不过出轨而已,何必要进十八层地狱。   男鬼一听自己的妻子居然要阎罗判自己进入十八层地狱,立马指着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妇人好毒的心,哪个男人不在外面潇洒,哪个男人不风流,我这些年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别人的妻子都大度忍耐了,你为什么不能忍?我就这么点小错你居然要我下十八层地狱!阎王老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毁了我一辈子!与杀人无异!”女鬼同样指着男人回骂,“婚前你说对我一心一意,别无二心,婚后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耳朵不是耳朵,我为你生育二子,你却嫌弃我人老珠黄,不再年轻,我为你操劳家务,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供你创业,你却嫌弃我斤斤计较,抠抠搜搜,不够落落大方。你送情人珠宝一串便是好几万,却不肯在我生日时为我买块蛋糕,阎王老爷,我这辈子苦啊,我为我的孩子一步忍步步忍,直到死去也不到他一丝垂怜。我死的那天,两个儿子哭成泪人,他却开着游艇载着情人漂洋过海。下辈子我宁可入畜生道也要看着这混蛋下十八层地狱!”   他俩吵得难舍难分,判官心里琢磨着这次阎罗怕不是要各大五十大板放二人投胎,却没想到阎罗拿起惊堂木,砸在书案上便是如同雷霆一般的响声,这响声过后,刚刚还吵闹的阎罗殿,一下子寂静无声。   “那就打入十七层地狱,”阎罗说出了心里得出的结论,“押下去!”   十七层地狱虽不及十八层地狱,但对普通的鬼魅来说也足够可怕。   判官觉得这判决不合理,上前一步,却见阎罗黑了脸,周遭的鬼气阴沉了好几分,似乎是下定决心不再更改判决结果。他便不敢再多嘴。只是阎罗殿下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评判失了偏颇。   倒也怪不得阎罗,他平日一人对付桑钰就已经快要精尽人亡了,如今看到一个能应对好几个情人的男子,可不是想把人拆了吃下肚,顺便还要把那里剁下来给自己补补身子,说不定这肾虚的老毛病就给治好了。   而让他肾虚的始作俑者路迟正在家里躺着。   傅笛深也注意到剃完毛的狗狗看起来是有些奇怪,更何况迟迟因为这剃毛的事情心情是一落千丈。想起上次潘桐桐给贝壳买的那身粉嘟嘟的小裙子甚是可爱。他便惦记着给迟迟在网上买了几件小衣服,傅笛深在网上逛了一圈,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傅笛深工资在这个城市也还算看得过去,但他自己知道明星助理这一行没什么前途,除非能够签上经纪公司成为正经经纪人。而且就这点工资和大城市的房价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他得早点买房和迟迟过上更稳定的生活。   考虑到这一点,傅笛深平日里生活省吃俭用,但面对迟迟的花销他丝毫都不心疼,看了一圈衣服觉得可爱的都下单买了,只希望迟迟穿上新衣服心情会好一点。   今天邮递员才送到。傅笛深拆了快递,迟迟一看到快递就赶紧跑过来,要看看傅笛深买了什么好东西。   可没想到,它眼看着傅笛深从包裹里面,拿出一件粉丝蕾丝裙。   “迟迟,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个屁,傅笛深你到底有没有搞懂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啊不,公的还是母的啊?   迟迟下意识就想跑,但很快就被傅笛深捉了回来,现在的傅笛深可算是学精了,直接把迟迟扑倒在怀里,一人一狗直接滚到了地上。傅笛深看着迟迟,在它的头上亲了一下。   “来听话,穿衣服,”傅笛深是带着坏心思来的,他就是想看看迟迟穿女装的模样。白毛狗配上粉色,实在是太治愈了。   被傅笛深亲了一口的迟迟现在幸福的直冒泡,任由傅笛深把女装套在了他的身上。迟迟跳到了镜子面前,别说,自己穿女装还挺可爱的哈。   傅笛深抱着迟迟坐在镜子前,迟迟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一颗草莓夹心的棉花糖,咬上一口嘴里一定溢满了甜蜜的草莓果汁。傅笛深光是看着就觉得被治愈了,抱着迟迟揉肚子,迟迟被折腾得不耐烦了,可想着傅笛深这么傻,自己陪他玩玩倒也不错。   毕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普通人类,被本君的绝色容貌美得神魂颠倒,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迟迟正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可就在这个时候,傅笛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第27章 生活不易,深深叹气   电话是胡倩打过来的,今天她和傅笛深约着见面。傅笛深没把她约在别的地方,而是约在了自己的公寓。   傅笛深下楼接了胡倩,胡倩一进门就看到了迟迟。她有些怕狗,尖叫出声:“你怎么没说你家养了狗!”   “你怕吗?”傅笛深体谅了她,“迟迟,去我房间待着。”   迟迟刚刚还穿着小裙子开心得很,没想到傅笛深居然带了一个女的回家,气得胡须都要歪了。   “汪汪汪!”   傅笛深你个浓眉大眼你出息了啊!你敢带女人回家了!   胡倩吓得往傅笛深身后躲,傅笛深直接上去抱住了迟迟,把它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不许叫了,”傅笛深拍了拍迟迟的背部,“我和她有些事情要说,别担心啊,晚上给你吃零食。”   零食也哄不好!   看迟迟还在生气,傅笛深只好妥协:“那晚上一起睡觉。”   本来就是一起睡觉的!   “洗澡放你进浴室?”   听了这话,迟迟乖了一点,心里还是骂骂咧咧的,你敢带女人进家门了,要是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就把那个女人给吃了。   看迟迟不再乱闹,傅笛深摸了摸迟迟的头,这才出门去找胡倩。   胡倩已经进屋了,她没换鞋,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傅笛深的沙发上。   “你就住这破地方?地方这么小,灯光这么暗,”胡倩一进来就对傅笛深的生活细节挑挑拣拣,看到地上傅笛深的快递盒子还拿高跟鞋踢了踢,“你住着也不怕得什么心理疾病,这里房租多少啊?”   “还行,六七千一个月,地段……”   “啥,六七千?这么贵?就住这个破地方?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租这么个破地方。”   迟迟在里面听着胡倩的话都快气死了,他北冥轩君虽然闹腾,在傅笛深面前时不时地犯蠢,但也是人并不傻啊。这个房子是之前席河帮忙买下来的,就是因为地段好再加上现在年轻人热衷于独身生活,所以买下了这个单身公寓,里面的装修都用的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沾了路迟的光,这套单身公寓,傅笛深要想租下来,在这个地段最起码一个月得两万块钱。   这女的是不是有病,挑挑拣拣的,又不是你家。   傅笛深让她先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水。   胡倩看着水杯又皱着眉头指责傅笛深:“你倒是泡点茶啊,会不会接待客人?”   “我们家没有茶叶,”傅笛深老实回答,心里其实已经带了点怒火。   “算了吧,看你这个样子也知道不是会喝茶的,”胡倩低头看见了桌上零食,“你这零食我拆开吃了啊。”   “别!”傅笛深拦住了她,“这是我家狗狗的。”   胡倩看完嫌弃地扔开,那包小饼干洒了不少出来。   傅笛深想着对付甄宁这件事需要她,就只能先忍下。   “听说你最近在席影帝手下工作,能不能给我一个席老师的电话。”   “不能,”傅笛深直接拒绝,“我找你来是聊甄宁这件事的,其他的事情你能不能先放一放。”   “行,我知道,”胡倩回答,“我手上确实有能够甄宁和我发生过关系的证据,我和你之间是清白的,但是你又能开多高的价格从我手中买下这个证据呢?你没钱又没权力……”   这这个问题确实闻到了点子上,也是傅笛深一直担心的事情,他没有权力更没有钱,无法给出胡倩想要的价格。如果甄宁再度出钱购买的话,他真的连最后一丝翻牌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爆红的机会,”傅笛深拿出了自己放在抽屉里面的文件,“席河工作室最近打算培养一个女演员出来,并且在这个女演员身上砸不少资源,而且席老师也会配合这位新晋小花进行宣传。”   这份文件,原本是给王婉书准备的,被傅笛深偷梁换柱拿来骗胡倩了。   胡倩一听这话,一开始是不信,她之前在网上和甄宁撕过,这样的人席河怎么会看得上。   “你之前因为甄宁的事情在网上有了知名度,已经要比同类型的素人要好得多,你不要说之前名声不好的事,在个时代,有流量总比没流量好,黑红也是红,最可怕的不是观众讨厌你,而是观众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到时候你做做公益,立一个女性受害者的白莲花形象,舆论的反转也就是一天两天的事。”   傅笛深耐心地编著谎话:“这段时间我是离席老师最近的人,你也应该知道甄宁有多讨厌席河,觉得席河挡了他的路,同样,席河也很讨厌甄宁,你这样之前和甄宁闹过矛盾的人,不是更容易得到席河的信任吗?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并且说服席河和你一起共事,你自己赚的钱总比从男人身上得到的钱要靠谱得多,你觉得呢?”   这番话确实说服了胡倩,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在男人身上讨生活的日子。总是看着别人的脸色就算了,有些男的看起来有钱得很,但实际上根本不愿意为自己花一分钱。   “我回去考虑一下,到时候联系你,”这件事胡倩还想再考虑考虑,毕竟傅笛深也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而不是给真金白银的钱,她还得再想一想,看看甄宁那边是什么反应。   “好,我送送你,”傅笛深想着她一个女生出门,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全,就送她到了小区门口,还给她叫了辆车。   临走前胡倩要了傅笛深的微信,说有事常联系。   但一转头,就给傅笛深发了个“姐姐爱你”的表情包。傅笛深看的一阵恶心,回了个“你好”就把手机开了静音。他隐约能猜到胡倩的想法,之前胡倩和甄宁谈恋爱的时候就不是很看得起傅笛深,总是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但今天给胡倩看了那份文件,她了解到自己在席河面前说得上话,这才发了这个表情包,想把自己发展成备胎。   傅笛深不做理会,他只想着要去给自己的小可爱赔礼道歉。   一打开卧室门,就看到迟迟垮着个脸瘫在地上,抬眼看了傅笛深一下,也不想理会。   “迟迟啊,”傅笛深抱着它放在怀里慢慢揉,“我的小宝贝,讨厌的人已经走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迟迟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知道傅笛深不容易,为了自证清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还得忍受胡倩这种人。有时候他真想无视天条戒律,把胡倩和甄宁打包一起吃了算了,何必受这份气。然后他会带着傅笛深回北疆,一起住在冰雪宫殿里面,永永远远在一起。   不过刚才傅笛深那句“我的小宝贝”他还是很受用的,真想再听一遍。   对了!还有傅笛深许诺的洗澡澡!   想到这里,迟迟赶紧走到浴室,冲着傅笛深“汪汪”叫。   洗澡啊!洗澡澡!   傅笛深没想到这只傻狗真的听懂了自己的话,还这么聪明,这不太对啊。   “迟迟你是成精了吗?这你也能听得懂?”   老子是神。   迟迟跟看傻子一样看了傅笛深一眼,哼哼唧唧地要傅笛深洗澡,本来傅笛深还想吃了饭之后再洗的,可迟迟不依不饶,就是要看洗澡。不洗就在地上躺着不起来!   傅笛深只能答应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在浴室里洗澡,还给迟迟冲了爪子,迟迟故意欺负他,湿漉漉地爪子往人胸口乱按,气得傅笛深拍了好几下它的狗头。   傅笛深这边玩得热闹,出了小区的胡倩则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家。   她当初看不上傅笛深,就是个听人使唤的下等人而已,没想到傅笛深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和席河搭上了关系,席河还这么信任他,让他发展新人。看席河这个态度,不仅是要收新人,更像是安排傅笛深做经纪人了。   那她可得和傅笛深处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够互相照顾。   所以她才在车上发了个“姐姐爱你”的表情包,没想到傅笛深这么不解风情,就回了个“你好”。傅笛深这么不主动,胡倩就想着投其所好,但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胡倩对傅笛深几乎是一无所知,想着人家里养了狗,就发了几张泳装美女和狗狗的照片发了过去,还发了暗示性的句子诸如“好大啊”“你不是喜欢狗吗?你看看我之前拍的照片”“你家狗绝育了吗?我听说狗下面都挺大的”给傅笛深。   傅笛深刚洗完澡,看到这些话气得差点摔了手机,他这是被女生给语言骚扰了吗?这女的是不是觉得谁都会喜欢她的啊?   他只能劝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别和胡倩瞎计较。等心情稍微好点,给胡倩回了句“我不喜欢这样的问题”。   可胡倩很快就回了消息:“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傅笛深不理会她,她便发了第二句话:“要不要和我试一试?我不嫌弃你的。”   她偷摸着乐呵,想着如果自己能红的话,就让傅笛深给自己跑前跑后,如果不能红的话,就找傅笛深接盘,这么想想倒也不错。   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那人手里拿着刀。 第28章 地府   三天后。   大清早的傅笛深还在睡觉,迟迟靠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就在这时,傅笛深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傅笛深揉了揉头,从床上坐起赶紧接通了电话,没想到是那头传来了王婉书非常急促的声音:“深哥,不好了!胡倩死了!”   “什么?”   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在傅笛深的脑海之中砸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水花。前几天不是还好好地活着的吗?   胡倩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也是今天听公司的人说的,今天早上和她一起合租的室友发现她好几个晚上没回家,这几天胡倩因为补偿的事情和公司闹得很僵,公司也怕出事赶紧让人去找,她的室友直接报了失踪,刚好有人报警说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王婉书说道这里有些哽咽,“就是胡倩,他们认过了,警察让我也去指认。”   “你别哭,冷静一点,你现在在哪儿?”傅笛深怕王婉书受到刺激,“我去找你。”   傅笛深赶紧起床穿衣服,随便漱了个口,擦了把脸就出门。迟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直接变成人形,偷偷地跟在了傅笛深后面。   路迟一路跟踪傅笛深来了王婉书所在的地方,这个时候,王婉书已经哭了好几轮了,眼睛都肿了。虽说她一直不认同胡倩的行事作风,但好歹是一起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同事,曾经也是好朋友,人突然没了,把王婉书吓得不轻。   “别哭,没事的,”傅笛深一过来就赶紧安慰王婉书。   王婉书擦了擦脸上的泪,“深哥,说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傅笛深也好奇,前几天不是和胡倩说好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和自己合作的吗?怎么人突然没了。   傅笛深越想越不对劲,但他也不敢在王婉书面前表达出来,就安慰王婉书先别哭,先去确认一下是不是胡倩,万一不是胡倩呢?说不定只是个长得像的女孩罢了。   “别哭了,警察不是让你去认尸体吗?快过去吧,”傅笛深不好进去,就在门口等着,“我在门口等你。”   王婉书去认了,确实是胡倩无疑。   听到这个消息,傅笛深身形不稳,猛地一顿,差点倒地。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他刚和胡倩商量对付甄宁的事情,只等她回去考虑清楚,怎么人就这么死了?   可如今的王婉书回答不了傅笛深太多问题,她看完尸体后一直在哭,傅笛深看她的状态不太好,就跟着车送她一起回家。等他走后,路迟一个人站在警局门口,他用鼻子嗅了嗅,总觉得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和他在薛斛家,灵媒师家里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路迟隐身进了警察局,趁他们在把尸体收起来之前,确认了,这个名叫胡倩的尸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伸手用灵力扫了一下胡倩的全身,却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不行,他得去地府问问情况。   阴森森鬼门关外,神荼郁垒报了句:“北冥轩君路迟求见。”   伏案工作的阎罗阎罗突然想吊死在公堂大门上。   “能不见吗?”阎罗生无可恋地看着身边的判官。   判官还未回答,门外鬼官又传来一句:“北冥轩君说,您要是不肯见,就把黄泉路上的彼岸花都拔了。”   “他拔的还少嘛!”阎罗猛地拍了下桌子。   桑钰加路迟,简直就是自己的催命公式。   “让他进来!”可一个两个都得罪不起,“上一年刚下的种子,再拔了那些鬼怪又该吐槽我地府穷的叮当响。”   路迟大步迈进了阎罗殿,不客气地凑到了阎罗面前。   他倒是没记得提胡倩生魂的事情,而是问起了那天在酒店,阎罗为何和桑钰抱在一起。   阎罗看了一眼路迟,他依稀记得北冥轩君不通情爱,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便回了句:“那是我在和他打架,打得难舍难分。”   路迟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再者说,阎罗和桑钰的关系如何,干他何事?   “那一包玩具到底是什么,我瞧了半天都没瞧出个花样来?”   “是暗器,”阎罗随口编造谎言,反正北冥轩君是只傻狗,看不出来,“人界的新型暗器,你没见过吧,说明你在人界还是混少了,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各个宫殿里面拆来拆去,人界如今发达得很,你作为天帝应该到处看看,长长见识。”   “我知道,我这不就在人界转悠吗,”路迟不满阎罗的指责,话锋一转,说起了今天主要过来办的正事,“我来是为了查一个人的生魂,胡倩,最近死的。”   路迟伸手,掌心飞出一小块血冰,这是他为了从生死簿上准确无误地找到胡倩的名字,特地从胡倩尸体上取出来的一滴血。   血冰融化,滴落在生死簿上,生死簿应声而动,自动翻页找到了胡倩的生死。   生年倒记录得十分详尽,唯独死年是空白,没有记录。   “她阳寿未尽啊,”阎罗皱了下眉,伸手将那滴胡倩的血唤了出来,他手捏咒诀,那血滴便飞了出去,路迟和阎罗赶紧跟在后面去追。   地府往外,是一条黄泉路,道路左侧,种着无边无际的赤红彼岸花。往日里北冥轩君来此,要么是去黄泉路尽头,热闹纷杂的鬼市戏耍,要么就是在这血红如舞的彼岸花丛中打滚,他也不嫌弃彼岸花阴气重,寒冷刺骨,毕竟这三界还有什么东西能冷得过北疆的风雪?   顺着黄泉路往右侧看去,便是一条沉淀了无数尸骸冤魂的忘川河。这条河阴寒至极,一旦不慎落入河中,便会被这河水蚀骨,就连阎罗本人,都没有把握能安然无恙在忘川河里走一遭。世间唯二能在忘川河里毫发无伤的人,一位是南方天帝星霜帝君,只因他真身为剑,淬炼时以忘川水冷却,所以天生便可以抵抗忘川的威力。另一位便是北冥轩君,因他生在北疆无人雪境,是世间至阴至寒的地方,别说忘川水里走一遭,就是打个滚到也无所谓。   忘川河上,地府旁,就是那出了名的奈何桥,奈何桥对面立着一块石碑,记录人三生三世的情爱纠葛,名唤三生石。而奈河桥下,一老妪执瓢卖汤,卖的是孟婆汤。   那滴血,飘过了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直至轮回台。最后又原路返回,落在了路迟的掌心,化作一滩红点。   “地府找不到生魂,”阎罗看着北冥轩君掌心的红点,“是不是黑白无常还没抓来?”   “我觉得不是,”路迟否认了阎罗的想法,“我在她的尸体上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应当是谁生吃了胡倩的生魂,所以生死簿和地府才寻不到。”   “你如此肯定?”   具体的事情路迟还在调查不方便透露,只点头就当回答了阎罗的疑问。   他离开地府,还特地去人界阳气中的地方转了转,洗掉一声的阴气,生怕这地府的气味会冲撞了傅笛深。他变成了人形,好久没用人形和傅笛深说话了,他还有些不太舒坦。   傅笛深在办公室里,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写的邮件删删减减,半天都敲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网上已经洪水滔天,胡倩的死亡把甄宁和傅笛深之间的事情又搬了上来,猜自杀,猜甄宁杀的,猜傅笛深杀的人都有。路迟刚想上去安慰傅笛深几句,却没想到警察突然走了进来,走到傅笛深的工位上,出示了证件,要求带走傅笛深协助调查。   路迟不懂人界的法律,想上前拦着,却被席河拽住了:“让他跟着去解释也好,警方介入调查应该很快就能够还傅笛深一个清白。”   他虽然想插手,但也知道傅笛深一直渴望能够洗刷冤屈。只是路迟放心不下,隐身跟着傅笛深一起来到了警察局。   警察叫傅笛深过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询问胡倩死亡时,傅笛深都在哪里。胡倩死亡的时候是深夜,傅笛深在家里睡觉,这他哪里能够找到证人来证明?除了自己家那只狗。   不过警察通过调取傅笛深居住公寓的电梯监控,确实发现傅笛深只有晚上6点下班,和早上8点上班两个时间点的监控。包括公寓进口的监控,也只拍到了这两段影响。只是傅笛深独居,确实很难自证清白。   此外警察还问了甄宁,傅笛深和胡倩之间的争执。说到这里傅笛深就有些激动了:“我和胡倩没有关系,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是甄宁和胡倩谈的恋爱,我只是去送过几次礼物,后来他俩联合起来栽赃我,说我强奸了胡倩!”   看到傅笛深情绪激动,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傅笛深慢慢地把整件事说了个清楚,他一再强调,自己是清白的。但这样,反倒引起了警察的怀疑。   “但你确实被胡倩诬陷了,我是否能理解为你对胡倩有恨意?”   “你是否有考虑过联系胡倩,让她澄清事实,胡倩是不是拒绝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在傅笛深的头上,他第一次意识到,比起网上流言蜚语的质疑,这种面对面的提问更让他觉得窒息。   “我没有,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睡觉,哪里都没有去,”傅笛深只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路迟看着他被人冤枉的样子,心疼地想要伸手摸摸傅笛深的头。可他现在是隐身状态,贸然行动肯定会引发恐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傅笛深。   突然,路迟脑子里冒出了个主意。   如果自己用路迟的身份给傅笛深作证怎么样? 第29章 嫌疑解除   当然这个想法还没有实施就被席河阻拦了。   每天晚上路迟都会化成人形睡在傅笛深怀里,以防万一会给傅笛深下咒,所以傅笛深根本不可能半夜醒来顺手还杀个人,从这点上来说,胡倩的死亡确实和傅笛深没有一丁点关系。   既然和傅笛深没有关系,傅笛深出来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时候路迟冒然出来作证,势必会加深警察对傅笛深的怀疑。而且路迟要真的这么说了,不就是认了迟迟就是路迟的事吗?   听了席河一通分析,路迟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他确实不能向傅笛深坦白自己的身份,只能等到警方查清真相,还傅笛深一个清白。   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也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从席河这里得不到好的建议,路迟只能回到警局,隐身待在傅笛深身边。他看着傅笛深一个人在审讯室里面对警方的问询,看着傅笛深抓着头发,回答问题,而他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傅笛深。   他突然有些厌烦了这样的身份,如果他不是迟迟,现在就可以走到警方面前告诉他们,傅笛深一直和自己睡在一起,不可能大半夜出门杀人。   他知道傅笛深是清白的,他只是不想看见傅笛深被这样轮番地提问和怀疑。   就在路迟纠结的时候,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有一个晚上夜钓的男人过来举报,说在胡倩死亡当晚,见过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和胡倩拉拉扯扯,夜钓者看了傅笛深和甄宁的照片,认为那天晚上见到的人应该是甄宁而不是傅笛深。   监控没有出门的画面,再加上人证更倾向于甄宁,傅笛深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一出来席河就找人拍了照片,偷偷找了些爆料号,散发傅笛深已经被放出来,解除嫌疑的新闻。   席河这么做也是有他的深意,在傅笛深被抓进去之后,舆论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因为胡倩和傅笛深以及甄宁之间的恩怨矛盾,警方带走的不仅只有傅笛深,还有与胡倩有利益冲突的甄宁。甄宁的大粉害怕这件事被对家粉丝拿出来说事,赶紧将锅甩到了傅笛深的身上,非要在舆论上坐实就是傅笛深杀的人。   甄宁的粉丝听从大粉的号召,纷纷刷起了傅笛深是杀人犯,让傅笛深道歉,让杀人犯一命换一命的词条,疯狂诋毁傅笛深,认为傅笛深就是对胡倩求而不得所以痛下杀手的犯罪嫌疑人。   而另一边警方不断发出公告,强调此事还在调查之中,认为目前不应该给任何人定下犯罪嫌疑。不少人站在警方这边,希望粉丝不要用粉圈行为干扰正常公务,但没想到却被粉丝阴阳怪气为给杀人犯站街。   网上骂战不断,早就到了人为无法控制的地步,席河只能放几张傅笛深被释放的消息,稳住目前的舆论局面。   席河开车带着傅笛深直接去了公司。   没想到公司里也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傅笛深的影响,席河这边也沦陷了。先是甄宁的粉丝让席河解雇杀人犯,问席河为什么要雇佣杀人犯为自己的助理,另一方面席河自己的粉丝也开始逼宫,让席河开除傅笛深,认为公司内部不应该出现这样道德品质败坏的人。   “席老师……”   这是傅笛深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他可以自己一个人承受侮辱谩骂,但唯独不想让别人也卷进来。   “没事,当公众人物就得忍受舆论的非议,”席河笑了笑,“我不会开除你的,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的。”   如果你做了也瞒不住我,更瞒不住刚刚去地府打了个滚的路迟。席河当然也设想过路迟包庇傅笛深的可能性,但又觉得北冥轩君应该没那么聪明。   “你先在这里待会儿,公关部的同事还有事情要处理我过去看一下,”席河嘱咐傅笛深不要乱跑,现在外面很多记者和粉丝想要找傅笛深麻烦,“咱们就静静等到警方的结果,路迟,你看着他点。”   路迟点了点头,坐在了傅笛深身边。   等席河走后,路迟看了傅笛深一眼,向来不会伺候人的他起身给傅笛深倒了杯水,送到了傅笛深面前。   “谢谢你,”傅笛深道了声谢。   “深哥,你睡一会儿吧,”路迟一直隐身跟着他,知道傅笛深疲惫的很,就劝他赶紧睡一睡,“就这沙发上睡会儿,我给你看门。”   “我没事,”傅笛深回答,“我就是担心我家那只狗,我今早出去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我早上放的食物有点少,我怕他饿着渴着,它也不怎么聪明,万一出什么事就……”   路迟没想到傅笛深到这个时候还挂念着自己,赶紧说:“没事,我知道你家在哪儿,等晚上看看情况,如果回不去我去给你照顾狗,深哥你别担心,先睡一觉吧。”   傅笛深闭上了眼,可还没睡一会儿就还是放心不下:“我还是不放心迟迟,你说那些粉丝会不会找到我家的住址?之前甄宁就找到了,他们工作室和粉头一直都有联系——”   路迟看了一眼,外面办公室这么多人,都是席河的员工,傅笛深只要待在这里就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去看看,”路迟也想起来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忘记把家里的窗户关上了,万一那些粉丝找到地方闯进去就麻烦了,“你在这里待着啊,别乱跑。”   傅笛深点头。   他看着路迟离开,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傅笛深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迟迟,他曾经被那些粉丝攻击过,知道他们的手段和行为能够下作到什么地步。   反正自己待在这里,有公司的同事陪着也无所谓。   另一边,警方也在紧锣密鼓地寻找甄宁。除了傅笛深之外,和胡倩最近有过矛盾冲突的就是甄宁以及胡倩的模特公司。警方已经将模特公司的高管都控制了起来,但这些高管大多都有家庭,所以会有家人亲戚作证,证明胡倩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出家门。   警方挨个排除,最后证明模特公司确实没什么嫌疑。   剩下来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甄宁了,说起来也奇怪,自打胡倩的尸体被找到之后,警方一直试图联系甄宁,但甄宁的经纪人也好,公司也好,助理也好,都说联系不到甄宁。   甄宁的这些举动像极了畏罪潜逃,但因甄宁是公众人物,警方一直担心如果贸然发起通缉令会带来难以预测的舆论爆炸。但如今傅笛深的嫌疑减弱,目击证人也倾向于甄宁,警方不疑有他,赶紧发出了通缉令,将甄宁作为胡倩被杀一案的头号嫌疑人。   而在某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内,刚刚杀了人的甄宁一脸恐惧地看着面前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你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却突然像是蜕皮一般,褪去了黑色的外表。那团黑影内里裹着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少年。   “咯咯咯。”   少年古怪的笑声吓得甄宁一震,他知道面前的黑影并不是人类,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妖怪。   “你杀了人,”少年笑着点明了如今甄宁的尴尬处境,“警察在通缉你,大明星,你名誉扫地了。”   平日里甄宁的嚣张气焰如今是一点都发挥不出来,他惊恐地看着少年朝自己越走越近:“不要过来!”   “我是妖魔,我可以帮你,”少年停在了甄宁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我甚至可以抹除你的犯罪记录,让你重新变成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   的确,人界的这些玩意儿和妖魔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只要,你愿意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我想要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叫傅笛深。”   “你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因为席河会嗅到我的气息。”   交易达成,少年化作黑影,钻进了甄宁的体内。他懂了动手,对这副身体似乎有些不满,但为了靠近傅笛深,他不得不这么做了。   另一边,待在席河办公室的傅笛深刚让路迟离开,代替自己回家照看迟迟。现在情况太过复杂,他怕迟迟被不明真相的网民和粉丝攻击。而且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迟迟这只傻狗,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傅笛深这会儿正着急,他也不敢开手机,生怕打开一看就是那些辱骂自己的新闻。   可就在这时,他抬起头,却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甄宁。   郎朗白日,他却见到甄宁的眼白被血染红了,这副模样,活像是从地狱里钻出的厉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之后,甄宁带着傅笛深一起消失了。 第30章 你才是傻狗   路迟就是迟迟,所以他自然不必专门回去一趟。他想着傅笛深待在办公室无聊,心情不好,就走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蛋糕店,给傅笛深买了块玫瑰千层蛋糕。可等他端着蛋糕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席河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路迟便质问他:“傅笛深人呢?”   “人……”路迟指着办公室,“不是在里面吗?”   “我让你寸步不离地看着他,现在人不见了,”席河按照傅笛深的气味寻了好久没找到人影,看到路迟手里的蛋糕就知道这人绝对是出去消极怠工了,“你买什么蛋糕!”   路迟也傻了,他赶紧走进办公室,刚一进去他便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与他在灵媒师和薛斛家里嗅到的一模一样。   “席河,你让他们都出去,”路迟嘱咐了席河一声,把蛋糕塞到了席河手里。等席河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路迟关上门,直接捏咒起阵。随他口中咒诀念动,地面瞬间浮现一个银色天狼阵法,阵眼之中凝出一只冰蝶,那冰蝶对着路迟扑棱了一下翅膀,随即朝着窗外飞去。   路迟立马跟着冰蝶穿墙而出,他速度极快,身影在天空中滑过,如同白昼流星。   北疆所有生物皆听从路迟使用,这极寒之地用寒冰凝结的冰蝶,是路迟惯用的用以追踪的工具。不同于薛斛,灵媒师以及胡倩,路迟与傅笛深同吃同住,对他的气味最熟悉也最容易追踪。   很快冰蝶越过整个城市,落在了城郊的一处树林里。   路迟追随其后,他白衣胜雪,停在树梢之上,足尖刚一落下,冰雪便蔓延不止,直到将整个树林都冻结。   北方天帝,整个雪域唯一的王。   路迟落在地上,寻着傅笛深的气味前行,这片树林已经被路迟彻底冻住了,变成了任由他可以随意操控的空间。只要是活物就不可能从这片树林里逃脱。路迟一步一步跟随冰蝶移动,终于在一棵已经被冻成冰雕的老树下找到了傅笛深。除此之外,还有挟持着傅笛深的甄宁。   此时的甄宁头发上沾满了落雪,与他在荧幕上表现出来的浪荡公子哥的形象截然相反,如今的他脸上满是血泪,身上也被这无故出现的冰雪冻得直哆嗦。   听到声音,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的傅笛深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   “路……迟?”   “深哥,你别怕,我马上救你,”路迟看他醒了,便赶紧走到他身边蹲下。   傅笛深慢慢地闭上了眼,晕了过去。   路迟此时真想一巴掌把甄宁给拍碎,要不是甄宁,傅笛深也不会绝望到自杀,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泼脏水,但他还需要带着甄宁回去,把他绳之以法给傅笛深洗白冤屈。   可现在甄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路迟还从未见过眼睛里流血的人。   “你是谁?为何能这么大面积地使用灵力?”甄宁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幼稚的少年,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声音。   这不就是刚好的装逼时刻,路迟撩了下头发:“北冥轩君,路迟。”   甄宁脸色一变,但准确来说,是附身在甄宁体内的黑影脸色变了。他没想过对付一个傅笛深居然会招惹来北方天帝,北冥轩君。   “北方天帝怎会在此?”   那黑影还是不愿相信。   这也怪不得他,北冥轩君实力非凡,甚至远超天帝桑钰,在北冥轩君手下,他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我杀了你,你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北冥轩君了吗?”   路迟的笑如同索命的刀,他伸手唤出冰凌。   “你杀了我,我附身的这个人类就没法活了!”那黑影还想争取一线生机,天界一直自持善道,不知是否会为救他所附身的人类而网开一面。   听了这话,路迟差点笑得眼泪都出来,他掐碎冰凌,用灵力捏了个笼子扔在地上。   “你觉得这种事能拿来威胁我?”路迟抹去了笑出来的眼泪,伸手一根冰凌插进了甄宁的肩膀,“确实,我需要你附身的这个人类为深深证明清白,可是他就算死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你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地钻进这个笼子里,如果想死,你自尽吧,免得动起手来脏了我的手。”   路迟背过身,准备扶起睡在地上的傅笛深。就在此时,那黑影突然从甄宁的身体里跑了出来,准备趁路迟不注意逃走。可路迟连头都没回,就见漫天枝丫化作冰凌,百来根冰刺插入黑影的身体,将那黑影牢牢地冻住,锁进冰笼之中。   路迟收了这冰天雪地的神通,冰笼飞入路迟的体内,他还得带着这玩意儿去跟桑钰复命。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躺在地上的傻主人。   呵,平日里都是傅笛深教训自己,这次他好不容易翻身农奴做主人了,可不是得好好惩罚一下傅笛深。   他学着傅笛深平日里骂自己的样子,叉着腰,一脸阴沉地质问:“深深,你不听我的话乱跑了,罚你今天不准喝酸奶!”   不过好像傅笛深因为胃病,也一直都不怎么喝酸奶。   不管了,先过过嘴瘾。   爽完之后,路迟抱着傅笛深准备回去,但看着靠在傅笛深身边的甄宁,他嫌弃地给人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让甄宁睡在自己存着的宝贝酸奶旁边,心里还嫌恶着,被甄宁碰过,以后这一储物袋的酸奶都不能喝了,送给席河喝吧。   他一路隐身,回到市内。现在甄宁的身份是个通缉犯,带到席河的工作室会惹来没有必要的麻烦,甄宁家路迟也不认识。反正都已经是犯人了,好人做到底,路迟索性就把甄宁丢到了警察局门口,看到警察把甄宁带进去,他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傅笛深受了惊吓,工作室下面围着都是记者,如今带去工作室到不方便,如果带回家,他又不是齐天大圣,没办法分出两个自己来。思索再三,路迟把傅笛深带去了酒店,开了个房。   傅笛深被吓得不轻,睡了好久才醒过来。等他醒来时,路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刷新闻。   甄宁刚刚变成了杀人犯被通缉,接着就被人丢在警察局门口,这一连串的事情如同惊天大瓜,塞饱了各位猹猹的嘴巴。路迟自然也想看看欺负傅笛深的甄宁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不仅看新闻实时吃瓜,还要自己拿着小号上去踩两句并且帮傅笛深说一两句好话,挽回之前傅笛深被污蔑的人物形象。   就在他骂得起劲的时候,傅笛深也醒了。他晕乎乎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天眼神才回复清明,他一看到路迟的样子,吓得尖叫出身。   “深哥?你怎么了?”路迟放下手机,赶紧过去给傅笛深递了杯水,又拍了拍他的背部。高傲的北冥轩君素来不会照顾人,却不知为何对傅笛深有着超乎想象的耐心。   看傅笛深这个慌乱的样子,路迟就知道他肯定是被流着血泪的甄宁吓到了。路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赶紧把傅笛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像之前傅笛深哄着打狂犬疫苗的自己一样:“不怕不怕,痛痛飞。”   听到他的声音,傅笛深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抱着路迟,一遍一遍强调自己看到了鬼,看到了流着两行血泪的甄宁,朝着自己伸出了利爪。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傅笛深吓得直哆嗦,“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我总觉得我看到了甄宁,他两只眼睛都是血红的。”   路迟拍了拍傅笛深的背,他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傅笛深,“不是的,你就是被这段时间的事情整得压力太大了,没事了,别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傅笛深才冷静下来。路迟撑着身子坐在床沿,他抬头看着傅笛深,慢慢地跟他说起了甄宁被抓的事情。   大仇得报,自己的罪名也洗清,傅笛深松了口气。   “现在大家都在讨论甄宁是不是畏罪潜逃,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警察局门口,大家已经不会再议论你了,还有好多人给你抱不平,”路迟想让傅笛深开心点,故意挑拣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跟傅笛深说。   傅笛深低下头,看着路迟的手机,慢慢地笑了出来,“谢谢你。”   “你能开心就好,对了你家的狗我照顾好了,已经吃过狗粮乖乖在家里睡觉。小区进出都需要登记的,你不用担心狗狗的安全。”   我最乖了,所以——   你不打算摸摸我的头吗?   路迟眨巴着眼睛看着傅笛深,期待着傅笛深能够像摸迟迟那样摸摸自己的头。   傅笛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说了句:“谢谢你。”   “深哥,你不用一直谢我,”路迟继续看着傅笛深,他拉着傅笛深的手,让他的手掌覆在自己的头上。   傅笛深揉了揉他的头:“你怎么和我家那只傻狗一样?”   路迟下意识地回了句:“你才是傻狗。”   傅笛深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 第31章 东北来的傻狍子   “对了,”傅笛深问,“我怎么在这儿?我记得刚才我还在席老师的办公室里面。”   “你在办公室里睡着了,”路迟随口扯谎,“公司来了好多记者,我怕你会被问东问西,我就把你带过来。深哥你睡得好熟,一路上都没有醒过。”   傅笛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吗?麻烦你了。”   “深哥你饿吗?我点些外卖吧,”路迟怕傅笛深饿肚子,就拿手机点了几个菜,“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吧,等事情过了再出去。”   傅笛深答应了,他起身来拿了手机,看了下热搜。   上面全都是在讨论甄宁会不会是杀人凶手的话题,傅笛深看了一圈,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看来网上舆论的焦点已经不会再是自己了。傅笛深又给向枫发了消息,说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得到了他们的回复,傅笛深这才把手机放了下来。   这时候路迟点的外卖也差不多到了,他跑去楼下前台拿了饭菜。等人上来,傅笛深已经洗了个澡。酒店里准备了睡衣,傅笛深就先套上了。等他洗完,路迟已经把饭盒都打开,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   “麻烦你了,”傅笛深说了声抱歉,拿了筷子坐在路迟对面吃饭,等到了餐桌他才发现,路迟点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上一次他这么落寞的时候,一个人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吃着凉透了的卤菜,可现在,却有路迟陪着自己。   他想要的陪伴与家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简单。   路迟饿得很,拆了筷子就开始干饭。傅笛深笑话他饿得厉害,于是拿筷子给他夹了一勺子肥牛:“你吃点菜,别一直吃饭。”   那一筷子肉没有放到路迟的饭上,而是被路迟半路截胡,直接咬住了傅笛深的筷子。   傅笛深脸上一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速。   他心里却告诫自己,路迟很大可能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不自觉地表现出对自己的亲近而已,不能想太多。   而路迟却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反正在家傅笛深都是这么喂狗的,他嚼了嚼肉继续吃自己的碗里的饭。   等吃完饭后,傅笛深给席河打了电话。前段时间甄宁因为席河聘请了傅笛深当助理,一直在网上暗戳戳地说席河绿茶心机biao。现在甄宁出了这种事情,席河那边当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要不是下面一群记者盯着,现在席河想买个蛋糕回来庆祝庆祝。   但这个高兴也就是席河一个人的,他是蛟龙,千年的时光过去,他早已将生死都已看淡。席河工作室的其他人,包括向枫,提起这件事都是一阵唏嘘,谁都没想到甄宁好端端的一个一线爱豆会撕破法律的底线,做出杀人这种事来。   席河让傅笛深先别过来了,公司这边乱成一锅粥了,楼下还有一对记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让傅笛深帮忙写几个文案过来,去联系几个经常合作的营销号帮忙转发,这些事昨晚就好好歇着,甄宁的事情把傅笛深也折磨的够呛。   等傅笛深和路迟把这一通忙完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傅笛深给营销号转钱,路迟去洗澡。等路迟从浴室里面出来,傅笛深已经把钱打过去了。他还把微博截了图发给席河,关上手机,天下太平。   他松了口气。   傅笛深准备收拾收拾睡觉,可他一看这酒店的构造,皱起了眉头:路迟订的房间,怎么是大床房?   他倒不介意,毕竟人路迟帮了这么多的忙,就是觉得两个男生睡一张床,怪怪的。   不过一男一女睡一张床不是更奇怪吗?   对路迟来说,他平日里抱着傅笛深睡习惯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深深知道的情况下抱着睡觉,所以路迟格外兴奋,爬到被窝里面两只小脚丫还在摆动。   傅笛深没再多想,反正路迟是自己的弟弟,兄弟俩一起睡能有多大事,可他刚一钻进被窝就被路迟抱住了手。   “深哥,我困了,先睡了啊。”   路迟一躺在傅笛深身边就犯困,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就抱着傅笛深的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傅笛深没想到路迟入睡这么快,他伸手戳了下路迟的脸蛋,随后也准备闭上眼开始睡觉。   可没想到一合上眼,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带着血泪的甄宁朝着自己靠近的模样。   傅笛深被吓得一身冷汗,他不断暗示自己,可能就是做了噩梦,对梦境里的场景念念不忘。   可同时又在怀疑,梦境是否会如此真实。   傅笛深闭着眼,想让自己忘却那些可怖的场景赶紧入睡,可梦里的场景却交叠出现,随后他的耳畔便出现了两句话:   ——深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北冥轩君,路迟。   这两句话连同甄宁可怖的模样一直交缠着出现,傅笛深根本无法安睡,反倒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傅笛深睁开眼,他小心翼翼地从路迟臂弯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坐在床沿上。   房内的灯关了,但是床头灯没关,傅笛深打开手机关上声音,一遍一遍地看着甄宁被抓获时,记者捕捉的录像。这样的甄宁与自己印象中那个张扬跋扈的顶流一点都不像——   等等。   傅笛深放大了记者拍摄的图片,图中甄宁穿得衣服为什么与自己梦到的那个流着血泪的甄宁一模一样?这件衣服傅笛深做他助理的时候似乎没见过这件衣服。甄宁的很多衣服都是商家赞助的,除非特别昂贵的高级时装,其他的衣服甄宁基本属于穿一套扔一套的状态。   可如果是梦,自己会梦得这么精准吗?   傅笛深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深哥?”   恰好在这个时候,路迟醒了过来,他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戳了戳傅笛深的背,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傅笛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路迟一碰便吓得他全身一哆嗦。   “深哥!”路迟还以为他得了什么麻痹症了,赶紧掀起被子坐起来,伸手就从背后抱住了傅笛深,“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反应过来是路迟之后,傅笛深深吸了几口气,捂着胸口狂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我被你吓到了。”   路迟赶紧起床给傅笛深倒了杯水,拍了拍他的背。   “深哥你怎么了?”   “我还是想起了今天梦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场景是真的,”傅笛深说了实话,“我真的看到甄宁流着血泪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   “深哥,你还是太紧张了,”路迟知道傅笛深看到的就是真的,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傅笛深真相,看到个血泪就被吓成这副模样,如果知道自己是北方天帝,傅笛深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人类啊,果真是脆弱无比的生物。   路迟边想着边给傅笛深顺了顺气,“别想太多,睡吧。”   老实说傅笛深也不相信,他从小就不信鬼怪神佛,就算去鬼屋也都镇定自若,还要时不时地调侃一下NPC的妆发。傅笛深揉了揉太阳穴,可能真的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吧,还有衣服啥的,或许就是甄宁之前穿过差不多的衣服,巧合罢了。   看着毕竟路迟陪着自己都熬到这么晚了,别再耽误人家休息。傅笛深乖乖地躺了下去,不过这回轮到路迟睡不着了,他拉着傅笛深要聊天。傅笛深刚好对路迟的家庭背景感兴趣,就变着法子问路迟家里的事情。   “我家来自北方,那里终年冰天雪地,”路迟耐心地描绘着北疆的模样,“每年下的雪可大了。”   傅笛深挠了挠头,原来路迟是东北人啊:“说起来我记得之前陪甄宁去拍综艺,在东北见到过一种动物挺像你的。”   路迟侧过头看着傅笛深,满眼期待着傅笛深会说自己像雪狼。   “傻狍子,”傅笛深想起了那种动物的名字,“很像你。”   “你才是傻狍子!”路迟立马就变脸了,“深哥,我真的有那么蠢嘛,你这一晚上不是说我傻狗就说我傻狍子。”   傅笛深赶紧给他赔礼道歉,开个玩笑,路迟还当真了。   他赶紧给路迟换了个话题:“那你爸妈现在还在东北待着?”   “我,”路迟指了下自己,“我没有爸妈。”   北方天帝是天地灵气滋养而生,怎么会有爸妈呢?   不过这话落在傅笛深耳朵里就不是这个意思,难不成自己和路迟的父母过世了吗?   “你……”   路迟一看傅笛深这表情就知道不对,赶紧加上一句,“他们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但是给我留了不少遗产,这些年我自己打拼也赚了些钱。”   傅笛深赶紧问了句:“那你还有别的家人吗?”   路迟知道傅笛深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弟,他不想让傅笛深失望:“有的。”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傅笛深往路迟身边靠了靠,没再追问下去。   他还以为和自己拥有同样血缘的路迟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父母的宠爱和亲戚的照顾,只是没想到路迟也活得这么辛苦。   不过没事了,以后他们就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第32章 顶草莓   傅笛深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路迟哄着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警察找上了门,说是要带走傅笛深继续调查,傅笛深也配合,就跟着走了。   路迟知道没什么事了,顶多就是过去配合警方作证而已。他就带着那块冻了黑影的冰,上勾陈上宫找桑钰去了。   此时勾陈上宫正是仙官云集,桑钰穿着天帝服制坐在御座之上,听着下面群臣辩论。眼下天界这群仙官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为了几件事,一是星霜帝君、北冥轩君是否能对勾陈上宫一心一意,二是魔界是否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这一嘛,倒是有不少的解决方法。   “陛下,臣等认为应当早日为星霜帝君、北冥轩君择取天界仙子婚配,这样才能验明二君的忠心。”   这样的话桑钰都听腻了,话是这么说,但有谁敢跟这两位祖宗提婚配的事情?两位祖宗论灵力修为是个顶个的厉害,可脾气也是同样厉害,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能活着从南极星海北疆雪域回来就不错了。   再者说了,一个上万岁的剑人和一个只知道拆家和吃吃吃的萨摩耶,谁家仙子疯了嫁给这两玩意儿。   “既然如此,就由这位爱卿去办这事,”桑钰如今也学会踢皮球了,谁提的谁去办,到时候别喊自己去收尸就行了。   “老臣自觉位卑言轻,不敢——”   “那就闭嘴!”   这时,眼见着天宫突然吹进一阵冰雪,这冰雪极寒,就连神仙都能感受到这阵雪花裹挟的寒。除了冰雪本身的寒凉,通常这股风吹来,就意味着北冥轩君又要来了。诸臣唯恐避之而不及,可勾陈上宫天帝端坐云端,如今离开就是打了桑钰的脸,诸臣不动,只能缩着脖子忍受这股寒。   突然,一只白色的绒球冲了进来,撞翻了不少仙官,直接跑到了桑钰面前。桑钰差点拔腿就跑,还好路迟在最后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变成人形,一脚踩在桑钰的书案上:“桑钰,我把那个杀人的玩意儿给抓住了。”   他伸手便从掌心中唤出了冻着黑影的冰块,冰雪消融,那黑影眼看脱困,赶紧从冰里跳了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睁开眼是天界。   周遭一圈仙官,各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不过就一个魔界小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就一个魔界的兵,还以为你抓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回来,”桑钰出言讥讽路迟办事不力,“就这么个玩意儿,还整这么大阵仗。”   路迟面子上挂不住,索性把脚收回来,坐在了书案上,“你当时只说抓人没说别的。”   桑钰没再讥讽他,而是让人把这个魔界的小兵带走审一审。   原本办完这件事路迟就要走,可没想到桑钰突然拦下了他,大有一副要看热闹的架势,环顾着周围的群臣:“刚才谁说要给北冥轩君寻一门好亲事的?择日不如撞日,北冥轩君今个儿就在这里,要说亲的抓紧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可当着北冥轩君的面,谁敢开口说这话,一个个都怂得要死,连个吭声的都没有。   “说亲?说什么亲,”北冥轩君眨巴着眼睛。   桑钰以为小狗太蠢,不懂事,“就是给你找媳妇儿。”   “我知道,我才不要什么媳妇儿,”北冥轩君皱着眉头,什么玩意儿,一个个都想往自己房里塞人,“我只要深深就够了。”   之前席河在桑钰面前提过一嘴,他为了年底冲KPI,要给北冥轩君和傅笛深拉红线。桑钰想起上次自己能和路迟平安无事也是多亏了席河的帮忙,于是便说了句:“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让傅笛深当你的媳妇儿?”   桑钰此话一出,倒是让天界乱了套。   有一个年长些的仙官走上前来,低头问了句:“敢问天帝,这傅笛深是何处的仙女?”   桑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知道傅笛深这人和仙女可是一点儿都不搭边啊。   “他可不是仙女,”桑钰拿小眼神瞥了一眼路迟微微泛红的脸,“他是北冥轩君心尖儿上的人。”   “要不咱们给他封个仙女?”天界众臣不堪其扰,恨不得现场把傅笛深拽过来摁着头让他和北冥轩君成婚,“这百花仙位,山川河流,她喜欢什么咱们就给她什么仙位!”   “你们好吵……”路迟的脸被越说越红,直接变成汪汪跑下界了。   这还是第一次仙界众人在路迟面前占了便宜,一时之间大家都意识到了“傅笛深”对北冥轩君的影响力,纷纷上书要求桑钰立刻封“傅笛深”为天界神女,让其与北冥轩君结成良缘。   “一群憨批,”桑钰被气得哭笑不得,“傅笛深是男的!男的!”   不过刚才勾陈上宫那一闹倒是点醒了路迟,他对傅笛深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   从勾陈上宫回去的路上,路迟一直在想这件事。   一开始对傅笛深只是一种同情,一种利用,当年魔界杀入北疆,他重伤闭关,醒来之后忘却前尘过往,可唯独就是夜夜无法入眠。却没想到遇到傅笛深后,第一次能闭上眼入眠。后来慢慢地,发现待在傅笛深的身边很舒服,傅笛深对他好,他便惦记在心上。   可现在,他说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不是单纯地可以用恩情来形容。   他想不明白,回到空空荡荡的家里,拿出手机发现傅笛深给自己发了消息,说警察已经放他出来了,他现在去了席河的工作室看需不需要帮忙。他还感谢了路迟昨晚照顾自己,下面还有一条转账信息,是昨晚住酒店的房费。   路迟没收钱,发了条消息给傅笛深:“没事啦,这些钱你拿着给狗狗买东西吃吧。”   但傅笛深不依不饶,最后路迟还是收下了。   路迟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轻便的睡衣。他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后觉得没意思,随手看到了傅笛深放在茶几上的零食。   路迟随手拿过来撕开吃了,是给狗狗吃的牛肉干。路迟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零食,就这么消磨着打发了一个下午。等到听到门外有傅笛深的脚步声,他才赶紧变成迟迟。   “迟迟,我回来了,”傅笛深一边换鞋一边喊着迟迟的名字。   迟迟赶紧冲过去,扑倒了傅笛深怀里。傅笛深赶紧把他抱起来,揉了揉它的头,“不好意思啊,出了很多事情,一天没见我,你有没有想我啊。”   “汪汪汪!”   傅笛深抱着迟迟,他一坐在沙发上,就看到了那袋牛肉干零食被拆开吃了。   迟迟一看就知道糟了,忘了把这个袋子处理掉,又得挨骂了。   但傅笛深这次没骂迟迟,他一天没回来,迟迟无聊拆个东西吃也正常,就是这个零食袋的撕开口也太整齐了吧,根本不像是狗狗咬开的。   不过傅笛深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一天没回来,赶紧把家里各个角落收拾了一下,接着就抱着迟迟去了卫生间,给迟迟洗了澡,擦了擦爪子,又抱着迟迟在沙发上给他吹毛毛。   迟迟的毛毛上次剃掉了不少,现在就只长了浅浅的一茬,很快就吹干净了。   “对了,迟迟我给你买了这个,”傅笛深拿了一个小红绳,上面套着一个金色的镂空小球,原本里面是个铃铛,傅笛深怕铃铛会伤害迟迟的听力,就给扔掉了。圈里人向来迷信,这段时间傅笛深总觉得自己撞了邪,就从路上的商店里买了这玩意,绑在迟迟身上,也算是给迟迟祈祷平安。   不过这时候傅笛深不知道自家迟迟是北方天帝,诸多邪祟妖魔平日里不惹到他就已经是自求多福了,谁还敢来有意招惹?   迟迟倒也没考虑到这些,他现在只知道穷开心,因为这个红绳是傅笛深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太高兴了。   傅笛深忙活了好几天,现在给迟迟洗完澡吹干毛毛,把地上飞舞的白毛清理干净,傅笛深只想往床上跑。他难得清静休息,洗了点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开了电脑看游戏直播实况,一边听主播吹水开玩笑,一边给迟迟喂草莓。   一人一狗过得很惬意,傅笛深揉着自己的白毛狗,有时候又忍不住欺负迟迟。傅笛深故意把草莓放到了迟迟的头上,看迟迟顶着草莓趴在床上,委屈巴巴的样子。想吃又不知道怎么把草莓拿下来,可可爱爱的。   “迟迟,你好可爱啊,”傅笛深把草莓拿下来塞到了迟迟的嘴里,他诸多心事不知该对谁说,便抱着迟迟开始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从甄宁到路迟。   “对了,我昨天晚上是和那个疑似是我弟弟的人一起睡的,他还哄我睡觉来着。”   “我觉得他生活的也好辛苦,能年纪轻轻就挣这么多钱,感觉他比我出息多了,”傅笛深看着天花板自说自话,眼皮子越来越沉,他又困了。   迟迟抬着头看着傅笛深,他一心记挂的人或许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迟迟拿狗爪子推了推傅笛深。   你说的那个年纪轻轻家财万贯的弟弟现在在你面前顶草莓哎!   把草莓拿下来再睡啊! 第33章 诡事   甄宁的事情暂告完结,傅笛深也松了口气。   席河在网上买了不少水军,联系了几个熟知的博主,发了几条洗白傅笛深的言论。傅笛深如今倒也不在乎这些了,艺人犯罪虽然是前所未有的惊天大瓜,但傅笛深深知舆论,来得快去的也快,相信过段时间,人们就会把这件事彻底给忘了。   第二天上班,先是被同事一顿问候,大家互相交流着甄宁这个大瓜,问傅笛深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傅笛深说“不知道,等警察结束调查会向社会公布的”,他不是很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当初他只是希望真相能够大白于天下,但没想到甄宁和胡倩会走到这个地步。不过不管他们闹成什么样,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没过多久,路迟也来上班了。   他照常一进公司就跑到傅笛深的工位上和他打招呼:“深哥!”   “你来了?”傅笛深抬头看了路迟一眼,却愣住了。   路迟的脖子上怎么也挂着一个红绳子,和自己送给迟迟的那根绳子一模一样?   是巧合吗?   傅笛深也没细想,突如其来的工作让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王婉书和胡倩缩在的模特公司因为这件事突然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因其涉及敲诈勒索和诈骗等业务,被警方取缔。王婉书与模特公司的合约也因此作废。席河顺势直接签下王婉书,还省了一笔违约金。   因为王婉书的长相加上之前有古典舞的底子,席河想让她走古风美女的路线。刚好席河最近接了一部戏的男二,是个仙风道骨的师尊,他便询问导演能不能在里面加个女徒弟或者是侍女之类的角色,让王婉书露个脸。   导演和席河之前有过合作,答应了这个不情之请,还许诺可以给王婉书几句台词。   除了王婉书得好好补课之外,向枫还直接让傅笛深当自己的徒弟,接手经纪人的工作,等以后再把王婉书和其他新人完全交给傅笛深来带。   这次甄宁的热度太高,他们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厚积薄发,等风头过去,再把自家的新人推出去。   因着这一次席河铺的路子太多,除了王婉书还有好几个唱歌跳舞的新人爱豆,傅笛深忙得昏天黑地,每次回家都是深更半夜。   一进家门,傅笛深抱着迟迟道歉,说自己这段时间又要忙起来了,不能多陪它,揉了揉迟迟的耳朵和肚子。迟迟微笑着吐出了舌头,问题不大,反正他白天也是变成路迟陪在傅笛深身边的。   傅笛深开着ipad,给自己烧了壶水,现在天气热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家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刚烧开的水冲了茶还是滚烫,傅笛深想等水凉一会儿再喝。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短视频制作者放了《蓝精灵》这首歌。   小时候看的动漫了,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   除了怀旧之外,傅笛深还注意到迟迟也在听这首歌,小耳朵跟着一动一动的,甚是可爱。傅笛深想盘迟迟的耳朵,下意识地就端起了茶杯走到迟迟身边,捏了捏小狗的耳朵。又顺手把杯子放在了餐桌上,抱着迟迟,搓了下它的脸。   “你好可爱啊。”   傅笛深边揉边注意到了迟迟脖子上戴着的红绳,看起来确实和路迟带的那条一模一样啊。   算了可能是刚好路迟也买了一款吧,就当自己想多了。   再说了,都现代社会了,怎么会出现人变成狗这种灵异事件。   傅笛深揉着狗头,视频已经放完了,自动播放的设置让音乐又开始播放那首《蓝精灵》,傅笛深听腻了,抬头准备换个视频,可这一抬头,他便注意到了放在旁边的水杯。   不太对劲。   他明明记得是刚倒出来的水,应该是滚烫的,怎么自己刚才还喝了一口。傅笛深拿手指碰了一下杯壁,水已经完全凉了,而且不是那种自然冷却的凉,这温度摸起来就好像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一样。   这都是怎么回事?   傅笛深端起杯子,他摸了摸茶壶,茶壶还是烫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碰了两下之后,茶壶的水也变凉了。   傅笛深捂着额头,难不成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紧张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傅笛深赶紧洗澡睡觉。平日里他洗澡都要把迟迟留在门外,可今天一进浴室门,傅笛深便觉得凉气袭人。明明四周都是熟悉的陈设,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偶尔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都能吓得他一阵哆嗦。   傅笛深刚脱掉T恤,想了想还是有些害怕。他伸手把门打开,就看到迟迟坐在门外,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看着自己。以往每一次洗澡,迟迟都是这么守着门。   “进来陪我洗澡好不好?”傅笛深招了招手,“我有点害怕。”   “汪汪!”   那可真是……十分荣幸!何乐而不为!   迟迟可爱的模样让傅笛深放心了不少,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反正自己有迟迟,一定可以把他们都吓走的。   一夜无梦。   醒来,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蓝天,耳边还有鸟儿清脆的啼鸣。   傅笛深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可能最近事情太多了,又是胡倩死了,又是甄宁被捕,自己还往警察局里跑了好几次,紧接着又要带王婉书,这一系列的事情可能给自己的精神增加了太多的负担,才会让他生出这样的错觉。   在浴室里洗了把脸,傅笛深劝自己放轻松一点,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就带着迟迟出去玩会儿,放松一下心情。   他照常上班下班。只是最近下班时间太晚,每次回去坐的都是地铁末班车。车内空空荡荡,傅笛深坐在地铁上,对面的玻璃窗上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最近确实太疲惫了,哪怕是透过模糊的倒影都能看到自己憔悴的面色。   眨了下眼,那倒影就变成了流着血泪的甄宁!   傅笛深心里一惊,可抬头再看仔细些,又变成了自己。   真的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就在傅笛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个男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但这个男人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傅笛深下车的时候凝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即便精神状态已经相当差,傅笛深还是尽力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这段时间要带着王婉书陪投资人吃饭,圈内烂透的规矩,吃饭喝酒就跟上刑一样,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除了些新晋年轻气盛的导演,老一辈的人都是这种规矩。   王婉书是个女生,傅笛深怕她被占便宜,总是自己冲上去拦酒,一喝就喝了个烂醉。   “深哥,你也别这么猛地喝啊,对身体不好。”   “你不知道,”傅笛深靠在路灯上,喝了一口水,“我不喝他们就会逼着你喝,你喝多了,就容易……出事。”   王婉书满是愧疚,傅笛深今晚给自己挡了不少酒,喝得路都走不稳了。她扶着傅笛深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开车先送他回家。   可是这一路颠簸,震得傅笛深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深哥,你怎么样?”王婉书开车边拿眼神打量着坐在副驾驶的傅笛深,“要不要下来歇一歇?”   “行。”   傅笛深也是忍不住了,问王婉书要了个袋子,蹲在路边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王婉书从车里翻出了水和纸巾,递给他漱口清洗。   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傅笛深不好意思地跟王婉书道歉:“不好意思。”   “你可别这么说,深哥你是为了我喝成这个样子的,”王婉书看傅笛深这个样子心里是说不明的心酸,“你说这几个导演是不是有病,拍戏就拍戏,整这些干啥?”   “别抱怨这些,”傅笛深喝了口水,“圈内就这个规矩,等你以后咖位起来了,我也不必跟着受这种罪了。”   王婉书面上没说什么,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后天是不是有个制片人要咱们陪他去天清观?”傅笛深吐完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   “是,席老师安排的,让咱们陪他去天清观逛逛,听说那个制片人还挺迷信的,”王婉书回答,“喜欢看什么面相,手相,家里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符咒和桃木剑。”   傅笛深点了下头:“你回去看看这方面的知识,免得到时候人家和你聊天没什么好聊的。”   “嗯嗯。”   傅笛深放下心来,靠在车座椅上闭着眼,他又怕自己睡着了到时候给王婉书添麻烦,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婉书聊天。   “去看看也挺好,我最近遇到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傅笛深说起了这段时间遇到的奇怪事,“让他们到时候给我写个符咒啥的拿回来贴一贴。”   王婉书知道傅笛深最近事情多:“也好,谁都没想到甄宁和胡倩会闹出这种事来,想起来我也有点后怕。”   “没事,都过去了。”   傅笛深看着窗外不断朝后掠过的风景,靛蓝色的天空之下,风景草木都被染成黑色。   不知何处站着一个人影,浑身漆黑。   傅笛深没有注意,以为他是被夜色,染透了全身。 第34章 花满坞   这个制片人通过向枫,要见一见傅笛深和王婉书。   见面的地方定在了一家私房菜馆,这家菜馆如若不是熟客介绍便无法入内,光看着这个排面就觉得高级。   傅笛深和王婉书都是第一次见这个阵仗。刚进菜馆便觉得一股子木香味扑面而来。整个餐馆的装潢走的都是古典风格,进来就是个竹制屏风,雕了鹤唳苍穹的屏风前配着竹漏,声声更漏细数着时间的流逝。一左一右越过这屏风,往前便是一处室内枯山水,白石抱黑枝。   跟着服务员往里走,内设包厢,门上挂着竹雕梅花。   推开门,门内八仙桌,下座坐着一位穿着雪纺衬衫的男人。   雪纺这种软塌布料,却因为男人过度标准挺直的坐姿而显出硬挺的气质。   男人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站起来,转身迎接傅笛深和王婉书。   一开始听说是圈里有些地位的制片人,傅笛深还以为会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今天得见,确是一位气质淡雅,芝兰玉树的青年人。   “傅先生,”男人伸手与傅笛深握手,轮到王婉书时却只是点头示意,“王小姐。”   这番彬彬有礼的模样让傅笛深看着舒心,便也回以一笑。   “花先生。”   向枫说过,这位制片人姓花,全名花满坞,这名听起来倒有些诗意,既像“花谢花飞花满天”,又像武侠小说中提及的“桃花坞”。   花满坞侧身请二人入座,桌上已经摆好了茶。   王婉书面前摆着的泡了三遍的热茶,香气已经却被沸水激发出来,茶汤成碧,此时入口是最宜。   而傅笛深面前摆着的却是一杯黑色的茶水。   “这是?”   花满坞坐在傅笛深正对面,笑着回答:“青茶,青色古语谓墨色,这茶叶泡出的茶汤呈黑色。”   傅笛深端起浅尝,这茶喝起来怎么一点茶味都没有?而且自己喝的为什么与王婉书的绿茶不同?   他正疑惑,面前坐着的花满坞却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诓你的,你那杯是没了气的可乐,你不会真信了我的胡说八道吧。”   傅笛深还以为是个喜欢讲究古典文化的怪人,没想到花满坞居然跟自己开了这么个玩笑,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确实是可乐的味道,甜甜的,没了气的可乐喝起来还有点板蓝根的感觉。   “我看你一进来就很紧张,所以逗逗你,”花满坞往后靠在椅背上,面露笑意欣赏着傅笛深震惊的表情,“王小姐那杯是绿茶,她是演员,我想可能她会需要保持身材,所以给她准备了清新宜人绿茶。咱们两个做幕后的,多喝点肥宅快乐水好了。”   听了这俏皮话,便知道这人是个好相处的,傅笛深松了口气,打趣了花满坞几句,说着说着便见缝插针般地提及了合作的事情。   花满坞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一天时间还长,他想多了解了解二人再做打算。   临近中午,花满坞做东点了一桌子菜,龙井虾仁,凉拌苦瓜,擂三宝,蒜蓉粉丝扇贝,酸菜白肉,酒酿圆子。这清清白白一桌,看起来酸甜苦辣咸,凉菜主菜甜汤倒是都全了。傅笛深暗自敬佩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不管你是爱吃肉还是爱吃海鲜,口味轻还是口味重,一桌子全都安排了。   吃完饭后,花满坞提议去附近的天清观看看。   傅笛深素来不爱去这些神神鬼鬼的地方,不过制片爸爸说什么,傅笛深只能照办,不把他伺候高兴了,回去自己和向枫姐又得头疼。   天清观的风景不错,整个道观是依山而建,为证心诚,需得步行上山。花满坞在这方面颇为讲究,说的是一套一套的。   原本这套说辞傅笛深听着就觉得头疼,但最近自己遇到的诡异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免也开始认真的祈祷。   可他上完三柱清香,抬头一看,身边跟着的花满坞和王婉书都不见了。傅笛深以为他们是嫌自己墨迹,所以先去了别的地方看看,便顺着山路往上寻人。   本以为很快就能追到,没想到走了一路都没遇到一个人影。虽说他们是特地挑了个工作日的时间来这道观,走了一路也没遇到三两游客,但这未免也太过安静了些。   傅笛深心生怪异,走的步子越发急了。   他四处张望,想喊王婉书和花满坞的名字,但又念及道观清净,怕冲撞了神明。   就在这时,一人伸手拍了下傅笛深的背,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缘主,你是在寻什么人吗?”   傅笛深回头一看,蓝衣布袋,是个修行的小道士。许是心慌不已,傅笛深赶紧低下头当作敬意,“我在找我朋友,刚才我们三个还在一起,我烧了三炷香,一回头这两人就不见了。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色衬衫,女的穿粉色蕾丝镂空花裙,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他俩?”   “这我倒还没见过,”小道士笑答,他打量着傅笛深的样貌,询问:“缘主这一身阴气太重,最近可是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   傅笛深惊讶这道士竟然能够通晓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一连串倒霉事。   思虑再三,这话实在是在傅笛深心里憋了太久,他索性就当着这位小道士的面说了出来:“我之前有一个好朋友,前段时间他杀了人进了监狱,说起来这事和我还有些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梦见他双眼流血在我面前飘来飘去。”   小道士一听,眉头皱的更紧,“这可是血光之灾!缘主你随我进来,我修为尚浅,看不出什么,我请我的师父给你看看。”   傅笛深自然是知道这些道观寺庙有时候会找人说些唬人的话来骗骗香火钱,但因着最近傅笛深遇到的怪事太多,他宁可花些钱烧个香拜个神,给自己买个心安。说不定这心里有个寄托,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就随之消失。   他跟着小道士走了。先过一道山间游廊,走至尽头,在往左走进一处道堂。傅笛深本以为这道堂就跟寺庙里会有卖纪念品的小店一样,没想到左转进房内,却见到一个道长手执拂尘端坐在太师椅上,似在假寐。   小道士走上前对着道长耳语几句,道长点点头,睁开眼上下打量了下傅笛深。   “缘主这是被妖孽缠上了,”道长直言不讳,点出傅笛深最近遇到怪事的缘由,“这妖孽来头颇大,杀戮不少,所以将怨气分到了缘主身上。”   “妖孽?”   道长掐指一算:“缘主家中可曾圈养过宠物?”   “我家确实是养了一条狗。”   “那狗就是妖孽。”   傅笛深皱眉,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倒是想起了自己遇到迟迟之后的古怪。先是自己自杀的时候明明记得腰撞在了竹子上,疼得要死要活,可第二天捡到迟迟,身上却一点伤口都没有。后来想自杀,要么是树枝莫名其妙地断了,要么是河水莫名其妙地不流了,要么是刀刃莫名其妙地碎成好几块。   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想起来反倒觉得有些后怕。莫不是迟迟真的有些通天的本事,否则怎么会一次次的保佑自己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这妖还变成了人潜伏在你身边,”道长又算出了些新的信息:“缘主可曾遇到什么人与你养的狗有些相像的?”   傅笛深惊讶地看着道长。   确实这段时间他也怀疑过迟迟和路迟的关系,但这事太过奇异,所以傅笛深一直没敢确认。毕竟他所生活的世界,从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说法。   “缘主可以用不易洗去的颜料或气味试试,相信您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傅笛深若有所思地走出了道堂,刚一出门便碰到了王婉书和花满坞。   “深哥,你去哪儿了?”王婉书面露急色,她双颊通红,头上冒着细碎的汗珠,看来是为了寻找傅笛深,在这道观之中转悠了好久,“我们都找你找了好半天了。”   “我没事,我去上厕所了。”   傅笛深编纂着瞎话,瞒过了王婉书。   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件事太过奇异,越少的人牵扯进来越好。   不过在心里,他却把那位道长说的话记在了下来,寻思找个机会好好地试上一试。   等逛完道观,花满坞说起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在道观山脚下与王婉书和傅笛深告别。他为何和善,临走前傅笛深掏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因听说花满坞喜欢这些玄而又玄,古典清雅的东西,傅笛深便去买了一盒檀香。品级达不到珍品,但胜在包装精美,装点橱柜倒也够了。   花满坞似乎很满意这个礼物,他谢了又谢,临走前还不断夸奖王婉书聪慧,傅笛深沉稳,今天玩得挺开心,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愿意喊两人出来走走。顺便花满坞又提及,目前他手上有好几个本子,等挑选过后,会考虑和王婉书的合作。   这话算是给傅笛深打了个保证,虽说一天逛个道观山,走了个腰酸背痛腿抽筋,但好歹还是换回了想要的结果。等回去后,傅笛深也好和向枫交代。 第35章 狼精灵   回去的路上,王婉书开着车。两人路上无聊,傅笛深看着心事满当,王婉书故意挑起话题,说起花满坞的性格挺好相处的,没给自己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如果日后可以继续合作就好了。   她说的起劲,可傅笛深带听不听的,心里想着的都是路迟。   已经是傍晚了,车窗外的天还没全黑,顶上是深蓝,地平线一圈环绕着亮眼的橙光,往蓝色过渡的天空呈现出了带着粉云的紫。人影走在路上,半拉头都是黑乎乎的。   黄昏的世界格外昏沉,傅笛深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浓墨重彩犹如地狱中绘制的油画。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真的了解他所生活的世界吗?在无比普通的人世间之外,是否还有另一个世界?   王婉书不太明白傅笛深这是怎么了,今天和花满坞聊得挺开心的,一上车突然就低气压,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样。   就在王婉书疑惑不已的时候,傅笛深突然侧过头来问她:“婉书,你身上带了香水吗?”   “香水?有啊,在我包里,”王婉书手上握着方向盘,没法从包里给傅笛深掏香水。她又不介意傅笛深看自己的包,就直言:“深哥,你自己拿下吧,我包里没什么东西。”   听到她的许可,傅笛深这才打开她的包,拿出了香水瓶。   这是一瓶果香味的香水,很久以前某个大牌香水出的限量款。这还是王婉书读大学的时候买的,那个时候她家里生意做得还不错,父母给的零花钱都多。当时王婉书看中了这个瓶子,就找在国外留学的朋友预定了这款香水。   后来父亲生意不行,她就没再买过新的香水,这一用就是好些年。现在独角兽形状的瓶子里,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傅笛深晃荡了一些瓶身:“婉书,你这个香水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傅笛深帮了她许多忙,借个东西王婉书自然是不会介意,而且还是这个自己用了这么多年就剩个底儿的香水:“你拿去吧,我这也没剩多少了。”   “那我改明儿给你买个新的吧,”傅笛深不好意思直接拿,允诺下次去商城给王婉书买一瓶新的香水。   傅笛深把这瓶子香水塞进兜里,侧过头再去看窗外——   天空全黑了,一点墨蓝色都没剩下。   回去后他没什么动静,像往常一样和迟迟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还抱着迟迟继续看《海绵宝宝》。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只是第二天临上班钱,傅笛深往迟迟的护爪霜里混了点香水,再给迟迟涂上。   上班之后,傅笛深一直在期待路迟的出现,他坐在工位上,是不是地就看向公司进口处的地方。   等了许久,路迟总算是来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进公司路迟就来和傅笛深打招呼,然后就跑到了傅笛深的工位上,问傅笛深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一过来,就如同带动了一阵果甜味的清风。   闻到这股味道,让傅笛深脸色一变。   路迟还没发现,一个劲地往傅笛深身上蹭。香水的味道熏得傅笛深头疼,这款限量版的香水很难找到同款,也就是说——   难不成这个荒谬的猜测才是真相,路迟就是迟迟?那和路迟一直是好朋友的席河呢?   直至回家的路上,傅笛深都还是精神恍惚,上了地铁找个地方坐下,看着黑咕隆咚的窗外发呆。   他身边坐着的还是那个黑衣男人,带着卫衣帽子。在傅笛深下站的时候,紧紧地跟了上去。这一路上格外的清净,平日里热闹的街道突然寂静无声,除了吹来的晚风,没有任何声音。傅笛深越走心越慌,迎面走来一个道长,将他拦住。   定睛一看,就是之前自己在天清观遇到的道长。   “缘主,你被那妖孽缠着,我放心不下,”道长从手中拿出一张黄符,“这张符咒能斩妖除魔,只要您将这符咒贴在妖怪头上,就能让这妖怪伤害不到你——”   傅笛深将信将疑地走到道长面前,接过符咒看了一眼。   斩妖除魔……   迟迟是路迟,而路迟是妖。   妖孽作祟,妖孽为祸人间。   可下一秒,傅笛深抬头一个箭步冲上去,立马将这符咒往道长脑门上一贴,然后推开道长,疯狂地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路迟是妖孽,可路迟从未害过自己。   不仅不曾害过,路迟还救了他的命,给了他工作,给了他住所,给了他活下来的希望。   如果没有迟迟,他早就死在深山老林里面,不仅冤屈无法洗刷,更有可能死后也无人祭拜,成为孤魂野鬼。   是妖孽又怎么样?哪怕迟迟要喝他的血,吃他的心,傅笛深也都甘之若饴。这条命是迟迟救回来的,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路迟给的,没了就没了罢。   但傅笛深断然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在从路迟这里得到一切后,又用符咒去伤害路迟。   道长这才反应过来傅笛深一直在骗自己,望着傅笛深逃跑的背影,他伸手将右手化作一条黑色的长鞭甩开。那疾长的鞭子一把捆缚住傅笛深的腰部,让正在逃命的傅笛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道士奸笑,欲意收回手将傅笛深带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撕开天空。   傅笛深身后一道白光乍现,缠住傅笛深的长鞭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劈裂。   随后便听到冰凌落地的声音。   落在地面上碎开的冰凌却如同带来凛冬一般,冰纹在地上肆意裂开,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一般,蔓延至道长脚下。   一道白影落地,掀起如同寒冰般的烟雾。   傅笛深眼看着烟雾散去,雾茫茫中走出一个白发白衣的人。   “路迟……”   路迟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指头:“深深,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傅笛深看着他这白色长发,便知道他并非人类。   可那又怎样呢?   “好,”傅笛深回答,“我等你。”   这话给了路迟难以形容的勇气,他还以为当傅笛深知道了自己的真身之后会害怕会恐惧,会疑神疑鬼,但没想到深深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   他心里开心,打起架来救更加生猛,转身望着那道士:   “胆子不小,敢来招惹我。”   路迟一伸手就变出五根冰棱,冰棱飞射而出,那道长似乎也有些底子,闪身躲开冰凌。伸手又甩出一道黑色长鞭,路迟一个探海翻身,白衣在空中展开犹如洁白无瑕的扇面。   他极其厌恶鞭子,甩来甩去地看着跟鼻涕一样让人恶心。   “算了,开大吧。”   只此一句,便判了死刑。   傅笛深眼见着覆盖薄冰的街道突然拔地而起数十条参天大树,只是这些树木全都是透明的冰柱。   北疆雪域无花无草无树,这是路迟在孤守了数百年的荒凉北疆后,用冰凝成书中的树木来讨自己的欢心时,无意之间领悟的绝技。   冰做的树木疯狂生长,将道士团团围住,那道士甩动手中的长鞭却也无济于事。   他面对的是北冥轩君,北疆雪域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路迟却背对着道士离开,伸手捂住了傅笛深的眼睛,   “别看。”   然后傅笛深便听见一阵刀锋插入血肉中的声音,比他往常看到电视剧里所表演的还要清晰真实。   “我没有伤他性命,只是让他暂时不能活动,”路迟耐心地和傅笛深解释,自己并非穷凶极恶之妖,“我需要留他一条命来审问。”   道士的伤口上先是出现了几片雪花,而后变成冰花,渐渐地冰块将他的全身都包裹住,让他动弹不得。   路迟松开手,傅笛深便看见包裹住那个道士的冰块逐渐变小,最后成一个小冰球,被路迟收入袖口。   刹那间,路迟恢复了平日里展现出的那个青春大学生的模样,整个街道也恢复了热闹。声音交融灌入傅笛深的耳朵里。   两人面对面,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路迟捏着自己的衣角,“我带你去找席河席河会和你解释的。”   傅笛深点头,跟着路迟一起去了席河的家。   席河和傅笛深的房子在一个小区,走几步路就到了。席河正在家里运动,听到敲门声就去开了门,打开之后发现是傅笛深和路迟。   他还好奇路迟向来不是晚上都会变成狗吗?怎么来找自己。   “我……我被发现了,”路迟眼神躲闪,“深深他知道了我就是迟迟。”   “哦,”席河打量了傅笛深一眼,先让两人进屋慢慢说,“进来吧。”   席河给这两人倒了茶,坐下来慢慢地和傅笛深解释。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席河伸手,杯中的茶水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在空中凝结着一条水龙,“你就当我是传说中的妖怪好了,对你没有恶意的妖怪。我们在人界不会轻易扰乱人界的规则,也不会利用灵力去给自己谋求利益。顺便一句,我是一只蛟龙,可以控制水。”   “你身边这位是——”   席河还没说话,便听见路迟猛地来了一句:“我是狼精灵!” 第36章 兄弟   席河一脸震惊的看着路迟,有病吧这人?哪里来的狼精灵,不分前后鼻音真的好恶心啊。   “那——”傅笛深也听蒙了,“是什么?”   “就是狼妖。”   席河疑惑地看了路迟一眼,路迟这怎么回事,平日里挂着北方天帝的名声四处招摇,怎么这会儿怂了,不敢说天帝的名头了,知道会吓着傅笛深了。   不过他这种人,看破不说破,毕竟确实打不过路迟。   路迟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拿了狼妖这一出来遮掩。   上来就对傅笛深说,老子是北方天帝,你怕了吗?估计深深会被吓哭的吧。如果是狼妖,身份差距就没那么大了。   我真善解人意。   路迟在心里夸奖自己。   狼精灵这个说法,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一点,但看傅笛深的表情,好像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把傅笛深搞得云里雾里的,他赶紧扯着傅笛深的衣服:“深哥,你别怕我,我……”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劝我不要自杀,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我,”傅笛深揉了下路迟的头,当做安慰,“我不傻,你要是想吃我早就可以动手了,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席河没想到傅笛深这么明事理,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可能这就是经历过数次被抛弃的人,格外珍惜已经建立了的亲密关系。   哪怕这份亲密关系,是建立在人与妖之上的。   想想还是有些可悲。   席河无意掺和俩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俩先离开,有些事,还需要他们自己说清楚。   离开席河的家,傅笛深和路迟就慢悠悠地在路上荡悠。傅笛深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到路迟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深哥,我特别能打,特别听话,你给我吃零食,我保护你,房子的房租我也不要,你……不要赶我走好吗?”路迟可怜巴巴地看着傅笛深,“我有失眠症,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睡着,你要是赶走我,我就会变成秃毛狗……啊不,秃毛狼。”   “是我该谢谢你给了我住的地方,帮了我这么多,”傅笛深捏着衣角,他在脑内不断回想着自己在迟迟面前到底都干过什么傻事。   脱衣服洗澡,吸迟迟的肚皮,口水流到迟迟头上,抱着迟迟傻笑,尝过迟迟的狗粮……   他现在突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埋好。   “那我还可以住在这里吗?”   “可以。”   “那我还可以吃你的零食吗?”   “也行,”傅笛深仔细想了一下,“等等,那我上次那袋辣条是你吃的?”   路迟脸色一变。   “洗澡的时候甩我一脸水也是你故意的?”   “啊这……”   “吃饭的时候故意舔我碗里的饭,让我不得不重做一份也是你故意的?”   现在变成小狗狗撒娇还来得及吗?周围好多人啊。   傅笛深气死了,伸手猛地揉了下路迟的头:“以为自己变成小狗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天天只知道耍宝卖萌。”   “深哥我错了,”路迟理了下被傅笛深挠乱的头发,“以后我会做家务的,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傅笛深愣了一下,他才是那个一直被人丢掉,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我不是让你做家务,我……”   “深哥,”路迟想起了之前傅笛深误会他们俩个是兄弟的事情,他想给傅笛深一个允诺,“之前你误会了,以为我是你的弟弟,那个时候我怕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告诉你原因,但现在深哥,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愿意当你的弟弟,我们一起变成新的家庭,好吗?”   这话真实戳到了傅笛深的心坎上,这么多年,他埋在心底最深的渴望,就是一个家庭。   不是说非要有父亲母亲,不是说非要像旁人那样建立一个大家族。   他只是想要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抛弃自己的人。   傅笛深喜欢看电视剧,喜欢看那些又土又俗的家庭伦理剧,最喜欢的,就是看到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抱着孩子说:“就算咱们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他想要这样的宠爱,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的宠爱。哪怕过得再苦再累,也不会丢下他离开的宠爱。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遇到了什么样的坎坷,将他抛弃在了冰冷的孤儿院。   如今成年,傅笛深也很难再抽出时间精力去寻找原生家庭,更何况找到了又怎么样?   他有个同期孤儿院的朋友,去找了亲生父母,找到了,亲生父母却如同吸血虫一样缠了过来,要钱要房要车,最后逼得朋友自杀。还好发现及时救了下来,朋友的亲生父母却闹上新闻,说朋友不孝。   傅笛深佩服朋友的勇气,也唏嘘他努力之后所得到的,不过是“亲生父母是人渣”的证明。   而这个证明,早在他们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   傅笛深看得清楚些,他不想要父母,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一个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不会把自己丢下的承诺。   路迟的承诺听起来很诱人,他是妖怪,理应会比自己活得更长远一些。他是妖怪,应当会无所不能,所以这世间的贫困疾病都无法找上他,这个承诺也可能会更久一些。   听起来还有些好笑,他所寻求的爱与承诺,在凡人身上如此难寻,只能去向妖魔渴求。   “好,”傅笛深温柔地笑了出来,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只问了路迟一句:“你饿了吗?”   整了这一出,天都黑了。   傅笛深中午就没有好好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饿了饿了,我要吃零食!”路迟这下胆子就大了,之前当狗的时候,每天都馋傅笛深柜子里的零食,现在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他可不是得好好地吃上一顿。   “不行!好好吃饭!”傅笛深皱着眉头,“说好的把我当哥哥,听话!”   路迟一下子就怂了,说好的不当狗了,这待遇没比狗高多少啊。   “我请你去外面吃火锅吧,就当是庆祝咱们这个小家正式建立了。”   听了这话,路迟赶紧拽着傅笛深的手,就忘火锅店的方向跑。   两人没走远,就在小区附近找了家火锅店,点了番茄和牛油的鸳鸯锅底,傅笛深特地要了间包厢,让两个人可以安静的吃个饭。点的菜都是火锅常吃的,菜一上来锅还没开,路迟就想吃。傅笛深拦住了他,用五香牛肉粒配上芹菜和芝麻,浇了一勺番茄浓汤,让他先垫一垫肚子。   路迟看着满满一碗的浓汤,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来自哥哥的爱。   看他吃的开心,傅笛深也欢喜,顺便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们当妖怪是不是在人界有特权啊?”   “没有,如果在人界私自用灵力来牟利或者是破坏秩序的话,会被处理掉的,”路迟一边吃一边回答,说起来这天条自己还印了个狗爪子上去,不知道自己违反了要怎么算,说不定会被另外四个天帝按着打吧。   桑钰和青帝好说,西王母和星霜帝君要是动手,自己可能就一点胜算都没了。   傅笛深没想到他们做妖怪也要面对这么多限制,不过想想他们已经拥有了比常人更突出的样貌和永远年轻的容颜,已经比人要幸福很多了,“你以后就叫我哥吧,别深哥深哥的喊了。”   “那你以后能直接叫我迟迟吗?”路迟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傅笛深,“我肚皮给你摸!”   “好啊,迟迟,”傅笛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的肚皮我本来就可以摸。”   “那……”路迟吭哧吭哧半天,喊了句,“哥。”   “嗯。”   他们真的要成为一家人了。   火锅里的浓汤咕噜咕噜的,团团圆圆红红火火。   他们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吃完火锅,在店里没发现,一出门就觉得自己跟在麻辣锅底里面打了个滚一样,一身的火锅底料味儿。   到家后,傅笛深一身都是汗,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先进了浴室洗漱。路迟看着被关上的浴室门,疑惑着:自己变成人了,待遇怎么还变差了。   以前都可以进浴室参观,现在好了,浴室都不让自己进了。   是不是变成狗就可以进去了。   路迟思维简单,他还真的就这么做了,变成狗狗进了浴室,没想到下一秒直接被傅笛深提着扔了出来。这次浴室门被关上了还直接上了锁。   “路迟,我洗澡的时候不许进来听到没有,以前以为你是狗,现在你是人了,给我好好遵守人类世界的道德公约!”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当狗。   傅笛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我洗澡有什么好看的,在民宿的时候你就喜欢扎进来看,我身上有的你身上没有嘛?”   路迟变成人形守在门口,捏了捏自己的胸口。   这里就没有啊! 第37章 薅狗毛   磨合了一段时间,傅笛深也总算习惯了和路迟住在一起的生活。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面对路迟和迟迟应该会有一些不一样,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路迟和迟迟还真没啥不一样,都是一样的傻,一样的贪吃,一样的贪玩。   按路迟的说法,以前怕傅笛深半夜起来发现自己,所以会给傅笛深下睡眠咒,现在两人坦白了,路迟也就懒得下咒了。傅笛深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还能抓到路迟偷吃零食。   每次被傅笛深抓到现行,路迟也不道歉也不认错,就立马变成狗狗撒娇卖萌,求傅笛深抱抱。   “迟迟!你别觉得变成狗我就能放过你!明天不许喝酸奶!重新刷牙睡觉!”   合着还是什么都没变。   不过倒是有一点变了。   家里的狗粮没人吃了。   之前傅笛深疼迟迟,买了不少的狗粮,现在路迟现了人形,说什么都不愿意吃狗粮,几袋子零食他倒是吃得挺欢的。   傅笛深知道他不爱吃,之前每次喂迟迟吃狗粮,都跟上刑一样。他本打算把这几包狗粮送给潘桐桐,只是一回头看到路迟期待的小眼神,傅笛深变想欺负他一下。   “这几袋子没开封的就送给潘桐桐了,这一袋开了封的,你自己吃了吧,”傅笛深倒出一碗狗粮,放到了路迟面前。   路迟原本荡漾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   “我不吃!”路迟气得直接变成了狗狗。   “乖迟迟,你过来,吃一口,”傅笛深伸手去捞迟迟,他现在捞狗捞习惯了,一把将迟迟搂进怀里,抱在自己腿上,将满勺子的狗粮塞到了迟迟嘴边。   迟迟宁死不吃,还一个劲地“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不能浪费嘛,可爱的迟迟,来吃一口。”   傅笛深现在在路迟眼里就跟拿着污紫或土绿的药瓶,熬制毒药的巫婆一样。   “不吃不吃,”迟迟紧闭着嘴巴,死活不肯开口。   傅笛深伸手去掰迟迟的嘴,摸到了腮帮子,软乎乎的。以前只知道揉耳朵,吸肚皮,薅脑袋,还没发现迟迟的腮帮子也这么可爱。   吃不吃倒无所谓了,先过几把手瘾再说。   他索性把那勺狗粮放在了矮脚茶几上,双手并用,一左一右捏着路迟的腮帮子。   路迟知道傅笛深玩上了瘾,直接变成人形。   这下让傅笛深扑了空,直接摔倒了路迟的怀里。两人一同倒在沙发上,傅笛深手撑着沙发皮面直起身子,一抬头便看见白色长发的路迟。   他的白发似雪,肤若凝脂,连睫毛都如同漂过一般。   偏又生出了一双黑亮的眼,像极了被无意埋在雪地里的黑色珍珠。   傅笛深在看路迟,而路迟在看桌上那包狗粮。这玩意儿现在是留不得了,不然迟早自己还得被傅笛很喂上几口。他确实贪吃,酸甜苦辣来者不拒,但没人喜欢吃压缩饼干啊!   路迟伸手捏诀,那狗粮便被一层薄冰裹住,随后捏进了掌心。   路迟得意地看着傅笛深:“嘿嘿嘿,被我藏起来了,你找不到了。”   他骄傲地给傅笛深展示手中的冰晶,傅笛深倒也没生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顺口问了句:“你的法术是冰雪吗?”   “对啊,”路迟伸手便变出了一把雪,捏成雪球递到了傅笛深的手中。   傅笛深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记得前段时间自己总是遇到烧开的热水突然冷却这样的怪事,这么看来,应该是路迟的法力在作祟。   傅笛深心不在焉,路迟趁他不注意,把雪球塞进了傅笛深的衣服里。   这冰凉的感觉刺得傅笛深一个激灵。   “迟迟!”   傅笛深捏紧了拳头,今天不把狗毛薅下来他就不叫傅笛深。   当然最后也确实没有把狗毛薅下来,两个人闹累了,洗漱完抱在一起看苦情电视连续剧。路迟只想看《海绵宝宝》,抢不过遥控器,就紧紧捏着傅笛深的衣角慢慢睡着,跟只缺乏安全感的白狗一样。傅笛深觉得暖和,就往他那边靠了靠,揉了揉路迟的头,路迟紧皱的眉毛舒缓了一些。   屋里灯光灭了,窗外的星星倒还亮着,不辞辛苦在梦里编织童话。   “哥哥……”   “哥哥在,”傅笛深温柔地给他拉了下被子,路迟的呼吸拍在他的手腕。说来也甚是神奇,明明现在是夏天,稍微转个身都热得不行,两人抱在一起睡觉不开空调,却还觉得清凉惬意,或许这就是雪狼的好处吧。   时候不早,傅笛深也觉得有些困倦。他关了电视,紧贴着路迟闭上眼。   如果他能再晚一些睡着,恐怕就能听见路迟喃喃的梦呓。   “哥哥,不要走。”   第二日醒来,路迟回了天界。   云顶天宫,巍峨屹立。   他这番回来,主要是为了问钰之前自己在树林之中抓捕的黑影,用刑之后是否得出了些许消息。路迟虽然没有当年与魔界抗衡的记忆,但魔界向来是他北疆头一号的敌人,对待魔界的事情,路迟也就更加上心了一些。   “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桑钰边和路迟说话边往天牢走,“但他身上确实带有魔界的气息,应该是魔界的人。”   “魔界不是千年前入侵北疆的时候就死光了吗?怎么还有残留?”   “当初跑了一部分,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藏了这么长的时间,”桑钰回答就回答,还要故意怼一下路迟,珠冠下的脸显得特别讨嫌,“可能这就是北方天帝办事不力导致的吧。”   “滚!”路迟还懒得说他,“你别觉得我不记得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就可以把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说话间便到了天牢,桑钰挥袖,这天牢门便轰然打开。这天牢内是纵深极长的狭道,越往里走关押的犯人危险度越高。只不过天牢素来都是空荡荡的,只短暂地关押犯了天条的犯人,过不了多时就会拖进审判台,一一定罪。   而天牢仙官无法判定的,便会转交给五帝审判台。   所谓五帝审判台,也就是五方天帝会审,来得出一个相对公平的结论。   大多数的定夺都是西王母与青帝之争,最后桑钰给个判决就行,星霜帝君素来不会出场,而路迟,他北疆虽广,但无甚臣民,更无心卷入昆仑山与蓬莱的权力斗争,只想做自己的闲散天帝。   再往前走就到了关押黑影的地方,桑钰手下的仙官将审问的事情一一禀告,路迟没说话,伸手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块冰凌,这冰凌里存储着的就是路迟抓来的道长。他在这道长身上嗅到了同样的味道,便想着带来一起审问,好弄个当堂对峙。   “你什么时候抓来的?”桑钰惊讶于这冰凌在路迟怀中揣了一路,他竟然丝毫未曾察觉,北方天帝的冰棱当真可以完全隔绝气息,看来路迟的灵力可能远超自己。   “前段时间,这玩意儿变成了道长忽悠傅笛深给我贴符咒,”说起这件事路迟还颇为自豪,傅笛深当真是十分信任他,一点迟疑都没有,直接将这要命的符咒贴到了道长头上,“但我家深深疼我到了骨子里,愣是没被忽悠住。”   桑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路迟放出这道长,仙官押着去刑室受审,两方天帝一人一座,中间高脚茶几上放着的两盏白瓷茶碗,茶汤微黄,茶叶浮浮沉沉,屏气细品,里面带着碧桃花的香气。   面前是仙官用穿魂钉,一根一根钉入道长的奇经八脉之中,道长忍不住惨叫连连。而他面前桑钰路迟却并不急着等他开口,反倒气定神闲喝茶聊天,就好像他们在的并不是刑室而是茶室。   路迟体寒,滚烫的茶水一碰便成冰凉,正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桑钰吹开茶叶,轻嘬一口,茶水滚烫,他便放在手边吹了又吹,那茶叶在碧汤之中沉沉浮浮。路迟见不得他吹来吹去,伸手指尖一点,便让他手中那碗茶汤,变成冰凉。   桑钰放下茶汤,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碧桃花茶叶须得滚水烫开,才能将碧桃花的香味激发出来。变成刨冰了,喝个寂寞:“你到底会不会喝茶,这茶水成刨冰了,我还喝什么?”   “你那吹得唾沫星子到处飞,就文雅了?”路迟还巴不得吃一碗刨冰,浇上草莓果酱最好。   桑钰懒得与他争论,说起别的事来:“说起来,月老最近寿辰,你和席河走得近,可打算送份寿礼?”   路迟有自知之明,“我不出现在寿辰宴上,就是最好的寿礼了,老头子记不得我的,到时候让席河给我带一份上了礼账就行。”   “那也好,”桑钰想起先前青帝寿辰宴上,路迟差点掀了整个天宫,闹得是鸡飞狗跳,“免得你再惹出事来。”   “谁让他们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路迟并不屑于这些踩低捧高的人为伍,每每看到必定惹事不闹的他们掉层皮便不肯罢休。   桑钰瞥了路迟一眼,这勾陈上宫路迟拆了好几回,怕不是觉得自己也是装腔作势之人。   好一个北冥轩君,骂人都不带脏字。 第38章 迟迟变聪明了   魔界之人向来不是那么好审的,魔界纪律严明,权力集中,魔尊就是千万魔界众生之上唯一的掌权人。因而魔界子民相当忠诚,很难用刑罚审问出什么结果来。   但除此之外其他人就并不是如此。   审到一盏茶喝完,路迟才慢悠悠地起身望着这被穿魂钉折磨得已经没有人形的道长。这道长已不复那日般仙风道骨,一身血污,被锁链死死地勾在十字架上,不得动弹。这一共穿进去十二根穿魂钉,要是普通妖怪,一根穿魂钉便可以要他们的性命,这妖怪能撑到现在,看起来不是普通出身。   “你不是魔界中人吧,”路迟伸手冻住了他的穴道,锁死他的灵力流动,让他不至于疼得说不出话来,“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妖气。”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傅笛深第一次去道观时未能发现不对劲,席河身上的妖气太重,掩盖了这道长的气味,差点让他们钻了空子。   道长并不回话,他似乎咬定了宁死也不开口。   “是鼠妖一族,你能嗅出他具体归属于鼠妖哪个部落吗?”桑钰能简单地辨别妖怪的种类,但比不上路迟的嗅觉,可以直接分辨不同部落的鼠妖。   “青州鼠妖,”路迟只嗅了一下便闻出来了,他对气味过目不忘,连妖怪的种类也能分清。   “你今日若不交代出来和魔界的关系,”桑钰玩着自己的手指,“我便杀光你青州鼠妖一族,你看可好?”   “你!”那道长没想到桑钰和路迟身为天帝手段却如此残忍,“你们可是天帝,怎么能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们仙界与魔界不共戴天,”桑钰向来都是阴狠毒辣的做派,“我父帝因魔族而死,你觉得我能对魔族露出几分好脸色来?对魔族的走狗又能露出几分好脸色?”   看桑钰决不罢休,这道长也不愿真的连累了青州鼠妖一族,将自己与魔界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他原本是个道行颇浅的妖,还没能力变成人形就已经垂垂老矣。本应寿终正寝的时候,见到了魔界的左使。魔界左使给了他不少灵力,并让他在人界四处游走,收集通灵之人的心脏。   “我杀了几个人,后来左使说,让我去和一个人类说他养的宠物是妖,我就按着他的说法做了,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路迟抬眼看了道长一眼,这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桑钰没再多问,直接将鼠妖关进了天牢之中。   目前看来,魔界的左使算是盯上了路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当年的仇而来的。但这事现在没有头绪,还好傅笛深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再加上身边同时有路迟和席河,桑钰让路迟先回去,保护好傅笛深,等事情有了新一步的进展再通知他。   路迟答应,他现在也担心傅笛深的安慰,便甩袖下界去了。   席河公司会议室内,放着白长桌加上六把黑色椅子。傅笛深,向枫,席河,王婉书各自坐着,讨论这段时间王婉书的发展路线。   这事早有定论,走古典美女的路线,根据王婉书的相貌优点,多接古装剧。但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四个人面前,这次席河让王婉书在自己朋友的剧里客串角色,这个角色刚好和席河的角色是恋爱关系,如今有一个能够快速让王婉书在媒体面前露脸的机会。   炒cp。   王婉书相貌气质都可,之前席河也和她合作过,知道王婉书演戏很认真,但现在她唯独差的就是曝光的机会。炒cp的话算是一个比较快速便捷的曝光方式。   “如果这样做,会影响到席老师的粉丝群吗?”傅笛深有些担心如果炒cp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席河的核心粉丝群,尤其是女友粉和太太粉,日后拆cp也很麻烦。   “你席老师不是靠老婆粉火起来的,他又不吃流量这碗饭,”向枫倒是挺无所谓的,最近席河的话题度也有些低,拿给品牌的数据不是很好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出点成绩来,“可以宣传他俩是师兄妹情呗,到时候拆cp也容易一些,再说了一个公司的,前辈照顾后辈本来就是应该的。”   “嗯,”傅笛深老实地听着,还将向枫的意思记了下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到时候写个策划书给我,”向枫有意培养傅笛深,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傅笛深,“还有,王婉书让她早点进组,在组里跟着导演身后多学点东西,手脚放勤快点,跟男女主搞好关系,日后大家合作也方便。”   “成,”傅笛深接下了安排。   几个人还商量了别的事情,散了会,傅笛深一出门就看到路迟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玩着傅笛深买来的压力球。他坏心眼地把压力球挤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好玩吗?”傅笛深拍了拍路迟的肩膀,示意他去别的地方坐着。   “深哥,”路迟抬头看着傅笛深,“下班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我问过席河了,你今晚不加班。”   他把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傅笛深无法拒绝。下个月他就得去剧组,席河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留他下来加班,回家也是和路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傅笛深就答应了。   路迟定的是一家打边炉,这家在网上红火的很,走的是很早以前的港式路线,一进门就是各种灯光标牌,整个店红彤彤的甚是红火。他知道傅笛深要养肝,所以没带着他去吃麻辣火锅。打边炉吃的是花胶鸡,主打滋补养肝,路迟馋了许久,今日终于订到了位置。   灯光昏黄,打在路迟的脸上看起来暖暖的。服务员端着一个大铜锅上来,一半金色鸡汤,一半番茄红汤,看起来红红火火,甚是喜人。开了电灶等火锅冒泡,迟迟听说这家海鲜牛肉品质也好,点了不少,为了营养均衡,又点了几片菜叶子。   傅笛深嘲笑他只想吃肉,一份生菜叶子还说营养均衡,骗谁呢?   路迟主动给傅笛深盛汤,吃打边炉的规矩,上来先喝一碗浓汤来暖暖胃。   金黄色的花胶鸡汤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傅笛深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尝了几口便喜欢上了。他闷头喝汤,根本不记得要和迟迟聊天,只说了几句话也都是和工作相关的。   以往傅笛深抱着迟迟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动不动就是抱抱亲亲还要对着耳朵吹气,甚至还会埋在自己的毛毛里,吹一口气。现在知道路迟是迟迟之后,傅笛深就变得更加矜持一些,说话倒是热情,但并不会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路迟怕孤独,想缠着傅笛深,但每次稍微有些亲密动作,就会被傅笛深躲开。   路迟也不是弯弯绕绕的人,他有什么说什么,直接开口去问傅笛深:“深哥,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没有以前热情了啊?”   傅笛深喝汤喝得正欢,这一句话让他差点把喝下去的汤给喷了出来:“没有啊……”   “明明就有,”路迟放下汤勺,他定的是个包厢,四下无人,刚刚也叮嘱过服务员不要轻易进来。路迟变成狗狗,凑到了傅笛深的脚边。   傅笛深下意识地就弯腰把迟迟抱在怀里,手指刚被白色的毛淹没,迟迟就立马变成人形,这下就变成了路迟坐在傅笛深的腿上。傅笛深下意识地把人推开,然后拉开了自己和路迟之间的距离。   注意到自己确实在区别对待路迟和迟迟之后,傅笛深找了个理由:“因为狗狗可以随意摸来摸去,你变成人我就有些不太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不都是我吗?”路迟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自己,狗状和人形的待遇怎么就这么大捏?   “因为狗狗什么都得依靠主人啊,但是人的话,就什么都可以自己动手去做,”傅笛深耐心地和路迟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对迟迟更加亲密,“就好像如果你是迟迟的话,我可以喂你吃饭,但如果你是路迟的话,你可以自己吃饭。”   听了这话路迟就不乐意了,他立马把筷子放在桌上,把手藏在桌子下方,眨着自己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傅笛深:“饭饭,饿饿,喂喂。”   他这双眼和迟迟太像,眼神都一模一样。   可路迟期待的喂饭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傅笛深下意识地拍了下桌子,像训迟迟一样训路迟:“好好吃饭!不吃晚上没酸奶喝!”   “嗷呜!”路迟吓得叫了一声,赶紧闷头喝汤。   喝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啊,自己不是狗啊,为什么要听傅笛深的话。   “你说好的喂饭呢?”路迟歪头看着路迟,“这不还是我自己吃吗?”   “你变聪明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信我的鬼话,”傅笛深奸笑着打量路迟,“不错不错,有所进步。”   路迟正想发火,却见着傅笛深将一块鸡肉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他张开嘴,一口咬下。   好吃。 第39章 抢点海鲜   世间有种定律,当你意识到一个规律之后,你就会发现身边很多事情都是按照这个规律发生的。这句话在路迟身上依旧有效。当他开始认定傅笛深更喜欢狗而不是人形的自己之后,他便在日常生活中多加观察,最后越看越觉得,事情确实是这样。   他有烦恼又藏不住,身边只有席河一个靠谱的朋友。路迟便溜进了席河的办公室,和他讨论这件事。   想来席河是月老的弟子,应该在这方面懂得颇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傅笛深他喜欢狗,不喜欢我……”路迟坐在席河对面,疯狂地往咖啡杯里加糖,他是弄不懂为什么现代人都喜欢喝咖啡,跟马尿一样难以下咽,每次他都得加上十几包砂糖才能入口。   席河抓住了路迟的手腕,不想喝就别喝,白白糟蹋自己的砂糖包。   心里不满,席河表面工夫做的还是到位,他听懂了路迟的疑问,随后问了句:“那你喜欢他吗?”   所谓情爱,不过是双方的等价交易,一颗真心换另一颗真心,如果路迟都不喜欢傅笛深,又何必要求傅笛深喜欢他。   席河想让路迟好好想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路迟却充耳不闻,只拿自己的第一感受说事:   “喜欢!尤其是他给我喂酸奶的时候!特别喜欢!”   路迟差点拍案而起,外面就是工作区,席河让他小点声,这段时间忙着炒cp,可千万别和自己生出一些有的没的绯闻出来。   “喜欢与喜欢之间是不同的,你不能因为他对你好,你就喜欢他,”席河知道以前路迟总是待在荒无人烟的雪域内,对人界七情六欲并不通晓,看在两人多年好友的份上,席河耐心地和路迟解释其中的分别,“我说的喜欢是爱,是你情愿为他去死,是你想与他长长久久,是如果他不爱你你可以放手的那种喜欢,如果单论一般喜欢,那我的对你也挺好,你喜欢我吗?”   路迟沉默地看了一眼席河,思索半天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觉得你对我不好啊。”   席河脸色一变,抬手指着办公室大门方向:“滚!”   于是向来高傲无比的北冥轩君就这么被席河赶出了办公室。   路迟理了理一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傅笛深在工位上,忙碌着和同事交接文件。他现在工作也算是得心应手,向枫总是夸他认真努力上进,如果不是之前甄宁打压,说不定早就做到了圈内的金牌经纪人。路迟很喜欢现在的傅笛深,笑容多了,人也看起来更加硬朗。   他想着席河的那番话,如果对人好就会得到喜欢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再对傅笛深更好一点?   那这样傅笛深会不会也喜欢上自己?   于是这次路迟没忙着去找傅笛深说话,而是转悠着去了联合超市。他一直记得傅笛深的肝脏不好,不能吃太多高油高盐的食品,之前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还特地强调了这点。只是说是这么说,傅笛深工作性质特殊,忙得时候没时间吃饭,只能吃两口煎饼果子垫垫肚子。闲的时候又累的不行,只想再床上睡觉,根本不愿意做饭。   何况这一行竞争大,明星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都能够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傅笛深他们这些助理,文案,内容运营时刻待命,消除一切网络上的负面评论。这种压力之下,傅笛深嗜甜嗜辣就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如今路迟就想着自己受了傅笛深这么多照顾,他也得照顾照顾傅笛深的身体。   可路迟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帝,别说做饭了,连蔬菜水果长啥样都不清楚,他只能认得清酸奶有几个牌子,哪个味道的酸奶好喝。   但还好,满超市闲逛着好多会做饭的大爷大妈,路迟也不怕人,上去打个招呼,甜着声音说说话,夸一夸大爷的皮衣帅气,大妈的裙子漂亮,一来二往,就能蹭到一位经验丰富的家庭煮夫或者是家庭主妇。   路迟长得俊俏,大爷大妈们看着也喜欢,就热心地给他出主意。听路迟说哥哥肝脏和胃都不太好,还经常加班工作,便让路迟煮点海鲜粥补一补,再蒸个鸡蛋,一点盐都不用放,就撒上一勺海鲜酱油,别提多好吃了。路迟默默地记在心里,按着大爷大妈的推荐买了酱油、米和鸡蛋。就是路迟来超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只剩下干货,没什么新鲜的海产品。   大爷大妈们对食材品质极为严苛,都劝路迟别买晚上的海鲜,要么是冻的,要么是陈的,好海货得早起去市场上买。   路迟偏偏今晚就要做个饭给傅笛深吃,这超市的海鲜不能买,路迟便打起了别人的主意。新鲜海鲜,对旁人来说难于登天,可对北冥轩君来说,还真不算是难事。   他付好钱,回家把材料放好,念了个咒,奔着那东海水晶宫就去了。   怎么说也是好友的前男友,龙王总得给点面子吧。   水晶宫水晶宫,顾名思义,这亭台楼阁,抄手游廊全都是水晶材质,整个宫殿晶莹剔透,遍布血色珊瑚,琉璃玛瑙,美轮美奂,丝毫不输给天界仙境。单论这梦幻程度,也就北冥轩君的冰雪宫殿可以与之一战。   路迟如同一阵旋风闯进了水晶宫的大门,门外那浩浩荡荡站着的虾兵蟹将对他来说丝毫不构成阻碍,门内屏风里放着一只镇宫的珊瑚都被这股旋风刮得歪了方向。这一路畅通无阻,路迟直接跑到了龙王的书案上坐着。   龙王吓得往后一退,还以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等看清了是北冥轩君,他正要发火,便见着路迟嘴里叼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席河与狗不得入内。”   这是龙王拿来贴在水晶宫外的,仿的是桑钰的手法。路迟刚才跑进来时看到了,顺手就给撕了下来,扔在了龙王面前。   “你看不出这里不欢迎你吗?”龙王这些年的脾气早就被路迟磨得不剩什么了,比起阎王的怕,桑钰的狡诈,他倒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反正水晶宫就这么大,爱拆不拆。大不了拆了再建,反正他东海藏宝无数,富饶至极,不缺这点半点。   可北冥轩君最近和桑钰交好,学会了几招跟人拌嘴逗乐的本事:“你说的,席河与狗不得入内,我一不是席河二不是狗,你凭啥不让我进来。”   “呵,天天对着人类摇尾乞怜,点头哈腰,不给喝酸奶就要闹翻天,你不是狗谁是狗?”龙王将路迟在傅笛深面前干过的丑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自打这盘古开天辟地起,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窝囊的天帝。”   这话虽是用来刺痛路迟的,可却没想到给路迟递了把刀:“哦哟哟,小龙王,不是席河不准入内吗?我这在人界干的是你怎么都知道啊,在我身边安排人监视我?我自认为与你毫无瓜葛,不值得龙王如此关心,所以你这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小娇龙啊?”   “蛟龙不是娇龙!”龙王骂骂咧咧地纠正路迟的发音,“你说话也注意点。”   路迟懒得搭理他,他今天可不是来帮席河掰扯他和龙王之间的恩恩怨怨的,他是来搞点新鲜海货给傅笛深补一补身子的。路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抖利索了递给龙王:“麻烦您给我装点新鲜海鲜行不?如果有帝王蟹是最好了,不行的话大龙虾也成,海胆能不能整几个,再给我来条大的蓝鳍三文鱼……”   “北冥轩君!”龙王身为东海之主,最讨厌的就是吃海鲜的人,“这里是东海龙宫,你给我放尊重点!”   “你别生气啊,我没说抓你的臣民,你那天牢死牢总有些罪不可赦的犯人吧,给我整点罪大恶极,膘肥肉厚的,我给我哥哥补一补。”   龙王翻了个白眼,把袋子扔给了自己手下一个侍女,让人去海牢里面装点东西进来。   扔完之后,龙王细细品味了路迟刚说的话,不太对啊,北疆雪域死的死,跑的跑,没人了啊。   “你哪里来的哥哥?”   “认的,”路迟看龙王桌子上的海草不错,挑了一根塞进嘴里,“他对我可好了,给我喝酸奶,抱着我睡觉,还会亲亲我……”   路迟把自己和傅笛深的感情形容的那叫一个浓情蜜意,腻腻歪歪,神仙眷侣,他平日里吃多了狗粮,今日也要学学给别人发狗粮。   听路迟说这个,龙王心里颇不是滋味,心里嘀咕着:“以前席河,他也对我这么好。”   路迟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与席河认识时,席河就已经与龙王一别两宽,因此路迟也没问过席河到底为什么和龙王分开。   两人品行都不错,而且又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据说当年席河犯下天条,被贬为蛟龙,龙王也不离不弃,怎么两个人最后会落到这个地步? 第41章 炸厨房   说起来龙王和席河是青梅竹马,两人同属龙族,席河的血统没有龙王尊贵,从小便被家人送到当年还是太子的龙王身边作为书童。因从小养在一处长大,脾气秉性都熟知。当年两人感情好的时候,每日腻腻歪歪在一起风花雪月,后来龙王甚至为了席河闯入五帝审判台,后来却是兰因絮果,潦草收场。   如今席河终日游荡在人界,沦为妖族也不愿意回东海,至于龙王,他却直接在水晶宫外挂上了“席河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路迟曾经问过席河当年与龙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席河对这件事一直缄默不语,路迟问了几次没得到答案,怕烦扰到好友的心情,所以便不再多问。   不过如果未来有一天席河和龙王打起来,他可以考虑考虑帮席河多打两拳,多咬两口也可以,不知道龙肉好不好吃。   看着那满满一整个袋子的海鲜,路迟也不好意思白拿。打量着龙王的模样,路迟猜测龙王心里还是记挂着席河的,于是就伸手就把席河的手机号住址写在纸条上交给了龙王。   “席河他现在在人界演戏,如今不必过往,戏子不再是下三滥的行当,席河他混得不错,人缘也好,这些年身边也没什么别的人。我自认对你俩还算熟悉,知道你和席河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如果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如果是我多管闲事,这纸条你扔了就是。”   龙王不吭声,瞥了一眼那白纸黑字,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路迟怕纸条随着水流涌动飞走,拿了块镇纸放在纸条上。龙湾不愿意搭理自己,他也忙着回去给傅笛深做饭,道了一声:“告辞”,便抱着那一整个塑料袋的海鲜,一甩自己的白毛尾巴,回家去了。   看着怀中活蹦乱跳的虾蟹海鲜,路迟仿佛都能嗅到海鲜粥的香味。   回了家,路迟把海鲜倒入浴池,又在池面上加了一层符咒,防止他辛辛苦苦讨要来的晚餐偷跑出去。   不过路迟压根不会做饭,看着这一堆的爬来爬去的“海虫子”,突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铁了心的要给傅笛深做饭,如今东西都到位了,又怎么能轻易退缩。不过是做顿饭嘛,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不过就是浪费了些不花钱的海鲜而已。北冥轩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叫喊了脸两句给自己壮胆之后,路迟便挽了袖子伸手上去抓了一只螃蟹。   可世事难料,他终究把有些事想得太过简单。   于是,回到家的傅笛深就看到坐在一地米粒,厨具和烟雾中间的白色小狗,看起来甚是委屈。他一会儿抬头看一眼被烧黑的锅,一会儿拿爪子够一下那个躺在地板上生死不知的螃蟹。螃蟹踢了两下腿,挣扎地想要翻个身,努力几次无果后,螃蟹放弃争斗,腿一伸,眼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   这哪里是做饭啊,这分明是炸药工厂。傅笛深正想发火,看到迟迟那双圆溜溜的黑豆眼睛,火气就下了一半。   “我,我今天想给你做饭饭,”迟迟现在是狗狗的模样,他哼哼唧唧地说,“但我又不会,爪爪被烫伤了,毛毛被烧到了。”   他抽泣了两下,看起来又怂又可怜。   这下,傅笛深的火气都没了。他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公文包放下。挽着袖子走到厨房,先是赶紧把地上的锅捡起来放到洗碗池里,再又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给我看看你的伤口,需要我给你擦点药吗?”   迟迟变成人,摊开手掌送到傅笛深面前:“我不用擦药的,我是妖怪啊,就是刚才给烫到的时候觉得有点疼——”   路迟拿小眼神打量了一下傅笛深,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可以帮我呼呼吗?”   傅笛深当他是小弟弟撒娇,给他呼了一下。   暖暖的风吹过了伤口,痒痒的。   傅笛深眼看着那伤口慢慢恢复如初,不禁感叹妖怪的身体果然与常人不同,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恢复。   “对不起我把这里弄乱了,你去吃饭,我来收拾,”路迟赶紧跑到微波炉里面,拿出了一直放在里面保温的海鲜粥,他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放在餐桌上,“我做了五次,就成功了这一份,你尝尝?”   傅笛深却执意要帮忙:“我帮你收拾……”   傅笛深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迟打断了:“我来收拾,你坐着喝粥就好。”   路迟推着傅笛深坐在餐桌前,然后赶紧戴上手套开始收拾厨房。   这好好的厨房被路迟弄得一塌糊涂,一开始他不知道用什么锅,就选择了高压锅,结果没控制好时间,高压锅直接就炸开了。后来用了小锅慢慢煮,结果又因为没有及时搅动,导致粥糊了,不少米黑黢黢地黏在锅底。他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好几遍,才做出一碗粥来。   自己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就放在微波炉里保温,等着傅笛深回来。   看路迟执意要收拾,傅笛深便不再帮忙。他坐在餐桌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有一点点焦糊的味道,不算很难吃。或许是因为海鲜是真的很新鲜,喝起来还有丝丝甜味。   明明是带着甜味的粥,傅笛深的心里却翻起了苦味,紧接着而来的,是眼泪落进粥碗里难以忽视的咸。   本想装作无视发生,咳嗽两声,抽一抽鼻子装作感冒遮掩过去,可路迟还是发现了端倪。他放下手里的抹布去看傅笛深,面前的抱枕眼眶红红的。   完了完了,傅笛深被自己气哭了。   “我错了,我下次不炸厨房了,我去找个师父学好了再给你做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双手在衣服上擦拭干净,路迟才敢用手去擦傅笛深脸上的泪。   “我不是……”   路迟还以为自己葱花放多了把傅笛深熏哭了:“那是我做的饭太难吃了,我们不吃了,倒掉吧。”   就在路迟伸手去够粥碗的时候,傅笛深却突然低着头喊了句:“傻狗。”   路迟有点委屈,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开灶,那锅里的米啊水啊油啊螃蟹啊就都不听他的话了,还到处乱跑。他一用法术,冰碰到热油,噼里啪啦炸开了花,让他吃了一嘴的油炸冰溜子。   “很好吃……”傅笛深伸出手,他低着头掩饰泛红的眼圈,紧紧地捏住路迟的围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可路迟完全听不出来傅笛深话里真正的含义,反倒开始心疼傅笛深:“那你以前得多可怜,都没吃过好东西,深深你是不是味觉有问题啊,有病咱得治啊!”   傅笛深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又怼了路迟一句:“傻狗!”   路迟本想骂回去的,但一低头看到傅笛深的笑,就忍住了。   很甜的笑,眉眼弯弯。   原来普通人类,也可以笑得这样好看。   厨房被路迟收拾地差不多了,只是他做的这一碗粥根本无法饱腹。傅笛深看着浴缸里堆满了路迟“抢劫”来的海鲜,不愧是在东海犯过事的,现在还活蹦乱跳。   “我明天要去影视城,可能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回家,海鲜这种东西咱俩今天还是全部吃掉吧,”傅笛深看了下数量,海鲜这种东西,除了鱼虾之外,其他地都壳多肉少,算了算他俩要是做一顿捞汁海鲜,今晚应该能够吃完。   “没事,吃不掉扔了就行,”路迟一边回话,一边拿手机搜索捞汁海鲜的做法,刚刚经历了一场炸厨房,虽然自己表现得不咋滴,但好歹也是收获了不少经验。他搓了搓爪子,准备再来炸一次厨房。   傅笛深伸手敲了下他的头:“不许浪费。”   这次有傅笛深在身边,两个人合作做饭,场面要和谐了不少。锅碗瓢盆碰撞叮当响,柴米油盐烩成一锅,看着水蒸气从气孔冒出,路迟用手扇了扇风,香气满鼻。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路迟觉得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饭菜。   可能真的是心理因素吧,毕竟路迟和傅笛深都不会做饭,看着视频现学现卖,现场钻研,这才勉勉强强地做了个顿捞汁海鲜。得亏食材新鲜,味道才算得上不错,要不然按照他俩那做饭方式,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齁死。   等吃完这顿饭,路迟和傅笛深瘫在木纹椅子上根本不想动。   最后还是路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洗好了池子里的碗。   傅笛深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站起身来走到路迟背后,将路迟洗好的碗放在沥水的不锈钢篮子里。他似乎有话要说,迟疑了许久,这才鼓起勇气问了句:“我明天要去影视城出差,可能要耗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不是“你想和我一起去吗?”,他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似乎没有给路迟什么选择空间。   他也不希望路迟有什么选择。   这也是傅笛深第一次,如此期盼着一个人肯定的回答。   “好啊好啊!”   傅笛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喜欢这个答案。 第42章 你不要挣钱了   路迟洗碗的时候,傅笛深在收拾箱子。他身上就一个行李箱,只能紧巴着把路迟和自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路迟没什么衣服,傅笛深想着到时候给他买两件或者干脆就穿着自己的,反正身高也差不多。整理完之后,箱子里还有不少的富余空间。   傅笛深正想着还缺什么,一眼瞥到了放在沙发上的毛绒蘑菇小玩具。   他忘了眼路迟,路迟眼里满是期待。   “就这样吧,我把箱子关上了。”   话音刚落,傅笛深眼见着路迟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他伸手抓着蘑菇玩具,“有狗狗想玩这个嘛?”   “我是狗我是狗!”路迟立马凑了过来,蹭了蹭傅笛深的手,就跟他是迟迟时一样。   “这才乖嘛,”傅笛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带了ipad,到时候我去工作,你就在酒店里面玩。”   路迟看着傅笛深把小蘑菇塞进去,“我要和你一起,可不可以?”   “可以。”   两个人甜滋滋地上床睡觉,到了晚上,大半夜的傅笛深睡的熟熟的。路迟用指尖捻起傅笛深的衣角,然后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这冰凉的触感让傅笛深不自觉地拧着眉头,但很快他便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变化,任由路迟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路迟没有别的心思,他就是想摸摸看傅笛深的小肚子,看看是不是吃得鼓鼓囊囊的,有没有长胖一点。   “哥哥,你太瘦了,要变得肥一点,”路迟捏完小肚子就把手收了回来,抓着傅笛深的衣服开始假模假样地教育傅笛深,“你的身体太差了,以后我做的饭再难吃你也得吃,听到了没有?”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叫一句“哥哥”,隐去了别的名词,将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关系,变成最亲密的存在。   清风裹来月光,他凑近了傅笛深的脸,偷偷地拿小舌头舔了一下。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   认了这明月清光,认了我的命令,认了这个吻。   第二天傅笛深起了个大早,顺便还把赖床的路迟给拖了起来,两人早早地开车去接王婉书。   车是席河借的,傅笛深开的还挺顺手。他打算过段时间就攒攒钱付个首付,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去剧组接活动谈生意也都方便一些。   说起来这还是王婉书第一次见到路迟,之前就听说席河公司里面有个只吃零食不干事的金主叫路迟,还有些暗恋傅笛深,今天才看到正主。这哪里算得上暗恋啊,都快成明恋了。王婉书坐在车后座上硬是吃了一肚子的狗粮。   这两人一路上除却睡觉的时间,嘴就没闲下来过。要么是路迟拆了零食喂给傅笛深吃,要么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海绵宝宝》的剧情。王婉书坐在车后座,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多余。   上午十点,出了大太阳,傅笛深从车里取出一管防晒霜递给王婉书,让她再涂一层防晒,别晒黑了。   “深哥,早知道你俩是一对我就不上这车了,”王婉书接过防晒霜,她挤出一大管放在手里抹匀,顺便和傅笛深搭话,“啥时候在一起的,都不告诉我。”   “啊?”傅笛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王婉书的意思,他慢悠悠地回答:“我和他不是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刚才还乐呵呵的路迟,脸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你不是和……”王婉书指了下路迟又指了下傅笛深。   “我们——”傅笛深迟疑了一会儿,“不是那种关系。”   之前路迟说过的,他们只是家人而已,是哥哥弟弟的关系。除此之外的其他关系,傅笛深不敢奢望。   他话说得轻巧,却如同一把大锤砸在了路迟的心上。   于是这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很难受,倒不是因为傅笛深那句对自己没什么想法,而是路迟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好像对傅笛深来说,不是唯一的。   他和傅笛深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自己随手给予的恩惠而已。这么看来,不仅自己对傅笛深有恩,席河也有,甚至连向枫都有。可路迟不甘心和席河向枫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特殊的,至少在傅笛深的心里,应该将他放在独一无二的位置上。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不再想要“弟弟”这个身份,他想要更多……   他想要霸占这个人,想把他锁在自己的北疆,他想让傅笛深的眼里只有自己。   到了地方,三个人先去酒店放了东西。路迟和傅笛深住一间房,王婉书住在他俩隔壁。收拾好东西之后,傅笛深陪着王婉书去见导演,路迟就跟在两人身后,穿着西装带着墨镜,活像一个辍学来讨生活的小保镖。   可这个保镖挺豪横的,看着那些在傅笛深面前吆五喝六的导演,就恨不得找个机会把他们拖到角落里面,好好地教训一顿。   王婉书咖位低,没有单独的化妆间和休息室,只能在外面找个凉快的地方坐板凳。看看剧本,打打杂活,一天时间就耗在这里,等着导演喊人。晚上剧组收工,傅笛深厚着脸皮上去请导演副导演和几个灯光道具师傅吃饭,让大家多提点提点王婉书。   饭桌上,谁有求于人,谁就得抱着酒瓶子把自己灌到说不出话来。傅笛深原先跟着甄宁也见过这等排场,他深谙此道,在饭桌上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祝酒词说的溜溜儿的。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腿肚子打颤,傅笛深还不忘记念叨着王婉书的好,“我们家小孩听话,刻苦,愿意学”“大家多照顾照顾”。   他喝得厉害,路迟看着却心疼。   本以为傅笛深这么会上道,那群导演和师傅不会太为难他。可没想到傅笛深都喝得头晕目眩,撑着手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灯光师傅和副导演还一个劲儿地灌酒。   路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把傅笛深的酒杯夺了过来,一口闷了。   “我来陪你们喝,”路迟接过了话茬,给王婉书使了个颜色,让她照顾会儿傅笛深。   那路迟上场,可就不是几杯酒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不论是划拳还是行酒令都是一等一的,和席河当年在人间耍的时候学了一整套,人界秦楼楚馆可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又是神明,千杯不醉的体质,喝了跟没喝一样,对付这几个导演师傅还不是妥妥的。   到最后路迟把酒送到几个师傅面前,他们都不敢喝了。   别的没啥,就是费了不少的酒。   这一桌子也就王婉书和几个开车的小徒弟没喝,大家各自扶人,把自家人带回酒店。临走前副导演还拉着路迟的手说:“小兄弟,咱们下次继续——喝!”   路迟表面上笑得甜甜的:“好啊。”   心里想的是我喝你奶奶个腿儿!   王婉书和路迟一人扶着傅笛深的一支胳膊,抬着他回了宾馆。一进房间,傅笛深就瘫坐在沙发上,他蜷缩着身体,胃里跟千百根钢针扎过一般,难受得要死。   路迟打发王婉书离开:“你先回去吧,我照顾深哥就行。”   “好,那辛苦你了,”王婉书明天还要拍戏,今天得早点入睡。临走前她还叮嘱路迟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她打电话。   王婉书前脚刚走,傅笛深的胃里就跟翻天覆地一样,他起身去厕所,抱着马桶就开始吐。   路迟赶紧扭开矿泉水又拿上纸巾,听到里面傅笛深冲厕所的声音,他才打开门,把东西塞进傅笛深手里。   “你没事吗?”傅笛深吐得流了眼泪,眼眶红红,他伸手接过路迟递过来的纸巾和水,漱口又擦干净嘴,“我看你也喝了不少。”   刚问完,路迟还没回答,傅笛深才想起来:“你是妖,和我不一样。”   “有必要喝这么多吗?”   路迟不懂人情世故,他只觉得喝这么多酒对傅笛深的身体不好,喝多了能达到什么效果?不喝又能怎么样呢?区区有味道的水而已,又不是灵泉,为何拼了命地往肚子里灌。   “不喝的话,没办法和人家合作,”傅笛深清醒不少,他慢慢地用路迟可以理解的方式和他解释,“不合作就没办法赚钱,不赚钱就没办法给你买酸奶和小玩具了。”   傅笛深还是头晕,身体不舒服。路迟怕他出事,伸手捏诀,让傅笛深的酒劲儿去了不少。   这一下脑袋就清明了,傅笛深感慨养个小妖怪在家还真是不错。   “我先洗澡了,你自己去玩会儿,”傅笛深想把路迟赶出浴室,但没想到路迟站在门口不肯走。   “我之前看到过新闻,喝酒洗澡会晕倒在浴室里面,”路迟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你洗,我看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变成狗狗行吗?”傅笛深怎么看怎么奇怪,“然后再背过去。”   路迟十分不乐意地变成白毛狗,然后转过身去,可怜地拿狗爪子拍了下门。   “深哥,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吗?”   “什么?”傅笛深关掉花洒,往身上涂沐浴露。   “我以后不喝酸奶了,也不玩玩具了,我是妖怪,可以不吃不喝的,”路迟低下头,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拖在地上,“你不要辛苦挣钱了好吗?” 第43章 心尖尖   他不想看到傅笛深强颜欢笑去讨好那群油腻男人的模样了,也不想让傅笛深牺牲身体健康去赚自己的酸奶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傅笛深那样讨好那群人的模样,路迟不觉得恶心厌恶,反而觉得心好痛。   “我以前买过很多房产,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可以卖掉的——”   “不是,”傅笛深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卖,我吓唬你的,我……”   傻狗。   傅笛深在心里默默地骂了迟迟。   打开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遮掩了他啜泣的声音。   他生来孤寂。   渴爱却不知如何获得,宁可从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里去找家庭的爱和氛围。因为从未曾得到过,渐渐地开始麻痹,开始无所谓。在没有遇到路迟之前,他一直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不会有人记得。   甚至清明雨上,也不会有人为他烧一张纸。   可是这样的人,这样对他好的人,为什么是妖怪?   他们人妖殊途,他傅笛深一辈子也不过就是路迟生命中的瞬间。   关上吵闹的花洒,所有的呜咽与不甘都被关上。   傅笛深把浴巾搭在头上,遮掩着自己的脸。哑着声音催促路迟去洗澡,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也没什么事干,他不喜欢社交媒体,打开手机不知不觉就翻到了相册。前几张是道具的图片,翻着翻着就看到了自己之前拍的迟迟的照片。   这么看迟迟简直就是在一团棉花糖上面长了耳朵鼻子眼睛和嘴巴。   他越看越欢喜。   他安慰自己不必想那些有的没的,迟迟对自己不过就是弟弟对哥哥的眷恋,更何况修行多年的妖怪,自己怎么说都是配不上的。   别自作多情了。   洗完澡的路迟披了件浴衣坐在傅笛深身侧的床上,一斜眼就看到傅笛深在看自己的照片。他立马歪着身子去抢手机:“哥哥,你在看我!”   傅笛深赶紧把手机往大腿下面藏:“没有。”   “我看到了,”路迟非要去抢傅笛深的手机,两个人打成一团,滚在床上。但傅笛深哪里能打得过路迟,很快就被路迟抢过了手机。   “你看不就是我吗?”路迟摇晃着手机,里面的照片分明就是自己。   此时,傅笛深躺在床上,路迟趴在他的身上,发尖扫到了傅笛深的鼻尖,痒痒的。   两人靠得太进,傅笛深偏过头,不好意思去看路迟。   素来对感情一窍不通的路迟也感受到了这股暧昧的氛围,他顺势滚到了傅笛深的身侧睡下,枕着傅笛深的手臂,他想问傅笛深在心里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喜欢。只是一贯来号称胆大的北冥轩君却在这个时候认了怂,他什么都不敢说,只敢躺在傅笛深的手臂上,慢慢地闭上眼。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一起躺着,一起入睡。   傅笛深这样忙了半个月,在这期间,他和王婉书就在剧组里面混时间混日子,和那些导演演员们打招呼。这一圈忙完,席河才赶到剧组。   席河一来傅笛深就能明显感到导演对他的态度合对王婉书的态度完全不是一回事,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席河是百般奉承,要啥给啥。对王婉书就更加苛刻,待遇也差了好几个等级。   不过席河也不是那种颐指气使的人,随便和剧组人打了个招呼,请吃了顿饭,就老老实实拍戏去了。   这还是傅笛深第一次看到席河拍戏,傅笛深倒是觉得席河挺认真敬业的,他以前跟着甄宁轧过不少戏,知道这行里面认认真真拍戏的人不多了。   席河穿上古装扮相尤其像那么回事,或许是修炼多年的蛟龙,熟知过去的礼仪与举止。傅笛深看着席河发呆,路迟非要和他掰扯:“我穿上古装比他还好看。”   傅笛深笑了下,没理他。   路迟不服气了,他真的跑去角落里,变出了那身北冥轩君的天帝常服穿在身上,跑去找傅笛深了。   那套衣服虽不及祭祀或典礼路迟所穿的天帝服制华丽,但也算是格外地夺人眼目,耀眼璀璨,在天界也是五帝专属的常服。这天帝常服乃是天界三十六位织女一针一线亲手制成,无论是料子还是配饰都是三界最珍贵的。就拿路迟身上这件来说,胸口挂着的一串珍珠云肩是东海鲛人泪,腰封用的是银簪花的花芯捻出丝线,绣出了北疆最常见的冰花纹路,外拢罩衫是云丝织成,近看薄如蝉翼,远看流光溢彩。一行一步,朱钗摇珠,顾盼生姿。   他容貌又是格外出众的那种,一进人群,便立马成为了焦点。   这看客自然也包括了傅笛深,他一抬头便见着路迟穿着如此华丽的衣裳,衬着路迟那张好看的脸,一下便看直了眼。   路迟如此招摇,席河也注意到了,还好这是在剧组,就算穿着古装倒也不算奇怪,但路迟这跟孔雀开屏一样爱炫耀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   傅笛深还没来得及和路迟打招呼,路迟就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副导演给拦住了,上来就问是哪个剧组的?最近有档期吗?要不要来自己剧组试一试?   路迟越过他们走到傅笛深面前,不要脸地转了个圈,问傅笛深自己好不好看。   傅笛深看傻了还没回答,一只手伸出来,拎着路迟的后衣领,把他拽到了角落里。   三界能这么对待路迟的人不多,席河算一个。   “你给我收了!胆子真大!天帝常服也敢拿出来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不是?”   “你管我!”   “我不管你,你再不收回我现在就去告诉傅笛深你是天帝,你看他还敢不敢要你!”   一听这话,路迟怂了。   等路迟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褪去那身华丽逼人的衣服,走到了傅笛深的身边。傅笛深看的出来,路迟应该是挨了席河的教训,也不知道席老师说了什么,路迟就跟委屈的狗狗一样,耳朵都耷拉下来。   傅笛深慢慢地挪到了路迟身边,撞了下他的肩膀。   “很好看。”   这是他刚才欠他的话。   不过路迟这次擅自放出天帝常服的行为却被席河报告给了桑钰,勾陈上宫天帝当然不会说动不动来查五帝常服的使用情况。只是路迟在凡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作为神明的模样,天界众仙官逮着这一点,上书参奏,说北冥轩君目无天条,应该责令其立刻返回天庭。   “本帝也觉得北冥轩君这次着实过分,”桑钰理了理衣冠,“所以本帝决定亲自下界警告北冥轩君,此事不用再议,本帝去去就回。”   他才不是为了去教训路迟,而是要去找阎罗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   毕竟在天界,仙官们处处盯着自己,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只有到了人界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临走前,一位身缠红线的老人走上前来,拉住了桑钰。   “陛下,这次您下界,能否和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说一声,若无法回东海,他大可来我麾下。”   说话的老人正是席河的师父,月老。   桑钰体谅他担心徒弟的心情,许诺如果能见到席河,一定会把这话带到。   送走月老,桑钰去了人界,他刚给鬼界送了信,阎罗要来还得等到晚上。这大好的白日无事可做,桑钰便先去片场给席河带了话。席河听了后没说什么,让桑钰转告月老,他在人界一切都好,让师父不必担心。   “你还是和龙王闹脾气?”桑钰并不清楚席河和龙王之间的矛盾,只听说之前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一夕之间翻了脸从此互不理睬。   “你有时间在我这里消磨,不如去陪路迟玩,”席河一听龙王就变了脸色,连桑钰的面子也不给了,甩袖离开和王婉书对剧本台词去了,打发桑钰去找路迟。   看他下了逐客令,桑钰也不好厚着脸皮在这里耗时间,根据席河给的地址,找到了路迟住的酒店。   路迟在家里躺着,白天傅笛深出去拍戏,他就待在家里没事干,最近在盘算自己身上的钱,准备给傅笛深买个车,免得他为了开车接送王婉书还得借用席河的车。   桑钰敲门,路迟还以为是傅笛深,蹦跶着就去开了门,一看是桑钰,气得他差点变成狗上去在桑钰的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你上次把我的毛都坑没了!”   “息怒息怒,”桑钰往后退了一步。   “我今天要不把你的头发给剃了,我就不姓路。”   桑钰往旁边躲了一下,钻进了房间里,小声地补了句:“你本来就不姓路,那是你瞎取的名字。”   路迟伸手就想唤出冰凌来和桑钰打架,桑钰往后一退,坐在床上便看到路迟那散了一床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计算。   “你这是在算什么?”桑钰也懂一些算术,不过打眼望去,没看懂路迟在算什么。   “算钱,”路迟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我准备给傅笛深买个车,他做的这个工作没车不方便。”   桑钰挑了下眉,合着北冥轩君只对傅笛深温柔,对其他人都是上赶趟的算计。   “你给了他房子又想给车子,”桑钰问,“北冥轩君,你真好的心肠啊,还做慈善,你怎么不知道支援支援我?”   “你算个屁,傅笛深不一样,他是我——”   路迟低下头,遮掩着脸上的笑意:“心尖尖上的人。” 第44章 化妆   桑钰哪能看不出路迟那娇羞笑容背后的意思。   堂堂北方天帝北冥轩君总算是红鸾心动,情窦初开了。这也好,日后总算有个能管住路迟的人出来了,他可得好好抓住机会撮合这一对。   “你可曾告诉过他你对他的心思?”桑钰好不容易下趟人界,忍不住八卦起了路迟和傅笛深的事,“说起来你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神,日后和阎罗说一声,等傅笛深死去轮回,别饮孟婆汤,这样下辈子你们还能再续前缘。”   听完他的话,路迟的眉头却拧在了一起。   他之前从未想过傅笛深与自己的差异,只因为喜欢便喜欢了。   如今桑钰说起,他这才意识到,傅笛深的寿命与自己并不相同,他不会生老病死,但傅笛深会。总有一天他们会迎来离散的那天。只是走过轮回台和奈何桥,傅笛深还是傅笛深吗?   他想要傅笛深陪伴自己长长久久,而不是这样无尽的轮回折磨。   更何况三此轮回后,再强的人魂也会被消磨殆尽,那个时候,他就彻底失去了傅笛深。   见路迟神色有异,桑钰忙问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说起阎罗我倒是想起来,先前听月老说过,阎罗曾经是魔界的——”   “他是我父皇派去的魔界的探子,”桑钰打断了路迟的话,“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天界的人都知道。现在还有仙官在我那里参奏让我撤掉他地府之主的称号。”   那日阎罗拿“打得难舍难分”作为理由来搪塞他,但路迟又不傻,关系好不好看的都是眉眼间的情谊。他们提到彼此时的那双眼,溢满的都是真情,关系自然假不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鬼界离天界十万八千里,说他和魔界里应外合我才不信,”桑钰偏着头去看路迟,似是在观察路迟的神情,“就这么放着吧,小小的地府之主,还能翻出花儿来吗?”   “我看你们关系不错,还以为你——”   “身体关系而已,”桑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巧妙地把话题往路迟身上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曾和傅笛深交代过你的心思?”   “没有,”路迟一提这个心里就不免担心,他害怕傅笛深不喜欢做自己,或者对自己就只是狗狗和弟弟一般的喜爱。原先他就感觉出来了,比起人形的自己,傅笛深更喜欢自己变成狗狗时的模样。   桑钰看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知道两人还未曾互通过心意,开口说道:“让男人喜欢自己啊,你得好看。”桑钰想着自己和阎罗之间的感情,全靠自己好看撑着,要不拿阎罗早就被鬼界的狐媚子给勾了去,“你自己就是男人,还不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哦不对,你是狗。”   路迟被他这段话整得稀里糊涂的,“我觉得我挺好看的。”   “算了吧,你能比我好看?”   搁在平日,路迟肯定会为了证明自己容貌更加出众从而上去和桑钰撕个昏天黑地。现在他却怂了,他真的不知道在傅笛深的心里,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好看。上次眼见傅笛深与桑钰一路闲聊,有说有笑,说不定深深心里喜欢的就是桑钰这挂的。   看路迟不说话,桑钰摸准了他的心思,便继续添油加醋道:“你这骨相也就这样了,不如化化妆,说不定还能弥补一下先天缺陷。”   这事路迟在网上也看到不少,好多人普普通通一张脸,经过巧手改造就能变得貌若天仙。没想到久居云端的天帝桑钰也有这样的本事。   “那我们试试?”   路迟二话没说跑去把席河的化妆包给偷了过来。   席河这经常用的化妆包容量不大,他平日里出舞台拍戏,专业的化妆设备都由化妆师带着,他这个包就是平时用来填补一下空缺的。不过毕竟大明星的化妆包该有的都有,粉底还自带了好几个色号。   路迟期待着桑钰给自己化妆,可桑钰哪里懂这些,他下界的时间还没有路迟多,平日里见到阎罗他也就只会涂个口红而已。   一神一狗对着这一包化妆工具发呆。   这是啥,这又是啥?   桑钰装模作样地拿了一管膏体挤在手上,就准备往路迟脸上怼。   “这是啥?”路迟闻着香香的,拿着管子看了眼商品详情,“这不是护手霜吗?你干嘛涂在我脸上?”   “脸上也是皮,手上也是皮,分啥高低贵贱,”桑钰也不懂,搁这儿一通瞎解释,偏生路迟心里没底,真的信他的鬼话。   上完这层,桑钰寻思得给路迟皮肤整个底色。他琢磨最近人界挺流行小麦色的,说是有种性感小野猫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什么颜色合适,就挑了个最黑的粉底液往路迟脸上涂,结果上完一看,直接把路迟的血统从北纬六十度移植到了北纬六度。   眉毛就随便拿笔画了两下,桑钰紧张手抖,好好的眉毛整成了蚯蚓。用指尖晕开,却因为自己涂了太多眉粉,晕出了两团乌云出来,而且这两团乌云还有着越靠越近的趋势。   路迟抓着镜子看了又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不由得质疑起了桑钰:“你真的会化妆吗?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谁说我不会的,”我只是很多年没化了而已。   说那前些年桑钰和阎罗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人界流行起化妆,桑钰自觉身材不错,就是上身单薄,没什么肌肉。他拿着阴影高光学了许久,给自己整了个腹肌胸肌。结果滚上床让阎罗吃了一嘴的化学工业品。从那之后阎罗便让他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还说勾陈上宫天帝美貌第一,何必用这些脂粉装点颜色。随便一走便是步步生莲,笑靥如花。   这话桑钰很受用,所以之后便不怎么碰了,只是偶尔涂个口红,为的是在阎罗身上留下自己的唇痕。   路迟不信桑钰也没别人可信,就由着桑钰在自己脸上整来整去了。化完眉毛又涂眼影,两人没什么常识,觉得眼影越亮越好看,把那些大亮片在眼睛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把路迟的眼窝刷成了蜂窝煤。   桑钰这越看越奇怪,怕路迟生气就用身子挡住了镜子,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看起来别扭,化完就好了。可化到后面,路迟赶走桑钰,看了眼镜子,气得对桑钰破口大骂:“这是啥!我好好一匹雪狼被你整成了熊猫!”   “那——”桑钰不肯认输开始辩解,“熊猫可比你金贵!”   两人这架势就是要开打,路迟从凳子上跳下来,“吧唧”一声,低头看去脚下踩着一黑色管子,仔细一看,是席河的口红。好巧不巧踩到了口红膏体,踩成一坨。   桑钰愣住了。   路迟眼疾手快的把口红捡起来塞进包里:“你没看到我也没看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行吗?”   桑钰这会儿还怕路迟看到镜子会跟自己发火,赶紧答应,还说愿意把化妆包去还给席河。路迟还没回话,桑钰就跟一溜烟儿似的,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路迟没工夫追桑钰,他正坐在镜子前抹匀脸上的腮红。   是这么个理儿啊,怎么看着就是有些奇怪。   他正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脸,就在这时,傅笛深回房取东西,推开了房门。   一见路迟那跟打翻了的颜料盒差别无几的脸,傅笛深还以为见了鬼差点扯着嗓子嚎出声。好不容易从五官里面认出那双黑不溜秋的标志性大眼睛,傅笛深这才关了门质问路迟怎么回事,怎么画了个大花脸。   路迟学着唱戏的戏子,手捻个兰花指,娇羞脉脉半掩面,问傅笛深自己好看吗?   这话可把傅笛深逗乐了,差点没捂着肚子笑着滚到地上。   不愧是小狗,每次都能给自己整点新活。   “你这是在干什么,”傅笛深凑上去摸了下擦路迟的脸,摸了一手的粉底和腮红,这到底是喝了几斤酒把妆化成这样,“跟个三花猫一样。”   “不好看吗?”   路迟不情不愿地被傅笛深拉进浴室。傅笛深拿着化妆棉沾了卸妆水,把路迟脸上那一团黑一团白给洗洗干净。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路迟忙活了这么一遭,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心里有些苦得慌。   “你底子不错,”傅笛深仔细地帮路迟擦干净脸上的污渍,“下次想化妆可以来找我,别自己画了,就你这狗爪子,不把自己整毁容就不错了。”   只是傅笛深搞不懂,路迟这个妖怪学化妆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起昨天路迟那blingbling的登场,难道他是想和席河一样出道吗?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我想变得更漂亮一点,这样你就会多陪在我身边了,”路迟仰着头去看傅笛深,透明的水珠混着金粉眼影顺着他的脸颊流动,如同工笔金线勾勒出了晨荷。   出水芙蓉沾了金灿灿的阳光,煞是好看。   傅笛深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被人勾动了心弦。   心音乱颤。 第45章 告白   傅笛深看着镜中的自己,半张脸已然绯红。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确实如此。以往,傅笛深很少思考爱情。   原因倒也简单,他不配。   初高中时期性格孤僻,形单影只,大学时忙着打工赚钱。等进入了社会才发现,宽容与爱大多都是建立在资本上的。他无父无母也就少了家庭的支持,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又没有稳定的工作,不论哪个女生跟着自己都会吃苦,再加上当初在甄宁手下每天从早忙到晚,还得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事惹甄宁和经纪人发火。   时间久了,爱情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是永远消费不起的,放在玻璃橱窗中的奢侈品。哪怕被灯光照射,哪怕无数人谈及它有多美好,傅笛深都觉得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对待路迟,他却少了那几分疏离感。或许因为路迟很黏自己,他总想尝试着将路迟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哪里都不能去。遇见路迟之后,他开始真的有了家的感觉,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因为下班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路迟一起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吃零食,或者穿上运动服一起出门,在海滨公园散步。   这是旁人唾手可得的人生,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   只是,路迟是妖怪……   他与路迟的生命,是不一样的长度。   傅笛深抽了一张卸妆纸巾,递给了路迟,让他自己擦干净。路迟抹了把脸看着纸面上黄黄黑黑一大片,突然有点懵。   深深怎么不给自己擦脸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看来傅笛深真的只是喜欢狗狗,不喜欢自己。   他正黯然神伤,手机却收到一条来自席河的短信:“桑钰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给老子滚过来!不来就把你是北冥轩君的事情告诉傅笛深。”   听他这么说,路迟没了办法。   他和傅笛深交代了一声,说自己有事出门。傅笛深晚上得陪着王婉书拍戏,自然也没什么工夫搭理路迟。   路迟按着席河给的地点去了,是一家做淮扬菜的餐馆。一看这风格就知道是桑钰的手笔,一清二白,素净淡雅。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找到包厢。只见包厢内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席河的化妆包。   想都不用想,这是席河兴师问罪来了。   “说吧,你俩打算怎么赔?”   “请吃饭请吃饭,”路迟赔了个笑脸,“今晚你们尽管点菜,我都请了。”   听了这话席河的脸色才算好点。还好这化妆包里的东西不算太贵,小惩大诫就算了:“你说说你们,眼影眉笔动了就算了,你们挤我护手霜干啥?”   路迟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下:“桑钰说的,脸上的皮和手上的皮都一样,他拿你护手霜给我抹脸来着。”   一听这话席河挑了下眉:“按你这个说法,你怎么不拿开塞露抹脸呢?”   “我我……”向来能言善辩的勾陈上宫天帝也吃了瘪。   “口红谁踩碎的?”席河问。   “他!”桑钰立马抬手指着路迟。   “其他东西就算了,你把我这口红折腾的没法用了,明天给我赔个新的听到没有?”   “那个眼影被我打了个喷嚏,唇釉被我当棒棒糖舔了两下……”   他越说,席河脸色越难看,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两块肉下来。   这顿饭是路迟请的,席河问起为什么琢磨着要化妆,路迟也不含糊,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喜欢傅笛深的事。席河许是与龙王纠缠许久,比起问两人仙凡相隔该如何处理,席河更想告诉路迟,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能在一起更好,但就这么守着对方倒也不错。   傅笛深的寿命再往下不过区区五十年,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就这么守望着这个普通人类的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   反正最初他们相遇,不过就是两个孤独的灵魂碰撞在了一起。   席河的话带着悲观,他与龙王纠缠许久最后两两相望,他只是想劝诫自己的好友,不要把感情想的太过美好。大多数情况下,爱情最美好的模样就是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却还没有得到的时候。   路迟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王婉书有戏要拍,傅笛深跟去了剧组。这段戏是长镜头,导演要求严格,需要演员相互配合,就这一个镜头派了整整一天。现在是夏天,昼长夜短,幸好拍完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黄昏薄雾,看起来格外温柔缱绻。   傅笛深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一回头就看到路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跟在自己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想说话就说话,哼哧哼哧地做什么?”   傅笛深抱着东西和路迟一起往回走,这个点收工的剧组不少,周围乱糟糟的都是人。   路迟深吸一口气,他怕周围的声音遮掩了自己的声音,就稍微拔高了一点音调:“我愿意一直当你的狗,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此话一出,周围抱着道具的,背着包的,收拾东西的,吃盒饭的,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向了路迟和傅笛深所在的方向。   傅笛深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仔细一想,老脸一红,伸手直接捂住了路迟的嘴:“你瞎说什么啊!”   “唔唔唔唔!”   傅笛深赶紧拉着路迟往酒店走,他的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脸色。   他都能想象明天片场大家的微信群里要怎么写自己:《震惊!字母圈居然玩的这么大!》《这一切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深情虐恋!字母圈竟然还有真爱!》   一进酒店房间,傅笛深就赶紧把门给关上。   看他这慌里慌张的动作,路迟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深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不怪你,”傅笛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路迟解释刚才他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就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你们妖怪在人界不用保密身份的吗?你不能到处和人乱说自己是狗狗啊。”   “嗯嗯,”路迟装作乖孩子的模样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是雪狼啊!再者说了老子是北冥轩君,谁敢管我,桑钰都不敢管我。   也就听几句傅笛深的话。   “那你会抛弃我吗?”路迟继续追问,“感觉你知道我是妖怪之后,就对我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变成狗狗的样子,不喜欢我。”   “不是,”傅笛深下意识就开始否认。   看着路迟期待的眼神,傅笛深他突然想试着去探探路迟的口风。   如果就这么承认了自己喜欢路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路迟的生命很长,几百年几千年都有可能,他的生命只有一百年不到,甚至会更短,只有五六十年。   路迟可不可以,分给他这短短的五六十年的时间,陪在自己身边,作为弟弟也好,宠物也好,陪着他就够了。他奢望不了太多,他只是想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来迎接自己,只是想吃饭的时候,对面有另一幅碗筷,不管是抱怨还是笑话,都想分享给生命中的另一个人听。   “我很喜欢你,”傅笛深开口承认。   一听这话,路迟的脸上就绽开了笑颜。   他的哥哥也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很快,他开始担心自己说的喜欢和傅笛深理解的喜欢是不是一件事了。   “我说的喜欢,不是宠物对主人的喜欢,”路迟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是男生对女生……啊不是,男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好像也不太对——”   傅笛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就是,以后你只能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你要经常抱抱我,要亲亲我,大家都得知道你和我是一对,你不许看别的男生,也不可以看别的女生,你只许看着我一个人,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所有的秘密和心事都得告诉我,我——”   原来他们想的一样啊。   “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我之前见过一对恋人,他们约好同生共死,后来命运弄人,两人相爱却不可以在一起。最后真的一起携手死在了开满鲜花的暮春时节,我对你的喜欢,是这样的,”路迟抬头拿小眼神打量傅笛深,“你能明白吗?”   他用尽了自己学会的所有词句,来形容心中的爱情,只希望将自己的感情原原本本地传递给傅笛深。   不是友情,不是忠诚,是爱。   是云与月的亲吻。   是鱼和水的相拥。   是抵死相爱,抵足缠绵。   “我能明白,因为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感情。”   一样的喜欢,一样的在意,一样的想要占有。   傅笛深张开双臂,将路迟紧紧地抱在怀里。   “真的?”   “真的。”   路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变成了狗狗直接扑到了傅笛深。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就把傅笛深压在身下,用舌头舔来舔去,身后的大尾巴摇晃地跟拨浪鼓似的。   “蠢狗,你起开,”傅笛深被他这副傻样子逗乐了,“你太重了,起来啊!”   路迟立马变成人形,闭上眼去亲傅笛深的脸。   亲了一口便觉得甜蜜,又害羞地把脸贴在傅笛深的胸口,当一只敢做不敢当的怂狗。 第46章 礼物   路迟靠在傅笛深的怀里,掰扯着自己和傅笛深谈恋爱之后的好处。   “以后我可以随便喝酸奶,随便吃水果了,还可以睡你的床,还可以随便就亲亲——”   听着他细数,傅笛深勾了下他的鼻尖:“没出息,就这点好处能让你开心成这样。”   “那我还能做什么?”   这话背后能引发不少遐想,傅笛深光想着便觉得红了脸。平日里路迟就喜欢缠着自己,再说了他俩都是成年人了,路迟还是个千年老妖,傅笛深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太过矜持。   而且路迟的话,他想要也不是不行……   可傅笛深还没开口,就听见路迟高呼了一句:“我还可以看你洗澡!”   “你可滚吧!”   傅笛深脸一红,直接丢下路迟抓了换洗衣服去浴室。他眼疾手快关上了门,将路迟锁在门外。   蠢狗,天天就知道看洗澡,也不知道想点别的。   看着面前这扇刷了白漆,毫无装饰的大门,路迟不服地伸手拍了拍门:“不带这么玩我的,你都说你喜欢我了,还不让我看你洗澡。”   “你之前看过了,提前透支了!”   “那我不可以再透支一次吗?”   “不可以!”   吵吵闹闹一晚上,傅笛深洗好澡出来,路迟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傅笛深摇醒他去洗漱,路迟爬下床,跌跌撞撞地去了浴室。他胡乱地刷牙洗澡,爬回床铺,钻到了傅笛深的怀里,像狗狗一样窝在了傅笛深的怀里。   他困得不行,打了几个哈欠就要睡觉。   傅笛深拍着他的肩膀,慢慢地哼起了哄睡的歌。   他慢悠悠地闭上眼,意识也开始恍惚。   在入睡之前,傅笛深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首歌,他到底是在哪里学会的?   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在王婉书这个女孩子面前还知道保持距离,可当着席河的面儿就黏黏糊糊、难舍难分的。尤其是路迟,就跟故意秀给席河看一样,整日都要往傅笛深身上扒。亲亲抱抱要的不亦乐乎,跟他是迟迟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傅笛深脸皮薄,总是伸手直接给人推开,但往往是推了两次便随他去了。   席河靠在躺椅上看着台本,看他俩这样腻乎,席河便打趣问傅笛深,自己和王婉书的cp啥时候炒?   傅笛深权当工作上的事,一板一眼地汇报,席河没什么想法,只要是对公司发展好的,能赚钱的他都会配合。路迟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等傅笛深去忙别的事后,路迟连忙拉着席河细问:“你当真要炒这个cp?龙王那边你就……”   “我和他结束了,”席河摇着扇子,在躺椅上荡悠,他等戏拍的时候就这样睡在剧组里,“分手都一百多年了,我还考虑他,我考虑个屁。”   路迟本想说,上次去龙宫,龙王那副样子明明还是记着席河的,可看到席河这个态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免得说出来平添席河的烦忧。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当初为什么和龙王分手,”席河定了下身子,“吱呀吱呀”摇晃的躺椅也逐渐平稳下来。   这事席河确实未曾对路迟提起过,一来是路迟不怎么喜欢听情啊爱啊的故事,觉得无聊,还不如吃三斤烧鹅来得有趣。二来是自席河和龙王分手后才认识的路迟,席河闭口不谈,路迟也不愿意去问,万一人拿红线半夜把自己捆成粽子可咋整。   席河虽然是妖,但在天界因为有着月老这个师父地位颇高,虽然不及五帝地位之尊,又不如阎罗龙王掌握一方权势,但他因着是月老首席弟子,再加上他游历人界,是天界对接人界最好的中转,所以不管是桑钰还是路迟,他都能说上几句话。   路迟喜好游历人界,之前几次下凡都靠席河打点,他还真不好得罪。   说起来这对也是让人唏嘘,听桑钰说当年席河和龙王还是恩恩爱爱的一对,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在同一处养大的,也算是喂了三界吃了不少的狗粮。   就算后来席河违背天条上五帝审判台被贬为蛟龙,龙王也未曾亏待过他。   “我和他后来分开的原因很简单,他把我当替身,”席河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恨得牙痒痒,将手里的扇子摇得更欢了,“他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呵。   这吓得路迟差点站了起来,龙王啊龙王,没想到你小子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但细细去想,又觉得这话漏洞百出。路迟和席河认识是在席河与龙王分手之后,但路迟和龙王早就认识,甚至一时共事过。龙王这人好大喜功,傲慢无比,路迟不喜他的些许言语,所以动不动就去水晶宫闹个天翻地覆。但老实说路迟并不认为龙王会是那种三心二意的渣男:“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龙王他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路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席河打断了:“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吼完这句话后,席河又开始后悔,他与路迟这些年的朋友,倒也没必要为了龙王而针锋相对。   “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席河从躺椅上下来,让给了路迟,“我去找向枫了,你想睡你睡吧。”   路迟抬头望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着龙王那副记挂着席河的模样,不像是把席河当做了替身对待。   算了算了,这又关他何事?   他现在只期待晚上傅笛深洗澡的时候能够放他进浴室。   不过当然,这是痴心妄想。   因为晚上他们就连夜开车赶回了家。   这一来是王婉书和席河的部分拍完了,两人本就是客串,戏份不多,王婉书拍完戏向枫还有别的工作要给她安排,二来是因为花满坞要过生日,向枫叮嘱着傅笛深准备好礼物,王婉书接下来的戏路好不好走,可仰仗这位大佬。   “你别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制片人,拍戏这些事花满坞也就是玩玩罢了,人手上真真切切地握着一个娱乐公司,我和席老师一开始解约的那家公司就是花满坞的死对头,也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咱们这边才和花满坞搭上了线。他的生日礼物你放心买,买了我都给报销。”   向枫耐心地叮嘱傅笛深,跟他言明花满坞的重要性。   傅笛深自然明白,前段时间花满坞就和向枫透露可以给王婉书一个仙侠剧里的女二角色,花满坞在圈内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只是他有些苦恼到底该送花满坞什么样的礼物,奢侈品吧,俗气了,玉石古玩这些傅笛深又不懂,万一买成假货,反倒得罪了花满坞。   他看着淘宝页面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犯嘀咕,让自然知道网上不靠谱,但现实中古玩市场坑太多了,傅笛深不敢去。   就在这个时候路迟变成狗狗走了过来。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有了默契,只要路迟变成狗狗,在自己手边蹭来蹭去,傅笛深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陪陪他了。   “怎么了?”傅笛深把手挪开,让路迟跳到自己怀里,“我在给制片人挑生日礼物。”   迟迟趴在傅笛深肩头,开始哼唧,不断用头蹭着傅笛深的脸,用牙齿咬傅笛深的衣服,非要他陪自己玩。   “别哼唧了,对了你不是妖怪吗?你会不会看古董啊,帮我看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路迟从傅笛深腿上跳下去,变成了人形,靠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长发。他白色长发的样子煞是好看,每次出现都能让傅笛深恍惚许久。   “我的宫……狼窝里面都是古董,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的,绝对保真,”路迟翘着二郎腿坐在傅笛深对面,身后的空调呼呼地吹,“你要的话我随便送你。”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傅笛深知道,小狗向来不会这么好心,看起来纯白色一团,内里坏心眼多得很,自己要他一个古董,小狗必定会敲诈不少好处回去。   “代价?”   “一起洗澡。”   “不行。”   路迟这次学聪明了,他伸手抓着傅笛深的衣领,一把扯到自己面前,亲了一下傅笛深的脸颊:“哎,算了白送给你吧,谁让我喜欢你呢?我喜欢的人就得好好宠着。”   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倒是把傅笛深逗乐了,平日里不是只知道耍宝卖萌,撒娇扒门吗?今天这是准备换策略了?   “跟谁学的这套?电视剧还是小说?”   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说话方式和态度,一看就不是路迟原本的手笔,准是从哪里照搬来的。   “影视基地隔壁剧组里面男主就是这么干的,”路迟无辜地看着傅笛深,“我看女主角好像挺喜欢的,你不喜欢吗?”   傅笛深笑了下,不作回答,不置可否。   看他这副模样,路迟便以为他喜欢。   低头亲了又亲。   只是傅笛深没告诉他,他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而是,因为是路迟,所以怎样都喜欢。 第47章 萧锁   路迟答应了要帮傅笛深找送给花满坞的礼物,这事他自然要好好地办。   北冥轩君身为五帝之一,坐拥不少古董字画,金银珠宝,灵石珍兽,但他哪里舍得送给花满坞。他手里的玩意儿都是好东西,路迟在北疆的库房内找了许久,才翻出一对便宜的金环出来。   死物,不带一丝灵力的那种。   这金环看起来是古时候大宅子门上的装饰物,简单点来说就是俩大门环,只是这门环应该是属于那高门大户里的的,环上刻着一条蛇,蛇头衔着鱼尾,鱼尾又叼着蛇头,看起来到有些意思。   路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诓骗来的,但想想傅笛深是拿来送给别人的,这对金环虽然是门环,但看起来雕刻精细,又是古时候的玩意儿,送人也就足够了。   他抱着这对金环送到了傅笛深面前,变成了白毛狗,吐着舌头求夸奖。   傅笛深看着这对金环皱着眉头,花满坞看起来是个清雅修身的君子,送一对金环看起来有些俗气。   “哥,这就是你不懂,这古董啊,只要是老的就是好的,”迟迟变成人形,走到傅笛深身后环着深深的肩膀,变着法而地说瞎话哄他玩:“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去网上买个好看的盒子装上,看起来就不俗气了,而且你掂量掂量,这可是赤金,现在不容易买到这么金贵的门环了。”   傅笛深眼下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送给花满坞,他的生日又快到了,只能按照路迟所说的,找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先给向枫和席河过过目,如果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转送给花满坞。   “顺便还有个东西,送给你,”路迟又从兜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翡翠出来,塞到了傅笛深的手里,这翡翠还是原石,未曾切割,只有一小块切面,露出里面的玻璃种。这块原石是路迟在雪域闲逛时,无聊捡来的。里面蕴含了灵力,日后打磨成手钏也好,项链也好,放在身上能够辟邪驱灾。   傅笛深拿在手里端详了半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上好的玻璃种翡翠用来送给花满坞就不错,但抬头望了下路迟那双眼便知道,自己要是是把这翡翠给了花满坞,明天路迟就能把自己家给拆了。   傅笛深抬头亲了他一口,路迟就跟乐开了花一样,变成傻狗绕着傅笛深转,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傅笛深望了眼桌子上那对金环,想着金环就金环吧,说大说小都是个礼物。   花了一天时间,傅笛深在小区附近一家礼品店里找了个不错的包装盒配了这对金环。带着古色古香的盒子交给向枫和席河过目。向枫不懂这些,只看这金环上面雕刻的蛇鱼栩栩如生便觉得是个稀奇玩意儿,也没认出这就是个两个门环。   席河看出来了,却说门环雕刻成这样大小也算是个艺术品,花满坞向来喜欢古董字画,送他倒也适合。   原本这个钱是让席河出的,席河的手都放到了银行卡上,但一听说是路迟的东西,立马就不愿意出钱了。   “路迟那个傻狗不知道吃了我多少东西,坑了我多少钱财,一对不值钱的大门金环还跟我要钱?不知道他是从哪家哪户大门上拆下来的,算他头上!”   傅笛深笑话他被路迟坑过不少次,席河回击:“你喜欢他你就护着他,考没考虑我的感受?那只狗在你面前人模人样的,背后对我们可狗的很!”   任由席河说路迟的坏话,趁着这个功夫,傅笛深给花满坞发了消息。   花满坞的消息回复的快,说今天有时间来拿,让傅笛深按照他的指示,去花满坞公司附近的一间茶楼里见面。   原本傅笛深只打算给花满坞送到他公司楼下,没想到花满坞却主动邀请他去喝茶,这人怕不是对喝茶有什么执念。不过傅笛深有求于人,自然是花满坞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听说您最近生日,我特地准备了份礼物,”傅笛深边说话边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花满坞只扫了一眼盒子,并没有打开,他笑着收下了礼物:“你费心了,你和我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说起来之前和向枫说过,有一个女二的角色很适合王婉书,本子我都发过去了,你们自己去看看,想演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   “您安排的我自然放心。”   “喝茶,”花满坞给傅笛深倒了杯茶。   想起上次花满坞拿可乐诓自己这件事,傅笛深开玩笑似地问他:“这次不会又是可乐吧?”   “不是,这次是真的乌龙茶,你尝尝?”花满坞将杯子递到了傅笛深面前。   傅笛深端起杯子,这茶杯内衬是紫砂的颜色,在棕色的映衬下根本看不清茶汤的颜色。傅笛深不疑有他,一饮而尽。他刚喝完,花满坞便又给他续上。   其实傅笛深根本不懂喝茶,只是觉得花满坞喜欢,便乱附和着夸了几句。   两人随意聊了些有的没有,下午花满坞和傅笛深都还有工作要做,两人便在茶楼门口分别。   花满坞抱着礼盒上了车,车内还坐着另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还带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在他浑身的黑色装束下,有着近乎白皙的皮肤,但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症,在花满坞打开车门的时候,那人却缩着身子,刻意躲避着车外的阳光。   花满坞上了车,把车门关上,他刚坐稳,身旁的少年便跟只猫儿一样缠着花满坞的手臂,哼哼唧唧地说:“饿了。”   “中午不吃饭,下午又跟我吵着吃零食,”花满坞气得捏了下少年的脸,“萧锁啊萧锁,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我呢?”   身边叫萧锁的少年嘟着嘴往花满坞身上钻,拿脸去曾花满坞的手臂:“饿了……”   前座司机还等着开车,出声询问花满坞:“花总,回公司还是回家?”   “绕个路,去附近那家KFC,”和司机说完话,花满坞转头便揉了揉萧索的头,“吃蛋挞好不好?我记得上次你不就和我念叨着想吃。”   听到花满坞的许诺,萧锁缩了缩脖子,变成了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儿跳到了花满坞的怀里,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下了。   “吃了睡睡了吃,你这个日子过得未免也太舒服了,”花满坞伸手抱着黑猫,“你不许睡,不然大晚上又不睡觉起来踩我肚子。”   “喵呜~”黑猫挠了挠空气,似乎是在反抗花满坞把自己闹起来。   司机的车开的很快,不过三五分钟就开到了KFC的门口,花满坞让萧锁在车里乖乖待着,自己下车去买吃的。   萧锁无聊,拿着手扒拉着窗户。   没过一会儿,花满坞便提着塑料袋回来了。他一进车门就把一盒子蛋挞打开,塞了一个萧锁手里,萧锁抱着蛋挞缩在一旁吃。   “回公司。”   花满坞吩咐司机回公司,萧锁抱着吃蛋挞,他觉得无事,就伸手开了傅笛深送的礼物。   一看那大金环就知道是门环,环内里还有几个狗齿的咬痕。   “北冥轩君倒真的会唬人,拿这玩意儿来埋汰我!”花满坞把那对金环扔进了包装盒里,丢到了车座下面不去理睬。   他刚抱怨完北冥轩君,一回头发现萧锁吃得蛋挞酥皮满天飞。吃完一个之后也不问花满坞要,就捡着那些碎屑吃。   “这些渣子不要了,你吃新的,”花满坞不喜欢看他这副模样,赶紧拿了新的蛋挞给他。可萧锁执意地要将那些碎屑一片一片送到自己嘴里。甚至低下头去用舌头舔落在花满坞大腿上的酥皮屑。   “萧锁!”花满动了怒,大声呵斥了他一声,“给你吃新的,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   萧锁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恐。   意识到自己吼了萧锁,花满坞赶紧道歉,甚至直接伸手将萧锁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别怕,别怕我好吗?”   而萧锁就像一个没有意识地布娃娃一样,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也不说话。   “我不喜欢看你这样,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花满坞把人往怀里紧了紧,“你不要在我面前自轻自贱,我受不了你这样。”   萧锁没有回话,只是越过花满坞的肩膀,看见了手指上还沾着些酥皮   “吃……蛋挞,饿了……”萧锁舔着自己的指甲,“好香,饿了……”   花满坞赶紧把他放开,往他嘴里塞了个蛋挞。   吃到了喜欢的东西,萧锁安静了下来。他胃容量不大,就吃了两个便饱了。花满坞系着袋子,准备留给萧锁晚上吃。吃饱喝足,萧锁变成了黑猫打了个哈欠,跳到了花满坞的腿上,慢慢地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打了个小呼噜。   花满坞不敢扰了他的睡眠,吩咐司机开车。   开慢点,平稳点。   别给他吵醒了。 第48章 陌路   王婉书和席河的cp炒作也被提上了日程。   席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直播,只是私人直播,没什么商业合作。目的就是告诉粉丝他还活着,没死没长胖,和粉丝互动一下保持人气。这次开直播,傅笛深故意安排了一个游戏,让王婉书教席河跳舞。   王婉书上来直接表演了一个连转五十圈,席河转了三圈直接就瘫在地上表示自己不玩了,一身老骨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非要王婉书换个简单的。于是王婉书就教他跳了个广场舞,席河故意笨手笨脚的,光出错,看的粉丝在弹幕上刷出了一大片的“哈哈哈哈哈哈”来。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算不上暧昧,就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感觉。但席河一直没有恋爱绯闻,粉丝都催促着他赶紧结婚,这次看到席河多了个小师妹,不少粉丝开始刷起了“祝99”的话,再加上营销号和自媒体的带动,这条互动视频慢慢地上了热搜。   傅笛深正高兴,这毕竟是他接手王婉书经纪人之后做的第一个大项目,但没想到高兴没多久,就传来了热搜没了的消息。   “怎么会没了?”傅笛深核对着话题度最高的讨论,下面跟着的转发评论都很多,按理来说是能上热搜的啊。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傅笛深原本的方案里就是打算直接买热搜的,只是这次话题讨论热度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自己买的热搜还没安排上,就直接冲上了热搜榜。   就在这个时候,向枫来找傅笛深:“平台刚才给我打了电话,热搜被人撤了。”   “撤了?谁撤的?”傅笛深皱着眉头准备给平台打电话。   “你别给他们打电话了,确实是被撤了,平台说了要把钱退回来,我也在让内部朋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向枫让傅笛深别着急,这事还是得问问内部消息再做定夺。   傅笛深靠着椅背坐下来,没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这条热搜一没违法,二没出格,怎么就被人撤了?   而在另一边,某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下属正毕恭毕敬地向坐在办公椅上、伏案书写的总裁汇报着工作。   “所有的热搜都按照我们的吩咐撤下了,您可以放心了。”   总裁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脸上还没完全退化的龙鳞更是彰显著他不一样的身份——东海水晶宫之主,龙王。   龙王抬头看了一眼下属,并未显露出内心的想法,而是向下属抛出了新的问题:“这件事是谁提出来的?”   下属回答:“好像是席河手下一个助理干的,叫什么……傅笛深。”   龙王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却并没有找出什么答案出来,他皱了下眉头告诉下属:“找个时间教训一下他。”   “是。”   对此,傅笛深还一无所知。他正困扰于自己辛辛苦苦安排的项目功亏一篑。傅笛深原先得到席河不少帮助,他本想着趁着这次机会捧红王婉书也算是报答席河对自己的照顾,没想到安排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打断了。   而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开会的时候席河一言不发,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又不肯确定,只一个人望着窗外那如海水一般湛蓝的天空。   向枫的朋友给了回复,说有人出了大价钱通过公司领导层撤掉了热搜,实在是没办法帮他们继续安排。向枫安慰傅笛深别太难受,这次的效果已经初步达到了,等以后再说吧。   说这话的时候向枫自己也没底气,要知道营销炒作看的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再者就是,粉丝群体并不好控制,这次他们能够接受王婉书,下次呢?万一骂王婉书倒贴,骂席河占小姑娘便宜可怎么办?   “算了,散会吧,”席河拍板,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家各忙各的。   只是同事们心里都不舒服,向枫看他们工作热情不高,打发傅笛深下楼去买点甜点零食,权当安慰。   傅笛深进了电梯,他心里也不自在,看着慢慢变少的楼梯层数,叹了口气。等电梯下到一楼时,电梯门打开,他一抬头,面前就怼着两个穿深蓝色西装带着墨镜的大汉。   这架势把傅笛深吓了一跳,但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谁家保安上去有事。往前一步准备出电梯。可脚都还没踏出去,就被这两大汉给推进电梯。傅笛深来不及反应,就被其中一人反剪了双手,而另一人眼疾手快,直接用纱布捂住傅笛深的嘴。   两人合作得当,电梯门关上,缓缓下至低下停车场。   傅笛深满脸惧色,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要知道平日里上班时间根本没人会来停车场,到时候自己呼救都来不及。   但他一个人的力气哪里顶的上这两位肌肉夯实,人高马大的汉子。   两人把傅笛深从电梯里拽出来,拖到了一个隐蔽点的角落,一人控制傅笛深,另一人往后退了几步,右手握拳。就在他准备揍人的时候,却见凌空一道白影掠过,将人直接踹飞。   很快,那道白影便消失了。束缚住傅笛深的大汉左右张望,却不想那白影早已来到他身后,一根冰棱悬于空中,尖端直指那大汉的太阳穴。   “放手。”   大汉吓软了腿,慢慢张开手。   傅笛深得了自由赶紧脱离开大汉的手,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拿着冰凌的人正是路迟。   路迟眼里起了杀意,举起冰凌就要插入眼前这人的太阳穴中。   可就在冰凌刺入肌肤的关键时刻,一片鱼鳞飞过,将冰凌拦腰折断。冰凌碎裂落在地上,化成一滩水。   北冥轩君抬眼向鱼鳞来处望去,那穿着黑色西装,眼角闪烁着还未褪去龙鳞片的人,不是龙王,还能是谁。   “北冥轩君,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大开杀戒吧,”龙王伸手,那两大汉便化作他掌心里的鱼,钻入他的袖口之中。   “开玩笑,”路迟往前一步,将傅笛深紧紧地护在身后,“我下次打席河一顿,你看是不是开玩笑?”   龙王未曾想到傅笛深在路迟心中如此重要,还以为不过是北冥轩君在人界找到的一个玩意儿。他正要道歉,却望见路迟唤出冰雪,凝成冰凌,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影直逼自己。   三支冰凌开道,他所过之处无不凭生冰雪,带来阵阵寒气。龙王灵力远不及他,为避其锋芒,节节后退,他自知实力无法与五帝之一的北冥轩君抗衡,如若自己真的出手也就是与路迟撕破脸面,但路迟步步紧逼,丝毫不顾及以往情谊。   见路迟如此,龙王不得不放出数十颗水珠用以干扰路迟。   水珠通体透亮,宛如明镜,数十颗水珠相互反射,碰撞,凝结出无数颗细小的水珠,包围着路迟,妄图干扰路迟的视线。   但冰生于水,而寒于水。   驻守于冰雪之地的北冥轩君,天生就是龙王的克星。   那水珠从四面八方袭来,却被路迟侧空翻接着接探海翻身,行云流水一般悉数躲过。龙王眼看不妙,收回水珠,此时那些水珠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悬浮于空中,动弹不得。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每一颗水珠的内部都生长出一个白色小点,紧接着那白点便生出了各式各样的六棱冰花。   眼见着自己的水珠将要为路迟所用,龙王催动体内灵力,将水珠一一掐灭。   可他却忘了,路迟的灵力远在他之上。那水一分为二,为三,为千百万细小水滴四面八方散开,却未凭空消失,而变化成了无数雪子。路迟操纵着雪子凝结成为一把冰箭,他以双臂为弓,包裹冰箭,对准龙王。   就在冰箭准备射出之际,却见一根水绳飞出,缠绕三圈,拴住了冰箭。   顺着绳子放向望去,操控水绳的人正是席河。   “路迟,”席河叫住了他,“放过他吧。”   “他差点伤了深深!”路迟并不肯轻易作罢,如今傅笛深就是他心尖上的人,谁都动不得。   席河捏紧手中的水绳:“我替他向你赔罪,你别伤他。”   傅笛深眼见着形式不好,赶紧上前拦着路迟:“我没事,你——”   路迟这才收回雪箭,那水珠落了一地,洒在地上如同破碎的花。   “这次是看在席河的面子上,下次你敢对深深出手,我——”   路迟警告的话龙王并没有听进去,反倒是瞥了一眼席河,恶狠狠地留下一句:“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来关心我!”便甩袖离开。   路迟听他口气不好,还想追上去再打,却被傅笛深抱住了胳膊。   傅笛深戳了戳路迟,让他回头看看席河。   此时的席河也早已转过身去,不肯再看龙王一眼。   原本青梅竹马,朝夕共处,可如今却背道而驰,两人都心高气傲,不肯再回望一眼。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都如此落寞。 第49章 嗷呜   望见席河离开,傅笛深和路迟赶紧追了上去。   “席老师?”   傅笛深试着喊了一声席河,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席河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傅笛深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知道你为了这次策划费了不少心血,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出手阻拦,对不起,是我之前的感情经历给你添了麻烦。”   “你帮了我那么多,这点事算不得什么的,”傅笛深安慰着席河,“今天在地下停车场见到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前……”   “别前男友不前男友了,我和他之间都是孽缘,”席河原本已经不想说这件事了,他早就把自己与龙王之间的爱恨情仇掩埋在了记忆之中。   只是今天再遇龙王,还是让他觉得心痛不已。他突然想找个人好好地倾诉自己的过去,聊一聊之前的那些纠葛。   席河一出生就是龙族,他与龙王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他从小因聪慧过人进了水晶宫,和龙王在一处养大。   或许是因为从小衣食无忧,也无须担心权力更迭。那时候的席河少年成名,满腹侠客意气,非要去人界斩妖除魔,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在这浑浊不堪的世道里挣出一片清明世道来。他那时候把这世间想得太过简单,以为人都是非黑即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如今席河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至极。世间浑浊不堪不过是话本里给的设定,他却把这世间想的太过简单,殊不知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根本就无从选择。世间诸事并非黑白对立,你为前因,我为结果,因果纠缠分不清对错。   他以施舍者的姿态登场,却根本不知自己一出生获得的比别人一辈子都要多。   “我年少时太过天真,误以为自己能够改变整个世道,”席河想起过去不免有些唏嘘,“可闯荡来闯荡去,没闯出个什么,反倒是把身上带着的银两花完了。我不肯低头去求父母和龙王,便自己想办法在戏班子混了个身份,那时候山河动荡,我所在的国家被北方蛮族入侵,中央朝廷软弱无力,重文轻武,只知道寻欢作乐,一味败退。”   向来看重文人的朝廷如何能对抗北方善武,在马背上发家的蛮族。朝廷节节败退,为了活命甚至连脸面都不要了。   割地,赔款,岁贡。   这也就算了,让席河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软弱不堪的皇帝甚至将宗室女子折价卖给敌国,来抵偿一部分的赔款。   那时候的席河作为其中一位公主府中的戏子,也被一并送到了敌国浣纱司中。   “所谓浣纱司,并不是指浣纱洗衣的地方,而是那些敌国将领寻欢作乐的场所。”席河如今想起还觉得痛恨不已,“我在那里,见到了比冥府十八层地狱更加可怕的场景。”   往后就算走进幽冥,去阎罗王的地界,席河都觉得没这么可怖。   无数清白人家的女子就这么被侮辱,那些敌国蛮族士兵的手段何其残忍,将那些宗室女子当做物件使用,一夜过后都不知道浣纱司房梁上能悬挂多少尸体。   “这是我能看到的,我看不到的,那些被他们掳掠来的寻常人家女子,恐怕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他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人间炼狱。   “我救了她们,”席河的指尖忍不住,即便他已经看过了千年岁月的更迭,经受过无数悲欢离合,可每次回想起初入浣纱司的时候还是会颤抖,“我带她们离开,但是……”   席河带着她们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折卖自己的故国自然不能回,敌国的势力又遍布于大地之上。商议之后,席河决定找一处世外桃源,让她们躲在里面避世不出。   可刚找好方向,敌国的军队又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一路与军队抗衡,早已泄露了席河并非人类的身份。敌国军队早有准备,他们特地找来道行颇深的捉妖道士,想要将席河收走。   敌国的将军以这群女子的性命作为威胁,让席河乖乖进入锁妖镜。就在席河求助路迟与龙王的时候,那群女子却——   “可她们,”席河痛苦地闭上眼,“她们一个接一个,自杀了,你说,明明是深闺里面养大的姑娘,怎么比男人还要硬气?她们全都自杀了,被折卖的时候没死,在浣纱司被人侮辱的时候没死,却为了保护我,自杀了。”   因此,席河入了魔。   戮杀了三千铁骑,沾了一身血债。   他亲手挖开三十多坟墓,将这些女子一一埋葬。   “我以为我做的没错,可天帝却告诉,那三十多位女子之中,有五人本可以从浣纱司逃出去,是我生生改了她们的命,让她们的阳寿提前终止。审判台上,西王母与青帝争执不休,天帝与北冥轩君力保我,最后是星霜帝君出面拍了板,我被罚剔去逆鳞,褫夺龙族称号,沦为蛟龙,”席河叹了口气,“而我和龙王之间的矛盾,也就自那时埋下。”   一开始龙王并未因此怪罪席河,他待席河还是如平日一样,甚至百般宠爱,去哪儿都要带着席河,害怕席河因为这件事而难过。   只是东海水晶宫内,流言霏霏。   蛟龙不配被称作为龙,龙王一人需面对水晶宫内各位长老前辈的压力,让他放弃席河。并且因为席河所救下的女子均出自浣纱司,便传出了席河与这些女子有染的谣言。   外部的压力之下,席河与龙王之间的矛盾越积累越多。   “但那时候我总觉得我们能过去的,从小青梅竹马,我们比谁都了解对方,”席河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我自始至终,都是别人劣质的替代品。”   “龙王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是 另一只蛟龙,他亲口和我说,他喜欢的人有点蠢,会乱发脾气,又有些滥好人……”   “我知道他所说的人,唯独不是我。”   说到这里,席河的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   傅笛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递上了纸巾拍了拍席河的背,权当做安慰。   他素来喜欢看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爱恨情仇,追妻火葬场,狗血虐恋,婆媳矛盾都能让傅笛深看的热血沸腾。但唯独有一种情节,每次看到都能让傅笛深气得骂娘,甚至恨不得冲进屏幕里面抓着男主好好说道说道。   这种情节,就是替身。   席河这会儿正难受,一回头发现傅笛深手里已经拿上了订书机,说要和那个欺负路迟欺负席河的渣男战他个不死不休。   “停停停,”席河死死地拽住傅笛深的胳膊,以防他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行动,“他是龙王你打不过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嘛!他欺负路迟还欺负你!他还毁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策划!我今天非要把他的龙角给削下来不可!”   “算了,他是东海龙王,我能把他怎么办?”   席河这话声音说的很轻,傅笛深还是听到了他话语里的落寞和失意。   放下手中的订书机,傅笛深不敢再打扰席河,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傅笛深出了办公室,迎面撞上路迟。   他满肚子的火,凑巧了,路迟也是满肚子的火。   火气冲天的人和火气冲天的狗翘班钻进了肯德基,点了一大桶吮指原味鸡,坐在公园木质长椅上,大口喝可乐,大口吃鸡肉。   傅笛深这会儿气愤了半天,却还不知道龙王姓甚名谁,他开口问:“这个龙王叫什么名字?”   路迟满口都是炸鸡,好不容易咽下去,喊了声“嗷呜”。   “让你说名字!没让你学狼叫!”傅笛深跟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催促路迟说出龙王的名字,他实在是火气大,龙王这干的叫人事吗?把席河当替身,毁了自己的策划,还想找人打自己?   多少年脑瘫干出这种事!   “嗷呜啊!”路迟不明所以地看着傅笛深。   “路迟我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别惹我……”   “他就叫敖雾啊,敖是东海龙王一族的姓氏,雾是雾气的雾。”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路迟低下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手里的鸡块,张嘴咬了一大口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傅笛深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路迟,赶紧道歉,“鬼知道他取了这个名啊,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这龙王也是,取什么不好,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字!”   傅笛深一个劲儿地安慰路迟,路迟到觉得没什么:“先前也是这样,每次我对着席河或者桑钰喊龙王的名字,他们都会以为我在叫唤,所以时间长了,我便只叫他龙王了。”   “冤枉你了,”傅笛深摸了摸路迟的头,主动亲了一下路迟的脸,“给你个亲亲,当做我的补偿。”   “嘿嘿嘿。”   被亲了一口的路迟心花怒放,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劲。自己堂堂北冥轩君,一个吻就给打发了吗?得再加三个小鸡腿才行!   要么三杯小酸奶也可以! 第50章 关于替身这件小事   路迟一口炸鸡一口可乐,能量炸弹配着发胖套餐,吃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说起来路迟倒是有些好奇,傅笛深平日里温吞得很,怎么和龙王杠上了?而且今天要不是自己及时看到,傅笛深怕不是要被打出好歹来。只是以前不觉得龙王是个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为了以绝后患,路迟还是想要找龙王问个清楚。如果对方真的是无理取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现场就把水晶宫拆了,明天就把东海夷为平地。   “我不知道啊,”傅笛深别说招惹了,他都不认识龙王,“我今天在办公室里忙着——”   话说到一半,傅笛深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今天我们买了王婉书和席河的cp热搜,而且还被人莫名其妙地撤了,你说会不会是龙王……”   路迟挑了下眉:“藕断丝连?”   “可别连了,把席老师当替身,这个龙王未免太过分了!”傅笛深一想到这件事还气得牙痒痒。   路迟不好多说,以他和龙王的交情来看,龙王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些年自打和席河分手后,龙王也没再找过别人,先前也没听说过龙王和别人有牵扯。   “等会儿你去上班,我去找下龙王,”路迟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我得和他好好说道,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胆子真大。”   龙王就在人界,路迟嗅着味道一路找了过去。等到地时,刚好遇上龙王从车上下来。路迟也不遑多言,上去便扯着西装领带,拖着去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质问起了今天的事情。   “你又未曾和我说过那人是你护着的,”龙王不认识傅笛深,“不过就算你说了我也会把他打一顿,谁让他给席河整了个女朋友出来。”   “呵,席河长席河短的,小娇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路迟和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和席河到底怎么回事,原先不是好好的吗?”   “我和他好不了,”龙王一提起这个就头疼,“我堂堂东海龙王,虽然不及你们五帝权倾三界,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席河居然那我当替身!”   路迟看着龙王,挠了挠头。   不太对啊,龙王说自己被席河当成替身,席河说龙王把自己当做替身,他俩到底在整什么?   “你和我说清楚点,”路迟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大有一副要好好听故事的架势。   “你也知道席河当年救了浣纱司那群女子,被押上了五帝审判台。”   席河更改了这群女子的命数,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搁在以往,路迟和桑钰一句话便能带走席河,但那次席河闹大了。席河救下的其中一位女子,按照原本的命数,她最终会被放出浣纱司,随后嫁给一位乡野村夫,剩下一子,而这个孩子日后会一统天下,击败北方蛮族,结束分裂割据的局面,开创新的朝代。   如今这位女子为了报答席河的救命之恩,选择自刎而死。这人命数一变,整个世间还要再陷入五十年的混沌之中。   正因为这件事,对席河的定罪,五帝审判台上一直争执不下。   青帝要钉死席河,以警示其他仙官,日后不得私自下凡更改凡人命数。   “如若日后神明都像席河这样,那人界岂不乱套?”   西王母却以席河当初也是一片好心,并不知晓凡人命数,不过是好心办坏事而已,不该施以这样严厉的刑罚。   “那些女子如此可怜,席河伸手相助本就是善举,我倒不懂行善怎么就到你嘴里成了恶毒之举!更何况不知者无罪,席河也并不清楚他救下的女子里日后会有这样的变数。”   两人向来是冤家对头,吵得不可开交。桑钰说不上话,当时路迟和席河还不是好友关系,只是觉得席河出于好心,惩戒即可,不必非要定其死罪。星霜帝君的意思是,比起在这里无休止地争吵给席河定什罪,倒不如想方设法再安排一位气运之子,让其统一山河,免得让世间再陷入浩劫之中。   如此敲定,才救下了席河的一条命。   但席河必须抽走龙筋,剔去逆鳞,贬为蛟龙。   “即便如此,我对他的爱意从未少过一分一毫,哪怕后来水晶宫中流言蜚语四起,说他与浣纱司女子有染,我也毫不在意,可谁曾想他居然从头到尾不过是把我当做替身而已,他还在我面前承认了他爱的并不是我。”   听完龙王的这番话,路迟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到家后他和傅笛深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是不是他俩有什么误会,”傅笛深跟听八卦一样穿着睡衣抱着路迟的玩具抱枕坐在沙发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可能吧,”路迟躺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看着电视剧里的婆媳争吵,抱怨深深怎么喜欢看这种东西,还要拉着自己一起看。   明明《海绵宝宝》才是天下无敌。   傅笛深想帮席河,他看的出来席河还是很在意龙王的,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这事他也帮不了什么忙,还得靠着路迟。   其实按照路迟的性格,他素来是不愿意卷入这些麻烦事里面的,但这次不太一样,他有求于龙王。   听说东海龙宫之内有一颗沧海珠。   而沧海珠,寓意为沧海桑田,可以延长普通人类的寿命,另其青春永驻,不老不死。   于是乎第二天路迟便去席河面前晃荡了,指着席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挑剔的很。席河疑惑不解,质问路迟自己做错什么了,路迟才说明:“龙王和我说了,你把他当成替身,他好好的一颗真心都喂了……驴!”   “我几时做过这种事!”席河一听龙王就炸,“他不要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席河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拽着路迟就去见龙王,他非要和龙王掰扯清楚谁把谁当成替身,又是谁侮辱了谁的真心。   他穿着身雪纺衬衫,走路带风,瞪眼如钟。   让路迟约了龙王,到了地方后连菜都没点,让服务员出去等着,等会儿他们聊好了再点菜。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席河一拍桌子,直接当场对峙。   “我何时把你当过替身!明明是你辜负了我好吗?”   旧情人见面却没有多少寒暄,席河上来直接质问龙王为何会对路迟说出那样的话。   “关我什么事?我从小到大除了你之外没有喜欢过别人!明明是你把我当成替身!你是亲口说的,你喜欢的是一只狂妄自大蠢兮兮的龙。”   听到这话,席河被逗乐了,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瞎了眼一般,怎么看上这么个蠢材:“我说的这个龙是你啊!”   “我和狂妄自大还有蠢兮兮有什么关系吗!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路迟嘛!”   吃瓜看戏的路迟赶紧咽下了嘴里的瓜子仁:关我什么事啊……夫妻吵架,不带祸害到身边人的。   “你不蠢我让你陪我洗澡,你说东海龙宫到处都是水,有什么必要洗澡!”   看到席河开始掰扯自己过去干的糗事,龙王赶紧打断他,“那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做替身了?”   “你说你喜欢的是个喜欢发脾气,还滥好人有点蠢的……”席河越说越不对,被堵住的七窍玲珑心突然开了窍,“你说的是我?”   “你不蠢吗?你不是乱发脾气吗?我说水晶宫到处都是水,你直接甩袖子走人!还有你不滥好人吗?那群女子关你啥事,你非要插手,结果呢?你被剥去龙筋和龙鳞,你疼不疼啊!”   他一说席河心里就苦:“你懂个屁!她们那么惨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看席河脸皱成一团,就要哭出来。龙王赶紧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看不惯这些事,但能怎么办,他们自有自己的命数,我们只能看着。”   路迟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个发展怎么是这样的?   有点点酸。   “我知道错了,我后来就没有犯过这个错了啊,你还不理我……”席河靠在龙王怀里,拿拳头锤了几下他的胸口。   路迟突然觉得自己嘴里的瓜子不香了。   一对老情人再续前缘,自然会抱着亲昵。两人嘴贴嘴的时候,席河一巴掌呼在了路迟的背上,催促他赶紧滚蛋。路迟不好继续坐下,出了包厢的门,气得牙痒痒。   他刚好撞到拿着菜单准备敲门催促点餐的服务员,路迟赶紧将人拦下来:“我点菜就行,点完你给我打包走,屋子里面那两人付钱。”   服务员有点懵,但看着路迟长相俊俏,又和里面两个人认识,就把菜单交给了路迟。   路迟心里憋着火气又涨了酸意,有意整蛊席河和龙王,他特地将菜单上面的菜全都点了一遍。两只手提的是满满当当,打算带回去给傅笛深尝尝。   让你们在我面前秀恩爱,吃到你们破产! 第51章 如何把敖雾叫出特色   路迟带着饭菜回家,一个个放在瓷盘里,等傅笛深晚上下班,就骗他说是自己做的。   不过这么劣质的谎言,傅笛深当然能看得出来,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两个人美美地吃了顿饭,傅笛深问起路迟,席河和龙王怎么样了。   “我就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互相啃对方嘴巴,看起来黏糊糊的,好恶心。”   傅笛深正在剥小龙虾,沾了满手的油。听了路迟的话,他心里一咯噔。   说起来和路迟互相告白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是路迟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出格的动作,两个人平日的互动和路迟还是狗狗时候差不多,就是不像恋爱的感觉。   这只狗之前不会一直修炼,所以不通情爱吧。   “那你知道他们互相咬嘴巴的意思吗?”   “接吻啊,我知道,”路迟凑上去亲了傅笛深一口,“我知道的!”   傅笛深脸一下就红了,他抿了抿唇,把手中剥好的小龙虾塞到了路迟的嘴里。   等晚上睡觉,傅笛深看着躺在身边的路迟,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看路迟没什么反应,就侧过身去看路迟。   “干嘛呀?”路迟往傅笛深躺着的地方挪了挪,“是不是我特别好看。”   傅笛深没忍住笑出了声:“哪有人这么夸自己。”   路迟没回答,学着今天看到龙王和席河的样子,亲上了傅笛深的嘴唇。   这个吻越来越深,吻得傅笛深难以呼吸。   他的身体逐渐燥热,两人之间的气愤也更加暧昧。路迟慢慢撑着身体,爬到了傅笛深的身上,将傅笛深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傅笛深攥着床单,身体也紧张得发颤。   路迟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他低头看着傅笛深。或许是因为那个吻太过激烈,深深的眼睛里已经积了些泪光,嘴唇被自己咬得通红。   “迟迟,”傅笛深的身体已经酥软“我……”   他还以为路迟会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妖怪,但没想到路迟的吻技这么高超。   “别说话。”   路迟变回了北冥轩君的模样,白色的长发如同银丝从他的身上泄落下。衬着月光,如雪一般绝美。   此时傅笛深才发现,原来白发的路迟,连睫毛都是不染一丝尘埃的白。   如果是路迟的话,他愿意……   傅笛深伸手摸到了自己睡衣的扣子,慢慢地解开第一颗。   可一抬头却看到路迟变成了白毛狗的模样,直接趴着睡在了傅笛深的胸口。   “哥哥帮我盖一下被子吧,”路迟躺在他的胸口哼唧,“还是这样睡觉舒服。”   啥?   傅笛深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迟迟已经躺在自己胸口睡着了,还打着一连串的小呼噜。   傅笛深气得手抖,连话都说不出来。这股火气沉淀三四秒,越积攒越可怕,最后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你特么给老子滚去睡沙发!滚!”   迟迟就这么可怜兮兮地被扔出了卧室,这还是自从他和傅笛深坦白自己身份后,第一次被赶出来睡狗窝。   看着自己之前经常睡的狗窝,迟迟突然觉得有些嫌弃。他回头望了一眼卧室的门,他转身去用身子撞了撞卧室的门:“汪汪汪!”   房内的傅笛深又气又羞:“别叫了!”   “汪呜~”迟迟发出了委屈的叫声,“我做错什么了吗?怎么又赶我出来?”   “你自己想去!”   路迟不懂,准备第二天去问席河。   但是席河上班迟到了。   他和龙王是一起出现的,两个人腻腻乎乎的,看的路迟牙齿发酸、脚趾抠地,浑身不自在。   不过傅笛深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路迟得先去跟龙王打劫沧海珠。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总得给我点赏钱吧,”路迟靠着墙上下打量着龙王,似要把面前这人从上到下看个透彻,“你和席河都不会好好说话,以后或许得需要我从中斡旋,我要的也不多,把沧海珠给我吧。”   “沧海珠?”听了这话,龙王拧着眉头,“这……”   倒也不是他抠门,而是沧海珠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平日里路迟打劫的东西可远比这昂贵许多,怎么今天倒看上了平平无奇的沧海珠?   路迟以为龙王割舍不下,便抬高了价码:“我拿冰镜和你交换,你看怎么样?”   冰镜是他北疆的至宝,所蕴含的灵力要远比沧海珠多,比沧海珠更为珍贵。   龙王这就不懂了,路迟到底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换自己的沧海珠?他追问几句,路迟都没有回答,只说让他把沧海珠准备好,自己明日就会带着冰镜去水晶宫取。   “对了,还有一件事问你,”路迟凑到了龙王耳边,把昨天发生在自己和傅笛深之间的事情全都交代,“你说深深他为什么推开我啊?”   龙王翻了个白眼,“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你是不是狗啊?”   “啥肉啊?”   “你等等我回去给你找几本书和视频,明天你取沧海珠的时候顺道拿回去看看。”   龙王心里充满了疑惑,这好端端的北冥轩君,是在北疆待傻了吗,怎么什么都不懂。   第二日路迟按照约定从龙王那里取得了沧海珠,龙王不疑有他,只因北冥轩君行事风格怪诞不堪,随性而为,就真当他看中了沧海珠晶莹剔透的模样,顺手送了他几个小视频,就当感谢他撮合自己和席河。   路迟大大方方地收下视频,回去还没来得及看,就先把沧海珠磨成了粉末让傅笛深喝下。   只是在让傅笛深喝药之前,路迟便好好地问过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守着永恒的寿命。这个问题太过严肃,傅笛深难以回答,他原本只渴求路迟陪着自己度过人生这最后的岁月,但没想到路迟的打算却是以后的千年万年。   他在担心很多东西,如果有一天自己厌倦了永恒的生命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路迟不爱自己了该怎么办?   “可以把这颗珠子留着吗?我想等我白发苍苍,仍旧爱你的时候再服下,”傅笛深低下头亲了下面前雪白的狗狗,他以前只觉得路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知道吃和玩,现在看来,路迟的心思多的很,连以后两个人的长厢厮守都考虑到了。   路迟也不急着问傅笛深要答案,他愿意用无尽的生命去等傅笛深给自己一个答案。   “深深,这颗珠子放在你那里,你什么时候愿意吃就吃下,不愿意吃就算了,”迟迟靠在傅笛深的腿边,“你若是百年之后厌烦了我,就把这颗珠子扔了,我不会怪你的。”   “这么没有自信?”傅笛深伸手把迟迟捞到自己怀里靠着,“说不准百年之后我还爱着你。”   迟迟蹭了蹭傅笛深的肩膀。   他以往从不会说这样的丧气话。哪怕北疆只有他一位天帝,哪怕他身后并无天兵可以傍身,哪怕他并非是五位天帝中疆土最辽阔,实力最强的那位,他都傲慢且自持不凡。唯有面对傅笛深的时候才会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灯光昏黄,窗外的天空如洗墨池一般黑。灯光一盏盏亮起,在与天界遥相呼应的人界里,创造出了虚妄的星光。他们同样,在人世间找到了彼此的依靠,以至于最终,赝品要比真品更加璀璨。   不知道是今晚的电视节目格外无聊,还是迟迟的肚皮格外温暖。傅笛深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最近清闲无事,炒cp的事情被暂时搁置,龙王为了补偿王婉书因自己的肆意妄为而造成的损失,给她安排了东海龙宫集团下的代言,傅笛深坐享其成,开心的很。   他只觉得日子过的愈发懒散,生命之中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他再心生波澜。拍着迟迟的背,最终靠着椅背慢慢睡着。   路迟还醒着,变幻成人形躺在傅笛深的大腿上,白色的长发披泄而下,他看着逆光里傅笛深的脸,近乎乞讨一般,说出了:“要爱我哦。”   要爱我哦,五十年后,一百年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之后。   傅笛深睡了,路迟觉得无聊,拿出了手机去看龙王发给自己的小视频。他却是没弄懂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可打开一看,白皙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两朵红云。   他并不是不懂这些,千年的妖怪万年的鳖了,就算是没看过现场版,当年跟着席河混世间的时候,也是看过春宫图和淫词艳曲的。但谁能想到如今时代变换,竟能整出这样直接又刺激的版本。   原来深深之前抱住自己的手是为了这个,他还以为深深是想抱着他睡,原来是思春了啊。   嘿嘿嘿。   想通了这一点,路迟的小脚丫开始摆来摆去,开心的不得了。   他伸手想叫醒傅笛深,靠着深深的耳朵问他“是不是想要了”“看着我的时候脑袋里是不是在想那种事?”“喜欢什么样的姿势?有没有什么癖好?”,好让深深从耳朵根红到腮,但又不忍心打扰傅笛深的睡眠,再加上手里的视频确实吸引人,路迟便按了播放键继续看。   可他忘了,自己没有关掉声音。   那被压在人下的受方又娇又魅的一声叫唤,因路迟手机的外放损了音质,变成了鬼亏狼嚎一般。这一嗓子嚎出来,吓得傅笛深一个哆嗦,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卧槽?怎么回事?”傅笛深本就是浅睡眠的状态,猛然被惊醒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路迟又羞又臊,赶紧关声音,可一时忙乱,手机在掌心翻了几个转。他灵机一动,将手机扔进了储物袋里,霎那间,声音就消失了。   那视频出品公司就是个小作坊,收音做的很差,路迟的手机外放又会给音质打个折,傅笛深半睡不醒听不清楚,层层叠叠的原因交错之下,竟然让傅笛深误以为路迟在吊嗓子、瞎叫唤。   “大半夜地瞎叫唤什么?”   “我没有瞎叫唤!”路迟平白无故被冤枉,下意识地就给自己辩解。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路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张嘴瞎说什么,叫唤也比自己看小视频强啊。只是他脑子转的飞快,迅速想出了应对傅笛深的回答:“我在练习如何把龙王的名字叫的响亮又霸气!” 第52章 落水   路迟和傅笛深这关系也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路迟随口胡诌的鬼话,傅笛深倒也真的相信了。傅笛深睡眼惺忪,眼前看什么都重影。刚低着头打盹儿,睡姿不好,这会儿遭了殃。颈椎跟充了气一样,又麻又胀,一起身便觉得两眼冒金光。走几步又不稳,差点栽在沙发上坐着,还是路迟扶了一把,傅笛深这才稳当地去了卫生间洗漱。   路迟跟在他身后,想着该怎么和傅笛深说深入交流的事情。直接提吧,太过莽撞引人反感,不提的话,感觉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不少好机会。就像龙王说的那样,送到嘴边的肉忘了吃,狗都不带这么傻的。   可这会儿傅笛深脑袋不清醒,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一样,哪里还有心思做那种事,他晃晃荡荡地洗漱之后爬到床上去了。临睡觉之前,拉好被子,垫好枕头。闭上眼还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招手喊了句“迟迟过来!”,路迟便变成狗狗飞奔过去,一个劲儿地蹭着傅笛深的手。   “宝贝,上来,”傅笛深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的怀抱,让迟迟躺过来。   路迟以为他在邀请自己,赶紧跳进了傅笛深的怀里,刚准备亲亲的时候,就听到了鼾声。   搞半天不是在邀请自己,只是让自己过来当抱枕的啊。   抱枕就抱枕吧,迟迟靠在傅笛深怀里,尾巴依旧摇的很欢。   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依旧黏糊,但在关系方面没有别的进展。反倒是席河和龙王,发展神速。或许是觉察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亏欠,这段时间龙王一直陪在席河身边,两个人好好地静下心来把这些年的矛盾和误会说了个清楚。误会解除,两人的感情甚至比以前还要好。整日黏黏糊糊的,傅笛深都怀疑席河怕不是要把整个公司都丢下跟着龙王回东海去了。   席河笑着说这倒不必,东海龙宫在人界也有公司,也有股权,他还能在人界再做几年潇洒自在的影帝。   之前两个人话没说开的时候,龙王差点伤了傅笛深,这事在席河心里是个坎儿,便撺掇龙王给傅笛深赔礼道歉。一句“对不起”太过轻飘,得给点实际的才行。   龙王抓耳挠腮想了许久,便说带着傅笛深、路迟和席河坐船去郊外的一处海滩上玩,来回也就一天时间,不耽误功夫。再请个客吃个饭,这事就当翻篇。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笛深准备去见花满坞,临出门前听到去玩的消息,心情大好。   “好啊好啊!我都好久没休假了!”   傅笛深把花满坞当作朋友,等两人在花满坞公司见面的时候,傅笛深也没有避嫌,将出海去玩的消息告诉了花满坞。   “那你回来之后咱们刚好可以忙起来,”花满坞笑的温柔又绅士,可眼神却落在傅笛深脖颈上挂着的珠子上。   他看的出来,那串像是diy出来的项链,那拿银线绞了好几圈固定住的坠子分明就是东海龙宫的沧海珠。   沧海桑田,沧海遗珠。   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是啊,下一次休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做咱们这一行的真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傅笛深迫不及待地想去海边,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的,他和花满坞说等自己玩痛快了再回来过非人的加班生活。   “那祝你旅途愉快!”   花满坞浅笑不语。   等到傅笛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他才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行动吧,他后天要去海边”   另一边,等到约定好的日子,四个人依次上了船。   傅笛深和席河的穿着都还算正常,穿着休闲的运动服,也就席河为了遮阳防晒多戴了个帽子。   至于剩下的两个人,先是龙王穿着终年不变的黑色西装,要知道黑色可是最吸热的颜色,走在太阳底下跟个随时随地发热的小太阳一样。一开始席河还高高兴兴地挽着他的手,走了没几步就被热得不行,自动跑到龙王三米开外处待着去了。   而路迟就更夸张了,他还以为是去海边度假,找了条花花绿绿的夏威夷风格衬衫,配上同款花衬裤,走在太阳底下就是人群中最闪烁的鲜花。   招摇又耀眼。   偏生他长得好看,就算花花绿绿裹在身上,也丝毫不觉得有所怪异。只是会不禁让人产生疑问,他的颜值与智力之间是否存在着反比关系。   傅笛深看着他这幅模样,脑补起了迟迟穿着东北大花棉袄的场景,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路迟跳到了他身边,环着傅笛深的肩膀:“你在笑话我吗?我不是你最可爱的宝宝了吗?”   “你当然是啊,”傅笛深揉了揉他的头,“你是我最可爱的傻宝宝!”   形容词用的不太好,但路迟听不出来。   他还高兴地很,绕着傅笛深转了一圈又一圈。   龙王看了一眼傅笛深胸口挂着的项链,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实在想不出来。再加上席河一闹,他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骄阳似火,天空分外湛蓝,因此海水也愈发的蔚蓝澄澈。从港口上船,往入海口的方向开,海面愈加开阔,周围灰石绿树逐渐远去。开出海港,风也愈发地大了。   原定的旅行时间就是一天,龙王为此特地选择了快船。刚刚在港口内还好,船开得稳当。等出了港,风吹拂海浪,船的行驶速度又快,整个船体变得摇摇晃晃。   龙王和席河都是在海水中长大的,对这种风浪早就习以为常。傅笛深自大学毕业之后就在这个城市定居,出海坐船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有些害怕,但想着身边三个法力高深的妖怪,两个还是龙族,便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有路迟,怂的不行。   他自然知道就算是掉下船也无所谓,可恐惧的产生没有缘由。一开始路迟还佯装淡定,只是贴着傅笛深坐着不敢乱喊乱叫了。后来船摇晃地越来越厉害,风浪的声音让大家听不清各自的声音,他便死死地抓着栏杆,身子佝偻成了一团。   席河和龙王笑话他怂狗,他也不反驳。   陆生动物对海洋的恐惧,怎么能叫怂呢?   “你不是管海的吗?就不能管一管吗?”   “老子管的是海水又不是风,你找我有什么用?”   唯有傅笛深一直捏着路迟的手,安慰着他别害怕。后来更是和路迟调换了位置,让路迟坐在靠内侧的一方,这样风浪的颠簸可能会小一些。   原本就害怕,傅笛深的举动又比面前两个只会笑话自己怂狗的好友高尚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路迟便紧紧地贴着傅笛深,蹭了好几下。   船还是在颠簸,路迟不敢说话,傅笛深就贴着他坐。席河和龙王聊了好一会儿,话语间,风浪还是没有减小。   龙王这才注意到不太一样的地方,他们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海港,怎么这风浪不减反增?   事出反常必有妖!   龙王的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这艘船是他的个人财产,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在上面动手脚。   可是这风浪感觉不太对啊……   就在这时,眼见着一股妖风吹拂而来,无端掀起风浪,将原本就摇晃的船体变得更加动荡不安。   可就在这个时候,船体一侧突然倾斜,原本靠着栏杆坐着的傅笛深突然跌了出去,落进了海水之中。   “深深!”   离傅笛深最近的路迟赶紧伸手去够他,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傅笛深跌进了无尽蔚蓝的海水之中。   他原本会游泳,按理来说,人体的密度不足以跌落更深处的海洋,可是这片海诡异的很,傅笛深就像是从飞机上摔下来一样,一直在下坠。   坠落、无尽的坠落。   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他睁开眼看到的只有孤冷的蓝色,耳里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路迟曾经说过,在他长大的地方,有着看不到边际的雪原。   那样无穷无尽的白,没有任何绚烂的色彩,让他觉得格外的孤独。   以前傅笛深不懂,如今他也感受到了这种,来自灵魂的寂寥。   他还在下沉。   就在这个过程中,傅笛深突然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个闪烁的光。   他以为是路迟,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戴在胸口的那串项链。项链里包裹的沧海珠,似乎因为重回海洋,而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好像,这颗珠子可以让自己永远不老不死。   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力量驱使,傅笛深伸出手握住那颗沧海珠。   说来也甚是神奇,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就在他的掌心触碰到沧海珠的瞬间,这颗珠子却消失了。   光芒也随之退却。   就好像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样。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慢慢地向上飘去,往有光的地方去。   逐渐地,他看到了自己的上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傻狗,不是怕水嘛……   傅笛深往上游了好几下,慢慢地,他终于抓住了路迟的手。 第53章 审判   路迟拉着傅笛深冲出水面。   附近没有人,他直接用法术带着傅笛深飞回船上。傅笛深全身湿透,靠在栏杆上咳嗽,吐出喉咙中的水。   席河赶紧递了块毛巾给傅笛深。就在他擦干头发的时候,路迟突然注意到一直挂在傅笛深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   “深深,你脖子上的沧海珠呢?”   傅笛深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可能是丢了?”   龙王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越想越不对劲。   沧海珠——   他原先就怀疑过路迟,沧海珠并不算什么稀世珍宝,路迟怎么偏偏点名需要沧海珠?   但如果是给傅笛深的话就好解释了。   “路迟!你把沧海珠给傅笛深是为了——”   路迟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要沧海珠就是为了让傅笛深能够长长久久地活在我身边。”   “可是……”龙王刚想脱口而出“五帝审判台会治你的罪”,可看到傅笛深在路迟身边,他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路迟拍了拍傅笛深的背,帮他顺气。又用眼神暗示龙王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这些年积攒的珍宝也好,北疆的领土也好,哪怕是自己的天帝之位都可以拿走。   他不要轮回,不要周而复始地去等,也不想看到有一天有人和傅笛深长着同样的脸,和自己说着完全陌生的话。   没有记忆,没有一起经历过的过去,就算转世轮回,也都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了。   “我吃了那颗珠子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傅笛深终于缓过了气,他赶紧过来问路迟和席河以及龙王之间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迟拍了拍傅笛深的脑袋:“没什么影响啦!放心我很厉害的,没有人会伤害到我的。”   傅笛深将信将疑,看席河和龙王都没什么反应,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船再行驶了一段时间就到了港口,下船后沿着最大的那条商业街往里走。四周都是些卖纪念品的商店,路迟从未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儿,绕了一圈是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最后抱着一大堆海螺,满眼无辜地看着傅笛深。   “不许买这么多,家里放不下。”   “那好吧。”   路迟挑挑拣拣,最后只选出来一对青绿色的贝壳手钏,付了钱后,立马戴在手腕上。他还非要把另一个塞到傅笛深手腕上,说是要凑一对。   走着走着就到了海边,没见过大海的土狗,第一次看到金沙碧浪。要不是周围都是人,他真想变成狗狗冲到沙滩上打个滚,然后让傅笛深看着自己一身的沙子摇头叹气。   傅笛深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伸手圈着路迟的肩膀,在他的耳边提醒:“你要是敢偷偷变成狗在上面打滚,我就把家里的酸奶全部扔掉,以后只给你吃柠檬你信不信?“   暗戳戳涌动的小心思就这么被傅笛深吓跑了,路迟低着头无辜地回答:“我没有想去打滚啊,我最乖了。”   小狗狗的坏心思哦,就这么被提前掐灭了。   席河要去踏浪,扔掉了鞋子踩在沙滩上。龙王在他身后喊着让他把帽子和墨镜戴好,别被粉丝认出惹来麻烦。   就这么闹到了晚上,原本定好一天结束的行程,因为几个人的任性被扩展到了两天。   傍晚海边升了篝火,天空变成了粉紫色。听着篝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海浪那慵懒又低沉的回唱。   路迟给傅笛深灌了不少酒,让他晕晕乎乎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也就是趁着傅笛深睡着,席河才敢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沧海珠被他吸收了,”席河回答,“你当真改了他的寿命。”   “嗯,”路迟伸手摸了下傅笛深的脸,“放心,这件事我一个人扛下来,不会让他们难为龙王和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知道,”路迟慢慢地推开傅笛深,让他靠在席河的肩膀上,“帮我照顾他,我去五帝审判台认罪了。”   一直没说话的龙王突然出了声:“他们会为难你的。”   “没事啦,大不了就把北冥轩君的帝位给他们好了,我……“路迟眼神落寞,”反正我也早就当腻了这个天帝,再说了不就是改一个凡人的寿命,能有多大罪?他们这些喜欢游历人界的散仙早些年肆意点化凡人,我不过就比他们稍微过分一点罢了。”   木已成舟,席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你保重。”   如今傅笛深已然吃下沧海珠,这事必然逃不过五帝的眼睛,让路迟回去认错,要比到时候五帝真的派天兵来抓要好。   他只能目送路迟离开,然后按照路迟的吩咐,照顾好傅笛深。   五帝审判台建在勾陈上宫与南极星海的交界处,天牢附近。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审完之后直接送进天牢,堪称一站式服务。   这是一处类似于人界公堂的建筑,只是正中端坐的是勾陈上宫天帝桑钰,而左右各设立两席,左一青帝,左二星霜帝君,右一西王母,右二北冥轩君。   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都是各天帝自己处理了,只有要审判危害三界的罪犯时才会上五帝审判台。不过这五帝审判台设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对天帝犯下的罪行进行审判。   “喂人类吃下沧海珠,可真有你的啊,”桑钰把玩着手里的茶碗,似是回忆起了先前被路迟抢走的那个玉杯,又是一口气卡在胸口提不上来,“北冥轩君,我该夸你痴情,还是该骂你胆大至此。”   “北冥轩君素来嚣张,无视天庭律法,闯下过不少大祸,平日里都是些小打小闹,我们忍了也就忍了,没想到这次胆大妄为,竟然直接违抗天条!”坐在左边第一位的青帝手执拂尘,细数着路迟之前种种放肆的行为。   他正对着的就是雍容华贵的西王母,平日里素来与青帝针锋相对的西王母今日不知为何也与青帝站在了同一立场上:“确实,北冥轩君的性格品行都不似天帝做派,反倒借着天帝之威肆意在天界放肆,上至天庭,下至鬼界,谁听了他的名字不是怨声载道。”   桑钰一听这两位的口风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话虽如此,但就事论事,以往的恩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翻出来吧?”   “天帝这意思是……”青帝打量了一眼桑钰,“我印象中您不是也对北冥轩君厌恶至极吗?”   桑钰回话:“这里是五帝审判台,自当由天道天条定论,不是靠着我等私人感情来选择的。”   “那是他之前无人敢得罪,才不会被报到五帝审判台来,”西王母附和着青帝的话,“今天既然来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桑钰低头不语,他没想到西王母和青帝站到一起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他平日里和路迟闹来闹去也就算了,可断然不能让他失了天帝之位,这五方天帝之间本就是相互制衡的,有路迟和星霜在,青帝和西王母就不会太过放肆。如果路迟不在,那么西王母和青帝的权力,就会压自己一头。   “不过只是改了一个普通凡人的寿命,西王母和青帝就恨不得将北冥轩君除之而后快,”星霜帝君开了口,“五帝审判台是开给你们二人草菅人命用的吗?”   星霜帝君,万剑之宗。论实力在五帝之中排名最高,他一开口,西王母与青帝便纷纷缄口不言。   “仙人点化凡人,此事古来就有,但拿沧海珠直接喂服,将其灵力提升与仙官同级,确实是北冥轩君鲁莽了,”桑钰道,“我看不如罚北冥轩君闭关三日,那位服下沧海珠的凡人需要在仙榜之中登记在册,日后划给北疆雪域,做北冥轩君的臣子。”   “如此甚好。”   星霜帝君赞同了桑钰的话,便不再与西王母和青帝周旋,甩袖离开。西王母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北冥轩君,却没想到桑钰已经和星霜帝君串通好了,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青帝与西王母想的差不多,两人见事态不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便索性离开。   只剩下桑钰和路迟还留在审判台之中。   “可以啊,傻狗,不蠢了,还知道给傅笛深吃沧海珠,”桑钰一边调笑路迟,一边玩弄着手里的茶杯。   路迟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傻。”   “行吧,你一个人回北疆自闭吧,”桑钰起身准备回勾陈上宫,“我回宫睡个回笼觉。”   路迟一把扯住桑钰:“你等等,帮我件事。”   “啥事?”   “帮我把深深接过来,我过来的时候没和他说,关三天禁闭不回去我怕他担心。”   桑钰上下打量了路迟一眼:“关禁闭是让你好好反省,你到好,还想美人在怀?滚!我才不干这种——”   “你和阎王……”   一听这话,桑钰立马换了态度:“北冥轩君房里没人确实寂寥,我这就亲自下界把人给你接回来,你看怎么样?”   “谢了,下次去人界请你吃火锅。”   桑钰随便“嗯”了一声,下界去寻傅笛深去了。 第54章 重逢   桑钰听了路迟的命令,下界亲自去接傅笛深。   勾陈上宫的仙子们听了,各个垂目掩泣:“陛下被北冥轩君欺负的太惨了,这种接人的小事也要陛下亲自去做。”   他们为桑钰鸣不平,但桑钰开心的很,他想着的是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和阎王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天帝乐呵着下了凡,可到了人界给阎王发了信息,冷面冷心的阎王却说肾亏没好,死不开房。   “我给你去太上老君那里弄点药?”   “滚!”   阎罗拒绝的不留情面,桑钰难受的满地打滚。   可没办法啊,只能去接傅笛深。   这会儿傅笛深正闹着要去找路迟,席河怕他出事,拿着根水绳将他的双手捆在了一起。水绳柔若无骨,就算是捆着傅笛深,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可傅笛深挣扎的厉害,他如今因吃了沧海珠有了灵力,席河不下狠手,眼见着水绳就要被挣脱开来。   “路迟他到底怎么了?他去哪儿了?席河你和我说一声好不好?”   席河这边急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恰好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桑钰来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抱怨着龙王和席河来海边玩都不叫他一声,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行了,你可别在这里跟我逼逼叨了,路迟到底怎么样了?”席河也急,他担心路迟的安危,毕竟上五帝审判台可不是什么小事。   桑钰拍了下席河的肩膀:“没事没事,罚了他三天禁闭,那只狗寂寞难耐了,让我把傅笛深接走。”   席河打量了桑钰一眼,确认他没说什么大话,便送了水绳,放傅笛深离开。   “路迟在哪?”   刚得到自由,傅笛深便赶紧抓着桑钰询问路迟的去处。   “我带你去找他,”桑钰伸手便唤出那只金羽的鸟儿,那鸟儿振翅一飞便变成了数十米长。桑钰拽着傅笛深的手,两人纵身上了鸟背。   金乌飞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天界。路迟被罚在北疆禁闭,桑钰还得带着傅笛深去雪域。   路上两人无事,傅笛深便问起了路迟的真实身份。   他又不是傻子,看着这天界的琼楼玉宇,便知道路迟的身份绝对不是之前所说的狼妖。   “他是北冥轩君啊,”桑钰解释给傅笛深听,“天界一共有五位天帝,路迟就是北方天帝,我是中央勾陈上宫天帝,我跟你说我比路迟厉害多了,路迟他没有脑子……”   桑钰平日里被路迟欺负惯了,就想着找个地方补回来,便在傅笛深面前大吹牛皮,说自己之前把路迟教训的有多惨,这次要不是自己力排众议,路迟就该翘辫子了。   可他却忘了,路迟和傅笛深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什么牛皮胡话是他没说过的,傅笛深听着不对等的消息,问:“可是路迟给我说,他总是把你打的很惨。”   “你不要听他瞎扯淡。”   脑子转了转,傅笛深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你俩都有点瞎扯淡。”   傅笛深露出了怀疑的目光:“要不等会你和路迟来个现场对峙?”   “不了不了,”桑钰立马认怂,“我等会儿还要回勾陈上宫处理点事情,马上就到了,你好好地陪着路迟!不用管我!”   两句话似乎还不够,桑钰用在袖子里倒腾来倒腾去,翻出了一堆润滑油安全套给傅笛深:“你好好伺候北冥轩君!”   话音刚落,桑钰便把傅笛深踹下金乌,自己则拉着金乌转头就跑,那速度堪比火箭流星。   傅笛深叹了口气,桑钰这还是天帝,这么经不起试探。   一回头便见着眼前伫立着五层玉楼,虽是银装素裹,但却仍能从其规制、雕琢窥见仙家脱尘之气。   听到宫殿外的动静,路迟推开宫门。   看到是傅笛深,他没忙着出门迎接,而是靠在门扉上,拢着白色的罩衫,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   远远看着,像是他身上也盖了一层白雪。   说起来两人分开也不过这几个小时。   但傅笛深却像是许久未见一样,一路小跑,抱住了路迟。刚才桑钰给的瓶瓶罐罐落在地上,洒了一片。   “桑钰说你差点被处死,”傅笛深捶了下路迟的后背,“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修改我的寿命会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是他们公报私仇,你看我现在不是屁事没有吗?”路迟没把这件事当事,他是北方天帝,为了天界的势力制衡,桑钰和星霜帝君说什么都会保住他的地位。只是这次确实让傅笛深担心了,他伸手揉了揉怀里爱人的头发,“都过去啦,深深,你现在可以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了。”   刚才一觉醒来,傅笛深没找到路迟,席河半天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路迟为了给自己延续寿命犯了天条,这会儿正在受审。听了这话傅笛深都急的火烧眉毛了,恨不得给自己插了个翅膀去找路迟,没想到始作俑者还在这里跟自己嬉皮笑脸。   “你还挺开心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自豪?”   “你感觉吓唬我这一下很有成就感吗?”   灵魂问题三连,就算是傻如路迟也能感受到傅笛深这句话背后滔天的怒火。   “罚你一周不许喝酸奶!”   路迟那张好看的脸立马皱成一团:“一天!”   傅笛深下意识脱口而出:“五天!“   ”两天!”   “三天!”   “成交!”   “成交?成交个屁!“傅笛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路迟耍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路迟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我不管管你你下次是不是要把天界拆了!”   “你怎么知道我拆过天界?”路迟歪着头问傅笛深。   傅笛深气的一口老血涌在心头,差点没缓过气来。   路迟给他揉了揉背,耐心地和傅笛深解释:“哎呀我是北方天帝啦,不是狼精灵,但是我可以当你的小精灵,我很厉害的,他们都不敢惹我的,你看桑钰,堂堂中央天帝被我欺负的连屁都放不出来,西王母和青帝也就是借着这次机会打击报复我。星霜帝君确实比我厉害,但是那是个死宅男,不惹他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可劲儿地吹自己在天界多么多么牛皮,拆过天宫,打翻过炼丹炉,追着啸天犬跑,还把啃了月宫兔子一嘴的毛。   傅笛深半信半疑,他只觉得根据路迟的描述,他不应该是一匹狼,而是一只猴。   只不过禁闭三天这话倒是和桑钰说的一模一样,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傅笛深也就松了口气,狠狠地揉了下路迟的头。   “傻狗。”   门外风雪大,骂完路迟傅笛深便往宫内走。根据路迟的说法,整个北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臣民,从苏醒那一刻开始便独自守候着这片白茫茫的大地。   傅笛深没见外,打量着宫殿内部的装饰,双手背着,俨然成为了这里的小主人。   路迟跟在他身后碎碎念:“深深我跟你说,你不可以这么说自己的丈夫的,越说越傻了可咋整。”   “你是我的老公?”傅笛深问,“你什么时候和我结的婚?拜了天地还是交换了戒指,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我不管,我就是这么想的,”路迟一把从背后抱住傅笛深,“来了我的宫殿你就是我的人了,深深,你是想听我喊你夫君还是相公?现代一点的,老公?”   傅笛深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路迟。   双目相对,情意在两人之中蔓延。   傅笛深哪好意思在这几个称呼中选一个,仰头亲了一下路迟的嘴唇,就当作自己的回答。   “一个吻的话就是第一个选项,”路迟擅作主张,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叫法,“夫君。”   话音刚落,傅笛深抬眼便见眼前的路迟似乎穿着一身血红色的嫁衣,凤冠霞披,珠翠环绕,鲜艳的红色将他衬托的格外美艳,甜腻腻地喊着自己夫君。   可再定睛一看,却见路迟还是那副素淡模样,肩上拢着白色罩衫,上面暗绣层层叠叠的云纹。白衣胜雪,与刚才嫁衣如火的样子,没有一处相同。   他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毕竟这白茫茫一片的大地,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产生幻觉。   “你还是叫我哥哥吧,”这称呼太过别扭,傅笛深非要他改了去。   “哦?”路迟打趣地看着傅笛深,“原来深深还有这种爱好啊!”   “你别想多了!只是觉得叫哥哥亲昵一点。”   “那就这么说好了,”路迟紧紧地抱住傅笛深,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在床上我也要这么叫哦。”   “不是!”   傅笛深的话被路迟的吻掐断。   气息紊乱,吻意更深。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傅笛深被路迟压在了身下。   路迟伸手,门扉紧闭,将风雪悉数关在门外。   这北疆按理来说应该是极寒无比的,只是傅笛深感受不到。   他只能触碰到路迟温暖的身体,以及那——   炙热的爱意。 第55章 神明莅临   一夜情深纠缠,傅笛深醒来的时候,路迟还在睡。   而且此时的路迟并不是人形,是迟迟那团胖乎乎的白棉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狗狗的。   傅笛深看他心里就来气,气得捏了捏迟迟的腮帮子。   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这只傻狗昨天晚上,原本打算压着自己在地板上直接解决,气的傅笛深踹了他一脚,才让傻狗抱着自己上了床。   寝殿在玉楼的三层,中央放着一暖玉床,终年维持着稳定的温度,不冷也不燥。傅笛深伸手抓了件白色的长袍拢在身上,掀开暖玉床上罩着的三五层云纱,走到了窗边。   这里只有一扇朱窗,上面雕刻着的花纹远看竟像两只狼影交叠,傅笛深端详许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纹饰,觉得稀奇。   推开窗,一如自己刚到北疆时,风刀雪剑。   灰蒙蒙的天空占据了上半个世界,白色的雪原如同纺织出来的布匹不染一丝灰尘。风声呼啸而过,傅笛深起了玩心,伸手去够那些飘散的雪花。   像孩童一样。   他幼年时生活在不见雪的南方的城市,因而对这种白色的精灵格外感兴趣。   可那些雪花却并不愿意落在他的手上,这么大的雪,可傅笛深接了许久,竟连一片冰花都未曾接住。   他有些气恼。   可就在这时,风雪渐渐小了。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雪原之下涌动,还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裂,傅笛深捂着耳朵,后退了好几步。等嘈杂的声音消失,再看时,雪原之上拔地而起一根巨大雪柱,已经有了三层楼那么高。这时像是突然吹来一阵暖风,吹开了阴翳的云层,吹停了满城的风雪。雪柱上覆盖的雪子被悉数吹散,露出里面的冰雕来,竟是一人形雕塑。   这雕塑通体由冰垒砌而成,一刀一刻都精细无比,穿着广袖华服,未戴一簪一冠,却贵气逼人。   天突然晴了,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光芒照耀在冰雕之上,让这雕塑看起来更加光华夺目。   傅笛深站在三层楼之上,刚好正对着这雕塑的双眼。   他惊觉不妙,往后退了几步,才终于看清这雕塑的样貌。   竟然是他自己!   傅笛深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伸手想去抓路迟,可就在他慌乱间回眸,才发现那原本冰雪堆砌的雕塑早已消失不见,窗外依然风雪漫天,没有冰雕,没有晴空,也没有光芒,似乎雪原之景,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   傅笛深揉了揉太阳穴,这接二连三的幻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患了什么雪盲症嘛?   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掀开纱幔坐回床上。   他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可能就是刚刚接受灵力之后身体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反应。   床上迟迟还在睡,甚至打起了小呼噜。傅笛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爬到他身边拽着被子抱着狗睡下了。临睡前还把手放在了迟迟毛茸茸的短腿上。   窗外,漫天风雪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抱着猫看了一眼尚未关上的朱窗。   怀里的猫儿怕冷,往他的前襟里扒拉了好几下。花满坞安慰了一下躁动不安的猫儿:“好了别闹了,再忍耐一会儿,很快,他就会来向我们求救。”   “喵呜~”   冻死猫了。   窗内,也不知道傅笛深睡了多久,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路迟还是一只白狗。   还没见过一夜之后攻比受还能睡的,傅笛深心里不平衡,伸手推了推路迟。   “起床!”   迟迟的眼睛动了两下,拿爪子擦了擦脸。   “汪汪?”   迟迟用爪子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傅笛深身边靠了靠,拿头去蹭他。   “真乖,”傅笛深抱着白狗,在迟迟的肚皮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迟迟就喜欢傅笛深夸它可爱,跳下床,抖了抖身子,雪白的毛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飘动。   “夸你两句还得瑟起来了,赶紧变成人,这里我不熟,带我转转,”傅笛深捏着迟迟的腮帮子,亲了下他的额头。   原本每次傅笛深这么说的时候,路迟都会听他的话变成人形。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傅笛深等了许久,路迟都没有变成人。   这下连迟迟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它拿短腿踹了下地板,又摇了下尾巴,抖了抖屁股,甚至还打了个喷嚏,可他的身形都没有任何变化。   傅笛深看他焦躁地绕着自己转圈,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路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赶紧变成人啊!”   迟迟低下头,无论他如何催动灵力,他的身体都没有反应。   而且更可怕的是,迟迟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灵力似乎像是被什么人抽走了一般,如今他的灵脉里面空空如也。   傅笛深能感受到路迟的不对劲,但如今在这如同荒原一样的雪域里,他根本不懂法术,应该如何去求救,又如何帮助路迟。   他身为一个凡人,好像一直以来只会给路迟带来无尽的麻烦。   “我带你去找桑钰怎么样?”傅笛深眼下想到的,可以帮忙的人就是桑钰。   但勾陈上宫遥远,他身体有灵力却不知如何使用,难不成真的要走过去?   “汪汪汪!”路迟都快把大白脑袋甩出残影来了,先不说自己在关禁闭,以沧海珠的灵力,傅笛深根本没办法到达勾陈上宫。   傅笛深这会儿正发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迟往前走了几步,示意傅笛深跟过来。   他的北疆玉楼里存储了无数奇珍异宝,都是他这些年从各个天帝那里淘来的宝贝,里面总有一些可以用来飞行的法器。   傅笛深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路迟,跟着下了楼。   宝库在地下一层,可当两人走到一楼大殿时,却看到花满坞抱着猫儿在大殿里站了多时。   此时的花满坞并非傅笛深平日里所见的那副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色窄袖长衫,赤金滚边,他周遭弥漫着一股黑色的雾气。   “好久不见啊,”花满坞摸了摸怀里猫儿,“傅笛深,海滨之旅怎么样?”   “花满坞?”   傅笛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路迟这才想明白,明明有龙王和席河两大水神镇着,那片海水为何会突然生了风浪,还将离自己最近的傅笛深卷进海中,原来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现在自己失去了灵力,傅笛深又是个不懂法术的凡人,如果真的起了冲突,那自己根本没办法护住傅笛深。   迟迟冲着他狂吠,想要让花满坞滚远点。   “别叫了,”花满坞一听狗叫就头疼,他弯下腰把怀里的猫儿放在地上,“宝贝儿,上去挠他,你不是最喜欢萨摩耶了吗?”   听了这话,路迟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喊了句:老子是狼!   而黑猫听了这话似乎并不高兴,拿尾巴冲着花满坞的脸扇了一巴掌。   随后就撒丫子地冲着路迟跑了过去。   黑猫白狗缠斗在一起,看起来跟搞了个全息投影的太极图一样。   “就让他们一起玩吧,接下来,该是你和我了,”花满坞伸手一把拽住傅笛深,两个人移形换影,直接置身于雪原之上。   傅笛深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被花满坞一拳击中。   这一拳力气极大,直接将傅笛深抛入半空之中。   傅笛深这辈子都没玩过蹦极跳伞,这个高度对傅笛深来说简直和找死没区别。可没想到,很快,花满坞便纵身一跃到了与他同样的高度,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出手啊!你不记得了吗?”   出手?什么出手?   他根本搞不懂花满坞在说什么。   就在傅笛深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花满坞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如果你不记得了,你要怎么保护他?”   保护谁?   路迟吗?   花满坞的话,傅笛深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明显花满坞也没有给他机会询问,很快又是一记飞踹,将傅笛深踹进层层积雪之中。   傅笛深呕出几口鲜血,洒在雪原之上。   听到门外的动静,路迟想出去找傅笛深,可他却被变成人形的萧锁拦下。   “狗狗!”   萧锁似乎非常喜欢路迟这一身的白毛,撒丫子地追着路迟跑,非要把狗狗抱在怀里吸一吸。路迟想来秉持着除了傅笛深谁都别想吸自己肚皮的原则,冲着萧锁吼了两声。   萧锁似乎没有花满坞那么难对付,他神智不清,被吼了两句之后就不敢追迟迟了,而是保持着离狗狗三尺远的距离。   “让我摸摸。”   “汪!(滚!)”   “我把小蝴蝶给你玩,”萧锁从怀里掏出一只逗猫棒,甩到了路迟面前。   “汪呜——”迟迟本想继续吼他的,但看这个人似乎脑子不太好,便想趁他不注意,出去救傅笛深。   迟迟故意叼着小蝴蝶,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和萧锁的位置。   经过刚才的追逐,他现在离门比较近,而萧锁要更远一些。   迟迟装作陪他玩一样,故意把小蝴蝶抛出去飞得高高的。萧锁也真的变成黑猫去扑蝴蝶,就在他的视线被蝴蝶吸引时,路迟后脚发力,冲出大殿。   可就在他成功吸引了萧锁注意力,冲进雪原的时候,他却看到—— 第56章 王者归来   躺在雪地里的傅笛深呕出了几口血来,那赤红色的血落在雪原上,格外耀眼。   花满坞没想到都被打成这样了,傅笛深还是学不会还手。就在他伸手准备拉起傅笛深的时候,一根冰柱突然穿刺了他的肩膀。   霎那间,鲜血涌流。   路迟早已失去灵力,这根冰柱必然不是他的手笔,而是眼前这人——   恰好此时,迟迟冲了出来,看到的就是傅笛深躺在雪地里,唯一站着的花满坞,左肩却被一根冰柱刺穿。   看到花满坞受伤,萧锁立刻冲上来想要挠傅笛深。   “宝贝,”花满坞拔出嵌入他血肉的那根冰柱,“别闹,到我身边来,我没事。”   萧锁骂骂咧咧地退到了花满坞身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   “就这样,我们走吧,”花满坞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他带上猫儿,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空中。   迟迟赶紧过去查看傅笛深的情况,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傅笛深的脸,又拿爪子去拍傅笛深的头。   “汪汪汪!”   它焦急地在雪地上踱步,北疆雪域天寒地冻的,傅笛深一直待在这里会被冻出毛病的。   只是它想不到,另一场声势浩大的危机早已找上门来。   刚才花满坞和傅笛深的打斗,已经引起了西王母的警觉。西王母的昆仑山离北疆雪域最近,所以很快就能察觉到北疆的灵力波动。   那是一阵相当霸道且陌生的灵力。   整个北疆雪域也就只有北冥轩君一个生灵,这股霸道的灵力到底从何而来?西王母细想觉得不太对劲,便派青鸾前去查看情况。   青鸾扑打着蓝色的翅膀,腾空而起,越过昆仑山前往北疆。可刚进北疆,便感受到了那股极其霸道的灵力,她疑心这灵力是否来自于更加可怕的魔界。   见此情形,青鸾不敢继续向前,而是调转方向,返回昆仑上,向西王母报告了这件事。北疆雪域情况有异,灵力波动异常,可能是魔界再次入侵。   西王母闻言便想立刻驾车前往,但又考虑到自己与北冥轩君都是平起平坐的天帝,贸然闯入他人领地日后必定会落下口舌。那日在五帝审判台,自己坚持重惩路迟,早已和北冥轩君撕破了脸,如果就这么没头没脑地闯入领地,万一被路迟反咬一口就麻烦了。   可如果真的是魔界入侵北疆,那么下一个出事的必定是昆仑山。   在这件事上,西王母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只得派人请示桑钰,让桑钰从勾陈上宫带人前去北疆。   当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地杀入北疆的时候,迟迟已经从宝库中叼出了火灵珠给傅笛深取暖。但不知道为什么傅笛深就是醒不过来,他似乎陷入了一场梦之中。   桑钰隔的远远地就见到傅笛深躺在雪地里。   他昨天是送了不少润滑剂和安全套,但是路迟不至于这么猛吧!   他正想着,刚落地还没和路迟打招呼,就见迟迟跑过来,往他的肚子上猛地一撞,然后对着桑钰的脸狂叫。   “汪汪汪汪!(快救救深深!)”   桑钰接住路迟,可几乎就在这个瞬间,桑钰就能感受到路迟身体的灵力不知道是被谁抽干了,一点儿都不剩。他紧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想先前去查看傅笛深的情况。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王母伸手拦住了桑钰:“等等,这人有古怪。”   西王母能感受到,在傅笛深的体内,涌动着一股极度霸道和陌生的灵力,想必青鸾在北疆边缘感受到的灵力就是这股力量。   “怎么会?”桑钰疑惑地盯着傅笛深,昨天带傅笛深来北疆的时候,他明明就是个吃了沧海珠的普通人啊。   “我不知道。”   就在他们说话间,傅笛深的身体一阵抽搐,紧接着,他就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迟迟,”他抬头看着桑钰怀里的狗狗,“你怎么去那里了?过来啊。”   路迟听了这话就想走,但西王母执意拦在两人之间。   “过来啊,哥哥抱抱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与平常并无区别,但不知为何,路迟也察觉出了其中不太一样的地方。   “怎么不乖了啊?”   西王母唤出长剑,她十分确定眼前这位并不是普通人:“你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傅笛深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西王母一样,继续往前走,想要抱住迟迟。   他狂妄至极的态度惹怒了西王母。   西王母贵为昆仑山之首,何时被一个人如此侮辱。她提剑就要刺向傅笛深,可傅笛深侧身一避,她就扑了个空。西王母还想回身再刺,可剑身早已被傅笛深用两指夹住。   他不过轻轻用力,那柄剑就被拦腰折断。   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剑,而是西戎剑,当年西王母领军荡平昆仑山,立昆仑为天界之西时,用的就是这把佩剑。   居然被傅笛深这么轻易地就折断了?   “傅笛深!”桑钰怕事情闹大,赶紧制止了傅笛深,“她是西王母,你——”   而被折断长剑的西王母如今也是怒火中烧。她原本还想留傅笛深一命好好拷问他与魔界是什么关系,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直接折断了自己的长剑。   她气愤至极,伸手唤出混沌令。   这混沌令可以号令昆仑山境内九位神兽,她今天就不信了,借着九位神兽还不能杀掉一个傅笛深。   “西王母!”   桑钰气到呕血,西王母这架势分明是要杀人,还没预热就扔王炸,打算把北疆炸了吗?擅自使用混沌令还是在自己面前,是彻底不把勾陈上宫当回事了吗?   九位神兽一一现身,并列一排跪在西王母面前,似是等待她随时随地发号施令。   西王母冷哼一声打量着傅笛深,可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被混沌令吓到,反倒面色如常。   傅笛深两指之间还夹着那片刀刃,他握住刀刃,往手心一划。鲜血如涌,滴落在北疆无尽的雪原之上。   突然间,地壳深处传来一阵如同岩浆涌动一般的声音,紧接着,大地也随之颤动。   北疆终年不止的风雪突然停下,但似乎有什么比暴风雪更可怕的东西即将来临。   只听见,积雪之下传来一阵又一阵怒吼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和来自深渊的低鸣。   随后,傅笛深的身后,万丈冰原上,一座座冰雪堆砌而成的雕塑拔地而起。   冰雪涌流,如同奔流不息的雪河,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引发了滔天的巨浪。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群山回唱。   惊得桑钰与身后天界众神官纷纷后退。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雪原上不知何时多处了成千上万的冰雕。   就在这时,傅笛深举起早已经鲜血淋漓的右掌,在空中捏成拳。   瞬间,那些冰雪雕塑的外壳都裂开了缝隙,掉落在地上。   这时他们才能看清,那雕塑内放着的都是穿着盔甲手持兵器的士兵,成千上万的士兵排列方阵站在傅笛深身后。   他们在怒吼,为这些年被桎梏于冰雪之中而愤怒,为曾经被魔族践踏而痛苦,更是在向西王母示威。   北疆之地,绝不许他人入侵。   杂乱的风声裹挟着士兵们的嘶吼,路迟很难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最后,他终于从那些士兵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词汇。   “北疆王,褚深!” 第57章 君王不佩剑   千军万马,如黑云压城。   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军队前方的傅笛深,眼神孤冷,他举起的手掌里,掌心的伤口结了冰,却依旧神色如常。   西王母向来仗着昆仑山奇珍异兽无数,在天界横行霸道,却也没想到会有玩脱了的这一天。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年他们误以为北疆无论是臣是民早已死于魔界的铁骑之下,却没想到北疆层层积雪中,还藏着这样一支百万雄师。   时局逆转,她如今看着傅笛深身后的军队,得不到半分胜算。   而路迟——   迟迟拿爪子揉了揉脸,敲了敲脑袋:“深深是北疆王那我是什么啊?”   他无比信任傅笛深,光凭着刚才深深那满眼的热切和温柔,就知道这人没变,并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性命。路迟只是好奇,如果傅笛深是北疆王,那么他这个被册封的北冥轩君该当如何?   “可能是宠物,”桑钰这个时候还没忘戳一下路迟心窝子,“放在手里把玩的那种。”   “滚!”迟迟呲了桑钰一脸,“我再差也是个王妃!”   桑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傻狗骄傲什么。   另一边,西王母与傅笛深僵持不下。   傅笛深召唤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显然超出了西王母的预料,如果硬抗自己召唤出来的神兽还真不一定能打赢。   她想撤退,可傅笛深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掌心流下的血凝成冰凌,在傅笛深的手中幻化成武器,他握着血凌,纵身跃入空中,朝着西王母冲过去。   他来势汹汹,想要一击毙命。   可就在血冰凌即将刺入西王母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   众人抬头,却见星霜帝君提剑而来。   他长剑一挑,那血冰凌便立刻碎成三段。傅笛深招架不及,往后连退三四步,将手里剩下的那半段冰凌扔在雪原之上。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王者从不佩剑。”   星霜帝君手挽剑花,将剑刃对准付笛深:“但你忘了,我本身就是天下最强的剑!”   傅笛深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似乎已然变成了机器,只知道在无尽的战斗中消耗自己的灵力。星霜帝君的威胁显然没什么用,傅笛深依旧我行我素,他再次跃入空中,伸手便捏出了数千条冰凌朝着星霜帝君的方向射击。   就在冰凌干扰着星霜帝君的视线时,傅笛深却早已混入冰凌之中,他被冰凌裹挟着,冲向星霜帝君。但万剑之宗哪里是那么容易打败的,星霜帝君伸手一抹剑身,手中的星霜剑一生二,二生三,幻化为千万把利刃,迎接傅笛深的冰凌。   冰凌与剑雨相撞,而傅笛深却避开了所有的剑刃,以雷霆之势,直逼星霜帝君。   星霜帝君等的正是这个时刻,他手中的长剑一挥,准备直接将长剑刺入傅笛深的身体。   传来了刀刃撕裂开肌肉的声音。   可星霜帝君没想到,被刺伤的不是傅笛深,而是自己。   只见傅笛深手中幻化出了另一根冰凌,这血冰凌要远比星霜剑长,因而在星霜剑刺入傅笛深的身体之间,星霜帝君的身体就被冰凌捅穿了。   星霜帝君没想到自己会输在这个地方。   “我的武器没有长度。”   失去意识的傅笛深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正是你失败的原因。”   星霜呕出一口鲜血,就在这时,他的袖口之中燃出一道火光。一只火凤凰挟着赤火之力扑向傅笛深。   向来宠辱不惊,稳坐星海之端的帝君却慌了神:“丹钦!回来!”   可火凤凰丹钦已然以火焰灼伤了傅笛深的眼睛。   星霜趁此机会挥剑斩段刺入身体的冰凌,抱着火凤凰一同坠落在雪原之上。   傅笛深的眼睛被烫伤,但很快就见已经被三味真火灼烧到碳化的双眼慢慢恢复正常。   如此惊人的战斗力,连桑钰都忍不住感叹,能够自愈,拥有不限长度的武器,成千上万的军队,呼唤风雪的力量,连五帝之中的力量天花板星霜帝君都占不了便宜,当年自己要是在北疆得罪的是傅笛深,恐怕勾陈上宫已经没了。   坠落在雪原之上的星霜并没有就此认输,他伸手抓住迟迟的后脖颈,朝着傅笛深的方向扔了过去。   迟迟还没反应过来,就跟个雪团子一样被扔走了。   可紧接着,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笛深紧紧抱着迟迟滚在雪地上。   雪白的狗狗舔了一下傅笛深脸上的血痕:“汪汪汪!”   傅笛深满眼温柔,像是冰雪化作了绕指柔,抱着迟迟亲了又亲。就在这时,慢慢地,迟迟恢复了人形。   而傅笛深却闭上了眼睛。   随之,突然出现的幽冥士兵全都消失不见,就宛如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丹钦和星霜是《一级茶艺师修炼手册》攻受的前世,和这本书共享世界观但不是一个时间线,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另外就是明后两天也不会更新了,大家到周四再来看吧。修改一下,以后是周一周三不更新,其他时候都会更新的。但是大家放心,这本肯定不会坑掉的!也不会烂尾!结局和后面的故事都已经想好了!   顺便就是迟迟的身世,迟迟不是宠物,他的身世甚至比傅笛深还要复杂,也是北疆王褚深一直坚守的秘密。   最后附送个小剧场吧:   迟迟:呜呜呜深深是北疆王,那我怎么办啊?以后还可以拆宫殿吗?还可以到处打劫吗?还可以亲亲深深吗?   桑钰:你也知道你身为北冥轩君也就干了这些事情啊! 第58章 生殖隔离   “我在北疆尚未统一的时候,曾拜访过北疆。”   傅笛深还在昏迷,路迟已经将他安置在自己寝殿的床榻上,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眼见着傅笛深晕倒在雪地上,硬气了的西王母叫嚣着要将傅笛深关入天牢,却被星霜帝君拦住,直言傅笛深不是她能够招惹的对象。西王母又气又羞,带着一众奇珍异兽回了昆仑山,北疆雪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桑钰还想问星霜帝君的伤势如何,需不需要赶紧就医。可一回头就发现,星霜帝君的伤势已然痊愈,按他的话来说,天下第一剑还没那么容易被伤。   就是一直塞在袖子里的火凤凰被他没心没肺的态度气了个半死,在他脸上挠了好几道口子才肯罢休。   星霜帝君拉了把椅子靠着,让凤凰躺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小鸟圆溜溜的脑袋。   怕人冻着,火凤凰点了团火,几人围坐在三味真火前,问起了往事。   尤其是桑钰最为急切,平白无故多了个北疆王,五帝制衡的局势又多了一丝变数。   星霜帝君回忆起当年,那个时候的勾陈上宫天帝并不是桑钰,而是桑钰的父王。彼时天界已然平定,与昆仑,蓬莱,南极星海都相处甚好,只是苦于北疆各部落之间混战不堪,战火总是会烧到勾陈上宫和昆仑山去。   桑钰之父差遣星霜前去北疆一探究竟。其目的便是尽勾陈上宫之力为了扶持其中一位部落首领当作傀儡,以达到一统天界的目的。   原本星霜当北疆是个战乱不休的地方,可一到雪域,星霜四处打听之后才发现,北疆早已不再是那个割据抗衡的北疆,而是建立起了统一的部族。如今北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归北疆王管辖。   本是分裂战乱的北疆一夕之间联合成为统一的部族,哪怕是从女娲伏羲时代走过来的星霜也不免感叹北疆王褚深笼络人心的能力竟能如此强悍。   不过这到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星霜递了天帝诏书,言明勾陈上宫天帝希望与北疆王交和。   “我在北疆待了三天,才终于得到机会可以面见北疆王褚深,经由侍者引导进了大殿后,我才发现王座上坐着的除了褚深之外,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北疆王对它极为宠溺,放在膝头睡着,不论说话做事,总有一只手是放在那白狗的额头上。”   “是狼!”   路迟听了这话忍不住纠正星霜帝君,自己明明是狼,怎么非要把自己说成狗?过分!   星霜帝君没理他,继续往下说:“那只狗偶尔也会变成少年躺在北疆王身边。”   少年长得极其俊美,星霜帝君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少年的模样。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少年与北疆王之间的关系。北疆王几乎是对少年有求必应,甚至堂而皇之地让少年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星霜瞥见四下侍者仙官,却无人敢提出异议。   这是别人的家事,星霜没敢多言,而是说明了来意,希望北疆王能够与天庭合作,但却被北疆王拒绝,随后便差人送他离开北疆。   无功而返,等再度踏上北疆雪域,就已经是魔界大军进攻北疆之后的事情了。   茫茫雪域之上,躺着不少士兵的残肢断戟。那还是星霜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惨状,除了玉楼,整个北疆几乎没有剩下别的建筑。   “我那时在雪域之中只找到了北疆王身边的少年,根据北疆当时的情况推测出北疆全境已被魔界踏平,魔界同样也损失惨重。我见那少年原先与北疆王亲近,又身负不俗的灵力,便说服勾陈上宫天帝册封他为北冥轩君。”   这也就是路迟这天帝之位的由来。   因而路迟没有姓名,没有臣子,他所守候的只是北疆终年落不完的雪花。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与魔界一战太过惨烈,因而让路迟忘记了当年的全部记忆。“   桑钰瞥了星霜一眼,这人一手盘鸟,一手捏着撑着头。他直觉事情真相没有那么简单,星霜帝君必然还有所隐瞒。   但路迟显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桑钰望着路迟,那人早已深情脉脉地坐在傅笛深的床侧边,捉住了爱人的手。   贴在掌心里暖一暖,原来他们很早就已经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家人了。   桑钰看他俩举止亲昵,心头涌现一股疑惑,他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侧过头问了星霜帝君一句:“天帝之位就这么便宜地给了个宠物?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当时以为他俩是父子或者是兄弟关系,”星霜帝君抬头望着路迟和傅笛深,“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一听这话,桑钰差点吓得一跳三尺高。   肯定不对啊!   都整出伦理问题来了!   桑钰几乎咆哮出声,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路迟和傅笛深都搞到床上去了,还是自己送的套套和润滑剂,现在你跟我说他俩是父子或者兄弟!   老子是管不住自己的屁股,但是我也只祸祸阎罗一个人,从来不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勾当啊!   星霜帝君自然读不懂桑钰的想法,他揉着怀里的火凤凰,感叹一声:“哎北疆王当年和北冥轩君感情真的好啊,那黏糊的感觉哪里像是父子啊,分明就是母女。”   “母女你个屁!”桑钰实在忍不住了,连脏话都飙了出来。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抓着路迟的手,说要去做亲子鉴定。   ”啥玩意儿?“   ”你别管,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吵吵闹闹,整个寝殿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这么闹腾,听到了动静的傅笛深也醒了过来。还没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被狂躁不已的桑钰拽着去太上老君那里滴血验亲去了。   傅笛深脑子还没清醒,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说要给自己和路迟做什么亲子鉴定。   他挠了挠头发,都快挠秃了也没想通桑钰为什么着急忙火地这么干。   一人一狗做亲子鉴定,不会有什么生殖隔离吗?   作者有话说:   不是兄弟,不是父子,更不是母女!!!!!!!   但是在床上可以喊爸爸,喊哥哥!!! 第59章 弄花香满衣   结局自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刺激,傅笛深和路迟不是兄弟关系,也不是父子关系,更不是母女关系。   “居然不是母女,”星霜帝君似乎有些可惜,他居然搞错了这么多年。   “母女尼玛了!你看不出来老子是男的嘛!”路迟差点冲上去和星霜帝君打一架,最后还是傅笛深死死地把他抱住,才没让他在太上老君的地盘打起来。   星霜帝君似乎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傅笛深安抚着路迟,使劲顺毛,让他别乱生气了。心里也忍不住抱怨星霜帝君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桑钰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搞出什么伦理问题出来。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路迟又是什么来历,能让当年北疆王褚深护着?再一个就是,当年褚深是怎么变成傅笛深的?为什么北疆那么多人都消失了,但路迟却能够活下来?   这些问题一起着涌上心头,桑钰想问个清楚,但看着打了好几架疲惫不堪的傅笛深,以及刚刚恢复人形的路迟,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太上老君给傅笛深搭脉问诊,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就是觉得这人的灵力流转形式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他也说不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就先这样吧,我也累了,回去睡觉,”星霜帝君抱着火凤凰,准备离开,“有些事情,以后再问吧。”   这后半句话是说给桑钰听的,让桑钰不必担心北疆王褚深会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褚深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灵力也在消耗之中退居到了普通妖精的水平,构不成什么威胁。这背后的阴谋诡计,也不是今天一天能够调查清楚的。   桑钰闻言,跟着星霜帝君一同离开。   路迟也带着傅笛深回了北疆。   傅笛深一回到北疆玉楼,连话都不想说,直接爬到了床上,伸手一招,路迟便跑了过来,睡在他身边。两人抱在一起蹭来蹭去。   连着和花满坞,西王母,星霜帝君打了三场架,傅笛深几乎是消耗完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腰酸背疼腿抽筋,他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好奇,只想睡个天荒地老。   但路迟还好,也就是和萧锁那只黑猫闹腾了一会儿。看傅笛深困倦不已,他变成了狗狗趴在傅笛深腰窝,亲了又亲。   不过,在知道傅笛深是北疆王之后,他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深深,以前的事情你还想得起来吗?”   傅笛深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哦,那——”迟迟用爪爪踩着傅笛深的衣角,欲言又止,“那你——”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当这个北冥轩君当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北疆王,心里想起来就觉得不太对劲。合着这北疆的领地,帝位,都不是自己的。   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没有亲戚关系的话,那按照星霜帝君所说,当年褚深那么疼爱自己,会不会就是把自己当作宠物养啊?   他威风了这么多年,原来只是别人手里的玩意儿。   想想就觉得心里苦得慌。   “在想什么?”傅笛深没听到他说话,就主动弯下腰,一伸手把迟迟拖到了自己枕边,紧紧地抱着狗狗。得不到迟迟的回应,傅笛深摇了摇狗狗,“也不说话?”   “在生气?还是在撒娇?”傅笛深伸手摸着迟迟的小肚皮,一层毛绒绒地,摸起来特别软乎。用掌心拂过来,在用掌背拂过去。   “没有撒娇,就是,”迟迟便成人形,伸手推开了傅笛深。   抱着自己的小肚皮,不给傅笛深摸:“我的深深好厉害,我好酸哦。”   听了这话,傅笛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迟迟拽着傅笛深的衣角,开始自我攻略:“但是你是我的啊,这么想想就觉得不那么酸了。”   傅笛深低头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问道:“还酸吗?”   这个吻来的太过意外,路迟一下子愣住,他侧过头看着傅笛深,越看越害羞,最后索性扑在傅笛深怀里,疯狂地亲他的锁骨。   “还酸吗?”傅笛深又问了一遍。   路迟抬头看着傅笛深,双腮通红,发丝连同灯影落在他的脸上,格外好看。   “不酸了!现在变成小甜狗了。”   “真好啊。”傅笛深摸了摸他的头,慢慢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睡得香甜,勾得路迟也打了好几个哈欠,抱着傅笛深的手臂睡在他身边。临睡前,他还不忘把傅笛深的手抓来,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傅笛深睡的昏沉,梦境深处,他踽踽独行许久,才走入一处雕廊画栋的宫殿之中。   越过宫殿,走过绕着湖心所建的抄手游廊,是一处别致的花园。这里的花他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争奇斗艳,蓝蓝紫紫,开的属实好看,并非凡间之物。   花丛深处,假山之后,走出来一宽袖白衣的少年,那少年赤着脚,踩在光滑湿冷的石头小径上,看到自己,便一下飞奔到自己面前。   蹲下身子,将稚气未脱的少年抱在怀里,如同珍宝。   寻了一处白石矮凳坐下,捏着少年白软嫩滑的足弓,让他踩在自己怀里。   “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小心我告诉你父王让他教训你。”   “哥哥来晚了,”少年似乎没听懂他话语里的怒意,把玩着刚刚摘下的、那满开的花枝,轻轻挥舞一下,幽蓝色的花瓣便会落满衣裳,“给我糖吃,不给吃就哄不好了。”   叹了口气,他从兜里拿出一团油纸包,打开来,里面躺着四五块沾了黄豆粉的糍粑。   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拿起一颗送进嘴里,唇齿生香。   “好吃吗?”   “嗯嗯!”糍粑黏成一团,少年的腮帮子鼓鼓的跟两个皮球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说教少年还能听的进去,他敲了敲少年的额头:“下次不许叫我哥哥了,被人听到了不好。”   少年咽下了嘴里的糍粑,不乐意地回了句:“我喜欢。“   ”那也不行。“   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少年认了怂:”我知道了,师兄。”   作者有话说:   对,是师兄弟关系,所以也是可以喊哥哥的拉! 第60章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傅笛深睡了很久才醒,等他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天界的食物。   北疆没有人可以差使,这些东西都是路迟自己去弄的。天界讲究修生养性,鲜有人间那样的烟火气,吃的都是些冷食,点心酥饼,瓜果蔬菜。   傅笛深尝了几口便觉得寡淡至极,难怪在人界的时候路迟总是喜欢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不好吃吗?”路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笛深的反应,“那我等会儿去人界给你买——”   “别麻烦了,我没那么娇气,”傅笛深揉了揉路迟的头。   两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彻底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路迟慢慢地往傅笛深那里挪了一小步,凑在他耳朵边小声地问了句:“我可以要个早安吻吗?”   “可以哟。”   于是傅笛深的脸上就印上了唇形水渍。   甜蜜蜜地吃完一场饭,两个人坐在餐桌盘,准备好好理理最近发生的事情。昨天为了保密,傅笛深并没有透露花满坞的姓名给桑钰和星霜帝君,但现在看来,花满坞的态度与语气,很有可能是北疆王褚深熟知的人。   “如果能找到花满坞问个清楚就好了。”傅笛深伸手点了下路迟的鼻子。   路迟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在花满坞故意激怒傅笛深的时候,他曾经与萧锁交手。那黑猫的灵力并不深厚,就是个普通妖精。天上地下从未曾听人说过有这样的一对。   “三界之中我游历的地方不算少,但是也从未听说过有花满坞这号人,对了,先前你是通过谁认识的花满坞?”   “席河。”   两人抬头,视线交触。   “想不想回人界?”   “想。”   傅笛深急着回人界还有一个原因,他原先是王婉书的经纪人,现在正是王婉书事业的上升期,自己这个经纪人玩消失总归会惹来不晓得麻烦。   先前因为路迟受罚,再加上北疆王褚深的事情耽搁了,如今自己恢复了正常,继续在北疆耗着也不是个事。另外就是,天界的饭太难吃了。按路迟的话来说,比狗粮都难吃。   只是如今,天界也并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两人本打算偷偷溜走,可桑钰却在天门外派了重兵把守,两人刚露出身影,就被千里眼顺风耳给抓住了。   桑钰对这两人没什么意见,爱走走爱留留与他无关。这是西王母在中间闹腾,说傅笛深太过危险,绝不可轻易让他出天界,最好是将他打入天牢,派几员大将看守。   “你说的轻巧,就算你本人去看守,恐怕也管不住北冥轩君加上北疆王吧,”星霜帝君叹了口气,“放他们走吧,今日要是真的将人扣下,明日北疆当真揭竿而起,我看你们谁能够接受这后果。”   那日,他们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北疆王手下成千上万的幽灵军队。星霜帝君扫了一眼,那都是被炼化过的士兵,已经完全成为了人偶。   也就是说这些士兵没有意识,没有思考,完全成为了可供北疆王操纵的武器。   为他战斗,直至死亡。   这种战斗意志,根本不是天界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媲美的。   如此这般,两人才成功回了人界。   路迟馋人界的食物,刚到家就拿着手机点了一堆吃的:毛血旺,糖醋排骨,辣子鸡,酸菜鱼,京酱肉丝,红糖糍粑。   要不是傅笛深拦着,路迟差点叫了只烤鸭回来。   “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傅笛深还在敲电脑,处理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   “我想吃嘛。”   他凑到傅笛深身边,变成迟迟,一个劲地拿头去撞傅笛深的腰,还要舔深深的手。   “好了好了,你不是都点好了,我又不能给你退回去,”傅笛深伸手捏了下迟迟的耳朵,“还撒娇,你看看哪只小狗跟你一样黏糊的。”   “都说了我不是狗,”迟迟蹭了蹭傅笛深的大腿,躺在沙发上。他也不睡觉,就看着傅笛深忙活,自己一个劲儿地摇尾巴玩,偶尔傅笛深会伸手过来肉肉他的头,迟迟的尾巴就摇得更欢了。   等外卖小哥把饭菜送到,迟迟跳下沙发去开门拿菜。外卖小哥还好奇这家狗怎么这么聪明,还知道怎么拿外卖。   迟迟忙活着把菜摆好。傅笛深还不饿,忙着回消息和邮件以及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随便吃了几口就继续工作去了。路迟看着满桌的饭菜,根本忍不住,疯狂地往嘴里塞。   傅笛深处理完了工作的事情,找到了花满坞的电话,打了过去。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电话却接通了。   “哟,北疆王,有何贵干啊?”电话那头花满坞的声音听起来又贱又欠揍。   “想问你一些之前的事情——”   花满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傅笛深:“过去的记忆你想起来了吗?”   “我…….”   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现在的傅笛深也只是傅笛深而已,虽然心有不满,但花满坞目前除了傅笛深也没有更好的合作对象:“行吧,我可以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三天之后,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茶馆见。”   约定好时间地点,花满坞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扔在床上。   他的肩膀被傅笛深的冰凌洞穿,这段时间都只能卧床休息。   而地毯上,化身成为黑猫的萧索正玩着新买的逗猫棒。   花满坞伸手一招,把他捞到自己怀里:“你就只知道自己玩,都不理我,我肩膀好痛的。”   猫猫抬头看了一眼花满坞,又看了看他缠满绷带的肩膀。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疼!!!!!”   萧锁被他的尖叫声吓到了,立马跳到了地毯上,正襟危坐,一脸无辜地看着花满坞。   小猫猫有什么坏心眼呢,小猫猫又不知道舌头上面长满了倒刺,小猫猫哪里能看得到自己的舌头长什么样呢?   花满坞看他的眼神,火气就已经消了大半。   转念一想,还是不和这只猫计较了,毕竟这也没有上次萧锁舔了自己下面疼。   作者有话说:   深深:我家狗狗最乖了   花花:我家猫猫最乖了   深深:除了他拆家和偷喝酸奶的时候   花花:除了他舔我的时候 第61章 相依为命   被萧锁舔了一口的花满坞,元气大伤。   好不容易挨到和傅笛深见面,他抱着猫,傅笛深抱着狗,两人就跟给孩子开家长会的家长一样。一般这种情况还常出现在两熊孩子打完架之后,学校老师叫家长的时候。   这间茶馆包厢保密措施做得好,花满坞之前经常来,也算是他的一个小据点。望见负责倒茶的服务员离开,萧锁轻车熟路地变成人形窝在了花满坞怀里。   萧锁没有神智,只是喜欢依赖花满坞,慵懒地靠在他怀里。可这样的举动却被路迟理解为挑衅,他也变成了人形,抱住了傅笛深的胳膊。   ——“我有老婆!”   ——“我也有!”   一猫一狗的明争暗斗却被傅笛深和花满坞忽略了,傅笛深急于理清楚过往的真相,以及花满坞的真实身份。而花满坞则是在整理思路,他不知道该如何将整件事说明。   傅笛深直接挑明了来意,希望花满坞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自己。   “旁人来问我买消息都还要带着钱来,北冥轩君和北疆王是不懂规矩吗?一点礼物都没带就想从我口中套话?”   花满坞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向两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满。   “你想要什么?”路迟接话。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他北疆都有,只是看花满坞的样子,他要的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我要你们二人下封口令,今日我所说之事,你们不得向外人透露半分。”   这封口令是入门级的法术,目的在于自我约束,一旦用封口令起誓,则代表永远保守封口令中的秘密。   “哈?”   路迟和傅笛深面面相觑,不知道花满坞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这会儿两人有求于人,花满坞让做什么也就只能照做了。   路迟现场教傅笛深,等两个人把封口令设定完,花满坞才缓缓地说出了他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猜到我的身份,”花满坞给两人的茶杯里斟满了碧绿的茶汤,“我是魔尊。”   此话一出,傅笛深和路迟立刻抬眼警戒地看着花满坞。   难怪花满坞要他们下封口令才肯说。   天界的宿敌,魔界之主,天下独一无二的魔界尊者。   “魔尊?”   路迟难以相信,根据之前天界的记录,魔界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这是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一个魔尊?   “是啊,我知道我现在落魄了,你们倒也不必摆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花满坞靠在椅背上,靠在他肩膀上的萧锁也随着他的动作,顺势躺在了花满坞的腿上。   “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的灵力虽然不及你们两个人,但我却是三界最厉害的用毒之人,你们若是敢轻举妄动,这间茶馆的角落里遍布着毒药,我轻轻挥手都足够你们喝一壶的,”花满坞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碗,“好好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路迟想要动手,却被傅笛深按了下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你说。”   “我知道,你们以为当年魔界入侵了北疆,将北疆臣子军队全都屠杀殆尽。但事实并非如此,下令进攻北疆的魔尊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魔尊花迭。“   听到这个名字,靠在花满坞身侧的萧锁突然缩紧了身体,他紧紧地捏着花满坞的衣袖。花满坞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勾起食指贴着萧锁的脸,轻轻地抚摸。   “我在,别怕,”花满坞安慰着萧锁,“要是害怕的话就出去玩,等会儿我去找你?”   黑猫平日里挠他踹他,这个时候却忠心的很,贴在花满坞身边一步都不肯动弹。   ”他是我的骨肉至亲,也是我的血海深仇。“   ”他给了我魔界皇族的身份,却也让我差点失去了挚爱之人。“   花满坞将前额靠在萧锁的头顶之上。   看两人如此亲密的样子,再加上萧锁向来异于常人的举动,路迟猜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非同一般。   “花迭并非是魔界正统皇族,他当年也不过就是个落魄的王室公子哥,没钱,空有一个地位而已。他行事风流不堪,喝醉了之后与一妖族歌女结合,生下了我。据说当年我母亲曾抱着我请求花迭收留,他却将刚出月子的母亲打了一顿撵了出去。我母亲倒也不是什么善人,看我没了利用价值,转头就把我扔在了大街上,一开始我被魔界街头贩夫走卒收养,过了段百家收留的日子,随后靠着走街要饭存活。”   花满坞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恨。他的生父生母都未曾养过他哪怕一日,如果不是靠着魔界皇族天生强悍的生命力和某些好心人的收留喂养,他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要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只黑猫,就是萧锁。”   说到这里,他的眉眼才变得柔和起来。花满坞甚至还没忘亲一亲萧锁的额头,故意调笑着:”说你呢,听到了没?“   ”喵呜?“萧锁指了指自己,然后歪着头看着花满坞。   看两人撒狗粮的模样,坐在对侧的路迟和傅笛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在一处被暴风雨冲刷了的残垣断壁之中相遇,为了抢一个馒头大打出手。但好在两个人都心地善良,不打不相识,发现彼此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后便结为了兄弟。互相取暖,互相合作。萧锁身手灵巧,可以化成猫儿行走在大街小巷,而花满坞能说会道,气质天成,靠着三两句话就能把人骗的团团转。两个人一偷一骗,以此在混乱不堪的魔界搭建起了自己小小的家。   那个时候,他们不明礼,不知耻,为了活下去可以利用身边能够利用的一切。   “即便活下去对我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即便我们的生活在他人的眼中如同渣滓垃圾,可我却无数次祈祷时光能够流转回那个时间点。”   靠着偷骗来的钱财与互相拥抱的温暖,他们慢慢长大。   可就在这个时候,魔尊玄天逝世,皇室内部开启了为期三年的战争。三年之后,支持花迭一派取胜,继任魔尊之位。   花迭此人刚愎自用,并无治理魔界的资历。他淫乱奢靡,自从登上魔尊之位后只干过两件事,敛财与寻欢作乐。只是无尽的酒色渐渐地掏空了他的身体,花迭回头才发现,这些年他荒唐无度,却未曾能留下一个继任者。   他想起了许久之前风流一夜的歌女。   歌女早已不知所踪,但当时靠着偷骗积累了财富的花满坞却早已是名满魔界的青年才俊。花满坞的生意刚刚起步,前途一片光明,虽然有不少魔界的小姐托人上门求娶,花满坞却全然拒之门外。   他打算赚上三千金就找一八抬大轿,将萧锁迎娶进门。   对,他们不仅是相互依靠的家人,更是死生不弃的爱人。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花迭却找上门来,以几乎强硬的方式将花满坞带走,册封花满坞为魔界太子。想让花满坞成为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而他好坐在幕后,尽收渔翁之利。   谁知花满坞年纪虽小,但多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手段魄力远超其父。花迭眼看着自己即将对花满坞失去控制,便将手伸向了花满坞最珍视的人———   萧锁。   作者有话说:   迟迟:我有老婆   猫猫:我有老公   迟迟:老婆会和我亲亲   猫猫:我老公也会和我亲亲   迟迟:老婆敢让我舔舔   猫猫:老公也敢让我舔舔   花满坞:我不敢!!!!!!! 第62章 花花和猫猫   在花迭伤害萧锁之前,花满坞对自己亲爹还是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概是因为从未体验过被血缘至亲照顾的经历,花满坞以为亲爹会像话本里那样,严厉,好面子,却温柔。   他太过渴望传闻中的家庭,却忘记了自己和萧锁相依为命构造的家,足够温暖,足够动人。   只是这样简单的道理,那时候的花满坞并不理解。   他相信自己的亲爹,哪怕萧锁无数次提醒他,权力斗争,皇室内部,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亲情。可花满坞依然置之不理。   直到有一天,他找不到萧锁了。   从小到大,在破庙里面自己走哪跟哪,动不动就要往怀里钻的黑猫,一夕之间不见了踪影。   花满坞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可就这么找了一个月,却消息全无。   那时候的花满坞急疯了,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在魔界王城的街角巷尾,去一切萧锁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他。   三个月后,花满坞的手下终于找到了萧锁。   原本花满坞以为萧锁许是厌倦了魔界宫廷里的繁文缛节,亦或者是贪玩了跑回市井乡野,再差再差也不过是有人挟了他放在手心上宠的猫儿,来和他讨要一笔价值不菲的赎金。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意料到,最后却是在魔界,那肮脏不堪的妓馆里找到了他心爱的萧锁。   被糟蹋,踩进泥土里,彻底毁掉的萧锁。   穿着撩人的红色薄纱坐在硬冷的青石地上,雪白色的肌肤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来人,习惯性地塌腰爬去。   看到萧锁的那一刹那,花满坞的眼眶就开始发酸。他在断壁残垣下,在摇摇欲坠的树屋中许诺要照顾一辈子的猫儿,最终却被自己害到如此地步。   花满坞无法在萧锁面前重提这件事,更不可能把萧锁的伤疤告诉路迟和傅笛深。他掠过不谈这些,只说因自己的喜欢,让花迭打了萧锁的主意。   从而将萧锁害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起往事,恨意涌上心头。萧锁和他素来心意相通,察觉到花满坞的痛苦,萧锁起身亲了亲爱人的脸。   “怎么?想吃零食还是玩具?”花满坞以为萧锁在撒娇,他把人往怀里带了点,头埋在萧锁的肩膀上,轻轻吸食他怀中淡淡的花香味,“饿了还是渴了?”   傅笛深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这才想起来,似乎萧锁就没怎么说过话。不知道是被害得哑了,还是从此之后心智混乱,不再喜欢说话。   萧锁不回答,只拿手抓着花满坞的衣领子玩。他喜欢花满坞这件衣服领子上绣着的花样,一支叶片刺绣。他不喜欢叶子也不喜欢刺绣,他只是喜欢扯着花满坞。   然后再也不放手。   “为了给萧锁报仇,我去找了北疆王褚深。我从魔界元老口中得知,褚深是魔尊玄天的徒弟,当年也是和我父亲花迭竞争过魔尊之位的人。只是褚深名不正言不顺,并非王室血统,所以王位才被花迭抢走。”   看清了父亲真实面目的花满坞却并未着急与花迭撕破脸。他表面上装着厌弃萧锁的肮脏,背地里却瞒着花迭偷偷去了北疆,当时的北疆王褚深听说他是魔界太子后,不仅亲自接见,还满口同意与花满坞的合作。   只是没想道两个人的合作尚未开始,魔尊花迭突然率兵攻打北疆。速度之快,甚至让花满坞来不及通知傅笛深。   花满坞借此机会控制魔界,抢夺魔尊之位。他本想整理军队,支援北疆,但没想到还未等他安定魔界内部各方势力,就传出了北疆覆灭的消息。   “那时魔界军队被花迭带走,我政权不稳,我便趁此机会利用忘川水封锁魔界,休养生息。所以你们才误传魔界早已覆灭的消息,其实我们——”   萧锁听出他话里得意的意思,跟在后面说了句:“我们过得好的很呢!”   这是今天萧锁说的第一句话,把花满坞激动坏了,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萧锁嫌弃他的口水,不仅伸手把人推开,还要用衣袖擦擦自己的脸。   自打路迟和傅笛深确定关系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尝试过被人这么秀一脸的操作了。   他侧过头去看这傅笛深,表示自己也要亲亲。   傅笛深薅了一下他的头发,让他乖一点。   路迟不乐意了,耷拉着耳朵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也就是说,北疆王褚深,是魔尊玄天的徒弟?”   花满坞的故事对傅笛深来说,只提供了这一条有用的线索。   “对,这在魔界王宫之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据说在褚深回到北疆之前,曾有一段时间一直居住在魔界王宫之中。”   他说起这个,傅笛深倒是觉得头有些疼。   “深深,你想起什么了嘛?“看傅笛深面露难色,路迟赶紧询问。   “感觉似乎是有些印象的,但是记不太清了。”   说起这个,路迟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先前有一只鼠妖袭击了深深,我拷问时,他说是听了魔界左使的安排,这是你弄的?”   提起这件事路迟还气得牙痒痒,当初花满坞以制片人的身份约见傅笛深,和傅笛深一起去了一道观,结果回来傅笛深就被道士怂恿给路迟贴符。还好深深偏心自己,将那符咒贴到了道士头上,也正因如此,路迟不得不泄漏自己的身份,去营救傅笛深。   从此之后就没有办法在傅笛深面前装作乖狗狗了。   想想就很生气。   要不是现在和花满坞之间还有利益纠葛,路迟真的想撸袖子打架。   “是,”花满坞大言不惭地认了。   既然鼠妖的事情是花满坞安排的,路迟想起当时他和桑钰审鼠妖时,鼠妖曾经交代,魔界左使不仅让他刺探傅笛深,还让他去杀人界有灵力之人,收集灵力。   “灵媒师也是你杀的?”   “我何时杀过人?”花满坞皱着眉,他抬头疑惑地看着两人,“我对左使所说,不过就是调查傅笛深的下落,以及试探他是否是褚深而已。”   “那甄宁呢?”   路迟隐约记得当初有魔界之人附身了甄宁,差点让人把傅笛深挟持走,那甄宁会不会也是花满坞安排的?   花满坞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来:“你说那个杀了自己女朋友的艺人?”   傅笛深和路迟面面相觑,他俩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花满坞在说谎还是花满坞真的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没有撒谎的话,”路迟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们魔界左使可就有大问题了。”   花满坞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巧啊,在我去北疆找傅笛深之前,魔界左使就已经自杀身亡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花满坞这么多年都没有碰过萧锁,但是猫猫还是很喜欢蹭蹭花满坞的,毕竟有发】情】期。   所以有一次花满坞自己用手解决的时候,萧锁觉得好玩,就跳过来,用舌头舔了一下花花的?   然后,猫猫的舌头是有倒刺的。   你们就知道,花花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泪水往肚子里咽。 第63章 舔断   这么巧的吗?   就好像这整件事的背后还藏有另一个巨大的阴谋。   由于之前因王婉书的合作,傅笛深还是倾向于相信花满坞的话。关于这一点他并没有什么把握,只是直觉花满坞如果真的想对自己不利的话,早就已经动手,不必等到现在。   可坐在他身边的路迟却不这么想,他的手不经意间收到了桌下。   在路迟眼里,花满坞所谓的,不清楚,不知道,全都是他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魔界入侵北疆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是老子还是爹,总归有个人得站出来还债。   还有当初这人拿青州鼠妖,让傅笛深给自己贴符咒这仇,路迟还记在心里,没有忘怀。   罪加一等又一等,路迟准备趁花满坞不注意,给他一个教训。   路迟的小动作花满坞怎么会注意不到,他把萧锁往怀里拉了一下:”我所知道的不过这些,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当年花迭攻入北疆,自此之后音讯全无,我猜测他应该还活在这世上,仍然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让人不齿的勾当。今日来找你们二位,不过是为了延续当年的盟约,一起对付花迭而已。”   花满坞的视线落在傅笛深身上,他期待着这位曾经的北疆王能够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   可傅笛深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没搞清楚玄天、花迭之间的关系,怎么敢做出这样的承诺。可就在这时,路迟掌心突然飞射出一根冰凌,花满坞向后一躲,那冰凌堪堪贴着他的鼻尖飞过。   于此同时,花满坞的袖中也飞出了一团粉末,散入空中如同烟雾弥漫。   路迟赶紧屏气凝神,结出一块冰盾将粉末挡住。同时伸手将傅笛深揽入怀中,替他遮挡毒物。   花满坞也趁机抱住萧锁,破窗离开。   临走前他还没忘教训路迟一句:“北冥轩君你还真是不讲武德。”   不过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烟雾散去,路迟方才敢松开傅笛深。   “早知道就早点出手了,没想到让他就这么跑了。”   路迟心有不甘,他本想抓住花满坞好好拷问,却没想到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个无影无踪。   有点丢脸。   傅笛深咳嗽了几下,他刚才似乎是不小心吸入了花满坞的毒粉,这会儿有点喘不过气。   “深深,你没事吧?”   路迟赶紧去开门,通风散气,好让这毒雾散去。   可他还没走几步,裤脚就被人死死地扯住。   回头一看,傅笛深撑着身子坐在地上,他满脸通红,双眼含情地看着自己。   草。   路迟的鼻子动了动,这才发现花满坞撒的好像根本不是毒药,而是春药!   而另一边,花满坞抱着萧锁回了他们的小家。   因之前的事情,萧锁一直不喜欢住在魔界王宫,也不喜欢一个人独住。花满坞宠他,就在人界买了一处公寓楼。选了其中一间景色不错的房子,建了他们两人的小家。   房子面积不大,只因萧锁喜欢逼仄狭小的空间,花满坞便将这二室一厅的房子,改成了一室一厅。剩下的次卧,改装成了自己的药房和书房。厨房倒还保留,客厅却是猫爬架的天下,就为了让萧锁变成猫时可以自由地在客厅里上蹿下跳。   玻璃全封闭的阳台上种满了猫草和猫薄荷,还有一些花满坞会用到的药材。这个地方平日里花满坞是不让萧锁进去的,一是怕自家傻猫吸猫薄荷上瘾,在地上滚来滚去,勾得自己兽性大发。二是担心萧锁神智不清,误食毒药。   这样的阳台与客厅足够让任何一个爱猫人士感叹房子主人的细致与温柔,但其实,这间房子最富有心思的设计其实是在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就能看到,卧室正中摆了一张床,而围绕着床,地毯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都是这些年花满坞买来送给萧锁的。萧锁喜欢哪一个,就可以直接咬着玩具拽上床抱在怀里睡觉,或者是直接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打滚。   不过更多的时候,萧锁喜欢丢下玩具跳上床,窝在花满坞的怀里睡觉。   “北冥轩君这狗坏心眼真多,就知道算计人,”花满坞心有余悸,那冰凌堪堪擦到自己的鼻尖,差点就被路迟给整破相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好我留了一手,给他下了点药。”   花满坞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冰箱冷藏室里找饮料喝,刚才和傅笛深说了那么多话,他这会儿有点渴得慌。   他一边找一边问萧锁:“宝贝,你要喝奶茶吗?”   没听到熟悉的喵呜声,花满坞侧过头去找萧锁。   却看见自己可爱的小黑猫坐在地上,一手扯着衣服,另一只手疯狂扇风,嘴里念念有词:“好热,喵~~”   “咋了?”花满坞准备抱他起来,“地上凉,你别冻到了。”   他刚蹲下身子,萧锁便抬头亲了一口花满坞的唇。   “凉凉的!”   刚刚喝过一口冷饮的花满坞,嘴唇自然是凉爽无比,还粘着点柠檬汽水的酸酸甜甜。   花满坞的脸一下子涨了个通红,当了几千年的魔尊,在感情这方面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动情归动情,萧锁这脸红心跳的样子分明不太对,花满坞赶紧问:“你怎么了?”   萧锁抬头看着花满坞,无辜地承认了:“我刚刚钻你袖子了。”   “啊?”   趁他没反应过来,萧锁反客为主,压在了花满坞的身上,骑着他的腿,低头吻住了花满坞的唇。   花满坞被亲的意乱情迷,萧锁伸手去扒他裤子,低下头就想咬。花满坞赶紧把猫猫头给推开,捂着自己的裤子警告萧锁:“宝贝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舔我下面,我就……”?  看着萧锁可可爱爱的模样,花满坞还真不知道说什么狠话来威胁他。而且怎么威胁好像都是自己吃亏啊!   但不能再这么放任萧锁乱来了。说了多少次自己袖子里藏着毒药,这猫儿还喜欢乱钻。还好这次放的是春药,下次要是放了要了命的东西,自己可怎么办啊?   “我以后每天晚上晚安吻只亲你一遍!”   花满坞说出了他自以为是的威胁。   萧锁歪着头,好半天才消化了这句话。   晚安吻,只有一遍?   花满坞的意思是说,那个每天会把自己亲到满脸都是口水的晚安吻可以取消了?   好耶!   “我现在就把你下面舔断!”   作者有话说:   花满坞:每天晚上都要亲猫猫。   傅笛深:每天晚上都要被狗狗亲。 第64章 区别对待   当然,最后猫猫没有把花满坞的下面舔断,他窝在花满坞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自己的小尾巴。   春药是没有解药的,花满坞也没本事给他造一个出来。花满坞将他抱在怀里,亲着萧锁的额头,用手给他弄了出来。   猫猫有点失望,用尾巴打了一下花满坞的脸,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   花满坞去浴室洗手,出来的时候,猫猫已经睡着了。大大咧咧地睡在床正中,一副跟自己宣战的样子。   擦干手坐在萧锁身边,刚一坐下,萧锁的身体就缠了上来,非要握着花满坞的手才睡得舒坦。   真乖。   “哥——”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迷迷糊糊地喊起了他们之间最亲密的称呼。   只是这一个字,就让花满坞红了眼。   记忆如同纷沓而至的碎片。   他们曾经在魔界沼泽的树屋里组建了小小的家庭,里面堆满了从各个商铺里偷来捡来的废品。东市的桌椅,西市的被褥,地上堆着缺了一角的锅碗瓢盆,桌上放着咬了一口的包子馒头。花满坞身上的衣服总是破的,萧锁的脸上也总是脏的。   他们没有钱,没有知识,连基本的道德伦理都没有。偷抢骗,对旁人来说是道德底线,可对他俩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只因为活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他们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何处,只知道包子店的小二会在午时打盹,只知道黄昏时客栈会扔掉客人的剩菜剩饭。   就在那样凋敝破落的家里,他们成为了兄弟。   每天晚上,他们会挤在一起,分享着白天去哪里占了怎样的便宜,捡到了什么好东西,然后聚在一起偷笑。   他们学着说书人的故事,结拜了兄弟。   从此之后,萧锁便甜腻腻地跟在花满坞身后,叫他哥哥。   后来在妓馆里找到萧锁的时候,花满坞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萧锁身上。萧锁抓着他的衣领,问哥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久前他们还在考虑成亲,考虑什么样的红最衬萧锁的脸,考虑轿子要从哪里出。花满坞哄着他喊自己夫君,可萧锁变成猫儿到处乱跑,他根本抓不住。   萧锁本以为自己不用回到那样肮脏卑微的岁月里了,到头来,他还是被人踩进了泥土里。   当时的花满坞只知道抱着萧锁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但是,太晚了。   他很快就发现萧锁的神智出现了问题,猫儿不再爱说话,不再爱出门。会捡地上的糕点吃,旁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吓得哆嗦,抽自己巴掌,会用爪子抓出一身的伤口,然后抱着花满坞求他不要扔掉自己。   花满坞不敢去猜测那丢失的三个月里萧锁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抱着萧锁,低声下气地哄他,等猫儿闹够了睡着了,就好了。   “哥——”萧锁往花满坞怀里钻了钻,抬头亲了一下花满坞的脸。   “嗯,我在,”花满坞给他盖好被子,“宝贝睡吧。”   他拍着猫儿的背,唱起了幼年时期的歌谣。   像是这样,就能给他的宝贝,编织一个美丽的梦。   而在另一边,误吸了春药的傅笛深正被路迟霸道地抱在怀里。   “我已经没反应了,”傅笛深推了一下路迟,“路迟你不要给我借着春药的名头胡来,路迟!蠢狗!你特么都做了三次了你能不能歇下来!”   路迟坐着的地方靠近床的边缘,再加上傅笛深现在体内是带着点灵力的,就这么一推,还真就把路迟从床上推了下来。   摔了个屁股蹲的北冥轩君突然愣住了,自己天上地下最胡作非为的天帝,就这么被踹下床了?   傅笛深的角度也看不到他坐得离床沿那么近,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这么多,一推就把人推下去了。   “路迟我——”   路迟突然变成了狗。   憨憨的萨摩耶一脸忧郁地看着傅笛深,还委屈地低下头抽泣。   “你不要狗了,你混蛋,你推我,你欺负我,我再也不是你可爱的宝贝了……”   傅笛深真的是有口难辩:“我不是——”   “我屁股摔疼了呜呜呜,你有别的狗了,你不爱我了,你现在是北疆王你硬气了,忘记以前是我保护你了嘛,呜呜呜……”   傅笛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抱起自家的棉花糖。   “我没有这个意思,”迟迟委屈地趴在傅笛深的肩膀上哭哭,傅笛深抚摸他的头当作安慰,“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推你的。”   “那要亲亲。”   傅笛深亲了一口狗子的脸。   “那一起睡觉?”   把狗狗抱上床,一人一狗并排躺好。傅笛深心里愧疚,还抱着狗狗揉了好几下。   等大半夜傅笛深察觉到什么人趴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只狗非但不蠢,坏心眼还多得很。   当初路迟也没想到不过给傅笛深喂了个沧海珠就能引发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路迟想拉着傅笛深过几天“君王不早朝”的荒唐日子,却被傅笛深以“时代变了,大清亡了”给怼了回去。   路迟还想变成小狗撒娇,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傅笛深就举起了他的小酸奶,对准了垃圾桶。   好吧,小狗认输。   傅笛深回去上班,路迟乖乖地跟在后面当保镖。   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王婉书和向枫面前只能解释为自己去外地做手术了,当着席河也不好说太多,还好席河自己有分寸,他早已远离天界之间的纷争,只要两个人平安回来就好。   这段时间王婉书都是向枫在带着,她一个经纪人带着俩,实在是忙的喘不过气来。还好席河最近忙着和龙王恩恩爱爱,没什么工作,不然向枫可就真的想疯了。   “那席老师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办?”   “转幕后吧,”席河回答,“我和龙王之间错过了太多的时间。”   傅笛深有些可惜,他之前还是很喜欢席河出演的电影的。   “对了你这几天不在,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和你说,”席河想起了一件事,“甄宁一审被判了死刑,现在正在上诉。” 第65章 镰刀   这件事要不是席河提起,傅笛深都差点忘了。   当初因为甄宁的栽赃陷害,傅笛深想不开去自杀,才在深山里面捡回了装逼卖萌无所不能的北冥轩君。而甄宁杀死胡倩,背后似乎又收到了魔界的影响。   这一系列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傅笛深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没有给席河一个明确的答复,退出席河的办公室去找了路迟。路迟正坐在会议室里和龙王一起嗑瓜子,好好的黑色大理石会议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瓜子壳。   说起龙王,这家伙和席河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后,每天都会带着零食礼物来席河的工作室收买人心。如今席河这工作室上上下下,甚至是扫地的大叔都被龙王收买得服服帖帖。   今天路迟刚好撞上龙王过来填补零食箱,那北冥轩君是什么好狗吗?当然不是。他上来就打劫龙王,要了一袋瓜子一袋薯片,坐在会议室慢慢嗑。   龙王发完零食过来找他,两个攻没什么好聊的,互相秀完恩爱之后,就开始针尖对麦芒式的聊天了。   “听说西王母带人打到北疆去了,还牵扯出了个什么……北疆王?”   天界流言蜚语的传播之快,出乎了北冥轩君的意料。   也是,当时西王母和自己两方对峙的时候,不少天兵天将都在现场,傅笛深是北疆王的事情恐怕早就传得三界皆知了。   “你的王位被人抢了,感觉怎么样?”   北疆王这事传得热闹,不少人都幸灾乐祸等着看北冥轩君难堪。   他们这些神啊仙啊,平日里被北冥轩君欺负惯了,如今北疆多了个北疆王,还能和西王母打个五五开,各个都想跑出来看路迟出丑。   “那说到底不都是——”   路迟刚想反驳,就听见身后传来傅笛深的声音:“北冥轩君永远是北冥轩君,他永远是北疆唯一的天帝。”   回头看到傅笛深这么维护自己,路迟立马露出星星眼,张开手臂抱住了深深。要不是会议室的玻璃是透明的,他现在就想变成狗狗把深深舔得湿乎乎的。   平日里别人在场,傅笛深总是会把路迟推开,让他别这么黏糊。但刚才听到龙王这么嘲讽路迟,傅笛深罕见地掰过路迟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啊,自家白狗的脸,果然软乎乎的。   傅笛深喜欢的很,不仅仅是亲吻,还嘬了一下,在路迟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记。   “嘿嘿嘿。”   被主动的傅笛深惊到了的路迟,彻底变成了一只傻狗,坐在凳子上,感觉呼一口气,耳朵鼻子和脑袋都可以冒出彩虹色的泡泡。   龙王酸得牙疼,起身去找席河求安慰了。   他把会议室留给了傅笛深和路迟,刚好傅笛深也有事情要找路迟商量。   “刚才席老师和我说,甄宁被判了死刑。”   “他活该。”   路迟的评价向来都是如此犀利,在他眼里,甄宁这个人渣,身为流量明星却背地里乱搞男女关系,搞大了胡倩的肚子,还殴打胡倩导致胡倩流产。这些行为本就够得上是人渣中的人渣,更无语的是甄宁还利用舆论,让傅笛深来给他背这口黑锅。   还害得傅笛深差点想不通自杀。   路迟本打算找机会给深深报仇,没想到甄宁把人渣体质发挥到了极致,杀死了胡倩。   “他身上背了两条人命了,要不是当初我救了你,就是三条人命,这种人还不判死刑,那我可就要替天行道了。”   “我知道,”傅笛深顺手拿起桌上的薯片塞了一个到路迟的嘴里,“谢谢你救了我。”   今天的傅笛深格外温柔,路迟忍不住靠在他的怀里滚了一圈。   “不过我觉得他背后应该和魔界有什么联系,不论是花满坞还是换满坞所说的花迭,我们都得去查一查。”   这种事路迟自然是清楚,他抬头看着傅笛深:“好,我带你去见他?”   傅笛深没想到路迟还有这一招:“可以吗?”   “我可是北冥轩君呀!”   这点傅笛深倒是忘了,一回到人界他的思维方式和想法都变回了普通人,以为申请去见上诉中的死刑犯应该会很难,没想到路迟直接无视了人界的规则,趁着深夜,直接隐身进入了看守所。   傅笛深从小到大本本分分,第一次干这种坏事,捏着路迟的衣服贴着他走,生怕被人发现她们私闯警局。   还好有路迟捏着他的手,一直和他说别怕。   这傻狗,关键时刻还挺管用的。   傅笛深心里一暖,提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拘留所层层叠得数条横竖纵横的走廊,他俩走了许久才找到了甄宁所在的牢房。   甄宁住的是单人牢房,里面住着的只有他一个人。   路迟张开结界,禁锢了这里的时间,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傅笛深和路迟才显现出身形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傅笛深走上前去,摇醒了熟睡的甄宁。   甄宁本就睡得不熟,被警察抓住之后的甄宁一直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他素来胆大妄为,无论是抽烟喝酒打人,都有资本和媒体在背后替他遮掩,编写洗白的申明和洗脑的文案。   怎么这一次,就没人来帮自己了?   恍惚中被人摇醒,他还以为是狱警又来喊自己配合调查了,那些无聊的询问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剥夺他的感受和知觉,让他不断地回想掐死胡倩的瞬间。   今天又找到了什么证据?今天又要对他进行怎样的道德审判?   这么想的甄宁睁开了眼镜,可看到的却是傅笛深。   那个曾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会对自己的命令点头哈腰的小助理。   “你怎么在这儿?”   在那个瞬间,甄宁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光芒万丈的时刻,曾经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身在顶流的瞬间。但仔细打量了周围的陈设,刺眼的LED灯光,刷了白漆的墙壁,甄宁才意识到,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依旧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牢房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等待着正义的镰刀落下的瞬间。 第66章 开花   “你是怎么进来的?”甄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打量着傅笛深和路迟:“他又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傅笛深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单薄的囚服和眼角的黑眼圈,曾几何时甄宁还是那个荧幕上受人欢迎的偶像,现在却成为了阶下囚。他有些叹息甄宁一夜之间从云端坠入泥潭的生活。   不过他倒是对甄宁的那句“在哪里见过”有点好奇,将视线移到了路迟的身上。   路迟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你记不记得胡倩被杀那天,你躲在席河的办公室,看到了流着血泪的甄宁?”   “嗯,怎么了?”傅笛深还记得当时自己被吓得不轻,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酒店,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我记得你还和我说是我太累了,在席老师办公室里晕倒了,你带我去了酒店。”   那个时候傅笛深不知道路迟是北冥轩君,更不知道路迟是自家那只白乎乎的萨摩耶。以为好心带自己去住酒店的少年是个温柔又热心肠的人。   后来才知道,是个只会喝酸奶要亲亲的狗,还是只傻狗狗。   “其实吧,你看到的流着血泪的甄宁是真的,”路迟撒娇似地拽着傅笛深的手,“当时情况是,你被魔界之人附身的甄宁带走了,我就去追你,把你救了回来。然后还顺手把甄宁送到了警察局。”   他摇晃着傅笛深的手,希望深深不要因为自己曾经欺骗过他而生气。   傅笛深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和路迟计较,他伸手揽着路迟的肩膀,凑在路迟的耳朵边说了句:“谢谢你,回去请你喝奶茶。”   “好啊好啊。”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就差直接无视甄宁了,不过还好傅笛深先从这股甜腻的氛围中抽身出来,看着站在一边的甄宁询问起了他当时有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   傅笛深还是相信甄宁可能对魔界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只是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可怜人。   “我确实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甄宁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是他指使我杀死的胡倩,对,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是他让我杀了胡倩的!”   他伸手就想去抓傅笛深的衣袖:“深哥你也了解我的,我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你会相信我的吧。”   傅笛深下意识地想躲开,可看到甄宁的眼睛他又——   沉寂了几秒后,傅笛深低下头,拽开甄宁的手:“楼道的录像拍到了你行凶的过程,是你杀了人。”   路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深深会心软。   “我抓走了附身你的人,天界有人在调查这件事,我们不认为是魔界之人附身了你才让你杀了胡倩,是你自己伸出的手。”   甄宁退后了一步。   他似乎无法再为自己寻找借口。   确实,是他杀了胡倩之后,那个黑乎乎的影子才出现的。   “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路迟抢先开口问:“你是如何认识的那位魔界之人?”   甄宁将路迟打量了一圈。   事已至此,他当然知道很多东西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比如魔界,比如突然出现在牢房里的路迟和傅笛深。   “你们能不能带我从这里出去,”甄宁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们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我是怎么认识的——”   听了甄宁的话,路迟还没声张,傅笛深倒是先伸手把路迟拽到自己身后,用身体隔在两人之间:“你做梦!”   甄宁还是第一次见到傅笛深露出这样的表情。   “甄宁,你手里沾了两条人命,你亲手打死了你的孩子,你杀掉了胡倩,你还想利用我们带你出去吗?”   “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什么都没有做错,都是那个女人犯贱,我给了她那么多的钱她还要来纠缠我!”   甄宁不断地抱怨着胡倩,抱怨着经纪人,抱怨着粉丝,抱怨这个世界。   却忘了,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送去审判的人。   傅笛深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在路迟的身上。   “我们走吧,”傅笛深主动提出离开,又补了一句理由,“我觉得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路迟看着如今早已变得跟跳梁小丑一样的甄宁:“好。”   两个人出了看守所,傅笛深走在黑暗阴冷的人行道上。下坡路,灯光忽明忽灭的,他踉跄着走了几步,扶着一棵行道树,胃里泛着恶心。   想吐又吐不出来,像是喉咙里面塞着一颗硕大的玻璃珠。   “深深,你没事吧,”路迟拍了拍傅笛深的背,让他好受一些。   傅笛深闭着眼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   他受不了甄宁那副样子。   怎么说呢?完全没有为自己伤害别人的行为后悔,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想着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威胁他人。   “不用跟我道歉啊,”路迟抱着傅笛深的手,“深深最可爱了,深深就是我的大宝贝,深深不要不开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玩好吗?”   “什么?”   路迟打了个响指,突然之间,风云变幻,刚刚还在路边的两人,瞬间就回到了家里。   他推着傅笛深坐在沙发上,说要给深深看个大宝贝。   傅笛深还没搞懂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是什么含义,就见着路迟去厕所打了一盆子的水,又关掉了客厅里所有的灯光。   这几天下了雨,天空乌云密布,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月光。   一关上灯,傅笛深就觉得自己要被夜色给淹没。   就在这个时候,路迟伸手,一颗光点从他的指尖飞出。那颗银蓝色的光点掉落在水盆正中,像极了一粒蓝宝石破开水面。   然后迅速在水里抽出无数盘根错节的枝条出来,蔓延着纠缠着,占领了整个水面。   沉寂了五秒后,就在傅笛深凑近了想看看路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只见几股枝桠扭在一起冲出水面,然后抽条发芽,开出透明绚烂的花。   他这才明白路迟准备的,居然是一盆神奇的花。   “深深,我把花花送给你,你能开心一点吗?”   路迟便成了狗狗靠在傅笛深的腿上:“你不用管别人的屁话,你只有我一个弟弟。”   手覆在迟迟的前额,一人一狗都笑得很温柔:“知道了,你最乖了。”   迟迟害羞地蹭了蹭傅笛深的裤腿。   “深深你说如果把刚才的种子种在奶茶里会怎么样?”   “不知道。”   “我想试试。”   后来路迟这么做了,但很不幸的是,看到卡其色的软嘟嘟的奶茶花后,他没人中用狗爪子去拍了一下,可没想到狗爪子太尖锐了,花瓣破开,撒了迟迟一身的奶茶。   于是那天晚上,在傅笛深的骂骂咧咧中,迟迟被按在浴缸里,洗了个奶茶澡。 第67章 出此下策   就在傅笛深把迟迟摁在浴缸里哼哧哼哧地洗澡的时候,桑钰那边却开始调查起了北疆王的事情。   当年桑钰的父王死的突然,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只告诉他五帝之间互相平衡制约,才能稳固住勾陈上宫作为中央天帝的地位。   五帝之中,星霜帝君没有野心,青帝与西王母虽然虎视眈眈,但好在他们互相制衡,只有北冥轩君。   ——“就让他当个闲散的天帝,偶尔闹事也不必苛责,他与星霜一样,对天界权利提不起兴趣。”   ——“但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他想起当年的事情,如果他恢复记忆,到时候天下苍生都会陷入混沌之中。”   当初桑钰还想追问北冥轩君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他的父王便伸手让他别再多问。随后他父王的手,就再也没有举起来过。   魂烟四散,天帝陨逝。   还未成年的桑钰就这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中,彼时北疆刚被魔界扰乱,五帝盟约还未签订,天界仙官尽数被西王母与青帝收服。   他父亲不断强调的,没有野心的星霜帝君却与蚩尤之子,太子丹钦厮混在了一起。   他步步为营,才在这样的群狼环伺的格局之中,讨来了一片喘息之地。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如今又出了北疆王这个变数。   桑钰撑着头坐在御座之上。   他累了。   这几日他都在查北疆王的事情。可不论是藏书阁内的藏书,还是父王留下的信件手记,都未曾有人提到过这位神秘莫测的北疆王。   但是那样强的灵力,如此邪门的法术,可以与星霜帝君打到平手的强者,怎么会没有任何记录?   可以以一人之力操控如此强大的军队,如果他真的出手,天界的天兵天将能否与之匹敌,军队里所有的士兵是不是都会忠于北疆王,直至为他战死,他是如何得到的这样一批军队?为什么他不会受伤,太子丹钦可是火凤凰,那样炽热的火焰之下,伤口转瞬间就能恢复,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而路迟又是否只是宠物?父王临死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路迟会不会比北疆王更加可怕?   这些问题扰乱着桑钰的心神,他按着自己的眉心。   那样霸道的法术一定会有记录,但为什么自己就是找不到。   就在这时,仙官来报,阎罗来了勾陈上宫。   桑钰抬头问起仙官,今日是不是阎罗上来述职的日子。   每年年中,阎罗都会来到天界回禀一整年冥府的情况。这也是一年内阎罗唯一一次来到天界的机会。   阎罗跪在地上,而桑钰端坐于云端之上。   天界处处尚浅色,但唯独阎罗却着了最深的黑衣,像是可以被任何人踩下的污泥。   要说阎罗的身份确实尴尬,当年魔界与天界大战时,鬼界曾经被魔界占领过一段时间。所以在很多人眼里,阎罗就是曾经跪伏于魔尊之下的走狗。如今看天界强势,又来转投天界。   这样的墙头草,自然不会招人待见。   ——“阎罗大人又来了,这次是又要跪在谁的脚下啊?”   ——“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天帝也真是好心愿意收留。”   阎罗充耳不闻。   他只耐心地回禀鬼界的情况。   “我知道了,”桑钰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阎罗,“其他人退下吧。”   “陛下!”   仙官害怕阎罗对桑钰不利,迟迟不肯离去。   “退下!”   桑钰动了怒火,仙官们不再敢多言,纷纷退去。   等人走完,桑钰才从御座上走下来。他走到阎罗面前,踩住了阎罗大人黑色的衣摆。   “这里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小心点,”阎罗提醒。   桑钰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没打算在这里乱来,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阎罗没来前,桑钰一直在想那日见到傅笛深使出的招式到底来自哪里。   如果。   如果天界一点记录都没有的话,会不会是魔界?   “你曾经在魔尊花迭手下干过,你知道魔界是否有可以将他人炼化成为士兵的法术?”   他话音刚落,阎罗警觉地抬头看着桑钰。   ”什么?”   桑钰打量着阎罗的表情,想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说,花迭当年为什么要去进攻北疆?为什么偏偏是北疆?北疆天寒地冻,向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不仅需要大量的军需,而且就算攻打下来,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你说魔尊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北疆?”   “到底是北疆值得,还是北疆王值得?”   他一连几个问题问的阎罗哑口无言。   阎罗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   可与他纠缠多年的桑钰怎么会看不懂他的表情,阎罗就算不知道内情,也一定会知道一些风声。   “是吗?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桑钰松开阎罗的领口,转身朝着御座走去,“魔界右使。”   他念出了阎罗曾经在魔界供职的名号。   “阎罗,你别忘了,你不过就是我一时兴起保下的玩意儿而已,如果没有我的宠爱,你这个天界的叛徒现在应该在十八层地狱里遭受无尽的折磨,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   桑钰转身坐在御座上。   阎罗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我没忘,是先天帝陛下保住了我的性命,是您给了我在鬼界的职务。”   他仔细地望着桑钰那张脸,他无数次亲吻与厮磨。   “但我什么都不知道,魔尊花迭对我并不信任,我确实从未在魔界听说过有这样邪门的法术。”   桑钰懒得再听他解释,抓起桌上一卷书,扔到了阎罗怀里:“滚!”   阎罗捡起书卷,理好衣服离开,趁人不注意,他将书卷塞进自己怀里。   他出了南天门,哪里都没去,直接回了地府。   牛头马面看到他印上了鞋印的衣服,一时之间哽咽在喉。   阎罗大人未免太惨了,每次去天界都要被这么收拾。天帝桑钰看起来脾气不错,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   阎罗却丝毫不在意,他直接回了卧房。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打开了手中的书卷。   书卷内夹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笔墨生香。   作者有话说:   其实阎罗和桑钰咋说了,两个人都很会演戏。 第68章 生气   桑钰靠在御座上,回味着刚才羞辱阎罗的感觉。   每次都这么对他似乎不太好。   那就下次让他在床上欺负自己好了,也可以让他更过分一些。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刺激了,桑钰伸手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红的脸,想让上面的炽热消退一些。   他在御座上正想入非非,却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来报西王母和青帝求见。   这两人什么时候厮混到一起去了?桑钰顿感危机,整理好衣冠,让人传两人觐见。   西王母和青帝先是在桑钰面前扯了些有的没的,听的桑钰心烦意乱。不过表面的功夫还是得给,桑钰也陪着他们扯家常。   一会儿是紫阳夫人最近身体怎么样啊,一会儿是蓬莱的水质有没有变差啊,青鸾鸟今年怀了几个崽,奇珍野兽们下了几个蛋,聊到他们不想聊为止。   西王母差点被桑钰绕晕,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今日来找桑钰的动机:“勾陈上宫天帝,今日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北疆王一事。”   桑钰提了口气,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   “北疆王怎么了?”   “他太过危险了,连星霜帝君都只能和他打个平手,这种人对天界势必会成为一个威胁。”   西王母还没忘记那日与傅笛深交手,却反被傅笛深压了一头的屈辱。   但比起屈辱,更让人害怕的是北疆王真正的实力。   西王母的担心不无道理,这几日桑钰忧心的也正是北疆王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他那一身的本事又是从何而来。如果来路不正当,甚至无法控制的话,说不准会危害到三界苍生。   如果愿意归顺天界道也没什么不可,可如果北疆王来自于魔界,那就得好好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帝突然开口:“不如给北疆王加一层束缚,您觉得怎样?”   “束缚?”   “北疆王如今的灵力不过就是服用了沧海珠之后普通人的水平,但保不准日后会像那天一样突然暴起,但对北疆王采取激进手段,可能会和北冥轩君撕破脸,既然如此,不如在北疆王身上施一个束缚咒。”   这束缚咒指的是在他人身上下咒,禁锢他人身上灵力的使用上限。   束缚咒通常用于天界各大宴会时使用,目的是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扰乱宴会。使用后,参会者的最高灵力使用限度会与施咒者平衡。说是束缚,但如果真的起了冲突,这束缚咒也相当容易解开,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给施咒者一个反应的时间而已。   除此之外这束缚咒需要双方自愿,强迫不得。   桑钰对此没有意见,那日他也曾见过傅笛深发疯的样子,那样声势浩大的军队与实力,如果真的失去控制,对天界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们三个同意与否也不作数,束缚咒需要双方自愿,如果傅笛深不愿意的话——”   “我们二人与北冥轩君交往不多,这次还请陛下多多费心。”   青帝的场面话说的漂亮,一来二去把事情推到了桑钰面前。   桑钰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让你说没什么意见。   他抬眼去看西王母,西王母却看向了自己。   懂了,这两人合伙给自己下套。   “但我与北冥轩君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他不一定会听我的,”桑钰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尽力吧。”   眼看着桑钰应下这事,青帝和西王母立刻告辞。   等两人彻底走出天庭,桑钰抄起身旁的玉杯砸在了地上。   一个两个,逮着自己欺负。   等桑钰下界,把事情转述给傅笛深和路迟后,傅笛深没说什么,路迟立马变成狗狗说要去拆了昆仑山和蓬莱仙境。   “要我说啊,西王母和青帝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深深提出这种要求!”桑钰为了讨路迟高兴,也变着法地去骂西王母和青帝。   路迟白了他一眼:“你算了吧你!别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还有你叫什么深深,深深只有我可以叫!”   桑钰语塞,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深深强,一个两个都眼馋是吧,有本事自己闭关个七八百年把灵力练上去再来说话。西王母和青帝连我都打不过,还跑来打傅笛深的注意,”路迟拽着傅笛深想让他进卧室,自己好去跟西王母理论。   “我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傅笛深原地不动,推开了路迟的手,“不就是一个束缚咒吗?无关痛痒的事情,对了施咒者是谁?星霜帝君吗?”   “不,是我。”桑钰叹了口气,他是五帝之中实力最弱的,这样下束缚的灵力就会更多,“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来人界找你,你看如何?”   傅笛深同意了,临了送走桑钰前还说了句客套话,麻烦桑钰跑了这两趟。   桑钰一出门,迟迟的脸就垮了下来。   小狗狗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瞪着傅笛深,看的他心虚不已。   “怎么了呀,”傅笛深蹲下身去抱小狗,迟迟侧过脸不理他,还战略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开傅笛深的拥抱。   迟迟不服气:“你干嘛让他们对你下咒,咱们凭什么要被别人摁着欺负。”   “对我出手,好过对你出手,”傅笛深揉了揉迟迟的脸。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忽高忽低,他也没办法控制。在这种情况下,答应青帝西王母的条件,不过就是一种缓兵之计。   如果今日不答应,日后他们的条件可能会提的更加苛刻。   但路迟显然要比傅笛深更加了解天界那群仙人:“万一他们动手脚怎么办?除了束缚咒之外再对你施加别的法术怎么办?傅笛深你不要把天界的人想的太好,桑钰也不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他毕竟是勾陈上宫的天帝,阴谋场里泡出来的人精!”   这点傅笛深倒是完全没考虑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路迟变回人形,“我出去有点事,晚上回来找你。”   他拉开家门走了出去,带上门时风吹了一下,“啪”地一声,就好像无名的怒火一样。   傅笛深坐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路迟这是,生气了吗? 第69章 沾花惹草   路迟确实是生气了。   但是他的怒火对准的不是傅笛深,而是那两个在背后挑唆桑钰给傅笛深下束缚咒的天帝。   青帝,西王母。   呵呵,几天没拆天界了,给他们脸了,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深深就是对这些人不了解,还以为他们都是活菩萨,退让一步以后好和平共处。不过去他妈的和平共处,所有的和平不过是对对方实力的惧怕而已。   今天给你下束缚咒,明天就敢在你地盘撒野,后天就敢把北疆占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真有本事在自己头上动土。   转眼间,路迟已经到了西王母的昆仑山地界。   灵山昆仑,高耸入云。   昆仑山的地界里住着无数的精灵妖怪,路迟见一个打一个,也不给他们打出多严重的伤,免得惹出其他事来。他就是把碍事的给扔到树上挂着。   “北冥轩君!这里是昆仑山,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眼看着北冥轩君都快闯入昆仑山口,一直待在西王母身边侍奉的青鸾鸟坐不住了。她飞身来到昆仑山口,拦住了路迟。   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展露身手的角色了,路迟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   “你们昆仑的手都伸到北疆来了,怎么?北疆就不可以管管昆仑了吗?”   话音刚落,就看白影一闪,路迟移形换影,瞬间逼到了青鸾面前。   他的眼里凛冽着浓烈的杀意,手中的冰凌擦着青鸾鸟的眼睛而过。青鸾立刻往后一退,刚才差一点,北冥轩君就把她的双眼给毁了。   “拿你开开荤吧。”   路迟紧追不舍,手中的冰凌化作锁链缠住了青鸾的脖颈,猛地向后一拉。青鸾呕出一口血来,身体被路迟扯着直往后滑行,她扑打着翅膀想要从锁链中挣脱开来。可下一秒,北冥轩君却一脚踹向了她的腹部。   青鸾在北冥轩君的攻势之下毫无招架之力,瘫倒在地上喘气。   已经燃起怒火的北冥轩君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慢慢走近,一脚踩在了青鸾的半边翅膀上。   “我很好奇,折断你的手,你还能不能飞。”   如此残忍的话,却被路迟用轻佻的语气说了出来。   “北冥轩君!”   就在这时,路迟伸后却传来一声呵斥,一回头便看见雍容华贵的西王母。   “青鸾招你惹你了?你为何如此残忍?”   听了这话,路迟低笑:“许久不曾造访昆仑山,西王母陛下怕是忘了,我路迟原本就是不识大体,不讲礼数的野兽啊。”   话音未落,下一秒,路迟几个瞬移,冰凌直指西王母的喉咙。   如此直接的杀意,震得西王母往后退了半步。   “你要和昆仑开战?”西王母努力维持着在路迟面前的冷静,提醒着路迟,他的行为足以掀起一场战争。   “开战?我看是你要跟我北疆开战,”路迟的音量稍微拔高,“我之前没说过,今日再重申一遍,傅笛深,北疆王,是我的爱人,以后动他之前,想想他的狗是谁?”   “只是束缚咒而已——”西王母没想到北冥轩君会因为一个束缚咒发这么大的火,“他如果失控了不知道会给三界带来多大的危害,我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如果北疆王真的做出了什么危害三界的事,你北冥轩君承担的了这个责任吗?”   “那又与你何干,”路迟才不在乎西王母危言耸听的话,说的花里胡哨的,不就是怕北疆同时坐镇北冥轩君和北疆王,势力会增强嘛?“管好你的手,否则的话,踏平你的昆仑山,连北疆王的军队都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路迟收起冰凌,大步离开。   西王母气得砸碎了一块山石,却也拿路迟毫无办法。   下一个,是青帝。   北冥轩君一脚踹飞蓬莱仙境的白衣童子,那童子被他的灵力震飞,撞开了蓬莱仙境的大门。   “北冥轩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青帝刚刚收到西王母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快路迟就找过来了,“是为了束缚咒的事情吗?”   “你们的小道消息传的还挺快的,”路迟伸手一道冰凌就捅穿了蓬莱仙境的炼丹炉,炉火炭灰撒了一地,“听闻你和西王母一贯不和,看起来这话有误啊。”   “北冥轩君见笑了,若是束缚咒的事情,这我们本意也并非——”   路迟上前一步揪住青帝的衣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劝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不然你看看是我的冰凌硬,还是你蓬莱仙山的山石硬!”   青帝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这事是我不对,北冥轩君息怒。”   就在这时,路迟隐约听到仙境内传来一阵嘶吼。   “这是我最近驯养的妖兽,惊扰到北冥轩君了。”   “别动不动就养些自己驯服不了的东西,”路迟松开青帝的前襟,“好好管管你自己的手吧。”   如此这般,路迟的火气才算消了。   最后还差一个人。   桑钰。   桑钰这个人没什么能力,只能用些纵横联合之法,才能在西王母,北冥轩君,东方青帝,星霜帝君之间周旋。所以这暗地里布下的眼线也数不胜数。消息传播如此之快,桑钰不可能不知道。此时的桑钰手正抖得厉害,他刚才还庆幸傅笛深真好说话,这么快就答应自己的要求,没想到回到天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路迟把昆仑山拆了的消息,刚坐热又听到蓬莱仙境被拆的消息。   这么残暴吗?   就在桑钰紧张不已的时候,镰刀终于还是落下了。   几个天兵没能拦住北冥轩君,被踹翻在地。桑钰拔腿就想跑,结果被横飞而来的冰凌拦住了去路。   “北冥……轩君,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路迟给了他点面子,让这些天兵先退下,没有向西王母和青帝那样当着下属的面直接开撕。   “我知道你的难处,西王母青帝不是第一次拿你当枪使,”路迟上来点出了桑钰的困境,他自然知道桑钰最希望的就是四方天帝制衡,如今虽然多了一个不可控的北疆王,但北疆人口凋敝,并不会影响当前制衡的局面。   桑钰应该不是那个想对傅笛深出手的人,换而言之,他就算想,也没这个能力,也犯不着来的嘴自己。   “多谢——”桑钰松了口气,没想到这狗还可以和自己好好说话。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路迟没对他多动手,理了理衣服朝着天庭外走去。   外人都收拾完了,剩下的就是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哥哥了。   天天就知道对外人心软,克扣自己小酸奶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心软!不好好教训一顿,就知道吃里扒外!胳膊肘子往外拐!   回到人界,路迟变成了那只雪白的狗狗,走了两步,看到小区绿化的草坪。这草坪上的青草长得不错,绿油油的,看着甚是喜人。平日里傅笛深棕哎带着自己来这里玩耍。不过平日里傅笛深怕脏,所以不让路迟在上面打滚。这次把自己惹生气了,路迟非要给傅笛深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他蹦哒着跳到了草坪里打了个滚,让自己雪白的毛毛上沾满草梗和枯叶。   然后爬楼梯到了家门口,“汪汪”叫了几声。   门内傅笛深这会儿正内疚,听到狗叫声赶紧打开门,准备跟路迟道歉了。   可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只站满了草梗枯叶的,脏兮兮的狗子。   还微笑着吐着舌头:“深深,我沾花惹草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路迟装乖狗狗这么久,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他超级能打! 第70章 冰玫瑰   什么玩意儿?   看着面前白毛上沾满了枯枝嫩叶的小狗,傅笛深傻了。   还真就字面意义上的沾花惹草。   他哭笑不得地放路迟进来,用梳毛刷把路迟背上沾着的枯草梳干净。   “你这是去干嘛了?因为生我的气所以去外面打了个滚?”傅笛深笑着帮他擦干净毛毛。   可迟迟完全不想理他,傅笛深看着他左边的脸,他就把脸偏向右边,傅笛深要亲亲他,他也躲开。   “真生气了?”傅笛深一把抱住白花花的奶团子,“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不要生气了。”   迟迟变成人形靠在傅笛深怀里,还是不和傅笛深说话。   “哎,你不要不理我吗?再说了你们天界的情况我哪里能有北冥轩君您了解呢?”傅笛深亲了亲路迟的脸,这次路迟倒是没有推开他,而是很开心地受用了。   看路迟不反感,傅笛深顺势问出:“原谅我好不好?”   一听这话,蠢狗突然变机灵了。   他立马从傅笛深身上爬起来,换了个位置。   傅笛深看着他的动作,还真没想到这小狗居然这么难哄。   “又怎么了啊?”   “别人道歉都要准备礼物的!”   傅笛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小狗变聪明了,合着半天在这里等着自己。   “好,零食酸奶,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拿,”傅笛深以为路迟想喝酸奶,起身准备去厨房冰箱拿,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路迟给抱住了。   “不要酸奶……”   小狗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那你想吃什么,外卖?咖喱饭,鸡排,还是——”   “小狗成年了,”路迟的身体紧紧贴着傅笛深的背部,“小狗想要成年人的奖励。”   傅笛深抓着路迟的手,仰头在路迟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呀。”   一夜过后,傅笛深口渴难耐,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傅笛深端着玻璃杯靠在门框上。门内的床上,路迟裹着白色的被子,安静地熟睡着。   光是这样望着,就觉得无比美好。   或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离开,路迟揉着眼睛坐起,看到傅笛深靠在门框上,就伸手要抱抱。傅笛深拗不过他,走到床沿放下水杯,伸手抱住了路迟。   “在想什么?”   他怕傅笛深为天界那些权力斗争而烦忧,伸手揉了揉哥哥的头。   “在想——”傅笛深快要溺死在路迟温暖的怀抱里,“我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路迟没想到傅笛深会这么回答自己,嘴角都染上了笑意。   “那以后每天酸奶可以再多喝一杯吗?”   “不可以。”   今天路迟的酸奶加倍申请计划,又失败了呢!   于是把哥哥狠狠地摁在床上欺负了一顿。   第二天傅笛深站在梳妆镜前,骂骂咧咧地用遮瑕膏遮盖着脖子上的痕迹。   “你属狗的吗?和你说了我要上班要上班!你乱咬什么鬼!”   路迟自知理亏,变成白毛团子坐在地上,低着头摇尾巴,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   “再给我装!每次和你说你都不张记性,事后你知道委屈了,今天的酸奶没了!”   “嗷呜——”   “再叫一声明天的也没了!”   路迟赶紧变成人形抱住傅笛深开始哄:“我错了,你不要克扣我的小酸奶嘛,下次我一定听话。”   傅笛深撅着嘴狠狠地揉了一下路迟的头,去冰箱给他拿酸奶了。   “对了深深,你对孤儿院那边还有印象吗?”   正开着冰箱了,傅笛深一听到路迟的话,稍微愣了一下:“有啊,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想还是尽早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免得你和我都处于被动状态,”路迟坐在餐桌上等着傅笛深的投喂,“我想从你当年住的孤儿院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查的东西。”   “嗯,”傅笛深没想到路迟会计划这么多,“到时候我把资料整理发给你,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还有工作吗?”路迟回答,“还有,这段时间我教你一些基础的灵力,我怕我一走,花满坞又要找上门来。”   “你要教我灵力?”   一说这个傅笛深可就不困了,赶紧又从冰箱里掏出了一杯酸奶放在了路迟面前。   路迟没想过自己撒泼打滚,卖萌卖身,就为了让傅笛深每天不要把酸奶的数量限制在一杯。可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句“我教你灵力”来的快。   这也怪不得傅笛深,每个男孩子的中二时期,都想着要么能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要么变身成为超人拯救世界。如今这个机会摆在面前,傅笛深自然也不会错过。   看傅笛深这么兴奋,刚好离上班还有十几分钟,路迟舔完酸奶盖子,插着吸管,一边喝酸奶一边跟傅笛深讲起了灵力的运行。   法术依靠灵力的驱动,如果想要使用灵力,就必须先学会运行灵脉。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灵脉,这是一种让灵力运行于身体内侧的独特脉络。根据时间的长短,灵脉的强弱有所不同。以前在古代,人界认真修炼的道士和尚都能够凭借自身的修炼而飞升成为仙人,但现在人界的灵力式微,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   “我喂给你的沧海珠应该已经给你的灵脉注入了一些灵力,你要学会用自己的意念来控制这股力量,”路迟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傅笛深的手,”我的法术大多与冰雪有关,我相信你也一样,你看能不能感受到有一股冷冰冰的力量顺着你身体的脉络游走。”   路迟催动灵脉,让自己的灵力流入傅笛深的体内。   很快,傅笛深便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如同丝线一般在自己的身体里来回穿动。   “你试着让这股力量凝聚在指尖,”路迟慢慢地引导他,捉着傅笛深的手腕,让他的手指指向餐桌上放着的一瓶玫瑰花上。   “然后让这股力量会越凝聚越多,渐渐地超越你的控制,这个时候,力量就被释放出来了。”   银色的灵力从傅笛深的指尖释出,只是这股力量维持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路迟看着有点尴尬,安慰傅笛深:“没事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行吧,我先去上班,”傅笛深言语有些失落,但这种事确实也急不得。   “嗯,哥哥加油!”   路迟咬着酸奶的吸管,送傅笛深出门。   等他离开,路迟再回头去喝自己的另一瓶小酸奶,哎要不要放在冰箱里冰一冰,口感会更好哦。   可就在这个时候,路迟却瞥见了白色餐桌上,那精致到系了丝巾的玻璃花瓶中,凭空多出了一支用冰块雕刻的玫瑰。   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为什么路迟不把酸奶泼到傅笛深身上然后——   喝酸奶呢? 第71章 小酸奶天下第一   路迟伸手,将那束玫瑰从鲜活明艳的同类中抽了出来。   这束玫瑰雕刻精琢,在外形上与其他的玫瑰并无两样。更精致的是,这束玫瑰的花瓣是片片分离的,稍微用点力,可以掰下。   难以想象,第一次学会使用灵力的人,就可以直接做出这样完美的冰玫瑰。   或许这就是北疆王的实力吧。   “哎哥哥真的是,做什么都比我——”   路迟的话在嘴边停了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相当顺口,突然就冒了出来。   就好像他曾经说过无数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路迟教了傅笛深简单的防卫手段,再拜托席河与龙王贴身照顾,接着便一人去了安桐。   江南水乡,他与傅笛深的相遇也是在此。   路迟是坐车去的。   北冥轩君当然可以日行千里,不必如此舟车劳顿。但路迟有自己的打算,一是不希望自己的行动轨迹被他人察觉,如今北疆王复苏在天界引起了不小的纷争,这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天界众人的见识之下,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可能会带来麻烦。第二就是,他心里有一个猜测,这段时间黏在傅笛深身边没时间好好细想,如今有了机会,路迟想静下心来理一理。   花满坞找上门的那天,所说的话,信息量很大。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北疆王居然是魔尊玄天的徒弟。   确实按照他对天界的了解,天界此前并未出现过与北疆王所使用的相近的法术。傅笛深那日召唤出来的士兵,一个个都像是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他手中可以肆意妄为的傀儡。这种操纵术,路迟先前从未在天界见过。   如果魔界的法术,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北疆王当真和魔界有什么联系的话,那自己又是谁?   可惜,如今的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恍惚间,高铁就开到了安桐站。   路迟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过了安检。天色已晚,天际的云染上了洗了三遍的墨汁一般的浅灰,路迟没急着去找安桐孤儿院,而是去了傅笛深给自己定的酒店。   他又不是什么勤劳的狗狗,下车第一件事就是买了箱酸奶提着。平日里总是被傅笛深克扣酸奶,这次跑出来了他要喝个痛快。   办理入住的前台还热情地和他搭话,问他是不是来走亲戚的。   小乡镇里,逢年过节喜欢拎着这样一箱箱的酸奶走街串巷,然后当作春节的礼物,送到这家那家。   “不是,我自己喝。”   “啊?”   前台小姐姐把房卡递给了路迟,路迟也没解释酸奶的事情,就拿着卡上电梯。   只剩下前台小姐姐迷惑地看着路迟的背影。   自己喝?   可是您只住两个晚上啊。   插卡取电,路迟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他喜欢这种亮堂的感觉。行李箱扔到角落里,酸奶箱也放在床头。拽掉身上的T恤,脱掉牛仔裤,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洗澡。   洗完澡出来,往湿漉漉的头上盖了条毛巾。路迟走到酸奶箱旁蹲下,用锋利的指甲划开包装掏出一瓶酸奶,深吸一口气,十秒钟喝完一整瓶。   开心!!!!   就在路迟准备对着酸奶箱伸手自己的小爪子,掏出第二瓶酸奶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的,他亲爱的哥哥啊。   “喂,深深,”路迟接通电话,开了外放,然后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拿着毛巾擦头发,“想我了吗?”   “嗯嗯,我算了时间就知道你差不多到了,有吃晚饭吗?酸奶不能多喝哦,你要是不想吃饭,行李箱里面我塞了饼干,你可以垫垫肚子。”   真喜欢操心。   路迟把头发擦到没有成滴的水珠,然后坐在床上拿起了手机:“干嘛,这么不放心我,深深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北冥轩君啊。我还没遇到你的时候,可是在人界玩了很多年的。”   “不是,就——”   “怎么这么操心我,”路迟躺在床上,伸手摸着手机屏幕里,傅笛深的名字,“我好喜欢啊。”   傅笛深没吭声,他这会儿脸烧的正红。自己眼巴巴地盼着时间给人打电话,没想到被路迟给调戏了。   “少油嘴滑舌的,”傅笛深数落着他,“我是怕你在外面不听话,偷喝酸奶。”   被点名的路迟愣了一下,然后视线移动到床脚的那一箱子酸奶上。   深深还真是料事如神。   可怕。   但这种自己背地里干的坏事肯定不会告诉傅笛深的,他甜甜地哄着傅笛深:“怎么会呢,我很乖的。”   “你乖个屁。”   “深深你不可以这么说我的,”路迟掀开被子躺进被窝,“哎深深,怎么办啊,我忘了件事——”   “什么?”   傅笛深突然紧张了起来,以为路迟忘带了什么东西。   “没有你的话,我睡不着的啊,”路迟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他故意压低声音贴着麦克风撩拨傅笛深,“怎么办啊?”   “那你别睡啊。”   傅笛深那边也是要入睡的时间,他坐在床上边确认明天的行程表,边哄着路迟。   但显然他不是什么一心二用的天才,很快就被路迟的哼哼唧唧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深深好过分,”路迟蹭了蹭枕头,“你哄我睡觉嘛,说不定声音也可以让我睡着,对了,深深现在在床上嘛?”   听了这话,傅笛深的脸又红了一个度,他赶紧把电脑合上,随手放在床边的空位,然后缩进了被子。   “对啊。”傅笛深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   “哎如果是在家的话,我现在应该躺在深深怀里。”   路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好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深深的胸口很软,还有奶香味,嗯,深深喜欢把手放在我的腰上,还喜欢用手摸我的尾巴。”   “别说了。”   再说下去,事情就要往不可描述上发展了。   路迟还真的听话,打了个哈欠,哼哼唧唧地舔了下嘴唇。   电话那头慢慢传来路迟的小呼噜。   傅笛深猜测他应该是睡着了,就把电话挂了。   哎,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狗,枉他还有点期待路迟会不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的那只狗在电话挂掉之后,睁开了眼。   起床把酸奶箱子拖到床头柜上,拆了一瓶继续喝。   这只萨摩耶,有贼心也有贼胆。   但是不好意思哦,现在小酸奶天下第一。   作者有话说:   深深:迟迟是木头   迟迟:我最聪明。 第72章 过去   一晚上干完了十二瓶酸奶,第二天路迟背着包去了安桐孤儿院。   傅笛深已经给孤儿院那边打好了招呼,说是自己的朋友会过去问点事情,希望到时候孤儿院方面能帮忙接待一下。   说实在的,路迟对这次的调查没抱什么希望,他更多地是想了解傅笛深以前的生活。人总是会这样吧,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了解他以前的生活。   孤儿院的老师很热情,昨天路迟就和他加了联系方式。平日里路迟对人类都是看不上眼的,但听傅笛深说这位老师一直在照顾他,相对应的,路迟对他的态度就客气了很多。   “傅笛深他现在怎么样啊?上次听我一个曾经的学生说他出事了,严重吗?”   “现在挺好的,事业也走上了正轨,”路迟老实回答,不怎么吭声的样子还真像一个乖学生。   “那就好,那他结婚了吗?”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操心下一辈的婚事,这位老师也不例外。路迟想如果是傅笛深在这里,一定会被问的脸红心跳。   可他就坦诚得多:“有一个谈了几个月的恋人,关系很好,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最近正在见家长。我觉得他们感情很好,应该会走的很长远。”   作为老师,能看到曾经的学生有所依靠就是最大的欣慰。他没忍住笑了出来,喃喃几句:“那就好,那就好。”   交代完傅笛深的现状,路迟开始问起了深深刚到幼儿园时候的事情。   关于傅笛深的过去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其中一条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北疆王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普普通通差点自杀的青年。   从北疆雪域到孤儿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笛深来的时候是一个下雪的晚上,虽然过去将近二十年了,但我现在都还记得这个孩子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就穿着一件非常单薄的衣服。我们这地儿虽然是南方,但冬天气候湿冷,当时孩子嘴唇都冻紫了。”   捡到傅笛深的时候,老师还和孤儿院里的其他同事骂这孩子的父母骂了好长时间。孩子都这么大了,说不养就不养。就算弃养,也好歹给人找一件暖和点的衣服穿吧。   但骂着骂着,心里也没了底,说不定家里真的拿不出一件厚衣裳来,所以才舍弃了养到这么大的小孩。   当时老师看到孩子走过来,二话没说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给孩子裹上,把他抱进怀里,带到屋内。烤了半天的火盆,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傅笛深刚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直不说话。警察问他家在哪,他不说,问他爸爸妈妈是谁,他也不说。我们都以为这孩子是精神病,可是过了几天,这孩子就正常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啥事都傻傻地看着地面。但是问他家庭相关的信息,他还是说不知道,完全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们商量,可能是刺激太大,失忆了,又或者是知道爸妈不要自己,就不想再说。不过不管哪种,来到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老师一边和路迟聊起傅笛深刚到孤儿院时候的样子,一边给路迟看相册。翻开其中一页指给路迟看,里面赫然是缩小版的傅笛深。   “他小时候长的是真可爱。”   “嗯。”   路迟随便应付了一句,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按理来说,北疆王怎么地都是成人形态,傅笛深怎么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却是一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   疑惑归疑惑,路迟没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回去他要拿这张照片好好逗一下傅笛深。   就说自己应该早点来这里蹲守,捡到小深深,然后带回北疆当自己的小媳妇。   “他以前就是一个什么事都搁在心里的孩子,受了欺负也不说出来,以前院里有几个孩子看他安静老实,就总是找他的茬,他也不知道求助别人,后来还是我们几个老师发现的。怎么说呢,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吧,温柔到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师翻动着相册,泛黄的边缘如同岁月的注脚,古香的纸张带着记忆纷沓而至。   他的记忆里,傅笛深很温柔。   可以坐在窗户边看一整天的下雪,也能靠在床上听一整晚的蝉鸣。   对老师而言,傅笛深不是记忆点非常鲜明的孩子,他太普通,太平庸,甚至于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形容词来描绘这个人。   路迟看着老师嘴角温柔的笑便知道,过去的傅笛深就是这样一个淡淡的人。   他原本想说,没关系,他可以做傅笛深的爪,去扫平所有欺负他,对他出手的人。   可是——   那日北疆雪域,盛怒之下的西王母,万剑之宗的星霜帝君,诡秘莫测的魔尊花满坞,天界,魔界至强之人轮番上阵,就是这样淡然的傅笛深站在他的面前,将当时退回原形的自己死死护住。   这样温柔的人,以血为誓,召唤出了空前绝后的军队。   他到底是温柔还是不在乎?亦或者说,他只愿意做挡在自己面前的剑。   从孤儿院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路迟叹了口气,中午找了家普通的小面馆点了份牛肉面。牛肉面分量大,筋道的面配上浓油赤酱的浇头,再撒一把刚切好的葱花和炸得香酥的黄金豆,看的让人直流口水。   只是刚出锅的面太烫,路迟吃了两口还是老实地放下筷子,静静地等面凉下来。   以前和傅笛深一起出去吃饭,两人总能通过聊天来消磨时间,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路迟习惯性地掏出手机。   哦豁,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全是傅笛深发的。   路迟挑挑拣拣回复了他,退出聊天工具,打开了手机地图。   按照老师的说法,傅笛深刚到孤儿院的时候是幼年体型,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体内灵力被抽干的情况下。而且往后过了将近二十年,傅笛深都没有展露任何灵力,直到自己给人喂下了沧海珠,这也就说明傅笛深极有可能被人抽干了灵力,甚至连灵脉之中储存的灵力都被全部吸走。   只有这样才能让灵脉陷入沉睡,才能让傅笛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   按照这种逻辑思考,当时傅笛深被人抽干了灵力,且是以人类幼年的模样出现的。这样的孩童在雪夜里应该走不远——   路迟截了张地图,顺手用绘画工具画了个圈。   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面吹的差不多了,他低头吃面,吃完之后还不忘给傅笛深拍了张空碗的照片。   气得另一边忙成狗的傅笛深直跺脚。 第73章 铁笼   吃饱喝足,北冥轩君背上背包,按照自己刚才画的路径,在孤儿院附近绕了一圈。   身为妖怪,他天生有着超出常人的灵敏嗅觉,刚才进入孤儿院的时候他便嗅到一股特殊的灵力。这种灵力的气味已经非常淡了,但仍然可以被路迟的嗅觉捕捉到。   确定了大概的方向,路迟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安桐多山,没走几步路就是个坡。这几年城市开发的厉害,不少坡都铺上了水泥地方便行人行走。路迟能看的出来,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前不久刚开发的,铺上的水泥还很新。以前应该是一片丛林。   这坡上有不少人家,层层叠叠地依次分布在道路两侧。房子都不高,两三层,都带这个大院子。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几个小孩在院子里拍皮球的声音。   他们的欢笑声震得围墙上的丝瓜叶颤了颤身子,顺带着藤上淡黄的花也抖了几下。   蓝天之下,这种淳朴的城镇气息让人心情舒畅。   路迟不可避免地想到傅笛深,等他们住腻了城市,等他们讨厌看到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钢筋水泥之后,就搬来这里。买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在院子里种上柠檬和鲜花,搭一个玻璃阳光棚,在院里放上摇椅和木桌。   让傅笛深戴上墨镜在院子里晒太阳,而他要变成原形睡在傅笛深的肚皮上。   起了个大早在片场忙碌的傅笛深没想到,他的未来已经被自己家的狗安排的明明白白。   绮丽的幻想固然美好,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股灵力的来源。   走过一间间或质朴或华丽的住宅后,路迟在装修的无比精致的住房之中发现了一堆瓦砾。   说瓦砾倒也不合适,看样式像是三四十年前的房子,只是年久失修,再加上没人居住才变成了如今这副破壁残垣的模样。   路迟踩着已经长了不少杂草的砖瓦往上走,伸手碰了下那个如果还可以被称之为门的东西。“吱呀”一声惨叫,生锈的门栓弃职逃离,门板摔在地上,一下震起不少灰尘。   所幸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打扰到周围的住户。   路迟隐约听见几句待着方言味的“哪个人在搞嘛?”的话,之后便没了动静。他放下心来,往屋子内部走去。   越往内,那股灵力的气味就越加强烈。房子构造很简单,一进门是个客厅,左右两个耳房,再往里走是厨房,后院里安了个厕所。客厅里没什么,一张吃饭用的大圆桌,放了个橱柜,上面摆着瓜果和香炉,瓜果早就烂成一滩泥浆,根本识别不出本体。香炉里还有几柱没烧完的香,路迟嗅了嗅,人界的凡品,没什么奇怪的。   左右耳房独留下了家具,床,柜子,几个杂乱无章放着的板凳。奇怪就在左右耳房都是对称的,放的东西也是一模一样。而且这个床未免也太大了点,像是两个两米三的床拼接起来的,比起床,更像是炕。   像是很多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厕所和厨房也没什么,厨房像是从来没用过一样,路迟没找到烧火的痕迹。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曾经住过不少人的宿舍而已,但是那股灵力的味道是从何而来?   灰尘太大有点影响路迟的视觉,他退出了房子,绕了几圈。想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时间太久了,房子四周长满了杂草,只能粗略地看看。   路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再找不到的话自己就该回去了。   但路迟还不想这么早放弃,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院子,说不定这间房就和当年北疆王的消失有关。   路迟不死心地再次走进屋内观察,这次他连厕所和床底都没放过,顺着找了几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说起来他更相信这里曾经是个传销窝点,也不相信这里曾经住过北疆王。   “什么都没有啊——”   路迟吸了一鼻子的灰,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心情不免烦躁。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句话反倒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回音不对。   说起来是,他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屋子挺高的,但一进来就觉得空间矮了不少。一般这中情况要么是房子做了个二楼的小阁楼,要么是——   路迟抬起头。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正上方,客厅的屋顶上,一根大梁横着,上面吊挂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笼!   “卧槽?”   绕是千年来横行霸道的北冥轩君也被吓了一跳。   这也不怪他,这房子光线不好,又满是灰尘,他一进来只顾着在耳房和厨房找东西,反倒是忽略了头顶。   路迟不敢滥用灵力,去了那围墙上开满丝瓜花的人家里借了个梯子。小乡镇的民风淳朴,带孩子的大婶不疑有他,将人字梯借给了路迟。   借助梯子,路迟才看清楚着铁笼内部的情况。这铁笼很小,只能刚好装下一个小孩,里面有些污渍,看不清是血还是油污,路迟全都拍了照。   不过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别的线索。   目前来看,按照孤儿院老师所描述的,当年傅笛深被关在这里的可能性非常高。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傅笛深从笼子里跑了出去,紧接着这里就被废弃。   这么小的笼子——   路迟爬下梯子,将人字梯完好无损地还了回去。   他没对这个房子做什么处理措施,一来是这里的东西都早已被人搬空,能留下的线索很少,二是轻举妄动可能会引发幕后之人的警觉。   回了宾馆洗了澡,路迟收拾东西退了房。   他心里很乱,坐在高铁上只知道不断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当年北疆一别,他的深深到底经历过怎样残酷的命运。   可路迟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刚好有一个电话打到了傅笛深的手机上。   “您好,请问是傅笛深先生吗?”   “是,怎么了?”   “我们是四季酒店前台,看到您在下午2点的时候退了房,但是我们的清洁人员在您所居住的4005房间找到了很多酸奶瓶,有不少酸奶沾到了浴巾上,按照酒店的管理规则,是需要对浴巾进行赔偿的。”   “哦,是吗?多少瓶啊?”   “啊?那个赔偿金额是50元。”   “赔偿金你给我个帐号我给你打过去,我刚才问你的是,房间内到底有多少瓶酸奶,能麻烦你们清洁人员帮我点一下吗?”   “嗯……“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有些奇怪,不明白客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您稍等一下,我去问一问我们的保洁人员。“   ”好的,麻烦你了。“   对面的傅先生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一直没挂电话,冷静地等待着前台的回复。   ”傅先生您好,我们刚才麻烦保洁员确认了,大概是十二瓶的样子。”   “好的,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说:   酸奶沾到浴巾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大家不要学迟迟这个坏狗狗。 第74章 初雪   路迟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阴云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如同游魂,压着漆黑的枝桠踽踽独行。天边最后一丝暖黄色被吞没了,整个世界陷入夜的静谧。   路迟抬头看了一眼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中,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盏。   他不自觉招手,可伸到半空又暗骂自己是傻子,傅笛深都不在窗边,怎么能看得到,应该赶紧回家,抱着深深好好地撒个娇。   路迟收回手拖着行李箱,撒丫子地往公寓楼里跑。   楼道里寂静无人,他熟练地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内,扭开了把手。   “深深,我回来了。”   出乎意料地,傅笛深居然没有主动来迎接自己,而是坐在深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摆弄着刚买的玻璃杯。   要说这玻璃杯嘛,就得提到一件事。傅笛深最近手头宽裕了些,人嘛手上钱一多,心里就开始痒痒。之前那堆破烂事闹的傅笛深心力交瘁,没时间去考虑审美和艺术。现在悠闲了一点,他就想买点什么装扮家里,逛来逛去,无意之间在一家礼品店被这套玻璃茶具勾走了心神。   手工锤纹层层叠叠,像是把玻璃最美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原本不打算买的,毕竟这套茶具的价格过于高昂,后面那好几个零看的傅笛深头疼。怎么一个喝水的杯子能卖出这样的高价?他从小在孤儿院生活勤俭惯了,最忌讳的就是消费主义。   “先生您好,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到货的产品,您有兴趣吗?“   傅笛深哪里有什么兴趣,他只想逃跑,可面上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说自己随便看看。   店员还在试图给傅笛深推销:”这套玻璃茶具叫初雪,您如果喜欢的话……”   这也是他们店招揽客人常用的话术,店员也知道这套茶具价格高昂,根本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的。而且眼前这个客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有钱的感觉。   可没想到,接下来客人的话却让店员大开眼界。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问了句:“在哪边付款?”   “嗯?”店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爽快的顾客,要知道这套价格高昂的玻璃杯向来都是无人问津的,“您不考虑考虑?”   “不用了,包起来吧,”傅笛深指了一下柜台,“是在那边付钱吗?”   他突然从不要被消费主义洗脑的冷静青年,变身成为买买买的金主,其实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它的名字叫初雪。   北冥轩君,北疆雪域,只一片从夜空中飘落而下的初雪,和傅笛深软乎乎的迟迟最配不过。   傅笛深欣喜地抱着茶具回家,转头就收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那十二瓶小酸奶的光荣战绩,还真是想让傅笛深把狗狗抓来好好地教训一顿。   “深深?我回来了!”   路迟丢下行李箱,把门关上,鞋子一脱就赤着脚丫凑到傅笛深身边。他正好奇为什么傅笛深不理自己,但狗狗的想法向来都简单,看到主人就忍不住摇尾巴,在傅笛深的手上蹭来蹭去,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你买了新的茶具嘛?”   “嗯啊,”傅笛深继续摆弄着茶具,这么昂贵的东西,他得找个好点的地方收起来,免得哪天路迟一个不注意就给摔碎了,“这套茶具叫初雪,是不是和你很配啊?以后用来给你装酸奶好不好?”   “这么小的杯子能装多少啊,”路迟多少有点嫌弃,这套茶具好看是好看,可杯子就这么一丁点大,三分之一杯酸奶都喝不到。   “是吗?”傅笛深挑出了里面最小的茶杯放到了路迟面前,“我觉得这个就不错,反正北冥轩君你不是在外面已经喝饱了吗?”   草?   路迟耳边警铃大作。   立刻退后几步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瑟瑟发抖。   “可以啊北冥轩君,一晚上喝十二瓶?特么你是属猪的吗?十二瓶也不怕你闹肚子!我是说你为啥不让我跟着去,合着我妨碍你喝酸奶了是吧!”   路迟疯狂摇头。   “你真可以啊,挂我的电话是不是就为了喝酸奶,我耽误你和小酸奶相亲相爱了嘛?”   路迟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来有点不太对,继续疯狂摇头。   傅笛深的怒槽已经填满了,就在这时,路迟现出原形,努力鼓着嘴巴往傅笛深怀里蹭。   不管了不管了,撒娇最管用!   “我跟你说这招没用,你走开!”   有用没用反正每次都这么用了,路迟不要脸地继续蹭。   看着跟奶豆腐一样的迟迟,傅笛深再大的怒火也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是限制你喝,我是怕你喝多了身体出问题,”他心疼地抱着狗狗,伸手揉了揉路迟的肚子,“毕竟你的原形是狗。”   “汪汪!”   是狼!   迟迟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算了,以后我不管你了,你要是没事想这么喝就怎么喝吧,”傅笛深抱着迟迟吸了一口。   迟迟突然觉得不太对,如果以后傅笛深不管自己喝酸奶了,那自己和深深斗智斗勇的乐趣怎么办?   再说了,酸奶虽然好喝,但还是傅笛深喂的最香啊。   “不行不行,”迟迟变成人趴在傅笛深胸口,表示认怂,“还是管我吧,喝多了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真的?”   “嗯是真的不舒服,”路迟拽过傅笛深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深深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他的要求哪一次傅笛深肯狠下心拒绝,掌心下的肚皮冰冰凉,许是穿的单薄又吹了冷风,傅笛深心疼不已,贴着路迟的肚皮,缓缓地揉动。   心疼归心疼,嘴上还是要给这只傻狗子一点教训:“下次不许这么喝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   路迟的回答看起来敷衍,却是带了真心的。   一晚上喝了十二瓶酸奶,虽然满足了口腹之欲,但实际上更多地是无聊和孤独无处摆放。   离开了傅笛深的他在深夜根本无法合眼,辗转反侧许久之后坐起身子拆了一瓶放在嘴里解闷。一瓶一瓶又一瓶,等喝完的时候,天亮了。破晓的光闯入宾馆,宣告他一夜和睡眠的抗争以失败告终。   他又像是回到了遇见傅笛深之前的那段岁月里。   深夜,人界静谧,鬼界热闹,仙界众神也知道假寐休整,唯独自己看着北疆飘零的雪。   素雅又纯净的白雪,看起来像是惩罚,又像是约定。   睡眠,对他人而言最简单不过的事情,闭着眼睛而已,总归都是能睡着的,可到了自己这里就仿佛是恩赐。   他试过无数种方法,从消耗体力到精疲力竭,从安眠香到太上老君的仙丹,没有人能让他闭上眼,仿佛谁在暗处下了诅咒,非要他睁眼看看这偌大的北疆,非要他看着雪花飘落堆积,非要他不得安宁,非要他为此痛苦不已。   靠在傅笛深的怀里,倦意再度袭来。他喜欢这温暖的拥抱,更喜欢傅笛深的味道,以及他给自己的带来的安心感。   就好像,靠在他的怀里,可以不必担心,不必忧虑,可以放肆的合上眼去编织美梦,而非孤独地注视这个世界。   但至于不必忧虑什么,路迟已经忘记了。   傅笛深还在揉他的肚子,想把那里揉得更暖和一点,他尽心尽力地抚摸,一抬头却不经意间听到了路迟的小呼噜。   这蠢狗,怎么突然就睡着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伸手拽过搭载沙发靠背上的毛毯给路迟盖上,今晚就这么凑活过吧。   他不忍心吵醒路迟,就这样吧。洗漱等明天,衣服也明天再换,这样的睡姿虽然不舒服,单靠在一起也挺暖和的。   暖黄的灯也不必关了,毕竟——   那是家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迟迟不能睡觉一直是一个伏笔啦,后面会揭示的。 第75章 疼痛   路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压着傅笛深的身体就这样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醒了?”   被人压着,挤在沙发上,这样的姿势相当不舒服,傅笛深却为了不吵醒路迟就这么忍了一个晚上。   “我我我我就这么睡着了?深深你倒是喊醒我啊,是不是压疼你了?”   路迟赶紧从傅笛深身上爬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长绒地毯上。   傅笛深也坐起,活动活动脖颈,拉伸一下肩膀:“还好啊。”   其实也没那么不舒服,狗狗的怀里还挺温暖的,跟个加长加绒的毛毯,在寒意渐起的季节里,让人抱住了就不想放开。   就算路迟有时候会压得他难以呼吸。   路迟揉了揉眼睛,去厕所洗澡刷牙。   等他弄好出来,傅笛深已经热好了牛奶和面包,让路迟先吃,自己钻进浴室洗漱。   电动牙刷的声音嗡嗡地响,傅笛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熬夜在片场,神色都憔悴了不少。   最近给王婉书配了个助理,他的压力也稍微小了点。   生活在很累,但也在慢慢变好。   就在傅笛深这么想着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了。路迟刚洗过澡,头发刚用吹风机吹过,微燥地黏在脸上。他原本不需要用吹风机,只是喜欢用暖风将脸吹得红扑扑的。   傅笛深嘴里含着牙刷,还没来得及吐出泡沫,问路迟过来干嘛。   就看到路迟走到他的背后,靠着傅笛深的背,迷迷糊糊地蹭了蹭,看起来他好像还想睡觉。   傅笛深无奈地笑了出来。   他洗漱好,自己走到哪儿,路迟就贴在身后跟着,像极了以前他还不知道路迟就是迟迟的时候,自己上个厕所洗个澡,这只傻狗都要跟着。   说起来那个时候傅笛深还以为路迟是在关心自己,搞半天就是想占自己便宜。   不仅是傻狗啊。   “我洗好了,吃饭。”   当傅笛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迟却像是突然精神了,拍了拍脸坐上了饭桌。   也是一只贪吃的狗狗。   “对了,这次我去安桐,查到了一些线索,”路迟没有隐瞒,把自己在孤儿院附近调查的东西都说了出来。他平日里骗桑钰骗阎罗,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几个意思都是家常便饭,可面对傅笛深的时候,将所有的细节都悉数供述。   路迟将手机拿了出来,把照片递给傅笛深看。   “我在附近的一处被废弃的房子里,发现了灵力的痕迹,调查之后看到了这个笼子,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我怀疑你以前可能被关在这里过。”   傅笛深接过手机,调高亮度,放大照片。   他仔细看了一眼,可也就是这一眼,让他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将手机扔远。   “深深?”   路迟赶紧扔下手里的面包跑到傅笛深身边握住他的手:“你想到什么了嘛?”   傅笛深摇头。   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裹挟着寒意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   “那就别想了,至少我们能确定你在进入孤儿院之前曾经有个组织或者是个人对你进行了监管,”路迟摸了摸傅笛深的脸,让他放松一点,“这样就够了。”   “嗯。”   傅笛深点点头。   “没事的,我在的。”   这样的路迟看着很温柔,是啊,路迟也不总是那副调皮撒娇的模样,有时候的他也会这样温柔,像一个可靠的依靠。   路迟想抽回手,可傅笛深却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路迟以为他心里的恐惧还未消除,拿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怕不怕。”   傅笛深缩在他的怀里。   路迟只好重新搬了个凳子坐在傅笛深身边,然后扯着面包靠在傅笛深身上喂他。这么看,被吓坏了的傅笛深还挺可爱的。   “你说如果你是狗狗,我是主人的话会怎么样?”路迟忍不住幻想如果是自己捡到了被雨打湿的深深,那么深深一定是个耷拉着耳朵的可怜狗狗。   可以抱着亲亲,可以吸吸肚皮,会很乖地坐在自己腿上给自己取暖,想要什么也不敢说,稍微凶一句眼睛就会红彤彤的。   听了他的设想,傅笛深嫌弃地皱起眉头:“那肯定天天吃泡面。”   堵得路迟无话可说。   空气突然安静。   气氛尴尬得路迟笑了出来,他生气地去挠傅笛深的肚子,两个人顺势打成一团。   快到上班时间了,傅笛深也懒得跟他闹腾,骂骂咧咧地收拾了东西,拽着路迟一起上班去了。   快出门的时候,路迟突然想起来:“等等,我的酸奶呢?”   “不是喝了牛奶吗?肚子里有胃酸,你摇一摇不就是酸奶?”   “啥玩意儿?”路迟正在换鞋,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就在他准备低头去系鞋带的时候,傅笛深突然蹲下来,给他穿上了鞋带。   看着傅笛深的头顶,路迟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他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开了门,让傅笛深先出去,自己锁门。可就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傅笛深突然把手伸了进去,说自己还有东西没带。   路迟没反因过来,傅笛深的手指就这么被门夹了一下。   “深深!”   路迟吓得直接用了灵力,让门定在了空中,但傅笛深的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夹红了。   “没事没事,”傅笛深疼得直抽气,嘴里却还是再说不要紧。   “要不要看医生,都红了,”路迟心疼地抓着傅笛深的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吹。   “哪有那么严重,”傅笛深抽回手,赶紧回房间拿了自己要的文件,这次确认没什么东西忘带,就自己关上了门。   然后和路迟并排下了楼。   路迟关心着他的手指,虽然傅笛深说没什么事,但路迟就是控制不住去看傅笛深左手被夹红的三根指头。   不过这样的好奇心也就维持到了进公司为止,席河有一笔交易需要和路迟谈谈,看路迟一进来就把人叫走了,傅笛深则是下意识地走到了自己的工位准备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可就在他触碰到桌上的钢笔时,右手指头又再次疼了一下。   他举起手放在嘴唇边。   很奇怪。   他并不觉得有多痛,反倒觉得——   很舒服。   作者有话说:   深深并不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而是他在慢慢恢复一些记忆。比起记忆来说,可能身体的反应会率先恢复。   这里就涉及剧透了,暂时不告诉大家,只能说北疆王和迟迟之间的故事很纠结很扭曲~~ 第76章 宝宝   傅笛深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很快就把手指上的疼痛给忘得一干二净。   席河也就是找路迟说了些之前投资的事情,问题不大,两个人随便嘴了几句,路迟想起了别的事。   他依稀记得傅笛深提起过,当初花满坞是席河介绍认识的。   这魔尊心眼这多,知道自己这条路走不通,往席河面前窜。   不过路迟还是多了个心眼,问起了席河是怎么和花满坞认识的。   “也没什么,就是一起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另一个片场的投资人,我们聊了几句他就加了我联系方式,怎么了?”   路迟停了一下,开口准备说出花满坞魔尊身份时,张了张口,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死的封口令。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我这里磨磨唧唧的。”   路迟想了想还是作罢:“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席河忍不住抱怨。   路迟没做回答,只是透过玻璃窗看向了门外的傅笛深。   他总觉得深深从昨天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变得很奇怪。   “怎么了?”席河看路迟眼神不对,就随口问了句。   路迟摇了摇头,没回答他。   事实也确实如同路迟所猜想的那样,工作的时候还好,每当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傅笛深总是会觉得自己总会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恢复。   但具体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下班回了家,傅笛深在浴室里洗了把脸。最近消耗的太多,再加上他有些心生不宁,傅笛深拆了袋品牌商送的面膜,准备贴在脸上。   可就在他将面膜展开的时候,不经意间瞥了下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间,他好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凛然,面色凝重,对着现实世界的自己,问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你忘了你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了吗?”   ——“你真的配得上他的感情吗?”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吓得傅笛深往后退了一步。他猛地一下撞到了挂毛巾的铁杆,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手里的面膜也掉在了地上。   就是这样沉闷的声音却被路迟的耳朵机敏捕捉,路迟赶紧放下手里的游戏,跑到厕所门口,连拍了好几下厕所的木门:“深深,你没事吧。”   傅笛深揉着自己的肩膀:“没事。”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没事。   扔掉面膜,整理好被自己抓乱的浴巾,擦干头发走出浴室。   傅笛深坐在路迟身边,看路迟和网络另一头的人对骂。   刚刚路迟就在打本的关键时刻,听到傅笛深出事,赶紧丢了游戏。可这一行为刚好导致了队伍惨败,组队的网友把路迟骂了个狗血淋头。路迟也不甘示弱,对着就骂。   “老婆在喊我,你特么算个屁。”   “老子有老婆你有吗?”   “你就会孤寡孤寡孤寡!”   几句话怼得对面哑口无声,也不知道是退了游戏还是拔了网线。   傅笛深看着他幼稚的行为,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互联网时代,你不知道跟你聊天的到底是人是狗。   想到这里,傅笛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迟往后靠了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傅笛深靠在上面。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这样,各做各的事情,傅笛深忙工作,路迟打游戏,亦或者两个玩着完全不一样的平台。但唯一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的身体一定要贴在一起。   然后时不时地抬头瞄一眼对方,要是刚好他也在看自己,就凑过去要一个甜蜜的亲亲。   今天也依旧如此,路迟让傅笛深睡在自己腿上,可刚凑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觉得傅笛深的手有点不老实了。   傅笛深故意把头贴在他的敏感部位,用鼻尖蹭了蹭。   穿的是蚕丝睡衣,料子都薄,一点动作都能够感受得到。稍一撩拨,欲望便如同燎原之火,顺势而起。   “深深?”   路迟把手机放下,伸手捏了下傅笛深的耳朵。   “我们有几天没做过了吧。”傅笛深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都红了,他不敢看路迟的眼睛,只能把脸埋在路迟怀里。   “嗯,”路迟把手伸进他刚洗过的头发,“想要了吗?”   傅笛深“嗯”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光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鼻音,就被路迟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一手托着傅笛深的脖颈,一手放在他的腿弯,抱着傅笛深去了卧室。   路迟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是糙了点,卖萌耍宝无所不能,常常闹得三界都头疼不已。但唯独在床第之间,极尽温柔体贴。   除了偶尔精力旺盛之外,他对傅笛深的身体向来都像是对待刚织就的蚕丝一般,根本不敢乱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只是今天,刚躺在床上,傅笛深却在路迟的耳边小声问了句,可不可以对自己粗暴一点。   路迟当他换了口味,下手用了点力。   可他的用力对普通人来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天醒来,阳光穿过玻璃照进房内。路迟醒的比傅笛深早,一起床看见傅笛深皮肤上青紫色的痕迹,忍不住骂自己一句不知轻重。   “醒了?”傅笛深打了个哈欠,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晃得他眼睛疼。   “深深你疼不疼啊,”路迟讨好地给他捏了捏肩膀,伸手碰了下傅笛深肩膀上青紫色的牙印,“呜呜呜我是个混蛋。”   “不疼,”傅笛深反倒觉得这样让人安心,翻了个身,伸手一捞把路迟捞到怀里,“你不是混蛋,你是我的小乖乖。”   除了吵着喝酸奶和差点拆家的时候。   路迟靠在他的怀里,隐约觉得有些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傅笛深居然不怪自己,这太不正常了!   这种床第之间的事情不好问别人,路迟便在傅笛深上班之后,自己打开电脑搜索。   找了一圈,得到了大概三种类型的答案:第一,身为丈夫的自己能力不足。这条被路迟自动忽略了,自己这如狼似狗的身体,怎么可能会不行。   第二条,恋人失去了安全感,希望通过疼痛等方式获得关注。这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是自己平日里就差黏在傅笛深身上了,怎么会让傅笛深感受不到自己的爱呢?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   路迟实在是想不通,挠乱了一头白发。   可就在这时,路迟看到了一个网友的回复。   看了看回复的内容,又看了看指间被自己拽下来的白毛,路迟又有了新的想法。   于是等晚上下班,傅笛深打开家门,便看到一只雪白的玩具狗狗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这毛绒玩具看起来可可爱爱的,脸上还有两道红晕,耳朵塌塌的,里面还缝着粉色的丝绸,看起来格外软萌。   是路迟买的?   还挺可爱的。   这傻狗终于知道给自己送礼物了。   傅笛深没多想,蹲下身来准备将狗狗玩具抱起来看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待在房间里的迟迟突然冲了出来,跑到傅笛深的腿边疯狂蹭蹭。   “深深,这是我给你生的宝宝!”   根据网上某缺德网友的回复,没有什么比孩子更能抓住恋人的心。   这话没错。   但估计说这话的网友应该想不到,网线那头,有只蠢狗当真了。   作者有话说:   迟迟吧,他也不是蠢,就是智商忽高忽低的。 第77章 吃醋   傅笛深石化在原地。   生的宝宝,什么玩意,就手上这个毛绒玩具?   撒谎不打草搞,哦不对,这不是草稿的问题,是这样子的谎话谁会信啊?当自己傻吗?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欺负路迟,便抱着毛绒玩具问:“你生的?”   路迟眼神躲闪,硬着头皮圆自己说的谎话:“嗯啊。”   “从哪儿生的?”傅笛深抱着“宝宝”,一步一步将路迟逼到了墙角:“嗯?北冥轩君不是天天把我压在身下吗?这孩子从哪儿来的?莫非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   “没有没有没有!”   涉及到原则问题,路迟立马摇头否认:“我买的我买的,楼下十块钱三个,我就拿了一个,还找了我五块钱。”   他顺手把五块钱掏出来,塞到了傅笛深手里。   “你还能整些什么新活来?”傅笛深拽走了五块钱,顺带手把毛绒玩具抱在怀里,“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他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玩具,不说别的,这个毛绒狗狗还是很可爱的,和自家小狗有的一拼。   路迟看傅笛深的双眼盯着玩具看,一时之间醋意大发,变身成为软萌萌的狗狗,把头塞到了傅笛深手中。   “撒娇怪,”傅笛深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摸着迟迟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种左拥右抱人生赢家的感觉。   “怎么突然想买玩具了?北冥轩君越活越回去了吗?”傅笛深抱着娃娃亲了亲,故意气路迟。   路迟一巴掌拍掉玩具,变成人形靠在傅笛深肩膀上,“因为最近觉得深深你……怎么说呢?好像特别缺乏安全感。”   “嗯?”   有吗?   傅笛深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有啊,感觉深深最近一直很依赖我,就算我做错了事情你也不怪我。我把你弄疼了你也说没事,上次手指夹到了也是,深深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爱所以没有安全感啊,你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的。”路迟靠着傅笛深坐,说话的功夫还不忘亲一亲傅笛深的脸。   傅笛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只狗可真有自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让自己格外欣喜。   “我没事,你想多啦,”傅笛深靠着路迟的脸蹭了蹭,“可能是最近想尝试一些新鲜玩意儿吧。”   这话傅笛深到也没有说错,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作为北疆王的灵力在慢慢恢复,身体变得更耐操了?   路迟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是缺安全感和宝宝有什么关系,“傅笛深抓着玩具狗狗的后脖颈,在路迟面前晃了晃。   路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是说有了孩子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更紧密吗?”   “然后你就花五块钱买了个这个糊弄我?”傅笛深单手撑着沙发,侧着身子逼问路迟。   路迟心里慌得一匹。   “北冥轩君哦,做人总得真诚一点吧,”傅笛深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路迟的肚子,“有本事的话,用这里给我生一个啊?”   “男人和男人,生不了,而且——”路迟还没见过气场这么强的傅笛深,心里慌得一匹,“我是攻啊,要生也是你生。”   傅笛深没想到这狗还是知道点生理知识的:“这会儿生理知识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傻。”   路迟小声地嘟囔一句:“没有,我是觉得你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路迟立马认怂,在傅笛深肩膀上蹭蹭,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傅笛深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拍了拍路迟的肩膀,两个人靠着腻歪了会儿。路迟觉得无聊,闹腾着要出去玩,不出去就拆家。   出去就出去吧,傅笛深也好久没有去超市逛逛了,刚好买点零食补给。   一听傅笛深同意出门,路迟立马蹦哒着去门口换鞋。傅笛深嘲笑他别忘了把宝宝带上,被路迟翻了个白眼。   傅笛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拿着只心眼贼多的狗狗没有办法。   而且这只狗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一出事就疯狂撒娇卖萌,非要闹到自己心软才肯罢休。   既然如此——   傅笛深的视线落在了放在沙发上,那只孤零零的毛绒玩具狗身上。   小酸狗和小甜狗都见过了,就看看吃醋的小狗是个什么样吧。   毕竟跟小狗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的坏心眼好像也变多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了,路迟感受到了来自傅笛深的,深深的恶意。   晚上睡觉抱着玩具小狗不抱自己了,早上醒过来也是先亲亲玩具狗,然后才会亲亲自己,甚至之前给自己铺好的狗窝也让给了玩具小狗睡。   最让路迟不能忍的是,傅笛深居然拿了瓶酸奶放在玩具小狗面前,问他要不要喝。   喝个屁!他有嘴吗!   路迟飞奔上去,直接把酸奶瓶抢了过来。   “路迟!”傅笛深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那是给宝宝喝的!”   “是我的!他连嘴巴都没长他喝什么喝!”   “路迟你给我还回来!”   路迟被他一凶,整只狗突然都变得怂了起来,他生气地把小酸奶往面前一推。   不要就不要!   谁稀罕啊!   路迟立马变成狗狗窝在傅笛深的床上,气得把头埋在爪子里。   傅笛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发了,赶紧跑进屋子里,抱着迟迟开始哄。   “生气了?”傅笛深拍了拍迟迟的头,“哎呀我就是逗你玩,对不起啦,迟迟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迟迟的头稍微抬了一点,瞥了一眼傅笛深。他一抬头,傅笛深立马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迟迟,在怀里抖了抖,迟迟身上的毛毛就跟波浪一样也抖了起来。   他摇得路迟开心,高傲的北冥轩君今天就不多计较了,变回了人形并且强烈要求那个玩具小狗的处置权交给自己。   傅笛深原本就是故意整一下路迟,对那只玩具狗也没多喜欢,就让路迟自己拿去玩了。   他还得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班。   说起来,这段时间王婉书交给了向枫。王婉书最近接的一个代言,合作方的负责人是向枫的好朋友,傅笛深就负责跟着席河,在席河身边打杂。   上班还没多久,路迟突然过来了。   一进工作室就拉着傅笛深去楼梯道单独聊聊。   “我把那玩意儿撕了。”   傅笛深愣了一下,原来喝了醋的狗这么可怕:“你说宝宝吗?”   “嗯。”   傅笛深现在还想调戏路迟:“好歹是你生的,你就一点母爱都没有吗?”   路迟一身白毛都要炸了:“有个屁!下次不许提这个畜生,提一次我撕一次。”   “好好好,”傅笛深揉了揉路迟的头,“那你下次再给我生一个?”   “滚!”   两个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却没想到跟在傅笛深身后准备过来听墙角的席河愣在了原地。   这两人在干嘛?路迟生了小孩?还把小孩杀了?   席河当场石化。   作者有话说:   求席老师心理阴影面积 第78章 深雪   所谓夫妻吵架,向来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席河的瓜还没吃明白,两个人就已经和好如初了。   不过当前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合两个人在这里腻腻歪歪,傅笛深的过去还没有调查清楚,路迟的身世又是个巨大的谜团。   孤儿院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眼下还有几个相对比较好入手的点:北疆和魔界。   提北疆是因为北疆雪域幅员辽阔,玉楼等建筑都是当年北疆王留下来的,按照星霜帝君的说法,魔界攻打北疆之后他第一时间感到了北疆。所以这些东西按理来说很难会被他人破坏,所以可以挖掘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至于魔界,如果花满坞说的没错,那么北疆王褚深就是魔尊玄天的徒弟,曾经在魔界王宫生活过一段时间,同样那里应该也会留下一些线索。   “相对而言,北疆会更加容易入手一些,”傅笛深仔细思索着这两个着手点。   毕竟北疆是路迟的领域,想怎么折腾都没事。   “如果要去魔界的话,花满坞是敌是友还能难说清,”路迟一提起这个头也大,他相当讨厌魔界之人,更不想与之为伍,也不愿意相信花满坞的一面之词。但如果真的按照花满坞所说,当年进攻魔界之人是魔尊花迭,且花迭尚在人世的话,他愿意放下现在的偏见与恨意,先将魔尊花迭粉身碎骨。   傅笛深揉了揉路迟的头:“先去北疆吧,把你的床底下,磨牙棒,还有垃圾桶都翻一翻,看看有没有线索。”   想起上次路迟一夜喝了十二瓶酸奶的丰功伟绩,这次说什么傅笛深都要跟着去。   路迟上次就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下次还敢,这次又有一个好机会,他当然不愿意放弃,小声地念叨了一句:“你不上班了嘛?”   “我请假。”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住席河,但是眼下路迟和自己的身世更加重要,牵扯的利害关系更多。   打定了主意,傅笛深准备去找席河。   刚刚还在门口偷听的席河,因为傅笛深的那句“再给我生个孩子”吓得回到了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他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路迟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这简直禽兽不如。   虽然他原本就是只狗而已。   等会儿自己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而站在席河办公室门外的傅笛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这段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如今又要麻烦席河,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这些事都耽误不得。傅笛深敲了敲门,鼓足勇气进了席河的办公室。   路迟怕席河为难傅笛深,也跟着进去。   “席老师,我——”   傅笛深还没开口说话,席河就提了口气,指着傅笛深身后的路迟,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生了孩子就要养,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天界的人,但是不能不遵守公序良俗啊,你们给了孩子生命,把他带到这个世间,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呢?他也是一条活生生的——”   “你在说什么?”路迟听的一脸懵逼。   “你还好意思问我,路迟,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你怎么可以杀掉自己的孩子!”   路迟越听脸皱得越难看,席河的生理知识是全忘了吗?   “那是个娃娃,”傅笛深清了清嗓子,解释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嗯,毛绒玩具,我早上用它欺负路迟来着,路迟把那个娃娃咬烂了。”   “哦,”席河呆呆地摔坐回办公椅,揉了揉脑袋清醒了一下,“说起来也是啊,我是说路迟一个大男人是怎么生的宝宝,原来是这样啊。”   傅笛深叹了口气,路迟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把身边人都带蠢。   他在心里偷笑席老师,可却全然忘记自己有时也会被路迟带到沟里去。   误会解除,傅笛深这才说起今天来找席河的主要原因。   这段时间一直请假弄的傅笛深也不好意思,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不知掉自己解释清楚了没有。   不过好在席河这人分得清主次,傅笛深北疆王的身份,往轻了说,天界又多了个天帝,往重了说,就是整个天界过往建立的秩序和互相制衡的关系都被打破。   天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他总不好把人扣着。现在让傅笛深他们把这件事赶紧解决了也好,免得再凭生变故。   “你放心,我最近也不用演戏,工作上的事我能搭把手,王婉书就交给枫姐带,再一个,不是还能把龙王拉来当苦力吗?”   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席河收留了自己,如今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假,傅笛深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放心,这都是小事,你的身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我就算再需要你,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   席河拍了下傅笛深的肩膀,让他放轻松一点。   得了席河的应允,傅笛深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今天一天工作结束之后,路迟就带着傅笛深回了北疆。   上一次来的匆忙,回去地也匆忙,没有和傅笛深好好说清楚北疆的地貌和情形。北疆的四处都是雪山,无论是从东西南北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绵延不绝如同兽齿与阴翳天空完美咬合的雪山。而北疆准确来说,就是这群山环绕之中,一片广袤的平原。   这片平原之上,伫立着独属于北冥轩君路迟的宫殿——玉楼。   通体雪白,犹如用冰雪堆砌而成的琼楼玉宇。北冥轩君的宫殿并不如桑钰的勾陈上宫一般绵延数里,内设神官居所,百花神位,争奇斗艳。路迟的玉楼只住着他一个人,这数千年来屹立不倒的玉楼静静地守候在漫天飞雪之中。   说起来,和路迟还有点像。   一样的孤独,一样不眠不休地看着北疆飞雪。   数百年如一日,数千年如一日。   玉楼一共六层,地上四层分别是主厅,寝殿,法器,瞻星台。   地下两层放着的是路迟这么多年从别处那里搜刮来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原本就收藏在玉楼之中的资料与藏品。   路迟对北疆王之人一无所知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在北疆曾经拥有的藏书和藏品之中,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与北疆王有关的线索。   北冥轩君虽然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但是他毕竟在北疆生活了两千多年,北疆的诸多细节角落都被他一一查看,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些东西对他来说稀松平常,但是对傅笛深来说,有可能会是打开他记忆的关键。路迟不敢怠慢,打开了地下室宝库,带着傅笛深一一清点里面的宝贝。   太上老君那里抢来的仙丹,不记得是从哪个花神手里夺走的安神香,桑钰的翡翠手钏,嫦娥的珠宝……   “你要找和我记忆有关的,好歹找一些你苏醒之前的东西啊,”傅笛深忍不住抱怨这根本不是在帮自己找记忆,而是北冥轩君持可爱行凶,压着自己去看他当年在天界为非作歹的战利品,想要在自己面前炫耀他有多厉害。   路迟看傅笛深不愿意,就拉着他往下一层宝库走。   再往下一层的密室里放着的,就是些路迟苏醒之前的物件。   可这些东西,并不比上一层宝库来的稀奇。这也是为什么路迟对北疆王一无所知的原因,因为这一整个宝库里放满的,全都是——   垃圾。   什么被吃掉一口糕点,还好因为北疆冰天雪地放了这么多年才没有发霉,还有什么被咬坏的毛线球,上面沾满了狗狗毛的小毯子,被撕烂的衣服,还有一堆筷子碗之类的餐具。但不知道是谁把这些东西当作珍品,用陈列柜一一摆好。   当初刚刚苏醒,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路迟看到这么个宝库,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收破烂的。   “你看吧,这里都是些破烂垃圾,哎,还不如我上面一层宝库——”   他话音未落,却看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傅笛深此刻走了出来。他一人走进这宛如垃圾收藏博物馆一般的地方。   他步履轻快,那走进去的姿势,像极了土财主巡览自己的家珍。   “迟迟,这是不是你以前吃过的糕点,感觉和你的牙印好像哦。”   “这个毛绒球你还记得吗?是你咬坏的第一个毛球,我当时还嘲笑你像一只猫猫一样。”   “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就是给你披的这个毯子,你当时很害怕,每天都躲在小毯子里面,上面全都是你的毛毛,哎我的迟迟掉毛的时候就跟下雪一样。”   路迟脸色一变,他有点分不清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傅笛深还是褚深,亦或者两个都是?   “这件衣服是我的,”傅笛深伸手将那件被撕碎的衣服拽到自己面前,他紧紧地捏着衣角,直到指节都泛白,“他们都被我杀光了。”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去找某个人,回过头却看见那个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是路迟。   穿着天帝常服的路迟,白色的长发散发着疏离的气质,无论是眉眼还是轮廓,在傅笛深认识的人中,都是一等一的精致。或许是平日里路迟太喜欢撒娇装可爱,早就让他忘记了,原来路迟还可以这么好看。   “你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傅笛深问。   “深深?”路迟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怎么了?”傅笛深不明白路迟为什么会突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路迟皱了下眉:“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傅笛深指了下自己,就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攥着一条撕成破烂的衣服,“卧槽?我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啊?”   路迟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一瞬间,傅笛深下意识地做出了只有褚深才会做的事情,说出了只有褚深才会说的话。   此刻,傅笛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的记忆,他连忙问路迟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路迟的眼神暗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没说什么,就是有点梦游。”   他并非刻意要欺瞒傅笛深,只是觉得生长在人界的他,可能很难从道德上接受自己曾经杀过人这件事。   “哦,”傅笛深勉强接受了路迟的说法,呆楞地把手里的破衣服放回原处,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这里放着的东西,应该是以前我用的吧,”路迟跳下了台阶,走到傅笛深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些酸涩。   以前的路迟不知道北疆王的存在,还以为自己原本就是北疆唯一的统治者,所以这地下宝库里放满了自己的东西,也当作稀松平常。他只奇怪自己为什么是个破烂收藏家。   但现在想来,自己怕是真的被眼前这人当成了心头肉。   北疆所有的建筑都被魔族铲平,唯独留下了玉楼。路迟不信,当初魔界攻入北疆毁了所有建筑,就唯独留下一个空壳子的玉楼。   这玉楼里,没有高深莫测的功法,没有价值连城的珠宝,更没有人人求之不得的法器。为什么其他的东西都被摧毁,玉楼却流了下来。   就凭傅笛深刚踏入这地下二层宝库之中的眼神,那近乎痴迷一般的眼神。路迟猜测,可能生命的最后,眼前的这个人拼死护住了玉楼,仅仅是因为地下二层内,放了自己的东西。   想到这里,路迟走过去,突然一把抱住傅笛深,不要脸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又撒娇?”傅笛深喜欢他这一头如同白雪一般纯洁的头发,伸手揉了揉。   “嗯嗯,”路迟突然变成萨摩耶,扒拉着傅笛深,非要他抱着自己。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撒娇,”傅笛深弯下腰把迟迟抱在了怀里,“都多少岁了,羞不羞啊?”   迟迟趴在他的肩头,尾巴乱晃。   “我又不会对所有人都撒娇。”   确实,平日里的北冥轩君根本不是个可爱的奶团子,在其他人眼中,路迟向来都是个难惹的恶霸,一句话说的不对就大发脾气,要把周围的东西都拆个尸横遍野才算罢休。   “那你为什么在我面前一直撒娇?”   迟迟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在了傅笛深的胸口。软乎乎的。   可是他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悄悄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是因为——   超级喜欢你呀! 第79章 赤红色的雪   傅笛深和路迟一回到北疆,哪怕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也会被有心之人注意到行程。上一次回来,北疆王的身份还没有被泄露出去。这趟来北疆,不知是什么地方赶来的神仙,巴巴地过来看一眼北疆王的模样。   路迟拉着傅笛深从地下二层宝库之中出来,就看到一群天界各处的神官围在玉楼门前,往玉楼内张望。要说平日可没什么人喜欢来北疆闲逛,玉楼一层的大门向来都是随意敞开着的。   “你们来干什么?”路迟问。   “来——”领头的一位神仙,随口杜撰了句,“来拜见您北冥轩君。”   路迟可不傻,自己回北疆从来没这待遇,估计是过来跟北疆王拉拢关系的。   但傅笛深却不清楚天界这些弯弯绕绕,他以为这些人是来找路迟的,转身就要离开。可他一转身,身后那群赶过来奉承的仙官们无不吸了口气。   就这点动作,让路迟的身份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您也先别走啊,我们这顺带地也想看看北疆王。”   也不知是谁大着胆子在北冥轩君面前说了这话。   傅笛深愣在原地,指着自己问:“我?”   “是是是,听说您可以操控北疆的幽冥军队,能不能展示给我们看看?”   “您以后要长留在北疆吗?”   天界的人八卦起来也不比人界的娱乐记者差,捧高踩低玩的也是顺溜的很,连续几个问题砸在傅笛深的脑袋上砸的他头晕目眩。   大家围着傅笛深转,挤来挤去的,忙不迭地想和这北疆王搞好关系。   人头攒动之中,路迟却慢慢地退开。   在那群仙袂飘飘之中,傅笛深如同焦点。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的深深,被雨打湿了全身,倒在丛林之中如同被随手扔掉的垃圾。那个时候的傅笛深打定了自杀的念头,一定想不到自己还有如此光芒环绕的一天。   路迟想起原先天界的议论,北疆能否容得下两位天帝。   而身为北冥轩君的自己,是否会嫉妒。   其实不会的。   他们没见过深深可怜无助的模样,没见过深深崩溃大哭的场景。   路迟亲眼目睹过。   因为看到过,所以希望他这辈子都好好的。   被人尊敬,受人追捧。   就在路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温暖的手掌,顺着望去便对上了傅笛深那双温润的眼。   “什么北疆王不北疆王的,”傅笛深一把给路迟拽了回来,贴在他的胸口上,“现在北疆只有一个天帝,就是北冥轩君,而我——”   “是他的妻。”   傅笛深向来脸皮薄,在工作室内路迟要是随便摸他一把或者是趁人不注意亲一口,傅笛深都会赶紧躲开,又羞又臊,恨不得拧路迟大腿,让他下次注意点。   可今天倒是转了性,不仅学着电视剧里魅人的狐狸缠在路迟的腰上,还主动咬住了路迟的耳朵。   路迟喉咙一紧。   妈的,好想当昏君。   “看什么看,还不滚吗?”路迟皱着眉,把那群不远千里赶来讨好傅笛深的仙官赶走。   那群神仙看着傅笛深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又惹怒了北冥轩君,两边都不讨好,碰了一鼻子灰,立马灰溜溜地跑走了。   人一走,路迟便收起自己的那副人前凶狠冷漠的模样,一把抱住傅笛深抗在自己肩膀上。   “老婆!老婆!”   “放我下来!”傅笛深被他突然举起,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紧紧地抓住了路迟的衣服。   路迟赶紧给人放下来,抓着傅笛深的肩膀,看了两眼,没忍住笑了出来,埋在了傅笛深的胸口,狠狠地用狗鼻子吸了一口,   “行了行了,”傅笛深推开腻歪的路迟,“这次过来是干正事的,可不是来过跟你腻乎的。”   路迟亲了一口他的脸,这才放开傅笛深。   腻乎了一会儿,路迟又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次回来,除了让傅笛深看看北疆玉楼内部有咩有什么能够帮助他恢复记忆的物件之外,还有一件事也至关重要,就是让傅笛深恢复当初那个能够号令幽冥士兵的能力。   如今天界形势不容乐观,西王母青帝都已经得罪完了,桑钰这个墙头草根本靠不住,星霜帝君又一切以天界稳定为准,亦正亦邪,难以看穿,而魔界又有花满坞在蠢蠢欲动,背地里那个魔尊花迭还不知去处。   所有一切问题纠结缠绕的核心,就是傅笛深。   此刻如果傅笛深能够自由操控那号令千军万马的法术,哪怕出了什么事,也能够抵挡一阵。   “可是——”傅笛深看着自己的手心,“我根本不记得了啊。”   那日花满坞上门挑衅,之后的记忆傅笛深就全然忘记了,所有的回忆都是路迟口述的,到现在傅笛深还觉得如梦似幻的。   路迟也没给他多少压力,只说这段时间让他待在北疆里慢慢想。   两个人忙活了一遭就睡下了,毕竟这一趟折腾也实在辛苦,再一个就是刚才傅笛深那缠人的魅惑模样,路迟心痒痒了。   也没怎么做,傅笛深没力气,堪堪来了一次就靠着枕头睡着了。路迟也没怪他,伸手给人擦干净脸上的汗,靠着傅笛深的胸口闭上了眼。   午夜梦回,傅笛深觉得肩膀上一阵凉风嗖嗖,耳边还传来了风雪的呼啸声。   隐约觉得不对,揉着眼睛坐起。   玉楼的蓝灯向来是不会熄灭的,哪怕是午夜,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揉开惺忪的睡眼,面对着的就是那朱窗大开,路迟坐在窗沿上:“深深!救我!”   傅笛深吓得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就朝着窗边跑去。可下个瞬间,路迟便往后一仰,白色的长发配上那雪白色的长衫,到还真像是一根白色的羽毛,向下坠落。   他用尽全力飞奔到窗边,却连路迟的指尖都没有抓住。   探出窗外,路迟的长发与衣衫尽是雪白。   指尖凝出灵力,松散的雪飞卷而上,堆成松散的雪堆将路迟托住。   傅笛深松了口气,还好接住了。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见路迟的腰间渗出了一大滩鲜血。   如同赤红色的雪。 第80章 拳头硬了   而傅笛深也紧接其后,没有任何思考,冲出了窗外。   他周身飞旋出银色的光点,灵力外泄。   漫天飞雪瞬间凝滞,然后重重落在地面。每一粒雪子都如同被灌了铅一般,落在松散的雪原上,激起无数雪烟。   而傅笛深也成功抱住了路迟,两个人滚成一团,从雪堆上摔下。   雪烟消散,白雾茫茫褪回到天地清明。   而那隐藏在白雾之后的幽冥士兵,再度出现。   傅笛深下意识地背起路迟,连跪带爬地在雪地里前行,好不容易走到了幽冥士兵的面前。他拽住其中一人,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救他!”   那人面色苍白,眼眶之中并无眼球只有两团燃烧的蓝色鬼火。听到傅笛深的命令,蓝色鬼火跳动了一下,算作同意。   可那人还没动手,背后的路迟却贴着傅笛深的背蹭了蹭:“哎呀,深深,我没事的呀。”   路迟明显感受到傅笛深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跳了下来,走到傅笛深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我没事,骗你的。”   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没事。   只不过傅笛深现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他痴痴傻傻的样子,路迟沾着衣服上那滩血渍往傅笛深鼻子上凑了一下:“是番茄酱,不是真的血!番茄酱知道吗?吃薯条用的那个!”   傅笛深呆楞地点了下头。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就是一直问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总说想不起来,我就想演这一出,刺激一下你——”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傅笛深脸色不对,路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想赶紧说些别的东西来分散傅笛深的注意力:“深深,你看你召唤的这些士兵,很厉害的!”   “那你跟他们玩去吧。”   傅笛深才懒得管那些东西,他起身拍了拍身上刚才为了救路迟惹上的雪,头也不回地就进了玉楼。还把那扇镂刻的朱门,狠狠地带上了。   那声音,在北疆群山之中回唱,如同摔在路迟脸上的巴掌。   路迟低下头,认真反省。   细数起来,这已经是多少次惹傅笛深生气了?   路迟想不起来了,变成狗狗夹着尾巴一步一步地朝着玉楼内挪过去。   怒火翻涌的傅笛深不在寝殿,在后院的浴池之中。他追着路迟从窗户上跳下去时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裹了一身的雪接触体温化成了水,再加上背后挨了一团黏糊糊的番茄酱,傅笛深索性就把衣服脱了重新洗了个澡。   路迟这人一身的毛病,但唯独审美和享乐没有落下,这玉楼背后是一汪温泉眼,这会儿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热水。原本还挺原生态的,这些年路迟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了下,将暖玉铺在池底,又顺着水流方向用水晶砖勾出九曲。那水晶砖里掺了金沙,每当水流从上淌过,都如同金沙流动,甚是好看。   四周又以冰为树,以霜作花,花芯缀着各色宝石,模拟出人界树木丛生的模样。   傅笛深刚冲干净身体,围了条围巾走进温泉池。他靠在暖玉池壁上,仰头是无尽的黑夜与璀璨的星空。   他顺手拿起飘在水面,用冷杉木制成的水瓢,往肩膀上浇水。   星海与温泉,原本应该是让人放松的景象。   但傅笛深就是放松不下来。   这段时间忽闪忽过的记忆就已经让他混乱不堪,路迟这人不知道来安慰自己,就知道火上浇油给自己尽找麻烦。   他在心里点检着路迟这段时间惹的麻烦,犯过的错。   可说来说去,傅笛深也清楚,他倒不是因为路迟耍了自己一通而生气,只是后怕而已。   他差点当了真,以为路迟有性命之虞。裹着路迟迎风散开的白衣,和白衣上鲜艳的血渍,都惹得傅笛深害怕。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傅笛深的身体慢慢滑动,直到整个头都靠在暖玉池壁上。   这暖玉是他在人界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通体温润,色泽如玉,这玩意能够发热,靠在上面暖乎乎的,有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说起来他原本睡的好好的,却被路迟给吵醒。   就在傅笛深睡眼惺忪的时候,眼见着温泉池上飘来一大团白色的泡沫。   他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是路迟变成了白毛狗,刨着水游到了自己面前。   狗刨式的泳姿实在太过好笑,傅笛深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看他笑出来了,路迟赶紧变成人形,走到了傅笛深身旁坐着。   傅笛深不搭理他,他就撞了下肩膀。   “那些幽冥士兵还在,看起来应该不会消失了,刚才灵力是怎么用出来的你还记得吗?别再忘了。如今天界局势不容乐观,有着这支军队傍身,我们也算有了些筹码。”   “嗯,我知道,”傅笛深也不是那种情绪上头的人,该办的正经事他也会好好地处理,“等会儿我会去研究一下灵力的运行。”   “太晚了,你先休息吧,”路迟又小心地往傅笛深那边挪了一下,“对不起,今天是我——”   “你没错,这确实是逼迫我想起法术最有效的方法。”   傅笛深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   他掌心温暖,路迟还以为傅笛深已经原谅了自己。   “深深,”路迟凑过去靠在傅笛深身上,“我——”   今晚为了准备这一遭戏,路迟都没有好好地享受与傅笛深的温存就匆忙结束了。这会儿看着傅笛深泡在温泉里,双颊微红的诱人模样,路迟有点心痒痒。   他贴着傅笛深的耳朵,小声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硬了。”   原本傅笛深已经通过理智来劝自己不要和路迟计较,路迟也没做错什么。这会儿因为路迟一句话,直接引爆。   傅笛深冷笑着:“北冥轩君要是拳头硬了可以出去打架,找我没用。”   他边说这话边起身,顺手拿着放在池边的浴巾盖在身上,给路迟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81章 炼兵   一晚上了,傅笛深都没有理他。   路迟卖萌装可怜还假摔,摔了个嘴啃泥,傅笛深愣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不过这一夜傅笛深也没睡好,也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磨自己两个小时之后,披上衣服起床去门外看着那一群幽冥士兵。   原先星霜帝君和路迟在他面前提起这事的时候,傅笛深还没有实感,如今终于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这玩意儿看起来到底有多么壮观。   傅笛深没走几步,路迟便跟在他身后,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玉楼外站着的士兵们,他们的发上,盔甲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傅笛深走近他们的时候,那些士兵无一例外地跪了下来,似乎是在向他行礼。   这样浩大的场面却并未让傅笛深感受到什么欣喜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爽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心生一股悲凉,总觉得这些失去意识的死物或许是违背了自我意识而被*控的。   灵力上的东西他并不太懂,只能全靠路迟。小狗虽然不乖,但有些时候还是蛮有用的。   傅笛深使了个眼色,路迟便巴巴地跑过来。   “你能看出来他们是怎么构成的吗?”   路迟别的不行,这方面还是精通的。尤其刚惹了傅笛深生气,正会儿正殷勤的很。   他走上前去随便挑了个士兵,让人走上前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士兵似乎也会听路迟的号令。路迟绕着人看了一圈,这写士兵身上穿着厚厚的一层盔甲,面色苍白消瘦,如同脸皮直接贴在了面骨上,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可怖。而他们的眼眶之中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燃烧的鬼火。他的手掌也是如同枯骨一般,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   这样的法术,路迟还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想起花满坞曾说北疆王褚深是魔尊玄天的徒弟,当初路迟还不信,只觉得天界之人怎么可能会和魔界扯上关系,但如今看来,这玄而又玄的法术,倒像极了魔界的手笔。   说起来阎罗曾供职于魔界,不清楚他会不会了解。   但阎罗名声素来不好,又与八面玲珑的桑钰打得火热,如果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路迟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转身去问傅笛深能不能试着给这些士兵渡点灵力。   傅笛深回想着刚才召唤出幽冥士兵的感觉,用自己贫瘠的理解力,将灵力往这士兵的身体里输送。   银色的光点在他指尖迸发出光明,灵力于半空之中扯出一道光线来,链接了傅笛深的指头和幽冥士兵的心脏。   可就在灵力源源不断涌入时,那士兵突然挣扎了起来。傅笛深想收手,可灵力的链接已经形成,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层链接。   那士兵的脸像是被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面色突然鲜活了起来,原本干枯的手指也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只是他的双眼依旧是一片空洞,像是被人直接挖走了一样。   慢慢地,那士兵的手开始活动,双眼也从幽冥鬼火化成了黑咕隆咚的洞。   他被尘封许久的嘴开始张开,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重复地说着一句话,一开始路迟和傅笛深还挺的不是很清楚,但随着灵力注入的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这时,路迟才听清楚,这个人说的是:   “褚深!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举着长枪肆意挥舞,还没碰到傅笛深,他的身体便立刻化作了灰尘,飘散于空中。   傅笛深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了路迟身上。   他这是——杀了人吗?   路迟拍着他的背部,安慰着傅笛深,“和我猜想的差不多,这些士兵原本是活人,褚深利用自己的法术将他们炼成了这样的士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傅笛深往南方走,“我原先在北疆某处地方挖到了一个池子,原本以为是蓄水或者是制纸用的,现在想来,有可能是炼兵用的。”   “炼兵——”   这样可怖的行径完全超越了傅笛深的认知,但是他的大脑潜意识里又似乎接纳了这种说法。或许身为北疆王的自己真的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   “北疆王所处的时代,是北疆分裂割据的时代,在他之前,北疆从未出过任何一位可以统领整个雪域的王者,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使用任何的手段稳固政权,都不奇怪。”   北疆的分裂割据,是天界史书中一直以来的描述。所以就算是当年对北疆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天界天帝,也只敢派最强的星霜帝君前来与北疆王褚深谈判。只因为这里实在是地形艰险,气候反常,灵力的补给又相当稀少,天界多少年惦记北疆的领地,都没有办法一口吃下。   另一边,路迟一眼看穿了傅笛深所想,他知道自己这生长在和平年代,建立了完整的世界观的哥哥恐怕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些事情。   说完这些,路迟又害怕傅笛深会被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伸手勾了勾傅笛深的掌心。   北疆风雪吹过的指头冰冰凉,一碰到便觉得摸了块冰。   还好傅笛深并未躲开,路迟顺势将他的手指捏在掌心。在掌心里画着圈,以此来祈求傅笛深的原谅。   他挠得傅笛深掌心发痒,傅笛深只能强硬地捏住路迟捣蛋的手指。   路迟心里高兴得不行,左顾右盼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哼起了曲调轻快的歌。   傅笛深真想给他浇冷水,真当自己这么好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但看着路迟这幅开心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   他到底是狠不下心来和路迟生气吵架。一看到萨摩耶的笑容就觉得心都要化成水了。   两人一同走到了路迟所说的池子边,诚如路迟描述的那样,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蓄水池。但因之前路迟曾经感受到里面的灵力残留,这里绝不是简单的水池。   “销骨溶魂,将活人炼成自己的士兵——“   傅笛深心里一凉,他下意识地害怕路迟的厌恶。   旁人怎么言说都好,他不想让路迟觉得自己是一个残忍至极的人。   “这么霸道的法术,深深你以前真的好强啊!以后等你想起过去的记忆,教教我好不好?”   他摇晃着傅笛深的胳膊,撒着娇求原谅。   “说起来,路迟,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傅笛深突然侧过头去看着路迟,“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有很多的缺点,每一个说出来都能让我头疼很久。”   路迟心里一凉,完了,昨晚真的把傅笛深惹生气了,哄不好了。   “但是,”傅笛深话锋一转,贴着路迟的耳朵说,“我有时候又觉得,到底是怎样好的运气才能让我遇到你。”   遇到,这么暖心的你。   听了这句话,路迟背后的尾巴,咻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路迟拍着屁股,把那控制不住左摇右晃的尾巴给按了回去。   他手忙脚乱地问傅笛深:“深深,你你你原谅我了吗?我错了,我下次不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傅笛深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把笑憋住,他伸手抱住了路迟,贴在狗狗的胸口:“我生气到4点,在此期间,你得一直哄我。”   “好啊!”   路迟憨憨地笑了出来。   只要深深能原谅他就好。   傅笛深揉乱了他的一头白发。   “那是下午四点还是凌晨四点?”   “深深你早一点原谅我好不好?”   “我把大尾巴给你吸!”   傅笛深实在是受不住他粘人的模样:“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   路迟这讨价还价的行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可不是还没到四点吗?”   “我说几点就几点,你有意见吗?”   “没有!” 第82章 为王为臣   路迟立直身体,一副等待着傅笛深发号施令的样子。   傅笛深知会他将这池塘的雪扫开,路迟随手挥了一下,满池的积雪瞬间消失。傅笛深抓着路迟的手跳进池子里。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曾经检查过这个水池,里面有些灵力的残留和水渍,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想这么多,就没管过,时间长了,这里的灵力也差不多消散了。”   路迟的解释傅笛深姑且接受了,他弯下腰去观察池壁内侧。这水池乍一看与人界的池塘,游泳池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便能感觉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   一是池塘的形状,面小洞深,比起水池,在傅笛深眼里这更像是一个半径更大的圆井。跳下来之后,明显能感觉到视线范围受到阻碍。   二是池壁上雕刻的花纹。这池壁深深浅浅刻着不少奇怪的花样,傅笛深看着眼熟,便让路迟用拓印将这些花纹全都拓下来。   除此之外,便是在池壁上找到了不少断裂的锁链。   按照刚才路迟的推测,这里应该又可能是当年北疆王褚深炼化幽冥士兵所使用的炼化池。深度和宽度也证明这个池塘能完全容纳一名体格健壮的成年男性,这些锁链也极有可能是用来防止士兵脱逃的。   “按照星霜帝君所说,他当年以为北疆一直处于混乱割据的状态,先天帝,也就是桑钰之父还曾请求他造访北疆,寻找一位部落首领合作,从而达到整个天界统一稳定的状态。只是当星霜帝君真的到达北疆之后,他发现这里早已建立了统一的国度,并且也拥有了王国领袖……”   傅笛深回头疑惑地看着路迟,他不明白路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想,消息传递不至于如此闭塞,应该是北疆王用极短的时间,将整个北疆收于囊中。”   “第一次见到幽冥士兵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用幽冥士兵统治了整个北疆,拥有如此强大的军事实力,别说北疆了,他对整个天界都是威胁。但细细想来,这样一支如此强悍的军队,为何天界没有丝毫记载,北疆纷争混乱持续了千百年,为何北疆王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将其建立成统一的王国。现在看来——”   路迟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年北疆王褚深怕不是将所有反对自己的人,全都炼成了自己的士兵。”   就凭那句“褚深我与你势不两立”。   那士兵没有眼睛,恢复了肉身之后连今夕何年都不清楚,却依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也说明了,那幽冥士兵对北疆王褚深积怨已久,哪怕岁月更迭至今,脑海中唯一残存的信念就是对褚深的恨。   听了他的推测,傅笛深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池壁上。   冰凉的池壁刺得他心里一阵发寒。让他恐惧的不止是路迟的猜测,而是他心中似乎有一个角落默默地承认了,路迟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看他摔倒,路迟赶紧走过去扶起了傅笛深:“深深,你没事吧。”   冰天雪地的环境,傅笛深却渗出来一头的冷汗。   他捂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气。   “深深?深深?”   路迟赶紧蹲下身子准备背着傅笛深去找人帮忙,但没想到傅笛深却直接拒绝了。傅笛深抓着路迟的领口,颤抖着声音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都想要问的问题:“路迟,我想问你,如果我——如果原本的那个我并不善良,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会待在我身边吗?”   通过这些细节,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北疆王褚深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与傅笛深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相差甚远,再加上路迟又相当讨厌魔界之人,他害怕路迟会厌恶自己。   路迟还没开口,傅笛深就直接抱住了他:“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路迟,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连这条命都不会留下来,你不要讨厌我——”   他说着这话,眼神却落在了池壁断裂的锁链上。   他早就不是那个唯唯诺诺一无是处的傅笛深了。   仔细想想,这样有好,也有不好。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深深你在想什么啊,我不会讨厌你的,我恨魔界之人,只是因为他们当年踏平了北疆而已,”路迟紧紧地抱住傅笛深,拍着他的背当作安慰,“深深这个性格哦,怎么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你就不应该当经纪人,当个编剧就不错~”   傅笛深松了口气,再抬头看到池壁上的锁链时,他心虚地移开目光,将脸埋在路迟怀里。   “再一个,善良不善良这种事,”路迟稍微松开了一下傅笛深,对着自己心爱的大宝贝吧唧了一口,“你真当我是什么好狗啊!”   傅笛深脸上一红,靠在了路迟的肩头。   “深深你别撒娇了,我们回去看看这里的花纹代表着什么含义吧。”   可傅笛深没有回答他,路迟推了两下,才发现傅笛深早就已经睡着了。   无奈之下他背起傅笛深,朝着玉楼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摇摇晃晃,靠在路迟的肩膀上,傅笛深却不可避免地跌入了梦境。   在梦里,他站在北疆。   风刀霜剑,大雪纷飞。他用刀割开了手掌,鲜血滴入刚挖好的水池之中。只一滴血,便让这水池之中的水如同濒临沸点一般翻滚。   “褚深,你若是这么做了,日后便回不了头了。”   北疆的天气当真是冷啊,流血的伤口没过一会儿功夫就结成了冰。   “那就不回头了,”他捏紧了掌心,掌中血冰掉落在水池中。   他转身走向北疆王宫,那里鳞次栉比的宫殿围城,将玉楼层层包围。   “说我是暴君也好,说我残忍也好,我残存下来的岁月,必定用来平定北疆,出征魔界。”   王宫两侧,伫立着双眼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士兵。   那是他的胜利品,也象征着他在北疆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他所行之处,北疆臣民无不跪下迎接。   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唯有道路尽头,那道快要与雪景融化在一起的白影,勾起了他心里的暖意。   “正如我曾经许下的诺言一样,褚深一世,拼尽所有,也要助他登上魔界至尊之位。”   作者有话说:   路迟的真实身份应该不难猜了吧 第83章 忘川   梦至此处,傅笛深突然惊醒。   他浑身冷汗,双手颤抖不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的梦境与记忆纠缠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傅笛深观察周围,却才发现路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两米高的巨型萨摩耶,自己刚才就是贴着萨摩耶的肚子睡着的。   “深深,你醒啦!”迟迟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动静,侧过头来,要舔傅笛深。   傅笛深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拒绝了狗狗要亲亲的请求。   “你怎么变得这么大?”傅笛深擦着头上因噩梦而流下的冷汗。   “因为帅!”迟迟拿自己的头去蹭傅笛深,傅笛深伸手揉了两下,觉得不得劲,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下子扑倒迟迟的怀里。   软乎乎的棉花团子也太可爱了。   不过当傅笛深看到迟迟肚皮下埋着的那玩意儿也变大之后,就瞬间觉得不可爱了。   他立即责令路迟便回人身。   路迟不明所以,挠了挠脑袋,刚才不是还玩的挺开心的吗?怎么突然变脸了。   他恢复人身,凑到了傅笛深身边坐着。傅笛深情绪还没恢复,这会儿脑子里正乱,路迟倒是有点饿了,想找点吃的。天界饮食素淡,上次傅笛深就抱怨吃不下去,这次路迟长了个脑子,特地带了点速食和零食过来。   看傅笛深不开心,他赶紧把自己偷藏的饼干薯片递来,送到傅笛深嘴边。   傅笛深脑内正乱着,看到路迟如此贴心,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薯片。   路迟拍了拍手,将薯片连着袋子扔给傅笛深,让他先休息休息。傅笛深如今虽然是灵体,但仍然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也不知道是当年魔界入侵北疆时对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还是说做了人类这么多年,这些习惯早就深入骨髓了。   路迟想着去研究一下那池壁上奇奇怪怪的花纹,说起来路迟虽然贪玩,这些年在北疆也研究过不少灵力典书籍,那池壁上的文字他倒是从未曾见过。   听了他的话,傅笛深去玉楼二层休息。他原本以为自己刚才全身酸痛不已,应该能很容易就入睡,可没想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窗外风雪愈来愈大,傅笛深嫌吵,起身看窗户关好没。他披上白色斗篷,走至窗边,又看见了窗户上的双重狼影。   他记得那日自己就是在这窗边看到了狼影,然后不知为何大雪突然平息,雪原之下突然出现自己的雕塑。想来可能就是自己突然回到北疆力量觉醒,却反倒把自己给吓住了。   刚好今日闲来无事,傅笛深倒想起了好好打量起这朱窗起来。   仔细看看却能发现,虽说是双重狼影,但这两匹狼的模样却不尽相同。   总的来说,一只看起来像是狼,但另一只看起来更像是——   刚好这个时候,路迟拿着拓印的纸跑上楼。   “深深!我看出来了!”他兴致冲冲地跑进门,“哎?深深你没睡觉啊。”   看了路迟一眼,又看了朱窗一眼。   是啊,这朱窗上雕刻的另一只狼,怎么这么像自己家的蠢狗啊。   “睡了也会被你给吵醒,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大吼大叫。”   傅笛深走上前去,狠狠地揉了揉路迟的头:“查出什么来了?”   “这是魔界的文字,而且是相当古老的文字,”路迟摊开纸张指给傅笛深看,“我曾经在天界的藏书阁之中看到过这种文字,虽然无法一一对应翻译,但这种文字与我曾看到过的笔锋,构字形状,以及常用词的出现频率一模一样。”   “又是魔界?”   傅笛深叹了口气。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自己在梦境中的所见所言全盘交代了出来。   包括上一次他在梦中,于一处奇幻的花园之内,见到一身白衣的路迟窝在自己怀里被自己逼迫喊“师兄”的故事。   傅笛深并非有意隐瞒路迟,而是每次梦境刚清醒的时候,傅笛深都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在一个就是这些梦境到底是真实的记忆还是自己根据对北疆王褚深的调查而产生的幻想,傅笛深都不从得知。为了不扰乱路迟的思维,傅笛深才没有说出口。   今日已经实锤北疆王褚深与魔界必有联系,傅笛深也不想再隐瞒,将所有的梦都一一道来。   如果梦境属实,那么路迟与魔界之间就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魔尊玄天死去,魔尊花迭篡位,花迭进攻北疆,花满坞与萧锁,这之间的矛盾恩怨说不清也道不明,原本以为回到北疆调查就能够让事态变得更加清晰,但没想到却让如今的情况更加复杂。   所有的一切如同困在漩涡之中,找不到出口。   听完傅笛深所说,路迟并没有发表意见,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到飘雪的窗边,伸手关上了窗,剑过满天大雪都遮掩在门外。   是啊,路迟与魔界有血海深仇,如今又告诉他魔界与他之间可能有血缘关系,这让路迟如何接受。   傅笛深有些后悔将梦境中所看的事情全都说出口了。   “深深,”路迟伸手描摹着朱窗上的镂刻,“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听了他的声音,傅笛深抬起头望着路迟的背影,不明白路迟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天界之人,拥有灵力之人一般是不会做梦的,因为梦境本就是大脑在睡眠时期紊乱而导致的一种幻觉,而修炼之人拥有灵力护体,是不会让身体陷入这样的幻觉,”路迟解释,“所以,在吃下沧海珠,甚至两次使用北疆王的能力召唤出幽冥士兵的你,所做的梦绝非是幻想,而是对过去记忆的重现。”   傅笛深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天界与魔界并不相连,但阎罗的鬼界与魔界只隔了一条忘川水,忘川水冰冷无比,任何冤魂灵体进入都会被忘川水迅速吞噬。但天界只有两人可以穿过忘川水,一是星霜帝君,缘他是千锤百炼的神兵,淬火时用了忘川水,所以天生不怕忘川。还有一人是我——”   因天界再无比北疆更为阴寒的地方,北疆之王北冥帝君,自然不怕这至阴至苦的忘川。   “深深,我想去魔界。”   作者有话说:   啊!超大的! 第84章 魔界   傅笛深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方面他担心如今魔界的局势并不明朗,冒然前往危机重重。另一方面两个人的身世如果不尽快查明,只会徒增麻烦。   “我和你一起去。”   傅笛深始终放心不下路迟。   “如果身为北冥轩君的你可以渡过忘川,那么作为北疆王的我也一定可以。”   路迟点了点头,现在的傅笛深看起来还真有点北疆王的味道了。   “我还有个条件,”傅笛深拽住了路迟,“在我学会自由操控幽冥士兵之前,你不许去魔界。”   他想的是,如果出现了什么危机情况,他的幽冥士兵加上路迟的战斗力,至少能够保证他们二人平稳地回到北疆。   “好,我答应你。”路迟凑上前去,亲了一口傅笛深的唇,“那深深可要为了我,好好加油啊。”   这话路迟说的轻巧,但随后的几天里,傅笛深可算感受到了,路迟所谓的,好好努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大早路迟就变成萨摩耶负责把傅笛深踩醒,然后咬着傅笛深的睡衣下床。等洗漱好又推着傅笛深去玉楼外训练,训练完累的不行在扔进玉楼后院的温泉里泡澡。那温泉池里被路迟扔满了各种药材,傅笛深嫌弃味道难闻都不行,路迟非要把他摁进去,顺便再洗个鸳鸯浴。   晚上还要被路迟压在身下,美其名曰修整灵脉,但实际上就是路迟变着法地占便宜。   不过也拜他所赐,傅笛深对灵力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或许是身体的记忆,即便傅笛深还是无法言明自己是如何控制这些幽冥士兵的,但是他却在不经意间学会了命令他们的方式。   傅笛深的灵力倒是与日俱增,但对路迟来说,进入魔界还有另一件麻烦事。如果按照原来所想,通过忘川进入魔界。但魔界紧邻忘川,必然会在忘川河附近布置大量的驻军,那时候必定会打草惊蛇。   他思虑再三,去了鬼界。   鬼界如同一柄如意,一头是地府,另一头是鬼市,中间由黄泉路链接,黄泉路畔绽放着鬼花曼殊沙华,行走着众生苦相。路迟这次要造访的并非地府,而是另一头的鬼市。   鱼龙混杂,妖魔出没,贩卖各种天界不常见的杂碎玩意儿的鬼市,向来都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路迟买了几根迷魂香,他的打算是,用迷魂香迷晕忘川河畔的守卫,然后趁乱自己和傅笛深潜入换上魔界驻军的衣服,借由这种方式来混进魔界。   这方法是糙了点,路迟也不放心,毕竟要带上傅笛深。   他想先试试看,观察一下魔界在忘川河边的驻军到底有多少。   路迟学着那些想不开的冤魂一般,装作一副绝望的样子跳入忘川水中。这平日里在忘川旁自觉身亡的鬼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旁人看到也根本不当回事。   他顺着河底往对岸游,这忘川河极宽,河中央还有漩涡于淤泥,整条河水都阴冷刺骨。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路迟才微微地看到一丝光亮。   他这次改变了风格,穿了一身鬼界流行的脏青色短衫,这颜色和河底的淤泥混在一起,还真难以看出来。   再往前游就不安全了。   路迟探头去观察水上的情况。   这有点不太对劲啊。   他瞪大了眼睛,却发现水边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魔界不至于在忘川不设防啊。   路迟不敢贸然前进,他往后游了几米,又顺着河道的轨迹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个守卫。   他大着胆子往前游了几步,还是没有见到任何守卫的身影。   路迟破水而出,抬头望去,却见整个魔界一片荒芜。   依稀记得,当然做出“魔界已然覆灭”结论的人,就是除自己之外,另一位能够踏入忘川河中的星霜帝君。星霜帝君的实力在天界不容置疑,如今看来,星霜帝君所说不假。   那花满坞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魔尊与魔界又到底是——   就在路迟踏上魔族地界,走了不到百米距离,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丝的不对劲。   哪怕是荒原也有枯木断枝作为地标,而他脚下的断枝在左前方与右前方各有一根一模一样的断枝。并且左侧右侧的断枝,还是对称分布。   这不太对。   路迟往后退了几步,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直接从忘川河爬了上来。   可就在这时,地面突然蒸腾起一股浓烟。那浓烟带着毒,只吸入几口便让人四肢无力。   等路迟彻底失去行动力,空气中突然探出一只手来,随后花满坞抱着萧锁从“空气”之中钻了出来。   “哎呀,这是谁家的癞皮狗啊?”   见惯了平日威风霸道不讲道理的北冥轩君,如今看到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路迟,花满坞忍不住调笑起了他。   “花满坞!”   花满坞他敲了敲刚才自己走出来的地方,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区区两面镜子而已,却能接连骗过星霜帝君和北冥轩君两位天帝。”   他隐藏整个魔界的方法倒也简单,就是两面镜子而已。   这两片巨大无比的神镜成60度角摆放,将一种景象折叠反射千万次,最后形成了魔界早已变成荒芜一片的假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星霜帝君断言魔界已经消失的缘由。   再加上花满坞得天独厚的毒烟,极易让人产生幻象。   路迟伸手想要唤出冰凌,但体内摄入了太多烟雾,冰凌刚冒了个头,他的意识就无法支撑灵力,最后垂下了手,昏死过去。   花满坞怀里的猫儿心心念念萨摩耶的毛绒大尾巴,想要来做逗猫棒。花满坞摁着萧锁的头,才没让它跑出自己的怀抱。   “逗猫棒!”   花满坞拿他没办法,路迟是自己拿来勾出傅笛深的诱饵,现下得好生伺候,可不能乱让猫儿去挠。仔细想想,解下腰间的流苏,扔给了萧锁。   赤红色的流苏倒是符合猫儿的审美,一下子就勾走了猫猫所有的心思。   而在北疆,路迟一夜未归,傅笛深待在北疆心神不宁,担心自家狗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   他站在玉楼外,白雪落了他满肩。   没等到路迟,最后等来了花满坞。 第85章 新章   花满坞这次没带上萧锁,孤身一人来找了傅笛深。   “路迟在我那里,想要找他的话,就来魔界。”   傅笛深往后退了一步。   看他心有疑虑,花满坞解释道:“如果我想杀你,早在你没有恢复北疆王的灵力时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傅笛深不比路迟,对魔界没那么抵触,再加上如今的实力。   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跟着花满坞离开。   行至鬼界。   话本神话中的轮回之所,众生冤魂的归处。熙熙攘攘的鬼魂在黄泉路上游走,路边彼岸花开得正旺。   传说中这花能够唤醒出人前尘过往的记忆,傅笛深刻意地靠近,却发现这冥界的鬼花对自己根本就不起作用。   花满坞下了水,掀起层层涟漪。   傅笛深不会游泳,但忘川河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深,他坐在河岸边缓缓地探出脚直至踩入河底。   与意料之中不同,忘川河下没有坚硬的鹅卵石,有的只是细软绵密的砂子。   走至河中,忘川水已经淹到了傅笛深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花满坞的衣袖:“我不会游泳。”   花满坞淡然一笑:“忘川河里承载的不是人界的水,而是灵力,就算被淹没只要你是北疆王,就不会无法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笛深对自己还心存不安,花满坞眼见着这人退后几步,捏住鼻子猛地扎进水里。   花满坞也学着他的样子扎进水。   等两人游到魔界那侧,花满坞先出了水。忘川就是神奇,游了一遭身上的衣服却根本没湿。他转过身去想去拉傅笛深起来。   蓝绿色的忘川河水之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花满坞伸手去抓,费了点力气将人往上拖拽。可破水而出的却是一白色长发的男人。   那个瞬间花满坞还以为是路迟,但定睛一看,这人的样貌又与傅笛深无异。   他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带着萧锁去寻求北疆王帮助时所见到的褚深,正是与路迟一样长着长至脚踝的白发。   “这是怎么回事?”傅笛深自然也发现了自己与以往不太一样的地方。   还以为自己被蠢狗同质化了。   “走吧。”   傅笛深讷讷地点了下头。   他总觉得花满坞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被花满坞领着进入魔界王宫。傅笛深全然没有心思去打量王宫的布局与设计,满心提防着花满坞,又想早点见到自家小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行至一处王宫寝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喵喵”的猫儿叫声。   推开门,眼见着路迟靠着柱子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半个苹果,手上抓着狗尾巴草:“你去把花满坞的脸挠了我就给你玩我的尾巴。”   好家伙,他还想从内部策反。   于是萧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花满坞。可当了这么多年猫儿的铲屎官,花满坞早就对猫儿的行为轨迹了如指掌。一把捏住萧锁的前爪,在顺手一提把猫儿捞进怀里,冲着它的额头亲了又亲。   被亲傻了的猫儿心里不爽,但也只能挂在花满坞的肩头哼唧两声。   路迟看到傅笛深,立马跳下台阶扑倒了傅笛深怀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傅笛深的头发变白了,但是深深似乎变得更加好看了。   “你把我们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在路迟最初见到花满坞的时候就问过,但是花满坞非说要等到傅笛深也过来才肯回答。   “我想让傅笛深恢复身为北疆王的记忆,”花满坞回答,“尤其是在魔界的记忆。”   他侧过身去,推开了隐藏在门廊处另一个暗门:“我问过宫里的老人,他们说北疆王褚深求学于魔尊玄天,就住在这个小院里。”   门内,别有洞天。   梦中所见的青石小径,一簇一簇开成团的幽蓝花和文竹,以及小路尽头,那汉白玉桌配上四个矮脚凳。连桌上的金纹玉壶,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恍惚间,傅笛深似乎看见,白衣白发的少年坐在矮脚凳上,手里摆弄着幽冥花。那成簇开的花像极了人界的绣球,层层叠叠的花瓣足够寄托少年的哀思。每次见他时,汉白玉桌上堆满了蓝色的花瓣,像是许久的消遣过后,留下来的残局。   而当自己推开门后,少年便会扔掉手中的花梗,化作一片白蝶,赤脚踩在青石板上,飞到自己怀里来。   他总唤自己哥哥,而自己也总纠正他的说法。   哥哥一词太过亲密,而他们之间毫无任何血缘关系。倒不是褚深刻意回避,而是哥哥一次对少年来说实在沉重。   这个称呼承载了不该有的奢望和幻想。   可每当少年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心里又是甜的。   毕竟在这个世上除了少年,也再也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心。   每当少年飞奔过来的时候,宽大的白色衣袖展开如同蝴蝶,而他就是被蝴蝶猎捕的花。他蹲下身来抱住少年娇小的身体,随后走向汉白玉桌。   袖风拂走了花瓣,他端起少年留了一个早晨的茶。   茶香四溢,约莫是苦荒之地最好的茶叶。   少年调皮,非要尝他唇上的茶汤。   他总是躲开,随后留下一句:“殿下,不可。”   “哥哥,我头疼。”   傅笛深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侧过身去看路迟,恍然刚才一切皆是幻象。   路迟一手拽着傅笛深的衣袖,一手按着太阳穴,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路迟你怎么了?”   南极星海。   独坐与枯石之上的星霜帝君摆弄着群星。   星辰所定,皆为命运与启示。   可今日,北方一颗幽蓝色的星子却突然躁动不安。   埋在袖子里的火凤凰突然窜出头来,化作人形站在了帝君身后。   他伸手环住帝君的腰身,诘问:“星辰大多都是白金色的,为何这颗星星确是蓝色的?变异了?”   星霜帝君慵懒地靠在凤凰怀中,指着那颗星辰回答:“那不是星辰,而是北冥轩君的记忆。”   与此同时,鬼界冥府,阎罗闲来无事,与三生石下徘徊。   他一身黑衣,外笼绣了赤鬼的纱。依稀记得上次桑钰说要用彼岸花的汁水来染指甲,今日百无聊赖,倒不如了了他的心愿。   他且行且止,随手拈起那些花色正好的株朵。   不知不觉,艳色满怀。   他醉心于成片血红的美景之中,却全然未曾注意到身后靠近的黑影。   直到黑影靠近,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句话。   阎罗先是一愣,随后点头答应。   黑影消散而去,阎罗退后几步,摔倒在花丛之中。   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残花散落满地。   他想,桑钰可能最近都没办法用彼岸花来染指甲了。   说到底,是他不该去招惹的。   作者有话说:   就,剧情到这里等于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下面的内容是说傅笛深和路迟过去的事情,再加上背后的boss开始动手了。 第86章 母亲   路迟的头疼难忍,花满坞赶紧安排,让他先去休息。   傅笛深扶着人睡在床上,给路迟脱鞋盖上被子。   “疼——”   印象中,这还是路迟第一次这么怂。抓着被子窝在床上,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听他喊疼,傅笛深低下头,伸手抚摸着路迟的额头。   感受到傅笛深的温度,路迟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哥哥,我疼——”   他的声音很轻,和平日里那个上蹿下跳的狗狗完全不一样。傅笛深躺在他身边,把狗狗抱紧怀里,轻轻地哄他。   路迟现出了原形,把头埋在傅笛深的胸口,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   “要舔舔。”   舔舔是什么鬼?傅笛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看在狗狗现在这么可怜的份上,傅笛深还是低下头亲了亲迟迟的脑袋,捏了几下他的耳朵。   迟迟哼哼唧唧的靠在他怀里睡下了,不过他睡得并不安稳,脑门上排着冷汗。傅笛深打湿了毛巾,替他细细地擦去。   虽是北疆雪域的神明,但路迟的怀抱一直都是暖的。傅笛深总是会被这股暖意烘得迷迷糊糊,这次也不例外,萨摩耶的绒毛太过治愈,他拍着迟迟的肚子,缓缓地闭上眼睛。   半睡半醒间,傅笛深好似看见空气中悬浮着一些奇怪的光点。那些光点通体银白色,与自己所使用的灵力非常相似。傅笛深太困了,没当回事,继续揉着迟迟的肚子,而那些光点在空中盘旋几周,随后便落在了迟迟的白色绒毛上。   神奇的是,当那些光点钻进迟迟体内,路迟的头疼便得到了缓解。   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靠在傅笛深的怀中,伸出舌头舔了舔傅笛深的下巴。   傅笛深不喜欢路迟舔自己,往后多了几下:“别闹了,太子殿下。”   刚出说这句话,傅笛深愣了一下,伸手放到了自己唇边。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记忆之中每次见到路迟都是在那个神秘的院子里,梦中路迟的穿着与打扮都不俗。而自己如果真的是魔尊玄天的弟子,那么路迟与自己如此亲密的关系,以及梦境之中所说要夺走魔界的誓言。   莫非,路迟是魔尊玄天的儿子?   可如果这样的话,花满坞就是路迟的——表兄弟?   但看起来花满坞也不像是什么毛茸茸的生物啊。   傅笛深琢磨着自己记忆里的问题,而怀中的迟迟则是非常不应景地流出了口水,打湿了嘴边的毛毛。   看他这副睡舒服了的样子,傅笛深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起身揉了揉肩膀,准备找花满坞了解一下魔尊玄天的情况。临走到门,手都搭在门把手上时,傅笛深突然起了坏心眼,想欺负欺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狗狗。   “小狗睡着了,那我就请猫猫喝酸奶吧,我还要带着猫猫一起出去玩。”   话音刚落,床上的萨摩耶立马睁开眼,抖动着毛茸茸的小屁股从床上跳下来:“酸奶呢?酸奶呢?不可以给猫猫!”   傅笛深没忍住笑出了声,头疼这么厉害都没忘记喝酸奶。   “睡你的觉,我去找花满坞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听了这话,路迟又蹦回了床上,给自己盖上小被子,幽怨地补了句:“要草莓味的,不给草莓味的就把魔界给拆了。”   “行。”   真服了这主子。   门外有下人等着,听闻傅笛深要见花满坞,就带着他去了花满坞常在的书房。   廊外下了雨,素来被称为苦楚之地的魔界,连雨水都是鲜红色的。这也不免让傅笛深觉得血腥刺鼻,但这气味又带着一丝的熟悉感。   花满坞在配药,猫儿睡在书案上,黑亮的皮毛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一方砚台。   “你没去睡吗?”花满坞先开口。   傅笛深有些倦意,但眼下早点查明真相离开魔界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些睡不着,想来问问你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花满坞放下手里的药材,“北疆王,我们在千年之前早就达成了盟约,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傅笛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魔尊玄天的事情。   毕竟根据花满坞的说法,他和魔尊玄天可是师徒关系。   “魔尊玄天?”花满坞坐下,胳膊靠在扶手上,缓缓道:“我对他并不了解,魔尊玄天执政时期我还在街角巷尾和萧锁一起流浪。不过印象中花迭是恨极了魔尊玄天的,上位之后为了铲除异己,将当年所有效忠于魔尊玄天的人都清除了。”   “不过魔界的老人对他风评不错,说他在位时,魔界的实力和商贸都得到了发展,毕竟之前连年征战的魔界,可想来都不敢提商贸一事。”想来魔界的发展和历史对傅笛深来说应该没有兴趣,花满坞话题一转,说起了魔尊玄天的风流韵事:“说起来,魔尊玄天这一生未婚没有子嗣,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徒弟而已,当年不少老人还以为你会接替魔尊之位。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子嗣,所有后来花迭才会趁虚而入,抢走魔尊之位。”   傅笛深有些疑惑:“没有子嗣?”   “有什么问题吗?”   担心花满坞看出痕迹,傅笛深忙遮掩道:“我以为魔界之人都风流无比,尤其是位高权重者。”   “你这话说的,我不就是只有猫儿吗?你不也只有路迟?”   “这倒也是。”   说这话的时候,花满坞还伸手把萧锁捞到怀里,结果反倒被萧锁躲开,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继续睡觉。   “不过之前倒是穿过一些绯闻八卦来着,也和你北疆王有关。”   说到这里,花满坞就不继续说了,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的傅笛深恼火。   “你说啊。”   “嗯,北疆王褚深的母亲是魔尊玄天的师妹,所以在魔尊玄天收你为徒后,魔界很多人都以为玄天会和自己的师妹再续前缘。”   “啊?”   这会儿轮到傅笛深傻眼了。   他刚推算出路迟是玄天的儿子,怎么又闹出自己的母亲是玄天的师妹?还牵扯出了伦理问题?他和路迟到底是什么关系?重组家庭?   等等,自己还有母亲?   作者有话说:   总结一下就是,没有法律问题!   还有,深深你真的还要继续和花满坞聊吗?等草莓酸奶的耶耶可是要哭了啊 第87章 萨摩耶   “修阳夫人,已经去世了。”   当花满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能看出来,傅笛深眼中的光从璀璨逐渐走向没落。   “是吗?”傅笛深愣楞地叹了口气,“也对啊。”   他原本就是孤儿,到底在做什么梦。   父亲母亲对他来说,都是难以企及的。不过也罢了,这么多年过着独身的生活,他也早就习惯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今天看到那个院子的时候,有想起什么事来吗?”   傅笛深明白,这是花满坞在问自己要同等交换的筹码。眼下傅笛深不能把路迟是魔界太子的事情说出去,花满坞是如今的魔尊,路迟真实的身份只会让他的地位不尴不尬。说不定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想到了一些,但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我在那个院里练习灵力的事情。”   说完话他抬眼打量花满坞的表情。   花满坞没给什么反应,只让傅笛深慢慢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来找他。   临了傅笛深要走,花满坞还补了一句:“北疆王,很抱歉我以这种方式将你和北冥轩君带到魔界,但我并非对你和路迟有什么别的企图,我只希望能向花迭复仇,就算赔上整个魔界我也在所不惜。”   冷风吹动桌上红烛,他目光灼灼。   像是宣誓,又像是壮士扼腕前的决绝。   窝在角落的猫儿感受到了花满坞的恨意,跳到了他的怀里。拿头去撞花满坞的肚子,这才让花满坞的精神轻松了一点。   傅笛深只能回了句好,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兜兜转转,傅笛深又走到了那个小院里。   这次他不再是只停留在庭院外,而是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行。院内设有两处厢房,左右对称,年久失修,上面的红漆一碰就落。   傅笛深推开一扇门,门内的陈设倒是从未变过。   猛然回首,他看着整个庭院,却好似想起了部分的记忆。   花满坞说的没错,他的母亲是修阳夫人,而他的父亲,只不过是北疆众多部落中的一位领袖而已。   北疆连年战乱,各部落你方唱罢我登场,纷争不休。父亲死后,原本占据一方势力的部落瞬间倒塌,后宫前朝纷乱,年幼的褚深根本无法承担大任。母亲无可奈何,带着褚深投奔登上了魔尊之位的师兄。   修阳夫人与玄天当年同拜在震土娘娘门下,师兄妹感情素来不错,褚深父亲去世,玄天立刻派遣魔界军队接师妹与褚深来魔界。   彼时褚深进入魔界宫殿,拜魔尊玄天为师,自此之后养在了魔尊玄天身边。   魔尊玄天对褚深的天赋大为赞赏,并称他为千年第二的奇才。   那时候褚深好奇,那千年第一的奇才又是谁。   后来他见到了,在层层叠叠的幽冥花之后,在清风翻开的书前。他看见了与自己同样白发的,魔界太子。   拥着一身的白衣抱着暖炉,他一见倾心的少年。   玄天招手呼唤:“迟迟,过来。”   少年放下手中的暖炉,走到了玄天的身边。他似乎有些怕生,躲在玄天身后偷偷地瞄着眼前站着的大哥哥。   “你别看他这样,平时可皮了。”玄天打趣着少年,“迟迟,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   “是哥哥吗?”少年抬头问着父亲。   褚深这才想起,曾经听母亲说过,魔尊玄天与一女子生了个孩子,因这孩子母亲妖族卑劣的身份,所以外界并不知晓魔界还有这么一个太子。   但魔尊玄天似乎对这个孩子颇为宠爱,视若掌上明珠。   不仅如此,这孩子是天纵奇才,曾经偷偷溜出过王宫,去魔界的拍卖行找乐子。那魔界拍卖行向来都是鱼龙混杂之地,这孩子却打得一众魔界高手跑的跑,逃的逃,顺手再把拍卖行拆了。   当初听母亲说的时候,褚深就对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弟弟感兴趣,没想到今日居然就见到了。今日进宫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魔尊的心头肉喜欢自己。   褚深素来不爱那些讨好谄媚的行径,只是今天看到这孩子,着实有点喜欢。   他依稀记得,这孩子的母亲是——   褚深心里念决,轰得一声,现出了原形。   他的原形是一只雪狼。   少年看到了雪狼突然笑了起来,立马变成白毛狗凑到了褚深身边,嗅了嗅褚深的鼻子,又蹭了蹭褚深的肚子。   那时候,自己只为找到了一个同龄的玩伴而开心,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和迟迟在偌大的权利与王权之下,根本难以两全。   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站起来的时候,傅笛深都觉得走路都有些颤巍。   他在这里认识了路迟,认识了那个因血缘和身份被囿于深宫之中的太子。迟迟的个性,过去与现在并无什么区别,以前的迟迟就是魔界王宫的大麻烦,现在也是一样,到处闹腾到处拆家。   旁人都畏惧他,恼火他,但只有傅笛深觉得他异常可爱,是自己的心头至宝。   一路想着这件事,傅笛深走回了花满坞之前安排好的住处。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路迟和花满坞在斗嘴:“我那么大一深深呢?”   听了几句才知道,路迟刚才没找见自己,怕花满坞对自己不利,眼下正四处找人。   傅笛深赶紧小跑去解释清楚,自己在魔界王宫四处转悠,没想到引发了误会。顺带又摁住路迟的头,让他给花满坞道歉。   路迟心高气傲的才不愿意低头。花满坞顾全大局懒得和他计较,装作一副脾气好的样子,跟傅笛深说自己不会和一只狗计较。   “老子是狼!”   “你看你哪里像狼了?”花满坞反讥。   连神智不清的萧锁也凑热闹,明明是只猫儿,还非要装着狗的样子,喊了句:“汪汪!”   “我就是狼!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自己凶完花满坞,他还不松口,非要拉着傅笛深解释,“深深,你快告诉他们,我就是狼——”   “咳咳,”傅笛深清了清嗓子,“关于这件事,我刚才溜达的时候想起来了,你祖上确实和雪狼有那么一点亲缘关系,是雪狼的后裔所分化出来的——”   “萨摩耶。”   三个字,给路迟这么多年来的痴心妄想,判了死刑。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没想到吧!迟迟你真的是狗哦! 第88章 骗狗   “我是狗?”   路迟指着自己,身形不稳,晃荡了两下最后靠在墙壁上才找到了平衡。   花满坞早就抱着萧锁笑得直不起腰,傅笛深尴尬地笑了笑,证明了这件事是真的。   路迟的世界观,在那个瞬间,炸掉了。   然后,狗狗直到血月统治了魔界的夜空,都没有和傅笛深说一句话。   他就坐在冰冷的台阶上,随手摘了一朵魔界的幽冥花,数着花瓣:“我是狗,我是狼,我是狗,我是狼…….”   到最后变成了:“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   以及最后路迟终于认清了现实:“我为什么是狗呢?我怎么能是狗呢?”   傅笛深就站在他身后,每当自己想走上前去哄一哄狗狗,就会被路迟无情的推开:“你滚开!你这个叛徒。”   “我怎么就成了叛徒?”傅笛深纠缠不休,路迟推开多少次,他就缠上去多少次,直到最后狗狗终于狠不下心挣脱自己的怀抱,“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在魔界找到了酸奶,你要喝吗?”   迟迟瞥了他一眼。   傅笛深看有戏,赶紧拆开酸奶递了上去。   喝完酸奶舔完盖,顺手把瓶子扔到桌上,路迟继续了对自己的狼性拷问:“我怎么会是狗呢?”   傅笛深叹了口气,准备找个地方把酸奶盒子扔了,没想到碰到了花满坞。花满坞也就是看笑话,平日里和路迟无冤无仇的,问了句:“还没好啊。”   傅笛深摇了摇头。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要脸地哄呗。”   傅笛深叹了口气,把酸奶盒子塞到了花满坞手里,拍了拍脸,振作精神去哄狗。   花满坞想看笑话,跟在后面偷听。   只见傅笛深走到了路迟背后,伸手把路迟圈在怀里。   “也没有说你就是狗啊,你看你祖上是雪狼,而且你长的也像雪狼,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返祖现象,你都返祖现象了,你不就是狼吗?再说了,狼和狗之间的区别是谁规定的?天界有规定吗?天界都是靠眼睛看的,但是眼睛总有失误。人界虽然有规定,但是人类的规矩,您堂堂北冥轩君为何要遵守。”   傅笛深的话把路迟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还有,你看我是狼,你和我在一起了,咱们以后是要结婚的,这也就意味着你迟早是要回归雪狼这个大家族的,那你不就是狼吗?”   在背后躲着听的花满坞人都傻了。   这——还带这么玩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路迟的回答,花满坞更傻了,这还真的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北疆的统治者是一脉相承的没有脑子吗?   “对啊,我为什么要骗你啊,而且现在就花满坞和你我知道,我们俩不说,花满坞在这魔界当肥宅,天界的人不知道,那你就是狼啊!”   花满坞满脑子都是,你们俩神仙吵架,不要带上我。   路迟瞥了一眼,还是故作高冷不理傅笛深。   可背后左摇右晃的尾巴早就出卖了他。   “还生气呢?”   不理你。   “路迟,”傅笛深撸起袖子,一把拽着路迟的衣领。   一只狗狗,怎么哄都还哄不好了。   路迟的尾巴一下子竖了起来,不会自己作妖过头了,把傅笛深惹火了吧。   他刚想道歉,却看到傅笛深的脸凑了过来。   “亲我,听到没有。”   原本傅笛深的样貌也就在普通人中算个偏上的水平,如今配上银灰色的长发,颜值反倒上了好几个层次。   自诩美貌三界第一的北冥轩君,也被这近似命令的语气撩拨得心音乱颤。   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下意识地路迟撅起嘴亲了一下。   随后甜蜜蜜地憨笑起来。   狗就狗吧,反正有老婆就行了。   看路迟心情好了些,傅笛深趁此机会加了火候:“我刚才在冰窖里面发现了猫猫的零食,走,我们去偷零食吃。”   一听这话,花满坞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猫猫立马不乐意了,挣扎着跳出怀抱,要上去和迟迟决一死战。   魔界闹得欢快,人界也同样是如此。   桑钰赴约来到酒店,这次他穿的倒没有那么露骨。生性沉默寡言的阎罗王罕见开口,要桑钰穿得清纯一些。桑钰便找了件衬衫和水洗牛仔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桑钰也会感叹,在万古不变的时间面前,他们一直都在变。   风流薄情的天帝并非一贯如此。父亲在世时,桑钰还是过了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群狼环绕,但群狼都被父亲一肩扛了。   桑钰没有其他兄弟,也没有夺嫡的压力,日复一日在勾陈上宫里,当他逍遥快活的太子。   只是后来父亲死后,所有的明争暗斗都压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还好,有阎罗陪着自己。   等待爱人的过程总是让人高兴的。他心里满是欢喜,想着今日要不也学着人界的情侣看看电影逛逛街,去花园里走走晒着太阳。在阳光微燥的时候,被阎罗牵住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桑钰知道是阎罗来了,紧着步子上前开了门。   站着的还是熟悉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却围绕着一团阴翳。   “怎么了?”桑钰上前圈住阎罗,转了半圈,屁股一顶让门自己关上,“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贴着阎罗的耳朵,想要诉说自己那些绮丽的幻想,想要稍微展露他深藏已久的爱意,可还没开口,却感觉腹部一阵疼痛。   往下看去,只见阎罗的手化作了利爪,生生地插入了他的胸腔,准确无误抓住了一根肋骨。   鲜血淋漓,桑钰脸色苍白,可眼前人却不打算停手。   胸口鼓动了几下,但听见空中“咔嚓”一声脆响,阎罗竟折断了他的一根肋骨,然后带着血肉和筋脉,抽了出来。   桑钰往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阎罗。   “对不起。”   他听见阎罗的声音,在和他说对不起。   但随后,桑钰的身子向后倒去,渐渐的,除了抽搐喊疼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于是迟迟连夜赶制了渣男的牌子,准备给阎罗挂上。 第89章 修阳夫人   路迟虽然在灵力上颇有建树,但是出拳的速度显然比不上猫猫。   没打几个回合,他就已经快要被猫肉球打傻了。   “再打不给你玩逗猫棒!”   听到这样的恐吓,萧锁才冷静下来,默默地把自己的一袋猫粮推到了路迟面前。   花满坞抱着猫儿揉了揉肚子,夸了几句猫猫真乖。萧锁难得心情好,仰头蹭了蹭花满坞的脖子。   随后两人说了告辞,花满坞抱着萧锁离开。   路迟蹦跶着去扯那袋猫粮,想咬出一个口子来尝尝味道。   看着路迟的背影,傅笛深反倒开始纠结起了要不要告诉路迟,他是魔尊玄天之子的事情。   如果说出来,路迟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接受吧。   就在傅笛深纠结的时候,路迟拆开了猫粮,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操!是苦的!   路迟皱着脸回头看向傅笛深,嘴里的猫粮还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咋了?”傅笛深赶紧过去抱住狗狗。   “过期了,呜呜呜猫猫他骗我。”   傅笛深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只狗真是没心没肺。   就这样也挺好的。   傅笛深这么想着,揉了揉狗狗的耳朵,又在他的头上亲了好几下。   每晚睡觉会抱着自己,给自己取暖的路迟,一发现自己遇到危险就会冲上去的路迟,只要自己有一点不开心,就立马想方设法逗乐自己的路迟。   有时候有点傻,有点憨,还喜欢偷吃零食,阳奉阴违。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他相信路迟也很满足。   以前总是路迟保护他,甄宁的事情也好,沧海珠闹出来的风波也好,路迟习惯性地站在他面前保护他。   现在,他拥有了力量,轮到他保护路迟了。   赌上北疆王所有的实力,他也要给自己的小狗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来。   至于其他人,任何会威胁到路迟的,会伤害路迟的东西,他都会一一铲除。   “深深?”   路迟便回了人形,把刚刚误食的狗粮全都吐了出来。   “干嘛?”   “你不哄我,我不开心。”   傅笛深没忍住笑出了声:“几千岁的狗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不要,你是我哥哥,我就要撒娇,”路迟扑了过来,抱着傅笛深蹭来蹭去,“哥哥哥哥哥哥——”   “好,哄你,狗狗最棒了。”   他眉眼温柔,就差把眼前这人捧在手心里了。   “不对,你要说路迟最棒了。”   呵,人不聪明,要求还挺多的哈。   “我不说。”傅笛深故意逗他。   路迟一听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你说。”   “我不。”   路迟立马怂了:“那我求求你。”   一句话还真给傅笛深整破防了,抓着路迟摁在自己怀里:“迟迟,我喜欢你。”   路迟轻嗅着傅笛深怀里的味道:“迟迟也喜欢你。”   层层叠叠的深宫中,血统卑劣的太子拥有一切,却唯独失去了自由。   他天赋异禀,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掌握了魔尊玄天所教授的炼法九重天中的三层。而褚深花了五年,却也只能掌握其中的一层。   无论如何努力,褚深也追不上他与迟迟之间,天赋的差距。   “哥哥不用那么辛苦,以后我学会了,我保护哥哥就行了,”彼时太子坐在树下荡秋千,他太过无聊了,每日被困在皇宫之中不得外出,看到的总是同样的风景。褚深一来就用麻绳拴在树干上给他做了个秋千,风起时吹落一树蓝花,甚是美妙。   褚深伏案苦学,看着他逍遥快活,气不打一出来,抓了个果子扔到了太子怀里,让他闭嘴。   每当这时,迟迟就会跳下来走到他身后,耐心地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他当真是有天赋的,枯燥难懂的术式与研究,在他嘴里便能变得通俗易懂,拜他所赐,褚深的进度逐渐跟了上来。   只是这样的速度,并不够。   褚深的母亲修阳夫人为了避嫌,没有住在魔界王宫内部,反倒是在外面找了个小院住下。魔界看守森严,又因褚深与太子终日待在一起,为防太子的消息泄露,褚深只能隔三个月,才能出宫与母亲相聚。   而每次相聚,比起嘘寒问暖,修阳夫人更在乎的是褚深的炼法九重天学到了哪一层。   每次褚深如实回答,得到的只有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辱骂与殴打。   ——“我和你说过让你好好学,努力练功,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死前的遗愿就是让你收复北疆,你在你爹牌位前发的誓都忘了吗?”   褚深总是一个人忍受母亲的苛责与鞭策,随后拖着满身的伤口回到王宫。   他少年老成,年纪虽小但却未曾对母亲生出怨恨。故国覆灭,母亲与自己寄人篱下,他自然知道勤学苦练,日后好继承父亲的衣钵,重回北疆。   只是,说到底,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想要糖果,玩具和抚摸头顶的掌心,   推开小院的门,太子还一人坐在汉白玉石桌旁,摆弄着手里的灯笼,守着暖黄的烛光,守着希望。   深夜熹光,他却比烛火更璀璨。   “哥哥!你回来啦!”   褚深眼见着灯火在他的眼里闪烁,染得人眉眼温柔。光落在他的发上,他落在褚深的心上。   “嗯,我回来了。”   褚深从怀里掏出糖糕,揭开包裹用的荷叶,送到了迟迟面前。   只是他今日身体不适,将糖糕送给迟迟后,转身就进屋休息去了。   可没过多久,他的胃里如同烧了把火一般,剧痛难忍。   临走前,母亲不仅反复叮嘱自己要勤学苦练,更是逼迫自己吃下了许多能够助长灵力的药草。不知是不是这药草的原因,他浑身滚烫,筋脉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开了一样,一阵一阵地疼。   辗转许久都无法安眠,褚深所幸坐起调整脉息。   体内灵力运转不顺,他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哥哥?”门外迟迟在敲门,“哥哥,你怎么了?”   门内人没有回应,迟迟直接闯入,看到了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褚深。迟迟直接施法,来帮褚深调和灵脉运转。   记忆回转,傅笛深拍了拍路迟的背,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哄他。   他想起来了,以前自己被母亲修阳夫人的药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是这只小狗爬到自己的被窝,慢慢地替自己疏通灵脉。   过往现在,他永远都守着那盏灯,永远都守着自己最后的温柔和希望。 第90章 梨花膏   花满坞紧着人询问傅笛深是否有恢复记忆。   傅笛深不好不答,只能将自己与修阳夫人之间的事情全盘说出,而隐去了路迟的存在。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离开魔界的吗?”   听了花满坞的问题,傅笛深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并未想起这些。   “那深深你想起来你是如何遇见我的吗?”   路迟也来凑热闹,傅笛深只迟疑一会儿,随后还是摇头。   他总觉得人最先恢复的记忆,应当是他最难以忘怀的记忆,对褚深来说,刻在心头最深的,只有路迟。   “你若是愿意,可以在这魔界四处走动走动,不必一直待在王宫里。”   傅笛深还没答应,听着路迟在旁边蹦出一句:“好耶!”   许久待在这里,路迟应该也是厌了。   事不宜迟,傅笛深打算尽早满足花满坞的要求,然后两人好从魔界脱身。路迟的身份到底是危险,如果在魔界被人认出来,恐怕后果难以设想。   两人换好魔界常见的装束,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傅笛深却把路迟给拽了回来,给他戴上了帽子,遮掩住了他的面孔。   “深深,你干嘛?”   “北冥轩君名震三界,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岂不是不好?”   路迟被他的彩虹屁吹得飘飘然,欣然接受了傅笛深的说法。戴上帽子,把脸遮得严实,还一副“深深你就放心,我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态度,揉了揉傅笛深的头。   被傻狗揉头,感觉不是很好。   魔界的大道,与鬼市有异曲同工之妙。妖魔鬼怪搭摊子卖货,穿着清凉的魔族少女摇着手绢呼唤“客官”,拍卖行中叫卖各种珍稀宝物,扎着小辫的孩子在路上滚着铁圈。   野蛮的规则和货物贸易在这里滋长,形成了独特的生态圈。   “听说魔界未曾封闭之前,不少天界的人会来到这里,”路迟解释起了魔界的现状,“天界登记森严,又讲究血统门阀,普通天兵与童子终生都熬不出头。而那些有抱负的天兵与童子便会离开天界来到魔界。”   “魔界之人不会歧视他们?”   “会倒也会,但是魔界更在乎武力,强者才能为王,天界桑钰一家统治有万年之久,而魔界的王,却时时刻刻都在更换。抛弃了规则的同时,自己也不受规则的保护。生在魔界,弱者,便就是死罪。”   比起说魔界是一个共同的生活圈,倒不如说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每个人都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朝不保夕。   两人随意聊着,便走到了一处卖梨花膏的摊点上。   傅笛深想起记忆之中,他常偷带着糕点进宫。那时候嘴馋的小狗就会跑过来贴着自己要吃的。他觉得有意思,就去买了块梨花膏。   “尝尝看,”傅笛深掀开了荷叶,将甜点送到了送到了路迟面前。   有吃的,路迟自然来者不拒,抓起一块就要往嘴里塞,可还没送到口中,就见一只手“啪”地一下,将梨花膏打落在地。   路迟怒火四起,抬头一看,这手的主人,竟然是傅笛深。   怒火转眼变成了疑惑:“深深?”   傅笛深自己也愣住了,他呆滞地看了眼地上的梨花膏,又看着自己的手。   “我——”   路迟想要个合理的解释,可眼前的傅笛深却双眼泛红,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滴落。   “深深,”路迟赶紧抱住他,“你别哭啊,我不吃了,你别哭。”   他不知道傅笛深在哭什么,但是直觉让他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深深,你想起什么了嘛——”   “我不知道,”傅笛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他不想在大街上这么丢人,拽着袖子来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我不知道,路迟,我不知道。”   “深深,不哭不哭,”路迟赶紧把人拉到角落里,又安慰又说笑话。   抱着傅笛深好好地哄了一会儿,傅笛深才过了这股劲,擦干净眼泪。   只是可惜,刚换来的梨花膏,就这么被自己给扔掉了。   路迟也没心情再去买一块,两个人商量着逛,走到了记忆中褚深的母亲修阳夫人曾经居住的地方。这里早就是断壁残垣了,花满坞统治的魔界力图休养生息,所以王城所在的地方很少有大动干戈修葺扩张。   傅笛深对这里的回忆并不好,所以也就粗略地看了看。路迟倒是很好奇褚深曾经居住的地方,上窜下跳的,扒了一鼻子的灰。   行至此处,傅笛深得以喘息。   油绿色的青苔陪着铁灰的石壁,这里许久未曾住过人,房梁石壁,倒塌的到处都是。也就是这样的地界,杂草与青苔统治了所有,在这里建立了独属于他们的乐园。   幽冥色的蝴蝶发着光从废土上飞过,傅笛深记得,那是魔界独有的,如同萤火虫一般会发光的蝴蝶。   他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行走于废墟之中,找寻记忆里的场所。   这里是游廊,这里是书房,这里是自己的居所,每逢出宫之时,修阳夫人便会整理居所,以方便自己入住,这里是——   走到一处空地,傅笛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到不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奇妙的,而是他也好,花满坞也好,天界众人都好,似乎大家奇妙地达成了一种共识与默认。   为什么记忆的突破点一定是在自己身上,而非路迟身上?   自己是北疆王,身份更重要,灵力法术更特殊固然不假,但是星霜帝君当初也猜测过路迟身份不低,那么为什么星霜帝君不去让路迟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弄清楚魔界为何入侵北疆,对天界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但为何天界所有人都对此噤若寒蝉,闭口不谈?   尤其是星霜帝君的态度。   当年他来到北疆,见到奄奄一息的路迟,这个时候北疆已经空无一人了,让中央天帝率领大军进攻北疆,侵占所有领土,对中央天帝来说,不是再好不过了吗?为何非要指定路迟当所谓的北冥轩君,还给他个空的头衔?   自己灵力尽散失去记忆倒好理解,如今灵力恢复,魔界种种过去印入眼帘,记忆也在逐步苏醒。但路迟,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了那次路迟说头疼之外——   路迟可是魔尊之子啊,怎么能完全忘记了当年在王宫中的生活?   傅笛深总觉得,这背后的水要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还要可怕……   作者有话说:   可以提醒大家一句,前面桑钰的父亲曾经对桑钰说过,如果路迟恢复记忆,那么整个三界都会灰飞烟灭。   以及星霜帝君曾经指着南极星海中的一颗蓝色星星说,那并非星辰,而是路迟的记忆。   不过花满坞和这些事情是没有关系的,他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路迟是魔尊之子而已。。。。   花满坞,情报大失败! 第91章 来不及   两人随后又在魔界待了几天。   傅笛深所能找回来的记忆相当有限,除了一些在深宫里,当年的迟迟替他治疗身体的吉光片羽外,再想不出别的东西。   因此,他和路迟都动了离开魔界的念头。   花满坞照例来问询傅笛深可曾想起什么,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花满坞便请傅笛深来他的药房。倒也不为什么别人,花满坞研药,傅笛深随处找了个地方坐着。   但不知道为何,这从未曾到访过的药房,看起来倒有些熟悉。   花满坞大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想和傅笛深交个朋友,这次不紧不慢地说起了猫猫的生活习惯。家里有猫和家里有狗区别就是大,两人聊得起劲,各自说起了自己当铲屎官的种种不易。   他研磨的香料有一种特殊的芬芳,傅笛深嗅了之后,便觉得清新怡人。   好似想起,曾经魔宫的太子也喜欢调制这些香料,来安抚自己的神思。修阳夫人不计得失地给自己喂下补药,天资聪慧的太子用灵力替自己调整筋脉,再加之以魔尊玄天的谆谆教导,机缘巧合之下,紧接迟迟之后,褚深也参悟了炼法九重天的第九层。   “笑什么?”花满坞突然注意到了傅笛深嘴边挂着的笑意。   “没什么,”傅笛深回答,“想起了以前在这里吃那些难喝的补药来增进修为的事情。”   他打了个马虎眼,也不怕花满坞生气或者发觉,傅笛深早就和路迟商量好了,趁着今晚黑夜,直接溜出魔界王宫。不陪花满坞玩这过家家的游戏了。   这样说对不起花满坞,但奈何傅笛深和路迟对他的戒心一直过高。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两人遁形出魔界王宫。如今一狼一狗,光是奔跑的速度就难以追上。更何况两人都学会了屏气凝神。   一路逃至忘川河边,花满坞的手下才意识到两人脱逃,一时之间,魔王宫的方向火光满天,传来了“抓人”的声音。   看着自己折腾出来的场景,傅笛深罕见地有了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可就在他回头想要跳入水中的时候,傅笛深却迟疑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他曾经也站在过忘川河边,看着这样的景色。   身边路迟的身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记忆中的修阳夫人。   他记得在自己突破了炼法九重天之后,太子的身体,却如山河落日一般,每况愈下。   有时是咳嗽,有时是发烧,更多的时候整个人无精打采,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魔尊玄天四处求药无果,而身为师兄的褚深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一日,魔尊玄天叫来褚深如,让他去寻震土娘娘,也就是魔尊玄天与修阳夫人的师父。   “我师父他博学多才,精通药理,并定能看出迟迟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褚深当即请缨,要去寻找仙山寻找震土娘娘。   可就在他告诉修阳夫人此事,并打算收拾行李离开魔界时,修阳夫人却猛然扇了他一个巴掌:“荒谬!太子出事你上赶着掺和什么!”   褚深向来不敢顶撞母亲,也习惯了母亲易怒易躁的性格,但这次他便不明白了。魔尊玄天收留他们母子许久,自己与迟迟亲如兄弟,别说这点小忙了,就是迟迟要他的一条手臂,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于是褚深第一次顶撞了母亲:“可如今太子病重,师父不信任别人,我此时不出手相助,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不仁不义?”   修阳夫人听了这句话,就好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我告诉你,那太子不是患了什么怪病,他是被人下了毒!”   褚深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太子生病后一直久居深宫,母亲未曾见过太子一面,为何能这么坚定地说太子时中毒。   “至于毒——”修阳夫人低笑了几声,“褚深啊,你想想,我那好师兄对他的儿子照顾的多好,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就连食物也会请人试毒。“   ”你说,这种情况下,太子他怎么会中毒,“修阳夫人那张精致的脸,被笑容扭曲,”你想想啊,他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褚深定在了远处。   莫非——是自己?   每逢自己出宫来看修阳夫人,回宫之时并定会带一块糖糕点心。迟迟那么信任自己,每次都不假思索,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你下了毒?”褚深双目赤红看着自己的母亲,“你在里面下了毒!”   “这么多年经年累月,你们是想治也治不好的!”   “为什么!”褚深第一次大逆不道地走上前去拽住了母亲的领口,“为什么!他是你师兄的儿子!唯一的孩子!”   修阳夫人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轻蔑地笑着:“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   她辛苦养育的孩子,此刻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气到嘴唇都在颤抖。   “他当然是我师兄唯一的孩子,但你是我们整个北疆唯一的希望!”   “北疆与迟迟又有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收复北疆谈何容易!没有军队没有粮草没有据点,你要怎么收复,你当真以为突破了炼法九重天就够了吗?我也会炼法九重天,那我还靠你做什么!我要的是整个魔界!”   她带着傅笛深来找玄天的唯一缘由,就是盯上了魔界这块地。   以魔界为据点,方可休养生息,组合军队,从而攻入北疆。   “魔界素来与天界不同,以能力高低而非血统论资排辈,我以为那低劣的狗妖生出来的小妖怪能有什么天赋,却不成想他也能学会炼法九重天,他甚至比你更聪明。他怎么可以比你学的还要快!”   褚深的手渐渐松开。   是他亲手将那些带着毒药的糕点喂到了太子的口中。   那样对他不设防的太子,成为了整个深宫最脆弱的壁垒。   “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我足够了解你,褚深,你根本不如你父亲英勇,你再和那个太子厮混下去怕是要彻底忘记你父亲的遗言!”   “我不会——我不会——”   修阳夫人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迟迟存了怎样的心!”   所以说,知子莫若母。   褚深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完全不认识现在站在面前的血肉至亲了。   他伸手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腕,要去找玄天认罪。   “你大可找我去认罪,你和迟迟之间也刚好全完!”修阳夫人被他拽着走向天井,“褚深!你连忠孝都顾不全,你要什么仁义!”   作者有话说:   哎。 第92章 认怂   “深深?”   怕花满坞追来,路迟直接拽着傅笛深跳入忘川之中。   路迟的白发在脏黑色的忘川河中格外地显眼,傅笛深光是望着,就觉得入了迷。   他如同木偶一般随着路迟扯着,脑内却还是过往的记忆。   他最终没能拉着修阳夫人去找魔尊玄天对峙。   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更何况如今最紧要的是治好太子,等找到震土娘娘后,修补好迟迟的灵脉后——   他以死谢罪。   当初也是这样,为了不让修阳夫人待在魔界继续惹是生非,身上早已背负了魔尊玄天之令的褚深拽着母亲离开了魔界。   美其名曰,母亲也曾求学于震土娘娘门下,带着母亲也能更容易找到仙山。   可说到底,他都对不起路迟。   “深深,走啦!”路迟拽着傅笛深游到了忘川河的另一头。两人探出身来,坐在河堤上喘着气。   此地不宜久留,路迟想赶紧回北疆。起身还没走几步,就被傅笛深拉住,说他想回人界。   “人界?”   路迟向傅笛深确认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他没有多想,以为傅笛深是先去北疆后到魔界,漂泊了这么久想回家看看了。转身便去了人界,两人居住的家里。   许久未归,家里弥漫着一股阴凉。路迟赶紧去开窗,让阳光透进来驱散这股阴寒,而傅笛深则直接走进了卧室。   他现在整个人都很乱,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是褚深,又觉得褚深的世界离自己很远。   思绪万千,纠缠在一起,他几乎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是他害了路迟,一口一口将带着毒的糕点喂给了他。   是他给路迟带来了不幸,是修阳夫人利用了路迟对他的不设防,经年累月,废掉了路迟的灵脉。   “深深?”   路迟推门进来,刚一抬头便看到了阴影中傅笛深的眼,挂着泪痕。   “深深,你怎么了?”   赶紧坐在傅笛深身边搂住他的腰,仔细检讨自己最近是否因偷吃偷玩,而惹得傅笛深伤心。   “我吃了猫猫的罐头,觉得太难吃扔到王宫的一个花瓶里面了,还弄坏了猫猫的毛绒玩具,里面棉花都跑出来了,我随便摘了几个花塞进去,反正棉花和花都差不多,我就干了这些坏事,没别的了,你不要难受了,该难受的应该是花满坞啊。因为我干完坏事之后都撒了花满坞的药粉,到时候猫猫一定认为是花满坞干的,肯定会把他挠成猫抓板的!”   傅笛深真是被他整的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还在开玩笑。   “我不是在难受这个……”   这路迟就搞不明白了。   傅笛深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已经恢复了的记忆全都告诉路迟。   从当初他拜入魔尊玄天门下,到后来两个人在深宫之中长大,迟迟为他疗伤,直到后面,修阳夫人下毒。   路迟听到后,沉默了许久后才站起。   傅笛深当他心里不舒服,便适才安慰,话还没说出口,路迟便伸手拈出一朵花来:“深深,你倒也不必自责,按照你所说的,如果我的身体当真完全被修阳夫人毁坏,没有修补之法的话,那现在的北冥轩君是谁?”   他与傅笛深第一次见面便眷恋于他,恢复了北疆王实力的傅笛深也确信眼前之人就是当年魔尊玄天之子无疑,而如今路迟的灵力灵脉都在,并未丝毫受损的模样。   “也许是后来,你真的找到了可以救我的方法,替我修补了一身的灵脉,”路迟靠着傅笛深,“深深,我确信不论是过去的魔界太子还是如今的路迟,都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恨你。”   或许是怕傅笛深不信,路迟便成了萨摩耶往傅笛深怀里钻。傅笛深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反倒是捏着路迟的小耳朵。   这QQ软软的耳朵着实好玩,捏几下治愈的很,还有点上偷。   他的狗狗居然会这么暖心,哪怕是知道了过往的恩怨依然能够平淡处之,到底北冥轩君就是北冥轩君,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看穿了一切。   “那魔界,你——”   “我已经在北疆待习惯了,魔界花满坞不是管的不错嘛,我不想平白无故多生是非了。”   路迟抬头亲了一口傅笛深的脸。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并不是如此。   要说这天界的食物着实寡淡,他本以为差到了极点,可那么魔界的食物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以下咽的难吃,要么齁甜,要么齁咸。   再一个,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收复魔界难度仍然不小。魔界虽然政权分散,但仍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又有忘川天险作为阻隔,难以驻军。在如此三界平和的年代里挑起纷争和战斗,说不准就变成了整个北疆单挑天界魔界再加上忘川之侧的鬼界,路迟不傻,他还不想吃这个亏。   只是心里稍有些可惜,他从苏醒之后便以为自己无依无靠,没想到凭空多出了个父亲。   哎,想这些伤感的事情都没有用。   愁眉苦脸的真相也不会更进一步。   傅笛深则是感慨于路迟的清醒理智,抱着狗狗亲了两口。   两人居住在魔界自然是不好在人家家里做那些亲热的事情,算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好好地深入交流了,傅笛深搂着狗狗在怀里,刚想哄他变成人形——   可这时,恰好迟迟一爪子贴着傅笛深的胸口推开了深深:“深深,我饿了!我要喝酸奶吃小笼包!”   傅笛深心里升起的欲望被浇了个彻底,双手穿过迟迟的腋下,半抱半拎,走到卧室外,才把狗狗放下。   路迟还以为傅笛深这是要陪自己去吃东西,吐着舌头正开心,没想到傅笛深却一人回了卧室,关上了门,还顺带上了个锁。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迟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火了傅笛深,刚才好好地抱着自己,这会儿又乱发脾气。   呵,男人。   每次都这样,动不动就发火!这会儿爷不惯着你了!   不就是酸奶嘛我又不是没手,大不了自己拿!   路迟便成人形抓了瓶酸奶,拆开一看,好家伙傻了眼,上面长了一层的绒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在这酸奶瓶上打了个滚。   看了看卧室的房门又看了看手里的酸奶。   俗话说得好,该认怂时就认怂。   “深深~我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深深呀,我们去小酸奶好不好,你看这酸奶都长毛毛了,你忍心让我喝长毛毛的酸奶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哈哈哈哈修阳夫人下毒这个不算是最虐的部分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还有更虐的 第93章 记忆洄游   傅笛深受不住这狗在外面鬼哭狼嚎,还编著自己的名字唱起歌来。那声音着实难听,他忍耐不住,开门放狗,狠狠地捏了一下迟迟的双腮。   傅笛深愿意出门就是原谅了他,路迟开心地抱着深深,还没来得及询问深深刚才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就被拽着和深深一起去逛了超市。   他要吃要喝不知节制,巧克力,薯片,酸奶,猪肉脯,凡事看入眼的都玩购物车里装。傅笛深也不拦着,只是结完账后,看着长长的账单,叹了口气,狠狠地踮起脚尖,在路迟的脸上拧了下。   路迟非要撒娇,揉了揉脸,不知羞地亲着傅笛深的嘴唇。   “喝你的酸奶去,”傅笛深狠心推开了他,路迟又缠了上来。   两人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聊天,傅笛深倒是想起了席河。这段时间自己和路迟先去了北疆后去了魔界,和席老师许久没联系了。虽然如今傅笛深停了在席河工作室的职务和工作,但这段时间自己想在人界静静心,有时候若是能帮上忙,他自然也想着去找点机会去帮帮。   中午和路迟闹脾气的时候,傅笛深就翻了手机给席河发了消息,席河没回,傅笛深当他忙碌也没在意。   “你就是好心,席河当初帮你是我授意的,你也不知道多报答报答我。”   路迟吃醋,凑上去贴着傅笛深,非要傅笛深报答自己。   “你想要什么报答?”   路迟的爪子不安分地往傅笛深的腰上跑,被傅笛深抓住狗爪,狠狠地拿走。   “刚才爱答不理的,这会儿想要过来,”傅笛深往后退了一步,“晚了!”   “那不是因为我想喝酸奶吗?”   傅笛深顺口问了句:“我重要还是酸奶重要?”   “你啊!”路迟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想到这狗还是惦记自己的,傅笛深心里得意,会心一笑。   路迟自言自语道:“因为深深可以给我买酸奶,但是酸奶又不能给我买深深。”   傅笛深脚步一停,突然间不知道路迟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愚蠢了。   “那你可真的好算计。”   “你在夸我聪明吗?”路迟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   “嗯,”傅笛深见他不开窍,便多讥讽了一句,“你这么聪明,今晚自己睡沙发吧。”   路迟一张俊俏的脸突然像揉成团的牛皮纸一样:“那你舍得吗?”   坦白说,傅笛深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伸手揉了揉路迟的头:“我真的服了你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今天是工作日,来超市的人不多,停车场也就三两辆车,更不要说人了,就他俩。   傅笛深去还购物车了,他俩把东西搬下来,放在后备箱,路迟去发动车辆,两人分工合作,安排的不错,就是傅笛深这边车还完,去找路迟的时候,路迟没坐在驾驶位,而是坐在后排。   “你干嘛?”傅笛深敲了敲车窗,小狗向来爱霸着自己,自己开车他就必定要坐副驾驶,他开车,自己就得坐身边,坐错一次就得变着样的生气吃醋。   路迟开了车门,把傅笛深拽了进来。   四下无人,车内狭小,正是干坏事的好时机。   他对着傅笛深又揉又亲。傅笛深一开始还以为小狗撒娇,直到这狗爪子越来越不老实,才想清楚路迟到底想干嘛。   “这里不行!路迟你给我松开!”   傅笛深的声音又气又急,路迟立刻举起双手投降,不敢再乱动什么。眼看着傅笛深整理好衣服,顶着红透了的脸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   路迟怕了,直接钻进副驾驶座,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乖巧地坐在傅笛深旁边。   点火踩油门,傅笛深脸上的红还没退却。他想着是不是路迟之前在北疆太过放荡,自己身为哥哥加主人,应该跟路迟说明这些情况。   “路迟我跟你说,这种事情下次不许在有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符合文明公序良俗的,如果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被人拍到了怎么办?而且虽然这里人少但不是代表没有人经过的,还有小孩看到了怎么办?你做事要注意点,如果你想做我们可以回家,我又不会拒绝你,但是在外面是不行的你听到了没有——”   路迟变成了狗狗,耳朵耷拉下来,藏在了毛毛的后面。   深深好啰嗦哦。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耳朵呢?”傅笛深瞥了一眼,自己刚才说那么多,路迟的耳朵居然都藏到毛毛里面了!   迟迟的小耳朵露出一对小尖尖。   “路迟我和你说话你给我把耳朵竖起来!”   “咻”地一下,路迟的耳朵就立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北疆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是你来人界了——”   迟迟的耳朵又消失了。   呜呜呜,哥哥好啰嗦。   两人就这样,耳朵一会儿有一会儿没,吵吵闹闹地开回了家。吃饱了饭也差不多是深夜了,傅笛深在看最近的新闻,或许是在人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始终不太喜欢这种脱离了人世间的感觉,希望从新闻的缝隙中找到一丝真实感。   路迟冲了两杯巧克力,上面还放了棉花糖。买来的袋装棉花糖里面有白色有粉色,他单独挑出了粉色放在傅笛深的那杯巧克力上,两颗棉花糖一头碰着,组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递给傅笛深,再拿着手机躺在深深怀里,好几天游戏没上线了,他得好好整理账号里面的素材。   等到傅笛深的新闻看腻了,路迟的游戏也玩倦了,两个人相视一眼,便缠绵在了一起。   傅笛深喜欢路迟的白发,央求着他变成神明的模样。每次这样的路迟拥抱着他,总让傅笛深有种被神偏爱的感觉。   而这次情迷之时,傅笛深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也许是兴奋,也许是身体的反应,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   他到底是罔顾了纲常伦理,罔顾了神魔之别,仅凭着一颗心的欲望和贪恋,强占了他的弟弟。   路迟低下头,白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他吻掉了哥哥脸上的泪。   过往与回忆,他都不记得。   走在院落的青石板路上,他只觉得陌生与荒凉。   魔界与北疆并无不同,他看着只觉得天地苍茫间都是雪,飘落的都是寂寥和虚无。   傅笛深和他说起过往的事,他眼前没有画面,只有傅笛深的睫毛,在空中轻扑。   等傅笛深睡着了,路迟起身穿上了睡衣,走到了阳台吹风。   窗外没有星光也没有灯光,城市如同死灰的沉寂,等待黎明的复燃。   路迟伸手,灵力在空中飞舞凝结成冰花。   今天听到傅笛深说起两人过往的事情,路迟虽然没说什么只顾着安慰傅笛深不要想太多,但是静下来自己思量思量,也觉得其中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   其中最大的迷雾莫过于是,路迟对傅笛深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印象。   他当然不是怀疑傅笛深在说假话,否则傅笛深大可将修阳夫人下毒的事情给掩盖过去,而是自己在空白如雪的记忆之中难以找到一丁点情绪的波动。   这不正常。   通常记忆分为两种,肌肉记忆与大脑记忆。天界与魔界这些神明妖魔的记忆还与灵力挂钩,傅笛深失去记忆的很大原因就是曾经作为北疆王褚深的他失去了灵力变成普通人,从而也失去了相对应的记忆。   但是只要恢复了灵力,再故地重游,便可刺激大脑,恢复失去的记忆。   可事情换到自己身上却全然不同,北冥轩君一是从未有过像傅笛深这样丧失灵力的严重情况,二是故地重游也未曾想起过曾经居住与深宫中的记忆。那些过往的事物对他来说形同陌路,路迟不信自己能全然忘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这不正常。   要么是自己根本不是傅笛深口中的太子,要么就是——   自己的记忆并非正常失去,而是被人用外力封印了起来。   想到这里,路迟运起灵力,蓝色的光点弥漫在他的周身,路迟想让灵力遍走全身每一个经络穴道,来探查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就在此时,远在南极星海,枯坐在碣石上的星霜帝君也注意到了北方天空那颗纯蓝色的星子正散发着光芒,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星霜帝君立刻伸手往那颗星辰之中输送灵力,好一会儿工夫,才让那颗星辰稳定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垂下手来,刚一回头便见到了站在身后的火凤凰——太子丹钦。   “北冥轩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星霜回头看了一眼蓝色星辰:“总有这么一天的。”   “等到那个时候,帝君要怎么办?”   “凉拌!”   远在人界的路迟顿感体内的灵力如同蒸发一般全然消散,能有如此强悍的灵力与自己对抗,再结合当初关于北疆一系列牛头不对马嘴的现象。   他好像找到了一些关于自己记忆的线索。   路迟转身朝着门内走去,步伐轻快,要是变成狗狗的话,这会儿尾巴一定摇得轻快。   “深深!我们去南极抓企鹅吧!”   作者有话说:   星霜帝君就是小企鹅啦!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个梗有点难解释,想看的话可以移步《一级茶艺师修炼手册》。 第94章 折磨   平常时候,路迟要这么大喊大叫,早就被傅笛深薅掉一层狗毛了。   但这次很奇怪,傅笛深并没有被他吵醒,反而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魇一样。路迟走到他的身边,却看到傅笛深的额头上沾满了汗水。   “深深?”   傅笛深却难以醒过来。   在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身为褚深的时候。   他带着修阳夫人离开魔界,四处云游寻找震土娘娘,以求治疗路迟的方法。但寻找她谈何容易,当年魔尊玄天与修阳夫人都是偶然得到机会,一阵迷雾过后便进入仙山求学,如今他俩谁也说不清楚仙山的具体位置。   只是这些东西容不得褚深细想,因为在他走后没过多久,魔尊玄天突然暴毙,一时之间魔界陷入混战。褚深当即丢下所有与母亲一同返回魔界,但还是晚了一步。   魔尊花迭即位,而玄天之子迟迟,却在这场争斗中,彻底消失。   褚深几乎是如同疯了一般寻找迟迟,但受制于花迭的铁腕统治,以及太子身份的保密,他难以寻找到蛛丝马迹。   三年未果,褚深明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寻找到师弟。他收编父亲的旧部,在北疆逐渐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一面扩张在北疆的领地,一面寻找着失踪的迟迟。而他欲念太过的母亲,最终因对师兄的愧疚和儿子的背离,走火入魔而死。   痛失母亲与爱人的褚深,却并没有因此消沉,而是打起精神,继续寻找仅存的一丝希望。   十年时间,他在北疆有了自己的一小股势力。   而后,他也如愿地寻找到了迟迟的消息。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迟迟并不在魔界,而在人界。   曾经服侍过魔尊玄天的宫人告诉褚深,当初魔界陷入混乱之后,就让迟迟跨过忘川,去往鬼界。但未曾想到鬼界阎罗臣服于花迭,想来迟迟是不敢回魔界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在人界。   褚深最后在人界极北的村庄内,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迟迟。   他那时现出了原形,腿已经打折了一只,耳朵也残破不堪,眼睛浑浊看不清明,嘴角上还有血。在冰天雪地的垃圾里翻找着剩菜剩饭,一旦被屋内的主人发现,就免不了要被人用棍子和鞭子一顿抽。   魔界的太子,最终成为了人界的畜生。   他一开始倒也没有这么惨,魔界的太子原形,皮毛是好看的,白毛黑眼珠,看起来就可爱异常。被人收养当作玩物,日子倒也过得舒服。可不久后,那家主人得了更新奇的狗狗,便嫌弃他不会媚上,随手便扔到了大街上。   随后他又被第二任主人捡走,看家护院,倒也自在,只是时不时会被踢上一脚,被骂两句畜生。   后来,人界战乱,第二任主人为避祸事,举家南迁。他原本可以跟在主人身后去南方温暖的地方,但迟迟固执着相信北方降雪的地界里,会有他的师兄,便不肯走。   几番折腾瘦骨嶙峋的迟迟,终究成为了街边的流浪狗。人人都可以踹他一脚,人人都可以吐口唾沫。后来遇到了几个恶霸,便将他的腿变成了这幅模样。   褚深流着泪走到了他面前,还没伸手,便看见迟迟往后退了几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这数十年来他无数次期待师兄能够找到自己,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真的面对褚深时,他却怕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灵力也好,父亲也好,魔界也好,就连尊严也尽数失去。   他哆嗦的呜咽声惊到了屋内的人,那人骂骂咧咧走出来,提着扫帚就要打狗。可还没动手,那人的身体就跟玻璃碎片一样,碎裂成一地的冰渣。   褚深蹲下身来,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迟迟身上,他哭着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答案,他早就知道。   是因为自己。   如果修阳夫人没有下毒毁掉迟迟的灵脉,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离开魔界去寻找震土娘娘,他的迟迟断然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都是他的错。   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在青石板路上蹦蹦跳跳朝自己跑来的少年了,他也彻底失去了去接住他的权力,过往的青涩和美好都是扎入心口的刀,他守着这样的秘密,如同把刀片埋入血肉。   他的迟迟,再也不会笑了。   褚深带着迟迟回了北疆。   陌生的坏境和突然出现的褚深都对迟迟造成了极大的刺激,被愚昧无知的人类折磨过的狗狗怕极了所有人形生物。褚深没有办法只能变成狼,一点一点用舌头去舔过度惊吓的师弟,让他逐渐熟悉自己。   慢慢地治愈他,修补他。   这样的治疗过程耗时耗力,而褚深所建立的小部落也仰仗他的领导。两重压力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褚深突破了炼法九重天的十重天。   没错,这称作为九重天的功法是有第十重天的,据说哪怕是震土娘娘也未曾达到过的高度,就这么轻易地被褚深达到了。   他并不觉得稀奇,早年间自己的灵脉被迟迟修整过,误打误撞却突破了传世的秘籍。   传说中的第十重天极为可怕,可以自由吸取他人的灵力。   换而言之,从此之后,褚深的灵力是没有上限的。这世间任何一种法术对他来说不过是念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任何一种术式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巅峰。   在特定条件下,他几乎可以战胜被称为万剑之宗的星霜帝君。   但那时褚深对力量的掌握并不娴熟,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治疗迟迟的身体以及夺回魔界,让迟迟重新登上太子之位。而这两个目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需要极大的人力和财力的。   北疆无法被统一的最大问题就是北疆内耗极为严重,数十种宗派在北疆横行,往往是征服这个部落不到两三天,部落里的人既因为宗派的缘故突然反水。   这十年间的战争,傅笛深也看清楚了北疆的真实面孔。内耗下去自持炼法九重天的他会赢,但要花费数百年的时间。可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他等不起,迟迟也等不起。   于是,他选择了最违背道德伦理的做法,他将北疆抓来的俘虏全部杀光,尸体丢入炼兵池中,让他们变成彻底臣服于自己的幽冥军队。   得益于炼法第十重天的威力,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他终究在责任与内疚的怂恿下,成为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那种人。   他恐怖如斯的实力和背离道德的选择,让曾经的故友远去,多年来寻找震土娘娘依旧没有结果,俘虏的士兵骂他冷血,手下的人要么唯唯诺诺要么远走他乡。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无外乎如此。   原先连掐花都不愿的少年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原来魂魄里都写满不屈的太子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祸水。他们之间回不去了,可命运的笔到底是在何时写下的,他们全然不知。   回过头来,已然成为了这种样子。   有一日雪满玉楼,醒过来时怀里的迟迟早已消失,褚深推开朱红色的窗,却见到一身红衣的太子站在雪地里,笨拙地学着跳舞。   褚深一开始看着欣喜,走下楼去询问:“你学这些做什么?”   太子的回答往人心窝子上戳:“他们都说我是魅惑人的妖精,学学舞蹈不是更符合我的身份吗?”   褚深脸色一变,问起到底是谁说的。   看护太子的侍者跪了一地,忙不迭地推卸责任。   北疆王还想找出嚼舌根的人,可一转身,疼爱的师弟便跪在雪地上,裙摆散落开,如同一滩血:“哥,放手吧,我治不好了!”   “谁说的,一定能治好的,等你治好以后我就带着军队杀回魔界,还是像我们说的那样,你当魔尊,我当你的将军。不,治不好也没关系,有我在,你就是魔界唯一的王,没有人会不服的。”   “哥!”   “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学什么跳舞,你是未来要做君主的人!不过是魔界而已,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迟迟,我现在什么都会了,我——”   只是他唯独不会时光倒流,劝他别吃自己放在胸口保持温度的糖糕。   又或许在看到迟迟的时候转身就走,当一个冷漠自傲的师兄。   如此这样,也好过他们相爱一场。   作者有话说:   好像也不是最虐的部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第95章 双向   往后的日子不过是他与迟迟之间的互相折磨。   被人类折磨了许久的狗狗精神和性格都不稳定,安静的时候还是深宫里如同掌上明珠的太子,崩溃的时候如同疯狗一般要将所有东西都打碎。侍者劝褚深不要上前,可褚深每次都执着地抱住迟迟,任他在自己身上撕咬。   越疼,心里的愧疚就越少一分。   而清醒后的迟迟则惧怕地看着自己闹出来的一地荒芜和身上满是伤痕的师兄。   炼法九重天足以让师兄推开自己,但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每次当迟迟质问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的时候,褚深总会说,这一切都是师兄的错。   迟迟不明白也懒得去弄明白,他现在连清醒地活下去都是一种奢侈,闭上眼辱骂殴打父亲的死状接踵而来。他讨厌无能为力的自己,也讨厌委屈求全的过去。   他的痛苦褚深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消解,只希望时间能抹平一切,绝对的权力能填补伤口。   褚深不知疲倦的扩大疆域,攻城略地之中,他自然也遇到了不少主动臣服的势力,甚至还有人献上了美女。   裹着轻纱的美人在他眼前晃荡,可褚深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若迟迟能穿上这件衣服该有多好。   他只是想想,折辱迟迟的事情却做不来。褚深这些年未曾设想过男女欢好的事,将这些美人都打发出去。   送走美人的时候他们在宫门外哭成一片,多年来以美色侍人,褚深却想让她们做杂役自力更生。乌泱泱一片艳云,自然也惊动了睡在玉楼里的迟迟。   褚深让他别看,哭哭啼啼的,过会儿就没了。   可迟迟与他想的从来不同,他伸手抱住哥哥,问褚深是否会成亲。   这事褚深没考虑过,修阳夫人倒是曾经给他物色了北疆几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妄图用联姻来巩固利益联盟。这些都是不带感情的说法,若是论起感情,他的眼只能停在迟迟身上。   他倒也曾想过为迟迟安排一桩婚事,魔尊之位,总得有人继承。   但每次想到心都会痛,几次之后就作罢了。   “我不会——”   褚深刚说完,迟迟便顺口接了一句:“和我成亲好吗?”   “好”这个字停留在唇边,褚深哽咽几声,最终将这个字完整咽下。   他害了迟迟前半生,如何还能耽误他一生。   “我日后会为你寻一门亲事,你得有子嗣继承魔尊之位。”   褚深眼眶酸疼,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留下迟迟一个人捏着手指。   魔尊之位需要有子嗣继承,那你的北疆王之位呢?   也要子嗣吗?   等忙完了政务回来的褚深,推开玉楼的门,看到的就是一身嫁衣的迟迟,坐在床榻上问自己他好不好看。   真是说笑,这世间哪里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看的人。   白发似雪,色若桃花。   女娲精雕玉琢抠出来的星霜帝君也比不过他眉间一蹙。   “好看。”   这次褚深的嘴倒是动得比脑子快。   “既然好看,那为什么不和我成亲?”迟迟站起身来,走到了褚深面前,“哥哥,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你就和我一起。”   他扯着褚深的衣服。   褚深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发疯,抱住他哄哄,让他哭出来喊出来闹够了就好了。   但这次,他的弟弟明显要的更多。   褚深没有反抗,他也不想反抗。   和迟迟耳鬓厮磨是于深宫第一次相遇时就产生的绮丽幻想,是每一次抱住迟迟心里都会产生的悸动,是他努力奔跑想要追寻的方向。   妄想成真了,多好。   只是他还是哭了。   第二日清醒的太子哭得比他还难看,拔下头上的金簪想要插入喉咙以死谢罪,却被褚深抓住了。   “我是自愿的。”   他最后从哥哥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哥哥原谅了他,但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带着自己这样一个麻烦,褚深会过得更好,他已经恬不知耻地占用了哥哥的时间和精力,又怎么能将身体都占据?   如果没有自己,褚深会成为北疆受人爱戴的王,而不是如今,当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暴君。   都是自己的错。   晚上,两人在房内。相顾无言,迟迟从角落里翻出麻绳,问自己能不能将哥哥绑起来。褚深没有拒绝,以为他要玩点过激的东西。   他觉得问题不大,反正疼痛能消除他内心深处的愧疚。   虽如饮鸩止渴,但总比煎熬要好。   可绑住了自己的手后,迟迟却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反倒是拿起了桌上的刀。   “哥,我知道你顾念我父王对你的教导之恩,但这些年我对你的折磨也实在是够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会做出那样羞辱你的事情,我想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如今我全身上下唯一还算有些价值的就是这枚妖丹,哥,我挖下来送给你,我们之间就此别过好吗?”   刀刺进了迟迟的皮肤,褚深大喊着“不要”,而后挣开麻绳,赤手抢下了路迟手里的刀。   失去迟迟的恐惧和这么多年的内疚终于爆发,褚深没再忍住道出了深藏在心里的秘密。   是他害得太子灵脉尽毁,是他害得太子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被打被骂被折磨都是他褚深活该!   他想得到迟迟的一个巴掌,一句谩骂,一把扎进身体的刀。可抬头看到的却是迟迟伸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他说:“哥,我好困。”   于是褚深扔掉了手中的刀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入睡。   可他们都睡不着。   褚深怕迟迟再闹出剖丹的事情,索性将暴君当到底:“你现在只有我了,我有军队有土地也有实力夺回魔界,你不许死,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当上魔尊,你不许死,听到没,否则我会把你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毁掉。”   而褚深没想到的是他的师弟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褚深,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不许成婚不许有他人,我想要你你就得乖乖躺好,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都得给我送来,我要你替我修补灵脉,我要你攻下魔界奉我为王,你记住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他们各自以为抓到了对方的弱点和痛处,互相挟制,以为他们之间除了折磨猜忌算计背叛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却忘了,爱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说:   星霜:北疆王,审美有不同但审美有高低 第96章 扶桑金乌   傅笛深梦魇,路迟就坐在他的身边。无论怎么喊都叫不醒傅笛深,路迟担心他,拿着毛巾给他擦掉头上的冷汗。   “深深?”   他不知道傅笛深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眼角都沁出泪来。   “迟迟!”傅笛深睁开眼来,看到眼前的路迟,伸手就将人搂在怀里。   路迟也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但细细想来,深深大概是做了噩梦,便冷静下来,用手指摩挲着傅笛深的上臂。   他试图用这种行为来安抚傅笛深,可他哪里能看到,傅笛深那张洁净的脸上,早已不复平静,他通红着双眼,泪珠就从眼缝中一颗接着一颗地滚出。   他将迟迟越搂越紧,像是要把狗狗揉到自己的骨子里,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迟迟,不受外人的欺负。   “深深?”路迟听到了他的抽泣声,准备抬头去看,却被傅笛深的手摁在了怀里,“你哭了?”   “别看!”   路迟便听他的话不再乱动。   可傅笛深的哭声他听着心疼,也不知道深深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事情,吓成这个样子。看到鬼了?好歹是个北疆王,应该不会如此胆小吧。深深如此在意自己,难不成是看到自己始乱终弃了?   “深深,你不要怕啊,梦里面都是反的,你梦到什么就不会发生在现实里的,”路迟还傻乎乎地劝着路迟,“你是我的大宝贝!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跟嫦娥那只玉兔一样,哎我和你说过吗?我曾经把玉兔的毛啃光过,谁让她说她有主人我没有人宠——”   傅笛深这会儿正因为自己和路迟的过去而伤心,可以听到路迟的话,便破涕为笑,差点冒出一个鼻涕泡来。   “你笑了!”路迟趁机挣脱傅笛深的束缚来,撑着身子去看他红肿的眼睛,又伸手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傅笛深看到路迟的脸,愧疚和痛苦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他偏过头不去看路迟。   路迟偏不让他得逞,伸手把傅笛深的脸摆正:“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梦到什么了啊,哭成这个样子?”   听他这么问,苦意又涌上心头。纵使有千言万语可以诉说,却都被傅笛深压下。   他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人,他们曾经互相折磨,靠着互相威胁才能活下去。他又该如何告诉路迟,身为北冥轩君的他曾经被人折辱成那副模样,甚至后半生都在自我厌弃。他甚至不敢求路迟的原谅——   傅笛深不肯说,路迟也难以追问。   他到底是心疼深深,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伸手掏了掏睡衣的裤兜,什么都没掏出来。   “深深,我和你说个事情吧,”路迟难得换了副正经的语气,“刚才我想了下,我觉得我的记忆不太对劲,不像是自己忘掉的像是被人封印的。我想找个时间去找星霜帝君问问这件事,你想和我一起去——”   路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笛深拉住了手。   “忘了,就忘了吧,”傅笛深看着路迟,“有些东西,也没必要想起来。”   一听这话路迟便觉得心慌:“你想起什么了?”   傅笛深看着他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欺骗路迟,更不能将过去掩盖,于是就把梦里的内容全盘托出。他十年间的苦苦追寻,等再相见时的云泥之别,以及后来的互相折磨。   等话说完,傅笛深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拉着路迟的手,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路迟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所有的故事,就如同听着别人的过去一般陌生。他到底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每次看到傅笛深的情绪波动,都有一种触碰不到的虚空感。   原来,他们的过去曾经这样的不堪。   可是看到面前这个跪在床上拉着自己手的人,他为什么完全恨不起来。可他又能恨褚深什么?恨他将带了毒的糕点喂给自己?恨他没有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路迟倒也做不到将责任全盘推给别人。   就在这时,窗外却突然闪过一道金光,两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被那金光吸引。向外看去,眼见着桑钰最常用的金乌如今正扑打着翅膀,鸟喙撞得窗户“咚咚”响。   路迟下床开窗,那金乌便一股劲地撞到了路迟怀里。   抓着鸟翅膀,在它的腿上找到了一卷密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是桑钰的字迹。路迟展开一念:“别回天界!”   刚才还陷在回忆里难以自拔的傅笛深,也立刻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桑钰是不是出事了?”   “可能是,”路迟抓着金乌的身体,眼看着平日里因傍身桑钰而趾高气扬的金乌此时身上平添了几道伤口,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眼下看来是来不及去南极星海找星霜帝君了——   “深深,你洗把脸,我们去找龙王。”   而在天界,刚刚放飞了金乌的桑钰正背着手看着眼前勾陈上宫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他神色自若,只是脸要比往常更加苍白,原本就淡的唇,此刻更加趋近于无色。   “东西放哪儿了!”阎罗遍寻无果,便转身来问桑钰。   桑钰抬眼看他:“我不知道。”   “你是天帝!你能不知道!”阎罗还未曾开口,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走了出来,抢先一步攥住了桑钰的衣领。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能起到震慑作用,给阎罗使了个颜色,阎罗便从怀中取出桑钰那截肋骨,狠狠地一捏。   桑钰全身变如同被人捏碎一般疼了起来,只是他面上还保持著作为天帝的威严,不肯低头认输:“你有本事,倒是自己去找啊!”   说完这话,桑钰又将话头对准了阎罗:“阎罗,我自问对你不差吧,你缘何要帮着魔尊花迭来害我!”   男人被桑钰点了名,倒是一惊:“你认得我?”   桑钰冷哼一声:“能让阎罗鞍前马后的,除了魔尊花迭还能是谁?”   花迭没能送桑钰口中讨到东西的所在,反倒是被猜到了身份,胸口郁结,扔开桑钰,又命令身后跟着的阎罗:“跟着我继续搜!”   阎罗收起那段肋骨,跟着花迭离开。   听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桑钰这才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   可眼前的地面上不知是谁留下了一块手帕,捡起一看,上面绣了片翠色的桑叶。   桑钰赶紧捡起往怀里一塞。   作者有话说:   来猜猜帕子是谁扔的? 第97章 看花   桑钰不由自主地想起幼年时,他还是天界太子,而阎罗,是太子侍读。   鬼界位置特殊,紧临魔界,从来都是魔界和天界相争之地。自鬼界归顺天界后,凡是鬼王的孩子都会被送来作为质子,一是为了软禁,二是为了教化,让鬼界彻底臣服于天界,免得日后心生反意。   所以,他自幼与阎罗一同吃住一同长大。   他还记得曾经和阎罗抱怨过自己的名字,天帝太子之名多从“昊,明,熹”等字中取,有浩瀚光明之意,而他的名字,桑叶,听起来就像是人界拿来喂给蚕虫吃的东西。   那时桑钰没读过几本书,知道了桑叶的含义就委屈巴巴地跟阎罗告状,还要吵着改名字。   阎罗被他闹烦了,拽着他的手,写下了扶桑。   扶桑神树,三足金乌驻足之地。据传也是当年女娲喜欢栖息的地方。   ——“而桑蚕又是人类穿衣取暖的根本,为何会觉得这个名字配不上你的身份?”   想着往昔自己不读诗书反倒怪罪父亲取的名字,桑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阎罗向来心思要深沉些,聪明些。   因而承担的东西也就更多一些。   人界,四个人看着桑钰送来的信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倒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何桑钰会警告路迟和傅笛深别回天界,也不清楚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桑钰不是和阎罗感情不错嘛?鬼界怎么样?”路迟想起他曾见过桑钰和阎罗开房的情景,便随口问了常穿梭与妖鬼之间的席河。   “你说这个我才想起来,”席河回答,“阎罗有段时间没在鬼界了。”   “什么时候不在的?”   “也就三四周之前吧。”   听了席河的话,路迟看了一眼傅笛深。这阎罗消失的时间,恰好就是他和傅笛深去魔界找回记忆的时候。   怎么会这么巧?   “我印象之中,阎罗曾经背叛过天界,投奔过魔界的吧?”许久不曾说话的龙王突然开了腔,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差点被大家遗忘的事实。   席河一惊:“桑钰有危险?”   “不好说,金乌按理来说只听桑钰的话,”路迟到不相信龙王的说辞,阎罗就算背叛了桑钰,但金乌鸟不会啊。   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龙王提议,几日后他会回天界述职,到时候他会看看桑钰的反应,问这金乌带来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松一口气,傅笛深的手机就响了,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条消息。剩下三人还说这桑钰的问题,傅笛深插不上嘴,打开手机一看,那消息是花满坞发来的。   言简意赅五个字:花迭回来了。   吓得傅笛深拍桌而起。   剩下三人看他行动异常,纷纷侧过头去看他。傅笛深没说话,摁着手机回复:“你怎么知道?”   “我给他下过蛊。”   花满坞灵力自比不得路迟傅笛深,但是他是个用毒的高手。   “他在哪儿?”   “我那是蛊虫,可不是GPS定位系统,”花满坞回复道,“但我循着记忆,绘制过一张他的肖像,可以发给你看看,但是——”   傅笛深有些急,没功夫跟他在这里打太极:“怎么?”   “上次你俩不告而别,我还没跟你算账。不过现在情况紧急,道歉就不必了,让你家狗狗的尾巴给我家猫猫做会儿逗猫棒吧。”   这种简单的要求傅笛深自然会答应,等他发送完“可以”过后,花满坞也按照约定发来了那张花迭的肖像画。   只看了一眼傅笛深便觉得头疼欲裂。   看傅笛深脸色不对,路迟赶紧站起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深深,你怎么了?”   傅笛深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他靠在路迟怀里,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梦境中,他最后确实找到了震土娘娘。   倒也不是诚心亦或者是幸运,而是他在意外情况下突破了炼法十重天,连震土娘娘都大为震惊。听到风声后的震土娘娘立刻前往北疆,寻找傅笛深。   褚深曾听修阳夫人提起过,震土娘娘从不出山,如果出山,必定会让四位白狐妖抬着轿。所以听下属来报,离北疆不远处见着那四位婀娜的狐眼女子,抬着一顶轿子朝着北疆走来,褚深便知道是震土娘娘。   说来也奇怪,那世人从未见其真容的震土娘娘见着他,第一句话倒不是问曾经的弟子修阳夫人与魔尊玄天如何,反倒是问起了褚深到底是如何突破的炼法十重天。   那时褚深带着路迟正要拜见所谓的师祖,震土娘娘免去了两人的礼节,并未理睬路迟,反而是让褚深走上前来。   震土娘娘让他伸手,要给褚深搭脉。褚深对她的命令一一听从,又将自己如何突破十重天的前后经历悉数交代。   “既是如此吗?”   震土娘娘震惊于褚深突破炼法十重天竟然全靠运气,不免有些唏嘘。   “果然世间的很多东西,有缘无缘都是命中注定,罢了罢了。”   等问完了这一圈,褚深才说起了路迟的事情。   他想医好路迟的身体,修阳夫人是震土娘娘的徒弟,那么母亲所用的毒,或许身为师父能窥知一二。   轿中人沉默些许,随后坦言:“那药无解,可却又并非是不治之症。”   “要如何医治?”   “以你的内丹,为他重铸身体便可,”震土娘娘抬手吩咐白狐抬轿,“但是褚深,你会死。”   她坐着轿子走了,只留下了这句话。   救他,你会死。   她声音空灵,路迟又怎么会听不到。   震土娘娘前脚刚走,后脚路迟就跪下求褚深不要这么做,他愿意当一个废人,但是在接连失去父亲与魔界之后,他不想再失去褚深了。   这一次,褚深没有再闹了。   他或许得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虽说如今的情形与当初自己设想的相差甚远,但凭借着炼法十重天,他到底是能够顾全路迟的。说不定某日攻入魔界,他还能完成当年的遗憾。   如果自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抱着路迟,说自己不会离开的。   从那之后,他们放下了执念,坦诚相待,像极了人界的普通夫妻。   他们要长长久久。   某天夜里,褚深监督迟迟喝下补身体的药,然后抓着小被子给他盖上,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窗外的雪。   北疆永远都是白色的,褚深好歹有些家国之思,但这样的景色对路迟来说未免也太过单调了一些。   浓情蜜意的时候,路迟说,他想看花了。   养在魔界深宫的太子从小喜欢这些花卉植物,最爱的便是红色的花,幼年曾偷渡忘川偷了几株彼岸花,可摘下后不久那花就枯萎而死,迟迟还为此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魔界的苦楚之地种出的花都是蓝蓝紫紫的,看着跟喝了毒药一样。   他想看人界的牡丹,冬梅还有夏荷。   他想看百花竞放的春天,永不凋零的夏天。   说起来褚深也没怎么见过,早年住在北疆,后随着母亲流离失所,哪里有心思看花。他被家国责任所累,连欣赏景色的记忆也只能停留在路迟所住的小院里。   说起来是时候放下一切,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带着迟迟,看着三界的美景打发日子。   檐下绳雨,夏荷初绽,银杏金黄,竹林幽幽。   他已经有了给路迟一切的能力,自然要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好,等北疆的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人界看花,”褚深低下头亲了迟迟一口,“看红色的花。”   可是他们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关于看花这个,大家可以回头看看第二章 的28-29行。没错,这个是故事开始就埋下的梗!】 第98章 伏羲女娲   傅笛深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正睡在席河家的客房里。抬手想揉眼睛,可还没抬手便感觉到手上压着什么重物。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只奶团子窝在自己的掌心上。   许是路迟等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睡着了吧。   伸出另一只手,想摸摸路迟的头,但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想来啊,他给路迟带来的除了厄运再无其他。   可自己偏偏不要脸,霸占着他身边的位置不肯离去。   傅笛深慢慢地抽回手,他已经努力小心不去打扰到路迟,没想到这样小心的动作还是吵醒了路迟。   爪子搭在眼睛上的狗狗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薄薄的两片小耳朵被揉来揉去,然后爪子突然放下,撑着身体站在床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跌到了傅笛深怀里。   “深深,你又梦到我了吗?”狗狗甩了甩头,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白毛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抖动,“我听到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了。”   傅笛深还没开口,路迟变成了人形,压在他身上:“我是不是又对你不好了?”   “没有,”傅笛深赶紧否认。   “那就好,”路迟蹭了蹭傅笛深的胸口,软乎乎的,靠起来特别舒服。   傅笛深低下头,亲了一下路迟的头:“你对我特别好。”   他声音刚落,就看着路迟的身后突然“砰”地一声变出了一只尾巴,在空中摇来摇去。傅笛深自然注意到了那不老实的尾巴,他伸手抓住了路迟的尾巴,放在手心里慢慢揉。   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几缕清晨的阳光。   天亮了。   “迟迟。”   他开口,那些后悔相遇,责怪自己是厄运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们去看花吧。”   路迟抬头看着傅笛深,撑着身子往前挪了点,不着痕迹地亲了傅笛深一口:“好呀。”   傅笛深给席河留了消息,说两人有事先回去了,如果桑钰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到时候再通知他和路迟。   两人打算着回家里取车,然后开车去最近的花鸟市场,可刚到公寓楼下,就看到抱着猫在等待的花满坞。   “原来是看这个花啊,”路迟的脸垮了下来,撞在了傅笛深身上,“没劲——”   “怎么?”花满坞往前了几步,“北冥轩君看到我很失望吗?褚深可是说要把你的尾巴揪下来给我家猫猫当逗猫棒用哦。”   “你敢!”路迟唤出冰凌就要开打。   傅笛深当在他面前,“乖点,他知道花迭的消息。”   路迟这才把冰凌收起来。   傅笛深怕他俩在楼下起冲突,让花满坞上了楼。一进家门,萧锁就看中了路迟的玩具和零食,它一个猛冲从花满坞的怀中跳下,冲进了路迟的玩具堆里。   路迟在魔界玩了不少萧锁的玩具,这会儿倒装着大度,摆摆手让猫猫随便玩。傅笛深给花满坞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说起来你既然给他下了蛊,又为何不给他直接下毒,毒死了他,你大仇得报,我和深深也不必经历那么多,”傅笛深问。   花满坞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他平日里喝茶挑剔,对这样普通的茶叶自然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你是觉得,这整件事的背后,只有花迭一个人吗?”   花满坞抬眼看着傅笛深和路迟:“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凭他和当时的魔界实力,能进攻有着幽灵军队的北疆,我绝不相信。”   说起来这点,路迟和傅笛深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也不相信。   “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花满坞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个人对你有所求,所以才想尽办法,攻入北疆将你带走。”   “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笛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却好似突然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不世出的天才,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更何况他所掌握的,是连震土娘娘都不曾突破的炼法十重天。   与此同时,南极星海。   星霜帝君正照例给火凤凰缝制衣物。   小凤凰是他一手养大的,衣食住行,每一样星霜帝君都爱操心,非要给自己家的小凤凰整来最好的才算满意。   可就在这时,却见远处一黑影破开星海原本运行的轨迹,朝着他这一方冲了过来。   星霜帝君不为所动,只是捻着手中的针线。   “在下魔尊花迭,拜见星霜帝君。”   星霜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回了句:“我还当你死了。”   “帝君说笑了,我只是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今日来找帝君,是为了一件事。”   星霜闻言,放下将手中的针,插入绸缎中,“魔尊,来求我?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吗?”   “我敢来,自然是有这样的把握的,”花迭回答,“我只是来传我家主子的话,望帝君从今日起不再插手天界的事务,只要帝君答应的话,星霜帝君就永远都是星霜帝君。”   星霜帝君皱了下眉,难不成这人要对天界不利?   就在这时,花迭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伏羲女娲?”   帝君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细看,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是由女娲伏羲亲手锤炼的万剑之宗,普天之下,除了天界正统血脉和女娲伏羲本人外,无人可以约束他。   不过——   “相信帝君应该明白这块牌子背后的意义,您只要永远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原本南极星海不就是为您准备的监狱吗?”   “我倒是可以答应,”星霜帝君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毕竟我是谁的造物我清楚,只是伏羲女娲早就去往别的世界,你是如何弄到的令牌?”   花迭并不言语,转身离开。   “帝君最好还是听话吧,别因为这一块小小的令牌吃了粉身碎骨的苦头。”   望着他的背影,星霜帝君背手而立。   他抬头看了一眼北方天空那颗闪耀的星辰。   “真可惜啊,我的主人早就已经不是伏羲和女娲了,”他捡起地上缝合到一半的绸缎。 第99章 九重天   几人正谈着话,萧锁突然叼着路迟的毛绒玩具走到了傅笛深腿边,似乎是在问他自己可不可以玩。   傅笛深以前就觉得萧锁非常可爱,这会儿见到它主动来找自己,更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渴望,伸手抱起了猫猫。   “我家这只猫平日里别人要是敢碰它,免不得被张牙舞抓挠出血来,”花满坞道,“今天还真是奇怪,见到你反而亲近得很。”   “我以前也想养猫来着,”傅笛深挠着萧锁的下巴,“没想到捡到狗了。”   猫猫不仅不躲开,还主动去蹭傅笛深的手掌。   这幅和谐的景象,花满坞看了倒是心生欢喜,萧锁向来孤僻怕人,多接触接触他人也好。而路迟那儿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恨不得赶紧把那只绿茶猫给扔走。   可掀桌子吵架未免太不符合自己北冥轩君的身份,路迟眯着眼睛打量了那只黑猫许久。   别以为长得黑不溜秋瞪着两个大眼睛深深就会喜欢你,和深深每晚缠绵悱恻的人是我!   他踩掉了拖鞋,赤足勾住了傅笛深的小腿,白皙的脚趾顺着心爱之人的脚踝勾勒形状。   傅笛深起初还以为是路迟的脚又在乱动,不小心撞到自己了。   可没想到这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了。   那如同珍珠一般珠圆玉润的指头贴着自己的小腿摩擦,又是当着花满坞的面,自己怀里还抱着萧锁。明明是公认的爱人,却被路迟玩出了一股子偷情的味道。   傅笛深侧脸去看路迟,这人面色如常还在和花满坞聊天。傅笛深被他勾的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来说要去倒杯水,怀里的猫儿也因为他突然站起受到惊吓,赶紧逃走。   花满坞随口问了句:“这茶还烫着了。”   傅笛深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不过说起来,傅笛深你的记忆恢复到哪里了?我倒是有些好奇,路迟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会对他这么好?”   这事一直是花满坞的心结,当年他因对付花迭和褚深联手,解释了其中缘由后,褚深便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傅笛深不知该如何回答,却没想到被路迟抢了话:“我是他师弟,也是魔尊玄天的亲生儿子。”   此话一出,空气如同死一般安静。   许久,花满坞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稳心情。   “这倒也说的通,难怪褚深曾经和我说过,我对花迭的恨他感同身受,”花满坞抬头看着路迟,“那我们就是亲戚了?”   “没人想当你的亲戚,”路迟嫌弃地看了花满坞一眼,“我和深深才是一家人。”   傅笛深倒是有些怪罪路迟,这事自己一直瞒着花满坞,为何路迟非要抖落出来。   “我不打算回魔界,也不会和你抢魔尊的位置,所以告诉了你,倒也无妨,”路迟拉着傅笛深坐下,“如今我们这边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魔尊能不能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诉我们?”   “我早就将我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你们,没什么好隐瞒的。”   傅笛深疑惑地看了路迟一眼,他不明白路迟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应该也知道,能够对身为北疆王的褚深出手的人,背景一定不简单,你的目的只是杀掉花迭而已,为何非要揪出幕后之人?”   傅笛深这才明白,说来也是,如果只是杀掉花迭的话,按照花满坞的能力并非什么难事,为何非要搭上这么多精力时间,去揪出幕后之人。   花满坞按住了手里想要逃跑的猫儿:“对,真正与我有仇的人不止是花迭,还有花迭背后的人。”   “那人是谁?”   花满坞吸了口气,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初花迭差人带走猫儿,并非完全是为了斩断自己和猫儿之间的情缘,而是出于其他的目的。   事情到这里,还是一团乱麻。   四个人聊了几句,傅笛深留他们吃了个饭。猫儿很爱吃糖醋鱼,花满坞就耐心地剥着刺喂到猫猫嘴里。路迟看了喝醋,敲碗非要傅笛深喂饭。   傅笛深硬着头皮喂了,等吃完饭送走花满坞和萧锁,路迟立马躺在床上等着傅笛深喂酸奶给自己喝。   傅笛深看这狗就来气,仗着可爱为所欲为。   “没力气,今天你自己喝,”傅笛深懒得理他,弯腰去收拾萧锁到处乱扔的玩具。   他也没注意路迟在干什么,只顾着收拾东西,等一回头,就看到路迟抓了杯酸奶插着吸管,递到了自己面前。   “没事,我喂你喝。”   路迟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没忘记露出那两颗小小的虎牙。   真好啊。   这段时间总是会想起过往的记忆,褚深,太子,路迟还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胶着在一起,傅笛深时常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无论如何,他想,他永远都喜欢路迟的笑容和他带给自己的——   如同家人一般的陪伴。   路迟三下五除二喝完,也顺着帮傅笛深整理。他边收拾还要边骂,心疼自己的宝贝玩具都被萧锁玩坏了。   “你上次偷吃人家猫粮怎么说?”傅笛深指责他不知道好东西要和别人分享。   路迟不说话,蹭了蹭傅笛深的胳膊,当作无事发生。   只是,他突然觉得手中的玩具又些不太对劲。   这个玩具是傅笛深之前陪着王婉书拍戏的时候,给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是个白色的小海豹。那时候傅笛深一训话,迟迟就会把小耳朵收起来,跟个海豹一样。傅笛深在礼品店里看到可爱,就买回来送给路迟。   路迟一开始还挺喜欢的,后来玩厌了就给扔到狗窝里不管不顾了。   被萧锁翻出来倒也无所谓,只是这上面残存的灵力有些特殊。   路迟抓着小海豹送到了傅笛深面前,让他查看。   傅笛深抓住了小海豹,伸手往这玩具里注入了些许的灵力。   灵力和灵力混合,他这才发现,这上面残留的气息居然来自于——   炼法九重天。   作者有话说:   萧锁不是反派不是反派 第100章 出此下策   刚才只有萧锁碰了这玩具,所以这灵力——   结合着刚才花满坞的一席话,路迟和傅笛深互相看了一眼。   “这不会就是萧锁被绑走的原因吧?”   路迟没有接傅笛深的话,只是提醒傅笛深在事情没有定论前不要通知花满坞。   他低下头收拾地上的玩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和傅笛深夹在中间,不得喘息。   收拾好了东西,路迟接在傅笛深之后去洗漱,等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傅笛深拉开了窗帘,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等路迟进来,他的视线从月光挪到路迟。   路迟已恢复了北冥轩君的模样,白色的长发垂在腰间。   他从来都是他心头上的一捧雪。   路迟爬上床,抱着傅笛深的手,嘟囔着:“小狗有心事了。”   傅笛深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开玩笑:“小狗有什么心事啊?”   白色的脑袋钻进了傅笛深的怀里:“如今我灵脉完整,灵力在五帝之中仅仅低于星霜帝君,所以……是不是当年你拿妖丹救了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傅笛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起来。”   他确实没有想起,但心里所猜与路迟别无一二。记忆中路迟的伤就是无药可治,无可挽回,如今路迟健康的不得了,在遇到自己之间可是连拆了天界好几个宫殿的疯狗。   “我从前便觉得北疆的雪与我而言是诅咒,诅咒我必须睁大眼睛看着满目萧条和荒芜,可是深深,我——”   “从来都没有诅咒,”傅笛深抱着路迟,“是它们陪着你等我。”   路迟揉了揉脑袋,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过说起来炼法九重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所有东西的争端都和它有关。   路迟忘却了过去的记忆,却对扯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功法甚是好奇。   “万事万物,只要是自然界的东西,就都有灵力,炼法九重天就是靠着吸收万物的灵力,然后化为己用。”   路迟跟个坏学生一样,玩着傅笛深睡衣上的纽扣,还要撒着娇说,“我听不懂。”   “其实你已经学会了,比如你所使用的冰凌,就是从冰雪中吸收灵力,然后化成自己的灵力,最后凝结成冰凌和其他冰雪所做的武器,而后攻击别人。”傅笛深伸手凝出了一只冰雕玫瑰,送给了路迟。   这么说,路迟倒是有些理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从苏醒之后就学会了使用冰凌。   “我的母亲修阳夫人使用的就是冰,你的父亲魔尊玄天使用的是黑雾,听说是吸收魔界的污浊之气。”   “那深深呢?深深突破的十重天是什么?”   “当修炼到九重天的时候,你就可以随意吸取万物的灵力,但是十重天,可以吸走活人的灵力,并且普通人对灵力的储存是有上限的,我是没有上限的。”   是所有法术修炼,最高的巅峰。   可以肆意调配所有人的灵力,甚至可以将整个世界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往后再过了几日,龙王回天界述职。   这一趟与以往并无什么分别,只是觉得勾陈上宫天帝桑钰的脸色要比之前更差了些。除龙王之外别的仙官还问天帝是否仙体有损,可需要医仙看看,都被桑钰打马虎眼糊弄过了。   等众人离开,桑钰才捂着胸口瘫在御座上。   阎罗从御座后走出,他看了桑钰一眼,伸手递了块丝巾,里面包了几株仙草。   “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还是不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混元鼎在哪,不过魔尊已经在天界的藏宝阁中翻找,相信很快就会被查出来,”阎罗捻了根仙草,送到了桑钰嘴边。   桑钰咬住了仙草,他侧过脸不去看阎罗:“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活着回来好吗?”   阎罗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地把仙草放在桑钰的腿上。   沉默断送了桑钰最后的念想,等阎罗走后,他伸手唤来金乌,将怀中信纸卷成轴,交给了金乌。   炽焰翱翔的金鸟飞入星海,将密信送往了星霜帝君手中。   阅后即焚。   “他说了什么?”丹钦坐在帝君身边,抓着金乌的翅膀,他平日里在这南极星海,除了星霜帝君之外见不了别人。如今看到了金乌,自然要好好欺负欺负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弟。   星霜帝君还未开口,丹钦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火凤凰的听觉向来灵敏,他赶紧抱着远房表弟缩成一团红色圆球,跑进了星霜帝君的衣袖里。   这衣袖里软乎乎的,还可以蹭蹭帝君的胳膊,是丹钦最中意的入睡之地。   星霜还没搞懂自家小鸟怎么跑了,还拖着另一只小鸟跑了,这会儿正疑惑着,一抬头就看到了从黑影中走出的花迭。   上次拿着女娲伏羲令作妖就算了,这会儿把自己家小鸟吓跑了,真的罪该万死。   “主上的命令,让你恢复北冥轩君路迟的记忆。”   星霜帝君肚子里正窝着火,这会儿说话嘴巴上也不客气:“我不喜欢跟狗说话,你倒是让你的主人亲自来见我。”   “你!”   “能拿到女娲伏羲令可并不简单,这玩意儿按理来说只有桑钰他们一族才有,到底是——”   他话还没说话,花迭就拿出了女娲伏羲令,命令星霜帝君立刻闭嘴。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嘴!说到底不过是个被人差使的工具而已,你还真当自己几斤几两了!”花迭一脚踹在了星霜帝君的腹部,将他踢远,“就应该给你拴上丝线,让你乖乖听话。”   星霜帝君被他踢倒在地,临摔到地上的时候还在用手死死地护住袖子里的凤凰。   “赶紧去办!听到了没有!”   星霜赶紧起身,抓起了北空那颗耀眼的蓝色星辰。   袖子里两只凤凰鸟闲着没事,嘀嘀咕咕地用鸟语开始交流。   金乌道:“你们家帝君不行啊,怎么混的这么惨,别人说什么就得做什么?”   丹钦白了他一眼:“你们家天帝不也是受制于人吗?谁比谁高贵?”   “真的要把记忆还给北冥轩君吗?之前听桑钰说三界会因此动荡。”   “那你让帝君怎么办?”   星霜帝君听着袖子里两只鸟叽叽喳喳,出了星海没人跟着,他便一甩袖子,将两只小鸟放了出来。当然一看清楚谁才是自己的宝贝,便立马拽住放在怀里揉一揉。   金乌此刻还在担心北冥轩君。   “不必担心,天帝桑钰给我的命令也是一样的,恢复北冥轩君记忆,情况紧急,出此下策。” 第101章 封印   “你不必跟着我和丹钦,将刚才你所见的情形尽数转告给天帝,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处理,”星霜帝君拦下了金乌,让它回勾陈上宫将情况告知桑钰,“北冥轩君的记忆我和丹钦会处理,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回到桑钰身边。”   金乌沉思,随后答应了星霜帝君的说法。   那号称魔尊花迭的人确实可疑,为何会拥有上古大神的女娲伏羲令?并且敢对万剑之宗的星霜帝君出言不逊。此事得尽快告诉桑钰,让他早做准备。   金乌振翅离开,独留下一道金光劈开了星海边缘划不去的浓雾。   看远方表弟走了,丹钦这才恢复了人形,站在星霜帝君身后。   他跟随星霜多年,一眼就看出了星霜内心所想:“帝君,您真的有把握控制住北冥轩君吗?”   星霜帝君垂眼,到底是多年的爱人,心里一点小九九都瞒不住对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他们掌握了女娲伏羲令,连桑钰都身陷囹圄,我也不想这么做。”   “除此之外,我还想通过这件事,证明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猜想,我想这也是桑钰不得已恢复路迟记忆最重要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记忆回溯到当年北疆。   说起来一切的开头都是一场雪,皑皑白雪的北疆,不知何故突然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以北疆玉楼为中心,风暴卷起了北疆陈年积雪,形成了雪崩之势,那雪如同沸腾的铁水,在北疆的高空中乱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最开始注意到北疆不同的是西王母,她的昆仑山离北疆最近。青鸾那日起早站在高山松上梳洗羽毛,一抬头便见那白雪飞舞,形成龙卷,一时之间天地变色,不知何时就要往昆仑山袭来。   情况危急,她方寸大乱,赶紧振翅飞入昆仑之巅禀告西王母。西王母听完后也是异常震惊,立刻派了几只妖兽前往北疆一探究竟。   没过几个时辰,其中一只妖兽踏着雪归来。   大家松了口气,还以为北疆不过是天象异常而已,可再定睛一看,却见那妖兽背上背这些东西,竟然是同去伙伴的尸首。   那也不能算是尸首,不过几根腿骨而已,零星地沾着点血和肉,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   而那只背负尸体的妖兽也精神失常,嘴里念念有词,却根本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纵使是昆仑山之主,历经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西王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现象。她不敢耽搁,毕竟昆仑就在北疆附近,立刻禀告了勾陈上宫天帝,也就是桑钰的父亲,请求其他天帝支援,共同对抗北疆异象。   天帝遂派军队前往,星霜帝君打头阵,他与西王母、青帝紧跟。   星霜一人破开风雪,却见风暴中心,一个少年跪在苍茫的雪原上。他眉发尽白,连嘴唇也惨白无色,脸上唯一鲜艳的颜色,是双眼之中流下的赤红色的血泪。   他任由灵力游走,伤了天地,也伤了他自己。   星霜记得他,早些年求和北疆时见过,北疆王褚深怀里抱着的羸弱少年,除了褚深,他从不看别人一眼。   只可惜星霜那时候没有心也没有情,奉命办事,不然他一定能读出少年眼里莫大的悲伤。   仿佛失去了所有一般,如同死灰的痛苦与绝望。   星霜帝君捏诀摆阵,以万剑之力,试图压制少年的游走的灵力。   他不知道,素来在北疆王怀中孱弱无比的少年是从何处获得了如此强大的灵力,强大到足以与自己匹敌。这灵力的霸道与可怕,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此刻,勾陈上宫内,桑钰在藏书阁翻阅著书卷。   花迭和阎罗通过那段肋骨控制了桑钰的身体,但并未限制桑钰的行动。或许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花迭的存在,从而引起天界的动荡吧。   桑钰抽出书架上的卷轴,这书架所装载的卷轴,均与魔界轶闻有关。   说来也甚是惭愧,他即位之后对魔界知之甚少,仅有的消息也都是从阎罗那里听来的。这段时间北疆风云变换,牵扯甚多,他倒也从阎罗和星霜帝君那里听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比如北疆王褚深是魔尊玄天的徒弟,而那能够操控幽冥士兵的法术应当是从魔尊玄天那里学来的。   如今又出现了魔尊花迭,他自然要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忽略了太多应该早些察觉到的细节。   摊开书卷,魔尊玄天当年与自己的父王也算是棋逢对手,早年间听父亲说起过,魔尊玄天手腕了得,深不可测,将原本松散的魔界管理成统一的帝国。只可惜未曾留下子嗣,否则的话,延绵不绝的魔界王室,日后必定会成为天界的心头大患。   父王当年将魔尊玄天视为眼中钉,留下的资料也不少。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此刻桑钰亡羊补牢,也不算晚。   桑钰指著书卷上的字,逐字逐句阅读,生怕错过一丁点线索。   “魔尊玄天,师承震土娘娘。”   在震土娘娘一词后,父亲细心标注了一段话。   “未曾听闻三界之中有此神明,但见震土娘娘一词,本以为是将女娲之徒’后土娘娘’误读成震土,但念及后土娘娘早已仙去,鬼界交由地府阎罗管理,世间早已再无后土娘娘。只是能教出魔尊玄天与修阳夫人,这位娘娘应该并非等闲之辈。”   桑钰愣了神,细细品读父亲留下的注解。   女娲伏羲是开天辟地的上古大神,在天界统一秩序后,仙逝于天地之中。后土娘娘,炎黄二帝,九天玄女也随后消失,随后又过了百年,这才建立了如今五帝制衡的局面。   而对于仙逝这件事,桑钰自始至终都未曾明白,他幼年时曾问过父亲,父亲解释为,去往寻常神明所不能触碰到的更高维度的世界。   桑钰叹气,没搞懂眼前的谜团,倒是又扯入了新的谜题。   就在此时,金乌飞入藏书阁,伫立在桑钰身边,将今日在南极星海所见所闻全都告知桑钰。   “魔尊花迭有女娲伏羲令?”   桑钰吃了一惊,这玩意儿不是消失许久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这女娲伏羲令是一枚蛇尾人身的令牌,雕刻着女娲伏羲的模样,见此令牌如同面见女娲伏羲本人。   星霜帝君是由这两位大神一手打造的,自然会听从该令牌的命令。   只是桑钰不明白,女娲伏羲早已仙去,谁能有通天的本事,弄来令牌?   西王母?青帝?还是北疆王?   桑钰突然想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拼了命一般跑向藏书阁最深一层的书架上。   在寻找书卷的过程中,脑内不断回想起父亲死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年在北疆,星霜帝君打头阵,以本体星霜剑插入北冥轩君腹部,妄图中止北冥轩君的灵力运行。但没想到,北冥轩君的灵脉太过强劲,只能压制,并不能停止灵力运转。   继续放任下去,不仅星霜剑本体破碎,星霜帝君身死,整个三界都会毁于一旦。   桑钰之父立刻做出判断,尽中央天帝,东方青帝,西方西王母之力,也要联合封印北冥轩君的意识,救三界于水火之中。   中央勾陈上宫天帝资历较浅,是比不上青帝与西王母的,为避免遭受北冥轩君灵力的反噬,桑钰之父便请求青帝与西王母为自己设立屏障,保护自己的周全。   如此,集合了四位天帝的力量,才终于将北冥轩君成功封印,并取出他的记忆。   就在最后大功告成时,不知何处突然飞射出一股强劲的灵力,直中桑钰之父的胸口。那灵力极为霸道,穿出碗大的伤口。桑钰的父亲血溅当场,幸得西王母一缕灵力护住心脉,才能送回勾陈上宫,与当时的天界太子桑钰交代后事。   桑钰跑至藏书阁最深处,取出放于东方书架上一卷轴,摊开一看,上面文字被人用刀尽数撬损,只留下满目疮痍。   金乌拍着翅膀,看著书卷上被毁掉的内容。   “这是怎么一回事?”   桑钰垂下手,卷轴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他抬头,书架上方一扇小窗,糊了纸,看不见窗外的颜色。   他知道自他登上这勾陈上宫天帝之位,总有人试图用纸来糊住他的眼睛,糊住他本该知道的真相。   “我不怪北冥轩君,当年他灵力失控,记忆紊乱,并非有意害死我的父王,”桑钰空落落的手掌捏成了拳,“我只想知道,为何明明已经挡住了北冥轩君所有失控的灵力,为何在星霜帝君已然封禁了路迟的力量之后,仍有那么一股灵力,击中了我的父亲。”   “尽西王母与青帝之力,为何护不住我的父亲!如若真的护不住,那为何青帝与西王母毫发无伤,他们到底谁在说谎!”   又是谁糊住了真相,把他推到了帝位之上,做权力纷争中的傀儡,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喘息。   作者有话说:   有问题可以在评论区问我,我会在尽量不剧透的情况下解释清楚的ww   别晕啊!我知道故事有点复杂! 第102章 上神   就在桑钰因书卷被毁而恼火的时候,花迭和阎罗却在天界藏宝阁层层叠叠的密室之中,找到了混元鼎。   这鼎藏得颇有玄机,也不知道是哪一任勾陈上宫的天帝将其封锁在了藏宝阁最深处的密室之中。光寻找密室就花了不少时间,解开密室又耗费了不少功夫。就连魔尊花迭也因为没注意到密室内部的毒雾,差点中了招。   幸好阎罗及时将他救下,才免去了血液倒行的痛苦。   花迭走上前去,这密室内的机关早已破解,如今可以坦然向前。这混元鼎说到底就是一个黑色的铁块,是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脚踩的铁石,因受盘古的灵力影响,变化成了带有灵力的玄石。   虽然是曾经盘古大神直接接触过的东西,但在阎罗看来也不过就是收藏价值大于本身的灵力价值。他也不明白,为何勾陈上宫的天帝们要将一块无用的石头藏得这么深,更不明白花迭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找一个块石头。   花迭伸手抚摸着混元鼎,虽说混元鼎如今看来并无什么用处,但内里蕴含着改天换地的灵力,“我还以为不过是传说,没想到混元鼎真的存在。”   阎罗跟着奉承:“恭喜魔尊得偿所愿了。”   “这倒不是遂了我的心愿,而是遂了上神的心愿。”   阎罗瞥了一眼花迭,跟着花迭这么长时间,他总算交代了,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人如同操控着傀儡一般操控着花迭,在幕后看着这一场大戏。   “上神?”   阎罗故作疑惑。   “我未曾和你说过,我所有命令都是听从上神的吩咐,如今离上神的大计只差一步,告诉你也无妨,魔尊玄天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已经与上神相遇了,上神所谋求的是改天换地的大计谋,日后你我二人都会被上神器重。”   改天换地的大计谋?   这话倒是让阎罗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原来这些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布局。   到底是谁能够下如此大的一盘棋,能够将自己,桑钰,魔界,北疆,南极星海全都拖下水来。   “属下不才,那上神到底是何方圣神,为何能有如此高超的手段和心魄?”   花迭看了阎罗一眼,”这你日后就会知道了,不急不急。混元鼎在手,上神很快就会动手了。“   阎罗没再多说,只是装作顺从站在花迭身后。   花迭伸手将混元鼎收进自己的空间内。   混元鼎内蕴含着盘古大神的灵力,一进入花迭的身体就催动了他身体的灵力运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花迭发现了在他身体之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活物盘踞在自己的灵脉之上。   看花迭神色有异,阎罗赶忙问他怎么了?   花迭示意阎罗不要靠近,他催动灵力运行。他虽然不学无术,但魔界之人擅长这些为天界不齿的旁门左道,所以对蛊虫毒物也有所研究。花迭一眼就认出了在自己身体里待着的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蛊虫,虽然没有破坏自己的灵脉,但这蛊虫明显是心怀叵测之人放进来的。   他素来行事小心,能近身下蛊,并且对蛊虫有所研究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好儿子,如今的魔尊花满坞了。   “没什么,被人下了蛊而已,”花迭解释,“是我那个好儿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的,不过对灵力并无什么损害。”   “那就好。”   说是这么说,但花迭并不放心,如今上神的计划迫在眉睫,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岂不是毁于一旦。   如今整个天界尽在掌握之中,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子花满坞出什么差错。   思虑再三,花迭吩咐阎罗看好桑钰,他得往人界走一遭。   花满坞此刻还抱着萧锁在家歇息。前段时间为了帮助路迟恢复记忆,花满坞只能带着猫猫回魔界住了一段时间,可把猫猫憋坏了,每天上蹿下跳只想回人界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界的记忆太过糟糕,猫儿每次在魔界待着不过三日就要离开。如今回到人界,生活才算回复了正常。   猫儿赤着双腿,穿着一件长款T恤,堪堪遮住大腿根,坐在客厅的长绒地毯上,咬着花满坞刚买来的毛绒玩具。   那天猫儿在傅笛深家里玩了个海豹玩具,被路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了半天。一回来花满坞就给猫儿买了个更大的海豹玩具,嘱咐猫儿可劲咬可劲作,作坏了再买。   也不知道花满坞是在跟谁较劲。   不过猫猫可算开心了,抱着海豹就啃了一口,然后又压在身体下面,狠狠地拍海豹的头。   花满坞翻阅着魔界的古籍,如今傅笛深和路迟才算彻底信任他,交代清楚了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关系。花满坞迫不及待地将所有出现过的人都写在纸上,试图分析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这首当其中,让花满坞觉得疑惑的点,就是当年为何资质并不突出,又手无寸铁的父亲,能够在魔尊玄天死后的乱世之中称王称霸,一举统领整个魔界。   花满坞是在花迭登基之后被找回来的,未曾亲眼目睹过花迭征战魔界的情形,所以一直都很好奇其中缘由。他总觉得花迭应该是受到了某位高人的指引,才能够一统魔界,接任魔尊之位。   这也是为什么花满坞对傅笛深说,他始终相信,害了萧锁的人不止花迭,这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猫儿看到花满坞的脸皱成一团,抓着自己的小海豹,爬到了花满坞身边。得到新玩具的猫猫很是开心,蹭着花满坞的手臂求摸摸。   “干嘛?来找我一起玩嘛?”花满坞一看他心就软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和书,伸手摸了摸猫儿的头。   猫儿很开心,缠上了花满坞的身子,双腿一开,坐在花满坞腿上。   “喵呜~”   猫猫蹭着花满坞的脸,整个身子都贴着心爱的哥哥:“哥哥陪我玩!”   这还是萧锁第一次主动对花满坞提出要求,花满坞欣喜若狂,抱着萧锁亲了又亲,问他要玩什么。   猫儿想了想,他还真不知道,只是觉得贴在花满坞的身上更有安全感一点。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花满坞已经动口亲得他满脸口水。   萧锁生气地推开花满坞,不许他再亲自己,然后靠着花满坞的胸口,安稳地睡起了觉。   梦里有哥哥,有树屋,还有满床的毛绒玩具。   还有在监牢里,对他伸出的手。 第103章 猫猫威武   ——“就是这个孩子?”   ——“是,上神。”   混沌之中,萧锁感觉到,那人把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青色的灵力凝聚成光。他似乎是在往自己的体内灌输灵力,又像是在感受自己体内灵脉的分布。   萧锁不喜欢这种感觉,对任何一个修炼灵力的人来说,这种肆意妄为打探灵脉的做法,等同于将自己的软肋送入他人手中。   只是那人的灵力太过强大,萧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抗,只能任由那人探寻自己的灵脉。   ——“还不错,就拿他试试。”   这一句话,倒是留了萧锁的命。   让他暂时得以苟延残喘。   此后日日,他便被关在那黑不隆咚的监牢里。被花迭称之为“上神”的人,每日都会过来教授自己法术,给自己灌下奇怪的汤药。   与此同时,萧锁的灵力也日益增长,尽管是以极度痛苦的方式。   如此的生活持续了七日,直到第七天,上神再次伸手检查萧锁的灵脉。   这一次,上神动怒了。   ——“到底不过是魔界寻处可见的野猫,身体素质哪里能比得过魔尊玄天之子与北疆王!废物!枉费我辛苦调教的七日,得到的不过还是废物!”   萧锁不懂他们在拿自己的身体做些什么,但隐约中察觉他们的目的应当是落空了。   ——“你为何不把你的儿子送来?我记得是叫花满坞吧。”   “花满坞的灵力恐怕还不及萧锁,阎罗那孩子我也试过,并不可行,如此只剩下天界的桑钰,亦或者是蚩尤之子丹钦——”   ——“天界我不好动手,你再在魔界寻寻,是否有其他灵力资质不错的孩子。”   随后他便听见花迭低声下气地回复:“上神,娘娘在三界逗留多年也不过靠偶然才得到一位炼法十重天的褚深,您这才几天,何必如此急切。”   ——“我如何能不急,那可是炼法十重天,她做事处处越于我之上,如今连徒弟都……”   说到这里,那上神似乎是心生怨怼,不再多言。   “如果我们不能再造一位炼法十重天的天才,倒不如就利用现成的吧,以您的本事,足以操控北疆王褚深了。”   上神没再说话,似乎是被花迭的进言劝动。   “我知道了,这个废物你处理了吧。”   这会儿花满坞正看着萧锁抱着自己的手,哼哼唧唧地打着小呼噜。过大的T恤盖不住肩膀也盖不住腿,半截肩膀露在外面,隐约还能看见萧锁瘦弱的身躯。   真可爱啊真可爱,好想咬一口猫猫的脸颊。   正在花满坞琢磨着咬一口萧锁红彤彤的脸蛋会被挠几下,花费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的时候,窗外,突然吹起一阵阴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闭。   那风里夹杂着灵力,似乎不是寻常的天气变化。   眼见着风卷成一股,直逼花满坞所在的公寓。一阵呼啸过后,黑影堆叠成人形,化成了花迭站在花满坞面前。   “是你?”花满坞倒是好奇,自己这亲爹许久未见,怎么今天腾出手来找他。   “怎么,许久不见,连一声父王都不会喊了吗?”   花迭的声音如同惊雷,吓得萧锁立刻从梦中惊醒,他喵呜一声化作猫儿躲在了花满坞背后。   花迭没想到这么多年,萧锁和花满坞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形影不离。   “他倒是真的不知羞耻,都被多少男人玩过了还敢跟着你,”花迭肆意揭开萧锁身上的疤痕,“还有你花满坞,接任了魔尊之位却还惦记着这种破烂——”   话音未落,花满坞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撒在空中。花迭避之不及,他知道自己这儿子为了治好萧锁的心病这些年潜心修药,在毒物上的造诣无人与之匹敌。   只可惜,现在的花迭也并非以前的花迭了。   “区区毒药而已,”花迭伸手放出黑雾,将空气中漂浮的药粉全数吸入雾中,然后压缩成极小的黑色药丸,随手扔在地上。   然后趁二人未曾反应过来,移形换影,伸手掐住花满坞的脖子。   猫儿吓得猛然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杀了萧锁,跟着我,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花满坞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   他早该知道的,他们之间除了血脉,毫无相似之处。   “你休想。”   “是你找死。”   花迭操控起周身的黑雾,化作一把利刃准备贯穿花满坞的胸口。   可没想到,就在利刃即将穿破花满坞的时候,黑雾突然消散,零落在空气之中,再无踪迹。   花迭皱了下眉,他不明白自己的灵力出了什么问题。可他早已没有时间思考,因为胸口处传来了血肉被撕裂的剧痛。   低下头,看见五根铁爪穿破了他的胸口。   同样,花满坞也看见变成人形的萧锁站在花迭身后,将手指变成利爪,刺入了花迭的身体。   体内灵力流动受阻,且隐约有被抽走的迹象。   七?不对,这明明是八重天才会有的威力。   花迭自觉吃亏,赶紧化作黑雾,从窗户缝里逃离。   萧锁化成黑猫还要去追,却被花满坞一把抱住。   “别去!”花满坞拍着怀里的猫儿顺毛,“他背后之人更加强大,到时候你我难以抗衡。”   猫儿还是不服气,非要追上去把花迭撕烂再咬碎。   “乖乖~”花满坞揉了揉猫儿的头,又抓起猫猫那只沾了血的爪子,“有这些东西就够了。”   他的父亲,当真是不小心,知道自己是个善用毒药和蛊虫的高手,为何还要把血液送上门来。   “杀死他并不难,但是猫猫,我要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把你害的这么惨,”花满坞取了刻刀和玻璃瓶,将猫儿手上的血渍一点点刮下来收好。   猫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青色的,云云?”   花满坞愣了下神,赶紧放下手中的刻刀:“你想起来了?”   猫儿点了头。   “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到底是谁?你还记得吗?”   “看到了,”猫儿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但是我不认识他~”   花满坞刮好他手上的血渍,又带着猫儿洗干净手,随后抱着萧锁,认真地询问:“宝贝,这件事很重要,牵扯到很多人,你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告诉我,那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长什么样,身上有什么特征?”   萧锁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做个承诺,主cp副cp不会有人没的! 第104章 青帝   从萧锁的嘴里得知了当初他被人用灵力强行改造体质的时候,花满坞才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所牵扯到的东西远非他所能控制的。   无论如何,那背后操控一切的上神似乎与“娘娘”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听起来像是竞争,但那句“事事在我之上”又像是有血缘抑或者是共同生活过的亲密关系。   不过说起来娘娘这个称呼——   他倒是能想到不少,后土,女娲,西王母都可以被称呼为娘娘,这原本就是天界中人用来形容那些神话中身居高位,灵力深厚又对三界影响深远的女性。除此之外还有人界过去皇宫里常用的称呼,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兹事体大,应该和人界无关。   除了这些,那位传说中收养了魔尊玄天与北疆王之母修阳夫人的震土,背后也挂着这样一个称呼。   花满坞自然无法单独处理这件事,思虑再三,他还是打算去找傅笛深和路迟说说这事。如今,傅笛深的记忆恢复了七七八八,不知道他是否有幸接触过震土娘娘,或者见过真容。说不定从这里,他们能找到突破口。   于是花满坞赶紧带着萧锁去找傅笛深。   这个时候,傅笛深的家里可算是热闹了,天界来的星霜帝君抱着自己的火凤凰,正和路迟对峙。还没说上几句话,魔尊花满坞就带着猫儿从窗外闯入。   一下子,傅笛深突然觉得自己家是不是开了什么宠物鉴赏大会,狗狗,小鸟,猫猫,算上自己的真身雪狼,都够开个动物园了。说起来星霜帝君的真身是星霜剑,满打满算,全场只剩下花满坞一个正常人了。   星霜帝君抱着丹钦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不认识花满坞,只是觉得他怀里的黑猫觊觎自己的火凤凰,想让那人离自己远点。   花满坞来的时候急躁,只想赶紧找路迟和傅笛深讨论,却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星霜帝君,差点抱着猫儿撒丫子跑了。   要知道现在天界还觉得他的魔界已经烟消云散了,这会儿被星霜帝君盯上,以后秋后算账把魔界挫骨扬灰了可咋整。   “魔尊是吧?”星霜帝君一眼看透花满坞那周身一股从忘川河带来的气息,便将花满坞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到不以为意,率先开口安慰花满坞,“我知道魔界并没有覆灭,你不必如此惊慌。”   此话一出,倒是让傅笛深都摸不着头脑了,星霜帝君到底是善是恶,听路迟说平日里星霜帝君总是站在桑钰那边,无条件遵守桑钰的命令的吗?怎么这个还要护着魔界,甚至说出魔界已经灰飞烟灭这种谎言。难不成是故意让魔界休养生息?   他原本以为,天界魔界应当是相互对立的存在,身为天界的星霜帝君应该无时无刻不维护着天界的利益。   傅笛深还没想通,路迟已经猜出了星霜帝君的意思。   他曾经好奇过星霜帝君的来历,在天界调查过。毕竟星霜帝君灵力如此惊人,又号称是万剑之宗,为何想不开非要当南极星海那荒地的君主,而不直接杀掉勾陈上宫天帝取而代之?   遍阅书籍后,路迟才得知,星霜帝君是女娲伏羲所造的长剑,他原本的任务就是在女娲伏羲死后,守护两人的后代。但谁都没想到他活的时间太长,三界变化沧海桑田,曾经是兄弟,明天就是死敌。今日是仇敌,明日又说不准会为了利益聚合在一起。炎黄二祖都是女娲伏羲的子嗣,但因为利益纷争争执不断,而曾经占据魔界的四大凶兽,又有哪一个不与女娲伏羲的血脉相关。   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星霜帝君只能宣誓效忠于勾陈上宫天帝,算作是对正统血脉继承者的维护。但与此同时,他自然也不想对其他后代赶尽杀绝。   或许是看过太多的争斗,也全然明白感情血脉对利益来说不值一提。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天界魔界一方势力过大,他要制衡平和以及合作。   这是他对造物者的承诺。   “魔界积弱,就算我不去毁掉魔界,你们暂时也难成气候,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有我的一句谎言换你们千年的安宁而已,在一个我只是想要三界之间达到平和而已,一方势力过大过小,对我来说都不是最理想的状态,”星霜帝君开口,也算是认证了路迟的猜想,“不顾如若以后你们胆敢对天界开战,我定然会第一个灭掉你们。”   如此,花满坞才算放下心来。   诚然,如今的魔界难以和天界抗衡,能有星霜帝君如今的一席话,也算能让他在混乱中稍作喘息。   这也算是今日一趟难得的收获了。   “所以你们二位大驾光临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傅笛深问,“不是真的要开宠物大会吧?”   星霜帝君和花满坞这才注意到如今尴尬的局面,黑猫白狗火凤凰全凑齐了,搞得够幼儿园家长带着孩子参加开放日一样。   花满坞的事情急一些,他先开口说起了今日花迭来找自己的情况。又说了自己家猫儿恢复了记忆,曾经被人强行灌下灵药,修改灵脉的过去。   他说的时候,傅笛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萧锁的经历,怎么越听越像是自己?   当年修阳夫人也是为了让他能够超越路迟,早点掌握炼法九重天,所以给自己灌下了不少的灵丹妙药,差点走火入魔,得亏路迟能够帮助自己调养灵脉,所以才捡回一条命。更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基础,褚深才能够在后来突破炼法十重天,成功达到无人之境。   不过傅笛深先按下不表,听花满坞后面的讲述。   随后萧锁便被花满坞拽了过来,让他说一说当初见到的那位上神。   萧锁仰头想了想,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依然记得那人的长相与穿着。青衣广袖,白纱层层叠叠,那人的袖口用银线暗缝了云纹,腰间别了一块玉佩,上面似乎刻着并蒂而生的莲花,面容清瘦。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人的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萧锁还未曾将所有的细节描述完,路迟和星霜帝君互视一眼,俨然各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路迟是震惊,星霜帝君却像是心中所想的到了证实一般,面色凝重。   路迟伸手唤出一片冰镜,镜子里折射出一个人的样貌,那人正如萧锁所说,广袖青衣,莲花玉佩。只因为是镜片折射,所以不知道那人的身上有没有带着淡淡地檀木香。   “是他。”萧锁咬牙切齿地点头,脸上的妖纹都按捺不住,似要扑上去讲那人的脸撕扯开来。另一方面他也好奇,怎么路迟能这么快就猜出自己仇恨的人。   可傅笛深瞅了一眼,却并不认识这个人。哪怕是如今恢复的七七八八的褚深的记忆中,也找不到与镜中人相似的面孔。   “你对天界知之甚少,自然不认识,”星霜帝君好心跟傅笛深解释起了镜中人的身份,“在天界他可是大红人。”   “他是青帝。”   作者有话说:   傅笛深:家里跟动物园一样   迟迟:汪汪~   萧锁:喵喵~   丹钦:啾啾~ 第105章 拒绝   路迟能猜出来青帝也仅仅是凭借萧锁的描述而已。天界上下没什么地方他没拆过,所以对各路神仙的装扮长相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路迟却想不通,这一遭事情,魔界,北疆,为何会与青帝扯上关系。那人平日里屁都不放一个,五帝开会的时候路迟也只把他当作是背景板,或者是动不动和西王母吵起来的人而已。   星霜帝君却面色凝重,他扯过头来问傅笛深:“北疆王,你那一身邪门功夫是谁教的?”   “魔尊玄天。”傅笛深愣了一下,这不是魔界人尽皆知的事情吗?星霜帝君看起来手眼通天的,怎么不知道这个?   “我不是问这个,这炼法九重天到底是自谁而起?”   傅笛深正准备回答,却被路迟拦下了。   “你来干什么你还没说呢?少在这里问东问西。”路迟心里还怀疑着就是这人拿走了自己的记忆,自然不想让傅笛深透露太多的消息。   星霜帝君瞥了路迟一眼,知道路迟这是在逼着自己交投名状。   如今局势愈发紧张,路迟自然是小心为上,他又补了一句:“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和青帝是不是一伙的。”   “我确实极有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星霜帝君坦白了这一点,“青帝手上有女娲伏羲令。”   听完这话,花满坞和路迟都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星霜帝君也倒戈青帝一派,那他们现在就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危险之中。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换了主人,”星霜帝君脱掉外衣,散开腰带,露出了胸口一处凤凰羽的妖纹。   “我生来便是兵器,轩辕氏畏惧我的实力,将我禁锢在南极星海,妄图用星海不散的寒气来腐蚀我的躯体。后来蚩尤叛乱被杀,蚩尤之妻留下一遗腹子,也就是火凤凰丹钦。轩辕氏本想赶尽杀绝,但为了图一个好名声将丹钦送到南极星海与我作伴。”   火凤凰变成人形,圈住了星霜帝君。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喜欢上了这个日日与我作伴的火凤凰,生出了一颗活着的心脏。也是,同样都是女娲之手创造出来的造物,人类有情,我自然也会有。所以自那之后,真正能够命令我的只有丹钦一人。”   “不过我倒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从而伤害丹钦,日复一日扮演着那个冷血无情的星霜剑。天帝的命令我会执行,三界的和平我也会维护,但是我真正的主人早就换了人。”   丹钦不喜欢星霜帝君露出胸口被他人打量的模样,伸手给帝君整理好衣服:“看够了没?北冥轩君,这样的投名状你可还接受?”   他们已然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路迟。   北冥轩君点头,姑且算是信任星霜帝君。   “那么就继续我那个问题吧,炼法九重天到底是谁首创的?”   傅笛深搜索了一下记忆,他印象中母亲曾经说过,在震土娘娘之前,从未有人提及炼法九重天,难不成这邪门的功法,是震土娘娘首创的?   “我不确定,但魔尊玄天的功法是拜在震土娘娘门下的。”   听到这个名字,星霜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傅笛深的手腕:“你说什么?”   “震土娘娘?你认识?”   星霜帝君却全然不理会傅笛深的问题:“她长什么样?你可曾见过,身边又有什么人跟随?”   傅笛深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迷糊,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回答。他确实不曾见过震土娘娘的长相,只是当年自己突破炼法十重天之后,震土娘娘曾经来见过自己。   她声音空灵,从不下地行走,只有四只白狐随行抬轿。   听完傅笛深的描述,星霜帝君脸色大变。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的记忆。   从忘川水中诞生的星霜帝君没有幼年形态,他从一开始就是这副成年人模样。只是他言语还说不利索,对人情世故也不甚了解。   扶桑树下盘踞着一蛇尾人身的女子,后人常说她貌美如花,又说她明眸皓齿,甚至于壁画之中的她要么穿着白衣,要么穿着金色的华服。   但事实上,她穿的更多的,是戎装。   她总是靠在扶桑树下睡觉,听到星霜走进,就会伸手招他过来。   “星霜,过来坐。”   而星霜也会学着人情世故,叫她一声:“母亲。”   那是用手捏出了他人形的大神,三黄之一的女娲。   “几天不见小师弟都学会说话了?”星霜觉得自己身后被人扯了一下,转身过去见着一玄衣女子,戴着黑色鸟羽的耳坠。   九天玄女。   “玄女你少欺负他,”远处走来一面容阴郁的白衣女子,她长相不算出挑,但不知为何身上凝聚了一股鬼气。   玄女不理睬白衣女子,还是捏着星霜的脸。   “玄女,你也听听后土的话,她可是你师姐。”   女娲出口教训九天玄女,玄女这才收回了手:“师父就是偏心后土,连手里的阴司都给了她,甚至连地母的名号也——”   “玄女!”女娲呵斥住她,“她是你师姐。”   玄女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倒是后土不计较这些,拉着玄女说带她去林中打猎。   到底是一门的师姐师妹,不过几句话,就把玄女哄好了,开开心心又是师姐长师姐短的。   两人一同离开,留下星霜一人站在女娲身旁。   “星霜,我觉得我大限将至了,”女娲抬头看着扶桑树满树的翠色,“或许我也会和盘古一样,消失在天地之间。”   星霜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隐约觉得死亡并非是消失,而是去往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或许在那里,我还能继续看着天下苍生。”   “可能是我太放不下了吧,”女娲侧过头来看着星霜,“星霜,有一件事我想叮嘱你,你侧耳过来。”   星霜低下头靠近了女娲。   随后他便听见。   “如果我死后还能看着这个世界,如果那时世间有任何危难,你和我之间以雷卦为证,希望你能够不计一切代价来帮我。”   震。   震为雷卦。   再加之原本地母也是女娲的称呼,九尾白狐是当年女娲派去迷惑商纣王的妖精。   星霜帝君叹了口气,不再回忆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傅笛深。   “她与我是旧相识,这件事我心里有了打算,”星霜帝君从怀中掏出那颗蓝色的光点,“都快忘记了,今日我来是为了这个,这是当年我封印的,路迟的记忆。”   路迟警觉地看着星霜帝君,他猜的没错,当真是星霜帝君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青帝和魔尊花迭让我把记忆还给路迟,”星霜帝君回答。   傅笛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蓝色光点,这里面就是当初路迟失去的所有过去。   他自然是想要路迟想起以前的一切,这样他们就能够——   可就在此时,路迟却脱口而出:“我拒绝。” 第106章 演戏   “为什么?”   连傅笛深都搞不懂了,路迟为什么会拒绝拿回本属于他的记忆。前段时间这狗不是还对自己说想要恢复记忆,这样就可以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多的时候,路迟是想知道,他和傅笛深的过去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与甜。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顺遂他们的心意,”路迟抱着傅笛深的胳膊蹭了蹭,那又为什么,狗狗就是天生怕你,“比起这些,你倒不如想想如今花迭和青帝让我恢复记忆,目的何在?”   听了他的话,在场所有人陷入沉思。   花满坞对此情况并不了解,自然没什么想法。   星霜帝君作为曾经亲身经历者,却清楚地明白,如果让路迟恢复记忆,那么他必定会陷入疯癫。那几乎能将三界吞噬下的灵力,必定再度引发一场浩劫。   而傅笛深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当年必定是自己将妖丹给了路迟,才让路迟的灵脉得以修复,只是先后失去了父亲,故土和师兄的路迟,却难以接受自己的选择,随后选择了疯癫。   无论是哪一种,恢复记忆的路迟都不可避免地会再度失控。   那么随后呢?会发生什么。   路迟失控,记忆是星霜帝君送来的,傅笛深又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当年路迟失控的威力如此之大,尽勾陈上宫天帝,星霜帝君,西王母,青帝四人之力才能封印,那如今路迟如若再次失控,恐怕北疆王和星霜帝君都会折损在这里。   傅笛深不知道青帝与花迭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从目前种种的迹象来看,自己和星霜帝君都会是他们最大的阻力。而除掉自己和星霜帝君,无疑是在帮助他们扫除了障碍。这样一来,他们之后的计划就会畅通无阻。   他能想到的,星霜帝君自然也能想到,随后星霜站起来走到在路迟耳边,轻声说了说了几句话。   又在傅笛深耳边嘱咐了几句。   花满坞在旁边看着不知所云。   随后,花满坞便眼见着星霜帝君站了起来:“这件事劳烦北疆王,北冥轩君还有魔尊了,我准备去找一位故人,祝各位一路顺风。”   他抓着自己家的火凤凰,将封印了路迟记忆的蓝色星辰留下,随后开门离去,潇洒的很。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花满坞不知道刚才星霜帝君对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这会儿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演戏。”路迟往后退了几步。   与之相反,傅笛深却往前拿起了那颗蓝色的星辰。   通体透亮的蓝星,是路迟的记忆,也是路迟疯癫的根源。   傅笛深运起灵力,将整颗蓝色的光点全部吸纳进入自己的身体。   既然路迟回想过去的记忆会疯癫,那不如让自己来接受这份记忆,这样一来能够保证他们能够知道当年的真相,不至于判断失误,二来也可以避免让路迟疯癫,引发更大的浩劫。   蓝色的灵力在空中肆意蔓延,于记忆的深处,他看见——   还是照例下雪的北疆,这里嗅不到春日的气息。唯有的寒冷与萧瑟被玉楼挡在了外面。   路迟的身体每况愈下,北疆王褚深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修补路迟的身体,也无济于事。他常常记得话本里,人之将死都会说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只可惜,他们在北疆,日日都是寒冬。   在此期间,天界的星霜帝君曾找上门来,询问北疆能否与天界合作。还许诺了不少好处和优待,却被褚深满口拒绝。   褚深对此并无兴趣,他的图谋在魔界,再加上路迟是魔尊玄天之子的特殊身份,与天界合作冒险太大,他毫无兴趣。   接下来的访客是花满坞,抱着他的黑猫来到了北疆。   这次,褚深不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和花满坞说起了合作的事情。   他的想法很简单,联合花满坞,杀死魔尊花迭,进攻魔界。   眼前这个魔尊花迭之子他自然也不会留下,不过是个会用毒的人而已,灵力不高,随手处置了就行。然后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扶持路迟成为魔尊。   不服的就杀掉,有意见的就流放。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轻车熟路。   而他与花满坞商谈合作的时候,路迟就抱着一圈冰雪做的花草,在门外等候。   等花满坞离开,路迟便走上前去,把自己捏出来的花草送到褚深面前。   “哥哥,你看,我今天灵力又进步了一点!”   每到这个时候,褚深就会把他抱在怀里,认真的夸奖。   路迟的灵脉几乎被毁掉,所有灵力都需要从最基础的开始练习。   这样的进步每次都让褚深觉得心酸,他原本天赋异禀的师弟,却要从这样的小把戏中得到些许的成就感。   “哥,我们不去魔界好不好?”   褚深接过路迟手中的冰花,放在花瓶里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路迟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了?”   话音刚落,路迟走上前来抱住了褚深,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总算有了些暖意。   日日夜夜两个人形影不离,路迟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师兄的灵力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维持一整个军队的供给,还要给自己破损不堪的灵脉进行修补,如今又要进攻魔界,他不想再用这些事情拖累褚深了。   “在担心我?”褚深亲了亲路迟的脸,宽慰路迟,“别担心,我很强的。”   路迟知道,褚深总喜欢表现出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样子,试图修饰自身成为强者,好让自己放心。可他总觉得褚深会有极限,会有力竭的那一天。   如果自己还不答应,褚深就会拉开衣服抱住自己,用其他的方式断绝自己继续追问。   只不过路迟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因为在他们计划攻入魔界之前,魔尊花迭先攻入了北疆。他的行动速度很快,快到花满坞来不及通知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花迭只是攻入了鬼界,占领了冥府,强迫冥府之主阎罗下跪,并成为了魔界的一员。天魔两界素来相互对立,那时候褚深和花满坞还以为花迭是想要攻入天界,两人准备等天界消耗掉魔界的兵力,然后再伺机占领魔界。   但褚深和花满坞都没有想到的是,花迭却突然调转方向攻入了北疆。   花迭却并不打算占领北疆的土地,而是直接闯入了北疆玉楼,直击褚深。   黑雾凝结成长箭破开双重狼影的朱窗,刺向玉床。   当时还在熟睡的北疆王褚深立刻翻身将路迟死死护在身下,随后伸手用冰凝结成盾,将那长箭彻底消解化为黑雾。   “哥?怎么了?”   感受到灵力的路迟苏醒过来,抓着褚深的衣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褚深笑的轻松,那个时候他自负炼法十重天在身,这三界之中应该不会有人能与他匹敌。   只是可惜,他到底是太年轻,不明白世间最可能的事情,就是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次离别,他们再次相遇,是千年之后。   作者有话说:   路迟准备将计就计啦。   其实青帝和花迭的目的很明显,想借助疯掉的狗狗来对付星霜和傅笛深而已。   但是他们没想到星霜早就易主了,而且还有花满坞这个助攻。   最后祝大家520快乐啦!明天发最痛的刀刀! 第107章 北冥轩君   玉楼大门洞开,迎面三根冰凌飞射而出,与花迭的黑箭迎头相撞,此消彼长,最后化作烟雾散去。   随后从大门中走出的便是北疆王褚深,他手握冰凌,冰锋刺入他掌心的皮肤,鲜血顺着冰凌流下。   花迭一看便知,他要用鲜血号令那些与他灵脉相连的幽冥士兵。   炼法十重天,谁与争锋的绝技。   只可惜,花迭早有预料。   自花迭身后升腾起一团青色的云,那青云自九霄而下,化作数万支带刺的藤蔓朝着褚深飞射而去,似要在瞬间阻挠褚深的灵力运行。   褚深赶紧中断炼法十重天,用灵力化作冰盾。藤蔓纷纷装在冰盾智商,发出“呜呜”的声响。随即褚深便利用冰盾,冻住那些藤蔓,妄图用灵力逆流而上,直接控制藤蔓的主人。   炼法十重天可以随时谁地吸取灵力,就算是敌人的灵力,他也照拿不误。   花迭背后那人没想到褚深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试图控制自己的灵脉。他随即命令花迭壮士断腕,数十发黑箭直刺藤蔓,将那些冰凌与藤蔓的联系阻断。   褚深看自己的计划被识破,收回灵力,那些被吸干的藤蔓化作枯枝,散落在地上。   眼看着那嫩绿化作枯黄,褚深到觉得有些可惜,路迟身体不好,自己用北疆的灵力修补他的身体,也造成了路迟无法轻易离开北疆,如此一来,他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过翠绿色的植物与红色的花了。   “我的弟弟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正常的花草了,”褚深运起周身灵力,“不如把你抓来,每日给迟迟变些戏法,当作消遣。”   他移形换影,如同迅雷一般直逼花迭。   花迭匆匆以黑雾为盾往后撤退,可谁曾想褚深的速度飞快,他抡起拳头顶着花迭的腹部直接给人抛向空中,然后又以比他还快的速度飞跃至花迭之上,又一脚给人踹进雪原里。   褚深浮在空中,随后唤出数千支冰凌,要将花迭捅成筛子。   可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花迭身后,冷冷看着一切的男人突然伸手,青色的藤蔓结成大网,将冰凌包裹着,随后压缩成冰球,抛掷向远方。   “你是谁?”褚深居高临下地问花迭身边那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觉得褚深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颇有些不习惯。   趁褚深不注意,花迭赶紧从雪原中爬起,站到男人身边:“上神,您别和他废话,北疆王褚深没那么容易对付。”   “是啊,毕竟是拥有连她和我的肉身都没有突破的炼法十重天的人。”   男人的语气让褚深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以往他也遇到不少来北疆挑战自己的人,褚深这些年自负征战无数,仇家数不胜数,但只有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胸有成竹。   在他的炼法十重天面前还能如此冷静的人,到底是谁。   男人运起灵力,他周身翻滚着青色的云雾。   褚深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他赶紧操起冰凌,不顾一切冲着男人砍去,妄图终止男人的灵力运行。   可就在此时,花迭却突然从黑雾中掏出一把刀来直接挡在了男人面前。   他的灵力与褚深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但即便如此,花迭还是不计一切代价将褚深挡住,绝不让他中断男人的灵力运行。   就在这时,褚深看到那男人的脸上裂开一道道细纹,如同被人打碎的瓷器一般。   难不成这不是他的脸?   灵力运行时同样会影响到周身的气流,那男人周遭气流越来越猛烈,他脸上的皮肤如同皴裂一般,气流旋转,将他的皮肤直接从脸上扯了下来。   然后不仅是脸上的皮肤,还有手上和身上的皮肤,甚至连衣服都尽数毁去。   最后站在褚深面前的,是完完全全另一个男人。   褚深将手放下,他不再试图去杀死花迭,也不想终止男人灵力的运行。   他知道,他做不到的。   面前这个男人,褚深未曾见过,更不曾有所过节。即便如此,他依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恐惧。   因为哪怕他是在北疆长大的孩子,哪怕他多年流亡随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哪怕他最多的求学时光是在魔界度过的。   他都认识那男人双腿化作的蛇尾。   天地鸿蒙,传闻华胥国一女子未婚生下一对双生子。   一男一女。   人首蛇身。   伏羲。   随后那人首蛇身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褚深,褚深便顿觉恐惧,他随后退了几步。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上神抬手,随后便是惊天动地一般的灵力如同潮水涌来,于此同时那灵力之中混杂着几根丝线,无一例外地插进了褚深的关节之中。   不过一招一式,顷刻间天崩地裂,山河变色,冰雪肆意翻滚,随后整个北疆都被夷为平地,只剩下褚深最后拼死护住的玉楼。   “我遍寻世界,也未曾找到与你一般出色的天才。”   身后,上神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起。   “跟我走,以你的灵力操纵混元鼎,就可以重启整个世界,”伏羲伸出手,拧住那早已扎在褚深血肉里的丝线,“那时候,我可以封你为新世界的新神。”   一根又一根的丝线扎入褚深体内。   他或许早该相信那句话,怀璧其罪。   他身负如此逆天的法术,总有一天会被他人惦记。   门外传来如此大的声响,在玉楼内待着的路迟自然也听到了。他匆匆跑下二楼,打开门,随即看到的便是遍体鳞伤,血肉淋漓的褚深。   “哥!”   褚深的意识快要被伏羲全盘操控,可就是因为路迟的一声“哥”,他又醒了过来。   他怎么忘了,玉楼里还藏着自己的宝贝。   “迟迟。”   他到底也不在乎什么新世界旧世界。   他作为褚深活着的人生堪称失败至极,先是北疆后是魔界,他童年时充当修阳夫人的棋子,随后又被炼法十重天推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私心就是对不住自己的师父魔尊玄天,秉持一颗真心爬上了路迟的床。   原本他打算打下魔界,就不顾路迟的阻拦,将自己的妖丹给予路迟,来偿还当年自己犯下的罪孽。他的计划里,自己最后会死在路迟怀里,魔界幽蓝色的幽冥花,会成为他记忆中最后的颜色。   而后路迟会成为魔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些不老不死的岁月里,他的师弟一定会爱上别人,然后将他彻底忘记。   褚深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堪称无望,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他本想再拖一拖时间,再多一点和路迟相处的岁月。   他舍弃不了路迟的笑容和依靠,也舍弃不了他的吻和爱。   或许又是上苍在惩罚他的自私,如今要用伏羲来推他到这一步。   “哥哥,发生什么了?”   褚深低下头,他满脸都是血,路迟自然也看不到他的泪。   “没什么,”褚深伸手摸了一下路迟的脸,他伸手捏了个小小的昏睡咒,这咒术,是幼年时期他学来逗乐路迟的。他想路迟多睡一会儿,然后自己就能多学一点东西,随后赶上路迟。也能少挨些母亲的责备。   白发的少年应声倒入他的怀中。   只可惜他满身鲜血,到底还是脏了路迟的身子。   褚深伸手,用手活生生从腹部挖出那颗金色的妖丹,塞进了路迟的口中。   金色的妖丹融入路迟的灵脉,他的弟弟会重新回到巅峰。   只是他看不到了。   褚深温柔地笑了出来,身体里灵力逐渐消散,他的意识也越来越单薄。   往后的岁月里,哥哥不能陪你了。   其实这是哥哥原本打算好的结局,只是,到来的这一天要比我预料的还早。   路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自由自在,要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活着。   不要怜惜,不要回忆。   告诉日后北疆的人,我是暴君,是恶魔,是哄骗了你的禽兽。   不要说爱我,也不要给我冠上深情的名头。   从此之后,你就是北疆唯一的王。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最后的刀子了。 第108章 殉葬   之前的记忆都与傅笛深相关,而随后的记忆,便是路迟的。   体内被灌入了褚深一整颗妖丹让路迟痛苦异常,他体内的灵力暴走几乎无法控制。此刻,褚深给他下的昏睡咒还在起作用,路迟的意识依然不算清醒,只能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些外界的变化。   恍惚之间他听见耳边传来了几声抱怨。   ————“居然让他在我们眼前把妖丹剖了。”   ————“无所谓,重要的是他身体里的灵脉!”   ————“快把他的身体带走!”   高速运转的灵力不受控制,终于在某个时间节点冲破了刚才褚深给路迟下的昏睡咒,得到了灵力的路迟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早已是一片荒芜,原本北疆的建筑,街道全都被摧毁,随后又被茫茫大雪掩埋。   没有声音,没有战斗,也没有了平日里耳鬓厮磨的爱人。   “哥?”   他早知道北疆已是鬼城,满城都死光了也与他无关。如今路迟在乎的也只有褚深而已。可刚一动身,边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地面上,那一滩鲜红的血。   那猩红的颜色刺痛了路迟的双眼,他原型是狗,又怎么嗅不出这血是日日夜夜和自己如影随形的,褚深的血?   随后,他又感受到了体内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妖丹。   在运行,在发热。   他记得年幼时期褚深被修阳夫人的补药折磨得不堪重负,每日体内灵力暴涨,无时无刻不得忍受这种灵脉被撑开的痛苦。那时候路迟偷偷潜入哥哥的房间,将自己的灵脉与师兄相连,替他调整灵脉。   也正是这一举动,才阴差阳错,为后来褚深突破了炼法十重天埋下了基础。   如今,褚深又把这颗妖丹还给了他。   这些年的阴差阳错,这些年的荣耀和胜利,这些年的名望和威严,都还给了他。   他炼法九重天内积攒的灵力,足以修补路迟经年累月毁掉的灵脉。   但是就像之前震土娘娘所说的,他们之间,你死我活。   一个人的命要用另一个人的命来补救。   想到这里,路迟突然笑出了声。   “褚深啊褚深,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就算要死了,还会给我留下这样一份大礼。”   可是褚深,你从来都只管你想要的,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要什么。   要我说啊,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过分的人。   他开口呢喃,却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我或许从来没有和你提及过,我的母亲叫雪妃,是北疆最普通的一个妖怪,当年父亲就是在北疆送亲修阳夫人的时候,和她相遇相知并相爱。只是可惜了我母亲出身卑贱,整个魔界绝不许我父王娶这样一个妖怪为妻。魔界本就是部落构成,结构松散,最后为了魔界权力的稳固,父亲没有给我母亲一个名分,随后母亲生下我,难产而死。”   “宫里的老人跟我说,母亲生我时他们便知道母亲活不下来,魔界众部落首领给雪妃开了条件,母亲,孩子只能活下一个。否则他们便联合起来,推翻魔尊玄天的统治。而母亲,选择了我。”   “从此之后我就被关在魔界王宫之中,因为父王害怕魔界十二部的首领发现我的存在,对我痛下杀手。我每日坐在小院里数青石板的数量,我每日坐在凉亭下看幽冥花开开落落,每一次你们都选我,都要保住我,然后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孤独地活着。”   “褚深,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但为什么连你也要抛下我————”   灵力也好,魔界也好,从来都不是他渴求之物。   但你们偏偏觉得他好!然后用命去抢,送到自己手里。   他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像儿时一样坐在凉亭里等着褚深自幽冥花丛后走出,然后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师兄的怀里。亦或者是朝政之后,父亲走到自己身边,摸一摸自己的头。比一下自己的身高,留下一句:“迟迟真棒,迟迟又长高了。”这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他想要一个亲人永远地陪着自己,但每一次他们都离自己而去,留下他一个人看着满城的风雪。   这一生,挚爱已死,至亲全无。   那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路迟推开玉楼的门,一个人,踩着褚深的血走进了北疆永不停歇的大雪之中。   风与雪交杂,吹着他身上白衣,似乎要带走他一样。   他的生命仿佛是一种诅咒,所有与他热烈相爱过的人都会离他而去,所有用力拥抱的温暖都会被剥夺。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褚深,那些褚深带进宫来的糕点虽然是有毒的,但他吃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宫廷里有整个魔界最好的厨子,父王又疼惜自己,他想吃什么吃不到,只是因为是褚深带来的,所以他格外贪吃了一些。因为每一次褚深都会被自己的吃相逗笑,所以他才把那些糕点都吃完了。   因为那些糕点很甜,所以他从没怪过褚深。   只可惜——   在路迟体内冲撞的灵力逐渐失去控制,路迟已无心去调节灵脉的不适应。   就这样吧,他累了。   北疆也好,魔界也好,他想要的从来不曾属于他。   他伸手凝结出冰凌,学着褚深的样子,将整个雪域都化作自己灵力的一部分。   随后,北疆席卷而起一股巨大的风暴,满天飞舞的冰雪如同刀剑一般,要将整个三界都悉数吞下。   风暴眼的中心,那个白衣的少年,在最后清醒的情况下,缓缓开口:   “哥哥,我以身殉你。”   傅笛深睁开眼的时候,脸上满是泪痕。   他昏睡的期间,路迟已经将他们与星霜帝君的计划告诉了花满坞,希望到时候花满坞和萧锁能够配合。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傅笛深苏醒,伸手就把正在被猫儿当逗猫棒的路迟捞到了自己怀里。   路迟正开心呢,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到时候拳打青帝,脚踢花迭,以后自己就是三界最拽的崽。   还没拽起来,自己的尾巴被傅笛深捉着狠狠地擦了个眼泪。   “傅笛深!”   路迟火冒三丈,但一抬头看到傅笛深满是泪痕的脸火气立马消停了下来。   “你干嘛,你不要用我的尾巴擦眼泪,好脏的,我会生气的你知不知道——”   可过分的话路迟终究是说不出口,最后改口道,“算了算了你擦吧,谁让我心疼你呢?不哭不哭。”   “傻狗。”   傅笛深骂了他一句。   路迟这就不舒服了,我都让你用尾巴擦眼泪了,你怎么还骂我傻。你这样骂我我会越来越傻的你知不知道?   不过冷静想想,应该是自己的记忆惹傅笛深不舒服了。   “深深,你看见啥了?”路迟蹭了蹭深深的下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不哭不哭好不好。”   “没哭,”傅笛深抱着路迟亲了下,“都是被你气哭的。”   可不是气哭了吗?   自己剖丹想要路迟好好活下去,这只傻狗只想着殉葬,气都气死了。   路迟憨憨地笑了一下,随后蹦跶着变成人形坐在傅笛深身边。   傅笛深擦干眼泪,开始说起了回忆里的细节。   大致情况与他们的猜测所差无几,除了青帝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伏羲。不过这一点,也不算是什么意外情况。   傅笛深平复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路迟。   花满坞抱着萧锁,几人一同前往北疆。   准备最后的舞台。 第109章 对决   此刻的北疆依旧是飞雪漫天,萧瑟凋敝,玉楼亭亭玉立在北疆正中,就好像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   不过在此处兴风作浪倒也好,如果在别的地方,不免会毁坏了大量的建筑亦或者是伤到普通人。更何况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从这里结束,也算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花满坞走上前去,从怀中掏了一包药粉塞给了傅笛深,他提醒道:“这药能够暂时抑制你身体里的灵力,不让他们发觉,我灵力较弱帮不了什么忙,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萧锁代替我陪你们演戏。”   他把猫儿抱了出来,黑色的猫猫爬到了傅笛深的怀里,冲着傅笛深叫了好几声。   原本青帝的计划就是借着发疯的路迟同时耗尽星霜帝君与北疆王褚深两个人的灵力,如今星霜帝君有要事离开,为下一步计划作准备,那么星霜帝君的位置就得有另一个人来填。   花满坞灵脉较弱,如今能够使用炼法八重天的萧锁到是勉勉强强够来填补星霜帝君的空位,更何况萧锁是魔界的妖怪,幻化身型是他们最基础的法术。   傅笛深已然完全恢复了褚深的记忆,自然知道在花满坞的心里,萧锁的地位有多么重要,如今到了这关键的时刻,花满坞竟然愿意交出萧锁来帮助他们。   “之前因你是魔尊对你欺瞒太多,这事是我的不对——”傅笛深提起了之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欺骗花满坞的事情,他没想到花满坞能够不计前嫌帮助他这么多。   “无妨,”花满坞拦住了他继续说下去,当初褚深也帮了他许多,这些不过是报恩罢了,“只要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归于平静就好。”   随后,花满坞又叮嘱了萧锁几句。   “记得好好演戏,不要真的打到路迟和傅笛深的,猫猫要是表现的乖的话,我就带你去吃猫罐头自助餐。”   原本萧锁还想着公报私仇,趁着路迟不注意挠他一爪子,或者再踹一脚,谁让那只狗狗偷吃自己的东西,每一次说好用狗尾巴给自己做逗猫棒但每次都没让自己玩尽兴。   不过一听花满坞这么说,萧锁偷偷露出的爪子又收了回去。   猫罐头自助天下第一!以前的过节都可以算了!   猫猫乖乖地点点头,喵呜两声提醒花满坞不要随意食言。   “我从来都不骗你的。”   花满坞摸了摸萧锁的头,随后去玉楼后躲好,伺机而动。   看花满坞藏好,路迟催动灵力,成千上万的雪子随着他灵力的流动被催动形成巨大的风暴,在风暴彻底掩埋路迟面孔之前,他看向了傅笛深:“说起来我们好像一直没有打过架。”   傅笛深愣了一下,确实,从前过往,他们两个人的灵力此消彼长,从未与对方动过手。   “那刚好趁着这一次,看看北冥轩君实力如何,”傅笛深伸手唤出两道冰凌,左右手各执一支,朝着暴风雪中央奔赴而去。   萧锁变成人形,随意抖了抖身子幻化成星霜帝君的模样。随后用周身的黑雾捏了一把假冒伪劣的星霜剑,也跟着傅笛深朝着路迟刺去。   顷刻间,刀光剑影,飞雪交错。   两白一黑的身影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出泼墨山水画,在北疆雪域的背景下肆意泼洒。   尽管是故意伪造的场景,三个人灵力碰撞自然给天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灵力卷成巨大的风暴,裹挟着无数的冰雪,欲有吞天之势。   一时之间山河动摇,天地变色。   距离北疆最近的昆仑山又是最早注意到这一异象的,青鸾鸟看着北疆的风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北疆那犄角旮旯的狗,怎么总喜欢闹事,三天两头就要掀起风暴,自己又得忙活着去通知西王母。   她站在梧桐树上,正欲飞回昆仑山颠向西王母禀告北疆的异样,却一侧头,看到身边突然停了一只通体赤金色的火凤凰。   “青鸾姐姐好啊,”凤凰化作丹钦,坐在梧桐树上撑着身子,晃荡着自己的双脚,“好久不见。”   说起来这二人也是有血缘关系的,金乌青鸾火凤都是凤凰一族,丹钦和青鸾也沾亲带故。只不过天界从来无人愿意与丹钦这蚩尤之子扯上关系,青鸾对此也避之不及。   “别喊我姐姐,我可没有你这个亲戚,”青鸾瞥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跟丹钦隔开点距离。   丹钦倒也不生气,只是视线落在了昆仑山的山路上。自家帝君爬山太慢,都这么久了还没爬上来,以后要再星海催促他多锻炼锻炼。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你来得地方吗?给我滚回南极星海去!”   青鸾厌恶丹钦的血统不纯,尖牙利嘴要赶走丹钦。   “你别催,等我家帝君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走。”   “星霜帝君也来了?”   话音刚落,星霜帝君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青鸾看是星霜帝君亲自到访昆仑山,赶紧跳下梧桐树迎接。   “带我去见你们娘娘,”星霜帝君无视了青鸾的行礼,眼下情况紧急,他得赶紧找到西王母商议此事。   青鸾点头答应,化作青鸟在前引路。   丹钦也随后跟着星霜帝君一起进入昆仑山颠,西王母的住处。   西王母在宫殿内也早已注意到北疆的异常,她正准备出门查看,却迎面撞到了星霜帝君,青鸾和丹钦。   西王母来不及问星霜帝君前来所为何事,忙不迭说起了北疆又出了异状:“北冥轩君一天到晚都在搞些什么鬼,怎么又出事了。”   星霜帝君侧头去看北疆的风暴,那风暴看起来闹得够大,但是曾经见识过路迟失控的他一看便知这不过就是故意演出来的花架子,当初路迟失控的时候,风暴可比这厉害多了,当时昆仑山半侧温度急降,还降了不小的一场雪。   这事路迟和傅笛深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你先别急,我有事找你。”   西王母听了他的话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第110章 追寻   星霜帝君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西王母一直住在昆仑山颠,与旁人也不亲近,这段时间除了感觉桑钰行为处事有些奇怪外,还真不知道天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在背地里,很多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星霜帝君看来,自打傅笛深恢复北疆王褚深的能力开始,就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的谜题。从那之后,傅笛深恢复北疆王的记忆,自己接受到伏羲女娲令,并得知了前任魔尊花迭并未死去,并且伙同阎罗,控制了勾陈上宫天帝桑钰。   这一切都像是什么人很早以前就筹划好的棋局,等待着有一天彻底收网,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还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那人预料的一般。   “魔尊花迭误以为我被伏羲女娲令控制,曾无意之间向我透露过他在天界寻找混元鼎的事情,”星霜帝君回答,“混元鼎内残存着盘古大神的灵力,而北疆王褚深的炼法十重天,可是能够将万事万物的灵力吸入身体化为己用的逆天法术,他们所图谋的事情,我想不必再做解释了吧。”   西王母也是一惊,她立刻站起惊呼:“他们想让褚深吸取盘古大神的灵力?”   混元鼎这玩意儿是盘古当年开天辟地时踩在脚下的一块石头,后来为了缅怀这位神明,给这石头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石头内蕴含了盘古的灵力和精血,但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一直当作收藏品放在天界藏宝阁内。   但如果按照褚深所练的炼法十重天来说,确实有可能吸走盘古的灵力,并且为自身所用。   “嗯,就在不久前,魔尊花迭要求我将北冥轩君的记忆还给他,我这才从南极星海脱身,与北疆王和北冥轩君汇合,他们二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情况异常,调查到了许多我都不曾知晓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魔尊花迭身后可能还有一人在筹谋,从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极有可能是青帝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   一听这名,西王母面色苍白,但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青帝…….我早该知晓的…….”   她这些年在天界与青帝争锋相对是人人都清楚的事实,但鲜少有人知道为何她会与青帝有这样大的矛盾。   其实算起来,她与星霜帝君应该是这天界唯二的从鸿蒙之初活到现在的神明。   当初中原混战,西王母独守昆仑诸山,算是未曾受到中原战乱的影响。后来勾陈上宫建立,她也顺承中央天帝之名,从此成为西方天帝。   但自她在勾陈上宫见过青帝之后,便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西王母那时没什么感觉,后来与青帝在诸多意见上有所分歧后,她便也不再追究当初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了。   但如今星霜帝君提及,西王母便又生起了疑惑。   “我心里对青帝的真实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星霜帝君已然猜测到了青帝的真实身份。   他当年年第一次见到青帝的时候,也曾经生出与西王母同样的熟悉感。只不过比起西王母将这熟悉感抛之脑后的行为,星霜帝君显然更加谨慎。在多年的共事相处中,星霜帝君逐渐感觉到不仅仅是气息,连神态仪容,青帝都像极了伏羲。   只是除了力量。   伏羲的力量太过霸道,如果真的是真身出现,天界早就乱了,也不会到现在只有自己发现。更何况当年的大神早都消失死去,怎么会又凭空出现。   综合以上的线索,星霜帝君推断,青帝并非是伏羲真身,而是伏羲一部分力量的凝结,亦或者是伏羲在另一个世界通过青帝这个身份来观察这边的世界。   这些年人界发展迅速,他虽然困顿于南极星海不得随意外出,但好在丹钦可以在天界人界肆意穿梭,偶尔会给他带来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其中有不少游戏玩物。   在游戏之中,星霜找到了最贴切的,形容青帝和伏羲关系的词汇。   小号。   对,他百分百可以确定,青帝就是伏羲的小号。   并非继承了伏羲全部力量,但又与伏羲之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星霜帝君原本以为伏羲只是想继续看看这个世界,所以并没有询问,而是当作自己发现的一个小秘密在心中玩味。更何况他也害怕自己的猜测不准,到时候问了青帝,万一是自己的错觉,到时候免不得引发更大的笑话。   所以当萧锁说出了当初控制他的人除了花迭还有青帝的时候,星霜帝君方寸大乱。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今甚至会引发更大的祸事。   “青帝,可能就是伏羲。”   星霜帝君欲言又止,随后还是道出了这样的答案,他已经无法再去为伏羲遮掩了。自从得知混元鼎与北疆王褚深的能力之后,他心里一直安定不下来,如果当真让褚深吸收了混元鼎内的灵力,那么到时候,整个三界都会被颠覆。   不止是路迟失控时那种破坏力,而是彻彻底底地将整个世界打回混沌,重新改写。   西王母先是一惊,随后倒也接受了这种说法。   她曾在心里有过怀疑,但没想到星霜帝君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目前去追究这些都没有用,三界的安危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你想要我做什么?支援北冥轩君和北疆王?”   西王母提剑,准备杀入北疆。她虽然无法想象与伏羲对阵的情形,但眼下情况危急,无论如何她都会救三界于水火之中。   可没想到,星霜帝君却果断拒绝了:“不用,北疆王和北冥轩君那边他们自有打算,我希望您能够帮我一件事,这件事如果能够办成,才是我们改变如今不利局面最大的筹码。”   “什么事?”   “用您百兽之主的能力,调令三界所有生灵,为我寻找一个人。”   “谁?”   星霜帝君抬头,看向了西王母,他冷静地说出两个字:“女娲。” 第111章 蝼蚁   魔尊花迭给阎罗的任务就是看管桑钰,阎罗原本以为这算是苦事一桩,毕竟桑钰那放荡不羁的样子,总觉得一个不注意就会扑上来,将自己吃干抹净,这样的事在人界桑钰没少干,次次都让阎罗吃尽苦头。到后来他不得已要吃些补肾的药物来维持体力。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桑钰这次表现的禁欲的很,不仅没对自己动手动脚,反倒是连说话都客客气气。   还真是有点不像他了。   桑钰给金乌喂食,阎罗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两个人不多说话,气氛到像是回到了以前。年幼时期桑钰还是太子,自己还是太子侍读,他们二人也是这样站着。   那时候的桑钰更像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被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脸红,搜肠刮肚写了封情书给自己,却句句不离书上看的大道理。情字没说几句,却将自己的抱负志向说了个明白。   阎罗嘲笑他到底是在说情,还是在给日后会做臣子的自己写一封规劝的训诫文?   桑钰羞红了脸,要把情书拿回来,最后被阎罗收走藏起,如今还放在鬼斧寝殿枕头之下,日日夜夜,时常翻阅。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从桑钰登上天帝之位开始,在桑钰发现他父王的死亡并非那么简单的时候?还是说,更早的时候?   阎罗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痛苦的喘息。   他听到了声响,桑钰自然也能听到,两个人差不多是一同回头。   只见勾陈上宫中庭之内,花迭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龙柱。他的指尖渗出不少血来,将玉色透亮的地砖染出了一团血花来。   这伤口是萧锁伤的,花迭如今后悔不已。当年青帝让他把萧锁处理干净,杀了埋掉了事。但花迭偏偏记恨萧锁将花迭迷得神魂颠倒,非要将萧锁丢到了烟花之地,用以让花满坞回心转意,头靠自己,可没想到计划非但没有成功,今日却被萧锁反将一军。   他早该想到,就算萧锁满足不了青帝的需求达到炼法十重天的境界,可炼法八重天对付自己也是绰绰有余。   今日因当年的轻视受伤,也算是他自讨苦吃。   阎罗冷漠地看了一眼花迭,只觉得他弄脏了桑钰的地板,日后又要花费不少工夫来清洗了。   可面子上还得装作一副走狗模样,关心备至:“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我那好儿子和他的娈宠干的,”花迭一拳锤在了龙柱之上,震得龙珠一阵闷响,“我当时就应该把他给杀了,免得今日惹出这么多是非出来。”   “这倒是……”阎罗随意附和着魔尊花迭的话。   “如今到了这紧要关头,上神手下又不能少了我——”花迭越想越气,只怪自己当年没把萧锁杀了了事。青帝筹谋多年,如今离功成只有一步之遥,自己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悔不当初。   只是计划还要继续,自己不行的话——   他抬头看向阎罗。   当年自己攻入北疆之时曾经途径魔界,那个时候顺手将鬼界占为己用。   鬼界分为鬼市与鬼府,中间由黄泉路链接。因着这特殊的地理位置,鬼市鬼界的想法素不相同,鬼市毫无管理,混沌不堪因此与魔界走得较近,但鬼府的主人又是天界任命。   花迭当年攻占鬼界也不是出于什么复杂的原因,而是鬼界的鬼市向来与魔界相互勾结,上一次神魔大战中输给了天界,这才让鬼界称为了天界的领土。魔尊花迭自从依靠青帝的能力登上魔尊之位后,魔界内一直有他不如玄天的传闻。花迭心有不服,所以在攻入北疆之前,将鬼界攻了下来。   阎罗也是在那个时候向自己俯首称臣的。   那时候花迭还觉得有些奇怪,按照鬼界的实力,阎罗不该那么早就认输。   他只当是阎罗也有归顺之心,所以未曾在意。千年后自己再度归来,阎罗竟然献上桑钰的肋骨投诚,他便觉得阎罗可用。   如今自己身受重伤,青帝那边还需要人手——   花迭伸手唤了阎罗过来:“你跟我来。”   阎罗顺从地走了过去,他一移动身子,刚好让花迭看到他身后的桑钰。   “你把他也带上。”花迭命令道。   花迭捂着伤口,伸手捏诀,随后他与阎罗还有桑钰三人都被转移到了一处秘密的洞窟之中。   “上神,我回来了。”花迭扶着墙壁匍匐前行。   听到他的声音,洞窟深处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阎罗和桑钰这才看清,原来在幕后操控一切,魔尊花迭口中日日念叨的“上神”,竟然是东方蓬莱天帝——青帝。   青帝也没想到花迭会把阎罗和桑钰带来,看到二人也是一惊,随后便出声呵斥:“你为何要带他俩来见我。”   花迭赶紧解释:“我不慎被人所伤,怕帮不上上神的忙,所以让阎罗来助您一臂之力。”   青帝看了一眼花迭的伤口,他刚想伸手帮忙他治愈,却被花迭拦住:“不碍事,如今上神不可再为我浪费一点灵力了。这点伤口,我自己治愈就是,只是需要花点时间,这段时间内,就让阎罗协助您,等我好了我必定立刻赶去北疆。”   萧锁给他的那一爪是充了不少灵力的,这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   青帝点头,算是认可了花迭的提议,他随后看向了桑钰和阎罗:“你们倒是不惊讶?”   阎罗和桑钰的表情都算平静,似乎对花迭背后指使者是青帝这件事毫无异议。这倒是让青帝有些震惊,这些年他在天界装作昏庸平常,毫无存在感,如今识别自己的真实身份,桑钰阎罗都不惊讶,合着自己这些年装缩头乌龟全是白装了。   桑钰自不必说,当年封印路迟记忆之时,自己父王被一股不知来源的灵力击中。星霜帝君忠心耿耿自不必说,更何况当时给父亲护法的人就只有青帝与西王母。西王母虽然性格火爆,但这么多年相处桑钰也能感受到她并无太多心眼,也不会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只是对天界利益维护非常,有时做事冲动了一些,那么唯一剩下来的选择就是青帝。   那日桑钰在藏书阁中突然奔向书架,最终却只找到一本被刻刀毁掉的书卷,上面所记载的正是青帝的来历。   如此神秘叵测,其中必定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阎罗不惊讶的主要原因是,能够号令魔界至尊的人,必定不会简单。五帝之中剩下的没几个人了,青帝自然也在怀疑之列。更何况他日日跟在花迭身后,对此也早有所察觉。   “有什么好惊讶的,”如今杀父仇人就站在眼前,桑钰伶牙俐齿想要追问自己父王的死因,“当年是你杀了我父王?”   他伸手就想抓住青帝的前襟,逼问他为何要害死自己的父王。   论地位他是青帝,论声明他也是五帝之一,自己的父王与他之冤无仇,为何要下那样的死手?   就在这时,桑钰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是阎罗死捏着他的肋骨,让他在快要触碰到青帝的那一刻,突然疼痛难忍,摔倒在地。   “对,是我杀的,”青帝倒是不吝啬去承认,“理由嘛,也很简单——”   青帝低下头,伸手捏住了桑钰的下颌:“比起你的父王,我更期待你做这个天帝。”   “为什么?”   今日来见青帝之前,桑钰曾设想过无数的理由,诸如:青帝想做勾陈上宫的天帝,青帝与父王早有恩怨,亦或者是有什么私人恩怨自己从未曾预料的。但他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看桑钰不懂自己的意思,青帝叹息他愚蠢至极。   “因为你更好控制,”青帝甩开手,扔开桑钰,“我的计划里不需要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帝,我只需要一个坐在勾陈上宫毫无用处的傀儡罢了。”   “就因为这个?”   桑钰撑着身子抬头看向青帝,他不敢相信,害死自己父亲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   没有深仇大恨,没有权利斗争,甚至连利益纠葛都没有。   不需要,因为不需要就随手杀死。   因为需要自己这个傀儡,又亲手把自己送上勾陈上宫天帝之座,让他在四方势力中苦苦徘徊,被迫折翼求生。   “对,”青帝负手而立,说出的话冷漠无比,“不过一届天帝而已,死就死了,又能如何呢?”   又能如何?   听闻此言,桑钰只觉得苦涩都要从眼中涌流出来。   那是桑钰年幼时期唯一可以仰望的父亲,怎么到了青帝的嘴里,却成了连沧海之一粟都不如的东西。   可比起悲伤痛恨和不甘心,桑钰最先感受到的却是恐惧。   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将勾陈上宫天帝用不过来形容,能够随手就害死自己的父亲,能够说“死就死了,又能如何?”。   就好像——   众生万相在他眼里都是飘絮,沧海桑田与他而言皆如须臾。   而他是超越万物,超越规则与法理,唯一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阎罗是假降,应该没有人看不出来吧。 第112章 改造   但即便如此,杀父之仇对桑钰来说仍然不可饶恕,即便这人看起来如此可怖,即便青帝的实力难以预测,他也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你说如何!那是我亲爹!”桑钰挣扎起身,却被阎罗死死拽住肋骨上缠着的线。那丝线紧绷着肋骨,每扯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桑钰此刻却浑然不怕,愣是要爬着去找青帝算账,可胸口的那根线越扯越疼,到最后竟然让桑钰呕出一口血来。他回头看向阎罗,阎罗却还是固执地扯着手里的丝线,让桑钰无法动弹。   “放开我!”   阎罗知道桑钰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但他还是死死扯着手里的丝线不肯放手。   青帝只瞥了桑钰一眼,当他是地上扭动的蝼蚁而已,并不在意。   他的手中也同样握着一股丝线,但与阎罗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握着的并非一两根,而是十几二十多根丝线缠成了一股。   这丝线是捆仙丝,用以束缚,操纵灵力不如自己的神明妖怪。这丝线难以解开,就算是用神锤神斧都无法伤之分毫。   捆仙丝是许多神仙鬼魅梦寐以求的宝物,即便是阎罗在天界的藏宝阁之中,阎罗也就找到了两三根用来束缚桑钰而已,没想到青帝手里竟然有这么多。   不过比起感叹青帝宝库的丰厚与无穷,阎罗更想知道青帝所操控的人到底是谁,值得他用掉这么多捆仙丝。   他当初给桑钰埋丝线硬是取走了桑钰腹部的一根肋骨,让桑钰痛苦异常,以往从不曾叫疼喊痛的人,哭的眼泪都掉了下来。青帝手中这样大一捆线,怕不是将那人的四肢关节都给捣毁了,才能埋下这么多的捆仙丝来。   就在阎罗看着青帝手中的捆仙丝出神时,那丝线突有异变,原本如同白玉珍珠一般颜色的丝线却突然蜕变变成了烟灰色。   这是被*纵之人灵力枯竭的征兆。   阎罗心里一紧,难不成被*控之人身体的灵力被抽空了?   以往用捆仙丝操纵他人,都希望那人能够成为自己的奴隶以供自己差遣,如果灵力耗尽就会被当作废物扔掉,同样捆仙丝也会瞬间被消耗殆尽。   旁人若是知道捆仙丝所束缚之人灵力消耗近乎空洞,必定会叹息失望。   只是,阎罗看着青帝的表情,却不像是失望,是——   兴奋?   就好像期盼多年的计划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一样。   花迭自然也看到青帝手中捆仙丝的颜色变化,他忍不住开口恭喜青帝:“恭喜上神这么多年来的筹谋终于得以实现。”   青帝捏紧手中的捆仙丝,眼底也是按捺不住的雀跃和激动,他忙不迭地对魔尊花迭和阎罗命令道:“花迭你暂且在此处修养,阎罗你带上桑钰和我一起去北疆。”   花迭和青帝的对话在阎罗听起来就跟打谜语一样,不知他们所说所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不过隐约之中,阎罗能察觉到这件事情远没有之前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桑钰父王死亡的真相或许并非这一切事件的终点,甚至可能只是其中极小的事件。   阎罗听从青帝的命令,俯下身来将桑钰拽起,他稍微侧了点身子好让桑钰靠在自己身上,可桑钰并不领情,甩开了阎罗的手。   阎罗叹了口气,不明白他为何自讨苦吃,但眼下情况紧急,自己得赶紧跟在青帝之后。   随后三人一同前往了北疆。   北疆雪域地势开阔,终年积雪,是个宁静悠远的地方。但此时已然被路迟,傅笛深,“星霜帝君”三人搅动的天翻地覆。处处都是灵力卷起的巨大风暴,强风参杂雪花,如同刀片一样,若是普通人,一脚踏入这个领域就会被割得皮开肉绽。   青帝,阎罗和桑钰到时,风暴已然平息了不少。傅笛深一人跪在北疆雪域之上,身边散落着不少被拦腰折断的冰凌,足以显示刚才的战斗到底有多激烈。北冥轩君路迟已经力竭,倒在雪原之上,他不远处“星霜帝君”也与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只是“星霜帝君”的脸深深埋在雪原之中,让人看不清长相。   这一幕正是青帝期待已久的场景。   星霜帝君神力耗尽,北疆王褚深也濒临崩溃。   两个能够威胁到他计划的人都被除掉,接下来,就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青帝运起灵力,他手中的捆仙丝顺势飞舞,在空中环绕一圈缠绕住他的指尖。随着青帝法术的启用,傅笛深突然觉得自己的关节都像是被人拽开脱臼了一般,他的肢体被扭曲成恐怖和常人难以想象的形状。   直至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肘,指节,膝盖上全部出现了一根根白色的丝线,一头牵在青帝手中,一头扎入自己的骨肉。那如同鱼线一般质感和刺入骨髓的痛苦,无不提醒着傅笛深,当初他挖出妖丹送给路迟,陷入昏迷之后,他的身体一定被花迭和青帝带走,并且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改造。   傅笛深依稀曾经路迟到访过自己童年时期长大的城市——安桐,在拜访了孤儿院的老师之后,路迟在孤儿院周围某个民宅区内找到了一个有灵力残留的废弃宅子。宅子内横梁上挂着一铁笼,上面残留了不少血迹和灵力,那里或许就是他们对自己进行改造的地方。   傅笛深想要动一下手臂,他没用什么大力气,就是轻轻低按照自己的意思扯动了一下,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他的手臂便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疼了起来。   “北疆王,好久不见啊。”青帝扯动着手里的捆仙线,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会给傅笛深带来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傅笛深抬头看着青帝,确实好久不见了,上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冰天雪地的原野中。   他夺走了自己原本稳定下来的生活,毁掉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傅笛深冷冷地从口中蹦出那个青帝原本的称呼:“伏羲。” 第113章 胜   青帝捏紧了手里的线,他似乎挺享受这种操控他人的感受。   “你想起来了?”   傅笛深还在试图逃脱丝线的控制,只是他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丝线根本无从逃脱。   “算起来我们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你还记得吗?我是如何把你的关节都打碎埋入丝线的?你又是如何崩溃到只知道喊迟迟的名字的?”青帝心平气和地说起当年是如何将北疆王褚深的身体带走,如何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难以计数的捆仙丝,“你还记得我当年废了多少灵力才为你造了一颗新的妖丹吗?”   “你已经是我的作品了。”青帝扯着丝线,将傅笛深拉至自己的身边。   青帝看着因疼痛满头冷汗的傅笛深,他时至今日也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神族,为何会独独成为炼法十重天的拥有者。更不明白拥有了这样的继承者,为何女娲还要留着这个人类逐渐比肩神明的世界。   “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笛深问出了埋在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毁掉他原本就破旧不堪的人生,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傀儡,已经是至高之神的伏羲,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谋求什么?   青帝瞥了一眼傅笛深,他并不屑于去回答傅笛深的问题,反倒是点明了傅笛深的身份:“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有什么资格来窥探我的计划。”   随后他操起手中的丝线,控制着傅笛深的身体运行起炼法十重天。   那能够吸收天地之间所有灵力的,违逆天道,霸道的法术。   傅笛深眼看着青帝唤出混元鼎,而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去吸取混元鼎内的灵力。   他并有完全看透青帝的计划,但也知道,此刻绝不能让青帝得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躺在雪域上的路迟突然暴起。他直接显出了原形,化作一道雪白的身影直接奔向青帝。   他的爪子如同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灰色的迅影,将青帝的手指直接砍断。   之前路迟就有所怀疑,如果是青帝真的是完整的伏羲形态,那么自己和傅笛深早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青帝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来操控傅笛深,甚至需要借助花满坞那个混蛋父亲的力量,包括当年在北疆居然放了自己一马,这一切细节无不在说明青帝并非是完整的伏羲,也并没有伏羲那样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一点。   “既然捆仙丝无法被砍断,那就连着你的手一起砍断好了。”   傅笛深恢复短暂的自由,他立刻回身一脚踹在青帝的腹部,随后又是一冰凌趁胜追击贯穿青帝的胸口。   趴在雪原上假装星霜帝君的萧锁也想挠一爪子。   他趁乱抬起头,看向玉楼。躲在玉楼后的花满坞却对他摇了摇头。   青帝身边没有跟着花迭,花满坞怕有诈,这才让萧锁等着别轻举妄动。   傅笛深,路迟。   二人一左一右,身影一黑一白。   如同太极图一般将青帝困在中间。二人同时操控冰凌,想要直接将青帝的头颅砍下来。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青帝双手恢复,立刻扯动丝线将傅笛深拉出这太极阵。   同样,路迟的攻击也扑了空。   “你竟然敢骗我,”青帝怒火中烧,他没想到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二人居然敢欺骗自己,用这样蹩脚的骗术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你以为砍了手指就可以让你脱离我的控制吗?我可是伏羲!”   “既然你这么喜欢北冥轩君,不如就让你亲手杀了他!”   青帝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操控起傅笛深,凝结出冰凌,准备刺向路迟。   “不!!!”   青帝运起灵力,可就在这个瞬间,一把箭穿透了他的心脏。   一下子阻塞了他的灵力运行。   回头望去,勾陈上宫桑钰站在云端,开弓搭箭。   一根箭不够,三箭齐发,三道金光飞速奔来。   一支射中青帝的眉心,一支射入心脏,另一支射在了丹田。   “你——”   桑钰不是被阎罗控制住了吗?怎么会?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阎罗从桑钰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帝王,同窗,和爱人。   阎罗并没有回答青帝的疑惑,而是默默念起了咒语,极其阴毒的咒语迅速化作紫黑色的符咒缠绕在桑钰的箭羽上。   他在桑钰的箭上施加了鬼气。   伏羲女娲,一阳一阴。   伏羲帝隶属阳,如今在这北疆极寒之地,配上鬼界阴寒之气,足以阻塞伏羲的灵力运行。   他隐忍多年,对魔尊花迭伏低做小,甚至背负骂名,与桑钰相爱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公开,就是为了这一刻,揪出当年杀害桑钰父亲的罪魁祸首,帮助桑钰报仇雪恨。   “谢谢你。”   桑钰在他的耳边留下自己的感谢,这些年来,他知道阎罗背负着怎样的骂名和痛苦。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愿意帮助自己去下这样大的一盘棋,为自己筹谋。   阎罗在念咒没工夫回答他,他不断将鬼界的鬼气调集在自己身上,用以加码青帝身上的束缚。   看穿了阎罗做法的路迟和傅笛深也立刻调遣北疆极寒的冰雪凝成两把冰凌,对着青帝左右太阳穴插入进去。   一时之间,眉心,左右太阳穴都被极寒之气封住。   三处伤口练成三角寒阵,彻底冻结了青帝体内的灵力流转。   傅笛深和路迟不敢松懈,也不断往冰凌之中注入自己的灵力。   青帝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大的危机,他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眼球上甚至开始结冰,皮肤上也凝出了霜。   这时,感受到青帝危险的花迭赶紧带着伤口赶来营救。可他没想到他刚一露头,就被一直潜伏的花满坞和萧锁抓了个正着。   萧锁恢复原形,化作一道黑雾,对着花迭腹部还未好的旧伤又是一爪子。   只是,这次带了毒。   让人痛不欲生,花满坞耗时多年精心调制的。   毒药。   作者有话说:   阎罗:你别谢谢了,你床上收敛一点比啥都强。 第114章 烧尾巴   眼下青帝被路迟,傅笛深,桑钰和阎罗包围,花迭又被萧锁重伤。几乎处于完全压制的地位,就在大家为能够制服青帝而庆幸时,却不想插入青帝太阳穴的那两根冰凌却突然开始融化。   傅笛深暗叫不妙,催动灵力再次妄图让冰凌凝结,但不知为何,冰凌的融化速度却突然加剧。   傅笛深还没来得及提醒路迟和阎罗,就注意到冰凌被一股强大的灵力融化,一时之间,灵力涌动,青帝身上的皮肤再次破碎,剥落出他身为伏羲上神,人首蛇尾的真身。   神明莅临。   能够搅动天地的灵力瞬间爆发在北疆雪域。   他到底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神明,这群后辈再怎么挣扎也无法与他抗衡。   路迟和傅笛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而一直不断给箭羽输送鬼气的阎罗伤的最重,被鬼气反噬,倒退几步撞在桑钰怀中,呕出一口血来。   就连离得最远的花满坞和萧锁都受到了波及。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们以为凭借这点力量就能够打败我吗?”   他的话语听起来似乎狂妄至极,但现在的青帝明显没有了刚才那样气定神闲的态度,他伸手抓住傅笛深,押着人走到混元鼎前。   捆仙丝再度修复,这一次,混元鼎中残存的盘古上神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傅笛深的体内。   “深深!”路迟不要命地扑上来想救走傅笛深,但青帝在混元鼎周围设立了一道屏障,根本无法闯入。   路迟反复敲打着屏障,妄图能够用蛮力扯出一道口子来。   但还是于事无补。   就在此时,天际飞出一道通体青色的长剑,劈开屏障。   两股灵力碰撞,一下子震得伏羲都往后退了几步。   通体青色,以忘川水淬火,伏羲女娲亲手打造的,万剑之宗——星霜。   星霜帝君化为人形,与此同时,一只或红色的凤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竟然?”   青帝惊讶于星霜帝君居然完全不受伏羲女娲令的控制。   “我依然易主,生出了人心。”   星霜帝君说这话的时候倒眉眼温柔,侧头去看肩膀上的火凤凰。   “荒谬!”青帝本想出口教训星霜,但眼下操控北疆王吸收混元鼎的灵力才是重中之重,他忍下对星霜的不满,请求他帮助自己对付其他人。   星霜摇头拒绝。   随后,东方天空,两辆鸾车缓缓驶来。   青帝看到其中一辆绘有白狐的鸾车顿感不妙,他催动灵力希望傅笛深能够赶紧抽走混元鼎中的力量。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其中一辆鸾车中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落在青帝面前。那是一位白衣女子,明眸皓齿,色若桃花,她随手伸手便斩断了捆仙丝,放傅笛深以自由。   直到此刻,青帝才明白,自己的颓败之势,再也无法挽回。   他一改之前的狂妄与傲慢,对着白衣女子轻声问候:“你来了?”   “嗯,”白衣女子的口吻却带着责备,“我若不来,你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傅笛深被放开,路迟赶紧上前一步把人薅到自己身后护着,生怕再出事端伤到傅笛深。   傅笛深的身体到没有受到损伤,只是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和盘古上神的灵力混合在一起,两股灵力相互冲撞,弄得他很是不舒服。   他靠在路迟的背上调息,一抬眼看到那白衣女子,便觉得有些眼熟。   一听声音,便立刻认出,这人就是震土娘娘。   教出了魔尊玄天和修阳夫人,来历相当神秘莫测的神明。   “即便你来,我——”   伏羲仍然不肯认输,他伸手还想控制傅笛深,可那白衣女子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拽着星霜帝君的衣袖。不过一拉一扯便让星霜帝君变回本体。女子挥剑直奔伏羲而去,她速度极快,几步便跑到伏羲面前,一脚踹在了伏羲的腹部。   随后又是一剑砍入伏羲的肩膀让他血流不止。   伏羲原本就因为和这群后辈纠缠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如今在白衣女子迅猛的攻势之下毫无反手之力。   星霜帝君被人借去打架,火凤凰丹钦百无聊赖往路迟和傅笛深那边凑了凑。   路迟怕他那一身火烧到自己的毛,往深深怀里挤了挤,但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丹钦,这女的谁啊?”   “女娲。”   “嗯?”   路迟惊讶地看着丹钦,一副你不要乱开玩笑的表情,这种大神怎么可能会随便现身?   丹钦面色平和,完全看不出来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见过她,”傅笛深靠在路迟的肩膀上,他体内灵力的紊乱似乎消停了下来,傅笛深也勉强能够说几句话,“她是震土娘娘。”   路迟这会儿小脑袋更痛了,怎么回事,他俩谁说的是对的。   “也是,你那身邪门的法术,从她这里学到也是合情合理,”丹钦没忘记当初傅笛深和星霜帝君打起来,那样强大的灵力连向来自负本领高强的星霜都招架不住。   傅笛深没有说话,他蹭了蹭路迟的肩膀,让自家狗子靠过来点,他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   路迟听话地变成萨摩耶让深深靠着好好休息。   远处,女娲操着星霜剑暴打伏羲。   “听说女娲和伏羲是夫妻来着,”丹钦无聊炸了,随便找了个话题跟路迟和傅笛深聊天。   傅笛深没力气回答,路迟接了话:“嗯,对哦。”   “是啊,那这算是什么?”   “家暴?”   丹钦点了点头。   路迟被傅笛深的呼吸挠得痒痒的,他又没办法用爪子抓,索性抖了抖头,来缓解瘙痒。他一抖,白色的狗毛也随着自己的动作废物,跑到了丹钦的鼻子上。   丹钦打了个喷嚏,一下子,火苗飞舞。   落到了路迟的尾巴上。   空气里突然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丹钦!!!!你个混蛋!!!!你烧到我尾巴了!!!!”   就在这边上蹿下跳灭火的时候,女娲一剑刺入了伏羲的胸口。   伏羲一身的灵力瞬间消散,随后他的身体也如同碎片一般,碎裂成光点,随后彻底消失。   作者有话说:   丹钦:带我聊天   迟迟:滚!你烧到我尾巴了! 第115章 维度   “你烧到我尾巴了!!!!!”   路迟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管女娲和伏羲怎么打架,他只想赶紧把尾巴的火灭了。   傅笛深靠着自己他又不能上蹿下跳地灭火!这个该死的丹钦,自己迟早把他的羽毛全给拔了!   还好路迟脑子转得快,掐诀用冰雪包裹住了失火的尾巴。   焦糊的气味一下子散开,还升腾起了一股黑烟。   火灭了,尾巴也湿了,烧了小半截的尾巴耷拉在路迟的屁股上,看起来相当可怜。   丹钦过意不去,看他那尾巴被烧的黑乎乎湿漉漉的,就提议:“我用火给你烘干一下?”   “你给老子滚!!!!”   路迟呲牙咧嘴地警告他,离自己远一点。   这边闹了个鸡飞狗跳,女娲那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青帝的身体化作碎片,消散于空气之中,倒也让人有些唏嘘。   花迭见不得自己跟随多年的上神就此死去,硬是挣扎着想从萧锁手中脱开,但萧锁和花满坞又不是吃素的,死死地摁着他不让他上前。   “就这么死了?”桑钰倒是无法接受青帝就这么逝去的事实,他与青帝之间的杀父之仇还未清算,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他想找女娲算账,可阎罗死死拽着桑钰的衣角,不让他上前。   女娲还没来得及感伤伏羲的死去,就听到桑钰弄出来的声响。   她知道时至今日,自己得给这些被无意之中卷进来的孩子一个交代,一个解释。   星霜剑从她手中脱离,变回人形站在丹钦身边。帝君瞥了一眼路迟的大尾巴,这会儿烧得一小撮漆黑一大团棕黄,凑近了闻还是有股淡淡得焦糊味儿。   “你干的?”   丹钦移开了视线:“我不是故意的。”   “干得漂亮!”   被帝君夸了,小凤凰还有点得意,抿了下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路迟听到了星霜帝君的话,作势就要上去打架,非要把那剑人的嘴巴撕了不可。   西王母从鸾车里走出,看了一眼这跟柱子一样杵着的众人,说了句:“我们找个地方静说吧。”   可这北疆雪域哪里有什么安静的地方,侧过头看到的就是一小小玉楼,装不下这么多神仙。   西王母本想将众人带回昆仑山颠的仙宫之中,但桑钰先发了话。   “如此浩劫,自然得去勾陈上宫议事。”   他大小都是勾陈上宫天帝,桑钰发话,西王母也不好开口拂了他的意。众人随即前往勾陈上宫方向。   金乌,青鸾,丹钦三只凤凰并驾齐飞,青鸾见不得丹钦血统不纯,故意绕远了他。   可丹钦心里哪管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因为帝君夸奖自己冒出来的粉红泡泡,飞也飞得不稳,上蹿下跳撞了好几下金乌的翅膀。   金乌被撞的人都快傻了,回头看着桑钰求援,可桑钰哪里管他,阎罗现在伤情严重,他得赶紧找人医治。   到了勾陈上宫也没能找到好好说话的机会,阎罗伤势较重,这会儿鬼气反噬,灵脉乱象。好不容易安排了药仙将他带走医治,临走前阎罗还嘱咐他冷静一点。   他是勾陈上宫的天帝,不可因私人感情失了分寸。   傅笛深的状况也不太好,但他的情况,天界的普通神仙都无法处理,只能让他自己调息,缓和盘古灵力和自己的灵力在体内碰撞的局面。   至于萧锁和花满坞,两人挟持着花迭。花迭伤情严重,但好在花满坞用猛药吊着他一条命,在所有的账算清之前,花满坞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桑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可以坐下的椅子和饮用的茶水,在场众人都恢复了人形。   女娲抬头看了一眼,算下来,在场的众人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星霜剑自不必说,西王母是自己曾经的挚友,傅笛深,路迟还有刚刚被带走的阎罗是自己徒弟的孩子,剩下的桑钰,丹钦,花满坞都是自己的后代。   但自己如今却是以戴罪之身去见这群,被莫名其妙卷入这场危机之中的后人。   事到如今,自己确实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们一定好奇,原本应该死去的我和伏羲事如何再度现世,又如何给你们带来这场危机的——”   女娲缓缓地说起当初自己死后的经历。   她确实“死”了,但却与普通人理解的死亡有所不同。   她的肉体确实消失了,但灵魂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一片茫茫的白雾,根本看不清周遭的风景,她唯一能够看到的,除了白色之外的色彩的,就是一棵生长在世界中心的树。   那棵树与三界里女娲所见识过的树木都不一样,形状虽然与人界普通树木别无二致,但这棵树是透明的。   树木内部的纤维,脉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甚至树木上一两颗寄生的爬虫,体内的器官也能看的非常清晰。   “那是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但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其中的规律和原则时,我便遇到了伏羲。”   说来倒也是凑巧,一觉醒来,伏羲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两个人原本就是夫妻,战友,能够于死后在另一个世界重逢,自然难以按捺心中的喜悦。但重逢的喜悦逐渐消失,两个人开始琢磨起了那个世界的规则。   “我也不知道耗费了多久的时间,其中的细枝末节我也不想说出免得再生事端,但我和伏羲确实从那棵树中参透了一条与这个世界不同的运行规则,在此基础上,我将其改成了炼法九重天。”   女娲顿了一下:“炼法十重天也在我的设想当中,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我从未想过有人可以突破这层限制,修炼到十重天的范围之中。”   不过对于女娲和伏羲来说,他们生命中历练过的法术数不胜数,炼法九重天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很快两个人又琢磨起了别的东西,他们不断朝着白雾中的世界探索,最终在雾色深处,发现了一面镜子。   通过那个镜子,可以看到他们原本生活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隔壁开了新文,大家捧个场啊! 第116章 春天   “我们一直在试图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伏羲才将自己的灵魂投射来了这个世界。但我们二人的样貌早已改变,我们彼此失去了联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他。”   “就在这段过程中,我捡到了一个男孩,”说到这里,女娲抬头看向了路迟,“就是你的父亲,魔尊玄天。”   当年女娲捡到玄天的时候,玄天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因出身卑贱而被同族人殴打,差点死在魔界的街头。   女娲以震土娘娘的身份重回人界,本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再看看当年自己的孩子们。但当年自己的徒弟,孩子全都仙去,如今看到伤痕累累的玄天,便心生怜悯,将这孩子带走放在自己身边养了起来。   除了天生的母性,女娲带走玄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试试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参透的炼法九重天,能不能传授给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那个理论上的炼法十重天,到底能不能实现。   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教会了玄天炼法九重天,随后,又遇到了北疆王褚深的母亲,修阳夫人。   尽管后来褚深和修阳夫人最后闹成了那样,但说到底修阳夫人和自己也是母子一场,当年战乱四处流浪时,也是修阳夫人将他养大。所以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傅笛深眼眶还是一酸。   路迟却没什么感觉,他还未恢复记忆,听别人说起自己的父亲,只觉得恍如隔世。   随后二人成年,离开师门,前往北疆和魔界,各自结婚生子。   而震土娘娘则继续在人世界流浪徘徊,寻找伏羲。   “这之后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女娲的视线落在傅笛深和路迟身上,“确实当年是我贪心,将这异世的修炼之术带到了这个世界,给你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说的轻巧,可个中滋味只有受害者才知道。事到如今,傅笛深懒得不想追究这些过去的是是非非。   “我只好奇一点,伏羲上神到底想利用我的身体做什么?”   听到傅笛深的问题,女娲侧过头看了一眼花迭:“他想利用你的力量,吸收盘古上神开天辟地的神力,将这一整个世界摧毁重来。”   “为什么?”   女娲早就料到了傅笛深会这么问,她叹了口气:“因为这个世界发展的样貌,与我们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人族兴盛,天界与魔界没落。   就算是女娲也未曾想到,当年自己随后捏就的泥人,居然会发展成为现在这幅模样。   而且人界,对神明的敬畏与爱慕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也有我个人的原因,我们既是战友,也是夫妻,更是竞争对手,他利用褚深的能力重塑世界,恐怕也有一丝想要超越我的含义。”   “你胡说!”   被萧锁和花满坞死死摁住的花迭不满女娲如此谈论青帝。   “这些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女娲气定神闲地继续说道。   差不多在褚深告别魔尊玄天,四处寻找可以解救路迟的解药时,女娲也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自己的夫君。   彼时二人相认,小别胜新婚。   他们保持着曾经的关系,就如同普通夫妻那般。   但没想到在女娲收到了修阳夫人之子褚深突破了炼法十重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迅速急转直下。   一开始青帝指责女娲不该将另一个世界的法术带到这个世界来,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祸事。但在了解到褚深的炼法十重天能够不受任何控制吸取他人灵力并且保持灵力特性的时候,青帝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在女娲去往北疆,确认褚深的能力毫无问题后,青帝便趁她不注意,将她锁在了东方天宫蓬莱阁的密室之中。   “震土娘娘这个身体不过是灵魂的投影,并没有那么强大,在加上他在这个世界如今的身份是东方天帝青帝,光从法宝灵药上我就无法与他抗衡。”   随后,解决掉了可以阻碍自己的人,青帝便开始了他的计划。   前往魔界发动叛乱,杀死魔尊玄天,扶持魔尊花迭。   他原本打算用路迟来要挟褚深,但没想到花迭办事不力,路迟居然跑到了人界,最后白白被褚深捡走。   这之后他又让花迭整顿部队,杀入北疆。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在不断试图挣开他所设的枷锁,也算是浪费了他不少的时间。”   这之后,北疆沦陷,褚深剖丹,路迟疯癫。   两个人一别,就是千年的风雪。   路迟变成了萨摩耶跳到了傅笛深怀里,狗鼻子蹭着傅笛深的胸口。   “傻狗。”   傅笛深这么叫他。   一听这个称呼,路迟就没忍住哼哼唧唧地抱怨。   都这么煽情的时候,不叫点好听的“老公”“相公”之类的,在这里管自己叫傻狗。   真是不!解!风!情!   “我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女娲站起身来,“但是在我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处理。“   她走到傅笛深面前:“刚才你应该已经吸收了不少盘古上神的力量吧,这股力量如果不消耗掉的话,你依然是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最大威胁,所以我需要你在我离开之前,将这份力量完全销毁。“   刚才盘古上神的力量留在了傅笛深的身体里,这会儿才完全吸收。   ”我当然不会将这灵力占为私有,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完全消除——“   ”盘古除了开天辟地之外,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光明和生机,“女娲解释道,”你体内的灵力吸收得并不多,不足以改变整个世界,但是足以给整个北疆带来生机。“   话音刚落,路迟抬头看着傅笛深。   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他们曾经许诺,要一起去看花。   北疆的雪堆了一层又一层,极寒的天气孕育不出娇嫩的花朵,他们之间的承诺搁置了多年。   “好,我这就去。”傅笛深站了起来,抱着自家狗狗就往北疆的方向跑。   改天换地的力量,一定可以给冰雪漫天的北疆,带来独一无二的春天。   作者有话说:   这边快完结了,隔壁要开新文,成熟年上攻x狼狗年下受,先婚后爱:CP344301 第117章 万物复苏   北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早已经无人知晓了。   只是从褚深记事以来,这里就只有无尽的白。当年路迟病重时哀求自己,想看一眼红色的花。他也只能用灵力冻住兽血,送到路迟的床前。他那是已经是北疆唯一的王,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改变北疆恒久的冰原。   他们的爱恨,恩怨,分别都被埋葬在着漫天的大雪之下。   傅笛深伸手,属于盘古上神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流出。   这是改天换地的灵力,足以给终年飘雪,极度严寒的北疆带来一个永不凋零的春天。   灵力外泄,气温上升。   多年的积雪开始融化,土地也渐渐露出原本质朴的颜色。玉楼屋瓦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露出原本朱红色的瓦,雪融化成水顺着屋檐落下,丝丝隽永,檐雨如绳。   路迟兴奋地踩着湿润的泥土和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他等待这一场春天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随后,土地冒出新芽,嫩绿色的草地在灵力的滋养下迅速生长。   往后的岁月里,这片冰雪消融的土地上会长出鲜花,长出绿草,长出成片的竹林,长出无尽的树木。   这里会长出希望和生机。   路迟开心地到处晃荡,却隐约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啜泣声。   他什么都不记得,过往的悲伤,不甘,绝望悉数由傅笛深来背负。   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可以和伏羲硬刚,屠尽了北疆众人,自持炼法十重天的男人捂着眼,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滴落出来。   他们等待这一场春天,等待了太久。   路迟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凑上去跑到傅笛深身边,揽住他的腰。   “深深我要在玉楼门口种花花,你说好不好呀?”   “魔界的花我也想种,嗯到时候我们趁花满坞不注意,去偷花。”   “以后我专门刨坑,你来撒种子好不好啊?你不要哭哭了,你哭我也想哭,你还没告诉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对哦!你都不告诉我过去的事情还叫我傻狗,这样不公平!”   路迟又是亲亲抱抱又是扮鬼脸说笑话,总算把傅笛深逗乐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傅笛深擦干眼泪:“你这只狗怎么总是这样?”   路迟叉着腰抬头望着傅笛深:“因为被你宠坏了!”   说完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傅笛深伸手抱着他,看着渐渐复苏的北疆雪域,他低下头在路迟的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他一直在拿自己的想法要求路迟,当年就那么狠心把路迟留在了北疆雪域,孤独地等了这么多年。   “我不要听对不起!”路迟嘻嘻哈哈地不想听这些,青帝死了,北疆复苏,这都是高兴的事情,他不喜欢在高兴的日子里听这些话,“我要听另外三个字。”   另外三个,可以表达他们之间爱意的字。   口腔唇舌相互作用,就可以弹奏出的美妙词汇。   傅笛深轻笑着凑到了路迟的耳边,说出了三个字:   “你是狗。”   敲!!!!!   说完傅笛深还自己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路迟扭的跟个麻花一样从傅笛深的怀抱中挣扎了出来,一连串地骂起了傅笛深:“汪汪汪汪汪汪!!!!”   “我今晚就要离家出走,这地方没法待下去了!”   “我要跟你断绝师兄弟关系!呜呜呜呜我要回魔界!”   太气了,简直是狗生最火大的时候。   这么浪漫的时候说自己是狗!   怎么了!是狼了不起吗!   往上倒八辈祖宗我也是狼!   傅笛深赶紧讨好地抱住路迟哄他:“爱你爱你爱你,别生气了我开玩笑。”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傅笛深你懂不懂什么叫气氛啊!我真的要被你气死!”   这次玩笑好像开大了,傅笛深赶紧拿出自己无敌的小酸奶神技:“给你买酸奶买零食,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跟你说我这次就哄不好了,不就是酸奶吗?我又不是买不起!”   “我喂你喝?”   此话一出,路迟撇了傅笛深一眼。   好吧这句话对自己来说还算是有点吸引力的。   “下次不许这样了!“路迟被傅笛深抱住,这次没再挣扎,他警告着傅笛深,”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离家出走!”   傅笛深赶紧把路迟拉到自己怀里:“嗯,不会了。”   以后的岁月里,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然后在你的耳边,去诉说我们分隔多年内,未曾消解的爱意。   透过勾陈上宫正殿大门向北方望去,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股独属于盘古大神的灵力,正在给北疆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带着春意的风吹起了勾陈上宫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清脆的铃声响动如同春意。   女娲知道,傅笛深确实将体内蕴含的灵力消耗了出去,既然没有毁灭整个世界的灵力,那么她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女娲回过头,“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她原本不过想回到这个世界见见自己熟悉的人,看看这个世界在自己离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但除了星霜帝君之外,其他人早已化作了沧海中的一粒尘土。   一时兴起教授的法术,却无意之间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星霜帝君心有不舍,走上前去想要告别。女娲抬头便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无爱无恨的剑而已,按理来说应该是不懂分别,不懂心酸的。   但如今看到星霜帝君的那双眼,女娲便明白了。   “你生出了心?是吗?”   星霜帝君点了下头,算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承认了这个事实。   “难怪女娲伏羲令对你不管作用,“女娲叹了口气,”知道爱恨了,倒也挺好。”   女娲伸手,想要摸一摸这个自己留在世上唯一孩子的头。   她心里或许还有诸多话想要和星霜帝君告别,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她双手合十,念动咒决。   随后身体逐渐透明,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   尘归尘,土归土。   作者有话说: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完结倒计时,还有大概几章,收尾一下最后的故事。   呜呜呜我继续卖吆喝:看看隔壁的新文吧,成熟年上攻x狼狗年下受,先婚后爱:CP344301 第118章 完结章   桑钰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北疆的王位到底归谁。   天界不可以有两位北方天帝,北疆王和北冥轩君只能有一人可以保留。   傅笛深主动谦让,路迟做了千百年的北冥轩君,他恢复记忆后也弄清楚了当年那些弯弯绕绕。既然答应过要给路迟一个王位,那么就让自家狗狗去当这北方天帝罢了。   “我做你唯一的臣子,”在说服北冥轩君的时候,他低下头亲了亲路迟的头,“你看好不好?”   路迟没再拒绝,北疆就他们两人,倒也无所谓君君臣臣的规矩。   第二件事是魔界。   桑钰自然是不满意花满坞的存在,也从未料想到原来发誓要生生世世忠诚于自己的星霜帝君竟然会做出这样期满自己的行为。   他想趁魔界壮大之前吞下这块土地,却被阎罗拦下:“星霜帝君执意要护着魔界的安危,路迟与北疆王又和魔尊交好,暂时不宜出兵。”   此事被搁置了,勾陈上宫天帝桑钰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还特地和花满坞签订了互相不侵犯的条约。   第三件事是阎罗。   天界众人,还当阎罗是背叛桑钰的罪臣。   桑钰有意为他洗清嫌疑,阎罗却对这些谣言一笑置之。他与桑钰当年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两次投诚一次是受了桑钰父亲的命令,一次是受了桑钰的命令。他所在意的只有桑钰的感受,其他神明,反正他居于鬼界,流言蜚语也闯不进来。   “谁说我要赦免你的罪?”桑钰居高临下地看着阎罗,一脚踩在阎罗的膝盖上,“我要你做我的奴,来赎罪。”   又是新的play,阎罗觉得自己的肾疼得慌。   春神句芒接走了东方天帝的位置,春回大地,登基之时送给了路迟一包种子,约莫能在如今贫瘠的北疆大地上开出花来。   魔界的花满坞和萧锁终于成了亲,八抬大轿,红绸花。   傅笛深送亲,路迟接亲。   就好像他们也走了这样一回过场。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我倒也可以帮你接一次,”花满坞祝酒的时候问起了路迟,他年幼失去亲人,如今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路迟也算得上是一个吧。   “繁文缛节没兴趣,”路迟搂着傅笛深的腰,“我们千年前就成过亲了。”   傅笛深扯过头问:“哪有?你根本就没恢复记忆。”   路迟捏了下傅笛深的腰:“小声点。”   这事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三界没有人知道北冥轩君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毕竟那可是关系着三界安危的大事。   但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   他们最后,还是回到了人界的家。   开窗透风,除尘,扫地拖地。   阳光被层层叠嶂的银杏叶染成金黄,落在了木色的地板上。   傅笛深新买的摇椅到了,比地板浅一个颜色,放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晃一晃正好。   席老师那边的工作室也逐渐准备易主。他容貌不老不死,是该让自己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再加上家里的龙王催得紧,要带他去东海七大姑八大姨家里转转。   傅笛深百无聊赖,每日就靠读书过活。   书架上挑了本诗词歌赋,但没看多少就睡了过去。宽大的书页,盖在脸上,遮阳效果一绝。   腿边,路迟变成了萨摩耶,不知道谁没睡着,只看到他的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迟迟,”傅笛深摘下脸上的书,伸手拍了拍白毛狗。   书上的诗歌写着“蝉鸣黄叶汉宫秋”,他突然起了兴趣,要去更远的地方转转。   “想去?”   迟迟看着他兴奋地指着“汉宫”二字。   “嗯。”   “好啊,那我去收拾行李,准备车票。”   路迟变成人形,圈住了傅笛深:“你做攻略?”   “嗯嗯。”   其实也不止是花,“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春,“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的夏,“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的秋,“最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的冬。   他们熬过了岁月,却也应当去感知四季。   每次出行,路迟总喜欢走在他前头。   傅笛深就跟在他身后,用手中的相机,去记录。   有时候是白狗,有时候是他心爱的少年。   路迟不介意入境,但傅笛深总要羞涩一些。这时候,路迟就会走上亲啊把他拉到自己怀中,两个人一起,拍一张合影。   “深深,你拍照要笑!”   他喜欢这么教训哥哥。   “我不会笑!”   于是下一张合影,路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傅笛深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看,这不就会笑了。”   他心满意足地整理着手机的照片,带着炫耀的意味发到了朋友圈,然后得意地往前走。明明是人形没有尾巴,却走出了一股摇尾欢笑的模样。   傅笛深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周围还有游客,路迟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深深!”走了两步发现傅笛深没跟过来的路迟回了头,朝他招了招手,“走呀。”   傅笛深小跑着追上去。   和很多年前一样,你永远在我前方。   我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但好在我们最终会并肩前行。   去往下一个,盛放的季节。   ————————————————————————————————   完结撒花!因为榜单的原因,这本书的数据确实不是很好看,我也不想纠结了。   先安利一下新书:cp344301爹味年上攻X冒失年下受,不甜不要钱!!   谢谢大家陪伴狗狗走过的路,呜呜呜爱你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