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恻隐之心》作者:十一月十四   文案:   霸道总裁小娇·攻·(不是)   年下可怜攻X心黑肚冷大佬受,沈珩X谢樟   老狐狸和他叼回家的笨蛋小狗的故事   ---------   沈珩在偷偷喜欢谢樟的许多天里,从来没有想到过谢樟也会暗恋,对象还是自己。   可他们爱上彼此,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阅读提醒??   1、沈珩是攻!沈珩是攻!沈珩是攻!   2、全员助攻。   3、文明阅读,合理讨论(这条是凑数的) 第1章 01   谢樟这个人是个传奇。   谢家立业在他爷爷手里,发迹在他爸手里,然而他十岁那年他爸心脏病发作得毫无预兆,抢救的救护车还没开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他大伯和三叔还有小姑姑三家都在虎视眈眈,而彼时他年纪尚轻,母亲又沉浸在丧偶的悲痛中无心公司的任何事情,母子两个势单力薄,扛不住谢家这些人的明枪暗箭,最终只能带着儿子投奔娘家。   然而谢樟二十二岁那年,忽然回了谢家。   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在谢氏彻底站稳了脚跟,拿捏住了谢氏集团的命脉,远比他爸当初还在世的时候还要权利稳固,然后又用了三年时间,让业绩平平的谢氏集团成了首屈一指的财团。   有人说他是商业天才,也有人猜他外公势力非凡,更有流言说他是染了黑背景。   总之,关于谢樟的传言各式各样,背后怎么议论的都有,但当着谢樟的面没有人敢造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笑面冷心手段狠辣的角色,没有必要绝对别招惹。   谢樟拿了个霸道总裁的剧本,人人都八卦地等着看谁是他剧本里的那朵小白花,然而几年之间,谢樟甚至连参加商业晚宴都不带女伴,更别说传出什么八卦绯闻,清心寡欲到像是看破了红尘。   但是有传言说他好酒,所以沈家投其所好,办了场酒会。   其实谢樟的长相与他在江湖的传言十分不相符。   他气场既不阴沉也不吓人,平日里挂着一张盈盈笑脸,他偏瘦,眉眼弯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温柔可言,到场的时候穿了一身低调的灰色,独身一人,没有伴儿也没带助理,戴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很有几分相当可以骗人的书卷气,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出手就要直取人脉门的大佬。   沈家有求于人,沈老板的眼睛一直就盯着门口的方向,见谢樟终于到了,立即十分恭敬地迎了上去。   谢樟没得清净,先应付完沈家的人,刚想去拿点点心垫一下肚子,又被下一波阿谀奉承的人团团围住。   他刚处理完公事就来赴宴,时间表里就没有空出来晚餐的时间,谢樟饿着肚子应付了快要一个小时,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正好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谢樟就借故去了外面露台。   他大伯是个没脑子又贪得无厌的蠢货,被他三叔和小姑当枪使,都被他发配到最没实权的地方去了,还不知道本分做人,想方设法从公司里套钱。   谢樟早就安排了人盯着他,助理打来电话就是眼线掌握了证据,问他怎么办。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在露台上溜达了两圈,深秋的天气有点凉了,却舒服得很,谢樟轻轻放松了一下筋骨,轻描淡写地说:“让他折腾吧,数额够了就送进去改造改造。”   这种蠢蛋是最好对付的,谢樟漫不经心吩咐完,找了个椅子坐下吹夜风,听见 “咣当” 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动静,他侧头看过去,一群半大少年围在一块,像是吵起来了。   宴会厅里面你来我往的阿谀奉承哪里有一帮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吵架有意思,谢大佬来了兴致,托着下巴听一帮小孩子的墙根。   那 “咣当” 一声动静是沈珩被撞了一下没站稳撞翻了个矮凳。   他是沈家的私生子,去年他妈病逝之后才被他爸接回了沈家,撞他的是小他三岁的堂弟,不仅面上一点儿抱歉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十分鄙夷地嘲笑:“沈少爷——也是你能答应的?”   沈珩在沈家地位全无,一年时间最先明白的道理是反抗只能然给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他,只抿着嘴唇想要从这群人的包夹之中躲开。   他今天本来是不想来这个所谓的宴会的,可是他那位同父异母向来不待见他的大哥沈安程却异常热络,拉着他的手说 “要带弟弟去见见世面”,沈老板一向希望他们兄友弟恭,立即大手一挥,不顾沈珩态度中的勉强,把沈珩也带了出来。   刚刚见客人的时候他在跟前,他爸就介绍了他一句,对方很给面子的称呼了他一句 “沈小少爷”,一下子惹恼了正经的沈少爷。   三房的老五拉着沈珩的手不让他走,笑嘻嘻地说:“还是你觉得你做了沈少爷,齐总的千金就能看得上你了?”   他最是沈安程的狗腿子,察言观色地继续道:“少做白日梦了,大伯养着你跟养了条狗没什么区别,齐家和我们家联姻也当然是大哥娶齐家千金。”   沈安程像是在等这句话,笑着说:“小舸别瞎说,阿珩不是想娶岁岁。哦对,你们还不知道呢,他喜欢男人。”   沈珩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才明白,原来今天沈安程非要带他出来是这个意思。   而听墙角听得觉得无聊正打算离开的谢樟起身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沈安程到底是年长一些,骂起人来没有那么幼稚,只是说:“你们不要老是欺负他,咱们家女孩儿少,以后阿珩嫁出去,你们可要当嫁自己胞妹一样知不知道?”   沈舸说话可就直接多了,他撇着嘴拉开了一些自己和沈珩的距离,像是躲什么病毒一样,嫌恶地说:“嫁——出去,哈哈哈,洞房花烛的时候被按在床上操吗?他好恶心啊,大哥你离他远一点儿,他可别有什么不干净的病。”   老四也跟着符合:“是啊大哥,我听说他们…… 咳,走后门的可脏了,他才被大伯接回来,之前谁知道他给什么人上过。我现在一想到我跟他一起吃过饭就…… 呕!”   沈安程拍了拍老四的肩膀,像是在教育他:“啧,阿珩回来的时候做过体检了,你们别胡闹了。”   谢樟神色晦暗不明,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边。   沈珩立在一群人里面,显得孤立无援而又可怜兮兮。   那是个很俊逸的男生,脖颈修长,一张介于孩子和成年人之间的脸有些苍白,但并不妨碍谢樟做出 “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年” 这种判断。   而沈舸还在上蹿下跳地闹,他像是动物园里第一次看到猴子的小学生一样围着沈珩看了一圈,忽然伸手推了沈珩一把:“做过体检也脏,你还是下去洗洗吧!”   沈珩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踉跄,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抓了一把沈安程的手,紧接着就感觉被大力一甩,终于掉进了黑夜阴冷的人工湖里。   谢樟眯了眯眼。   他等着沈珩从湖里爬上来,想看沈珩会做出来什么样的反应,可他等了两分钟也没见湖里有什么动静。   沈舸已经慌了:“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进湖里了!”   沈安程已经跳进了湖里救人,不一会儿沈老板和宴会场所的安保人员也都赶过来了,七手八脚地跳下去,把沈珩和沈安程都救了上来。   谢樟冷眼旁观着沈家人闹了一阵,等沈珩吐尽了水悠悠转醒才起身走过去。   原本焦急地看着沈珩的沈老板立即忘了自己的小儿子,迎过来抱歉地说:“谢总怎么在这里,刚刚在会场一直没找到您,这里风大也没个灯……”   他看见谢樟的眼神一直落在沈珩身上,又赶紧说:“真是不好意思,犬子淘气,打扰到您了,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致歉。”   “道歉就不用了。” 谢樟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沈珩说,“把这个孩子送给我吧。”   他看着沈家人震惊、诧异、疑惑的各色表情,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很喜欢他。” 第2章 02   沈珩被带到谢樟的别墅里时还在发烧。   深秋的湖水很冷,他平日里又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几厢作用下就病了,然而沈家生怕谢樟会不高兴,养病都不让沈珩养就把人送了过来。   沈珩脸色烧得有点发红,声音也有点哑,小声跟谢樟问好:“谢总好,我,我叫沈珩。”   谢樟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看着文件没抬头,只 “嗯” 了声,说:“知道。”   沈珩很紧张,他不到一年先被接到陌生的沈家,才熟悉了一点又被送到谢樟这里,像被人扔来送去的小狗。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谢樟有下文,又红着脸小声问:“您…… 您是要包养我吗?”   谢樟看完文件,拿了签字笔潇洒地签了 “谢樟” 两个字,然后才抬头看了沈珩一眼,露出来了个很敷衍的笑容,问:“沈董告诉你的?”   他爸没这么说,只给他科普了一遍谢樟的传奇事迹,并一再地嘱咐他不要得罪了谢樟,沈家还要有求于谢樟。   那天晚上餐桌上他坐在主位右手的位置,保姆恭恭敬敬地喊他 “小少爷”,晚饭全是他喜欢的菜色,沈安程和他妈安和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却也一句讥讽嘲笑的话都没有当面说出来,安和甚至还强颜欢笑地给他添了一筷子菜。   就只是被谢樟看上了,沈家人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沈珩很清楚的知道这位谢大佬有多大的能量,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说:“不,不是。”   他看谢樟还看着他不说话,就又小声解释说:“是您,您说很喜欢我。”   谢樟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直把沈珩的脸色看得更红了几分,才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说:“你不是喜欢男人么,怎么,看不上我?”   沈珩被这话吓了一跳:“不不不,不是。”   他言辞匮乏,跟生母生活的环境平凡单调,即便是已经来了沈家一年也还是不适用这种互相吹捧的生活方式,蹩脚又笨拙地解释:“我,我以为大家都觉得,同,同性恋…… 恶心。”   谢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竟然认同沈珩的观点:“确实。”   沈珩诧异地看着谢樟,听谢樟又问:“你多大了?”   大佬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沈珩被谢樟的态度弄得云山雾绕,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还有不到半年,十,十八。”   谢樟乐了:“哦,还没成年。”   他身体前倾,离得沈珩近了一些,才继续道:“宝贝儿,我包养一个未成年能做什么,长都没长开呢。”   沈珩这下连耳朵尖都红了,他难为情又不知所措,被谢樟漫不经心一句 “宝贝儿” 弄得彻底没了章法。   既然不是包养,眼前这位看起来和沈安程年岁相仿的大佬要他一个私生子做什么?   沈珩心里千头万绪,自己的命运被拿捏在别人手里,忐忑又不安。   偏偏谢樟又不搭理他了,低头在回复手机消息,隔了几分钟才像是又想起来了面前的沈珩:“那句喜欢你是我哄沈老板玩的,不用当真。”   沈珩斟酌着开口:“那……”   然而话没出口就被打断了,别墅的门打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冲进来,一头扎进了谢大佬的怀里,脆生生地喊:“爸爸!”   谢樟脸上那种冷淡消失得无影无踪,温和地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替她平整了一下玩闹的时候弄皱了的衣服,温声细语地说:“又去淘气了?”   小姑娘晃着自己的羊角辫,笑嘻嘻地冲谢樟撒娇:“去学画画啦,爸爸,我饿死啦,想吃肯德基,可是小周姐姐不许我吃。”   谢樟无奈地纠正她的称呼:“是小周阿姨。”   然后又抬起头来冲杵在旁边的沈珩说:“你跟周姐去二楼,已经给你腾出来了房间,先自己去收拾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下来吃饭。”   谢樟又示意了一下周姐:“你带小沈上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的记下来,让人去买。”   沈珩同手同脚地跟着周姐上了楼。   他整个人都凌乱了,传闻中的谢大佬不是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么?他昨天听见谢樟说 “喜欢” 他的时候还以为谢樟也是个同性恋,结果人家连女儿都有了。   谢大佬居然有个看着差不多三四岁大的女儿!   可他呢?   他居然还误会谢樟是个同性恋,要包养他。   他是对自己有多少自信觉得谢樟这样的人能一眼看上他,现在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猜想简直太搞笑了。   沈珩拿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刚刚那话问得太丢脸。   然而他又一脑袋的浆糊,更想不通谢樟把他从沈家接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他呼出来一口气,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暗暗地想要比在沈家还小心做人,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樟给他腾出来的房间是二楼的一间次卧,面积不小,带独立的卫生间,床褥闻上去还有洗涤剂的味道,应该是换洗过了,衣柜里挂着几件没剪标签的应季衣服,看样子是谢樟提前给他置办的。   沈珩默默打量了一会儿,直觉谢樟目前可能并没有恶意,毕竟看房间的待遇,是比他在沈家好上许多的。   他没什么行李,随身只有一个小包,沈珩把包放到衣柜上层的抽屉里,只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相框。   上面年轻的女人搂着五六岁大的男孩儿,是他唯一存留的一张和母亲的合影。   他拿着相框,轻轻地擦了擦镜面,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才把相框偷偷放在了枕头底下。   这时候周姐来敲门:“小沈,收拾得差不多了吗?你看看缺什么东西就告诉我。”   沈珩给周姐开了门,沈家的佣人待他态度也十分恶劣,所以沈珩面对周姐仍旧局促:“谢谢周姐,东西准备的很全,我没有什么缺的东西了。”   周姐却很随和,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笑呵呵地问:“那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没有?小豆芽说饿了,谢总让我早点做饭。”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了,周姐这亲近关心的样子看得沈珩心里一暖,挠了挠头说:“我,我什么都吃,谢谢周姐。”   周姐冲他抬抬手,说:“行,那你歇会儿,饭好了我上来叫你。” 第3章 03   提前感谢各位老板的海星!鞠躬。   到底是还在发烧,沈珩这一 “歇会儿”,险些直接睡过去。   周姐上来敲门叫他吃饭,沈珩睡得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开门,门缝里却先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小豆芽儿晃悠着两个羊角辫,乌黑的眼睛看着沈珩,奶声奶气地说:“哥哥,要吃饭啦,周姐姐说要等你,可是小豆芽儿好饿,你可不可以快一点?”   这可是谢樟的千金宝贝,饿着了怎么行,沈珩赶紧冲进卫生间冷水抹了一把脸,听见外面谢樟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又乱叫人,那是叔叔。”   沈珩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谢樟正弯腰抱起了小豆芽儿:“你又叫姐姐又叫哥哥,怎么,这个房子里面就爸爸老是不是?”   小豆芽儿摸着谢樟的下巴 “咯咯” 直笑,特别甜地说:“爸爸不老,爸爸帅!”   谢樟拿额头和小姑娘顶牛牛着玩了两下,沈珩还沉浸在误以为谢樟要包养他的尴尬中,硬着头皮说:“那个,我收拾好了。”   谢樟说:“那下去吃饭。”   他瞟了沈珩一眼,少年人脱了外套,白色 T 恤的下摆一拢收进牛仔裤里,勒出清瘦的腰身,带着少年骨子里的单纯干净。他脸还没擦干,水珠沾在头发上,鼻尖也亮晶晶的,只是脸色有点潮红,看着有点儿没精神。   谢樟别开了眼,抱着小豆芽儿下了楼。   沈珩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思考谢樟刚刚的话——为什么这个房子里只算了四个人,小豆芽儿的妈妈呢?难道离婚了?   年轻人难免好奇,越是不知道沈珩越是憋不住去想,思维已经发散到了谢樟是个痴情男人,和前妻离婚之后还对老婆念念不忘,在商场里冷面无情,在家里独宠前妻留下的爱女。   于是他又想,一定要和小豆芽儿搞好关系。   他一边吃饭一边神游天外,没一会儿就被谢樟敲了桌子,“咚咚” 两声,谢樟皱着眉说:“跟你说话呢。”   沈珩看见谢樟蹙起来的眉头就心头一凛,差点被嘴里的饭噎到,结结巴巴地说:“谢总,您,您说。”   谢樟看上去有些不耐,却还是重复了一遍:“我说,给你找了游泳教练,下午就过来。”   沈珩一个旱鸭子,还刚刚差点被淹死,应激反应都没过呢,听见下水就条件反射觉得害怕,犹豫地说:“太麻烦您了吧……”   谢樟瞪了他一眼:“被人推进水里差点淹死的事情,你还想有第二次?”   沈珩被噎了一下,立即就蔫了,下意识摇头:“不,不想了。”   他觉得谢樟大概是生气了,不敢再看谢樟一眼,埋下头去扒饭,谢樟却伸手把汤碗给他推了过来:“那就好好学。”   沈珩老老实实吃饭,谢樟推过来的那碗汤喝完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隐约感觉到谢樟是在护着他。   然而沈珩有了问人家是不是 “包养” 自己的尴尬在前,怕自己又想多了,实在是不敢自作多情,于是只小声说:“谢谢您。”   谢樟又看了沈珩一眼。   这孩子看着懦弱好欺负,倒是不傻。   然而这一眼看出了问题,谢樟又皱了眉,完全没预兆地抬手摸了一下沈珩的额头,把沈珩吓得终于还是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把本就烧得潮红的小脸咳得更红了。   而谢樟简直要发火:“沈珩,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预定好的游泳课到底是没上成,谢樟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来,一量体温,已经烧到了 38 度多。   医生给沈珩做了些检查,又了解到沈珩前一晚上掉进水里的事情,确诊是风寒感冒,下楼去请示谢樟是吃药还是挂水。   谢樟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听完医生的话又改了主意,转身上楼去沈珩的房间。   沈珩老实地躺在床上,下巴都埋在被子里,脸色更红了,嘴唇却白,眼睛里像是含着水,湿漉漉的像只刚出生的动物幼崽,实在可怜。   谢樟立在沈珩床头,居高临下地看他,被他这个样子闹得莫名有些心软。   他心想,这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既然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收了,就不能不管他。   他伸手撩了撩沈珩因为发热而汗湿的头发,对家庭医生说:“先吃药吧,要是到了明天还烧,就挂水。”   家庭医生也同意这样,下楼去给沈珩配药。   沈珩其实很会看人脸色,然而现在却看不出来谢樟是不是真的生气,他心里没底,用手扒着被子露出来埋在被子里的下巴,小心翼翼地解释:“谢总,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我只是不知道发烧这种小病是不是要跟您说。”   谢樟说:“我没虐待人的癖好。”   沈珩愣愣地看着谢樟,没想到谢大佬觉得对一个只是感冒发烧的人不管不问就算是虐待了,毕竟他亲生爸爸就没顾他发着烧就把他送来讨好谢樟了。   他觉得谢樟好像并没有传闻里那么没有人性又手段毒辣。   他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手,揉了揉有点不通气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以后都告诉您。”   沈珩这样讨好,谢樟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厌恶的,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逆来顺受不知反抗的人,可偏偏对上沈珩那双眼睛,他又像是被小动物蹭着腿窝撒了娇,生不起气来了。   谢樟 “嗯” 了一声,又说:“在家里就不要叫谢总了,我既然让沈家把你给我了,就不会苛待你。”   这下沈珩纠结了,不让叫谢总,那叫什么?总不能直呼名字,难不成叫谢大佬?沈珩烧得脑子发昏,试探着说:“谢…… 哥?”   谢樟未置可否,也不知道对这个称呼是否满意,只是转头对周姐说:“照看着他点儿。” 第4章 04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以为自己吃点儿药睡上一觉就能好起来,没想到三四年没生过病这一下竟然矫情了起来,虽然第三天早上烧就全退了,可是接着就开始打喷嚏、鼻塞又咳嗽,家庭医生一天来一趟,却只给他开中成药。   周姐很会照顾人,每天做菜都有新花样,但是无一例外并不油腻,很适合感冒中没什么胃口的病人。   沈珩一个星期都没再见着谢樟本人,但是他猜周姐的精心照顾和家庭医生认真严谨的每日复诊都应该是谢樟的意思。   这何止是不苛待,沈珩完全没想到自己来了谢家能过这么舒服,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看见谢樟还是控制不住的拘束和紧张,觉得谢樟还是不出现最好。   可这是谢樟的别墅,谢樟就算是再忙,也总归是要回来。   周末一大早上,沈珩按时喝了药,照例下楼去自己洗喝药的杯子。   他默认了谢樟不在,穿着棉布睡衣,顶着没梳理的一头乱毛下了楼,结果刚下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谢樟。   谢樟穿着件湖蓝色的丝绸睡袍,摘掉了之前见面的时候戴着的金丝框眼镜,头发是半湿不干的,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正优雅地端着牛奶杯喝牛奶,电视里在播财经新闻,不过声音不大,茶几上还放着半个三明治。   沈珩愣在那了。   这应该是他住进来之后第一次碰上谢樟,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想到过谢樟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下一步做什么都不对。   这时候谢樟却已经看见了沈珩,抬手把财经新闻给关掉,很自然地冲沈珩招手:“醒了?过来坐。”   沈珩去厨房洗杯子的打算彻底告终,拿着空杯子坐到离谢樟有一个身位的沙发位置上,终于憋出来一句他觉得合适的话:“谢哥,早上好。”   谢樟把牛奶杯放到茶几上,像是随口闲聊:“吃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抬头,没等沈珩答话,相当自然地往沈珩额头上摸了摸,判断道:“嗯,烧退了。”   沈珩耳朵尖又红了,他迅速地往远离谢樟的方向退了一些,小心地说:“我还感冒着,别传染给您。”   谢樟看着他通红的耳尖,笑着纠正他的用词:“是‘你’。小沈,我只比你大十岁,还不到让你用敬称的年纪。”   他昨天处理掉了他大伯给他制造的麻烦,晚上睡了个十分安稳的觉,现在心情非常好,逗沈珩说:“是不是我叫你小沈让你觉得我很老?那…… 以后叫你阿珩好不好?”   沈珩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您……”   他瞟见谢樟弯着的唇角,强行让自己改了叫法:“你怎么叫都行。”   谢樟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在这时候周姐收拾完了厨房过来,及时拯救了被逗到脸红得几乎要冒烟的沈珩:“小沈下来啦?熬了粥,还有三明治,你要吃什么?”   沈珩迅速往厨房逃:“我喝粥,周姐你忙吧,我自己盛就好。”   谢樟还约了人去骑马,算算也差不多要出门了,就起身去换衣服,看了一眼钻在厨房里瘦瘦高高的少年人的身影,又回头跟周姐说:“别让小沈总是在卧室憋着,告诉他一声楼上影音房还有健身房他都可以用。”   约谢樟骑马的是他做生意认识的一个朋友,两个人算不上交情多深,但说话算得上投机,偶尔相约打打球骑骑马,顺便再看看有没有能一起做的生意。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马养在这边,然而谢樟到的时候对方却正在挑马,还专门要温和好驯服的,谢樟奇了:“怎么还挑起马来了?你自己那匹呢,病了?”   对方指了指远处在休息区的阳伞下涂防晒的一个女人,说:“呶,给她挑的。”   谢樟逆着阳光看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女人的长相便回过头来:“妹妹?”   对方笑出了声:“对,妹妹——情,妹,妹。”   谢樟这才琢磨过味道来,对方这是带了伴儿了,没人这么叫自己女朋友,那就应该是养着的小情儿了。   谢樟轻轻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两个人算朋友,对方也知道他的脾气,没道理今天忽然叫个扫兴的。   他问:“情妹妹?”   对方挑了匹小马驹,白色的毛看着十分可爱,训马员说脾气很温顺,便定了下来,牵着往马场上走,反问谢樟:“你不挑么?”   谢樟好笑地问:“我给谁挑?”   对方往四周张望了一圈,说:“当然是沈家那个小少爷啊,怎么,这是玩金屋藏娇呢,没带出来啊?”   谢樟明白过来:“你说沈珩?”   “是叫沈 heng?heng 是哪个字啊?我只听说了是沈家的,好像去年才被沈董接回来的。” 对方又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有跟着谢樟的人,不甘心地问,“你真没带出来啊?”   谢樟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带他做什么?”   对方 “啧” 了一声:“我说谢总,沈家品酒会上你把人给要走了,这事儿都传开了,你瞒着我有意思么!你这轻易不收人的,如今看上眼一个,我还以为你今天肯定得带在身边呢,不然我带上她干什么。哪想到你这么宝贝,还要金屋藏娇。”   沈家的确比不上他的谢氏,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一边是他谢樟压着,一边是沈家站着,哪个没眼的敢乱传这种话?   谢樟心里掂量几下,已经有了计较,不甚在意地开口:“那孩子才十七,你听谁说的我是这个意思?”   对方诧异道:“那你把人接到自己那去是干什么?”   谢樟笑了笑:“当儿子养不行么?”   对方露出来一脸无语的表情,默默给他伸了个大拇指:“行,谢总干什么不行。不过沈董那边可话里话外都是和谢家联了姻的意思,就差直接说一句是你老丈人了,我还当谢总总算是动了凡心呢!”   沈家想做什么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谢樟心下了然,却脸色不变,从教练手里牵过自己的马,一笑说:“我先去溜一圈。” 第5章 05   你就瞎撩吧。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谢樟这个人没有心。   上一秒,他言笑晏晏去参加沈家的酒会,还带走了人家的小儿子,下一秒,就直接拒绝了沈家的合作请求,逼得沈家别无他路,又暗中施压给接了沈家盘的公司,把沈家的利润压榨得所剩无几,在沈珩他爸来公司要见他的时候直接送了 “不见” 两个字,委婉一下都没。   沈家被这一下搞得十分惨,股价连连下跌,公司里一时间人心惶惶。   然而沈珩对此毫无所知,在谢家的小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他感冒还没好,每天吃了药就百无聊赖地看电影打游戏,唯一的感受就是谢樟最近好像又忙了起来,他已经又有好些天没看见过谢樟了。   他还有些咳嗽,周姐给他煮了梨汤,在楼下叫他:“小沈?下来喝梨汤了。”   沈珩正裹着被子看柯南,一集正要结束,他想看完最后的案情揭秘,就嚷嚷说:“好,我一会儿就下来。”   周姐叫他:“一会儿就凉了,快下来。谢先生也回来了,你之前不是老问我谢先生怎么不回家吗?”   如果可以,沈珩非常想假装自己死了,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问周姐谢樟怎么不回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谢樟是不是平时就不怎么回来,那他就可以放松下来安心待着,没成想周姐理解错了,还把他卖了个彻彻底底。   然而他显然不能装死混过去,只好按了暂停键,硬着头皮从卧室出来。   楼下谢樟像是刚进门,正在脱外套。   他把羊绒大衣递给周姐,然后一边挽衬衣袖子一边往屋子里走,抬头看一眼楼上杵在那里的沈珩,问:“找我有事?”   沈珩有苦说不出,下楼接过周姐送过来的梨汤喝一口,像是被喂了一口苦瓜汁,眉眼都悄悄皱了,弱弱地说:“没,没有。”   好在谢樟只是随口一问,沈珩说没事,谢樟就没有再追问的意思了,转头看周姐:“汤还有么?给我也盛一碗。”   周姐去给谢樟盛汤了,谢樟又回过头来问沈珩:“咳嗽还没好?”   沈珩无意识地用汤匙搅动碗里的梨块:“快好了,已经不怎么咳嗽了。”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了五集柯南都没咳嗽几下,对上谢樟,刚说完自己快好了,嗓子就一阵发痒,咳嗽来得猝不及防,沈珩越想忍住咳得越厉害,最后只好把梨汤放到桌子上,给自己拍胸口。   本来和他坐着隔着一段距离的谢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抬手轻轻给他拍了拍背。   沈珩更惊悚了,躲又不敢躲,只能任由谢樟隔着他那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给他顺气拍背,没一会儿就可怜兮兮地红了脸,也不知道说咳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周姐把梨汤端过来给谢樟,还在碎碎念:“上午不是都不怎么咳嗽了么?就说不让你吃薯片,你看又咳嗽了吧?”   沈珩被周姐卖了个干干净净,感觉自己在谢樟心里的印象分又要被扣,简直欲哭无泪,抬头想解释说自己只吃过那么一回,却对上谢樟揶揄的笑。   谢樟说:“小孩儿都贪嘴,你回头给他做点小点心放着。”   沈珩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气也喘不太匀,极其凄惨地看着谢樟,毫无力度地给自己挽尊:“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吃零食……”   谢樟说:“那就放着我吃。”   说完还端着盛梨汤的碗喝了一口,评价道:“周姐手艺挺好的,梨汤就很好喝。”   沈珩:“……”   说多错多,沈珩怕了谢樟,于是也端着碗喝梨汤,想赶紧喝完赶紧上楼。   那边谢樟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喝完梨汤,从他带回来的包装袋里掏了个手机递给倒沈珩面前:“送你的,你原来那个手机是大前年的款了吧?换了吧。”   他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衬衣,卷起的袖扣露出来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个新款手机递过来。   沈珩有点不明所以:“啊?”   谢樟又说:“以前那个手机呢?给我。”   沈珩对上谢樟,总是下意识要听话,手机都递出去了才反应过来:“不,不用了吧?”   送给沈珩的手机是市面上的最新款,谢樟让助理提前问了公司里新来的几个大学生喜欢什么样款式的手机之后才买的,按道理来说沈珩不应该不喜欢。   谢樟转了下手里的手机,轻轻挑了眉毛,问:“不喜欢么?”   沈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开始脸上发烫,小声说:“不是,我就是还不想换手机。”   这么多年,谢樟很少送人东西,送出去的也没有被拒绝过,现在被沈珩这样不软不硬地回绝了,他倒是意外地也没有不高兴。   谢樟把新的那个手机又扔回了包装袋里,笑着说:“看来我们阿珩是真的不喜欢,那行,之后我让人带你去挑个自己喜欢的。”   沈珩有点着急,怕谢樟觉得他不识好歹,解释说:“不是不喜欢,真的,我…… 这个手机是我妈给我买的。”   涉及到了他母亲的事情,沈珩不想多说,抿了抿嘴唇,又问:“你生气了吗?”   他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想去拽谢樟的衣袖,又不太敢,只偷偷看着谢樟的脸色。   谢樟心里叹了口气。   他生什么气,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沈珩坐过来,然后才问:“在我这住的习惯吗?”   沈珩不知道谢樟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坐到了谢樟旁边,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是个标准的上课坐姿,拘谨而又老实地说:“很好,周姐做饭也很好吃。”   谢樟又问:“那我对你很凶?”   沈珩老实摇头:“没有。”   于是谢樟无奈地说:“既然住得很习惯,我也没凶过你,怎么还这么拘束啊?”   他指了指仍在地上的手机袋子:“换个手机而已,像是我逼你服毒自尽。”   沈珩窘迫地坐在那,心里十分愧疚。   谢樟说得很对,明明人家对他很好,他这样反应过度,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张了张嘴,小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又俯身把那个包装袋拎到了手里,垂着脑袋跟谢樟道谢。   谢樟送个东西送得相当费劲,见沈珩终于收了才说:“这卡里只存了我的号码,别人的号码你自己转存吧,不过沈家那几个人你以后就别联系了。”   沈珩的的确确没有再跟沈家的人联系过,他本来就不受待见,如今被送来谢樟这里,安和和沈安程母子怕是巴不得他这个人就此消失,怎么可能还联系他。   但是沈珩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谢樟想,因为你爹一边嫌弃恶心你是个同性恋一边又利用我对你的一点儿同情心攀关系,简直恶心透了。   可沈珩可怜兮兮的,像张白纸,还没见识过这个社会的人心险恶,谢樟心里一软,改口说:“因为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第6章 06   这章好长呀。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谢樟是一时心软编的理由,可沈珩却当真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回想着多半个月的日子,和谢樟相关的部分全都是他被保护和照顾。   沈珩盯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良心。   他被良心谴责了一宿,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定主意请周姐教他煮梨汤。   周姐晚上并不住在别墅,一般是早上过来给谢樟做早饭,谢樟有时不回来这边住,周姐就只是上午来打扫一下卫生,直到沈珩搬进来周姐才开始每天定时过   来,一大早在厨房看见沈珩,还以为是他饿了,把买来的食材塞到冰箱里,洗手打算给沈珩做饭:“饿啦?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珩一想到自己的打算就有点脸热,不太好意思地说:“也没饿,周姐,你教我煮梨汤吧。”   他眼神里含着期待,周姐不由得笑了:“喜欢喝我给你煮就是了。”   沈珩不好意思说不是煮给自己喝的,只小声求周姐:“你教我吧,我每天在家里也没事情做,怪无聊的。”   十七八的少年正是在青春躁动的年纪,周姐以为沈珩在家憋坏了,想了想说:“想出去找朋友玩了吧?也是,这一病都在家里憋了好几天了。谢先生嘱咐了,你要出去就给你带司机,一会儿吃完饭我跟司机打电话。”   谢樟居然还嘱咐了这些?!   沈珩愣住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地进入了一个误区。   谢樟都说了不是包养他,可他还是因为他爸洗脑的那一套说辞把自己当成了谢樟养的个小玩意,连门都不敢随便出。   可是谢樟根本没打算拘束他。   前一天晚上反复在心头骨碌的愧疚小球越滚越大,沈珩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恨不得要给谢樟写个检讨书了,终于憋不住说:“我不是想自己喝,谢先生…… 谢哥对我很好,我想给他做点什么。”   周姐 “哦” 了一声,拍拍沈珩的肩膀说:“那也别学了,谢先生挑食得很,你看他生意做的那样大,实际上孩子气得厉害,昨天要梨汤那是因为看你喝才馋嘴,放在平时啊,才不肯喝呢!”   这个评价实在是出人意料,沈珩呆住了,傻兮兮地 “啊” 了一声,迷迷瞪瞪地被周姐推出了厨房。   谢樟是什么都不缺的,沈珩实在是想不到其他能报答谢樟的方式,纠结一整天没想出什么主意,最后觉得起码要当面跟谢樟说一声谢谢。   然而他不知道,谢樟那天下午急急忙忙把手机给沈珩送回来,把沈家从这孩子身上下手的可能性给掐断了,晚上就出差了。   沈珩不知道情况,然而周姐已经把他给卖了一回了,也不敢再跟周姐问谢樟的行程,只好把自己从卧室挪到了客厅,暗搓搓希望谢樟一回家就能看见他。   谢樟也确实是一回家就看到了沈珩。   …… 刚洗完澡、裹着个浴巾、顶着头还在滴水的乱毛、目瞪口呆看着他的、沈珩。   沈珩好几天等不到谢樟,已经灰了心。   哪有人这样不着家的,用脚趾头想也是谢樟平时应该不住这里,只是把他随便安顿到这个房子里而已。   他感冒倒是好了,心情却很差,晚上习惯性的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却没想到上楼洗个澡的功夫,谢樟居然出现在了家门口。   谢樟穿着件黑色的的半长风衣,戴了副黑色手套,正站在玄关换鞋,脚边还立着个小行李箱。   沈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懵懵地叫:“谢哥?”   谢樟上下看了他一眼,在沈珩刚想说话的时候忽然一回身,“咣” 一声合上了身后的密码门。   沈珩:“……”   门外刚要敲门给谢樟送文件的助理一脸懵逼,刚想再敲门,隐约听见门板里面自家老板的声音传出来,听不太清,只听到 “睡觉”“衣服” 一类的字眼。   …… 他要有老板娘了?!   助理放下想要敲门的手,安安分分地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门板里面,谢樟只是随口吩咐傻站着的沈珩:“还没睡?感冒刚好,去吹头发,把睡衣穿好。”   沈珩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披了个浴巾,整个人都不好了,话都不顾上说一句,飞速蹿上了二楼。   谢樟无奈地笑了一下,又回身拉开了门,面无表情地从差点把沈珩看光的某助理手里抽过文件包,吩咐道:“晚上我不去公司了,着急的事情发到我邮箱里来。”   他家老板终于也有 “从此君王不早朝” 的一天,助理心里吐槽,脸上微笑:“好的老板。”   谢樟出差几天,公司里文件压了一大堆,他本来是打算回家放个行李就回公司的,然而在开门的瞬间,他却忽然改了主意。   以前一回来,这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说话都仿佛要听见回音,现在家里多了个沈珩,就多出一点儿人气儿来了。   他靠在沙发上,心里没来由地想,怪不得有的人很喜欢搞些包养的把戏。   当然,谢樟没包养的心思,但是他也觉得,自己把沈珩要过来的决定大概是对的。   沈珩跑上楼换了睡衣,拿电吹风吹头发的时候心还跳得飞快。   又来了,那种看见谢樟之后紧张到丧失语言能力的局促感又来了。   然而沈珩这句道谢已经憋了快一周,在楼上做了十几分钟心理建设,又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收拾妥帖了,才又下楼:“谢……”   谢樟坐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   他眉间轻轻蹙着,抬着一只手在轻轻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是很疲惫的样子。   沈珩立即噤声,悄悄去厨房给谢樟倒了杯热水来。   谢樟其实在沈珩下楼的时候就听见了动作,但他没动,等沈珩把杯子端过来了才睁开了眼睛,稍微坐直了身体,说:“十一点了,不困?”   沈珩把水杯递给谢樟,提醒了一句 “有点烫”,才回答说:“还不困。”   谢樟 “嗯” 了一声,片刻的休整之后他已经恢复了精神,探身从茶几上被他丢得有些乱的文件中抽出来一份递给沈珩:“给你挑了两所私立高中,自己看看想去哪个,明天我让人去给你办转学。”   这件事情半个月之前谢樟就让助理去办了,他出差这两天助理选好的学校,不过他想着沈珩还在生病也不能去报道,也就没着急,到自己出差回来了才让助理把资料拿了过来。   沈珩一句 “谢” 还没说出来,却又承了一次情。   他盯着学校的介绍文件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抬头去看谢樟,认真而又诚恳地说:“谢哥,谢谢你。”   或许是因为生病,沈珩从住进来就一直怏怏的,到现在才终于生动起来,嘴角漾出来一个浅浅的梨涡。   总算是开心了。   谢樟轻笑着 “嗯” 了一声算应声,端着沈珩给他倒的水慢慢喝,眼睛却一直在瞟着沈珩的方向。   沈珩回了沈家之后是和沈家的其他同辈读的同一所私立中学,被沈安程为首的小团伙欺负的很厉害,日子相当不好过,所以对沈珩而言,只要不是那所中学,哪里都可以。   然而谢樟巴不得沈家的人再也碰不上他一根汗毛,备选方案早就把那所学校剔除了。   沈珩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想起来谢樟之前一句 “是我的人”,下意识地说:“谢哥,你想让我选哪个?我想听你的。”   可谢樟说:“是你去上学不是我去上学,自己选。”   沈珩没人寻求建议,只好自己又盯着那几页纸看,神情露出些苦恼纠结。   谢樟喝完一杯水,终于暗暗叹了口气。   对这个孩子他到底还是没那么狠心,看沈珩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终于说:“行了,别发愁了。我让人安排你两边都试读几天,你再选。”   沈珩不太好意思地说:“可以吗?”   然而眼神早把他给出卖干净了,谢樟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决定道:“就这样吧。”   他晚上还有不少文件要处理,起身去给自己泡咖啡,顺手揉了一把沈珩的头发:“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早点去休息吧。”   沈珩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才小跑着追过去,从周姐收拾好的茶柜里找到咖啡豆,对谢樟说:“哥,我来吧。”   从 “谢哥” 变成了“哥”。   这傻小子总算嘴甜了一回。   谢樟在心里笑,挪开身子让出咖啡机的位置,看着沈珩干净修长的手指生疏笨拙地操作他家这台高档咖啡机,十分不怕沈珩会给他弄坏了,还一伸手从沈珩手里顺走了牛奶盒:“这就要报答我了?那一会儿帮我送书房来,不加糖不加奶。”   他随性地弯了弯嘴角,懒散地拿着牛奶放回冰箱,扔给沈珩一句评价:“真乖。”   沈珩脸唰一下就红了,差点儿把谢樟那包价值不菲的咖啡豆给弄撒。   罪魁祸首却已经淡定地上楼进书房了。   沈珩定了定神,弯腰找出来咖啡杯,等煮好咖啡之后想了想,还是把被谢樟塞回去的牛奶拿出来热了半杯,和咖啡一起放到了托盘上。   送进书房的时候谢樟正在看邮件,笔电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他脸部线条有些冷峻。   然而他听见动静,转头看了沈珩一眼,略显冷硬的眉眼就柔和了下来:“不是说了不要奶?”   沈珩把咖啡杯和牛奶杯一起放到谢樟书桌上:“太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喝点牛奶能定神。”   他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又小声补充道:“不喝的话就放着吧。”   谢樟睡眠其实一直不太好,半杯牛奶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但是他好像天生就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一夜只睡四五个小时也不会影响工作。   然而少年人眼神里遮掩不住的期待又让他把拿开牛奶的动作停住了,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儿喝。” 第7章 07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鞠躬。   沈珩转了一次学,功课落下了一些,而且之前跟着他妈妈在小县城里面生活,教学资源不够优秀,被沈家接回来的时候就一度学得很吃力,这下他又耽误了半个月的课,更追不上了。   几天的课试听下来,沈珩整个人都有些消沉。   周五晚上,沈珩结束了谢樟给他挑的学校里其中一所的试听,吃过晚饭就回了卧室,还锁了门。   周姐心细,敏感地察觉了沈珩的不对劲,晚上下班前看沈珩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就悄悄给谢樟发了条消息:谢先生,小沈情绪好像不太对,晚饭都没怎么吃。   小孩子的烦恼大抵都是因为还年轻,屁大点的事情都能让他们觉得天要塌了,谢樟跟助理确认过沈珩在学校里并没有被欺负,就把这事儿给放一边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今天是小豆芽儿的生日。   白天的时候去了她爷爷奶奶那边,谢樟不想打扰,和小豆芽儿说好了晚上再来给她补生日礼物,没想到快下班的时候监管局的一个科长过来了,他脱不开身,一下子就晚了。   他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   时间不算早了,小豆芽儿困得够呛,在妈妈怀里打瞌睡,上下眼皮都快要粘在一起了,看见谢樟来强打精神从沙发上爬起来,难得不活蹦乱跳地闹,揉着眼睛说:“爸爸,你来得好晚。”   谢樟把礼物拿给小朋友,俯身把她抱起来,轻声说:“爸爸错了,现在先陪你去睡觉好不好?”   小豆芽儿抱着自己的礼物,呵欠连天地说 “谢谢爸爸”。   谢樟送她的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花裙子,小豆芽儿不着章法地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终于还是被困意战胜,搂着谢樟的脖子亲了一口,说:“我原谅你啦,妈妈说我长大啦,要自己睡觉。”   谢樟回身看看立在他身后一脸温柔的柳棠,亲了小豆芽儿一下,说:“我们家小豆芽儿真棒!”   他看着小豆芽儿跑回自己房间才转身走到柳棠身边,无奈地说:“嫂子,你这一脸欲言又止,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嘛。”   柳棠给谢樟递了个橘子,又抿了一下自己鬓角的短发,说:“我听周姐说,前些日子你在身边收留了个男孩子。”   谢樟说:“是啊。”   柳棠见谢樟吃橘子把手弄脏,又给他递了张纸巾,另起一个话题:“对了老谢,我上个月转到内勤去了,事情少一些,以后能自己带小豆芽儿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老袁,加上那会儿小豆芽儿还小,你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爸爸,可现在她都四岁了,是时候改改称呼了。” 前言联系后语,谢樟不由失笑:“嫂子,你们干刑侦的都这么套话吗?放心吧,那孩子都没满十八呢,我还没那么禽兽。”   柳棠可太了解他,戳穿得毫不留情:“你不禽兽?当年收拾你亲侄子的时候你都毫不手软,会这么好心收留一个毫无干系的年轻人?”   谢樟吃完了手里的橘子,做出来举手投降的样子:“我招供,请组织宽大处理。”   “那孩子是姓沈的刚认回来的私生子,天生喜欢男的,因为这个被本家的兄弟欺负,正好被我看见了。嫂子,我那天就是心一软,顺手把人给要回来了。”   这话听着不太可信,谢樟浑身上下都和 “心慈手软” 这四个字不搭边。   柳棠试图从谢樟脸上看出来什么说谎的痕迹,但是她失败了,只能确认道:“你真对他没意思?”   谢樟坦荡地跟柳棠对视:“真没有。”   柳棠只好信了,反倒是挺遗憾地叹了口气,起身去给谢樟拿了两罐酱菜:“没有就没有吧,你上点儿心,有喜欢的人就赶紧追,不要天天跟个笑面鬼煞似的…… 呶,小豆芽儿奶奶做的,你不是也喜欢吃这个,带回去吧。”   谢樟脸上挂着的笑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伸手接过酱菜仔细收着了,起身跟柳棠告别。   回去的时候谢樟心绪有点乱。   他早年丧父,见过人情冷暖,过过一段相当灰颓的日子。   读高中的时候他妈刚刚病逝,他还在外公家住着,因为太过不合群的性格被同学排挤孤立,再后来不知道被谁发现了他的性取向,学校里的男生都骂他 “恶心”,放学了在路上截他,课间时在厕所堵他。   有一回他被欺负狠了,跟一帮高年级同学在厕所大打出手,脑袋都磕破了,是袁政把他给从人堆里抢了出来送去了医务室。   再后来,他回了谢家。   几年里头,他成了冷心黑肚肠的谢总,最擅长笑里藏刀,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根本不再跟任何人交心,袁政成了他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   袁政这个傻大个从小正义感爆棚,志愿也报了警校,毕业进了刑侦支队。   谢樟一直觉得,袁政是傻人有傻福的,在刑侦支队干了没几个月就追到了队花柳棠,一年之后结婚,有了可爱招人的小豆芽儿。   他那个时候很爱往袁政家里跑,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他就想去蹭点儿人气儿,不乐意回自己那幢空屋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三年之前,袁政在某一次任务中不幸牺牲。   他把小豆芽儿当自己的孩子养,可总归要替柳棠避嫌,就很少还往袁政家跑了,又成了个没有根的人。   那天在沈家的宴会上,听着沈家那群人对沈珩辱骂戏弄,他忽然想起了袁政。   谢樟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在路边,坐在驾驶座上抽了两根烟。   他那颗心硬得铁似的,所以帮沈珩的那点儿恻隐之心大概不是来自谢樟的,而是来自袁政。 第8章 08   明天休息一天哦~ 谢谢各位老板的支持和海星~   谢樟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没成想客厅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沈珩歪歪斜斜地睡在沙发上,茶几上摊着几本书,他手里还摇摇欲坠地挂着根笔,看样子是写着写着功课就睡过去了。   谢樟愣了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总能看见沈珩。   之前他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没到睡觉的时间沈珩在一楼玩,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珩好像是在等着他。   回家的时候有人因为等他睡倒在沙发上的事情已经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谢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换上软底的拖鞋,连外套都没有在玄关换掉。   不过沈珩还是醒了。   他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睡着的时候脑袋里还在想着 “做匀速直线运动的小球”,醒过来没留神差点直接从沙发上摔下去,迷迷瞪瞪地看着谢樟:“哥,你回来啦?”   他爬起来,习惯性地往厨房跑,打算去给谢樟倒水,经过沈珩身边的时候被谢樟拽住了胳膊。   谢樟缺了大德,明知故问:“怎么睡这里了。”   沈珩傻不愣登地被套路毫不自知,遮遮掩掩地说:“就,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大概是刚来那天就误以为谢樟包养他这件事情的后遗症,沈珩总怕自己显得自作多情,不好意思跟谢樟说自己是在等他回来,生疏地转移话题:“哥,你手好凉,我去给你倒热水。”   谢樟笑着松开了沈珩的胳膊,刚想应,目光一转落在了厨房餐桌上。   桌子没收拾,饭菜已经冷了。   谢樟想起来周姐跟他说的,小沈晚饭都没怎么吃。   到嘴边的一声 “嗯” 于是就变成了:“还困不困?不困去换个衣服,带你出去吃宵夜。”   两个人去的是谢樟惯常喜欢去的一家餐厅。   谢樟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餐厅领班已经亲自迎了出来:“谢先生,您要来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煲汤的师傅已经下班了,今天可能喝不成了。”   谢樟抬手指了下沈珩,跟领班说:“不用,你去拿菜单,今天让小朋友点。”   沈珩的衣柜里倒是有很多谢樟给他买的名牌衣服,他不大认得全,但是也没矫情地说自己不肯穿,可今天要跟谢樟出来吃饭,沈珩莫名不好意思去碰谢樟买给他的衣服,换了一身相当普通的衣裤,到了餐厅之后又一直低眉顺眼地跟在谢樟身后,领班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谢樟的助理,直到谢樟这话一说,领班才去留心了沈珩。   沈珩眉骨高、鼻梁挺,其实是个硬朗的长相,只不过还没有完全张开,还带着属于少年的青涩,却已隐约经可见眉眼神采。   领班心领神会,眼神暧昧了起来。   沈珩被领班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等对方一走,赶紧凑到谢樟跟前,小声商量:“哥,还是你点吧,我不会。”   他凑得近了,谢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就伸手揉了一把沈珩的头发:“想吃什么就要什么,这有什么会不会的。”   谢樟在这里有自己的雅座,他转身带着沈珩上二楼,却在转过去的时候顿住了。   沈安程站在二楼楼梯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谢樟和沈珩。   沈安程是真的恐同,在知道沈珩是个同性恋的前提下,看见谢樟这样亲昵地揉沈珩的头发,几乎立即就想歪了。   大庭广众,这俩死 gay!   沈安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受得简直想尖叫。   可他不能尖叫,还要做出来得体的样子,主动迎上来跟谢樟打招呼:“谢总来吃饭啊?小珩也在,要不一起?”   谢樟防着沈家人挺长时间,没料到老天爷不帮忙,到底还是让沈珩和他们打了照面,竟然在这里偶遇了。   不过遇到了也无所谓,他客气地笑了笑,公事公办的口气拒绝道:“小沈总不是吃完了要走,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谢樟久居高位,饶是在笑,气势也很压人。   沈安程并不敢在谢樟面前造次,被驳了面子只能忍气吞声,将目光落在沈珩身上:“陪谢总和小珩吃饭怎么能是耽误时间。”   谢樟侧头去问沈珩:“阿珩觉得呢?”   那一瞬间沈珩觉得谢樟这随和带笑的声音其实十分渗人,识相又怂兮兮地对沈安程说:“大,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吧。”   谢樟一耸肩,看着沈安程,做出来十分遗憾的样子,说:“抱歉啊,我们阿珩不愿意。”   他说完,也不顾沈安程尴尬的脸色,拉住沈珩的手腕上楼,目不斜视地从沈安程身边擦了过去。   沈珩踉踉跄跄地跟上谢樟,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沈安程。   他觉得谢樟更不高兴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拿着菜单无心点菜,藏在菜单背后偷偷看谢樟的脸色。   谢樟被他看了几分钟,拿筷子敲了一下沈珩脑袋:“想吃什么?”   敲得也不疼,沈珩却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把菜单挪在谢樟面前,替他举着:“哥,你来挑好不好。”   这家餐厅里他喜欢吃的菜连领班都清楚,谢樟根本不用看菜单,看沈珩实在是选择困难,让领班捡着清淡不油的上几样把服务生打发走,才伸手把菜单往桌子上一压,睨着沈珩说:“你叫谁哥。”   沈珩偷偷把称呼改成了哥,还以为谢樟默许了,被谢樟这么一说顿时尴尬起来,嗫嚅道:“谢哥。”   谢樟险些被他气个半死,又问一遍:“问你呢,叫谁哥?”   沈珩难堪极了,手指抠着桌沿,脑袋都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声如蚊蚋地说:“你…… 之前这么叫你没说不行,对不起。”   跟这傻小子生气,八成是真要被气死的。   谢樟侧身伸手,捏了一把沈珩耳朵,说:“原来是叫我,我当你叫沈安程那个智障呢。” 第9章 09   谢谢各位老板的支持和海星~   办完了转学手续,沈珩就没得舒服日子过了。   高三生的生活模式极其单一,除了上课就是考试,沈珩闷头和书本卷子奋战,过了半个月白开水似的平淡寡味的日子。   但是也有点不同,之前一星期见不上一次面的谢樟最近每天晚上都回来得挺早。   周日的时候学校不上课,但是谢樟没休,一大早上就出门了。   沈珩在小书房写作业到傍晚,被周姐叫出来洗手休息,准备吃饭。   谢樟周末加班是经常的事情,周姐也没在意,这几天谢樟都回来吃晚饭,她就照旧准备的是两人份的量。   她知道谢樟嘴刁挑食,还特意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熬了老汤来煮面。   但是到了谢樟平时差不多回来的时间仍旧不见谢樟的影子,周姐怕面太早煮好会坨了不好吃,叫了一声 “小沈”,说:“你给谢先生打个电话,问一下谢先生今天几点回来。”   沈珩一口苹果差点噎着:“啊?我打?”   周姐 “咔咔咔” 切肉丝,头也不回地说:“谢先生不是给你留了电话号码?我切菜呢,你打一个。”   沈珩手机里存着谢樟的号码,但是他从来没有拨通过,犹豫了一下,说:“周姐,要不还是你打吧。”   周姐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笑地说:“你不是盼着谢先生回来吗?怎么打个电话还不乐意了。”   沈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脑子里一根弦激灵一下,脱口而出:“我没盼着啊。”   周姐看他像是在看叛逆期嘴硬不认账的小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那你之前天天在客厅等谢先生干什么。”   他那明明只是承了谢樟的情无以为报,怎么成了盼着谢樟回……   …… 他好像真的是在盼着谢樟回来。   沈珩一呆,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姐等了一会儿不见沈珩有动静,没办法地说:“那你过来帮我拨个号,我来讲。”   沈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心不在焉地帮周姐拿了手机拨了谢樟的电话。   他帮周姐拨了电话之后本来是要从厨房出去的,可身体却违背意志,脚像是黏在地板上,走不动了。   他在隐隐期待谢樟接起电话,然后告诉他,就快到家了。   周姐手是湿的,不方便拿手机,就把手机放在架子上开了外放,然而电话号码拨出去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被接起来。   沈珩充满期待的一颗心立即被失落感充满了。   电话没拨通,周姐只好作罢,回头看见沈珩还傻站在厨房门口,就跟他说:“谢先生估计是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吃吧,我今天晚点走,谢先生回来的话我再给他另做。”   沈珩有点愣神。   他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盼着谢樟回来的呢?明明在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他很怕谢樟,对上谢樟的时候紧张得简直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无精打采地跟周姐说:“我还不饿。”   周姐还没能感觉到少年情绪的变化,故作无奈地点了点他的方向,开玩笑说:“还不肯给谢先生打电话,这下人家不回来,你又不吃饭。”   说完又转身把弄好的一碟醉虾往沈珩面前推了推:“那就先等一会儿,你吃点东西垫一垫,我晚点再做饭。”   沈珩都没怎么听进去周姐说了什么,看着手机里存着的另外一个号码犹豫不决。   转学之后谢樟就让他存了助理的电话,让他有事情可以直接联系助理,如果电话打过去,他就能知道谢樟现在在哪里,也能知道谢樟晚上还回不回来。   可他不敢。   之前他也不太敢给谢樟或者谢樟的助理打电话,因为他怕谢樟觉得他麻烦。   现在他也不敢,可原因变成了他怕被谢樟看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滋生出来的小心思。   问谢樟什么时候回来就有些太明显了吧,毕竟谢樟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他本来就没有喜欢一个人就告诉对方的勇气和果断,更何况那个人是谢樟。   少年心事忽然明晰起来,沈珩心里却慌得厉害。   他如坐针毡的煎熬了将近半个小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院门打开、汽车开进来的动静。   是谢樟回来的动静。   沈珩心里一动,那种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的感觉忽然就松了。   然而下一秒,沈珩又心虚极了地跑上了二楼卧室。   ——他不讲究,周末在家一直穿得很随便,就是已经洗旧了的大 T 恤和大短裤,现在照镜子一看,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他飞速地冲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利索,套了身运动服出来,对着穿衣镜照了两下,还是觉得不满意,想了一会儿,终于拿了一套谢樟在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就给他买好的衣服换上了。   谢樟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今天他去陪小豆芽儿去了文化宫上绘画班,柳棠下班晚了些,他陪小豆芽儿等到柳棠回家才走。   时间已经不算早,谢樟知道沈珩等他,走得就急了些。   偏偏越急越出事,半路上车子爆胎了。   他手机掉在了柳棠那,自己又弄不来换胎的事情,费了些时间才叫了助理来接他。   谢樟回到家,没像往常一样看见他一回家就迎过来的沈珩,就看了一眼楼上,跟周姐问:“小沈呢?你们吃了没?”   周姐说:“还没呢,小沈要等你,不过都准备好了,我把面煮一下浇头炒一下就能吃了。小沈……”   她看了一眼客厅,没找到沈珩的人影,有点纳闷:“诶?小沈人呢?刚刚还在客厅趴着窗户等你,可能回卧室玩去了吧。”   谢樟换掉外套,说:“我去叫他。”   有些心思是藏不住也控制不了的,沈珩怕被谢樟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可又忍不住想要在谢樟面前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有两个月没剪头发了,头发长得有点长了,偏偏头发又硬,怎么弄都没办法定型。   他又用梳子弄了两下,十分不得其法,谢樟却在门外叫他了:“小沈?”   其实谢樟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叫他 “小沈”,只有逗他玩的时候才会叫他 “阿珩”,可沈珩心态不同了,怎么听都觉得不够亲昵。   但是谢樟终于回来了。   沈珩就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打开门,故作自然地站在谢樟面前,其实紧张得心都在打鼓:“哥,你回来啦?”   眼前的少年换了套奶白色的卫衣,一条工装牛仔裤,露出来一截细瘦好看的脚踝,少年感十足,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是信赖的模样。   少年人个头高挑,骨节劲朗,像春天拔节的竹。在他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沈珩身上那种卑微已经渐渐淡了,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谢樟 “嗯” 了一声,别开眼睛转身下楼,又说:“洗手去,下来吃饭了。” 第10章 10   愚人节不放空文,我是个好码字机!   沈珩吃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情难自禁,谢樟回家之前生出来的那种怕被知晓心事的慌乱和无措都没有用了,谢樟对他的引力作用早就在他自己发觉之前形成了物理作用,理智无法抗衡。   他忍不住去偷偷看谢樟,然后在心里偷偷开心。   只是和谢樟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的小事就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像是燥热夏日淋下来的一场清凉的雨,像是白开水里融进去的一勺蜜,像是层层乌云中照出来的一束光,像是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成了青涩无措的笨蛋,忍不住想跟谢樟说话,却又想不起合适的话题,脑袋里翻来覆去地琢磨怎么开口合适又自然,反倒是被谢樟抢了先。   比起沈珩的谨慎斟酌,谢樟就显得相当随意了:“之前给你约的那个游泳教练,从下周开始到家里来给你上课。”   沈珩没反应过来,先 “啊?” 了一声,又 “哦” 了一声,才说:“好。”   也不知道吃个饭还走什么神呢,谢樟好笑地提醒他:“有泳裤吗?”   沈珩一个旱鸭子,哪里来的泳裤这种装备,但是 “泳裤” 这种正经东西从谢樟嘴里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就听上去相当不正经了,沈珩耳尖发烫,低着脑袋诚实地说:“没有,我,我一会儿网上下单买。”   谢樟看沈珩一副局促的样子,就说:“算了,我让人给你买过来,腰围多少?”   谢樟还要给他买泳裤?!   这下耳尖上的温度蔓延到脸颊了,沈珩强自镇定,撑着一张快要冒烟的脸报了自己的腰围,又没忍住笑了一下,对谢樟说:“谢谢哥。”   谢樟被他这种老实取悦了,于是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说:“不客气,还有,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你别等我了,自己早点睡。”   沈珩顿了一下,故作坦然又暗藏私心地说:“那…… 要到几点啊,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其实可以等你。”   他怀揣着不可告人的青春心事,不想被谢樟看出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脸都要埋到碗里面去了。   谢樟看着沈珩,不由得笑了。   他欣慰地想,以前也没发现这孩子粘人,这总算是和自己熟了。   但是他是要去柳棠那里拿手机,少不得要哄小豆芽儿睡了再走,只好说:“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侧头望着沈珩,逗他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粘我啊。”   谢樟是无心的玩笑话,可沈珩心里有鬼,生怕自己表现出什么和平时的异样,一紧张,张口胡说八道:“不是,我害怕。”   谢樟:“……”   沈珩:“……”   他这是说了什么啊啊啊啊!   沈珩在心里绝望地捶自己,恨不能按一个倒退键,把自己这丢人的话收回来,整个人尴尬得简直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藏起来。   然而谢樟却说:“好,我十点之前赶回来。”   能怎么办呢,小豆芽儿是要哄,然而沈珩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半大孩子,他既然把人留下了,就对这个孩子有责任。   沈珩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低垂着头,感觉心尖都有些热了。   谢樟答应回来陪他,谢樟对他这么好,谢樟……   总归不是讨厌他的吧。   两个人一个怀着对未成年青少年的强烈责任感,一个怀着对刚确定心意心上人的懵懂悸动,相当不在一个频道地吃完了这顿饭。   沈珩到底是自己网购了一条泳裤,最保守的款式,最低调的颜色,然后偷偷把谢樟买给他地那条收进了自己柜子的暗格里,还十分精心地用防潮纸包裹好了。 第一节 课定在周末下午。   天气很好,室外光线充足,天空是难得一见的明亮蓝色,沈珩换好了泳裤,披着个大浴巾过去泳池,意外地看到了泡在水里的谢樟。   谢樟应该是很会游泳,姿势相当优美标准地在泳池里游了两下,看见沈珩过来了,就撑着泳池沿爬上来,用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到沈珩身边:“等一会儿吧,教练在换衣服。”   谢樟只穿了一条泳裤,赤裸的上身暴露在空气里,从泳池里带上来的水珠从肩颈位置开始滑落,在胸腹间一滚,隐匿进腰间的泳裤布料里。他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腰很薄,只有一层浅浅的肌肉覆在上面,不太像是常年健身的人,家里那个设备齐全的健身房估计是个摆设。   谢樟怎么这样瘦,锁骨凹成漂亮的窝,髋骨微微突出,腰细得仿佛他两只手就能丈量过来——这样的人,真的十分不像众人口中那个手段毒辣、出手就打人三寸的狠角色。   沈珩盯着那颗从谢樟发梢滑落的水珠发了会儿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谢樟却没再给他看的机会,擦干头发之后捞起来一条大浴巾披在身上,对沈珩说:“不用害怕,家里水池不深,教练也有救援资格证。”   沈珩根本顾不上什么害怕,他满脑袋想的都是谢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早知道他就不随便披个浴巾就下楼了,起码…… 起码要等开始上课之前再换衣服吧!   他讷讷地跟谢樟说了一个 “好”,大脑却还停留在看见谢樟的惊讶和对谢樟那惊鸿一瞥的印象中。   谢樟没留心,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迎着从换衣间出来的一个男人走过去,指着沈珩说:“你们先上课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于是这堂课沈珩上得相当不对劲。   他像是个控制系统障碍的遥控机器人,老师说动左手他却抬右腿,热身运动做得乱七八糟,憋气练习的时候更是把自己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教练遇上这样的 “紧张过度型” 选手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沈珩下水去感受一下,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课。   可紧张型选手的紧张对象并不是下水游泳这件事,沈珩跳到恒温的泳池里,仍旧心不在焉,脑袋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来刚刚谢樟在水里轻盈舒展的样子,没留神脚下一滑,“咕咚” 一下跌坐进了泳池里。 第11章 11   放假啦~   沈珩只来得及慌了一下,就已经被一股大力从身后托了起来。   他到底没反应过来,还是呛了口水,辅一上岸呼吸到空气就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等缓过来回头想要道谢,却不想抱着他的不是教练,而是谢樟。   谢樟……   谢樟?!   沈珩的脑袋瞬间像是被泳池的水泡坏了,彻底当机,一个 “谢” 字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就这样被谢樟搂着,两个人前胸贴着后背,明明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可沈珩还是敏感地感觉到,谢樟发梢的水珠掉在了他肩头。   沈珩整个人都僵硬了,心里却又在放烟花。   谢樟看他傻乎乎的,没忍住笑了一下,问:“吓着了?自己能不能站住?”   沈珩像是所有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年一样青涩稚嫩,是个拉拉小手都能兴奋半宿的年纪,谢樟这个拥抱让他几乎肾上腺素飙升,心跳飞速加快,可反应却又变得十分迟钝,话都说不利索了:“能,能的。”   他说自己可以,于是谢樟就微微松开了搂着他的手。   贴着他的细腻皮肉离开,微凉的空气就覆上来,沈珩下意识不想让谢樟离开,手指尖动了动,然后又在下一秒克制住自己,别开了已经发烫的脸,小声说:“谢谢哥。”   谢樟在外头谨慎仔细,但是对着沈珩的时候相当放松,没有留意到沈珩细微的小动作,放开沈珩之后又牵住了沈珩的手,说:“先上去。”   沈珩的注意力便又被牵引到了两个人交握的手掌上。   谢樟的手指很长很细,也很白净,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是一个圆润的弧度,沈珩想这样的一双手拿着签字笔写字的时候一定十分漂亮,而这只手此时握着他的手掌微微用力,牵着他往泳池边走。   沈珩几乎要同手同脚了。   他跟着谢樟出了泳池,教练就递过来了两条浴巾,谢樟接了一条自己披了,又把另外一条兜头罩在沈珩身上。   沈珩心跳还是很快,他感觉胸口像是藏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想要从胸口蹦出来,就抓住浴巾沉默着给自己擦头发。   教练看着垂着脑袋的沈珩有些无奈,问他:“这么怕水?”   沈珩偷偷瞄了一眼谢樟,然后才底气不足地给自己解释:“我刚刚只是没站稳。”   小朋友还挺要面子。   谢樟轻易看穿了沈珩的心虚,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对教练说:“他之前差点溺水过一次,你对小朋友耐心一点。”   教练了解地点点头:“明白了,小朋友有心理阴影,怪不得谢总刚刚那么着急跳下去捞人,怪我没了解情况。”   沈珩垂着脑袋,抿着嘴唇偷偷开心。   谢樟叫他小朋友,比小沈,比阿珩,都要亲近。   可过了一会儿,沈珩就又开心不起来了。   谢樟叫他小朋友,他在谢樟心里,原来只是个小朋友。   这时候教练叫他过去上课,沈珩便立起来,没精打采地说:“好。”   沈珩的游泳课上得并不太顺利。   不是因为他恐惧下水,而是因为谢樟就在不远处。   沈珩像每一个陷入爱情的傻子一样情难自禁,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去看谢樟在做些什么,又想知道谢樟是不是在看他。   然而谢樟不看他,沈珩就会失落,谢樟看他,沈珩又会紧张。   到四点钟下课的时候,沈珩基本上算是什么也没学到,一整个下午的收获就只有谢樟抱了他又牵了他的手。   这样想来,好像收获颇丰。   沈珩的心里忽然就鼓胀了起来。   秋末冬初,他心里却藏了自己十七岁末的一整个春天,有和煦的春风,也有温暖的春阳。   他立在一旁走神儿,谢樟已经跟教练敲定了以后每个周末的下午来给沈珩上课,又让周姐送教练离开。   然后谢樟才转过身来看沈珩,说:“累不累,犒劳你,带你出去吃饭。”   只要跟谢樟在一起,沈珩即便是刚跑完了一整个马拉松都会说不累。   于是谢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出去。”   沈珩说 “好”,然后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次卧,开始对着一整个衣柜发呆。   他网购泳裤的时候也网购了一些衣服,因为不相信自己的衣品,更不懂什么穿搭技巧,他都是学着网上穿搭博主买的一整套一整套的,为此他还动用了他妈妈留给他的那笔钱。   可现在,沈珩把那些试穿的时候觉得还很不错的衣服套在身上,又开始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   他觉得裤子显得他腿不够长,又觉得衣服显得他十分臃肿,还有一顶棒球帽,他戴上之后觉得自己十分蠢,就又摘掉了。   他磨磨蹭蹭,在换了一套牛仔外套和束小腿工装裤的时候,谢樟来敲门了。   谢樟先是站在门外问他:“收拾好了没?”   沈珩门没上锁,谢樟敲了两下就推门进来了,靠在门框上看沈珩,随口问:“自己买衣服了?”   沈珩还在纠结这样穿是不是太学生气,没想到谢樟自己进来了,顿时浑身都紧绷起来了,“嗯” 了一声,脑袋里飞速地思考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换衣服。   然而谢樟说:“这套你穿很好看。”   这一句话拯救了沈珩。   他开心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挑,把刚刚从衣柜里拿出来想换的一件外套塞回柜子里,转身走到谢樟跟前,说:“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第12章 12   这本是受宠攻哈~ 明天休息一天吧?   日子照常继续,并且变得很规律。   因为上一回周姐告诉谢樟沈珩等他回来不肯吃饭的事情,谢樟一般都会按时回家,如果有事情回不来,就会提前给周姐打招呼。   沈珩作为高三生,课业压力越来越大,作业越来越多,唯一的一些娱乐时间还被谢樟安排给他的游泳课占据了。   然而沈珩藏着对谢樟的喜欢,并任由自己沉浸其中。   沈珩开始有了一些小习惯。   他开始在吃饭的时候留意谢樟的喜好并偷偷记住,虽然这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但能给他一种自己更了解也更靠近谢樟了的错觉。   他也开始喜欢趴在阳台等谢樟的车,车灯从别墅大门开进的时候再跑回客厅,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电视,并竖起耳朵听谢樟进门的声音。   他开始期待每周一次的游泳课,并悄悄计算谢樟在那一天是不是会有事情,因为如果谢樟不忙,一般都会来泳池游两圈。   他偷偷做一些暗藏很多小心思却又很隐晦的事情,比如把谢樟的手机号码在通讯录里置顶,并擅自给家里添置了一些成双成对却又没那么明显的东西。   他偷偷地独自品尝这种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像是在吃一块麦芽糖。   只有细微的甜,他就上瘾了。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他们班主任老师去开会了,只有班长坐在讲台上管理班级的自习秩序。沈珩根本看不进去书也写不下去卷子,不一会儿就把手放在桌洞里偷偷拿出来手机,看谢樟给他发的消息:周姐家里有事,今天没来,晚上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   他给谢樟的回复很简单,只说了 “好的”,可他的心情一点儿也不简单,如果不是还在教室里,他几乎想原地蹦一蹦,再去跑两圈。   他手机里有好多条他找借口跟谢樟说话的消息记录,他一条也舍不得删,还上传了云备份,大多数时候他只敢跟谢樟说两三句话,就赶紧请谢樟去忙工作,不敢过多打扰。   这是第一次,谢樟主动联系他。   沈珩把那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忍不住往上翻,回味之前的聊天消息。   结果他同桌凑了过来,冲着他小声 “诶” 了一声。   沈珩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他看着自己同桌,心有余悸地说:“干嘛?”   同桌凑过来一点,也示意沈珩往他那边靠一靠,然后小声说:“沈珩,明天咱们放假,我爸妈都不在家,体委我们几个约了去我家看电影,你去不去?”   沈珩的心思还停留在和谢樟的晚饭上,没领悟到同桌 “爸妈不在” 这几个字后面隐晦的暗示,只说:“我得问问我家里让不让。”   他其实是想问问谢樟明天要不要去公司,如果谢樟在家的话,那沈珩是雷打不动要和谢樟一起待在家里的。   但是同桌很积极地帮他找借口:“你就说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写作业。”   沈珩在上一所沈家让他上的学校里是被排挤和嘲笑的,没有朋友,他不想让自己在新的学校也显得很孤僻不合群,所以只好说:“那我试试。”   同桌就当沈珩已经答应了:“那我把我们家地址发给你,你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到路口接你一下。”   沈珩塞在桌洞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微信里有两条消息。   一条是同桌发给他的地址定位,一条是来自谢樟的。   沈珩就再也顾不上同桌地邀约了,草草回复了一个 “OK” 的 emoji 表情,点开和谢樟的聊天界面。   谢樟给他发了一个车牌号。   沈珩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一想到谢樟此时就在学校门口的某一辆车里等着他,和他的距离可能不足 500 米,他就恨不得下课铃声赶紧响起来,立即跑到谢樟身边去。   可是谢樟来的有些早了,起码还要等他半个小时才行。   他怕谢樟并不清楚学校的下课时间,又怕谢樟等得太久着急,就又悄悄给谢樟回复消息: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多一点才下课,湖林路上有一家咖啡店,你可以去那边等我。   谢樟给他回复:好好上课。   沈珩立即就不敢再摆弄手机了,拿出卷子来,开始一题一题写解题步骤。   半个小时之后,沈珩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可是去开组会的班主任又回来了,硬生生拖了整整十分钟,强调了高考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求大家紧张起来,并好好思考一下以后自己想要读哪一所大学。   沈珩听得心不在焉。   他很着急,觉得谢樟可能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一个人。   好不容易熬到班主任放人,沈珩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一拽,风一样跑出了教室。   他个子高腿又长,从教室到校门口的一段路让他跑出来了运动会长跑冲刺的架势,结果找到谢樟发给他的车牌号那辆车,车子里只有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司机,谢樟本人并没有来。   沈珩呆了一下,拉开后车座爬上去,终于忍不住问:“谢…… 樟…… 谢总没来?”   司机发动车子,公事公办地说:“谢总很忙,说接了沈少爷之后再去公司接他。”   沈珩 “哦” 了一声,整个人忽然丧气了起来,往后车座位上一靠,有些难过。   他变得很想谢樟,明明知道十几分钟后他就会被司机带去谢樟的公司。   司机一边将车子从学校门口的停车位倒出来,一边用蓝牙耳机给谢樟汇报:“谢总,已经接到沈少爷了。”   沈珩听不到谢樟说了什么,司机应了一声 “好的谢总” 就挂断了电话,认真开车。   而后他接到了又一条谢樟主动发给他的微信:让司机直接带你去餐厅。   沈珩很怕谢樟又不来了,怕谢樟给他点了餐,让他自己在餐厅吃过晚饭就让司机把他送回去,这样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回家给自己煮方便面吃。   所以他没有像之前一样谢樟说什么他都答应,而是追问:那你呢?   谢樟说:我还有些事,晚一些过来。   沈珩于是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听话地说:嗯嗯,你先忙。   谢樟没有再回复消息,沈珩猜测谢樟大概应该会迟到很久,他想了想,对司机说:“能不能麻烦先送我回去一趟啊?”   反正谢樟一时来不了,他就可以偷偷先去换个衣服。 第13章 13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预料得很准,谢樟的确是迟到了。   司机把他送到餐厅的时候差不多是六点钟,他等到七点,谢樟也还没有来。   他打开小程序玩了一会儿 2048,谢樟给他发了微信消息:饿的话自己先吃。   沈珩的表情彻底垮了。   他扁着嘴,嘴角下压,是一个很委屈的表情,给谢樟的回复却仍旧很乖:我还不饿,有事情就先忙,我可以等你。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又追了一条:如果你在公司先吃也没关系,不一定要来餐厅,我可以打车回去。   谢樟那边估计是真的很忙,隔了小半刻钟才回复:那就等我。   沈珩情绪低落了一会儿,玩不下去小游戏了,就翻开菜单,想先把菜点好,这样谢樟来了就可以不用怎么等就吃上饭。   他对谢樟的喜好很了解,虽然谢樟对食物的要求很高,但沈珩知道自己可以点出来一桌他喜欢的菜。   沈珩翻了一会儿菜谱,很认真地划出来几道菜,又叫来了服务员,细细地对了一遍菜品的原材料,嘱咐了一遍牛肉要去腥、菜要去梗,海鲜要用蒜激出来香味,但不能让蒜蓉留在菜品里,否则谢樟一筷子都不会吃。   然而服务员笑着说:“谢总的习惯我们后厨都知道,您不用担心。”   沈珩多做了事,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只能说:“好,谢谢。”   八点钟的时候,谢樟终于到了。   包间里沈珩趴在桌子上,很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身上没穿校服,谢樟隐约有些印象,好像上一次他带沈珩出去吃饭的时候沈珩也是穿的这一套。   谢樟顿了一下,难得反思,觉得自己给沈珩买衣服可能是买少了,让小朋友一套衣服来回穿。   他一边想着找一天让助理带沈珩去买点衣服,一边脱掉外套挂在包间的衣帽架上,有些抱歉地对沈珩说:“饿了吧?”   沈珩看见谢樟,脸上那种没精打采的表情就没了。   他枯等了谢樟两个小时,很饿也很委屈,可是他没有生气,对上谢樟的时候仍旧很高兴,并有些献宝的样子,对谢樟说:“我点好了菜,让厨房做了准备,你稍微等一会儿就可以上菜了。”   他给谢樟倒了热茶递过去,问谢樟:“是不是很累啊。”   谢樟的确很累。   他给他那个贪心不足的大伯设的局收了网,挪用资金又在外头放高利贷的罪证是实锤,判多少年还要等法院宣判,但进去是肯定的了,他大伯家的表哥急了眼,闯到他办公室跟他闹了起来,然而谢樟并不把他真的放在眼里,叫了保安让把谢铭 “请” 出去。   这几年他把谢家这些人压得很厉害,几乎没人敢跟他当面叫板。   然而谢铭是真的疯了,兜里装了弹簧刀,威胁谢樟如果不撤回对他爸的指控就要跟谢樟同归于尽。   谢铭到底是姓谢,保安在制服他的时候没敢下狠手,于是一时不查被谢铭找到机会,弹簧刀唰一下飞出去,惊险地插到了谢樟胳膊旁边的桌子上,刀锋险险擦过谢樟的胳膊,划开了一条口子。   如果准头再好一点,刀子就会直接扎进谢樟的胳膊里。   这个准头和运气实在是让人吃惊。   谢樟在办公室只穿了一件衬衣,白衬衣顿时就红了一片。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保安更是不敢再对谢铭留情面,用了全力把人扣在地板上,瑟瑟地抬头询问谢樟的意见。   谢樟胳膊流着血,却笑得很温和:“看我做什么?报警啊,他要见他老子,就让他去里面陪着尽孝好了。”   报了警,处理了伤口,又去警局走了一趟程序,谢樟本来是想让沈珩自己吃完回去的,可看完沈珩发来的第二条微信,他又改了主意。   沈珩明明是很懂事地跟他说 “不一定要来餐厅”,可他却隐约感觉到了沈珩没等到他是很失落的。   于是到底还是来了。   他抬起胳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了沈珩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对上沈珩十分关切的目光,话到嘴边,变成了:“是很累。”   他带着些很浅的笑看沈珩,问:“怎么办?”   沈珩一看见他这样笑心跳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瞬间就结巴了:“我…… 我给你按摩?”   谢樟很不好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沈珩被他逗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是真的很可爱,于是谢樟很恶劣地说:“好啊,那过来吧。”   没想到沈珩还真的当真了,顶着双红红的耳朵站在他身后,指尖按在他肩膀上,有点自卖自夸的意思:“以前我经常帮我妈按摩,技术还不错。”   然而这自夸竟然水分很小,谢樟被他按揉了几下,顿时觉得酸疼僵硬的脖子舒服了很多,索性欺负老实人欺负到底,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沈珩站在谢樟背后,俯视的角度看着谢樟。   谢樟的唇底色很浅,此时有些苍白,看起来的确很累,但是唇形很好看,唇珠饱满,唇肉细腻。   ——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沈珩鬼使神差地想。   等他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鬼东西,脸一下子就烧红了,连隔着羊绒衫按在谢樟肩颈的手都有些无措,不知道放在哪里才算合适。   好在他之前提前点了菜,后厨准备好了,于是上菜很快,服务员推门进来送餐,及时拯救了他。   谢樟听见包间门打开的声音也睁开了眼睛,难得有些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就真这样使唤沈珩多少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他示意服务生把刚上来的菜摆在沈珩面前,对沈珩说:“谢谢。”   沈珩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更红了,他转头装作去找手套的样子躲开谢樟的视线,小声说:“没什么的。”   最先上来的是海鲜盘和焗饭,沈珩不敢抬头去看谢樟,就垂着头剥虾。   谢樟被闹腾的没什么胃口,索性没有动筷,只看着沈珩,还帮他把盘子挪了挪到更方便够到的位置。   然而沈珩剥好了一只虾,却放进了他面前的餐盘里。   大约是不好意思,所以并没有跟他对视,只说:“你累的话就别动手了,我帮你剥。” 第14章 14   明天休息一天叭,假期玩得好累 orz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谢樟目光探寻地看了沈珩几秒,才拿起筷子,将沈珩递过来的那只虾夹起来吃了。   而沈珩下一只虾也已经处理好,又送了过来。   谢樟于是没有再动,跟沈珩说:“你自己吃。等到这个时间,不饿吗?”   沈珩动作很快,又剥好了一只虾,往谢樟盘子里送:“你也没有吃饭。”   这一次谢樟抬起手拦住了沈珩的动作,沈珩坐在他受伤的那只胳膊那边,这一拦恰好撞在了他伤口的位置,虽然伤得不严重,可是谢樟还是疼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头,才说:“听话,好好吃饭。”   沈珩于是悻悻地缩回了手,把剥好的虾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谢樟收回胳膊,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在伤口四周捏了两下止疼。   这时候服务生进来,把他们其他的菜品也送上来了,谢樟被沈珩送过来的那只虾调起来了些胃口,就尝了一块牛肉。   软烂适中,味道很不错。   谢樟于是换了公筷,给沈珩夹了一块,很随意地说:“尝尝。”   沈珩眼神的余光看见谢樟给他送完牛肉之后又把他放在盘子上一直没有动的那只剥好了很久的虾夹走了,那种很委屈的心情轻而易举就被安抚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谢樟给他的牛肉块夹起来送进嘴里,只囫囵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又怕太过明显,等了一会儿才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   他其实是不吃牛肉的。   可是这是谢樟夹给他的,沈珩又不想拒绝。   谢樟一点示好的举动,沈珩就像是缺水的藤蔓植物被给足了水分一样精神起来,他抿着嘴唇又开始给谢樟剥虾壳,然后送到谢樟的盘子里,看谢樟没有拒绝,才松了一口气,顺便打开了话匣子:“哥,你明天是在家还是要去公司啊?”   谢樟说:“有点事儿,怎么了?”   沈珩有很少一瞬间的失落,他很希望谢樟在家里,他想跟谢樟待在一起。   但是忙是谢樟的常态,所以沈珩也觉得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   然后他才说:“我同学约我出去玩。”   谢樟想起来了自己的十七八岁,那个时候袁政还活着,他也还生活在他外公家的城市,经常会被袁政拽着去打篮球。   他视线向下垂了几秒,然后对沈珩说:“知道了,我让司机接送你。”   他们吃得很慢,吃完回到家里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谢樟去洗澡,换衬衣的时候才发现绷带上洇出来了血迹,已经干了,估计是吃饭的时候挡沈珩那一下的时候弄的。   谢樟想起来沈珩给他剥虾的时候,那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忽然心里有点痒痒。   于是他起了个很坏的念头,因为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把衬衣披在身上,袖子挽起来露出洇着血迹的纱布,推开浴室的门叫沈珩:“阿珩?”   沈珩很快跑过来,谢樟冲着他晃了晃胳膊上的纱布,说:“知道家里的医药箱放在哪里了吗?”   然后他就开始后悔自己故意让沈珩知道自己受伤好看看小朋友会是个什么反应的决定了,因为沈珩一下子变得很愧疚:“你受伤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啊。”   谢樟只好说:“并不严重,而且医生处理过了。”   沈珩蹭过来,犹豫了一下,没敢牵谢樟的手,只是碰了碰纱布的边缘,对谢樟说:“周嫂好像都收在杂物柜里面了,我去找一下,找不到的话我去药店给你买,你等我一下。”   谢樟跟着沈珩下到一楼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看沈珩略微有些慌地翻找药箱,再一次觉得有些后悔。   他一向笑面黑心,道德底线也没多高,可现在他既在餐厅让沈珩给他按摩那次之后第二次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小朋友大概是真的很关心他,他却因为自己心情太差逗小朋友玩,让他乱着急。   于是他说:“你不用着急,如果真的很严重,我会叫家庭医生过来的。”   而沈珩终于翻到了放在柜子最上层的医药箱,提过来放在茶几上,半跪在谢樟身侧,对谢樟伸出手,说:“我看一看。”   伤口说严重其实也还好,并没有伤及筋骨,说不严重又有点深,皮肉都有些外翻了。   沈珩眉头皱得很紧,却并没有问谢樟为什么会受伤,只是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同谢樟商量:“我帮你换纱布吗?我没有学过包扎,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   他忽然变得话很多,一边轻轻吹气一边念念叨叨地说:“如果周姐在就好了,一定能包的很好,或者要不叫家庭医生来?但是又很晚了,他赶过来也要时间,你会不会很困……”   谢樟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了沈珩握着他受伤胳膊的那只手的手背,打断了沈珩的絮絮叨叨,说:“只是很小的伤口,不用这么如临大敌。”   他自己掰开了碘伏棉签给伤口消毒,又拿了纱布,跟沈珩说:“帮我按一下,包上就可以了。”   沈珩没让谢樟动手,自己把纱布包拆开,小心翼翼地往谢樟胳膊上缠了几圈,歪歪扭扭的,帮谢樟把伤口又包了起来。   他缠纱布的时候一直在很轻很轻地给谢樟的伤口吹气,力道放得极其轻缓,好像生怕谢樟会痛。   谢樟其实对痛感并不敏锐,不过这也不妨碍谢樟看着沈珩的发顶,心被这轻轻的吹气吹得很软。   沈珩帮他最后打了个结固定住纱布,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散开,才说:“你今天用浴缸洗澡吧,淋浴会弄湿纱布。”   谢樟说 “好”,沈珩就立起来,说:“我去帮你放水。”   谢樟整理好衣服,也跟着立起来:“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你早点睡觉吧。”   沈珩其实很想给谢樟做些事情,可谢樟老是拒绝他。   他背对着谢樟,不让谢樟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却又听见谢樟问他:“明天…… 你们是很多人还是两个人?”   沈珩思路没跟上,迟钝地想了几秒,才说:“很多人。”   谢樟就说:“好,那我给你多转些零花钱,玩得开心一点。”   沈珩闷声 “嗯” 了一下,心想只是去同桌家里和很多人一起看投屏电影,应该用不到花钱。   谢樟又说:“早点回来。” 第15章 15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没想到,中午送他出门的是司机,晚上回去的时候,竟然是谢樟本人亲自开车来接他。   车窗摇下来,谢樟屈肘压在车窗玻璃上,倦怠慵懒又漫不经心,看见沈珩从院子里出来,便按了一声喇叭,冲着沈珩招了招手:“阿珩。”   沈珩脸红心跳,连他同学诧异震惊问他 “你居然认识谢大佬” 这样的话他都只是支支吾吾应了两句,同手同脚地爬上了副驾驶。   他之前不知道,他同桌叫他来看的所谓 “电影” 是这种电影。   算上他一共五个男生,一起挤在他同桌的卧室里,他同桌神神秘秘地关上门,拉上窗帘,搞得沈珩以为自己是无意识中加入了什么秘密集会,结果他同桌连上电脑投屏,点开了一部片子。   主角是日本人,沈珩并没能看清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只是听他们说的话是日语。   在看清所谓的电影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沈珩就慌乱地跑进了厕所里。   剩下的几个男生目不转睛全神贯注,没人理会沈珩干什么去了,然而厕所门板的隔音效果实在欠佳,沈珩还是被迫听了好长一段时间女主角的 “嗯嗯啊啊”。   然后他在羞窘和不安中,不可控制地想起来了谢樟。   想谢樟薄而韧的腰,修长白皙的手指,腕骨分明的小臂,还有一双颜色浅淡的唇。   他煎熬地等到外面片子放完,一帮混小子不着四六地收拾好自己,才故作镇定地从厕所钻出来,被他同桌拽着商量一会儿开黑的时候吃什么。   玩了几局游戏,坑得他同学差点群起而攻之,沈珩脑内烧得过热的 CPU 才算是终于恢复了正常,然而现在谢樟亲自来接他,沈珩的大脑直接当机了。   他明明知道谢樟并不会发觉他们今天做了什么事,可还是因为自己曾经生出来的绮念面红耳赤。   谢樟等沈珩在副驾驶上坐好,又看了一眼和沈珩一同出来的几个人。   一个小胖子,一个小矮子,一个傻大个,只有一个还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但是谢樟觉得他丑。   谢樟把人全都嫌弃了一遍,然后把车窗关好,提醒沈珩:“安全带。”   然而沈珩望着挡风玻璃发呆,好像并没有听到。   谢樟于是拍了拍沈珩的肩膀,等沈珩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转头看他,才无奈地又提醒了一次:“安全带——发什么呆呢。”   沈珩 “哦” 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找安全带,因为太过慌乱,第一次还没拽住,自设弹簧 “啪” 一下把安全带拽回去,尴尬得沈珩简直想躲进座位底下。   谢樟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刚刚那四个人,现在只剩下小矮子和小丑子了。   他于是收回眼神,闲聊似的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沈珩:“玩得开心吗?”   沈珩脑袋里还一团浆糊,胡乱点头:“嗯,挺开心的。”   谢樟又问:“玩什么了?”   沈珩心头一个激灵,支支吾吾地说:“打,打游戏。”   他很心虚,生怕谢樟不相信似的,不由自主的话多:“刚刚那个穿连帽卫衣的是我同桌,刚刚那个别墅是他家,他那个游戏机是最新款的,画质特别棒。”   他同桌就是那个被谢樟认为长得丑的男生。   谢樟不打游戏,不知道一个游戏机怎么就能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于是问:“很喜欢?”   沈珩还沉浸在心虚中,为了强调他们就是玩了一下午很棒的游戏机,于是很肯定地说:“喜欢!”   谢樟像是笑了一下,说:“好,我知道了。”   沈珩莫名其妙,不知道谢樟 “知道了” 什么。   但是他不想再跟谢樟聊同学聚会的话题,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看着谢樟的胳膊问:“对了,你伤口还疼吗?”   谢樟抬起胳膊来动了动,轻描淡写地说:“不疼了。”   前面的路口是红灯,谢樟于是把车子停下来,看着沈珩,又补了一句:“阿珩,谢谢你昨天帮我包扎。”   沈珩的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脸立即就热了,抓着安全带小声说:“没什么的。”   然后他别过脸去,假装留意路边的店面,一点儿不敢去看谢樟了。   快到家的时候谢樟的手机响了一次。   谢樟没戴耳机,直接外放接了,小豆芽儿奶里奶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爸爸!”   谢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姐的号码,于是说:“小周阿姨接到你了?”   小豆芽儿说:“我已经到家啦,我饿啦,想吃泡芙饼,小周姐姐说要爸爸同意才可以吃。”   谢樟很温柔,沈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谢樟,他满心嫉妒地听谢樟哄小豆芽儿:“嗯,爸爸想一想,今天小豆芽儿这么乖,可以吃两块。”   小豆芽儿在那边跟周姐汇报:“小周姐姐,爸爸同意啦。”   电话那头于是换成了周姐:“谢先生,你和小沈快到了么?”   谢樟看了眼周围,说:“大概还要十分钟到家,你给小豆芽儿拿两块零食,再给她泡杯奶粉先垫一垫。”   周姐应了 “好”,手机就又被小豆芽儿抢走。   她应该是已经拿到了泡芙,嘴巴里像是含着东西,奶奶地 “mua” 了谢樟一口,又说:“爸爸再见,爸爸开车要注意安全!”   谢樟笑着说 “好”,然后挂了电话。   沈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然而靠近车门那一侧,谢樟看不到的地方,沈珩掐着自己的衣服,掐得手都疼了。   他情窦初开,就这样懵懂茫然地一头栽了进去,那棵名为 “喜欢谢樟” 的小树苗在他心里茁壮成长,他沉浸其中,自得其乐,全然忘了谢樟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件事。   可谢樟并不是同性恋。   谢樟也并不会喜欢他。   今天他从看见谢樟来接他就开始的那种心虚却又甜滋滋的复杂心情神奇的消失了,沈珩在自己的世界里欢欢喜喜地藏着喜欢谢樟的甜,可这颗糖是他擅自拿的,并没有人同意这颗糖的所有权归他。 第16章 16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喜欢这种感情像是某种毒药,刚刚染上的时候还可以断臂求生,可一开始没能及时扼杀,毒性沁入心肺,就没救了。   所以明知不可能,沈珩周一放学回来在家里客厅看见谢樟送他的游戏机的时候,心底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喜悦。   谢樟观察沈珩的表情,解释说:“我不是很懂这些,店员说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就给你买了,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   沈珩抿了一下唇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小声说:“喜欢。”   无关游戏机本身,只要是谢樟送给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张白纸,他都觉得与众不同,他都喜欢。   谢樟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在他自己的圈子里几乎算得上是最年轻的,甚至有时候会因为太年轻被质疑判断力,然而在面对沈珩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 “老”。   沈珩才十七,他已经二十八了,是一个甚至不知道年轻人喜欢的游戏机是哪一款的年纪。   还好沈珩看上去很高兴,他应该是送对了。   谢樟拍了拍沈珩的后背,说:“那先去洗手吧,吃完饭可以试试,店里送了我几张游戏盘,以后你喜欢什么再自己买。”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后也可以叫你的同学来我们家里玩。”   沈珩看着谢樟,一面想要让自己不去喜欢谢樟,一面又控制不住得因为 “我们家” 三个字心跳加快,他心里纠缠拉扯着,去跟谢樟确认:“可以吗?”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朋友一起玩,他们家这个当然没道理形单影只。   谢樟给了他一个堪称温柔的笑,说:“当然。”   这下沈珩去洗漱间洗手的时候,差一点同手同脚。   谢樟等沈珩去洗手了,才蹲下身,把那几张店里送的游戏盘摆到电视柜里面,把那些泡沫纸和硬纸壳都堆到一边去,然后到厨房跟周姐说:“客厅里的杂物现在可以扔了。”   周姐回身看了一眼,说:“那我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出去。”   又随口说:“谢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啊。”   谢樟一向不怎么情绪外露,没想到今天连周姐都看出来他高兴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谢樟轻笑了一下,承认说:“是不错。”   周姐了解他的习惯,于是问:“那晚上要开酒么?”   谢樟说:“我自己去酒柜挑。”   他转身从厨房出来,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回到厨房跟周姐说:“算了,有小朋友,别给带坏了,给我们煮点果茶吧。”   周姐应了一声,又有意无意地说:“小沈爱吃橙子,我煮苹果热橙红茶?”   谢樟想了想,说:“可以。”   沈珩不知道周姐怎么大晚上的煮了热红茶,但是谢樟是曾经大半夜喝咖啡的人,所以他就默认正常。   不过他是茶多酚和咖啡因敏感体质,晚上喝了茶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只很少的喝了两口,嚼着里面的橙子果肉想,既然周姐做了橙子苹果的果茶,那谢樟应该是喜欢这两种水果的。   沈珩习惯性地去记住谢樟的喜好,并悄悄因为发现了一种谢樟和自己共同喜欢的水果而开心。   可惜这种开心是隐匿的,不敢被对方知道的。   沈珩便又有点难过。   但是这种难过并没有能持续很久,因为谢樟又忽然跟他说:“对了,明天开始我送你上学。”   高三生的早读安排的很早,虽然沈珩读的这所学校里大半学生都是富二代,但富二代并不能提高名牌大学升学率,校规反倒是显得更严格。   沈珩一想到要让谢樟不到七点就起床送他去学校就舍不得了,犹豫了一下,艰难地拒绝道:“我自己去就行…… 而且不是有司机。”   谢樟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沈珩:“怎么了,嫌弃我啊?”   沈珩立即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摇了两下脑袋表明立场:“不是!”   谢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子,他对恋爱没什么兴趣,性取向也早就决定了他以后 “断子绝孙”,所以也就无从得知沈珩到底是哪里合了他的心意。   但他实在是觉得如果自己以后都和沈珩这样一起生活在这栋房子里是个非常不错的事情。   谢樟微微弯着唇角,起了逗人的心思:“不是?那是为什么啊…… 在学校做了坏事怕被我知道?”   他说:“你可能不知道,在学校通讯录里面,你的紧急联系人一栏,写的是谢樟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所以做了坏事,你的班主任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这次沈珩的反应没那么激烈了,只是说:“没有,我……”   谢樟追问他:“没有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笑,看着沈珩整个人慢慢紧绷起来,紧接着耳朵一点点红了,才收敛住,一本正经地说:“那就是怕麻烦我。”   沈珩一点点紧绷起来的肩和背又一下子放松了下去。   他想,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一层。   然而他脑袋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一瞬间的念头飘过去之后,大概过了四五秒的时间他都没能组织好语言回答谢樟的话,只好又重复之前的话:“有司机就行。”   谢樟却一锤定音:“不用司机,我送你。”   他说:“阿珩,你可以麻烦我。”   然而这下好了,沈珩只喝了两口红茶,却还是失眠了。   刚刚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珩是有些激动,痛苦难熬的清晨早起时光成了他期盼的时间,周末的时候明明才难受过失落过,现在却又因为多了一些和谢樟独处的时间难以入眠。   更何况谢樟还叫他 “阿珩”,跟他说 “可以麻烦他”。   沈珩努力回想,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他还没有对谢樟有这些小心思的时候,谢樟有没有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他记不起来了,于是就不敢确定谢樟只是怕他拘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珩躺在床上,枕头边放着他上楼之前偷偷顺上来的游戏机说明书,脑袋里一帧一帧回放跟谢樟相处的每一幕,又忍不住去猜测谢樟是什么意思,像一个透支生命的瘾君子,不计后果,过一天算一天。 第17章 17   反省一下为什么要给别人写情书。   谢樟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成了真。   当时他正在谢家老宅看耍 “猴” 的——他三叔一家还有小姑一家请他回老宅来吃顿饭,说是是一家,再忙也要抽时间聚一聚。   谢樟当即笑了:“不忙,我很清闲。”   给他打电话唱白脸的小姑叫他噎了个无话可说,谢樟才慢悠悠说了句 “那老宅见吧,姑姑”,挂了电话。   他爷爷还在的时候,他只不过是用了些手段抢了这些人手里的实权,权当是别让老爷子看着心里不舒服,尽了孝心。   打从去年他爷爷过世,这几家对他明里暗里的试探就一直没断过。   如今他大伯是被他 “宰” 了的那只鸡,为的就是给这一屋子的 “猴” 看,现在他们稳不住了,谢樟自然要来瞧瞧。   司机送他到老宅,谢樟抱着束白菊花进的门,眼看他三叔的脸色都黑了,他才说:“我先去看看爷爷。”   半点儿试探的机会也没给,谢樟径直上了楼,去他爷爷生前住的主卧,坐了一个小时才下楼,保姆已经做好了饭,他三叔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的样子。   他小姑看见他下楼,立即说:“正要去叫你,饭好了。”   谢樟看他们一眼,觉得分外滑稽。   和一群猴子吃饭是要倒胃口的,谢樟并没有真的打算在这里吃什么东西,他把衬衣袖子解开,挽到小臂上露出来缠着绷带的伤口。   果然,在他夹了两筷子东西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之后,他小姑就按捺不住了。   “你大伯……” 她叹一口气,然后说,“是,他糊涂,做了错事,可是都是自家人,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谢樟演的比她更无奈:“姑姑,公司那是有董事会的,也不是我一言堂啊。”   他三叔这个时候终于插话,端着一副家中主事人的架子不肯跟谢樟低头:“谢樟,董事会就不能商量?你大伯又不是杀了人十恶不赦,他只是经济犯罪,你不较真,判三年就出来了。”   谢樟摆弄一只料碟,不轻不重地反问:“三叔忘了他放高利贷差点逼死人?”   他三叔变了脸色,又来用辈分压人那一套:“谢樟!那是你大伯!”   谢樟轻笑着反问:“所以呢?”   他唇角弯着,明明在笑,神情却能让人心里发毛,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现代社会不连坐,所以大伯犯了法,我不用被连累,三叔和小姑也不用被连累,多好。”   “谢樟!” 他三叔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谢樟放下筷子,抱臂靠在椅背上:“巧了,我也知道你……”   他目光从他三叔脸上逡巡到桌子上其他人脸上,看了一圈才继续道:“…… 们,想干什么。”   于是他三叔终于说出来了这次吃饭的最终目的:“那行,谢樟,你今年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谢氏集团后继有人,我们也就放心了。”   谢樟觉得有趣了。   这些人叽叽歪歪三四年,可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质疑起他的性取向了。   果然,他三叔声音放低了,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外头都传你喜欢男人,还把沈家那个私生子养在身边了,像什么样子!”   谢樟嗤笑一声,声音冷了下来:“后继有人?一个谢氏,几百个亿的身价而已,成了皇位了?非得有人继承?”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谢家人,用带了些警告的口气说:“像不像样子,现在谢氏也是我做主,我乐意送给沈珩当嫁妆。”   “嫁妆” 俩字一出来,他三叔差点被他气抽抽过去。   而来自沈珩班主任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在电话里,沈珩的班主任告诉谢樟,沈珩早恋,还在自习课的时候写情书,叫巡查自习课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谢樟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一时间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解释,这封情书可能并不是写给某个女生的,而是某个男生。   沈珩还在教导处罚站呢,谢樟起身,冲着脸色都相当难看的一桌人晃了晃手机,语气无奈地说:“看看,小冤家找我呢,三叔,小姑,饭我就先不吃了,你们慢用。”   然后他从沙发上捞起自己的西服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生与男生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莫名其妙,比如沈珩和他同桌,经历了周六的小电影之旅之后,沈珩明显感觉同桌已经把他当成了 “自己人”。   其中一个证据,就是在做破坏纪律的事情的时候会拽上他。   但其实也干不出来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是一帮小崽子被学习压力憋得满腔精力无处发泄,翘课跑出去打篮球,或者自习课的时候拿手机打游戏。   沈珩盲目跟风,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老师列入黑名单,因为紧急联系人的位置上写的是谢樟的名字才没有被找家长,然而晚自习的时候被他同桌缠着代写一封情书,终于被留心他已久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同桌十分之怂,缩在教导主任背后连连作揖求掩护。   沈珩却没看见他同桌的神情,手忙脚乱之下脑袋一热,把那封情书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妄图用唾沫将字迹毁尸灭迹。   他代笔写一封情书,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据说是校花的女生,却不小心掺进了两三句真心话,那是他藏在心里不敢跟谢樟讲的。   同桌目瞪口呆,在教导主任背后冲他抱拳,意思是敬佩沈珩讲义气。   然而教导主任被沈珩这挑衅一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拽着沈珩的衣领把人拎去办公室,又让他班主任来,赶紧叫家长。   所以沈珩的紧急联系人、临时家长谢樟就被叫了来。   沈珩本以为谢樟会因为自己不听话麻烦到他而生气,或许会派个助理来把他带回去,没准还要好几天不搭理他,结果谢樟却亲自过来了。   他不知道班主任怎么跟谢樟说的,在谢樟进门朝着他瞟了一眼的时候,沮丧和懊悔就已经把他彻彻底底的淹没了。   他既尴尬又着急,想把自己藏起来躲避面对谢樟的尴尬,又想赶紧到谢樟跟前去解释清楚情书并不是他自己的免得被误会。   而谢樟说:“老师,情书呢?”   那被沾了口水于是显得十分恶心的一团已经扔进了垃圾桶里,教导主任提起来这件事情还在冒火气:“他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师长!”   谢樟态度很好地替沈珩道歉:“抱歉。”   然后又很自然地护短:“不过我们家沈珩才刚刚入学没多久,小孩子都想交朋友抱团,所以也说不定是被带坏了。”   教导主任心头火气刚要熄灭又被谢樟一句话给挑起来:“你这——”   结果谢樟话头一转,非常严肃地打断教导主任的话,继续道:“不过写情书肯定是不对的,我回家一定好好管管他。”   被气得上了头的教导主任对上谢樟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一双眼睛,忽然想起来一些八卦新闻——谢樟,不好相与。   他见过对老师十分客气进了办公室就教育孩子的家长,也见过十分护短千错万错都是学校老师其他学生的错反正自家孩子没错的家长,但没见过谢樟这样,客气得真诚无比,却又护短得理直气壮。   人家商业大鳄都这样说了,教导主任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学校明年准备开建的谢氏投资的图书馆,于是压住了脾气,说:“那请谢总把沈珩同学带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明天交一…… 八百字的检讨书来。”   谢樟走过两步到靠墙罚站的沈珩跟前,伸出手,说:“走吧,回家反省,沈珩同学。” 第18章 18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被谢樟牵住的时候就傻眼了。   他像是被按了个消声按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余光瞟着谢樟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呼吸有些急。   直到到了停车场,谢樟替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上车,自己再绕到另一侧上了驾驶座,沈珩才像是被放开了消声键。   可谢樟却像是并不想听到他的解释,刚刚坐定,在他说话之前就先开口问道:“想吃什么?”   戴罪之身还有的吃?   沈珩一时没跟上谢樟的思路,茫然地 “啊?” 了一声。   谢樟发动了车子,一边倒车一边说:“我还没有吃晚饭,饿了。”   沈珩立即忘了解释的事情,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是并没能得出结果,于是跟谢樟说:“听你的吧,我吃什么都行。”   谢樟说 “好”,把车子倒出了车位,换了档位慢慢朝学校外面开,他扶着档杆的手有一个很小幅度的微抬,在空气中停顿了一秒又扶回了档杆上。   沈珩在看窗外,并没有发现。   隔了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出学校好一段距离了,沈珩才把视线从看着窗外收了回来,悄悄看了一眼谢樟。   他觉得自己很笨,看不出来谢樟是不是不高兴了。   谢樟带他去吃饭,那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可是从问完他要吃什么,谢樟就再没搭理过他,于是沈珩又觉得谢樟不高兴了。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斟酌着说:“哥,那封情书……”   谢樟忽然踩了个急刹车,沈珩后半截话就被安全带勒回了肚子里。   谢樟几不可查地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件很不像他会做的事情——他跟沈珩解释说:“后面有车超车,我没注意到。”   后面也的确有车子插到他们前面的位置上,沈珩调整了一下安全带,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揉了一下被勒疼的肚子,说:“嗯。”   谢樟就又说:“对方也没按个喇叭,估计是新手司机——对了,等毕业了你去学个车本吧,到时候我给你配辆车。”   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很高,把沈珩的话堵了回去,又抛出了新的话题:“喜欢什么样的车?”   这个话题持续到了他们进入餐厅。   沈珩并不很懂车子,提起款型性能基本一知半解,谢樟就像是忽然很想聊天,随意地给他介绍了几台车子,等到了餐厅的时候,却又说:“不过这都是我觉得比较好开的,等给你买车的时候,带你去店里,你自己挑。”   沈珩稀里糊涂的,被许诺了一台车。   可谢樟擅长逗沈珩玩,却并不很擅长寻找话题——他总是不知道沈珩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些什么,聊游戏他不懂,聊公司沈珩不知道,唯一一个关于车的话题,刚刚已经聊过了。   所以在吃完饭回程的路上,谢樟终于拦不住沈珩的解释了。   沈珩在谢樟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抓着安全带,对谢樟说:“哥,我不是故意违纪的。”   谢樟很稳地开着车,“嗯” 了一声。   沈珩就又说:“那封情书…… 信,不是我自己的。”   他语速忽然变快起来,有些着急地说:“是我同桌在追女同学,我都没见过那个女同学,他非说我作文写得好,让我替他写情书。我本来不愿意的,可是他是我的朋友,平时也只有他们几个跟我玩,我就又觉得还是应该帮忙。”   谢樟从学校出来就一直紧绷的嘴角松了下来,很慢地向上弯了相当不明显的一点点,“嗯” 了一声。   沈珩望着谢樟,没听见谢樟再说别的什么,于是就扭回头去,沮丧地想,或许谢樟真的不太在意这个解释,是他怕谢樟误会而已。   可等两个人回了家,沈珩脱掉外套,换好鞋子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的时候,谢樟却又跟了进来。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沈珩对面,一副要开始谈话的架势:“阿珩,既然是替你同桌背了锅,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沈珩晃晃脑袋:“反正我写情…… 开小差已经被抓到了,不想再坑朋友。”   何况他被抓到的最主要原因,是他写着那些酸溜溜的情话的时候想起来了谢樟,于是走神才会没有注意到教导主任已经进教室了。   谢樟又问:“你这个同桌,就是上次约你去打游戏的那个吧?”   沈珩点了点头,很上道儿地认错:“我下次不敢了,肯定好好上课,不搞小动作了。”   如果知道谢樟不是逗他玩而是真的把紧急联系人写上了 “谢樟” 两个字,他连这次都不敢。   沈珩很真诚地看着谢樟,希望谢樟能相信他。   谢樟却轻笑了一下,把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倾身靠近了沈珩一点儿:“不告诉自己老师,怎么又肯告诉我了?”   沈珩一晚上都在着急跟谢樟解释,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一瞬间编不出来合适的借口,只说了个 “我” 字,就顿住了。   谢樟却并不非要一个答案。   他看着沈珩的眼睛,语速很慢地说:“阿珩,信任我是对的,我只会保护你。”   沈珩的脸于是就一点一点热了。   这话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叮嘱,也像是兄长对幼弟的嘱咐,可他怀着一些别的心思,只觉得这话是情人的许诺。   他简直没救了。   沈珩痛苦地想要把脸埋到手心里去,但谢樟还坐在他对面,所以他就只能顶着一张发烫的脸老实坐着,对谢樟说:“好。”   “家长谈心” 就此结束,谢樟立起来,沈珩以为谢樟打算走了,就也跟着立起来。   可谢樟并没有就此作罢,眼睛微微眯了眯,又问了沈珩一个措手不及:“还有个事…… 阿珩,都逼得你要吃进嘴里不给老师看,你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十八禁?”   沈珩发烫的脸终于爆红。   谢樟心情却颇好,具体表现为他逗起沈珩来就没完没了:“年轻人,节制一点。把你那八百字检讨书写完就赶紧睡觉,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别起不来,知道吗?”   沈珩撑到谢樟出门就钻到了床上,从脸红到了脖子。   他冒着烟儿想,他并没有写什么 “十八禁”,只不过在那张画着爱心的信纸上,写了两三句真心话,和几遍谢樟的名字。 第19章 19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 ̄? ??  ̄??)   沈珩做了一夜的梦。   梦境光怪陆离,可不管是梦见了妖魔鬼怪还是末世丧尸,梦境最后都诡异的转向谢樟看到了他那封情书。   可没有一个梦的结局,是谢樟接受了他。   沈珩第二天被闹钟叫醒,脑袋昏昏沉沉,心情也昏昏沉沉。   屋子外面在刮大风,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会大幅度下降,沈珩懵了一会儿,从衣柜里翻了一件厚外套出来,出门的时候套在了校服外面。   谢樟已经送他上学有几天了,但今天,沈珩第一回 在副驾驶上歪着假装睡着了。   他把梦境带进了现实,开始逃避对谢樟的喜欢。   谢樟把他抱在怀里的外套拿开放到后车座上去,又调高了些车内的暖风温度,等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才轻轻叫了沈珩:“醒醒,到学校了。今天怎么困成这样?”   沈珩假装自己刚刚被叫醒,却又刻意逃避谢樟的目光,从后座拿了自己的外套和书包,低着头跟谢樟说了再见。   才刚刚关上车门,他又被谢樟叫住了。   谢樟歪着身子,伸手把副驾驶的窗户打开,外面很大的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谢樟欠身扒着副驾驶的车窗,喊沈珩:“等会儿。”   沈珩回头看了一下,就又折回来。   他对谢樟是没脾气的,永远老实听话,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会在谢樟身上:“哥,还有事?”   天气是真的很冷,他虽然穿了厚外套,但是却没有在校服里面套毛衣,所以还是有些冷,冻得有些哆嗦。   谢樟动了动,一只手撑着座椅把自己挪到副驾驶这边来,然后把一条围巾绕在了沈珩脖子上。   围围巾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沈珩的脸,很冰,于是谢樟就又把围巾往上拉了一些,盖住沈珩的下巴,说:“太冷了,忘了告诉你给你准备了围巾,先凑合用我的吧。”   “还有……” 谢樟帮他把围巾彻底弄好了,又说,“阿珩,不要给别人写情书了。”   他这一句的声音有些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就拍拍沈珩的肩膀,让他上学去了。   沈珩本来应该是要也怕谢樟会冷,把围巾给还回去的,可这个念头是他已经进了学校大门之后才迟来地进入了他脑袋里。   因为那条围巾上有谢樟用惯了的那款味道很淡的男香的味道,他被这样的气息包围,在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就当机了,只机械般的,从嘴巴里挤出来了一个 “好”。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折身返回去,谢樟的车是还停在那里的。   谢樟第一回 接触拍立得这个东西。   小豆芽儿倒是有一个,皮卡丘的,还有发声的功能。   但是小家伙一般都是自己玩,谢樟只见过小家伙拿着拍好的照片来跟他撒娇,自己没有动手操作过。   他再度觉得,自己是有些老了。   于是谢樟只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折腾了快一分钟,才发现是助理忘了给他装相纸。   等他装好了相纸,沈珩已经混入了上学大军的人群,几乎看不见了。   所以谢樟在用上拍立得的第一天,拍了一张人很多的照片,沈珩的背影只剩下了肩膀以上的部分。   但是这样也没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樟就变得可以很快从很多很多人中,找到沈珩。   沈珩到了教室自己的座位上,发现桌子上一字排开摆了很多零食,包装上写的都不是中文,日文、英文、韩文甚至泰语,什么都有。   他同桌见他一来,立即十分愧疚地凑过来,中二时期的少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兄弟,大恩不言谢,咱们一日兄弟,终身兄弟。昨天你够义气,以后你的事情,我义不容辞!”   沈珩被他雷得不轻,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   他同桌又把 “零食山” 往他跟前推了推:“兄弟,想吃什么,自己拿。”   沈珩早饭吃得很饱,对这些零食相当敬谢不敏,只把零食推开腾出来一点位置放书包,然后把围巾摘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里。   他们一起玩的小胖子这时候凑过来,一拳头揍在沈珩同桌肩膀上:“靠,我让你给我代购零食的时候能为难死你,怎么现在叭叭地给沈珩送上来了,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   他同桌嘻嘻哈哈:“我们家小珩珩就是帅啊。”   小胖子被他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补了一拳,顺便拿了一包海苔拆开,拿了两片往嘴巴里塞,给沈珩安利道:“沈珩你吃呗,这个海苔特好吃。”   沈珩于是借花献佛:“那你吃吧,送给你了。”   小胖子打劫了所有海苔,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与此同时,沈珩听见了他们班主任踩着高跟鞋从走廊里走过来的声音。   他慌了一下,飞快将桌子上的零食一股脑扫到自己和同桌的桌洞里,翻出来一本课本开始埋头做题。   他在写下第一个 “解” 字的时候,班主任推开了教室的门。   他同桌目瞪口呆地看完沈珩全部操作,在班主任进门的时候还在发愣,直接被点了名:“周岩,上课铃已经响了,你干什么呢?”   周岩被班主任盯上了,被要求背诵课文,没背下来,于是早读课被罚站在教室外面。   一下课,周岩就哭丧着脸蹿到了沈珩跟前:“小珩珩——!”   他把被沈珩塞回他桌洞的一包糖果拿出来,拆了分给沈珩一个,十分讨好地说:“我也被叫家长了,看在我们难兄难弟有难同当的份上,能不能帮我把情书……”   沈珩不等他把话说完,当机立断地拒绝:“不能。”   周岩是个一节课背一篇课文都背不下来的主,作文分数常年是个位数,让他自己写一篇声情并茂的情书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抱着沈珩大腿哀嚎:“兄弟!我的爱情就托付给你了。”   沈珩很为难地说:“真的不行,我数学卷子还没有写完。”   周岩哭丧着脸看着沈珩真的掏出来了数学卷子,又哀嚎:“不是吧,我平均一个月被叫一次家长,你就被找了一次家长而已,就真的不敢啦?”   沈珩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闷头写题。   周岩又看了他一会儿,大约觉得沈珩是真的不肯帮他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抱上一堆零食,去找小胖子帮忙。   沈珩轻轻松了一口气。   写了一个公式的题目也做不下去了。   他想,没错,他不敢,   因为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的心上人。 第20章 20   就说都在助攻嘛 (>﹏<)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大风降温之后又连着下了一整天的雨,气温一下子跌到了个位数。   这是沈珩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上学上得最舒服的一个冬天。   但大多数人并没有他这样豪车接送的待遇。   温度降得有些太突然,很多人猝不及防,医院里面挂号看感冒咳嗽的人都多了起来。   连小豆芽儿都不幸中招。   她倒是也有谢樟派的专车接送,但是班级里有小孩子生病了,她年纪小抵抗力又差,大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柳棠给谢樟留了言,麻烦周姐白天的时候过去照看一下,谢樟第二天先把沈珩送去学校,然后就赶去了医院。   小豆芽儿挂了水,折腾了一夜之后刚刚睡着,只是睡得不安稳,老是咳嗽。   柳棠大半宿都没有睡觉,眼下挂着很重的黑眼圈,谢樟把从楼下便利店带上来的豆浆递给柳棠,说:“嫂子,去睡一会儿吧,周姐一会儿就过来了。”   柳棠接过豆浆喝了两口,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小声说:“出去说吧,小豆芽儿闹腾了一宿,刚睡着。”   谢樟就帮柳棠拿了大衣,两个人到医院的楼道里去说话。   小豆芽儿就是普通的风热感冒,各项检查做完,并不是很严重,但是烧得有些太高了,医生还是建议挂了水。   柳棠看上去很疲惫,靠着医院的墙,跟谢樟说:“老谢,正好你来了,我想跟说个事。”   她神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谢樟 “嗯” 了一声,示意柳棠继续说。   柳棠先下意识抿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头发,然后说:“那个…… 有个男的,单身离异,自己带个小男孩儿,小孩儿也在小豆芽儿她们幼儿园上学,我们接送孩子,一来二去就熟了。”   谢樟明白了柳棠的意思,接话道:“人怎么样?”   这时候医院已经开始查房了,柳棠跟其中一个医生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跟谢樟说:“他就是这家医院的大夫,刚刚那个医生是他同事,昨天晚上就是他帮我办的各种手续。”   谢樟说:“那挺好的。”   柳棠又说:“小豆芽儿也挺喜欢他,还跟那个小男孩儿很投缘,我跟他认识就是因为那孩子为了保护小豆芽儿跟另外两个大班的孩子打架了。”   柳棠想起来自家皮猴子似的小豆芽儿,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她被你惯坏了,也不知道要是这个人做她爸爸,她乐不乐意。”   谢樟说:“她还小,正确引导会接受自己的新家庭的。”   柳棠 “嗯” 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看向谢樟:“其实我还考虑的是,小豆芽儿一直叫你爸爸也不是很合适了。”   谢樟一时没理解到柳棠的意思,还笑着说:“的确,人家男方会误会的。”   柳棠露出来个十分老母亲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小豆芽儿一直叫你爸爸,沈珩…… 是叫这个名字吧?他不会误会么?”   谢樟没闹明白话题怎么就在转移到自己头上了,难得有一些不自在:“他?他怎么了。”   柳棠把喝完的豆浆杯扔到垃圾桶里,说:“小豆芽儿跟我说,上回去你那,你家买了游戏机,还跟我告状说你车上有很多好吃的零食,但是不给她吃。”   她露出一点揶揄:“老谢,你什么时候打游戏机还吃零食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谢樟沉默了一下,双手一摊,说:“看看,交友不慎,以后再也不能跟搞刑侦的做朋友了。”   柳棠说:“那你什么打算?人都养在跟前了,赶紧追啊。”   谢樟想起来沈珩,心就会莫名变得柔软,然而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他太小了,再说吧。”   柳棠十分不满意地瞪他。   谢樟于是说:“嫂子,我大了他整整十一岁。”   这时候小豆芽儿在病房里哭了,两个人的聊天被终止,一块要往病房里去,在推门的时候,柳棠跟他说:“老谢,遇上喜欢的,还是要试试的,万一呢。”   谢樟笑了:“试试也要慢慢来啊。”   谢樟支持柳棠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晚上的时候没有再去探望小豆芽儿,给那位男士留下了足够的表现机会,只让周姐去给送了晚饭,顺便给小豆芽儿带了一整套的小黄人玩具——小豆芽儿几乎集齐了比卡丘相关的所有东西,最近将目标转向了小黄人。   谢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给小豆芽儿买了小黄人玩具的时候,顺手还买了一套海贼王的手办。   而那一套手办的价格几乎是那套小黄人玩具的三倍。   大概是那个销售员真的很能忽悠,谢樟在学校门口等沈珩的时候这样想。   但是买都买了,谢樟觉得就送一送试试好了。   事实证明那个销售员并没有骗他,沈珩看见那套手办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虽然说谢樟送什么他都很开心,但是沈珩也没有想过谢樟会送他手办这类的东西,因为谢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看动漫的人。   谢樟看沈珩的表情,问他:“很喜欢?”   沈珩抱着套盒翻来覆去地看,又舍不得拆开,话也有点多:“海贼王我看过好几遍,一直都很喜欢这套手办,但是舍不得买。”   谢樟对 “年轻人” 的东西产生了一点兴趣,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海贼王…… 很好看吗?”   沈珩说:“好看啊!”   谢樟于是想,原来现在的年轻人在喜欢这些东西。   他笑了笑,说:“那好啊,等你寒假了,带我一起看看。”   沈珩这下蒙住了,他愣愣地看向谢樟,不敢确定谢樟是不是一时兴起地随口一说,不作数的那一种。   可他希望这话作数,所以他小声问:“你不忙吗?”   他声音放得很小,仿佛这样谢樟就听不出来他这话背后含着的期待。   谢樟侧头看了他一下,又回过头去继续专注路况,跟他说:“应该是有时间陪你的。”   沈珩坐在副驾驶上,感觉心脏变成了蝴蝶山谷,那群蝴蝶扑棱棱飞起来。 第21章 21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变得更加期待寒假。   但是在寒假之前,他们先迎来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跨年夜的当天,谢樟在早上送沈珩上学去之前就告诉沈珩放学之后会带他出去,沈珩为此冒着违纪的风险没有穿校服,并骗谢樟说他前一天把校服弄脏了,好在这一天学生们都无心上课,老师们也没有太过严苛地管他们。   下午四点半就提前放学了,沈珩给谢樟打电话,怕谢樟并不知道他们会提前放学还没有来,然而谢樟通过电话传来的有些失真的声音告诉沈珩:“出来吧,我已经在等你了。”   这一次,谢樟是真的在等他了。   沈珩从教学楼往外跑,没有留心周围。   到学校门口那条路的时候,他被叫住了。   沈安程西装革履,身后站着穿着另一所学校校服的沈舸,在他们学校公告牌的旁边喊他:“沈珩。”   沈珩一心想要见谢樟,一开始没有听见,被沈舸冲上来拦住了去路。   沈安程在沈舸拦住沈珩之后才走过来,露出来沈珩很熟悉的那种、沈安程只会在他们爸爸在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笑容,对沈珩说:“今晚是跨年夜,爸爸让我来接你回去吃个饭。”   天气很冷,沈珩觉得冷风从脖颈的位置灌进他的身体里。   他看着沈安程,思维有些迟缓似的,隔了一会儿才说:“我要陪谢樟。”   沈安程大概是想到了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情形,表情有一瞬间很难看,但是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冲沈舸使眼色,又说:“爸爸会跟谢先生说的。”   但是沈舸并没有接收到沈安程的信号,于是沈安程只能自己牵了一下沈珩的手:“走吧,谢先生也不能不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啊。”   沈珩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而沈舸用自以为沈珩听不到的声音和很恶心的口气对沈安程说:“哥,你别摸他,他是同性恋,有病的。”   沈安程的脸上也闪过一瞬即逝的厌恶,然后才对沈舸不痛不痒地说:“不要乱说话。”   沈珩在沈家的时候被欺负惯了,更何况沈珩自己也觉得私生子见不得光,现在他搬出来谢樟也没有用,于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而沈安程又说:“你不要让爸爸不高兴。”   沈珩有些怕他爸,是那种道德伦理对自己良心的压制,于是说:“好吧。”   可谢樟还在等他,他舍不得,但是没办法,有点难过地说:“那我给谢先生打一个电话。”   沈安程飞快地拦住了沈珩,语气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磨磨唧唧的,我说了爸爸会跟谢先生说的,不会让你金主生气的!”   沈珩在听见 “金主” 两个字的时候,傻住了。   电话没能拨出去,可他想拨电话给的那个人的声音却还是出现了。   谢樟遥遥站在路对面,神情晦暗不明,叫沈珩:“阿珩,过来。”   沈安程也看见了谢樟。   谢樟打压沈家的生意,沈安程对此积怨已久,然而两个人遥遥对视了几秒,沈安程就扛不住谢樟目光带来的压力了,跟在沈珩后面,也走到了路对面。   谢樟问:“怎么了?”   沈安程抢在沈珩之前说话:“谢总,马上元旦了,我们一家人想一起吃个饭,我来接小珩。”   谢樟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沈珩身上,问:“你要回去吗?”   沈珩露出来很为难的神情,看着谢樟不说话,让谢樟一瞬间又想起来了沈珩刚来他身边的时候,卑微而又怯懦。   他好生生养了这么久的人,被沈安程三言两语又欺负成这样了。   谢樟心里渗出了冷意。   但他不想现在跟沈安程动手,怕吓着沈珩,只伸出手拉住沈珩的手腕,发现沈珩已经长得甚至比他高了一些,便退后一些,和沈珩对视,说:“不喜欢的话就要说出来,阿珩,不要这样软弱。”   他捏一捏沈珩冻得很冷的手指,又压低了些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在这里呢,没人欺负得了你。”   他们离得很近,沈珩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谢樟说话时候的气息。   沈珩沉默了一小会儿,在谢樟的注视下,第一次尝试着扔掉私生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不堪,对沈安程说:“我不想回去。”   沈安程脸色很难看:“小珩,不要闹脾气。”   谢樟还握着他的手,沈珩往谢樟身边稍微挪了一些,说出一些他很久之前想说但是说不出口的话:“沈安程,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做沈家的人,你们既然把我给谢先生了,以后能不能当我不存在?你和安姨不是一直希望这样吗?”   他从来没有这样反抗过,说完肩膀都有些抖了。   于是谢樟就搂住了沈珩,看着沈安程,很温和地问:“小沈总,需要我给沈董打个电话么?之前是觉得阿珩马上就成年了,所以我没有争取监护权,如果沈董觉得有必要的话,元旦之后我会让法务团队联系你们。”   沈安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谢樟手底下的法务团队是一群人精,既专业又流氓,这些年未曾败诉过,谢樟如今坐稳这个位置,他手底下的法务团队功不可没。   从谢樟出现,沈安程就知道自己带不走人,可他还要恶心沈珩。   他对沈珩说:“既然你要陪谢总,那我回去跟爸爸解释一下——小珩,你可要把谢总伺候好了。”   他那种下流的眼神太过露骨,沈珩被气得脸色煞白。   谢樟看着沈安程走远,半搂着沈珩的肩,又摸了摸沈珩的头发,说:“听话,不生气了。”   如果哄他的人是谢樟的话,沈珩就很好哄。   当然,除了谢樟和他妈妈之外,也再没有人哄过他了。   沈珩于是就不生气了。   紧接着就注意到,谢樟在搂着他。   这下沈珩的注意力也就没办法再分给沈什么东西了。   可谢樟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让沈珩想起来周岩那几个人平时勾肩搭背去操场打球的样子,就觉得谢樟应该是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虽然谢樟知道他是同性恋。   沈珩在胡思乱想,谢樟却已经把他安顿在了副驾驶,甚至帮他系了安全带,绕回到驾驶位之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从车子前面的杂物篮里翻出来一只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了沈珩嘴里,然后问:“刚刚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沈珩傻呵呵地咬着那只棒棒糖,迷茫地看着谢樟。   刚刚谢樟说了很多句话,可是他脑子太乱了,不知道谢樟问的是哪一句。   谢樟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在这里呢,没人欺负得了你。”   他说:“沈家人对你不好,那为什么要给他们留余地?阿珩,争气一点,你越胆怯姓沈的越欺负你。怕什么呢,打不过还可以跟我告状,知道吗?”   沈珩看着谢樟,嘴巴里的棒棒糖被他没控制住 “咯嘣” 一下咬开了——葡萄味的糖果里面,还有椰子奶的夹心。 第22章 22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明天休息一天~   到他们预定的餐厅之后,沈珩被沈安程的出现带来的负面情绪已经消失了。他在谢樟面前,变得开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家餐厅在市中心最寸土寸金的一块地方,能俯瞰大半个城市,还能看见江景,江对面就是每逢元旦和春节会进行电子烟花表演的地方。   谢樟刚刚掌管谢家那一年也是在这里过年的,那时候袁政还在世,小豆芽儿还没出生,袁政和柳棠小夫妻新婚燕尔,他不方便去打扰,就财大气粗地包了人家整个餐厅。   然后他品尝了一整个晚上的孤独。   后来谢樟再也没办过包餐厅这种现在他看来有点好笑的事情。   所以今天餐厅里有很多人,大半是情侣,还有一些三口之家和三代甚至四代同堂的家庭。   沈珩跟在谢樟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的时候谢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冲他伸手:“以后走路要跟我并肩走,不要搞得自己像是我的助理或者跟班。”   沈珩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手指修长,指肚圆润,他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决定好,上前牵住了谢樟的手,并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今天在跨年,而且他今天很难过,而且谢樟也主动伸手给他牵了——他攒了三个理由,才有勇气去牵一牵谢樟的手。   他们的位置在整个餐厅视野最好的地方,谢樟已经提前点了菜,所以在他们入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菜就上齐了。   不过谢樟没有带司机来,沈珩没有驾驶证,所以不能开酒。   除了这一点,时间、地点、人,都好得近乎不真实,以致于沈珩总有一种他们在约会的错觉。   可是这种幻想出来的美好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谢樟接到了小豆芽儿发来的视频电话。   小姑娘穿着很漂亮的花裙子,梳着一对冲天揪,奶嘟嘟的小脸笑得又甜又可爱,冲谢樟喊:“爸爸,新年快乐!”   沈珩夹菜的动作一顿,就没能夹起来。   他想起一个十分不恰当的比喻,他是个冒牌灰姑娘,连午夜十二点都等不到,幻想出来的约会就归于泡影了。   谢樟把耳机戴上了,笑得很温和,问了小豆芽儿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又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刚刚在沈安程面前那样吓人的一个人,在小姑娘面前温柔得令沈珩羡慕。   沈珩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拥有了谢樟这样好的男人和小豆芽儿这样可爱的女儿之后,还要离婚。   隔了一会儿,谢樟的通话结束了,沈珩在走神,没有太听清谢樟后来跟小豆芽儿说了什么,还是谢樟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来神的。   谢樟已经收好了手机,问他:“发什么呆呢?”   沈珩摇了摇头,低垂着头,吃了一口饭,又说了个没头没脑的话题:“我马上要高考了。”   谢樟就自然地接住他的话:“紧张了?想过要读哪所大学么?”   沈珩望着谢樟,忽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   他确实不够勇敢,可是也没有很爱哭,除了他妈妈过世的时候,沈珩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只是觉得等他读了大学,就没有理由还留在谢樟身边了,可他很不想很不想离开谢樟。   他没回答,谢樟就没有再追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隔了一会儿才又说:“阿珩。”   沈珩抬起头来看着谢樟。   谢樟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然后说:“有一件事…… 我觉得可以告诉你。小豆芽儿的亲生父亲是我很好的朋友,是一名警察,在小豆芽儿只有一岁的时候牺牲了。”   实情和沈珩自己的胡思乱想实在是相去甚远,沈珩诧异又震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谢樟又说:“我没有过前妻,也没有过恋人。”   沈珩还愣着,没太明白谢樟怎么忽然跟他说起这些。   或者其实他的潜意识里也有一些猜想,但是沈珩不敢,所以并没有把这个猜想具体化,只在心底隐秘地生出来一些不知缘由的开心。   沈珩没有给出回应,谢樟却也并不打算说更多了,就夹了一块鱼肚肉送到了沈珩嘴边,笑着说:“又在犯傻。”   沈珩缓了一会儿思维才开始正常运转。   他看不出来谢樟是不是难过,谢樟这个人,既强大又可靠,极少会有表现负面情绪的时候。   但是他猜测谢樟很在乎小豆芽儿的亲生父亲,于是推断谢樟可能是因为接到了小豆芽儿的视频电话,在跨年夜这种特殊的时间点上,有些想念故友。   沈珩抿了一下嘴唇,手肘支撑在桌子上,凑过去一点,绞尽脑汁地想出来一个笑话:“哥,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和一份三分熟的牛排在路上相遇了,但是它们没有打招呼,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等谢樟回答,又自己说:“因为他们都不熟!”   他没忍住自己笑了一下,然后看到谢樟没有笑,看着他的眼神儿还有些无奈,就尴尬了一下:“不好笑啊……”   他没能成功逗笑谢樟,有点沮丧,自己给自己找场子:“那我再想一个。”   谢樟像是反应慢半拍,这会儿又突然笑了,抬手摸了摸沈珩手感硬硬的头发,跟他说:“小傻子。”   他也只是想解释一下,不想让沈珩误会小豆芽儿的事情,柳棠说得对,万一呢。   可这个小傻子好像也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谢樟只好又说:“我没有难过,快点好好吃饭。”   他很擅长骗人,能把谢家所有人玩弄得团团转,所以当然也很轻松就可以骗到沈珩。   ——沈珩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他,并且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谢樟还是有一些难过的。   但没关系,谢樟有很强的自我情绪调节能力。 第23章 23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他们在餐厅跨了年。   零点的时候,江对面进行了电子烟花的表演,有很多围观的人,大家挤在一起,期待新的一年到来。   谢樟给沈珩准备了一支钢笔,放在一个很低调但很精致的盒子里,放在桌面上推给沈珩,跟他讲:“阿珩,新年快乐。”   然后又冲沈珩伸手,指尖勾了勾,笑着说:“我的礼物呢?”   沈珩傻眼了。   他倒是很早之前就想过借着跨年的名义给谢樟送个礼物,送可以戴在身上的,那谢樟的照片出现在财经杂志上或者谢樟本人出席各类宴会的时候,他就可以觉得自己就在谢樟身边了。   但是一来他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能送给谢樟让他喜欢到会戴在身上的,二来他也不敢对谢樟做这些藏着小心思的事情,所以后来就作罢了,空想想了很久,最后变成什么也没有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谢樟问他要礼物这一幕。   他支支吾吾半晌,好声好气地和谢樟商量:“明天给你补好不好啊。”   谢樟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然后说:“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珩用提问的表情看着谢樟。   谢樟就说:“后天有人请我去泡温泉,到时候你跟我去吧。”   沈珩再度傻眼:“啊?”   谢樟以为他是不乐意的,就又跟他说:“什么也不用做,去吃东西就可以。”   他没有选出来合适的礼物让谢樟留在身边,但是谢樟现在说,要带他本人去。   沈珩呆头呆脑地同意了。   请谢樟泡温泉的是他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有求于他,谢樟其实不太想要答应这次聚会,但是他的助理发现对方在调查他——的择偶意向。   这就很有趣了。   谢大佬架子很大,迟到很久,但没人敢有微词。   到了之后谢樟让司机找地方等他,才带着有些紧张的沈珩进门去。   对方等他很久,但是并没有不耐烦,在谢樟到了之后招呼着服务员去准备更衣间,然后目光才落在了沈珩身上:“这位是……?”   谢樟的胳膊虚搂了一下沈珩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稍微推了一下,然后说:“沈珩,齐总叫他小沈就可以了。”   谢樟要了沈家一个私生子,这件事情在沈珩他爸有意无意之下早就被传得满城风雨,更多的人都像是沈珩一开始以为的那样,认为沈珩是给谢樟包养了。   齐总当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但是很快就遮掩了过去,笑着拉过身后人的手,给谢樟介绍说:“这是我妹妹。”   沈珩被谢樟搂他腰的动作弄得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连带着头皮发麻,打招呼都忘了,谢樟却仍旧游刃有余,脸上挂着毫无瑕疵的笑容,冲女生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我先去换个衣服。”   沈珩是在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谈生意就谈生意,那位齐老板把自己妹妹带来做什么?   没有 “谢樟在自己身边” 这个降智 bug 的时候,沈珩其实并不傻,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次聚会的意图是什么。   可是他不敢跟谢樟确认。   如果谢樟说是,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沈珩把出门之前揣着口袋里的礼物盒子放进衣服口袋里收好,然后锁上更衣室的衣柜,开始心不在焉地淋浴。   换完衣服裹着浴巾出去的时候,那个什么齐总的妹妹果然围在了谢樟身边。   沈珩看了两眼,沉默地缀在了一群人最后面。   然而谢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跟那位齐总说了两句话,忽然停住了脚步,等沈珩走过来才又开始朝着温泉的方向走,很自然地跟沈珩聊天:“走这么慢,小心感冒了。”   沈珩洗得热气腾腾,围着浴巾,闷闷地说:“不怎么冷。”   谢樟不怎么放心地嘱咐:“出去了就在温泉里泡着,不然容易感冒,不想泡了就回室内吃东西,楼上有按摩,想去的话自己去,给你我的手牌,到时候记在我的账上就可以。”   手牌是玉石质地的,但是已经给谢樟焐热了,沈珩把那一小块牌子握在手里,低声 “嗯” 了一句。   谢樟抬手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走吧,齐总还在等我们。”   沈珩跟着谢樟往外走,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却控制不住地泛酸,心想应该是齐总的妹妹在等你。   然而等他和谢樟一块走出去,发现刚刚还黏着谢樟的女生不见踪影了。   齐总脚边摔碎了个玉牌,工作人员正在打扫。   罪魁祸首谢樟像是毫不知情,还走过去问齐总:“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不就是谢樟刚刚说了一句:我在追阿珩,打着齐总的旗号把人带出来,齐总别介意啊。   齐总那位心高气傲的妹妹本来就对商业联姻不屑一顾,是看在谢樟帅的份上才肯来 “相亲”,谁想谢大佬是个同性恋,人家女孩子不做这讨人厌恶又恶心自己的事情,当即揍了他哥两拳头,摔了牌子扭身就走了。   齐总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还得赔笑:“没什么,刚刚不小心碰碎了个牌子,别站这里说话了,容易着凉。”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沈珩两眼,看沈珩的确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又没办法地说:“沈少别客气哈,有什么需要就跟服务员说。”   沈珩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齐总对他的态度忽然恭顺了许多。   但是他仍旧很讨厌这个齐总,所以只客套地说了 “谢谢”。   这一回聚会,姓齐的一点儿好处没捞到,反倒是让谢樟套路了,利用他把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的消息给散了出去。   于是回程的时候,谢樟心情很不错。   他二十八了,更比同龄人见识到社会和人心的复杂要早很多也多很多,早过了因为一些情情爱爱心悸无措的年纪,但 “在别人眼里今天他就是在和沈珩约会” 这个认知,仍旧让谢樟心情不错。   但是沈珩心情就不大好了。   即便是和谢樟在一起度过了一天,沈珩仍旧高兴不起来。   回去的时候他和谢樟并排坐在后车座位上,望着窗户外面飞速倒退的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干胡思乱想。   他知道那位齐小姐多半是被谢樟拒绝了,但没有齐小姐,以后还会有赵小姐,钱小姐。谢樟总归是要成家的,所以之前他知道小豆芽儿不是谢樟亲生的时候,到底是在高兴什么?   他发了会儿呆,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叫回神。   他同桌跟父母去日本旅游了,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可以做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四个字提醒了沈珩。   他怎么只顾得自己不开心,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回周岩的消息,把手机放回口袋,小幅度地做了个深呼吸,摸出口袋里那个小盒子,努力做出来很自然地样子,叫了谢樟一声:“哥。”   谢樟还在回味那位齐总听见他说自己在追沈珩时候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听见沈珩叫他,就转过头来,嘴角还挂着笑:“嗯?”   沈珩抿了一下嘴唇,把那个盒子递给谢樟,眼神都没有敢跟谢樟对视,虚虚地看着空气中的一个点,说:“补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不太会挑,可能不怎么好看。”   前一天偷偷摸摸出去,原来是买这个。   谢樟接过来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对袖扣。看牌子应该不会太贵,但对沈珩来说,已经算是价值不菲。   谢樟一边盘算着怎么给沈珩多一些零花钱,一边很轻地笑了一下,用十分令人信服的诚挚语气说:“我很喜欢。”   他把那对袖扣托在自己掌心,稍微侧倾了身子靠近沈珩,笑着说:“阿珩,帮我戴上吧。” 第24章 24   笨蛋狗勾是连怎么谈恋爱都不知道的纯情狗勾!   谢樟的手腕很细,腕骨的骨节突出分明,沈珩在拿袖扣的时候碰了一下谢樟的掌心,湿润温热。   沈珩感觉自己的手指相当不听自己的使唤,莫名生出来一种要给谢樟戴戒指的错觉,几次都不能弄好,最后还是谢樟用另外一只手帮了他一下,沈珩才成功把自己送的袖扣给谢樟戴好。   谢樟举着手腕,正反晃了两下,明明是沈珩送的礼物,还要反问人家:“好看吗?”   沈珩不敢多看,垂着头说:“好看。”   于是谢樟许诺:“那我以后就一直戴着。”   这是沈珩送礼物之前最希望的,然而现在谢樟这样说,他又觉得不妥,一边在手机上敲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边说:“就,偶尔戴一下吧,很便宜,不符合你的身份。”   谢樟被他逗笑了:“我什么身份啊?”   又看沈珩一直在跟谁聊天,就往沈珩旁边蹭了一下,问沈珩:“我是不是耽误你和朋友出去玩了。”   声音一下子就近在耳边,沈珩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按了锁屏,结巴了一下:“没,没有。”   他看谢樟目光落在他已经黑了的屏幕上,又解释说:“我同桌,去日本玩了,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谢樟 “哦” 了一声,整理了两下自己的袖子,跟沈珩说:“想要什么不用他带,我买给你。”   他想了想,又说:“元旦时间太短了,等你放寒假吧,带你过去滑雪,藏王滑雪场就不错,玩累了还可以泡温泉。”   沈珩迟疑了一会儿。   他想问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可是又不敢。   没得到答案,谢樟碰了碰沈珩的肩,又问了一声:“阿珩?想去吗?”   这次沈珩说:“想去。”   沈珩不会也舍不得拒绝谢樟,凡是谢樟提出来的,他都应 “好”,但他并不是很确定谢樟的邀约是不是客套话。   最近谢樟答应了他太多东西,许诺陪他看海贼王,许诺一直戴着袖扣,还曾经许诺给他一台车,现在又许诺了一次出行。   因为太多,沈珩就觉得自己肯定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所以很大概率上,谢樟只是随口一说。   他让自己忘掉这些,并给自己安排了一张学习表,连春节当天都没有放过,要写两张数学模拟卷。   可是出乎意料,谢樟说到做到。   不仅真的每天晚上都会陪他看海贼王,还在春节来临之前要了他的身份证号码,带他办了护照,买了飞日本的机票。   他们转了一次机,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们出行计划定的太晚,藏王温泉酒店已经没有合适入住的房间,谢樟他们便只能预定了附近的酒店入住。   酒店的星级应该很高,有专车接他们到酒店门口,穿和服的服务员替他们很快地办理好入住手续,并为他们引路到房间。   房间很大,进门的地方有很大的茶柜和冰箱。   沈珩还在犯恶心,谢樟让他去沙发上躺着,给他拿了水,跟他说:“晚上不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谢樟换了方便出门的衣服,里面只穿了十分保暖且柔软的羊绒薄衫,没穿衬衣,于是那对袖扣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沈珩盯着谢樟递水过来那只手的腕骨看了两眼,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选一块腕表就好了。   然后他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跟谢樟问:“明天是去滑雪吗?”   谢樟在沈珩身边坐下来,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如果觉得还不太舒服,我就先带你去其他地方逛一逛,听你的。”   沈珩对日本这个国度了解不多。   他之前不敢设想谢樟真的会带他一起来,连他同桌跟他讲自己的旅行见闻的时候他都没有怎么好好听,旅行功课更是一点也没有做,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去浅草寺。”   谢樟想了一会儿,有点没办法地笑了:“怎么想去那里。”   沈珩对上谢樟的笑,就有一点心虚,于是他别开目光,红着耳根说谎:“据说那里的御守很灵,就要高考了,我想求个学业御守。”   浅草寺的御守灵验神奇是很出名的,可惜谢樟并不知道。   他算计人心太久,也并不是什么善茬,根本不相信神佛一类的说法,未曾许过愿也不曾拜过佛,所想所得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而且浅草寺是春季看樱的好地方,谢樟本来并没有打算去那里。   但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哄沈珩开心,沈珩要去,谢樟便说:“可以,那我们后天去,我让助理订那边的酒店。”   谢樟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来手机,给助理发消息。   沈珩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又翻身坐起来,拽谢樟的胳膊:“你饿吗?要不要去吃饭啊。”   谢樟把自己苛刻又麻烦的酒店择选要求跟助理强调完,收起手机,转头看沈珩:“想吃什么?”   沈珩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听他同桌的解说,记住一两样好吃好玩的东西,这样在谢樟征询他意见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显得这么无趣。   很可惜,他当时不仅没有听,还因为觉得谢樟一定不会记得许诺的事情而觉得他同桌实在聒噪。   这会儿再给他同桌发短信已经于事无补,于是他只能诚实地摇摇头,对谢樟说:“我不知道。”   沈珩大概晕机晕得的确很厉害,到现在脸色也仍旧不好看,谢樟于是说:“简单吃一点,让酒店送餐好了。”   沈珩没有异议,并在等餐的过程中紧急向他同桌求助,让周岩把旅游攻略给他发过来。   谢樟看他一直在玩手机,有意无意瞟了一眼,看见聊天窗口里面,两三行字之间飘着好几个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谢樟等了一会儿,沈珩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就自己咳嗽了一声,问沈珩:“要给同学带东西?”   沈珩还在跟他同桌紧急求教,反倒是被谢樟这话提醒了:“啊,对,我问一下。”   谢樟很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提醒沈珩:“阿珩,我们没有带大行李箱,可能放不下。”   这个时候周岩终于通过沈珩分享的定位和 “明天要滑雪” 的关键词得到了沈珩的地理位置和出行目标,发来了一份划完重点的旅行攻略,跟沈珩说:记得和小狐狸合影!给我发照片!   沈珩于是很顺口地说:“没关系,他们就是让我拍狐狸给他们看。”   他终于结束了和周岩的聊天,心里有了些底,打算等晚上谢樟回他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就偷偷补课,于是就开心起来,话也多了一些:“我同学说这里有狐狸,还可以喂,我们明天去吗?”   谢樟看着明显有精神起来的沈珩 ,很有些头疼,隔了一会儿才说:“去。” 第25章 25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明天要出差一趟,可能回不来,要请个假,鞠躬。   谢樟让助理订了两间房。   和沈珩睡一个房间,他对自己的定力并不是十分放心。   然而沈珩这个傻子却还非要拽着他一起看电影。   酒店里面倒是有电视机,但是节目全都是日文的,他们两个一句话也听不懂,最后还是谢樟没办法了,去行李箱拿了平板出来,打开视频库,对沈珩说:“只有这几个了,我助理下进来的,要看吗?”   沈珩本来就不是想看电影的,随便挑了一个,说:“看这个吧。”   他挑了个《肖申克的救赎》,是谢樟读书的时候就看过几遍的电影,但是谢樟也并不是要看电影,就连了投屏,陪着沈珩看。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电影了演了些什么谁也没听进去。   只不过沈珩还在装模作样,像是很认真的样子,谢樟却明目张胆地心不在焉。   余光一直在偷偷看谢樟的沈珩很快就发现了谢樟好像并不是很想看电影,开始有点后悔非要留下谢樟。   他怕谢樟觉得自己不懂事,又怕谢樟累,抿了抿嘴唇,犹豫了有三分钟,或者更多,才下定决心想要开口说让谢樟回去休息,然而刚一转头,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谢樟身子一歪,脑袋准确地枕在他肩膀上——   睡过去了。   沈珩没说出口的话立即就憋了回去。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呼吸下意识放轻放缓,几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睡在肩头的人。   这样的距离,谢樟脸颊上的体温似乎都可以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他肩膀上,微软的头发蹭得他脖颈有点痒。   ——或许是心里痒。   沈珩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屏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微微侧头,去看谢樟的脸。   谢樟生得很白,皮肤也很好,是那种天生的细腻,沈珩觉得,谢樟如果没有做生意而是进军了演艺圈,如今应该也可以靠这张脸爆红。   沈珩僵硬着一边肩膀,另一只胳膊开始很小幅度地动,将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想偷拍一张谢樟的照片。   他虽然每天都跟谢樟在一起,但手机里谢樟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源自于网络,还没有一张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调出来相机模式,靠在他肩头的人就动了。   谢樟像是靠着睡得不舒服,挪动身体下滑,踢掉拖鞋将脚搭上了沙发,脑袋十分顺理成章地枕在了沈珩的大腿上。   沈珩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然而谢樟却还没折腾完。   他睡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彻底变成了侧卧的姿势,十分舒服地枕着沈珩的腿,然后展臂搂住了沈珩的腰。   沈珩简直要连呼吸都不会了,脸红了个彻彻底底。   而谢樟,一边听着电视机里播放出来的台词想电影进行到了哪个情节,一边又想,自己的定力果然一点也不好。   沈珩身体的温度很高,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有家里周姐习惯用的某个牌子的衣物柔顺剂的清新味道。   谢樟放肆地躺在人家腿上装睡,装了一时半刻,大约是太舒服了,竟然真的有了一点朦胧的睡意。   不过他不能真的在这里睡过去,那就过线了。   谢樟等了一会儿,到电影的台词讲的是快结束的情节时,就迷蒙着睁开眼睛,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尴尬地从沈珩怀里起来,困顿地打着呵欠问沈珩:“演完了?”   沈珩脸很红,好像干坏事的是他一样。   看见谢樟这么自然而然,心里又生出来一些失落。   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轻声对谢樟说:“快演完了,哥,你困了就去睡吧。”   谢樟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那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站起身来,嘱咐沈珩:“你也早点睡。”   想了想,又说:“不要老玩手机。”   沈珩倒是没有再玩手机,连他同桌发过来的旅游攻略都没有看。   自谢樟从他房间离开,沈珩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刚刚谢樟躺在他身上那一幕——他的大脑离奇精准地记录下了谢樟枕着他的腿睡着的样子,每一帧都清晰无比。   他躺在床上,心里养了一只猫,时时抓挠。   谢樟倒是真的有些困了。   他喜欢沈珩,想逗他也想亲近他,但他实在是已经很少因为什么事情激动兴奋。   在沈珩怀里躺一会儿,更多的是轻松和安稳。   人是他的养着宠着的,不用防着也不用制衡,真实心意地听他的话,又笨拙地对他好。   沈珩姓沈,却是他谢樟的阿珩。   谢樟姓谢,但也只有一个沈珩。   小崽子,再长大些就好了。   谢樟轻笑了一下,回房间洗了个澡,上床睡了。   谢樟一向少眠,然而第二天却起迟了。   沈珩有点担心,又怕打扰谢樟休息,纠结半天,像个不法分子一样贴在谢樟房间的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被做清洁的服务人员抓了正着。   他日文一句讲不了,英文口语也一般,又着急又尴尬,支支吾吾讲不明白,越发像什么坏人,保洁员差点就要叫保安的时候,谢樟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谢樟解释了两个人认识,又出示了自己的护照,把一脸尴尬的沈珩带回了房间。   沈珩尴尬得够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谢樟门口被保洁员抓到这件事情的起末,谢樟却似乎并没有问什么的打算,踩着拖鞋进到洗手间,又探出身对沈珩说:“坐着等我一下。”   沈珩 “哦” 了一声,踩掉鞋子爬上客厅的榻榻米,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那里,悄悄打量谢樟的房间。   两个人房间的格局差不多,沈珩能看见谢樟的卧室。   谢樟的床很乱,被子一整坨堆在床脚,上面还扔着几张纸巾,沈珩下意识想要去拿下来丢进垃圾桶,但人还没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脸瞬间 “唰” 的红了。   一想到刚刚他在门口等谢樟甚至和保洁员讲话的时候谢樟是在做什么,沈珩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心跳得飞快,别开眼睛去看窗外,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谢樟洗漱完了,从卫生间出来,双手湿漉漉的,看沈珩脸红得异常,走过去问:“怎么了?脸那么红,很热?”   沈珩看都不敢看谢樟,支支吾吾:“有点吧。”   谢樟拿纸巾擦了手,去调了空调的温度,又说:“那把衣服脱了。”   他在沈珩的目瞪口呆中又拿了件羽绒服递过去:“一会儿出门换这件,昨天晚上下了雪,外面很冷。”   沈珩自己想多了,脸憋得更红,讷讷地接过谢樟递过来的衣服,看见谢樟今天在绒衫里面穿了衬衣,戴着他送的那对袖扣。 第26章 26   在出差返回的路上码出来了!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爱大家!   一场雪下完,是个十分难得的好天气。   天很蓝,地面铺开一片纯白。   雪场有很多人,有女孩子化很漂亮的妆,可可爱爱的,一边冻得呵气搓手一边聚在一起嬉笑着录 vlog,记录自己的旅行路线,说终于看到了仙境般的树冰美景。   沈珩并没有刻意去留意她们,但是因为几个女孩子录他和谢樟的动作有些太明显,所以沈珩还是不由自主留了心,听见了她们讲的话。   “他们是一对吧!”   “我猜是!啊…… 看着好有爱,好甜!”   “嘘!小点声!你打扰到人家啦!”   “快走快走,去滑雪啦!”   沈珩看着那几个女孩子不大好意思的互相拉着手跑远,微微垂下头,抿着的嘴角偷偷弯起来了一个弧度,不敢被别人看见。   她们说,他和谢樟像情侣。   沈珩心里慢慢蔓延出一些不可言明的开心。   他捡了张糖纸,于是假装自己吃了一颗糖,甜到了心里。   于是他就没留意到谢樟靠近过来。   谢樟似乎并不怕冷。   男人身形高挑,走在雪地上仍旧身姿挺拔,肩膀似乎要碰上沈珩的了,却又并没有真的碰到,轻声开口,低沉地响在沈珩耳边:“阿珩,刚刚她们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沈珩心里一跳,忘了表情控制,歪过头,呆呆地看着谢樟。   好在天很冷,让他不至于一个小时内第二次在谢樟面前脸红起来。   谢樟和他对视了几秒,在沈珩一颗心摇来晃去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时候,才又说:“所以你看,喜欢同性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接受。阿珩,以后不要因为在沈家那些事情,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知道吗?”   沈珩的一颗心于是便又落回了胸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去了一口冷风,转开目光去看雪场上滑雪的人,小声说:“好。”   谢樟的目光也跟着沈珩落到了远处,迈开步子往雪具大厅走:“走了,带你去滑雪。”   谢樟的出行计划定得很随性,时间安排松松散散,目的性非常不强,在山形县逗留了三天,滑雪,泡温泉,看树冰和灯光秀,第四天才启程去沈珩心心念念的浅草寺。   到东京那天晚上,沈珩收到他同桌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看到狐狸,沈珩才想起来自己忘了。   但其实谢樟并没有忘,只是没有提醒沈珩。   他们到东京的第二天去浅草寺,沈珩提前兑换好了钱币,又查好了御手洗和拜观音的指南,显得相当虔诚。   进了宝藏门,沈珩自己去水舍拿柄杓,小声跟谢樟说:“哥,先用右手舀水倒一点在左手,洗干净之后再用左手拿勺柄洗右手。”   他一边说一边做示范:“这样。”   谢樟原本并不想拜,但看沈珩这样在意,就不想扫了沈珩的兴,学他样子洗了手。   沈珩做足了功课,洗好手又虔诚恭敬地漱过口,看见谢樟没有动作,就凑过去跟谢樟嘀嘀咕咕:“换到右手这边,然后倒一点在左手用来漱口。”   他说话声音很小,像是怕打扰神明。   谢樟就又跟着他漱了口,然后把水倒掉,往正殿走的时候才低声说:“这么上心,我们阿珩今年怕是要考状元。”   沈珩都快忘了自己当时扯的谎了,愣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成绩不行,才要拜一拜。”   他不大好意思地塞给谢樟几枚硬币,跟谢樟说:“要先投币。”   谢樟便听他的,投了币,拜了菩萨,跟着沈珩去摇签买御守。   沈珩抽了很好的签,是 “大吉”,签文寓意心想事成,少年人的神情明显变得很欢喜,谢樟便笑着说:“我们阿珩果然要考状元了。”   然而沈珩所求并不是什么高考顺利,他求的,是能够和谢樟在一起。   所以沈珩脸有些红,明明求签之前表现得无比虔诚,现在抽到了结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跟谢樟说:“也,也不一定很灵。”   谢樟看着他手里面的签文一会儿,说:“一定很灵。”   沈珩于是更难为情了,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哥,你不求签吗?”   谢樟对这个无所谓,哄沈珩开心,就也摇了个签,拿签文来看,也是一个 “大吉”。   沈珩看起来比自己抽到了好签还要开心,跟谢樟说:“哥,你这个签一定很灵,你今年会发财的。”   刚刚还在说不一定灵验,谢樟给他这两套标准逗笑了,伸手揉了一下他头发,说:“我求的不是发财。”   沈珩本来就在心虚,下意识躲了谢樟一下。   谢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将手缩回来放进了羽绒服口袋,说:“不问我许的什么愿吗?”   沈珩于是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什么?”   谢樟目光看着沈珩的眼睛,一句一句慢慢说:“许愿…… 我们阿珩所想,都会实现。”   他眼神很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沈珩一愣,大冬天的,天气那么冷,他耳尖却红了。   谢樟还要逗他:“我这个签,一定很灵。”   沈珩心跳得飞快,看都不敢看谢樟了,四下张望一下,跑去买御守。   御守可以买很多个,沈珩先买了一个良缘守,藏在自己羽绒服贴着胸口的内衬口袋里面,才又买了一个雷门守作掩护。   他收好了才回身要去找谢樟,却发现谢樟手里也拿了一个,他之前只认真查了良缘守的样子,不大认得谢樟手里这个,就问谢樟:“哥,你也买了啊?”   谢樟将手里小小一个布袋拿着看了看,递给沈珩:“买了,送你的。”   他说:“你不是说这里的御守很灵,希望是真的很灵,保佑我们阿珩,好好长大。” 第27章 27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两个人在日本逗留了十几天之久,连春节都是在日本过的。   他们俩一个人不想搭理谢家的那些人,一个不愿意回沈家触霉头,在异国他乡反倒是过得舒心欢喜。   旅行结束回国的时候是正月初八,沈珩透过舷窗望着外面的云层,心里有些没着没落。   这几天的时间过得实在是太过开心,每天只有他和谢樟两个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玩,但是回了家,这一切就结束了。   沈珩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拖着比出行的时候要重了不少的行李箱,跟着谢樟一路走到停车场。   外面风很大,停车场在地下,但也有很冷的穿堂风吹过,沈珩被冻得吸了吸鼻子。   谢樟看沈珩沉默了一路,回身等了沈珩一下,等沈珩走过来,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低声问:“怎么了?又晕机了么?”   他声音很沉,离沈珩很近。   沈珩不自觉地有些僵硬,摸着自己耳后贴的晕车贴,那是回程前一天谢樟特意出去找了日本的药店买给他的,摇了摇头,有些傻地说:“没有。”   谢樟怕沈珩冻感冒,就换了个位置走路,自己站在上风口的那一侧,给沈珩挡住风,问他:“那怎么不高兴了?”   沈珩还不会遮掩情绪,却嘴硬,不承认道:“没有不高兴。”   谢樟看了他一眼,少年人一双眼睛都没神采了,前几天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小骗子。   谢樟琢磨了一下,想起来沈珩求的那个学业御守,有些明白过来,就哄沈珩说:“没玩够?乖,我们阿珩还要读书,等高考结束,带你去欧洲玩。”   这语气实在是太纵容了,是哄着他的口吻,表现得很在乎他的样子。   沈珩心跳得快起来。   他明明知道谢樟对他只是同情,可还是忍不住因为谢樟的话生出妄想,所以他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四下张望找了找谢樟车子的位置,跟谢樟说:“哥,车在那。”   谢樟也已经看见了等在车外的司机,就 “嗯” 了一声,带沈珩往车那边走。   他没得到沈珩的应承,便以为沈珩并不是很想要跟他一起出去玩,于是就又说:“不想出去玩也可以,你毕业了的时候,想要什么做礼物,都可以跟我讲。”   谢樟一下子走了这么多天,公司的文件堆积如山。   谢樟的小姑坐不住了,沈家被谢樟也打压得有些跳脚,整了很多幺蛾子,谢樟的副手只在家里过完了大年初二,就被迫回公司挑了大梁,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这天在二十楼看见谢樟的车,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然而谢大佬回来公司不过两个小时,签了一些字,开了一个半个小时的短会,把他手底下几个心腹安排得明明白白,谁也不用想今晚还睡觉了,他本人却扔下司机,潇洒的自己开车走了。   几个晚上都只睡不到五个小时的副手看着谢樟一骑绝尘的背影,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目瞪口呆半晌,跟同样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助理说:“谢总家里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狐狸精,我现在去把他弄死,靠谱吗?”   他助理想起来自己老板这几天的不正常,理智地说:“我建议您还是别了。”   副手长吁短叹着去干活了。   但是这几位不敢动沈珩,却有人胆子大得很。   谢樟陪沈珩吃过午饭,坐在沙发上吃餐后水果甜点的时候收到了他助理的电话。   他前一天和沈珩在机场的照片被挂上了网,通稿写得十分不堪,沈珩被当成是他圈养玩弄的金丝雀,连沈珩是沈家私生子的身份和沈珩生母曾经做过餐厅服务员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   一向笑面狐狸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谢樟第一次直白地爆了粗口,评价这篇通稿:狗屁不通。   他助理吓得够呛,并深深为这家媒体公司的前景感到担忧。   上一家敢写谢樟不实八卦的狗仔已经连这一行都干不下去了,一般的媒体是不敢这样直接得罪谢樟的。谢樟一听就知道这是背后有人出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也有人胆子大到敢写他谢樟的八卦了。   出钱的人左不过就是谢家或者沈家的人,他并不将这些跳梁小丑看在眼里,下达指示:处理干净,让他们花钱买点教训。   他在阳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觉得不合适,一会儿要呛到不会抽烟的小朋友,就把烟掐了,回了客厅。   桌子上放着的果盘没动,沈珩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谢樟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那条新闻。   谢樟心头一凛。   他助理跟他汇报之前就同步处理这些八卦消息了,按理来说沈珩应该看不到。   沈珩手指动了动,划了一下屏幕,谢樟才看出来沈珩看的是截图。   谢樟能撤掉网上的消息,但管不住有心人的截图。   谢樟心里泛起了疼。   不严重,像是用小毛刷子在刷。   他对付谢家那些人和后来替沈珩打压沈家都有那么些猫捉老鼠的意思——看那些人洋洋得意后又气急败坏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能为他无聊的生活增添不少乐子,而且他也并不怕被对方狗急跳墙地报复。   他身在高位,这些小动作伤不到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心里装了个沈珩。   而沈珩太小,性子也不够硬,一个人磕磕绊绊在沈家生活的时候不知道挨了多少欺负,实在是很容易被伤害。   谢樟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微微躬身,坐在了沈珩身边,很轻地伸手捂住了沈珩的眼睛,对沈珩说:“阿珩,别看了。”   沈珩脑袋里面很乱,这样被谢樟捂着眼睛,注意力都没能从那条新闻的内容上转移开来。   于是谢樟便又伸手,从沈珩手里面抽走了手机,然后扣着人的后脑把沈珩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放轻了声音哄他:“好了,有我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他拍着沈珩的头发,慢慢揉了揉,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是我不好,外面树敌太多,误伤了你。”   沈珩脸埋在谢樟侧颈,声音发闷:“他们说的也不是全错。”   谢樟很霸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错的,你和沈家一根汗毛关系也没有,你是我谢樟的人。”   他本来是想要慢一些,沈珩太小了,那他就要担负起来更多的责任。   但现在这个情况,不管弄出来这次这个动静的人是谁,有一便有二,这种恶意中伤对沈珩影响实在是太大。   谢樟看不得他的阿珩这么难过。   谢樟无声叹了口气,然后说:“而且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没打算包养你,我是打算……”   他顿了顿,才又说道:“追你。” 第28章 28   即使在最放肆的梦里,沈珩也没有敢想过有那么一天谢樟会喜欢他。   沈珩,谢樟,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太多的交集。   人在受到很大震撼的时候会产生自我怀疑,沈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或者脑袋出了什么问题,抬起脑袋来看着谢樟,呆了吧唧地说:“哥?你说什么?”   谢樟就给他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想要追你。”   沈珩像是理解不了这句话似的,傻乎乎望着谢樟:“追……我?”   谢樟还以为自己把人吓着了,换了个温和一些的说法:“只是追你,不是要你必须答应和我在一起。本来我其实是不想现在就跟你讲明白,你还太小,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人,所以不答应我也没……”   沈珩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只是脑子还乱,下意识拦住谢樟的话,抢答一样地说:“答应。”   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谢樟,像是怕谢樟反悔。   谢樟反应很快,只有几乎察觉不到的一瞬间诧异,就恢复到他平时的从容。   他看沈珩这个样子,嘴角便弯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沈珩的脑袋,低声逗他:“我们阿珩原来这么好追啊,还好我表白了,不然万一被别的人追走可怎么办。”   沈珩被谢樟带着笑这样一调侃,脸就控制不住的热了起来,不好意思再跟谢樟对视,移开目光去看地毯,露给谢樟一双红红的耳尖。   谢樟就也不说话,很有耐心地等沈珩接受两个人关系的变化。   情况实在是比他预想的好很多,他原以为沈珩会误解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要费些功夫和时间才能让沈珩重新建立起来现在对他这种信任和依赖,所以谢樟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十足。   隔了一会儿,沈珩耳尖的红消了一些,才敢抬起头来看谢樟,有些不确定地问:“哥,你怎么会忽然想……zui……我。”   他太难为情,又觉得谢樟喜欢他这件事实在不真实,“追”字说不出口,含含混混一带而过,怕谢樟听清楚似的。   这时候沈珩的手机震了两下,又进来了消息。   手机还在谢樟那边放着,沈珩也不敢去拿,眼睁睁看着谢樟划开屏幕,看也没看那几条未读消息,直接按了关机。   谢樟不想让沈珩再看那些多半是要让他难过的消息,把沈珩手机放到一边去,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也一块放到一边去,才有些无奈地说:“我追你好久了,哪里突然了。”   沈珩迷惑不解地看着谢樟。   谢樟的手机又响了,大概是刚刚那条消息的回复,但谢樟没看,碰了碰沈珩的鼻尖,才说:“小没良心,送你的游戏机,带你去的餐厅,过年都陪你在日本玩,都不算数了?”   沈珩半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少年人脸上难过开心都一眼可见,迷茫慢慢变成了诧异。   在沈珩看来,能跟谢樟在一起的时光都是谢樟的无意之举,这其中的甜都是他偷来的,可谢樟却告诉他,这是在追他。   沈珩心里发热,脑袋发晕,思考不出来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他家这个小傻子,怎么被表个白像是傻了。   谢樟这辈子的心软和耐心都给沈珩了,看沈珩发愣,就又说:“不算就不算吧,我没有追过人,也觉得这些都很老土,你觉得这些不算数,那我重新追。”   沈珩缓过来一些,拉谢樟衣袖:“算数,我,我就是太意外了,我……”   他声音低下去,小声说:“我就是觉得,能让你喜欢的人,要么特别特别优秀,要么特别特别漂亮,怎么想,也不会是我。”   “你带我出去玩,我就觉得你只是有点可怜我。”   谢樟听他讲完,用一只手把沈珩拽着他衣袖的手握住,贴到自己腰上,让沈珩搂着他,才说:“你要是抱着我这样说,我会觉得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他觉得沈珩这傻孩子大约都不会谈恋爱,不过他也不介意手把手地教,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沈珩很好。   所以他拍了拍沈珩的后颈,说:“阿珩,你很好。”   沈珩身体都僵了,他能闻到谢樟身上能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也能感觉到谢樟均匀而浅长的呼吸,贴着谢樟腰部的手心发烫,胸口像是藏着一窝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几乎要穿破那一层薄薄的胸膛。   遥不可及在眼前,入梦难寻在怀里。   他慢慢收紧手臂,将谢樟彻底地,抱紧了。   这些年,折在谢樟手里的人实在是很多。   早些年的时候,他刚拿回谢氏,内忧又加外患,他算计玩弄人心,冷心更绝情,有竞争对手被他逼得破产跳楼了,他三叔的续弦流产之后一直精神萎靡时时进医院。   这些年好了一些,人人都忌惮他三分,但谢家那些人小动作不断,前些日子他刚送了他大伯进监狱。   但谢樟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早就练得声色不动、笑面冷心,一颗心硬得石头似的,可遇上沈珩,他那副铁石心肠便裂开了一点破绽,露出一些寻常人的鲜活血肉来。   他任由沈珩依赖地抱了他一会儿,才就着这样相拥的姿势,低声问:“阿珩,那条信息是谁发给你的?”   说话的时候声带和胸腔震动,气息扫着沈珩一直没剪有些长了的头发,有点痒,沈珩微微动了动,又舍不得放开谢樟,就还抱着,小声说:“我不知道,是个陌生号码。”   谢樟摸了摸沈珩的后脑勺,又问:“那你觉得会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显而易见,沈珩的社会关系单纯得像杯白开水,沈珩沉默了一会儿,猜测地说:“我觉得是沈舸。”   谢樟勾了勾嘴角,看来他家这个小傻子也没有那么傻。他伸长胳膊把沈珩的手机拿过来,用询问的口气说:“我来处理,行吗?”   沈珩松开一只搂着谢樟的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就不好意思再抱回去了,只贴着谢樟坐着,“嗯”了一声,又说:“好。”   谢樟这才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之前他助理发过来的消息,是几张照片,安和跟他小姑姑一起逛街吃饭。   对女士,谢樟打算“温和”一些。   于是他给助理回:我亲自处理。   电话那头,跟了谢樟许多年深知谢樟脾气的助理胆战心惊地想:完了,又有人要倒大霉。   电话这头,谢樟用如果他助理看见能觉得三观崩裂的温和对沈珩说:“那下午还写得下去卷子吗?不想写的话,带你去看电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第29章 29   谢大佬恋爱教学实践课(一)——牵手。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明天休息一下,?(′???`) 比心   写作业还是看电影,当然选择看电影。   更何况,还是跟谢樟一起。   沈珩过载短路的大脑都可以轻易作出选择,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跟谢樟说:“嗯…… 那看电影吧。”   谢樟说 “好”,让沈珩去换衣服,自己开车带沈珩出门。   室外气温很低,但是天气很好。   天空是很难得的明净蓝色,云很少,阳光很暖,没有起风,像他们去浅草寺那天的天气。   沈珩偷偷捏还放在口袋里面的御守,去看身侧男人的侧脸。   谢樟开车很稳,连方向盘打得都很漂亮,沈珩看了一会儿谢樟修长的手指,注意到谢樟打方向盘的时候从羊绒衫袖子下面露出来的衬衣袖口上,戴着他送的袖扣。   谢樟真的说到做到,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   沈珩心里雀跃起来,感觉车子停下来,谢樟的手递过来,跟他说:“阿珩,红灯有七十秒,我们可以牵手。”   沈珩愣愣地看着谢樟,红灯的计时牌从 70 秒已经变成了 66 秒,他才伸出手放到谢樟掌心,被谢樟握住,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还在年节下,城市里没有完全复工,交通并不拥挤,十字路口只有很少的几辆车,红灯一过,谢樟便收回了手,去启动车子。   掌心的余温还留在那,沈珩下意识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听见谢樟说:“阿珩,下一次你来牵我,谈恋爱就是可以牵手、拥抱……”   他没有把 “接吻” 甚至更亲密的词说出来,教小朋友谈恋爱不能太快,得循序渐进。   顿了一下,才又轻轻用确认的口气说:“嗯?”   沈珩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嘴唇也很干,抿了一下嘴唇,才用有些紧巴巴的声音说:“好。”   谢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电影院了。   绕在他周围的人,除去一个柳棠,全都是算计多真情少,并没有什么人值得他陪着来电影院,而他自己也没什么娱乐的需求。   所以既然是陪沈珩来的,就随沈珩开心。   他拍拍沈珩的背,目光示意自动售票机,说:“看哪个?”   谢樟波澜不惊惯了,情绪也很少外显,明明是他主动表白沈珩答应,现在看上去沈珩反倒是更像那个刚刚表白成功的人。   沈珩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喜欢的情绪干净而纯粹,还透着青涩和笨拙。   他挑了个贺岁档的片子,也不知道好不好看,拿到电影票之后才反应过来:“啊,我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影评。”   谢樟很自然地拿过那两张票,看了看说:“就这个吧,我去买零食。”   沈珩场次选得近,谢樟买了饮料过来,只又等了十几分钟就检票进场了。   这一场次的电影上座率不算高,估计不足三分之一,影厅里只零散地坐了些人,还有四五个人和谢樟他们一同进去,在找座位。   沈珩选的位置在中间偏后的地方,谢樟根据荧光地标找到座位,前后左右的位置都是空的,没有观众。   原来小朋友也不是完全不懂谈恋爱,起码选座位的时候还知道避开最佳观影区这种观众会比较集中的位置。   谢樟选择了靠右边的那个,沈珩坐在他左边。   杯架也是在座位左边的,所以谢樟把自己的饮料放在杯架上面之后,手也自然地搭在了杯架那边的座位扶手上。   ——“谈恋爱就是可以牵手、拥抱……”   沈珩这样想,然后在黑漆漆地电影院里面,伸手牵住了谢樟的手。   少年人的掌心温热、潮湿,还带着些紧张导致的僵硬,沈珩甚至不敢看一看他们交握的手指,目不斜视看着荧幕上正在播放的即将放映电影的预告,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谢樟回应地却很快,在沈珩握住他手掌的时候便屈起手指回握了沈珩。   电影放映时间到了,屏幕中出现了熟悉的绿色和广电的龙标。   一场电影看完,两个人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家。   周姐已经下班了,给他们做了水果捞放在冰箱里。   谢樟的助理给他发了好几次消息了,最后一条是一长串的宽面条泪表情包,问谢樟能不能花一点时间看一眼邮箱里面的工作邮件。   公司的事情也不能真的全扔下不管,谢樟上楼去书房处理工作,沈珩留在楼下客厅地毯上坐着打游戏。   从手机被谢樟关机之后沈珩就没再碰过自己手机,下午出门的时候还沉浸在谢樟居然喜欢他的不可置信中,手机到现在还是关机的。   他跟谢樟谈恋爱了,也不能一直都是谢樟保护他。   沈珩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然后开了机。   微信未读消息多了几条,是他同学群里面在约一起去电玩城,还有他同桌私信他问寒假作业能不能借抄一下。   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可见谢樟动作很快的把那些不好的消息压下去了,不然以他同桌八卦的性格,可能要把他未读消息刷爆炸。   沈珩安心一些,给他同桌回复了一个 “郁闷” 的表情,说自己寒假作业只写了三分之一,然后点开未读短信去看那个陌生号码的消息。   那个可能是沈舸的号码给他发了五条消息。   “沈珩,你个白眼狼!”   “你把大哥害得进医院了,你以为你就能好过吗?”   “大伯母不会放过你的。”   “你和你妈一样贱。”   “恶心的同性恋。”   沈舸骂他的话翻来覆去总是这些,沈珩诧异地发现自己好像免疫了,并不会像之前听见这些话的时候那样难过伤心。   他更在意沈舸第二条消息——他和沈安程在跨年之前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连面都没见过,沈安程进了医院,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30章 30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家此时正一团糟。   沈老板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安和在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他之前并不知情,等新闻都被谢樟压下去了才后知后觉,气得直哆嗦,恨铁不成钢地看沈安程,骂都不知道该骂点什么,心脏病都要犯了。   安和一向最在意自己仪容得体,此时却也顾不得了,看沈老板冲沈安程发火,尖声骂沈老板缩头乌龟,儿子都被人弄成那个样子了也不敢吱声。   沈老板险些没气晕过去,不能跟老婆发火,只能骂儿子:“你妈不管公司的事情,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你也跟着她胡闹?谢樟是什么人,你报复他,搞这种小手段小动作,有用吗!”   沈安程也脸色铁青。   谢樟为了沈珩为难他,合作伙伴一连三家提出解约,眼看沈氏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资金链要断,他几乎天天晚上都在饭局上疏通关系。   他可以跟谢樟低头,跟谢大佬低头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换做之前,如果得罪了谢樟,沈安程早就上门负荆请罪去了,可偏偏有了个沈珩。   一想到向谢樟低了头就是像沈珩低了头,沈安程就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但他想硬抗,谢樟却也不给机会。   半个多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沈安程请人谈生意,吃饭的时候偶遇了谢樟。   后来沈安程想,这哪里是偶遇,明明是谢樟故意为之。   谢大佬一向直白,明言要解决点私人恩怨。   而谢大佬的面子没人会不给,和沈安程谈生意那人立即懂事的让地方,于是沈安程当天晚上被迫低了头。   他两瓶高度数洋酒喝下去,谢樟才算是满意,轻描淡写地吩咐自己助理:“给小沈总开间房,别醉得没地方睡觉。”   房开完,还 “贴心” 赠送客房服务,一个少爷穿着丁字裤在房里等沈安程。   当时沈安程醉得七荤八素,压根儿没注意,直到对方把他裤子脱了蹲下来给他口才反应过来,可那少爷却又十分难缠,他签了好大一笔支票才把人给弄走。   沈安程打心底里觉得同性恋恶心,结果自己却被个少爷给碰了,到现在还应激性勃 / 起障碍,虽然医生说能治得好,可到底是还没治好。   可这也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安和也只是知道他被谢樟弄得胃出血进了医院。   沈安程胸口起伏两下,说:“怎么就没用,他谢樟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爸,沈珩可还没成年呢,这里头的文章怎么就不能做?”   沈老板气笑了:“包养未成年,你们原来打算的是这个。用你那个猪脑子想想,你能在谢樟的法务团队手底下吃到好?!”   安和听不下去了:“吃不到好怪我们娘俩吗?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搞出沈珩这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来,能有现在这些事?”   她提起这件事情来就肝火旺,拿上自己的手机,甩手上楼:“想让我道歉?没门!”   本来是件联姻的好事,给闹成这个样子,沈老板一个头两个大,瞪了沈安程一眼,也拿了手机上楼。   安和在卧室砸东西泄气,沈老板就去了另一边书房。   他关上门,给沈珩打电话。   结果电话打出去,对面提示号码是空号。   联系沈珩的事情都是交代沈安程去做的,沈老板没办法,只能又下楼,对着一脸阴郁的沈安程问:“你弟弟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沈珩还没来得及问沈舸沈安程住院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他下意识以为还是沈舸,接起来就说:“沈安程住院和我没关系,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电话那头显然顿了一下,才说:“小珩,是爸爸。”   沈珩没预料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说:“哦……”   沈老板拿捏做爸爸的架势,问:“怎么知道你哥住院也不回来看看…… 刚刚你以为是谁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你安姨打扰你了?”   沈珩最不会对付他爸这种虚伪,拿着手机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   他爸又说:“好了,不想说爸爸不问了。”   沈珩于是就知道,他说不说话其实不重要,就像还没有认识谢樟之前,他只需要站在那就可以了,他爸一个人讲话也不会冷场。   他索性盯着茶几上的水果捞发呆,心不在焉,思绪乱飘。   那头儿沈老板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做足了好爸爸的样子,才终于说道:“你说你啊,家都不回一趟,也不给爸爸打电话,跟谢总恋爱谈得这么专心。”   “谢总” 俩字一下子就召回了沈珩的注意力。   贪恋虚情假意的人都是没有人爱才要假装自己有人爱的,真正有人爱的人只会觉得反感。   沈珩想起谢樟,就变得很不想再跟他这个血缘上的至亲讲话。   而沈老板终于讲到了正题,拿捏着分寸,试探道:“小珩,今天爸爸听到些不太好的话,你和谢总…… 还好吧?”   沈珩只是涉世未深,心思单纯,可也并不是个傻子。   他听得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巴巴地说:“很好。”   沈老板 “嗯” 了一声,说:“很好就好。”   又用提点的口吻说:“不过小珩,你姓沈,要记得沈家才是你家。”   沈家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沈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底气过,咽了一口唾沫,说:“沈家不是我家,我也不是沈家的人…… 你不是把我送给谢樟了,送出去了就别管了吧。”   沈珩一向最好拿捏,什么时候这样跟他讲过话。   沈老板心里一惊,按捺住,说:“小孩子说气话,什么叫送,谢总……”   沈珩却打断他的话,说:“我要睡觉了,再见。”   书房的门虚掩着,没关,谢樟在里面讲电话,声音很低,语速不快,音质很冷,口吻间充斥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沈珩立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正在犹豫是不是不要进去了,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谢樟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把沈珩带进书房,口气一改刚刚的冷淡,多了不少闲散,说:“去办吧,公关部的那帮闲人也该忙一忙了。”   他挂断电话,问沈珩:“找我?”   沈珩刚刚挂断跟他爸的电话的时候很想见到谢樟,冲上楼却又不好意思了,支吾着说:“问,问你吃不吃水果。”   谢樟眼睛那么毒,一眼就能看出来沈珩情绪不对。   他看着沈珩,目光沉静,又让人心安。   只一会儿,沈珩就乖乖地说:“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他忽然就委屈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樟,喊了一声:“哥……”   孺子可教,还知道朝他男朋友撒娇。   谢樟笑了,安慰地揉揉他头发,说:“在呢。”   沈珩低着头,抠自己手机,小声说:“以后你不帮我换手机号,我也不会让他们欺负我了。” 第31章 31   珩崽,给妈妈支棱起来,有你老婆给你撑腰呢!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算是因祸得福,得以和谢樟挑明了心意,但情绪到底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过影响倒也不至于多严重,只是平时有些蔫巴,连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可怜兮兮的,却又很乖。   偏偏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以为谢樟发现不了。   谢樟看这个小傻子,总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硬了,否则他小姑就应该和他大伯一样,身败名裂才对。   周四的下午,天气不太好,昏昏沉沉的天色像是给这个城市笼罩了个纱罩,许多航班都延误了,很多人为此被迫改签退票。   但谢樟带着沈珩要送机的这班国际航班仍旧没有通知乘客改签。   谢樟小姑的儿子比沈珩小两岁,刚读高中,谢樟把手续都办妥了才通知人家,要把人给送到了国外去读书。   好端端的被转了学,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然而一听是谢樟表哥要他去国外读书,男孩子一下子就老实了,看着保姆给他收拾行李箱,闹都不敢闹。   谢樟小姑最疼自己这个独子,哪里舍得他一个人出国,一边不肯接受谢樟的安排一边又不得不加急办陪读手续。   出发的时候,是谢樟的司机直接登门,她才知道谢樟居然连在国外的房子和保姆都替她找好了。   谢樟惯常是笑里藏刀,不动神色,鲜少这么直接强硬。   不过在机场看见谢樟和谢樟身边那个比自己儿子只打了两岁不到的男孩儿,她就明白这一次是怎么回事了。   沈珩穿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大衣,立在谢樟身旁,眉眼青涩,但因为个子很高,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些样子。   她想,原来这就是安和口中那个私生子。   谢樟小姑瞪着沈珩,直觉心里窝着一团火,咬牙看谢樟:“谢樟,你对你弟弟动手?!”   谢樟面色不变,金丝框眼镜下面一双眼睛却带了少有的煞气,一手拉着沈珩,十指相扣,才淡淡地开口:“所以他还能有书读,小姑,不错了,多少人想出国留学没有钱,我为他考虑够多了。”   说得好听,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房子是谢樟找的,入学是谢樟办的,明显就是送他们一家出国,软禁起来了。   然而那谢樟说的也不假,多少人想读那所学校也读不起。   这一口气噎在胸口,谢樟小姑几乎要在机场发作起来,被谢樟淡淡提醒:“你找媒体写阿珩,我压得下去,在这里闹起来上了热搜,我也能让他一直不下去。小姑,你还要闹么?”   他们积怨已久,而这个私生子八成并不是安和口中的 “谢樟的软肋”,而是自己这个手段狠辣的侄子的 “虎须”。   她想起来谢樟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情,忽然就有些不寒而栗。   好巧不巧,一直延误的航班提示登机了。   谢樟一直拉着沈珩的手,目光示意 VIP 休息室的门口,说:“小姑,可以出发了。”   这是沈珩第一次亲眼看见谢樟的手段。   这样的谢樟是不一样的,强大冷静,永远不会被伤害——是他一直想要做却做不到的样子。   一直等两个人已经回到车上,沈珩也还有些愣神。   谢樟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替他系好了安全带才,摸了摸沈珩的头发,才说:“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把沈珩带过来,是想让沈珩出气,但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他处在这个位置上,做事没可能心慈手软,就算是他二伯那一脉也完了,日后也还有新的内忧或者外患。   挂上了利益,就干净不了。   谢樟自认不算下作,但也绝对不是好人,总有一天沈珩要看到,不是对着沈珩的谢樟,心肝脾胃,全都是黑的。   那不如就让沈珩看个清楚。   谢樟半点也不忐忑,目光沉静得像一湖无风无波的水,耐心地看着沈珩。   而沈珩想得和他想得南辕北辙,因为谢樟长时间的注视还有点耳根发红,抓着安全带,声音带着些羞赧,说:“我觉得你好帅。”   谢樟:“……”   将近而立之年,他居然被个小他十岁还要多的小孩子给撩到了。   不过谢樟就算是被撩到了,也不会如同沈珩一样红脸,他只是弯了唇角,声音也带了笑,逗沈珩:“嘴真甜。”   沈珩从那阵说出来真心话的难为情中缓过来一些,又被谢樟三个字说得脸发热,谢樟都发动车子开出机场的停车场了,他才冷静下来。   他想,即便是不能像谢樟这样,也至少不要再懦弱自卑。   谢樟说过,要争气一点,越是胆怯懦弱越是容易被欺负。   车里在放一首很轻快的钢琴曲。   以前谢樟坐车的时候不喜欢司机放音乐,他觉得聒噪和吵闹,今天却亲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外面天气仍旧不好,阴阴沉沉,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但车上两个人的心情却都很晴。 第32章 32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临近开学,班级群里热闹起来,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是在求学霸的寒假作业答案。   沈珩寒假作业只写了一半,也跟着起哄,问有没有物理作业可以抄。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来自他同桌的关爱——私聊给他发了一大堆作业答案的照片来。   这人前两天还要抄他作业呢,难道是挑灯夜战了?   显然这并不像是他同桌能做出来的事,沈珩十分诧异地问:你写完了?!   他同桌洋洋得意:当然没有,这是我老婆的作业。   他给沈珩发了一张答案的放大细节图,夸耀道:看看这字迹,看看这卷面,看看这解题步骤,完美!   沈珩反应过来:你追到校花了?!   他同桌就在等这一句话,不着四六懵懵懂懂的小年轻咋咋唬唬,立即叽里咕噜发了一大段语音过来,讲述自己追校花的全过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夹杂着点小炫耀。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是幸福喜悦的,沈珩不自觉就想起谢樟,十分可以理解他同桌的心情,忍不住分享道:“我也谈恋爱了。”   他同桌立即哇哇大叫,让沈珩从实招来,到底是哪个女生,什么时候追上的,一会儿又不许沈珩说,要自己来猜,问沈珩是不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   沈珩很茫然,他心思全在谢樟这里,哪里知道什么隔壁的文艺委员是谁,他连自己班级的文艺委员是谁都不清楚。   于是沈珩说不是,在他同桌嫉妒八卦的追问中,既忍不住想讲又不太敢出柜,半真半假地讲他们是一个聚会上认识的,寒假又一起出去旅行了。   他同桌 “哇” 地羡慕道:“旅行好啊,你可真会。”   又说:“怪不得都不记得给我拍狐狸,原来身边有妹子!沈珩你可真是要异性没人性!”   忘记拍狐狸这个事情的确是因为身边有谢樟,他那几天小心思躲躲藏藏,根本就忘了同桌的嘱托。   但这不能算要 “异性” 没人性,沈珩有苦难言,打字想说“只是滑雪玩忘了”,他同桌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话题明显走歪了,偏向了不可言说的方向。   他同桌说:“你们出去玩是不是住一块,你们…… 嗯?兄弟,你可以啊。”   那个 “嗯?” 说得极其隐晦,然而沈珩却诡异地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鬼使神差地想起来那天早上在谢樟房间看到的乱糟糟的床,脸 “唰” 一下就红了。   然而人就是这样,也是想要克制注意力就越要往哪个方向偏,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十分清晰地在他脑袋里闪回,一遍又一遍。   沈珩痛苦地抓着手机给罪魁祸首他同桌回了一条 “订了两个房间,你别瞎说,我去写作业了”,去扒拉自己的书包,打算用英语单词镇压 “黄色废料”。   然而他刚刚拿到书包的带子,用力拽过来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谢樟的声音传进来:“阿珩?”   沈珩 “黄色废料” 还没镇压,被吓得整个人都一激灵,拽书包的动作一顿,椅子后腿腾了空,他整个人 “咣当” 一下摔倒了地板上。   太糗了。   沈珩欲哭无泪,还想挽尊。   他打了个滚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被他挂到书桌边的书包又摇摇欲坠,里面的书本哗啦啦散了一地。   谢樟立在门口,无端想起来袁政在世的时候老爱去喂的一只流浪狗。   那会儿柳棠怀着小豆芽儿,袁政没法儿把狗收养回去,就在破小区边上给它搭了个狗窝。狗通人性,那只小狗看见袁政就亲热,有一回袁政拿了狗粮去投喂,小狗老远就奔过来冲袁政撒欢儿,一不小心撒欢儿太过,把袁政手里的狗粮袋子拱翻了。   狗粮洒了一地,当时那小狗望着袁政的眼神儿,跟现在沈珩看着他的眼神儿简直太像。   谢樟咳了一声,才把笑给憋回去,走过去蹲下帮沈珩捡掉在地上的东西,随口逗他:“淘什么气呢,我一进来吓成这样。”   两个人的手朝一本书伸过去,谢樟比沈珩反应快,松开了书,故意绕了个方向抓了沈珩的手。   指尖相触。   谢樟才从外面回来,指尖带着点凉意,但很快就被沈珩温热的掌心捂热了。   在谢樟眼里,小朋友摔个跤都很可爱,但此时沈珩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在想一些他自觉并不可爱的事情,比如他握着的这只手在某个清晨、在日本的某一个高级酒店里,曾经做过的某些事情。   都怪周岩。   他模模糊糊地想,心却跳得飞快,呼吸也跟着变得有些急促。   谢樟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另一只手捡起来地板上最后两本书,用了点力气想拉沈珩立起来,又说:“摔疼了没有?”   但沈珩没动。   他脑袋里面有一些乱乱的念头,连不起来,然后他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凑过去,遵循本能地贴住了谢樟的唇。   他不知道亲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盲目而没个章法,只会停留在表面厮磨,贴得很近,嘴唇温软,却连舌尖都不懂得要伸出来。   像小狗在讨好你,表达亲近,蹭蹭贴贴,又贴贴蹭蹭,纯情到谢樟都舍不得去加深这个吻,就纵容地闭了眼睛,任由沈珩亲近。   主动亲他的小朋友是值得鼓励的,谢樟交出主动权。   直到沈珩红着脸要躲开了的时候,谢樟才笑了一下,抬手搂住了沈珩的脖子和腰,轻声吩咐:“张嘴。”   他吻沈珩的嘴角,沾湿小朋友的唇,说:“教你怎么接吻。” 第33章 33   对不起,我来太晚了 o(╥﹏╥)o   三月份的天气变得十分诡异,温度时高时低,一会儿像是要热死你,一会儿又像是要冻死你。   沈珩就在这样的温度里迎来了他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   也迎来了恋爱之后第一次和谢樟分别。   谢樟要出一趟差,因为事情有些棘手,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确定。   有人爱的小孩总是触碰不到这个世界的恶意,一点点成长成纯真美好的人。   沈珩在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有人宠的小孩,只过了不到一年被人苛待的日子,以为自己以后都要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生活,却又在即将十八岁的时候,忽然获得了很多很好的爱。   他几乎要被谢樟惯坏了。   私生子的身份和沈家对他冷眼带给他的那些怯懦和自卑一点点剥落,养出来了一点有人爱的骄纵。   当然,也只有很少一点点。   在要跟谢樟分开的时候表现出来。   谢樟出差前一晚,周姐收拾完下班之后,沈珩就自己去热了一瓶牛奶,闷闷不乐地坐到了书房里面谢樟位置的对面,开始划拉自己的试卷。   谢樟办公的时候习惯戴度数很低的金丝边眼镜,偶尔穿丝绸质地的睡袍,大部分时间穿棉睡衣,经常性喝很多咖啡,不加奶,很少时间加一块方糖,大部分时间不放糖。   这些习惯沈珩一清二楚,因为从开学之后他就开始跟谢樟共用一间书房。   一开始的时候,沈珩很担心自己会看到什么公司的机密,于是进书房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然而谢樟似乎根本不担心,有时候合同文件甚至标书底标都大大咧咧扔在桌子上。   要是沈珩想出卖他,就算他是谢樟,也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挽回局面。   沈珩跟谢樟说这件事情,谢樟用那种让他心安的眼神看他,对他说:“阿珩,我们在谈恋爱,很认真的那种,所以我不会防你。”   ——怎么又走神想到这件事情了。   沈珩偷偷地、很小动作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端着牛奶杯喝了一口,继续写题。   谢樟从楼下端着一份咖啡和一杯牛奶上楼,正看见沈珩自己敲自己的头。   以前的沈珩束手束脚,很少会有这些小动作,谢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沈珩敲脑袋都能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下,只能无奈地笑了。   他看沈珩书桌上的牛奶,问:“今天怎么自己热牛奶?”   沈珩快要高考了,周姐心细,怕高考生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开学没多久就给沈珩单独订了每日鲜奶,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送过来,用奶锅煮好给沈珩补身体。   有一天晚上周姐做了沈珩喜欢吃的糖醋小排,沈珩吃撑了,喝不下去牛奶,谢樟就让周姐先把牛奶放着,晚上他来给沈珩煮。   自此之后,沈珩喝牛奶的时间就挪到了晚上九点半,谢樟煮给他喝。   沈珩嘴角还带着一圈奶渍,看了谢樟一下就飞快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试卷,情绪不太高,声音不太大:“周姐教我怎么用奶锅,顺便就煮好了。”   牛奶还剩下一点,谢樟走过去把自己给他煮的那份放在桌子上,很顺便地把沈珩喝剩的小半杯给喝完了,评价说:“煮的还不错。”   沈珩手里的签字笔在空白的解题栏划了很长的一道笔迹出来。   他们明明已经接吻很多次,可是沈珩还是因为谢樟用他喝过的杯子脸红。   沈珩顶着一双红红的耳朵,说:“很容易学。”   可谢樟早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靠在书桌上微微弯下腰,贴近沈珩。   这其实是个很有压迫性的动作,但因为谢樟在嘴角勾了一个笑,就又多出来了几分暧昧。   沈珩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叫了谢樟一声:“哥。”   谢樟 “嗯” 了一下,嘴唇终于贴在了沈珩的嘴唇上,在这个吻变成深吻之前,对沈珩说:“那怎么总是学不会谈恋爱呢,不想让我走就说出来,自己偷偷不开心做什么。”   恃宠而骄沈珩只能学会一丁点,所以他不会闹谢樟。   但是他可以学着谢樟告诉过他的样子,用舌尖撬开谢樟的唇,去纠缠谢樟的唇舌,用唇舌勾缠表述自己的依恋。   第二天谢樟还亲自送了沈珩去学校,但是放学的时候就是司机来接沈珩了。   沈珩不想坐别人的副驾驶,果断拉开了后车座的门,结果后车座已经有人,小豆芽儿坐在儿童安全椅上、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望过来。   沈珩上车的动作顿时顿了一下。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以为自己老板心尖上的人不高兴了,赶紧解释:“沈少,之前谢总是安排我接俏俏的,今天没来及给您安排司机,所以今天只是临时接您一下。”   沈珩长这么大都没被用过敬称,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说着 “叫我沈珩就行” 一边上车,又说:“安排不开我坐公交车也行,没关系的。”   小豆芽儿认识沈珩,晃悠着两只羊角辫,很有礼貌地跟沈珩打招呼:“哥哥好。”   沈珩第一次跟小豆芽儿单独相处,很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会哄孩子,硬着头皮接了棒棒糖,也只想到了说:“谢谢你。”   小豆芽儿说 “不客气”,又说:“帅哥哥,我记得你,你住在谢叔叔家里。”   沈珩愣了一下:“不是爸爸吗?”   小豆芽儿 “哦” 了 一下,理所当然地说:“谢叔叔不做我的爸爸了。”   她从小书包里翻出来一只棒棒糖,一边扯包装一边说:“我爸爸是超级英雄,以前不在我身边,所以谢叔叔把自己借给我做爸爸,但是现在我爸爸回来啦。”   沈珩拿过小豆芽儿的棒棒糖,帮她撕开包装,才说:“你妈妈告诉你的吗?”   小豆芽儿被教育得实在是很好,拿到棒棒糖先说了 “谢谢哥哥”,然后才说:“是谢叔叔说的,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可以再借给我做爸爸了,就帮我把我的爸爸叫回来了。”   难以想象,谢樟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给小姑娘编超级英雄的故事。   沈珩想,谢樟的确心黑手冷,可谢樟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车子上没有垃圾桶,沈珩把棒棒糖纸塞进了书包侧袋,打算下车之后扔掉,塞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大对劲。   藏在衣领和头发里面的耳朵红了一些,沈珩对小姑娘说:“你应该叫我叔叔才对。” 第34章 34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求求收藏,这个收藏量他一直半死不活 orz   沈珩生日在 3 月底,22 号,谢樟为了赶回去陪他小男朋友过生日,特意将出差的行程压缩了,让助理给他定了 21 号返程的机票。   可他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给沈珩打电话哄小朋友高兴,就接到周姐的电话,说沈珩急性阑尾炎,已经进手术室了。   谢樟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偏偏今天从机场线上高架的路异常得堵,等谢樟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沈珩已经做完手术了。   他做了全麻,麻药劲才刚刚缓过去,谢樟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沈珩举起右手放到自己的脸颊旁边,戳着自己的梨涡说:“耶比。”   又叫周姐:“周姐,周姐,你快点给拍照,老师让我把高考准考证照片发给她!”   周姐没动,沈珩自顾自 “耶比” 了一会儿,又开始背一连串的数字,神经兮兮地跟周姐说:“周姐,你记住这个,是我的准考证号,你记住了吗?”   周姐憋笑憋得很辛苦,整个人都颤了,还得配合沈珩:“记住了,记住了。”   沈珩却仍旧不满意,念念叨叨好几遍,皱巴着脸说:“你告诉我哥…… 我哥呢?怎么我都生病了他也不来看我。”   他情绪一阵一阵的,刚刚还在 “耶比”,忽然又脸一皱要哭了,催周姐说:“你快点把我的准考证号告诉他啊。”   饶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谢樟,也呆了一呆,半晌试探着问沈珩:“阿珩?”   周姐回头看见谢樟,立起来走过去几步,跟谢樟解释说:“麻药后遗症,医生来看过了,已经闹腾了好一阵了,最一开始非要说他肚子疼是因为没有写作业被他老师给打了,要去教育局告状。”   谢樟哭笑不得,脱掉外套递给周姐,说:“怎么打个麻醉像是喝多了。”   说话的功夫,病床上某个不太正常的人差点儿自己坐起来,被谢樟手疾眼快给按住了:“又怎么了?”   沈珩说哭丧着脸说:“我忘了我准考证号了,要给我哥打电话。”   人都在跟前了,还要打电话。   偏偏谢樟还要跟个神志不清的病人逗闷子:“你哥是谁啊。”   沈珩看了他两眼,大约是认出来了,很大声地说:“你啊!”   怎么麻醉药还有可爱显像功能,谢樟按着沈珩让他好好躺着免得动到伤口,笑着说:“错啦,我不是你哥,我是你男朋友。”   沈珩皱着脸 “哦” 了一声,谢樟看着他,想知道醉麻的小朋友下一句又要说什么奇言怪语,结果沈珩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沈珩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先看见的是谢樟一手托着下颌在他床边打盹。   他穿着件宝石蓝色的衬衣,是个很难驾驭的颜色,可谢樟轻而易举就把衬衣穿得很好看,因为抬着手的动作露出来一截手腕,又细又白。   沈珩醉麻的症状已经消失,并且对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谢樟,感觉到这几天课业的压力和生病的痛苦全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安全而平和。   不过只一会儿,谢樟就醒了。   他这几天为了赶回来给沈珩过生日,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精力和体力,不过也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可以恢复。   谢樟刚刚睡醒的时候也不会有醒盹的懵懂阶段,可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他看着沈珩醒了,就摸了摸沈珩的额头,然后抬起手,竖起来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沈珩被问懵了,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二。”   谢樟收回手指,说:“看来是没傻。”   他忍了一下,但是没忍住,就带着笑腔说:“怎么不说是耶比了?”   沈珩满脸问号,不知道谢樟什么意思,茫然地看着谢樟:“什么?”   于是谢樟就很好心地拿出来了自己的手机,找到沈珩戳着自己梨涡喊 “耶比” 的照片,说:“你硬让我拍的,不拍就要哭。”   沈珩呆了一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动作,可屏幕里面一脸傻笑的智障就是他本人,没法否认。   他看着谢樟屏幕里的照片,内心十分想抢谢樟的手机,但是又不太敢,脸慢慢憋红了,求饶地说:“哥,快删了吧。”   谢樟逗麻醉状态的小朋友没得到反馈,心里痒痒,于是又说:“叫男朋友,我就删了。”   沈珩脸色变得更红了一些,因为阑尾炎发作和手术原因导致的苍白都被掩盖了下去,抿着嘴唇,十分难为情地移开了目光。   他小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含混声音说:“男朋友。”   好多天没有看见,谢樟就更想逗沈珩了。   以往他几乎没有体会过牵肠挂肚是个什么感受,现在知道了,觉得这词儿十分贴切,就算脑袋里面被其他事情占据着没有去想沈珩,可沈珩就是一直在他心尖的位置上。   他得寸进尺又没完没了了起来,戳沈珩没有露出来的梨涡的位置,说:“再叫一声老公。”   沈珩的脸彻底爆红了。   男朋友这词儿叫一叫也就算了,老…… 老公实在叫不出口。   沈珩想躲,但是他肚子上刚刚被动了刀,跑是跑不了的,只能躲进被子里,可他又舍不得看不到谢樟。   那么多天没见了。   好不容易见着了。   他纠结又难为情,显得可怜兮兮的,求饶地看着沈珩,声音有一点黏糊:“哥,你别欺负我了。”   谢樟把照片上传到自己的加密相册里面,才当着沈珩的面点了删除键,骗沈珩已经删掉了。   然后他凑在沈珩耳边,是情侣说悄悄话的距离,用几乎算得上气音的声音跟沈珩说话:“叫不出口啊?那我叫你吧。”   他轻轻笑了一声,说:“老公。” 第35章 35   啊,珩崽你终于过完生日了 =。= 谢谢各位老板的投喂和海星~ 明天休息一天,鞠躬。   沈珩万万没想到,他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医院病房度过的。   谢樟提前订好了生日蛋糕,但是沈珩术后连十二个小时都没有过,显然不能吃,插了蜡烛许了愿,蛋糕几乎全都落入了来看望病号的小豆芽儿肚子里。   柳棠一早就想见见沈珩,又怕太突兀了不合适,毕竟老谢这个单身狗快三十了,能找到个喜欢的又喜欢他的实在是不容易。   这回她从周姐那知道沈珩住院了,终于给她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买了营养品和水果来医院探病。   柳棠带着小豆芽儿来的时候,谢樟刚让沈珩吹了蜡烛,把蛋糕端到一边去,顺便给沈珩盛汤。   小豆芽儿不喜欢来医院,小脸皱巴巴的,嘟着小嘴气鼓鼓的。   但是一看见病床上的沈珩,她又忘了不高兴了,小短腿儿跑过去,刚刚能够着病床沿,小手很轻地碰了碰沈珩扎着滞留针的手,问:“哥哥,你生病了吗?”   沈珩说:“对啊,我生病了。”   小豆芽儿 “呼呼” 给沈珩吹气,因为身高不够,一点儿也没吹到沈珩手上,但是小姑娘吹得很认真,吹了好几下,才说:“我打针我妈妈就给我呼呼,呼呼就不疼啦。”   滞留针当然不疼,刀口也只是微创,并没怎么受罪。   他碰了碰小豆芽儿的脸颊,说:“不疼了,谢谢。”   沈珩是因为谢樟在场,不好意思去纠正小豆芽儿对自己的称呼,倒是柳棠抱过小姑娘,贴贴小姑娘的额头,纠正说:“不能叫哥哥,要叫叔叔。”   然而小豆芽儿有自己的坚持,很认真地说:“谢叔叔是叔叔,孟叔叔是叔叔,这个是哥哥。”   小朋友认准的事情有时候很难纠正,更何况她的判断逻辑也没存在问题。   谢樟揶揄地看了沈珩一眼,打断了这个话题,说:“介绍一下,这是柳棠,小豆芽儿的妈妈,你叫嫂子就行。”   怎么又回到称呼的问题上了!   沈珩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崩溃地在心里捶床。   柳棠从来没见谢樟这么逗过谁,也笑了。   谢樟揶揄沈珩,她打趣谢樟,说:“叫姐就行,小沈今天过生日?老谢,没给小沈带生日礼物,还能分一块蛋糕给我们么?”   能跟他这么开开玩笑的人实在不多了,柳棠是其中一个。   谢樟无奈地虚空点了点柳棠,起身去切了蛋糕给柳棠和小豆芽儿,故意道:“那也要说句生日快乐吧?”   小寿星躺在床上接受生日祝福,实际上都快哭了,简直想回到刚刚许愿的那一秒,就许愿柳棠和谢樟别再因为称呼的问题逗他了。   然而许愿时效已过,愿望不仅无法实现,现实还背道而驰。   小豆芽儿拿着蛋糕吃出来个小花脸,天真无辜地补刀:“哥哥生日快乐!”   沈珩:“…… 谢谢。”   哥哥一点也不快乐。   哥哥十分欲哭无泪。   谢樟看沈珩一脸被逗得害臊却又硬撑的不自在样子,终于笑着搂过小豆芽儿,让小姑娘坐在自己的腿上,说:“叫他哥哥叫我叔叔,这样的话,我要伤心了。”   谢叔叔对她很好,小豆芽儿纠结了一个小时,终于在柳棠带着她离开病房的时候,说:“谢叔叔,沈…… 叔叔,再见!”   柳棠带着小豆芽儿一出门,沈珩就痛苦地用被子捂住了脸。   谢樟憋着笑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他控制自己情绪和表情的能力一流,还能做出来一脸严肃的样子,说:“别乱动,一会儿伤口疼了。”   麻醉药劲已经完全过了,沈珩是觉得伤口有一点点疼,于是乖乖地停住了动作。   谢樟却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嘶,我想起来了,我出差的时候小豆芽儿好像是给我打过电话告状,说你非要让她叫叔叔。”   他勾勾沈珩的小手指,笑着问:“刚刚怎么又不纠正她了?”   沈珩痛苦地别过头去,喊谢樟:“哥!”   谢樟还勾着他的小手指,应了一声:“嗯,在呢。”   沈珩在崩溃的边缘忽然福至心灵,憋出来一句:“你又不老,你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一两岁!”   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生病,已经很惨了,谢樟没再因为称呼的事情继续逗沈珩,笑着说:“不逗你了。“   他帮沈珩掖了掖被子,又说:“躺一会儿吧,医生说你能下地稍微走走了,一会儿我陪你在房间里溜达溜达。”   护工也请了,家里还有周姐,然而沈珩喝药吃饭的事情,谢樟却都在亲力亲为。   沈珩缓过那一阵难为情,小声 “嗯” 了一声。   谢樟从前一天下飞机就赶来了医院,公司都没顾得上回,手机里积压了不少消息要处理,沈珩闭着眼睛休息,谢樟就坐在床边用手机处理工作。   病房里安静下来。   于是沈珩肚子 “咕” 地一声就显得十分明显。   他术后不能进食,到了中午也才只能喝一些汤汤水水的食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代谢旺盛消耗大的年纪,饿也是很正常的。   谢樟抬起头来看沈珩,要问他是不是饿了。   保温杯里还温着周姐送过来的小米粥,属于沈珩能吃的流食范围。   结果一抬头,看见沈珩正眼巴巴地看床头柜上的半块生日蛋糕。   整块的已经给小豆芽儿带回去了,这一块是是刚刚切下来,谢樟没吃完的。   谢樟碰了碰沈珩的脸,问:“想吃啊?”   沈珩喉结动了一下,十分违心地说:“没有。”   这种细微的小动作瞒不过谢樟的眼睛,小朋友生日没有蛋糕吃,嘴馋还要硬撑,更可怜了。   谢樟于是立起来,把那块蛋糕挪到沈珩的视线范围之外。   回来的时候沈珩肉眼可见的失落。   小朋友嘴馋的时候都一个样,小豆芽儿吃不到想吃的零食也会委屈巴巴。   谢樟嘴角弯了一下,然后俯身吻住了沈珩的唇。   奶油的甜腻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沈珩第一次在接吻的时候没有紧张得闭紧双眼,而是眼睁睁看着谢樟漂亮到无懈可击的脸颊近在眼前。   隔了一会儿才分开,谢樟说:“只能给你尝尝味道,等你出院了,再给你买。”   沈珩舌尖贴着自己的齿关动了动,想,以后吃多少蛋糕,都不会比这个蛋糕更甜了。 第36章 36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在清明的那天出院。   天气很不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阴沉沉的叫人心烦。   沈珩觉得谢樟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好,可谢樟从来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就又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而且沈珩也有点自己的心事。   这是他妈妈过世之后的第二个清明节,前一年他就因为沈安程不让没能给妈妈扫墓,沈珩计划着想要去墓园一趟。   没想到谢樟早就安排好了。   从医院出来,车子就不是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的。   墓园的位置很偏,谢樟却连导航都没有用,平稳地开车到了位置,才从后座位拿了把黑色的大伞撑开,跟沈珩说:“下车吧,带我去见见你妈妈。”   沈珩从发现车子的方向是墓园开始就有些难受,没问谢樟是怎么知道他妈妈安葬在这里的。   他是在他妈妈病重的时候被接回沈家的,差一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没有葬礼,也没有吊唁,入殓安葬,这个人安静地离开,被埋在墓园最不值钱的一块地里面。   沈珩只有一张和妈妈的合影,想念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守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安和不让。   而现在,谢樟站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替他撑伞遮雨,也包容他的悲伤。   本来谢樟准备了最传统的菊花,沈珩小声说他妈妈不喜欢,两个人就又去墓园附近的花店重新挑了一捧百合,配上几朵康乃馨。   清明的时候扫墓祭拜的人很多,墓园里面来来往往很多人。   两个人抱着花往墓园最深处走,在一个没什么人来的角落停下,是这片墓园最便宜的一块地方。   没人打扫的墓地是很凄凉的,沈珩沉默着收拾打扫,谢樟就也陪着他。   沈珩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心情很差,并没有注意到谢樟的动作很熟练。   整理了好一会儿才算打扫干净,谢樟半蹲下去把买好的花摆在墓碑前,很尊敬地说:“阿姨,我是谢樟,陪阿珩来看看您。”   他强迫症一样把花摆的很规矩,然后才起身站好,鞠了一躬,又按按沈珩的肩头,把伞塞到沈珩手里,声音有些哑,低声说:“好了,陪妈妈说说话吧,我去抽根烟。”   他体贴地给沈珩留出些自己的空间,不去打扰。   沈珩也是这样以为的,他握了一下谢樟的手,低声 “嗯” 了一声,没看见谢樟落在远处的目光,和一闪而过的低落。   天气还很凉,谢樟淋着细密的小雨站在远处。   沈珩和妈妈说了一会儿话,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雨下的细密,更像是笼罩的雾气,谢樟轮廓朦胧,只有手里的烟头亮光一闪一闪。   沈珩吸了吸鼻子,脚蹲麻了,一瘸一拐地去给谢樟撑伞:“哥,你怎么淋雨,我都忘了我们只带了一把伞。”   谢樟身上不算湿,只沾了不少水汽,潮乎乎的,冲着沈珩笑了一下:“说完了?”   沈珩 “嗯” 了一声,说:“哥,谢谢你。”   谢樟摸了摸沈珩的头,是个安抚的动作,牵着沈珩的手又回到墓碑旁边。   这一次两个人并肩站着,谢樟没有放开沈珩的手,轻声说:“妈,阿珩以后有我了。”   沈珩的情绪还在缓冲期,回家之后情绪仍旧低落,吃过晚饭没多久就回房间去睡觉了。   他睡得早,醒的也早,没想到谢樟竟然起得比他还早,已经出门了。   周姐在厨房给他重新煮早饭,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说道:“小沈,谢先生跟你说过他去哪里了吗?”   沈珩摇头,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迷茫地看周姐。   周姐敲鸡蛋摊到煎锅里,说:“一会儿去墓园看看吧,每年都一早去,晚上要醉醺醺的回来。”   他们不是昨天才去扫过墓?   沈珩愣了一下,听周姐又说:“我以为今年谢先生能不折腾自己了,结果一大早又去了,我也劝不住。”   谢樟喜欢喝酒,但是从来不喝醉。   大半年了,沈珩就没见谢樟喝醉过。   沈珩想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自己前一天的感觉可能并不是错觉,谢樟就是有些不开心。   他问周姐:“是去给叔叔阿姨扫墓吗?”   周姐说:“不是,给袁政,哦,就是小豆芽儿的亲生父亲。谢先生可能没跟你说过,小豆芽儿不是他自己的孩子……”   提到袁政,沈珩就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谢樟去墓园连导航都不用开,怪不得谢樟昨天表现得对墓园很熟悉!   他也太迟钝了!   沈珩在心里捶自己,有些着急地打断周姐的话:“周姐,我知道。”   他饭也吃不下了,没等周姐把煎蛋做完,只喝了一杯牛奶就去换了外套:“那我去找他。”   他刚做完手术,跑还不能跑,心里急得要命,却只能慢慢走。   好在很快叫到了车,路上也还算不是很堵。   从墓园管理区查到了位置,沈珩一路找过去,这才意识到墓园其实很大,而昨天谢樟带着他一路到他妈妈安葬的位置那么顺利,很可能是之前就来祭拜过。   他难过的时候谢樟陪着他,谢樟难过的时候他竟然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清明当天,墓园里面人没有那么多了,沈珩懊恼地往里面磨蹭,走了有二十分钟,才终于看见了长身而立的谢樟。   谢樟穿了黑色的长风衣,手放在口袋里,静静地立着。   沈珩动了动嘴唇,声音像是延迟发声,他叫谢樟:“哥……”   谢樟回过头来看见他,似乎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才冲他伸出手:“你怎么来了。”   沈珩走过去,觉得心里堵得慌,小声说:“来陪着你。”   他看见袁政的墓碑,比他妈妈那个要好许多,也有遗像,是袁政穿着警服的照片,很精神。   他望着袁政的墓碑,说:“你教我的,我们在谈恋爱,难过的时候可以依靠对方。”   谢樟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带他立在袁政的墓碑前,说:“不是不带你,你刚动了手术,而且怕你来了墓园伤心。”   沈珩手指动了两下,反驳说:“那也要陪你。”   谢樟于是笑了,很真诚地说:“谢谢我的阿珩。”   沈珩的不高兴一下就绷不住了,脸红着撇开眼,声音也小:“不客气。”   谢樟情绪本来不太好,被沈珩这样搅合一下,心里那点儿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就化了,他和沈珩十指交握,转头看袁政的墓碑,轻笑了一声,说:“老袁,这是我男朋友。”   他说:“是个傻小孩。”   傻小孩固执地握着他的手,以为他会难过,谢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想:傻小孩要是再想反悔,他现在是真的要舍不得了。   前一天是清明,来给袁政扫墓的人很多,他墓碑前放了许多花,谢樟弯腰把那些花摆整齐了一些,跟沈珩说:“走吧。”   沈珩还没反应过来:“去哪?”   谢樟说:“酒吧。” 第37章   白天就营业的酒吧实在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沈珩跟着谢樟进到酒吧里面,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周姐的话,拉住谢樟的手说:“哥,你别喝酒。”   他从来没做过劝阻谢樟的事情,有点儿心虚,但拉住谢樟的动作却很坚持。   谢樟看着小朋友红着脸却又一脸固执和倔强的样子,快被可爱死了。   清明节的酒一向是酒入愁肠,但今年出了意外。   他戳了戳沈珩的梨涡,说:“好,听你的,不喝。”   但是沈珩很紧张,他总是不太能看出谢樟掩藏的情绪,生怕自己又傻乎乎地被谢樟瞒住。他眼巴巴地看着谢樟,确认谢樟真的没有在哄他。   既然不喝酒来酒吧就没意义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那……我们回去吧。”   谢樟指了指后排的酒柜,跟沈珩说:“但是我得把存在这里的酒带回去。”   他叫来服务员,签了单子,带着沈珩往回家的方向走。   又逗沈珩说:“以后不来酒吧了,我只在家里喝酒,喝多了……”   他贴着沈珩的耳朵根,让沈珩想起来上一次谢樟叫他“老公”的样子,继续道:“……就欺负你。”   沈珩不负使命,把没有喝酒的谢樟带回了家,但自己一路上都因为一句“欺负你”面红耳赤。   回家的时候周姐都误会了,诧异地说:“小沈?你喝酒了?”   刚刚做完了手术的人哪里能喝酒,周姐正要念叨他,沈珩已经受不住身边谢樟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逃也似的上楼:“我,我热!”   周姐准备熬醒酒汤的材料没了用处,却很开心,一边收拾整理厨房一边念叨:“年轻人就是火力旺盛,才四月天,哪里热了。”   知道内情的谢樟但笑不语,跟周姐说:“我让酒吧的人把我预存的酒都送回来了,可能有点多,周姐,你抽空把家里的酒柜也整理一下吧。”   四月天才要热,春天里头有得是躁动不安。   沈珩一大早上醒过来,就发现昨天临睡前洗澡换好的内裤湿了一片。   谢樟一句“欺负你”杀伤力实在很大,他朦朦胧胧做了一夜的梦,有湿热的缠吻,有缠绵的拥抱,还有一些令人燥热难平的触碰。   他在梦里漏了怯。   一大早,沈珩偷偷摸摸蹲在卫生间洗贴身衣物,洗完要去晾晒,一起身却感觉自己流了鼻血。   都怪那个梦太过真实,让他一大早没来由总想回味。   沈珩捂着鼻子擦血,又洗了一把脸,跑到楼下去找周姐,要喝煮的绿豆汤清热败火。   然而绿豆汤清不了心火燥热,喝了也没什么用。   整整一天,沈珩都处在一种难以言状的羞耻中,直到晚上吃过饭,家庭医生来复查过他的伤口,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珩终于憋不住了,忍着强烈的羞耻感给他同桌发微信:上次在你家看的那个,怎么找?   他说的极尽隐晦,但发出去之后还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像是在裸奔,而他同桌是看台上的围观群众。   消息撤回时间有两分钟的机会,他长按住那条消息,在撤回与不撤回之间犹豫,最后一咬牙一闭眼,把这条聊天窗口给删了,自欺欺人地假装没发过,也断绝了自己把消息撤回的可能性。   不过他同桌作为“同道中人”,并没有嘲笑他的打算,还非常真诚地给他发了一个网盘链接,慷慨无比:拿去,都是哥攒下来的家底!   沈珩下意识点开看了一下,里面压缩包套压缩包,但是命名很清楚:欧美、日韩、大陆。   沈珩:……   他同桌哪天不会被扫黄打非的给带走吧。   他默默吐槽着,手却不由自主点了一个下载下来,拉上窗帘锁上门,戴上耳机深呼吸,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才解压点开,画面里面却是一个女优和一个男人。   沈珩:……   他在那个湿热的梦里与谢樟亲昵,然而实际上到底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才想要找个小电影看一看,却忘了他同桌是个直男,笔直。   于是他把下载的东西和网盘链接的聊天全删干净了,才又跟他同桌说:你告诉我去哪里找。   又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同桌震惊地回复:这都不够你看?   好在他同桌人傻,一点儿也没有多想,很快又给他发了个链接过来,附带账号密码:这是我花钱买的梯子,自己上去搜。   沈珩不知道梯子的意思,傻了吧唧地问他同桌,这次终于遭遇了他同桌无情的嘲笑。   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搜片的正确姿势。   不过他还是很生疏,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也很害臊,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很坏很错的事情,点进去了一个主角都是男人的,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偷偷睁眼地看。   看到一半,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男人开始“嗯嗯啊啊”地叫起来,沈珩听得浑身发热,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脸更是又红又热。   他受不了了,锁上平板屏幕,大口喘气着平复呼吸。   结果谢樟又在这个时候来敲门:“阿珩?牛奶给你热好了。”   屋子里干坏事的人一阵手忙脚乱,去洗手间用冷水扑腾了好几把脸,才磨蹭着去给谢樟开门。   谢樟压根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走进去,把牛奶放到桌子上,随口问:“干什么呢,还要锁门。”   他很自然地往床边坐,伸手要拿开被沈珩放在床沿的平板。   两个人谈了恋爱之后,这其实是个很平常的动作。   可是今天沈珩心虚,看见谢樟碰到平板,下意识就跳过去抢,慌乱中不知道碰了哪个键,平板一亮,令人羞耻的画面连同声音同时倾泻而出。   沈珩:……   谢樟:……   沈珩几乎要哭了,慌手慌脚地把平板关上,窘得看都不敢看谢樟一眼,结结巴巴地说胡话:“我,我不知道,我看……就是想学一下。”   事实上,对于谢樟这样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而言,看个这种东西,并不能算得上什么大事。   但他看着沈珩困窘无措的样子,就又想要逗一逗,说:“那学会了么?”   沈珩踩在拖鞋里的脚趾头都扭到一起去了,看上去无措到可怜。   谢樟就无声地弯了一下唇角,揽住沈珩的腰抬头吻他,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沈珩手术后伤口的位置,在接吻的间隙说:“没学会也没关系,等伤养好了,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珩崽大型尴尬现场。   再认真提醒一下,沈珩是攻。   就是想写小可怜可爱攻嘛,珩崽崽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么啾~ 第38章 38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伤养好了,沈珩也该高考了。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周姐比考生还要紧张,准备了藿香水,又准备了小风扇,谢樟没去公司,在场外陪考,立在一众翘首以盼的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   最后一科是英语,沈珩从考场出来,感觉周围全都洋溢着一种解放的快感。   他同桌跟他分在了一个考场,教室的楼层低一点,所以比沈珩出来得要快一些,一看见沈珩,就拽着他要去聚餐吃饭。   周围其他学校的考生也都约在一起讨论晚上去哪里度过解放之夜,他同桌很骄傲地跟他炫耀:“我上礼拜就定了烧烤台,不然现在再去,可就没什么好位置了!”   沈珩有点犹豫。   他这个插班生到班上时间很短,但班上同学对他都很友好,今天晚上约在一起的几个男生更是平时插科打诨混混得很熟的几个。   可他又记挂着谢樟。   十八岁刚过两个月的沈同学,在爱情和友情的岔路口,迷茫地无法做出选择。   中二期少年周岩还在忽悠。   他和校花的地下恋情在被教导主任和家长发现的边缘岌岌可危的存活了下来,非要让沈珩认识一下嫂子,还撺掇沈珩:“把你女朋友也叫上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追上了谁,真不够兄弟。”   沈珩并没有 “女朋友”,为难地说:“还是不……”   两个人叽叽咕咕着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沈珩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谢樟,望着谢樟藏在金丝框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言语一下子卡了壳。   他同桌听沈珩说半句话,诧异地看他一眼,顺着沈珩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人群之中十分显眼的谢大佬。   周岩:……   怎么忘了,沈珩监护人是谢大佬。   他用胳膊肘捅捅沈珩:“诶,你是不是得跟谢大佬报备。”   沈珩 “嗯” 了一声,还没想明白怎么说,谢樟已经穿过层层人群走了过来。   周岩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没有刚刚上蹿下跳的架势了,小声而快速地跟沈珩说:“我先去找小胖子,一会儿微信给你发地址哈。”   他嘱咐完打算火速撤退,转过身又想起来件事,扭头嘱咐沈珩:“记得带你女朋友啊!”   沈珩:……   他快要被他同桌坑死了!   沈珩硬着头皮冲谢樟露出来个傻笑,叫谢樟:“哥……”   谢樟看了一眼已经跳上出租车的周岩,转回眼神看沈珩,揶揄道:“女朋友?”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看见沈珩的耳尖红了起来。   沈珩跟在谢樟侧后边一点的位置,往停车场走,想了一会儿还是拽了一下谢樟的手,没放开,很老实地说:“我跟他说我谈恋爱了,他就以为我有女朋友。”   谢樟其实在餐厅订了位置,他答应送给沈珩的车子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小男朋友好像有其他安排。   他希望沈珩可以慢慢长大,变得自信,拥有朋友,触碰一切善意和美好。   所以他说:“那女朋友是没得带了,男朋友送你去聚会的地方,可以么?”   ——虽然他也希望,沈珩可以只属于他一个人。   玩闹持续到十点半,周岩还要去 KTV 包宿。   沈珩坐不住了,他在周岩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女朋友的时候抓住了自己不安的根源,然后就变得很想见到谢樟。   好在除了周岩爸妈在外省出差,别的同学家长都约束他们不许通宵不归。   谢樟告诉他结束了过来接他,但沈珩没有麻烦谢樟,自己叫了辆出租车。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主卧的灯光还亮着。   还好。   沈珩想。   他跑上楼,推门之前又有点退缩,停下来深呼吸了两下,才推开了主卧的门。   因为高考,沈珩的头发有些长了,迟迟没有去剪,因为着急回来跑得有些乱糟糟,额头渗出来细微的汗珠,带着初夏夜晚的温度,根本藏不住心事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谢樟,手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抠门把手。   谢樟合上手里的文件,看着沈珩:“怎么自己回来了?”   沈珩立在门口的样子有些傻,没回答问题,而是说:“哥,对不起。”   他说:“我应该告诉我同学我没有什么女朋友,是在跟你谈恋爱,可是我不敢出柜,我没出息。”   他脑袋低下去,很愧疚地看自己的脚尖,把 “懊恼” 两个字顶在头顶上。   周岩介绍自己女朋友的时候自豪又骄傲,可他却只敢把那么好的谢樟藏起来。   谢樟看着立在门口的人,耷拉着脑袋,可怜巴拉的,像是摔坏了家里花瓶的笨蛋小狗在认错。   这个傻小孩。   而告诉笨蛋小狗它没有犯什么大错误的最好方法是揉揉它的脑袋,哄傻小孩他其实没有做错事情的最好方法是抱抱他。   谢樟抱住沈珩,说:“没关系。”   他这个人有时候说得上是睚眦必报,但对沈珩可以无限宽容。   他摸着沈珩还微微汗湿的头发,哄他说:“我喜欢你,你知道就好了,别人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沈珩明显地僵了僵,谢樟就又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才继续说:“我在这样的位置,可以堵住大多数人的多嘴多舌,也和你一样,并没有打算昭告天下自己在跟谁谈恋爱。”   他说:“阿珩,勇气不是用来给自己制造麻烦的。”   沈珩觉得自己大概是懂了,又有些没太懂。   不过他觉得谢樟应该是没有生气,就依赖地回抱住谢樟,确认自己的猜测:“你没有生气吗?”   沈珩在他这里明明完全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谢樟轻轻笑了一下,教沈珩说:“阿珩,谈恋爱的时候,如果对方还肯和你接吻,那就是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第39章 39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没想明白,自己明明只是来给谢樟道歉的,最后怎么就睡在了谢樟的房间里。   窗帘厚重,屋子里面仍旧黑暗昏沉,不太好判断是什么时间。   两个人睡得很近,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床被子掉在地上,而他睡在谢樟的那床被子里。   沈珩有点不太自在地小幅度动了动,想从被子里先钻出来。   可谢樟少眠,实际上早就醒了,只是为了不搅扰沈珩休息才一直没动。   少年人抱他抱得实在是很紧,清晨的时候还迷迷瞪瞪说梦话,跟自己告白说了一句 “好喜欢你”。   现在沈珩醒了,谢樟便也睁开眼睛,对沈珩说:“睡醒了?”   沈珩僵了一下,弓起后背来防止和谢樟肢体接触,不太自然地 “嗯” 了一声。   他太紧张,又莫名难为情,连一句 “早安” 都忘了跟谢樟说。   然而被子底下,谢樟的手却凑过来。   沈珩条件反射一般躲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不敢看谢樟:“哥,我……”   可谢樟却又说:“答应你手术伤口长好了教你,一直也没兑现。”   沈珩心跳得飞快,拒绝的话舍不得说,答应的话说不出口,僵硬地躺在谢樟身侧。   被子很大,把他们藏在里面。   ……   ……   沈珩脑袋里像是塞了个毛线团,乱七八糟地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却又一个也抓不住,然而和喜欢的人接吻大约是人的本能,沈珩下意识去搂谢樟的腰,捕捉谢樟的唇。   谢樟便纵容地张开嘴,接受沈珩滑进来的舌尖。   房间很黑,能够遮住羞耻情绪的蔓延,沈珩在情动中慢慢放松下来。   接吻练习终于发挥作用,他把谢樟的唇吸吮出来生响,又被谢樟包容地抱住腰背。   天气很热,房间里空调开得睡眠模式,只一个接吻的时间两个人就都出了薄薄的汗。   睡衣已经散开了,沈珩能看见谢樟薄而韧的腰身的轮廓,还有漂亮的锁骨的痕迹,以及……   ……   ……   沈珩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小声说了之前从来不敢说的小秘密:“我一直都在健身。”   还偷偷做了准备。   谢樟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了句荤话。   这话太直白了,沈珩像是被刺激到了。   他粗喘着气,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即便是什么都没经历过,他也知道,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谢樟也愣了一下。   然后眼看着沈珩的表情从一瞬空白转成难堪和尴尬。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拥抱谢樟,有些懊恼地喊:“哥……”   谢樟被他勾得不上不下的,平复了一下,才翻身躺到沈珩身侧去,应了一声:“嗯?”   沈珩把胳膊搭到谢樟的腰上,脑袋拱着谢樟的颈窝抱了一会儿。他努力给自己找补,说这些话却又很害臊,声音很低很低:“你一说…… 那个,我就没忍住。”   谢樟差点儿被他逗笑,努力忍住了,才揉揉沈珩的脑袋,把他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然后拽住滚到床角的被子一拉,把两个人盖到被子底下,对沈珩说:“小傻子,以后,记得要亲我。”   沈珩很听话,在床上没有表现好,亲吻的时候就卖力又认真。   他们接了个很长很长的吻,直到被子里氧气耗尽,温度上升,再不分开呼吸都变得困难,谢樟才捏捏沈珩的手掌心,结束了这个吻。   谢樟有些不舒服,亲了沈珩的耳根一下,说:“好了,我先去洗个澡。”   ……   ……   沈珩是个好学生,很快就缠过来抱着谢樟接吻,认真而虔诚。   而在接吻的间隙,谢樟发现他在偷瞄卧室里面挂着的时钟。   傻小孩。   谢樟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有些累地放松自己躺在沈珩怀里,说:“阿珩,你再弄一会儿,哥哥就受不住了。” 第40章 40   小狗终于知道勇敢说喜欢啦!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谢樟本意,是想夸夸小男朋友很厉害,然而沈珩没能理解过去,露出一种带着一些自责的神情,老老实实亲了谢樟一下,小声说:“对不起。”   他下意识捏了捏谢樟的手指尖,自我反省道:“我太笨了。”   他对谢樟 “受不住” 的说法信以为真,以为是自己技术太差了让谢樟太难受,他只顾着自己舒服了,而谢樟根本就没有什么快感。   他看着谢樟一塌糊涂的下半身,红着脸拽了纸巾给谢樟擦干净,还认真地确认了一下有没有弄伤谢樟,才伸手去揉谢樟的腰,一边按摩一边说:“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给你揉揉。”   这都哪和哪。   成年人隐晦的说法在单纯的少年人这里行不通,谢樟的夸奖适得其反,让小孩更自我怀疑了,他只好换了个更直白一些的说法:“没有很笨,比我自己用小道具舒服多了。”   又说:“何况我们来日方长,下次我教你试其他的姿势。”   沈珩脸又红了一点,可是语气里面不自觉就带了不自知的期待:“真的吗?”   不知道是在问真的舒服,还是在问真的有下一次。   但是都是一样,谢樟说:“真的。”   不过少年人的手指温热,动作间全是小心翼翼,珍惜而呵护的样子让谢樟十分受用,于是又加了一句:“我们阿珩怎么这么会疼老婆啊。”   果不其然,沈珩无措的样子更明显了,显然是被 “老婆” 这个说法弄了个措手不及。   他给谢樟按摩的动作成了下意识的,讷讷地说:“什么…… 什么老…… 老婆。”   沈珩害羞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谢樟吃饱喝足了,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故意说:“我可是叫过你老公的,怎么,做完了不认账了?”   纯情小狗这次没有信以为真,知道谢樟是在逗他玩,可他还是很认真地说:“不,不是。”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小声说:“你怎么能做老婆。”   谢樟本来就没有特别累,享受够了小男朋友的害羞温存,拽了睡衣翻身坐起来,揉了一把沈珩汗湿的头发,说:“那叫声老公来听听。”   叫是肯定叫不出口的,沈珩呆头呆脑地被谢樟偷了个吻,看着谢樟再一次进了浴室。   这一回小男朋友没有追上来。   谢樟把睡衣挂在衣架上,想:他虽然很早就发现了自己靠后面要比靠前面更容易获得快感,却从来没想象过被什么人进入。可如果是沈珩,却又十分顺理成章。   闹腾了一个早上,两个人从卧室收拾好自己下楼,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周姐留了字条,去少年宫接上绘画课的小豆芽儿了。   沈珩一想到刚刚他们在卧室里胡闹的时候周姐可能就在楼下洗衣服做饭,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到动静,就又一次红了脸。   纯情小朋友初夜的后遗症实在很严重。   但是谢樟却很淡定。   他洗了澡,吹干头发出来,手里拿了一把车钥匙,很随意地递给沈珩,说:“之前答应送你的车子,看看什么时候去学个车本吧。”   沈珩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了,谢樟把车钥匙塞进他手里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谢樟许诺他这台车子的时候,是他替他同桌写情书被老师叫了家长。   谢樟给他的许诺,他记得的,他不记得的,一件一件都被兑现。   沈珩拿着手里的车钥匙,心里变得很暖很暖,忽然生出来一点小心思。   他想,他应该给谢樟写一封情书才对。   少年人制造惊喜都透着傻气,不想给谢樟提前发现,凑过去试探地问:“哥,你今天要做什么啊?”   谢樟拿了杯牛奶喝,也给沈珩倒了一杯,然后才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表。   早上本来有个会,他翘了,下午的财经杂志采访要是再不给面子,他助理可能会来他家门口长跪不起。   谢樟只好放弃了陪沈珩的心思,说:“有个采访要去参加。”   他又喂给沈珩一颗草莓,哄他说:“你在家里自己玩,想约朋友出去的话叫司机,外面太热。”   沈珩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笑都不敢笑,生怕被谢樟发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答应说:“好。”   谢樟的助理生怕自己又被老板放鸽子,亲自来谢樟家里接谢樟,本来还想见见老板娘,结果连别墅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沈珩送走谢樟,站在阳台看着谢樟的车子开远了,钻回书房开始给谢樟写情书。   他一时兴起,真正落笔的时候又开始不自在。   有些话写了太矫情,可那又的确是他的心里话。   沈珩别别扭扭,好半天才写了七八行,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跳出来个提示:谢樟单采直播。   ——他之前偷偷喜欢谢樟的时候,关注了好几个财经视频博主,这些博主偶尔会播一些和谢樟相关的视频或者采访。   只不过谢樟出面的场合并不多,许多场合这些博主也进不去场,所以谢樟相关的更新并不多。   和谢樟在一起了之后,他几乎都忘了还有这几个视频博主。   沈珩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谢樟的采访直播,然后再继续写那封让他很难为情的信。   他其实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来缓和自己心里的羞耻感。   没料想,刚刚打开直播间,他就被刷屏的弹幕给吸引了注意力。   今天谢樟竟然破天荒地带了妆,金丝框眼镜给他添了不少书卷气,横伸出来的腿又长又直,一身妥帖的灰色西装显得他像是即将给学生上课的年轻教授。   弹幕里面一片 “啊啊啊” 和“老公杀我”的叫喊。   沈珩抿着嘴唇,看着谢樟衬衣衣袖上戴着的他送的袖扣,想:什么老公,这是我老婆。   醋坛子一翻,掩盖了羞耻感。   沈珩抓过桌子上的签字笔,在那封情书的结尾很使劲地写:我爱你,老婆。 第41章 41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谢樟回家的时候,抓到了一只探头探脑从他房间里钻出来的淘气小狗。   小狗脸很红,很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谢樟只是叫了他一声,平平常常问了一句 “在我卧室干什么呢”,沈珩就像被吓到了一样,慌张地看过来。   这下更像做贼心虚了。   沈珩自己不知道,但实际上他在谢樟眼里是有一点粘人的。平时谢樟回家,他会下意识往离谢樟近的位置凑。   但今天不一样,沈珩站在楼上,看还站在楼下的谢樟,留下一句 “你自己看” 就跑了。   完全出乎意料,谢樟被他弄得愣了一下。   他看什么?   小孩还真的干坏事了?   很少有人能在谢樟面前卖关子,因为谢大佬耐心很差,时间也很宝贵,并不给任何人机会跟他兜圈子。   可是换了沈珩来做,谢樟就只觉得很可爱。   窗户开着通风,窗帘被风吹起来又飘过去,有夏天特有的湿热飘进来,夹杂着树木青草的气息。床铺干净平整,浴室也纤尘不染,屋子里什么都没动,只有床头柜上多了样东西,立式贴纸夹托着一个信封,规规矩矩放在那里。   这是…… 沈珩放在这里的?   少年人的浪漫笨拙质朴又老土,谢樟却差点招架不住。   只有在青春校园里面的少男少女才会喜欢情书这样的方式表达喜欢,干净美好的喜欢像是一捧纯净的水,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谢樟闭了下眼睛,走到床铺前取了信纸,打开来读。   算起来,这是谢樟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回谢家之前,他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同性恋,长得帅也没有用,性取向是他的原罪,当然没有人会给他写情书;回谢家之后,他是人家人怕的谢大佬,长得帅还是没有用,有人示好有人求欢,但是没人能想到 “一文不值” 的情书能博得谢大佬的欢心。   沈珩写了半页纸,唯一称得上情话的只有最后一句。   谢樟没忍住弯了唇。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别别扭扭的害羞,让他叫老婆不肯叫,现在却又写在纸上,留下证据,还加上一句 “我爱你”。   傻小孩要比他想的,爱他更多。   谢樟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决定把今天的表现机会留给小男朋友来表现,他下午拍了封面的那份财经杂志要到下个月才出刊,他还有很多时间。   他立起来,把沈珩写给他的情书妥帖地收好,去敲沈珩的房门。   沈珩从谢樟进了主卧就开始心神不安。   一个晚上,他其实进进出出了主卧无数次。   一开始是把信封塞在门缝里了,想让谢樟一推门就看见,可是左思右想,觉得谢樟没准要把它当成掉在地上的废纸,就又想去换个地方。   于是换到了床上。   这下很明显了,谢樟肯定一眼就能看见,然而沈珩在自己房间坐了一会儿,又后悔了。   他怕情书这种形式太矫情,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又想删掉一时冲动写在信纸上的最后那句话。   于是又跑过去拿了回来,找新的信纸重新誊写,写到一半又红着脸作罢,把原来的那一封原封不动地装回了信封里。   床上也不是个好位置,沈珩又鼓鼓捣捣,找来便利贴夹,放到了床头柜上。   要不是一出来就被谢樟抓了个现行,沈珩不知道还要折腾上多少回。   而现在谢樟多半是已经看见那封信、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了,沈珩没了后悔的机会,心里又变得非常难为情。   要是不写就好了。   谢樟不会看出来我在吃醋吧?   谢樟……   沈珩下一个念头还没产生的时候,被谢樟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他慌里慌张站起来,去开门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   门口谢樟的表情却没什么特别的,和平时来敲他房间门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沈珩一开门,脑袋就被揉了一把。   谢樟说:“换衣服,我们去约会。”   沈珩被弄得有些茫然,觉得谢樟说 “约会” 应该是对他那一封情书的回应,可这回应又和他设想过的不太一样。   谢樟表现得太过平静,沈珩就开始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幼稚了一点。   他东想西想,思绪神游,没注意到谢樟把车子停在了花店的门口。   这是家鲜花种类很齐全的大花店,顾客很多,有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店员热情而又细致地在给顾客介绍如何选购,还有穿亚麻色半身裙和白 T 恤的店员拿着水壶给花朵洒水。   花瓣饱满,水珠在花瓣上打了个滚的功夫,谢樟已经买好了一大捧玫瑰回来车上。   沈珩不知道怎么想的,接到花束的第一时间居然偷偷数了一遍。   但花很多,沈珩数懵了。   小孩犯傻的样子也很可爱。   谢樟忍不住弹了一下刚刚选花的时候沾了些水珠的手,弄了些水在沈珩鼻尖上,提醒道:“一共 22 朵。”   沈珩捧着一大捧花,显得有些局促,小声 “哦” 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谢樟已经又发动了车子,他才好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看了谢樟一眼,补了一句:“谢谢。”   谢樟只笑了一下,对这句道谢未置可否,只又开了一段路,把车子停在了跨江大桥的边上,带沈珩下车,往江边走。   江边的风有些大,但也还好,刚刚是玫瑰花不至于掉落花瓣的程度。   人也不算多,两个大男人并肩走,其中一个还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也没几个人侧目。   两个人在江边停下,谢樟整理了一下玫瑰花束,才终于说:“阿珩,刚刚的谢谢说早了,花是要你送给我的。”   他说:“花帮你买好了,地方也帮你找到了,阿珩,现在可以亲口对我说了。”   沈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说什么?”   谢樟说:“说你在情书最后写的那句话。”   情书……   最后……   沈珩反应了三秒,脸腾的红了。   恋爱是谢樟教的,牵手是谢樟教的,就连接吻和做爱都是谢樟手把手告诉他。   而现在,谢樟在教他如何示爱和告白。   沈珩看着谢樟,心跳得很快,江风似乎在他心里卷起来了一场波涛,汹涌起伏,不肯平息。   谢樟又说:“阿珩,亲口说给我听。”   扑通,扑通。   沈珩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音。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片起伏不定的心跳声中,说:“老…… 老婆,我爱你。”   谢樟很快接受他的花,并拥抱他,跟他说:“阿珩,爱就是要说出来,情书也好,鲜花也好,什么方式我都会回应你。”   他吻了沈珩的耳朵,继续道:“因为我也爱你。”   42 没有字数,非缺 第43章 42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今天不用去微博翻哈,没有。   卧室里换了个新的床垫,最近谢樟老是觉得腰疼,遵医嘱买了张硬一些的。   床品也换了套新的,床上摆着两个枕头,是一对儿。   还有两个装饰抱枕,也是一对儿。   沈珩最近在学车,回来的时候一身暑气,先冲进浴室洗了个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接到谢樟的电话,告诉他公司有些事情,可能要回来很晚,让沈珩不要等,先自己睡。   最近谢樟刚刚完成了一次公司收购,虽然有得力的副手,但很多事也必须亲力亲为,的确是有些忙,不然也不至于累得腰疼。   不过再具体的,沈珩就不清楚了。   他把头发擦到半干,想了一会儿,觉得在家里无事可做,想起来他同桌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说大半夜给女朋友去送栗子蛋糕的事情,觉得自己可以去给谢樟送个晚饭。   只不过他同桌送的栗子蛋糕是自己大半夜跑去买的,但他没办法给谢樟送自己做的。   就他那个煮饭的水准,没准晚上谢樟就得去医院挂号了。   周姐知道谢樟不回来,只准备了沈珩一个人份的食材,被沈珩红着脸拜托又临时重新煮了另外一份,耗费了一点时间。   于是沈珩到谢樟公司的时候,谢樟手里的三明治已经吃完了一半。   沈珩从来没有来过谢樟的公司,一开始还被前台拦在了楼下,他又怕自己忽然来公司打扰谢樟工作,差一点儿就打了退堂鼓。   但是手里的盒饭给了沈珩一点儿勇气,他心想谢樟再忙也不可以不吃饭,这样想着,还是犹豫了十几分钟才给谢樟拨了电话。   被谢樟的助理接上去,看见谢樟手里的半个三明治的时候,沈珩表情就控制不住地垮了。   对啊,外送这么方便。   他有点儿委屈,又有点难为情,只可惜手里的保温桶有点儿大,藏是不可能藏住的。   他傻乎乎地立在谢樟办公室门口,被谢樟叫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走进去,声音很小地说:“你吃晚饭了啊…… 我,哦对,周姐还煲了汤,你可以喝一点。”   谢樟办公室不是沈珩想象中十分整洁,甚至地板上还扔着两个纸团,桌子上的文件也摆得有些散乱,像是忙了一整天来不及收拾,也像是临时划拉起来没来得及整理。   看来谢樟是真的很忙很忙。   沈珩只看了一圈,就选择好了位置,提着保温桶坐到谢樟办公室的沙发上去,要给谢樟盛汤。   谢樟用膝盖又合上了两个抽屉,把一个文件夹扔到办公桌上,一边挽衬衣袖子一边走过来,坐在沈珩旁边,问:“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沈珩很乖地说:“我下次提前说。”   原来还要有下次。   小男朋友总是无意识说一些很招他的话,谢樟嘴角勾了一下,喝了口沈珩送过来的汤,问沈珩:“阿珩,要不要来我这实习。”   这个打算不算是心血来潮,在沈珩还没高考结束的时候他就有所打算,不过本来是想等沈珩拿到录取通知书再说。   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沈珩,那以后站在他身侧的人也就只能是沈珩。   把谢氏当 “嫁妆”,也不完全是用来气死他三叔的空话。   他诱拐沈珩,故意逗沈珩玩:“来给我当助理吧,没有人比我们阿珩更贴心了。”   这样不太好吧,接触到的都是公司的机密文件……   沈珩这样想,但是忍不住说:“好。”   他被谢樟宠得失去自我控制能力,忘掉自卑感和分寸感,只想有机会,就离谢樟更近一点点。   谢樟他助理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自己贴身助理的位置就被拱手让人了。   但看到沈珩的时候又十分激动,他老板金屋藏娇的老板娘原来就是这位,小帅哥礼貌又可爱,他没忍住借着所谓的交接工作跟沈珩多说了两句话,本意是讨好老板娘,结果下午就被老板派出去对接最难搞的那个供应商。   沈家,确切地说是安和还有沈安程背着沈老板,对谢氏一条很重要的供应链做了些手脚,谢樟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把他小姑一家送出国软禁起来是警告,但是安和母子没意识到,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谢樟就放长线钓大鱼,任由她们作大死,现在快要收网,虽然在谢樟的筹划之内,但是也是要费些功夫。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谢樟的副手去干,现在贴身助理另有其人了,他助理立即就被派做他用。   ——当然,谢樟这是提拔的意思,助理本人屁颠屁颠去被资本主义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了。   不过暂时没让沈珩知道。   这些事儿多多少少是脏的,谢樟心太黑,料理起事情来往往选择最一招毙命的法子,又狠又毒,所以沈珩最好别碰,只需要在最后露个面就好了。   所以沈助理的工作暂时就是给谢老板安排工作日程。   他大学还没开始,管理专业的专业知识也还没接触,了解谢氏日常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看看老板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工作。   谢老板用心良苦,但刚上任两个半天的沈助理暂时没能发觉,跟着谢樟开了两个下午的会,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谢樟那些恶名都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谢樟明明很辛苦。   自己的老婆自己疼,沈珩给谢樟泡好了咖啡,在谢樟签完一份文件之后去给谢樟揉肩膀。   他一不好意思就会多说话,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腰疼,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会儿。医生,说的,让你别老坐着。”   谢樟心念一动。   这两天公司事情的确很多,每天回去得都不算早,沈珩搬到主卧有几天了,他们都睡得相安无事。   他知道刚开了荤的小年轻其实很是憋不住自己,好几回都趁他睡着了偷偷亲他,以为自己动作很轻,但其实每次都把谢樟弄醒了。   谢樟抬手握住了沈珩给他揉肩膀的手,捏少年人干净的指尖,“嗯” 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医生还说,我应该多运动运动。”   他转过椅子,面对沈珩,手指下滑落在沈珩牛仔裤的腰线上,问:“要吗?”   沈珩学到现在,调情技能点仍旧为零,硬得上来却应不上来,慌乱中只想到一种回应办法,低头激烈地吻住了谢樟。 第44章 43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穿牛仔裤和白 T 恤,相当好脱,可是谢樟今天的衬衣纽扣很复杂,沈珩越紧张着急越怎么解也解不开。   谢樟却不给他帮忙,坐在椅子上抱着沈珩的腰,闭着眼睛跟沈珩接吻,手指却要比沈珩灵活许多。   这终于提醒了沈珩,让他想起来可以放过解衬衣扣的步骤。   但谢樟先他一步,搂着他的腰。   纯情笨小狗动情的时候,是真的很可爱很可爱。   没来得及躲开,还弄了一些在谢樟的嘴角唇边。   沈珩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谢樟擦嘴,小声连连说:“对不起。”   谢樟后仰靠在桌子边上,让沈珩给他擦脸,心想原来小孩果然很老实。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原助理的声音响起来:“谢总?有件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   谢樟嘴唇被磨得有些发红,脸上有潮湿的痕迹,是一副动了情的模样,开口却声音冷淡而平稳,问:“Z 市那条供应链的事?”   助理说不是,谢樟就说:“那晚点再说吧,我在忙。”   沈珩刚刚平复过来,憋着一口气不敢出声,好一会儿确定门外头的人走远了,才凑到谢樟耳朵边,蹭着谢樟说:“你去忙吧,我给你收拾一下桌子。”   谢樟上一次就发现了,沈珩在刚刚做完的时候,会比平时粘人的明显一点。   小孩应该是舍不得这种亲密的感觉。   谢樟想。   他揉揉沈珩的脸,又亲一下,说:“我怎么去啊,刚刚只顾着伺候你了。”   谢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做完了之后有点累,谢樟拉着沈珩在乱七八糟的单人床上睡了一会儿。   沈珩不出谢樟所料地舍不得拒绝他,睡醒起来却有些懊恼:“你衣服都皱了。”   好在办公室有应急的换洗衣服,谢樟起床换了一套,沈珩却只好先做半天的生活助理,负责把被两个人弄乱的休息室收拾干净,再把被他亲手弄皱的西服送去专业干洗店处理。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谢樟的会还没有开完。   按理来说,谢樟开会,他这个助理应该在旁边跟着才对,但沈珩总觉得自己是来摸鱼混日子的,平时就存在感不多,现在也就不太好意思半路进会议室去打断。   只是坐在谢樟的办公室,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开了窗户通风,还点了香薰蜡烛,可屋子里那种暧昧的味道却还是散不出去似的,萦绕在他鼻尖。   沈珩只好拿了手机出来,喊他同桌陪他组队打游戏来分散注意力。   可是他同桌今天很坑,平时走贴脸硬刚的路子,今天却只敢躲着放黑枪——还放不准,有一次差点给自己队友一梭子。   沈珩怒了:“周岩你被下降头了吗?”   音频里出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周岩,还是你来操作吧,我说了我玩不好…… 沈珩,对不起啊,我太坑了。”   沈珩大无语。   合着他叫他同桌打游戏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而他同桌陪他打游戏是为了哄女朋友。   没人眼里还有兄弟情同学谊。   沈珩连麦说了 “没关系”,但是游戏也打不下去了,没事找事地又去收拾了一遍谢樟的办公桌。   他知道公司的事情谢樟不瞒着他,所以索性也不小心翼翼避嫌,把谢樟桌子上的文件全都给整理了一遍。   往抽屉里放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个相框。   里面是他的照片,不过只有背影,拍的还有些模糊,从背景上来看地点应该是在他学校的门口,时间应该是早上。   沈珩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了。   这张照片,是之前谢樟送他上学的时候拍的。   谢樟开完会,发消息喊沈珩下楼,打算先带他去吃饭。   结果消息发出去了,沈珩居然难得过了十几分钟都没回复他,没办法,谢樟只好亲自上楼来找人。   结果办公室里居然没人。   乖小孩难得乱跑,谢樟没办法地继续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电话铃声却在背后响了起来。   沈珩额头出了一些汗,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外面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相框。   相框有些眼熟,应该是他放在办公室抽屉里面的那个。   谢樟挑眉看着沈珩,冲他招手:“去哪了?”   沈珩脸热出来了些红,把手里的相框递给谢樟,眼神很亮,有一些邀功的意思,又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难为情:“我去把照片换了。”   单人背影照换成了双人合影。   谢樟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沈珩拍过双人自拍了,但连愣都没有愣一下,就接住了沈珩递过来的相框。   沈珩递过来的爱意,笨拙的也好,幼稚的也好,谢樟都会牢牢接住,再给出回应。   他说:“以后抽屉里放这张。”   照片其实是沈珩托影印店的人 PS 的,但谢樟没有发现,他决定保留这个小秘密。   他看着谢樟把相框收起来,然后跟着谢樟从办公室出来去吃饭,一边走一边问:“哥,你怎么有我背影的照片啊。”   两个人走进电梯,谢樟按了去地下车库楼层的按钮,轻描淡写地解释:“就随手拍的,觉得好看,就印出来了。”   沈珩很好骗,而谢樟说他的背影好看,他的注意力就又用来偷偷开心去了。   然而谢樟也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在他保密柜的格子里,还有许多张沈珩背影的照片,都是送沈珩去学校的清晨一张一张拍下来的。   ——那个时候,谢樟每天都在练习习惯沈珩离开他。   但现在沈珩留在他身边了,所以这件事情,就不用再告诉沈珩。 第45章 44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进入完结倒计时,求一把收藏叭~   这个夏天和以往的每一个夏天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是燥热和蝉鸣、冷气和西瓜伴随着动漫和游戏组成的,但也有些不一样,沈珩和谢樟会在黄昏日暮的时候接吻和做爱。   最近谢樟越发的忙了,沈珩作为他挑选过来的贴身助理,经过一个月的历练,大概能明白他在忙个什么事情。   而他在帮谢樟整理这个项目资料的时候,沈珩看见 “沈氏集团” 的字眼。   谢樟在他旁边,坐得四平八稳,正在批阅一份合同。   其实沈珩对沈氏集团并非一点儿关注也没有,他偶尔还是会翻翻和沈氏有关的新闻或者八卦消息,虽然查完也不知道对自己而言有什么意义,他当然不祈求沈氏顺顺利利,不过也没有想过让沈氏倒霉。   但最近有小道消息,说沈氏可能有破产的风险。   沈珩整理资料的动作停顿下来,像是走神了一样呆了一会儿,谢樟从他手里抽走一份文件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谢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沈珩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想问谢樟的话:“哥,你最近忙的事情,是和沈氏有关系吗?”   谢樟 “嗯” 了一声,又强调了一声:“对。”   沈珩看着谢樟平静得像一潭湖水一样的眼睛,忽然着急起来。   他问:“是因为我吗?”   但其实他心里有答案,问完有很着急地自问自答:“肯定是因为我。我爸一直很怕你的,他跟我说做生意不能得罪你,他们现在给你找麻烦,一定是因为我。沈安程一直看我不顺眼…… 哥,对不起。”   这下谢樟被他弄得愣了一下。   这小孩怎么总是不按道理出牌。   他用手指碰了碰沈珩的手背,有些无奈:“傻不傻啊,你自己都说了‘做生意不能得罪谢樟’‘,怎么还觉得我会怕他们给我找麻烦?”   沈珩握住他的手指尖,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谢樟只好又说:“一开始的确是沈安程那个蠢货给我找麻烦,但现在是我在给他们做局,麻烦的是他们。”   沈珩这下听明白了,小道消息的传闻大概率是真,沈氏有麻烦了。   他很小声地 “哦” 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低垂着眼睫,说:“可是我让你很辛苦。”   谢樟设想过沈珩可能会因为他的手段过于阴毒而震惊,也设想过沈珩可能会因为他收拾了沈氏而开心,但没想过沈珩反应出来的情绪竟然是在心疼他。   这个小孩……   他实在没忍住,把沈珩拽到怀里抱住了。   沈珩身上有很好闻的洗发水和沐浴乳的味道,谢樟就又忍不住在笨蛋小狗耳边逗他:“你昨天晚上那样弄我,我才比较辛……”   “哥!”   沈珩迅速打断谢樟的话,抬起头来的时候,脸已经全红了。   谢樟笑了一声,下巴蹭沈珩硬硬的发茬儿,隔了一会儿才问:“我在对付沈…… 你爸,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沈珩红着脸亲谢樟的脖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又不是不识好歹。”   谢樟被他亲得有些痒,笑意更明显了一些,捧着沈珩通红的脸和他对视,又问:“那谈判的时候,你要不要去?在我这一侧,我身边。”   沈珩搂着谢樟的脖子亲了一下,舌尖抵开谢樟的齿关,含混地说:“要。”   沈珩说要去,但其实也并不清楚所谓的 “谈判” 是要做什么。   他对谢樟盲目依赖、盲目信任、盲目支持。   莎士比亚说得很对,爱情就是盲目的。   所以在谢樟让人来给他量尺寸定做西装的时候,一脸茫然。   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之前谢樟说的 “谈判”,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在办公室谈判桌上的针锋相对。   谢樟的酒会定在了一个周五,他很少办聚会,就连生日会这种很经常被用来做社交噱头的宴会都没有办过,所以来的人很多,酒会的酒店门口还挤了大大小小好多家媒体。   收到邀请函的,大多是和谢氏有商务往来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些是谢樟散出去给些熟人的,可以引荐他们熟悉的朋友来品酒。   ——沈家那封邀请函,就是沈珩他爸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求来的。   最近沈氏的日子很不好过,偏偏灯下黑,沈珩他爸怎么也没能想到是天天在眼皮子底下的沈安程搞小动作得罪了谢樟,只以为是谢樟还在因为 “包养事件” 生气。   这个酒会是个契机,他想跟谢氏修复关系,提前半个月就准备礼物,巴巴赶过来,还想要做些挣扎。   没想到,在入场的地方,先看见了立在谢樟身边的沈珩。   在他印象里,沈珩是他唯唯诺诺的私生小儿子,没什么大出息,半点儿比不上沈安程的老成持重,可现在的沈珩,端着一杯白葡萄酒,跟在谢樟身边,像模像样地与人聊天,是很稚嫩,但不卑不亢。   此时的沈珩没有留心到背后他亲生父亲探究的目光,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波澜不惊。   刚刚他没跟在谢樟身边,去餐台拿甜品吃,正好听见有人在小声八卦,说新出的一期杂志上,谢樟右手无名指上戴了颗明晃晃的素圈。   沈珩心头跳了一下。   那个杂志就是他当时看了直播的那一家,可直播的时候,谢樟手上明明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新一期的杂志是昨天发刊的,他正在忙着准备今天的酒会,也没有来得及去看。   他假装去拿小点心,磨蹭着驻足在原地,继续听她们聊天。   正在八卦的人没有留意到沈珩,又小声嘀咕,说谢樟不喜欢办聚会,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怎么忽然又摆这么大的排场,别是要宣布订婚的消息吧。   但是几个人把适龄的单身千金从头到尾算了一遍,也没能把谢樟的订婚对象圈定出来。   沈珩拿着那份小点心吃得心不在焉,紧张得拿小托盘的手都在哆嗦。   虽然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个酒会是针对沈氏的一次鸿门宴,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地觉得那几个人分析得十分在理。   可是那几个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谢樟要宣布订婚,也只能是和他。 第46章 45   霸道总裁小娇 · 攻 ·(不是),   难得谢大佬办一次活动,一直都有人在跟谢樟打招呼,沈老板插不进去话,几次想上前都没能搭上话之后,终于换了个方向,去叫沈珩。   然而谢樟其实早就留心到了他,只是故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已,沈老板一叫沈珩的名字,谢樟就先一步转过身来,笑了:“沈董来了。”   他对着沈珩从来不这样笑,里头藏着刀,带着算计,俨然一个笑面狐狸。   沈珩没见过这样的谢樟,顿了一下,一句 “爸” 就给噎了回去,没说出来。   沈老板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打了个几个转,忽然明白过来些什么。   他从来没听说过谢樟真的喜欢男人,把沈珩送过去,也只当是给谢樟送了个床伴,想借此和谢樟攀上关系。   可他太失算了,谢樟当初的那句 “喜欢”,居然并不是场面话。   他把原来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看来小珩是跟着谢总学了很多东西,以后回来接手公司一些业务,爸爸也不用担心你应付不来了。”   这一招曲线救国用得还真是好,谢樟怎么会不明白他在算计什么。   沈氏的股份以后会给沈珩,那谢樟看在沈珩的利益上,也不该对沈氏下什么狠手。   谢樟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葡萄紫色的液体在杯内转了两圈又恢复平稳,谢樟一双眼睛要把人心看穿,沈老板心虚地避开了和谢樟的对视。   错开目光的瞬间,谢樟才说:“阿珩,带沈董去那边坐坐,等我一下。”   他亲昵而又毫不避嫌地揉了揉沈珩的头发,给沈珩撑腰:“很快就来。”   一个 “爸” 字在唇边滚了一圈,沈珩喉结上下动了动,给咽了回去,小声说:“沈董,这边请。”   他装作看不见他爸眼底隐隐的不满,快速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仿佛他并不认识沈老板,只是谢樟的一个助理,替谢樟招待客人,在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但是沈老板就稳不住了,走了两步,就开口问沈珩:“小珩,你叫爸爸什么?”   他以前很少关心沈珩,把沈珩接回去,只要求沈珩和沈安程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沈珩是不是受了委屈、沈珩在这个家里是不是住得习惯,统统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他没想过去了解沈珩,于是现在根本无从去猜沈珩在想些什么。   沈珩声音仍旧很小,没有狐假虎威的那种嚣张,只是平铺直叙地说:“您把我送给谢…… 谢樟了。”   事实才是最大的杀伤性武器,因为无可辩驳。   沈老板噎了一下,等沈珩把他带到一处座位坐下,才又说:“跟着谢樟不是很好,你看,你顺利毕业了,还跟在他身边学管理公司,别人哪里有这个机会。”   沈珩心里有一点难过,但又不是很明显,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得到过父爱,所以现在沈老板跟他说这些,他的感触就也不是很大。   何况他还有谢樟。   沈珩诚实地说:“是很好,谢樟…… 是很好。”   沈老板没能听懂沈珩这句话的意思。   他其实很着急,沈珩把沈安程和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他很难得有这样和沈珩面对面相处的机会,他要把握住,说动沈珩不要死心眼。   他咳嗽了一声,诱导地说:“小珩,之前呢,是因为你哥一直管理公司,你又年纪小,所以从来没有让你来沈氏,但是现在你成年了,以后爸爸也要给你一些沈氏的股份,让你学着参与公司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说道:“只是现在沈氏遇上一些麻烦,你得帮帮沈家,懂吗?”   沈珩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沈氏的股份。”   然而谢樟大步地走了过来,往他身边的位置一坐,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接茬道:“要,为什么不要?”   沈珩诧异地看着谢樟。   谢樟身后还跟着两位律师,对自己老板牵住了一个看上去很稚嫩的年轻人的手目不斜视,显得非常专业而冷酷。   谢樟从其中一位律师的手里接过了一份文件,摊开在面前的小几上,看向沈老板:“沈董,股份要给,就不能只是一些,阿珩要全部。”   沈珩被谢樟握住的手紧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谢樟,小声叫他:“哥,我……”   谢樟冲他露出来一个安抚地笑,侧过头去,贴在沈珩耳朵边,也并不在意音量是不是会被别人听去的大小,说:“怎么,难道娶我不给彩礼么?”   两个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对面沈老板一脸尴尬,手要将沙发垫抠出一个洞来了,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问谢樟:“谢总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手段狠辣,但他很少当面发作——惹到谢樟的人往往等不到有机会见到谢樟,就会被谢樟处理干净了——所以沈老板一直以为谢樟并没有真的动怒,至少在今天,会和他维持表面的平和。   可谢樟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令他心惊的话:“之前沈家的酒会上,阿珩跟了我,但沈老板什么傍身也没送,所以今天我自己的酒会上,我来替阿珩来要一下。”   沈老板想说他不只有沈珩一个儿子,更想说陪送傍身没有用一整个沈氏股份的,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樟的眼神太深,太可怕,让他想起来一些很不好的传闻。   比如,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谢樟到底是怎么不动声色把沈安程搞到应激性勃 * 障碍的,什么也查不到,但沈安程肯定不是会被恶心一下或者吓一下就会变成这样。   沈老板的脸色很白,很难看,表情是僵硬的,听谢樟又说:“毕竟沈氏只有在阿珩手里才是活的,在你手里……”   他停顿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文件的某一处点了点,说:“签字吧沈董。”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沈老板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瘫坐了下去。   律师、合同、谈判,谢樟这些天对沈氏紧锣密鼓的逼迫原来为的是这个。   可事实就是这样,谢樟要沈氏,他就真的毫无办法。   而谢樟已经牵着沈珩的手立起来,还摩挲了一下沈珩的指尖表示安慰,继而才说:“后面的手续阿珩的律师会帮他办,我和阿珩还有客人,就不奉陪了。” 第47章 46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很喜欢看大家的留言!都有看!   角落里的乐队在弹奏一曲轻慢的钢琴曲,酒会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没有人注意到靠窗的雅座位置坐着的沈老板面如土色,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谢樟原来的那个助理在谢樟和沈珩起身离开之后就走过去了雅座跟前,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服务生,俯下身来跟沈老板说话,显得很恭敬似的,说:“沈董醉了,我让人扶您去休息。”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服务生就默契地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沈老板,说:“沈老板这边请。”   沈老板当下就是头皮一炸。   他自己的亲儿子被谢樟害得多惨他是知道的,哪里还敢让谢樟的人 “扶他休息”。   他撑着沙发立起来,心里发慌,还要维持自己的体面,强撑着道:“不用了,我司机在外面等我。”   谢樟带着沈珩又见了个人。   姓楚,不是本市人,做的生意也和谢樟手底下的几份产业没有一点儿交集,但他被谢樟特意邀请过来参加这个酒会。   原因是这位楚总的爱人裴渊经营一家室内设计工作室,另外单独接私活,给同性恋人筹划婚礼。   四个人立在一起交谈了一会儿,提及了沈珩即将去 Z 大读管理专业,楚执承诺他:“Z 大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小沈总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小裴。”   谢樟替沈珩应道:“多谢。”   沈珩情绪却有一瞬间的低落。   他本来是想要考本市的大学的,可是填报志愿的时候谢樟却不允许,他的分数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也够得上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考本市那所,有些浪费。   谢樟扣了他的志愿单,难得严肃:“阿珩,我可以占据你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地方,但不能占据全部。”   浅草寺里面曾经许的愿望从来没变,他希望他的阿珩,好好长大。   谢樟严肃起来,沈珩就乖了,不甘心也不情愿但很听话地选择了他那个分数段可以考上的 Z 大,工管专业。   楚执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讲开学的事情,沈珩想到马上要离开谢樟,就有些怏怏。   不过楚执又说:“谢总这次酒会上的酒都很好,以后来我那边,请谢总尝尝我的珍藏。”   谢樟看一眼嘴角都耷拉下去的沈小珩,不由好笑,自家这个笨蛋小狗怎么还是长不大,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他捏了捏沈珩的指尖,说:“当然,我以后可能要经常去 Z 大。”   楚执和裴渊只是善意地调侃了一句他们 “情浓意浓”,沈珩的耳尖就红了个彻彻底底。   他们聊了一会儿,谢樟往原来沈老板的雅座位置看了一眼,姓沈的已经不见了,他助理留在原地,冲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   ——事情办妥了。   谢樟微微颌首,示意助理去准备后面的事情。   然后他转回身来,妥帖地结束了和楚执裴渊的闲聊,带沈珩往会场中心走了走,敲了两下酒杯。   “诸位。” 他说,“今天办这个酒会,谢某有两件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终于要来了!   刚刚还因为开学在即有些走神的沈珩瞬间紧张了起来。   会场里面的人也纷纷停止了交谈,看向谢樟和沈珩。   门口的媒体记者纷纷扛起长枪短炮,生怕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身侧的少年已经微微高出了他一些,穿着他亲自选定样式的西装,容易害羞,容易脸红,但现在面对这么多目光和镜头,少年人也没有怯场。   谢樟看了沈珩一眼,才继续道:“下半年的鹤云山项目将会由谢氏和沈氏合作开展,沈氏方面会由我身边这位小沈总全权负责,届时请大家多多关注。”   场内开始有了小声的议论。   鹤云山项目是今年最大的一块肥肉了,招标结果前些日子才定下来,谢氏以很大的优势拿下了的标书,可没人知道,是谢、沈两家共同合作的。   怎么会没人知道消息呢?   谢氏和沈氏的关系不是不行吗?   小道消息不是说沈氏快要破产了吗?   这个忽然冒出来见都没见过的小沈总,又是谁?   只有立在远处,离谢樟和沈珩很远的位置上,有位齐总知道,谢樟这是千金一掷为蓝颜了。   他妹妹骂得对,想用妹妹跟 gay 联姻,他脑袋被驴踢完又被猪拱了。   谢樟在不大不小的议论声中,仍旧淡定而沉稳,举了举手中的红酒,继续道:“第二件事。”   他特意亮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带上去了枚戒指,说道:“本人已经订婚了,不日会举行婚礼。但为了保护我爱人不被暴露在媒体的视线中,届时将只邀请几位至亲,还请各位业界朋友谅解,也请各位不要再关注和议论谢某的婚事。”   他目光扫过场外的媒体,说着 “请”,实际却在威胁。   沈珩还太小了,十八岁的年纪扛不住出柜之后的议论纷纷,他只能用一枚戒指宣告自己非单身的事实,给沈珩以安全感,然后再撑起一把保护伞,等沈珩慢慢长大。   满场的小声议论变成了哗然。   但这又不是什么太令人惊讶的事情,上一期的财经期刊杂志上,谢樟就已经是带着戒指出现的了。   场外的记者拼命想要挤进来采访,被早就安排好的保安堵在外面。   场面一度有些乱,而谢樟这个肇事者和酒会主人,却在这样的纷乱中,侧头对沈珩说:“阿珩,跟我来。” 第48章 47 END   说明一下: 就是想讲一个陪伴和成长的故事,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在这里打 END 比较合适,所以就打了。   谢樟对他说:“跟我来。”   人群背景像是被消音又打了马赛克,沈珩感觉自己只能听得到这三个字,也只能看得到谢樟这个人。   他被谢樟拽着走的第一步,是同手同脚的。   调整回来的时候又差点左脚踩到右脚,整个人看上去傻透了。   沈珩紧张得要命,怕自己猜得不对,又怕自己猜得对。   少年心事太过明显,谢樟知道他大约是猜到了自己的打算,却也看破不说破,带着沈珩走电梯上二楼。   那边早就预定好了包房。   但其实包房布置得非常普通,谢樟并没有大手笔弄个玫瑰花海出来,也没有雇什么交响乐队演奏恋爱交响曲。   房间很空,只有他们两个人。   夜色很好,窗帘拉开,月光照进来,洒下一片光。   ——这就是谢樟全部的求婚场景。   谢樟在这片月光里拿出来戒指盒子,看着几乎在发抖的沈珩,单膝跪了下去,简单明了地说:“阿珩,娶我。”   他手很稳,托着掌心的戒指。   目光很深,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海。   眼前的傻小孩已经呆掉了,嘴唇分分合合像是不再受大脑控制,可爱得要命,谢樟只好伸出手牵住沈珩的手,将戒指套在他无名指的指尖,用肯定句提问:“好不好。”   沈珩明明有所准备,已经猜到谢樟有求婚的打算,可他万万没想到谢樟会这么直白说一个 “娶” 字。   他以为谢樟已经对他足够好,可下一秒谢樟还是可以对他更好。   呆掉的傻小孩在五秒钟之后才缓过来,手指动了动,配合谢樟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的指根位置,手指握了又松开,像是感受那种真实感。   他自己没发觉,实际上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谢樟勾着他的手腕立起来,无奈地替他擦了擦脸,说:“按照流程我们应该拥抱和接吻,怎么还哭了。”   沈珩终于渐渐缓过来,为自己刚刚过分差劲的表现感到懊恼,恨不能重来一遍,那他要在谢樟跪下去之前就说 “我愿意”,还要说一遍 “我爱你”。   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他只能尽力挽回。   沈珩握住谢樟给他擦眼泪的手,把谢樟拉到自己怀里,很孩子气地把人整个抱住,蹭着谢樟的头发说:“我好爱你,一直爱你,一辈子爱你。”   谢樟说:“好。”   十八岁的年纪说一辈子或许太草率,可他相信他和沈珩的永远。   作为酒会的主人,宴会结束的时候不送客十分不礼貌,但主人是谢樟,那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没有让谢樟亲自相送的资格,有资格的也可以理解谢樟喝多的说辞。   所以宴会什么时候结束,谢樟并不清楚。   楼下自然有人替他安排善后,而他现在只需要负责眼前这个从上一次酒会上带回来的笨蛋小狗。   他得到沈珩 “一辈子” 这样的许诺,和沈珩在包间的客厅里面缠吻。   接吻到半程,沈珩呼吸渐渐重了,手指笨拙地去拆他衬衣的扣子,解掉两颗就花掉了很多时间,但忽然又停住了。   傻小孩脸色绯红,呼吸不匀,脸上有泪痕,下面还顶着他,却想起来抱怨:“我没有给你戴戒指。”   出现在杂志封面的戒指,还有刚刚亮相在媒体和来宾面前的戒指,都不是沈珩戴上去的。   仪式感很重要。   谢樟认可沈珩的抱怨,却又故意将戴戒指的手指从沈珩腰线的位置慢慢滑过,勾得小年轻不由自主蹭他,然后才抬到沈珩面前,说:“好,你来戴。”   没想到戴完戒指傻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谢樟有些没办法,他也没有见过爱哭的笨蛋小狗,而且他哄人的手段其实并不多,所以只好继续吻沈珩的鼻尖和唇角。   沈珩是看见了谢樟手腕位置戴着的袖扣,心里发热,鼻头才会没出息的发酸。   他抽噎了两声,很努力地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可眼泪没憋回去,心里的热也没憋回去,偏偏谢樟还一直在吻他。   沈珩搂着谢樟喘气,半晌终于忍不住,很害羞地说:“哥…… 能不能,有没有,我……”   他声音很小很小,谢樟差点听不清。   他说:“我想做……”   谢樟从身体接触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害羞的小傻子是真的没有说谎。   他揉了揉沈珩的脑袋,一边接吻一边把人带到床边,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床上的时候,谢樟说:“床头的小盒子里有放润滑剂和安全套。”   一回生二回还生三回也不算很熟的小年轻一通胡弄,谢樟也不是很舒服,可是沈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哭,谢樟就只好任由他去了。   反正也就是忍那么一两下,他怕会惹小孩哭得更凶。   好在沈珩很快就没有再哭,只是动作有些凶。   所以谢樟就没办法再去顾及哄他了。   他在沈珩的动作中起起伏伏,无暇他顾。   弄了很久,到最后谢樟腿都软了。   反正带了套,结束的时候谢樟连清理都不许想去做,他出了一层薄汗,但也不想去洗澡,索性抬手搂住沈珩线条漂亮的腰,说:“今天睡这里。”   他有些累,声音有些哑,说:“阿珩,以后不要哭。”   很丢脸,可是沈珩当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好用枕头把脸埋起来,声音有些闷闷的,说:“觉得你很好,哥…… 你怎么这么好。”   谢樟把他脸上的枕头拿下来,看少年人稚气未全褪去又染上了一些成年人气质的侧脸,轻笑逗他:“叫老婆。”   沈珩的脸又红了。   他把枕头抢回来一半,藏在里面了一会儿,忽然又把枕头扔到一边去,翻身把谢樟整个的抱住了,有些难为情,在谢樟耳边叫:“哥哥,老婆。”   谢樟说:“我在。”   [END]   [to be continue...] 第49章 -1-   我又来啦~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看到 [长大] 这一卷结束的老板们可以选择性来看 [恋爱] 这一卷,免得觉得赘余~~   沈珩的大学生活开始于 9 月 2 日,天气很晴。   他被分到经管三班,班里一共 37 位同学,男女比例三七开,沈珩收获了这么大以来最多的关注。   他个子高,长得帅,被带新生的学姐学长一眼看中,选去做新生迎新晚会的主持人;长期锻炼的身材棒,体力好,又被选成了军训时候的排长。   接下来理所当然的,当上了班级负责人。   世界不再困于一角,沈珩像是走出了自设的圈,接触到了许多新鲜的人和事。   第一次参与晚会活动而不只是做个观众,第一次参与集体生活,第一次成为一个小集体的领导人物,很多人都在等着听他的建议和决策。   世界好大,谢樟说得对,他不应该把自己困住。   可……   可谢樟说的又不对。   世界太大了,牵扯他很多精力,他和谢樟两人世界的时间就变少了,只能在一整天的事情都忙完,晚上爬上床铺之后,才能给谢樟打个电话。   有时候顾及室友在,打电话都不是特别方便。   于是谢樟开车到沈珩大学的城市,只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开学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却一直拖延到了国庆节假期之前。   沈珩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十月一号的时候很早起床,赶在堵车发生之前就回家,或许还能吃到一顿周姐做的早饭。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国庆节之后军训结束,所以 30 号的晚上,班干部决定要请教官吃饭。   从负责人和排长顺利转为班长的沈珩自然走不开。   闹腾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沈珩放弃了继续看时间的动作,打算结束之后就去买功能饮料,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家去见谢樟。   他没出息,在外面时间太久,就会想他哥…… 他老婆。   大半同学都喝得有些多的时候,沈珩也已经有些上头,手撑着桌子看周围的同学和平时严肃的教官笑闹成一团,心里默默想谢樟。   到十二点,即便是跟宿管阿姨打过招呼,再不散场也回不去宿舍了,副班长带头喝了最后一杯酒,沈珩把喝多的同学一个一个安排好送他们回宿舍的人,还要嘱咐到了宿舍就好好休息,不要胡闹破坏纪律,再在班级群里报个平安。   安排好,时间都奔着凌晨去了。   沈珩又困又累,还记挂着去买咖啡和红牛,打着呵欠去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提了一塑料袋的喝的出来,一抬头看见了街对面的谢樟。   白色 T 恤,蓝色牛仔裤,路灯下拉出来很长的影子。   沈珩以为自己困出幻觉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幻影” 本人已经穿过马路,朝着他走了过来。   时隔一个月不见,沈珩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但身上被压抑住的那些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和昂扬意气却都散发了开来。   谢樟提过沈珩手里的塑料袋,拉住沈珩的手,说:“走了,跟我回家。”   温热的掌心贴在一起的时候,沈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没有看花眼,也没有产生什么幻觉,是谢樟真的来了。   他抓紧了谢樟的手,抿了抿嘴,小声说:“哥,你怎么来了啊?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远远看着的时候,他的笨蛋小狗长大了,可牵住手的时候,谢樟又觉得沈珩一点也没有变。   “巧合。” 他牵着沈珩的手过马路,说:“我五点多的时候就在你学校门口了,本来想去你宿舍找你的,结果一下车就看到你在学校门口,指挥着给你同学分配出租车。”   谢樟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上,他带沈珩走过去,上了车之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班级聚会?”   沈珩很乖地回答:“请军训的教官吃饭。”   谢樟 “嗯” 了一声,继续道:“我猜应该也差不多,就没有叫你,又怕沈排长喝多了,所以跟过来看看。”   沈珩刚刚当上排长的时候,给谢樟打电话分享,像是在邀功等夸,从那之后谢樟总会用 “沈排长” 这个称呼逗沈珩玩,沈排长本人就会不好意思的红耳朵。   果不其然沈珩的耳朵根红了一点,戳了一下谢樟的胳膊,跟谢樟说:“我们学校附近没有档次好的酒店,哥,你能凑合一个晚上吗?”   他有点苦恼了,打开地图 APP 搜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一个差不多的,递给谢樟看:“这个,虽然只是个中档的酒店,但是是这两年新建的,应该还算干净。”   谢樟把他手机锁屏塞回了沈珩口袋里,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回自己家。”   沈珩还以为谢樟为了不住档次不好的酒店要开夜车回去,正在想怎么劝阻谢樟不要疲劳驾驶,谢樟又说:“之前那个楚总你还记得么?托他在留心了附近的房子,前几天正好有一套合适的就买了,不过手续还没办完,以后住的话也要重新装修一下,不过楚总提前让人帮忙打扫收拾了一下,这几天我们住一住还是没问题的。”   沈珩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樟,不敢相信自己每天都在和谢樟联系,愣是没发现一点端倪。   笨蛋小狗呆呆的样子实在可爱。   谢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沈珩的脑袋,笑着说:“昨天不是给我发微信说很想我要回家么?那我们就在这也重新安个家。”   沈珩顶着被谢樟揉乱的头发,愣了一会儿,像是抓错重点,对谢樟说:“嗯,我特别特别想你。”   想到想赶紧毕业,回到谢氏做你的助理。   世界再大,看看就好了,还是只想留在你身边。 第50章 -2-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从沈珩他们聚会的地方到谢樟新买地那套房子,开车要十分钟,正好途径学校的侧门。   沈珩坐在副驾驶上,他喝了酒,又跟着同学闹腾了一个晚上,现在已经很困,但是又不想睡觉,一直在用余光看开车的谢樟,确认谢樟在身边的真实感。   异地恋是真的很辛苦。   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沈珩彻彻底底的证实了这个结论。   Z 大的侧门正对着体育馆,谢樟开车车子一晃而过,校园里面已经一片静谧,只能看到昏黄路灯下树影摇曳。   沈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拽了拽谢樟的袖子,小声说:“我们学校。”   小朋友怕不是真的喝多了。   谢樟拍了拍沈珩抓他的手,用哄人的口气说:“知道,我们阿珩的学校。”   沈珩耳尖红了一点,更小声地说:“体育馆前面这条路一直延伸到体育光旁边的小花园,我听学姐学长说,他叫情人路。”   每所大学都有个适合约会的小角落,Z 大的就是这条路和这条路直通的那个小花园。   沈珩他们军训的时候场地就分在大操场上,晚上拉练的时候无意中撞见过小情侣们约会,或者在树荫中偷偷接吻。   他就会有点羡慕。   而小朋友的羡慕是会写在脸上的,谢樟看一眼就能看明白。   但是沈珩眼神躲闪,又因为困了有些呆,他就故意逗沈珩:“那我们阿珩跟谁一起走过这条情人路?”   笨蛋小狗立即落入圈套,着急地解释说:“没有!我是想跟你一起……”   话说一半,沈珩反应过来,酒精作用下本来就有些泛粉的脸唰一下红了,别过脸去看车窗外面,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地把话说完:“走。”   谢樟没忍住,嘴角弯了一下,应道:“好。”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沈珩先洗了澡,坐在床边一边看手机里面班级群的消息一边等谢樟洗完澡来睡觉。   他想抱谢樟,还想亲谢樟一下。   但是刚刚谢樟在开车,他没敢。   然而等谢樟真的洗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珩已经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大约是太累了,甚至还很轻地打起了小小的鼾,谢樟帮忙把他睡得歪歪扭扭不舒服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听见睡梦中的小朋友轻声咕哝:“哥,想你。”   谢樟抬手熄掉床头灯,轻轻在沈珩唇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沈珩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   他前一天看着手机不自觉就睡过去了,忘记调整勿扰模式的时间,上午八点整,勿扰模式自动关闭,不到九点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就开始响了。   沈珩被吵醒得迷迷糊糊。   他自从上了大学就养成了个有消息必看的习惯,就怕是谢樟给他发消息没看到,现在睡得发懵,条件反射一般要去翻自己的手机,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不是睡在宿舍里面,前一天晚上,谢樟来了。   这下手机消息内容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不会是谢樟的。   他把手机再次调成勿扰模式,轻手轻脚地放在自己枕头边上,确认手机不会再发出动静之后,悄悄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凑得很近地去看谢樟,确认谢樟没有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只是看了一眼,沈珩就有点错不开眼睛了。   睡梦中的谢樟攻击性为零,呼吸均匀,饱满的唇珠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沈珩没忍住,鬼使神差地就亲了上去。   然而才贴上温软的唇瓣,谢樟一直放在身侧的手就动了,轻易地抱住了沈珩的腰不给他跑,舌尖伸出来,舔了舔沈珩的唇缝。   清晨的早安吻变得暧昧缠绵起来。   沈珩憋了好久,很容易被撩拨,奈何楚总再体贴心细,也不至于让家政在卧室里面放安全套这种东西。   最重要的是没有套还可以接受,没有润滑剂真的不行。   但是恋爱小白沈珩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其他方法,偏偏弄完了谢樟还要逗他:“真乖,我们阿珩果然没有学坏。”   “没有学坏” 的好孩子被逗得面红耳赤,偏偏身体不争气,食髓知味地还在跃跃欲试。   真正起床已经快中午了,沈珩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帮谢樟叫外卖,然后才看见了导致早上这一起事故的触发事件。   微信消息是他室友发在群里的:哇塞,班长昨晚一夜未归哦!   被禁止早恋的小崽子们刚上大学最喜欢八卦的就是谁谁谁的恋情事件,群里已经讨论疯了,甚至开始压班长会不会是他们班第一个找到对象的,以及对象是谁。   沈珩长得好看,开了辆价格不错的车来学校,本来就是学校里面被各种关注的重点对象,跃跃欲试的女生比比皆是,只可惜人是个闷葫芦,不够风趣也不爱撩骚,但就是这样,也有不少倾慕者了。   群里有人猜是系花,有人猜是带他们那个学姐,还有人猜是隔壁专业的,甚至还有内卷的,怀疑是自己班里的某个女孩儿,大家纷纷起哄 @她,让她交出班长来。   女孩儿拍了宿舍照片以证清白,还 @自己室友:我不是我没有,我只爱我家芊芊。   大家就是在起哄,瞬间开始嚷嚷 “百合才是真爱”,并开玩笑 @最开始爆料沈珩不在寝室的那个男生,问:说!你是不是暗恋班长,看班长没回宿舍吃醋了!   班里这帮人,从军训一个星期熟了之后,就纷纷暴露人来疯属性了。   沈珩草草看了一遍,开始打字:我回家了,大家假期出行注意安全。   此话一出,群里又炸了——   班长,你这口气很像我高中教导主任。   班长,你这口气很像我爸爸。   班长,我爸都没这么啰嗦,你这口气很像我妈妈。   刚刚 “只爱芊芊” 的绯闻对象冒泡: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沈珩看的头疼,赶紧合上了手机。   然而一侧头,看见谢樟正光明正大的跟着看他手机消息。   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而谢樟把他手机给没收掉,笑着问:“阿珩,系花是谁?学姐是谁?隔壁专业那个又是谁?” 第51章 -3-   熟人遇到定律:你越是不想要遇到熟人的时候,越是会遇上;而当你很想巧遇熟人的时候,反而不会遇上。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沈珩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樟,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认识他们说的系花,学姐是我们班导生,有点像我高中的班主任那样,隔壁专业的女生有男朋友的,是和我们一起主持新生晚会的那个学长。”   “哦……” 谢樟用一种未置可否的语气应了一声,让沈珩想起来在谢氏实习的时候谢樟训那些没有做好工作的下属,一般就是用这种语气做开场白。   沈珩觉得谢樟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他很会换位思考,觉得如果是他在新闻图片里面看到谢樟携某位女士出席什么典礼,他一定会很不高兴。   但是他没有想如果自己不高兴会不会跟谢樟闹脾气,只着急想要快点哄谢樟。   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只能笨笨地蹭谢樟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挨过去一点儿,看谢樟没有甩开他的意思,立即粘人地贴上去,半晌才找到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好理由:“你知道的,我是…… 弯的。”   谢樟无所谓地说:“弯的怎么了?”   沈珩着急地说:“就,就不会对女孩子有那种心思啊!”   谢樟很认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似的,说:“对了,你那个室友叫什么……‘丁目不’什么的?看起来和你关系也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拿沈珩的手机去看微信群聊,两个人手机的解锁密码都输入了对方的指纹,谢樟解锁轻而易举。   沈珩不敢去抢手机,眼看谢樟都点开微信图标了,一着急声音都大了:“我和他也没关系!我不喜欢他!”   谢樟并没打算真去看微信,等沈珩嚷嚷完就转回头看他,问:“那你喜欢谁啊?”   沈珩傻乎乎的上套:“我只喜欢你。”   谢樟还不肯罢休,继续逗他:“那我是谁?”   沈珩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谢樟多半没有生气,是在逗他。   但谢樟问,他还是会老老实实回答,声音又低下去,说:“你是我老婆。”   “笨小孩。” 谢樟终于不绷着了,嘴角弯起来,点一下沈珩的鼻子,说,“怎么办啊,我们家阿珩还是不会谈恋爱。”   事实证明,沈珩也不是那么不会谈恋爱。   下午两个人出了门,挤在人山人海的游客中逛景点。   其实谢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国庆节这种出行高峰期,国内没有什么宜出行的旅游景点。   但出门是沈珩提议的,谢樟便不打算扫他的兴,换了衣服跟着他出来了。   到了景点快要入口的地方车子就开不进去了,停车场还没位置,谢樟绕了点路在附近找了个停车位,两个人又步行走过去。   靠近海岸线的地方,风浪很大,但是空气很新鲜,浪潮拍打沙滩的声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动静淹没下去,却又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   可以想见,人少的时候,这里的确很适合约会。   谢樟用自己的肩膀撞撞沈珩的肩膀,说:“等以后我周末过来陪你,咱们还可以来看海。”   没想到沈珩却已经来过了。   他在人潮的拥挤中偷偷牵了谢樟的手,热得也是难为情的,脸有点红,跟谢樟说:“我们军训拉练的时候来这里负重跑过,晚上的时候特别漂亮。”   累得什么似的,还有心情留心这里风景好不好。   果然小年轻就是体力好精力旺,谢樟笑了一下,说:“那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两个人随着人流往前走,沈珩给谢樟讲军训时候的事。   异地恋也没有断了联系,其实很多事情沈珩已经在微信里面跟谢樟嘀嘀咕咕过,但谢樟仍旧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给小朋友捧个场搭个话。   “负重 10kg 其实不多,我在家里健身房也练过负重,但是我们排没几个跑下来了,最后太累了,大家就坐沙滩上喘气。” 沈珩拉着谢樟拐弯,往人没有那么多的一个分支廊桥走过去,又说,“当时就在这,我们班有同学说这个是情人桥,相爱的人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在廊桥上牵手从头走到尾,就可以牵手走完一辈子。”   沈珩还是在信这些的年纪,耳尖红了一点,跟谢樟说:“哥,我想和你走。”   谢樟一向不信这些,商人的本质让他一眼就看明白这个所谓传说的源头多半是旅游宣传搞出来的噱头,可他被沈珩牵着手,听沈珩说 “我想和你走”,却又心口一涨,脑袋放弃理智地相信了。   不过时间还早,月亮还要起码四个小时才会出来,两个人打算还是跟着人流四处转转,再找个干净点儿的店吃些海鲜。   手牵上了就没松开,好像是两个人都忘了公共场合这回事。   然而 “熟人遇到定理” 是个玄学,半个小时之后,沈珩迎面碰上了刚刚还在跟谢樟解释的那个学姐。   迎面撞在一起,沈珩不打招呼都不行,就站定在原地,叫了一声:“学姐好。”   牵着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谢樟向来稳重,沈珩没有动,他就很沉得住气地选择了沉默,握着沈珩的手掌立在沈珩身边,只笑着冲女生点了个头。   谢樟的凌厉是立在骨子里的,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不好相与,沈珩那位学姐只跟他对视了一下就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跟沈珩打招呼:“出来玩呀?”   沈珩说:“嗯,学姐也是?”   女生用手扇了扇风,说:“本来是带同学来玩的,但是人太多了,又很热,我们已经打算回去了。”   沈珩于是说:“人是有点多,那学姐你们先走?我们再转一下。”   提及了这个 “我们”,女生终于没忍住,余光看了一下谢樟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两个人始终牵着的手,隐晦含糊地问:“这是你…… 哥?”   沈珩悄悄吸了一口气,说:“不是,这是我男朋友。”   他被谢樟握在掌心的手出了一层潮热的汗,黏黏糊糊的,后背也有些汗冒了出来,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他不会刻意去公开,是因为没必要自找麻烦,可学姐应该早就看见了他和谢樟牵着的手,所以他也不想刻意隐瞒。   因为同性恋的身份被排斥嘲笑的亏他也不是没吃过,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沈珩给自己鼓劲,命令自己不许躲开学姐的目光。   终于在貌似有一万年那么久的一秒钟之后,看见学姐露出来了然的目光,说:“哦!那你们好好约会吧,我不打扰啦。”   女生在唇边比了个拉起拉链的动作,意思是自己不会多说。   沈珩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强挺住没让自己露怯,说:“学姐再见。”   等人走远了,沈珩才看向谢樟,眼神亮晶晶的,说:“哥,我出柜了。”   笨蛋小孩额角都紧张出来了一层汗,谢樟拿纸巾给他擦了擦,故意道:“男朋友?戒指都戴了,不应该说是未婚夫么?”   沈珩紧张得发烫的脸终于红了,抢过来纸巾自己擦脸擦手,平复刚刚出柜的刺激。   谢樟就站在他身侧笑着看他,心里默默地想,他守着护着的小朋友,是真的有在好好长大。 第52章 -4-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明天休息一下~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一年过完,又到了春节。   上一次春节的记忆似乎还很近。   雪景,温泉,树冰,御守,还有告白。   沈珩选择性忘记那些不快乐的记忆,只留下和谢樟有关的画面珍藏。   柳棠和那位医生的关系已经稳定下来,小豆芽儿和医生家的小男孩儿也相处很融洽,经常炫耀哥哥给她买的零食和玩具。   婚期虽然还没有定下,但是两家已经要在一起过春节   谢樟不想让柳棠还要记挂袁政家里二老,索性带上沈珩,回他外公家那边县城过春节。   沈珩一直都知道谢樟的双亲过世得早,却没想到他尚有外公外婆健在,之前丝毫要见家长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即慌了神。   ——但是又不太想让谢樟看出来。   他暗搓搓搜了好几次 “第一次见家长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把“见男朋友家长” 的版本和 “见女朋友家长” 两个版本都搜罗了一遍,又开始发愁应该给谢樟的外公和外婆买些什么见面礼才算恰当。   他把 “得体” 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咀嚼,结果到了晚上,谢樟却跟他说:“我们不住在家里,已经让助理订好宾馆了,你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行。”   沈珩愣愣的,下意识问:“为什么啊?”   谢樟一看就知道这傻小孩估计是白天的时候瞎紧张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逗他说:“我外公特别凶,我怕吓着你。啧,没听过传言啊,我外公势力非凡,是个比我还要狠辣的角色,我在谢氏站稳脚跟就是有我外公做靠山。”   沈珩想起来了前年自己曾经听过那些传闻,从和谢樟在一起之后就默认那些都是瞎传的了,可现在却又被谢樟唬住:“真…… 的啊?”   谢樟说:“真的。”   沈珩的担忧更加一成了,抓着谢樟的手指,声音不算大,却很认真地说:“我不会被吓着的,我要跟你在一起。”   谢樟心里蓦地一下被戳到了软处。   这个傻小孩。   他抱过沈珩的腰,亲了亲沈珩的眉心,说:“对不起,我骗你的。外公和外婆都不凶,不过我许多年不回家了,住在家里他们不习惯。”   这次是真话。   谢樟和袁政相识就是因为暴露性取向,小县城里消息传得飞快,从孩子们传回他们家长耳朵里,又成为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谢樟的外公外婆要脸面,总有些避讳,有时候被说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便说:“这是姑爷家的,还要回他爷爷奶奶那边去。”   话里话外,意思是这不是我们家的人。   但回到家里,最大的一块排骨仍旧给谢樟这个不是他们家人的人。   谢樟怪不上两位老人,让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接受同性恋这种事情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他和他外公外婆既不亲近,也不算疏远,毕竟他的大部分童年和整个少年时期,都是在外公家里度过的。   沈珩摸不准谢樟是不是又在逗他,可原来的忐忑紧张反倒是都没了。   他回抱住谢樟,说:“反正我们是在一起的。”   回去的那天下了雪,高速上不去,两个人就先住在了市区,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往县城走。   好在谢樟助理办事周全,一早想到要预防天气不好,给他们在市区也定了酒店。   小城市发展得慢,没那么日新月异,谢樟觉得市区和三五年前好像差不太多。   他心冷是真的冷,从不自怜,也不自哀,时隔几年回来这里,也没生出来什么感慨,反倒是沈珩,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谢樟的胳膊,有点高兴地说:“哥,我感觉离你更近了一点。”   第二天天还是阴阴沉沉,不过高速路已经解封。   两个人从市区的酒店打车回了谢樟外公家所在的小县城,先办了入住手续,下午的时候去看望袁政的父母。   年货补品都是谢樟的助理打点的,提前寄到宾馆,给足了代替保管的钱,所以包装都被保管得相当好。   只是没想到,袁政家里并没有谢樟以为的那么冷清。   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门口一个小伙子在贴福字,谢樟带着沈珩进门,又看见个和袁政妈妈年岁相仿的阿姨陪着袁政妈妈看电视剧,客厅里还跑着俩豆丁小娃娃。   沈珩有点傻眼,拽拽谢樟的袖子,问:“哥,我们走错了吧?”   自信如谢樟都难得产生了点自我怀疑,他以前孤僻,而且名声也不大好,并没有来袁政家里玩过,地址都还是今年问柳棠拿的。   不过谢樟一向端得住,站在门口问那个贴完福字要进门的小伙子:“这是袁子清老爷子家么?”   问完才知道,没走错,这小伙子是当年袁政办的一起案子的受害人,命都是袁政给救回来的,屋里那个阿姨的闺女是另外一起案子的受害人,只不过命没抢回来,只抢回来时间把肚子里的一对儿龙凤胎生了下来。   这些人是在袁政的追悼会上认识的,知道袁警官是独生子,过年了怕恩人父母孤独,几个人一合计,有空的离得近的,全都来陪袁政父母过年。   这傻大个,的确傻人有傻福。   谢樟心里有点难受,但他没表现出来,把东西放下,就找了个借口带着沈珩走了。   小县城烟花爆竹禁止得不够彻底,雪地里头散着好些鞭炮炸裂后的纸屑,看着挺乱糟糟的。   他给柳棠发了个微信,让她好好过年不用惦记这边,然后破天荒第一回 ,当着沈珩的面点了根烟。   沈珩老实,高中大学,班上好多人学抽烟,他都没碰过,被二手烟给呛得咳嗽了一声,但是却很近得贴着谢樟,小声叫他:“哥。”   谢樟听他咳嗽,猛吸了一口就把烟又给掐了,说:“走吧,回去歇歇,明天见家长了。”   大雪地里,沈珩想起来了去年清明节雨地里面的谢樟。   他哥心硬,可越是硬的心,如果一点有那么点软肋,就更容易被伤着。   沈珩不会更多安慰人的方式,就还是抓住谢樟的手握住,说:“哥,袁大哥是好人有好报…… 你也是。”   谢樟抬手挥了挥烟气儿,说:“我算什么好人,我可能要恶人有恶报。”   沈珩不乐意他这么说自己,一着急话就不过脑子了:“你是我的好人!”   这件事情上倒的确是 “好人有好报”,他只不过动了点儿万年难得的恻隐之心,就带回来了这只笨蛋小狗。   谢樟笑了起来,刚刚吐出去的那一口烟把压在心口的一点儿难受劲也给带走了,跟沈珩说:“那——你是我的良人。” 第53章 -5-   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明天要出差,如果十点左右没有更新那就是没写出来,就后天来!   谢樟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回宾馆的路上,甚至还带着沈珩找到了卖水果最好吃的一处小摊买了一兜橘子。   连年货礼物都由助理打点、日常的水果生鲜都是去进口超市拿包装精美的盒装食物的谢樟,是如何在这路已经压翻到坑洼不平的小县城里面生活,沈珩实在是想象不到。   他的印象里,谢樟是谢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如今才能有这番成就。   在谢樟买橘子的瞬间,这种错位感达到了顶峰。   回了宾馆,谢樟随手按开了宾馆里的电视机,拿了个橘子给沈珩:“尝尝甜不甜。”   很甜。   而且汁水很多,饱满充足。   沈珩剥开橘子,自己吃一瓣,就再喂给谢樟一瓣,两个人分吃了两个半橘子之后,他才终于犹豫着问了出来:“哥,你以前…… 什么样子啊?”   过完这个年谢樟就三十了,但二十岁以前的谢樟是什么样子,谢樟其实还记得很清楚。   孤僻,不合群,被排挤和嘲笑,是同学中的异类,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沈珩很像。   但也很不像。   即便是那个时候,沈珩仍旧单纯善良,而他已经习惯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每一个人,学会怎么样做到一招制人,如何戳人最薄弱的七寸。   谢樟接过沈珩手里的橘子皮扔到垃圾桶里,说:“以前啊,不记得了。”   沈珩难得这么精准地揣摩到了谢樟的心思,感觉到谢樟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于是老老实实地换了个话题:“橘子很甜,哥,你还吃么?”   都吃了仨了,再吃要上火了。   谢樟拉住沈珩的胳膊,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又换了答案:“不过我应该过得不好,我们阿珩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傻小孩已经对他很好了,谢樟只是不想让沈珩多想。   但是沈珩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对待他说的话,抱住谢樟亲了他一下,说:“我会对你很好的,以后毕业了会好好经营沈氏,多给你帮忙,让你没那么辛苦。”   谢樟说:“好,我可都记下了。”   第二天要回谢樟外公外婆家,沈珩起了个大早,从他带来的衣服里面挑挑拣拣,想让自己看上去稳重成熟一些,又想让自己看上去讨喜些。   结果谢樟把大羽绒服往他身上一套,说:“这边家里有暖气,衬衣外面套羽绒服最合适。”   他自己把衬衣穿好,看沈珩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又逗他说:“穿那么帅,被别的小男生小姑娘看上了怎么办?”   在一起这么久了,沈珩还是禁不住夸。   他脸悄悄红了,嘴角偷偷弯了,既高兴又不太好意思地跟着谢樟出了门。   放在大城市看,谢樟外公外婆家那套房算学区房了,不远处的位置就是县中学,还自带一个幼儿园,只不过小县城没有学区房这个说法。   提起打了招呼,但没明说沈珩是他对象。   不过他喜欢男人这事儿家里一早知道,没明说他外公外婆也知道怎么回事,一层窗户纸没人捅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有沈珩正襟危坐,古代寒门学子第一回 看见皇上都没这么紧张。   来的时候被谢樟哄得稍微好了一点儿的忐忑又回来了,连谢樟就在他身边坐着都不管用,中午吃饭只敢吃自己面前那盘菜,又饿得慌,于是就使劲扒饭。   谢樟给他添了一筷子红烧排骨,说:“外婆做的这个排骨好吃,你尝尝。”   沈珩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生怕他俩表现得太亲近放肆,让两位老人对他们这对儿同性恋更看不上眼。   他出门的时候在衬衫里头套了背心,这会儿热得汗湿,额头也发潮了,却不敢擦,夹着排骨咬了一口,还没尝出味道来,就赶紧夸赞道:“好吃,好吃。”   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去拿地暖的遥控,把屋里温度给降了两度。   吃完了饭,两位老人饭后要溜达一百步,不过也不出门,就在客厅绕弯,沈珩便自告奋勇去洗碗。   谢樟没拦着,扶着他腿脚更不利落些的外婆,跟他外公一块,三个人在客厅 “散步”。   等沈珩洗完了碗,一百步也走完了,两位老人该午休了。   听见动静,沈珩手都没擦干,像是讨好主人的小笨狗,啪嗒啪嗒从厨房跑出来,说:“我去铺床。”   谢樟一把把人给薅住了,说:“床都是铺好的,你凑什么热闹。”   他把人拽在自己身边,又跟他外公说:“那您和外婆先午休,我去书房看看书。”   外公说:“你的书都在柜子顶层放着呢,自己找吧。”   沈珩傻不愣登的,恭敬地目送谢樟外公外婆回大卧室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说:“天呐,紧张死我了。”   说完又看谢樟,确认道:“哥,我没犯错吧?”   谢樟把他衬衣扣子解开两颗,说:“热成这样,小心一会儿出去感冒。”   这解扣子的动作可太暧昧了,沈珩下意识看了眼主卧的方向,小声说:“我不敢解开,怕外公觉得我…… 轻浮。”   “但是外公外婆很喜欢你。” 谢樟哄他,带着他去书房,说,“以前我和我妈就住这,原来这放个高低床,我睡上铺,我妈睡下铺。”   高低床已经收拾走了,换成了个大书柜,谢樟熟络地搬椅子开最上层的柜子,拿了个大铁片纸盒子出来。   里头放了几本书,两三张碟片。   然后沈珩看着谢樟从最里层的一个笔记本里拿了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男人西装革履,女人一身晚礼服,似乎是在什么宴会上拍的,可彼此的眼神都落在对方身上,像是只容得下对方,看不见别的人了。   谢樟拿给沈珩看,说:“这是爸妈,他们的合影不多,我妈就只留下这么一张给我。”   他直接坐在了书桌上,很不讲究,看着沈珩说:“以前我总觉得,人都走了,成了一抔土了,留着照片空做念想做什么,也没什么意义,不过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阿珩,我们今天,就算是过了明路,见过高堂父母了。”   “还欠你一个婚礼,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们去国外办,好么?” 第54章 -6- 正文完   这次是真的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陪伴~ 关于他们更以后的未来,当然是好好在一起,好好爱彼此,好好赚钱,好好过一辈子啦~ 他们的故事在他们的世界继续延续,我们的约会在下一篇继续。   沈珩到底还是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谢樟少年时期的事情。   他们在县城逗留了几天,陪谢樟外公和外婆吃了几次饭,不过谢樟的外公外婆能接受的程度也就如此了,所以两个人也并没有多陪他们待一段时间,吃过饭就回宾馆去。   小县城里面最好的宾馆条件也就一般般,不能煮饭,白天里屋子了也很昏暗,而且配带的电视机也没有联网的功能。   待着无聊,两个人就去外面闲转。   两个人去过了商场、公园,最后绕到谢樟读过的中学,还在中学外面的奶茶店买了两杯饮料,但是没法喝,那奶茶店是个小作坊,奶茶是拿劣质奶茶粉勾兑出来的,谢樟的嘴已经养刁了,只觉得奶茶里一股子洗洁精的味道。   谢樟评价说:“原来这么难喝。”   沈珩纳闷。   这东西连他喝着都觉得难喝,他以为谢樟是为了怀旧才买来喝,可没想到谢樟原来竟然没有尝过。   他把奶茶扔到路边的垃圾堆上,问谢樟:“哥,他家以前也这么难喝吗?”   谢樟看一眼店门口的招牌,说:“以前这是个文具店,也卖这些喝的吃的,不过我没买过。”   他把自己的手揣到沈珩羽绒服的口袋里面取暖,说:“我以前很穷,买不起。”   沈珩呆住了,想起来谢樟说过的那句 “应该是过得不太好”,便下意识张开手掌,等谢樟的手贴过来,他就又合起掌心,把谢樟的手紧紧握住。   谢樟知道傻小孩又在想什么,没有多解释,只挠了挠他的手心,说:“走吧,带你去买烟花。”   他们在小县城待过了初五,按照风俗习惯,要迎财神,吃饺子,谢樟和沈珩早起去买了饺子皮和饺子馅,到他外公外婆家吃了一顿饺子,就打算回程。   仍旧是在市区过了一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初六的晚上。今年的春节要比前一年早一点,但也眼看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了。   沈珩很慎重地对待这个日子。   可惜的是,他关于爱情的全部浪漫,从启蒙到入门,全都来自于谢樟,苦思冥想也只想得到玫瑰花与烛光餐。   西餐是沈珩从外面餐厅订的,之后餐后甜点是他在家里鼓捣了整整一天才做出来的,虽然不伦不类,但起码味道尚可,能够入口。   玫瑰花也是从外面花店买的,沈珩仔细翻查了花朵品种和数量的寓意,精心的处理好放进花瓶里,还小心地喷了水保持花朵娇艳。   好在气氛还好,勉强和浪漫挂一点钩。   面对桌子上他准备了好长时间的玫瑰花和西餐,沈珩勉强给自己打了个及格分。   然而最糟糕的还不是毫无新意,而是他在陪谢樟喝完了三杯红酒之后,醉了。   醉倒睡在餐桌上的时候主菜都还没有吃完,那道他亲手做的甜点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酒是好酒,谢樟在酒柜里珍藏多年,只可惜后劲有点大。   谢樟望着脸色驼红、趴在桌子上醉语连连嘀嘀咕咕的沈珩,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应该给他换一支度数低一些的酒来着。   但人已经醉了,谢樟只好伸手摸了摸沈珩的脸,叫他一声:“阿珩?”   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人听着动静的方向动了动,小声嘟囔了一句:“哥……”   谢樟已经做好准备接住沈珩准备的一切笨拙爱意,要给足面子,没想到傻小孩自己先出了状况,意外地倒在了自己选的红酒上。   谢樟叹口气,起身去扶沈珩:“走了,回房间睡觉。”   沈珩嘟嘟囔囔地,终于挣扎出来一些清明,把话说完:“老婆…… 周年,纪念,周年快乐!”   笨蛋小狗喝醉了傻气得更厉害,不过比平时要粘人了一些。   谢樟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摸小狗似的,说:“周年快乐,小醉鬼。”   沈珩的个子还在长,比谢樟要高一些了,而且他精于锻炼,也要比谢樟壮实一些,谢樟有些扶不住他,只能让沈珩靠在自己肩膀上,带着沈珩慢慢往楼上主卧走。   只一年多的时间,少年人就已经抽条拔节一样,张开了。   也已经占据在他心里,立地生根。   谢樟费力地把人安顿到床上,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亲手伺候人,给沈珩盖好被子,转身去找毛巾来给他擦脸。   却被沈珩抓住了手。   表白的情话曾经反反复复在心里琢磨修饰,已经变成了不需要大脑支配就可以脱口而出的肌肉记忆,而酒精又熏蒸出来几分平时没有的勇气。   沈珩喝醉了,反倒是说得更有勇气,更直白:“哥,我会快点长大的。”   “说不让你辛苦不是骗你的,我真的在努力。”   “就是我有点笨,老是做不好。”   “你等一等,鹤云山项目我在慢慢学,我毕业的时候,正好项目收官,我不要做个只有虚名的小沈总。”   “求婚是你求的,婚礼是你准备的,我不要沈氏股份给你做聘礼,脏。”   他快要睡过去了,声音也越来越不清楚,可谢樟还是听到了。   他的阿珩对他说:“我要自己努力,和你站在一起。”   谢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胸腔的位置像是忽然被泼进去了烈油,哗啦一下烧起来,热腾腾得几乎要沸了。   像是寒灰起烟,又像是枯木再生。   他停住了要去给沈珩洗毛巾的动作,回身拉开被子,侧身躺倒沈珩的身侧,轻轻地说:“好,哥哥知道了。”   主卧一片寂静,谢樟握着沈珩的手,听见自己胸口一下一下跳动声音。   沈珩大概是感受到谢樟躺过来,习惯性地把谢樟扒拉到自己怀里,蹭了蹭,像是找到了最舒服姿势的狗狗,贴着谢樟,睡熟了。   谢樟便也闭上眼睛,闻着空气中虚浮的淡淡的红酒味道,准备和身边的少年共赴一夜安眠。   他知道,他的少年终将长大,也终将成为可以和他比肩的爱人。   [正文完] 第56章 沈珩日记   昨天有多皮,今天就有多怂。 今天不是短短,请各位老板不要打我。   -10 月 25 日 晴 -   新买了日记本,从今天开始写日记。   今天上了这个月第四次游泳课。   最近天气好像一直很好,不怎么热也不算很冷,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室外的恒温游泳池可以看见天空,秋天的时候天都要变得更蓝一些。   今天教练有事来得晚了,然后我偷懒就被谢哥抓了。   其实我还是不喜欢游泳,每个星期盼着上游泳课也只是想谢哥会来。   明明每天都生活在一块,可还是想跟他多说一点话。   后来谢哥亲自给我示范了几个动作…… 我一个也没记住。就是他说我游泳的姿势很僵硬,还是要多练,但是夸了我的腹肌。   下周游泳课教练来不了就好了。   -11 月 3 日 阴 -   原来周岩喜欢校花,我看他平时跟人家连话都没说过,今天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   嗯,我理解,我跟谢哥说话的时候也好紧张。   就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显得比较妥当,有的时候还会嘴瓢,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是谢哥不会笑话我。   后来跟他们说了我跟谢哥去的那家餐厅很好吃,周岩说我是土豪,那么贵的餐厅都吃得起,我才知道谢哥带我去吃饭的地方原来那么贵。   我跟周岩解释说是一个哥哥带我去吃的,我也只吃过那么一次,周岩说这个哥哥对我太慷慨了,让我抱紧大佬的大腿,还说苟富贵勿相忘。   周岩说得对,谢哥就是对我很好。   但是以后要少跟他们讲一些和谢樟有关的事,而且 “我有一个朋友” 这样的开场确实很蠢,今天差点就说漏嘴了。   -11 月 7 日 晴 -   双十一购物清单:   家里新添床品四套(尺寸 2mX1.8m)   【金丝玫瑰款】两套冬款睡衣   两套冬款睡袍   一套保暖内衣(自己的)   钥匙扣一对   棉拖鞋三双(周姐的买女款)   【直播间】卫衣、牛仔裤、大衣、配饰胸扣   高考冲刺一百天模拟题全套   文具类(日记本、错题集、笔芯、高亮荧光笔 - 红色)   【限定款】咖啡杯 + 勺子   希望买的咖啡杯早点到,谢哥最近好像又总是晚上加班,这样就可以用新的咖啡杯喝咖啡了。   今天语文老师讲现代诗,读到一句很好的诗:   “我坐在台阶上想你的时候,只有月亮经过。”   -11 月 11 日 晴 -   啊啊啊啊啊!   忘记把淘宝付款账户改成自己的了,用了谢哥给我的那张信用卡,早上他问我什么要紧东西要大半夜买不好好睡觉……   我感觉他想歪了。   我不是我没有!   我说我买了衣服,谢哥说以后添衣服的事情不用我自己操心,他的生活助理会帮忙把当季的衣服都给我准备好的。   怎么办啊,希望店家早点发货,这样谢哥才能穿我给他买的睡袍。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谢哥原来根本不知道双十一这回事啊!   -11 月 13 日 阴 -   今天谢哥回来的好晚,我连数学作业都写完了。   刚刚装作去找吃的东西下楼,跟谢哥碰了个照面,我是故意的,谢哥应该没发现,因为他说:“阿珩,怎么还不睡觉。”   我跟他说作业很多,才写完,下来喝水。   他就没有直接上楼回卧室,跟着我一起来的厨房。   谢哥问我有没有被同学排挤,还问我追不追得上老师的讲课进度,我跟他说同学很好,老师讲课有点快,但是我自己努努力可以追上。   今天我们一起上的楼梯,谢哥送我回房间,还跟我说了晚安。   晚安,新买的睡衣已经洗好烘干了,希望谢哥喜欢。   -11 月 16 日 晴 -   今天小豆芽儿来了,原来她大名叫袁俏。   是随妈妈姓吗?   她长得很可爱,有小虎牙还有小酒窝,很有礼貌,很招人喜欢,谢哥很宠她,周姐也很宠她,小姑娘像是家里的小公主。   我也很喜欢她,是真的,我发誓。   就,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嫉妒她而已。   谢哥对着她的时候笑得很温柔很温柔,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谢大佬这种说法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我觉得谢哥在家里一定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那种好老公和好爸爸。   可是我又有点庆幸谢哥离婚了,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忍不住。   如果谢哥现在是别的人的丈夫,我就连偷偷喜欢都不行了,这样是不道德的。   明明知道谢哥就算没有妻子也不会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为什么我还是要多想呢。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很甜,可暗恋一个人的感觉是苦的。   -11 月 24 日 雾 -   月考成绩出来了,好差啊……   好在这个学校的成绩单不需要家长签字,不然我就得把成绩单拿给谢哥看了,好丢人,我下个月要好好学习。   这几天是真的没有心思看书,上课的时候盼望放学回家,回家了盼着谢哥回来,一天里最有意义的时间好像就只有上学路上还有跟谢哥一起吃晚饭这一点时间了。   怪不得教导主任不允许学生谈恋爱,但是如果谢哥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心神不宁了。   …… 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谢哥明明只把我当成他顺手带回家的小孩,可能和小豆芽儿也没什么区别吧。   -12 月 15 日 雨 -   谢哥送我了一套海贼王的手办,还说放寒假了之后可以陪我一起看海贼王的动漫。   他说:“等你放假了,带我一起看看。”   还说:“应该是有时间陪你的。”   我是在做梦吗?   本来都想好管住自己的心思,不要多想了,可是谢哥这样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很想快点放假,能跟谢哥在一起多待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我想通了,谢哥喜欢小豆芽儿的妈妈,我喜欢谢哥就好了。   -1 月 1 日 晴 -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   本来已经订好了和谢哥一起跨年,我还准备了很久,结果放学的时候沈安程和沈舸来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没出息,还要谢哥替我出头,下一次我一定不要这么窝囊了,谢哥说得对,我越是胆怯,他们越是欺负我。   然后我还是和谢哥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进餐厅的时候谢哥冲我伸手,我过去牵了他。   是谢哥主动的,应该不会看出来什么吧?谢哥的手指很长,很好看。   不过后来吃饭的时候小豆芽儿给谢哥打电话了,我以为今天的跨年又要泡汤了,毕竟我总是忘了小豆芽儿还有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女士的存在。   结果谢哥告诉我小豆芽儿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是一位牺牲的人民警察的女儿,他只是替好朋友照顾孩子。   原来之前都是我想歪了。   现在我心跳得快要从嘴巴里面飞出来了,今天晚上是不用想睡觉了。   -1 月 9 日 小雪 -   今天居然下雪了,印象里面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见到过雪了。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记不大清楚了,只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是爬山去看了流星雨,人很多,天气湿冷又阴沉,流星雨大约不会出现了。   但我记得是去看白羊座的流星雨。   很奇怪的梦,梦里谢哥跟我说,要记得去看白羊座的流星雨。   可是我今天搜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最近会有流星雨的消息,更别说是什么白羊座的。   果然梦都是无厘头的。   把梦当真,还去搜新闻,简直像个傻子。   …… 可是,真的很想离谢哥再近一点点。   -1 月 22 日 晴 -   谢哥真的陪我看海贼王了。   以前看动漫的时候我妈老是念叨我,说我这么大的人还要看动画片。   妈妈,你看呀,有人陪我看动画片了。   我很喜欢他,是你听到以后肯定要生气的那种喜欢,可是你生气我也很喜欢他,如果能够听到他说喜欢我的话,一定是比这世界上所有开心的事情加起来还要开心的事情之一,和你能够回来和我一起生活一样开心。   可是他只是当我是个孩子。   在想让谢哥知道我的心思和怕被谢哥知道我的心思之间反复横跳,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不是甜的,互相喜欢才是。   -2 月 1 日 晴 -   要去日本玩了,和谢哥一起。   谢哥答应我的事情他都是记得的。   不能带日记本了,行李箱都是放在一起的,我怕谢哥会看到。   谢哥对别的人很凶的,也很冷淡,我总觉得他对着沈安程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要掏枪杀人那么凶。   所以我不敢让谢哥知道我喜欢他,起码现在对于谢哥来说,我还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特殊。   我觉得自己道德有问题,总会嫉妒每一个离谢哥近一些的男人和女人,甚至包括他的助理,因为看到过那种总裁爱上小助理的电视剧。   可是我又忍不住纵容自己的坏想法。   我是一个坏人。   -2 月 16 日 雨 -   我和谢哥在一起好多天啦!!!   纪念日是 2 月 10 日,大年初八。   当时太混乱了,我都有点记不清谢哥跟我说了什么,反正就是在一起了,他还抱了我很久。   …… 嗯。   以后都不用偷偷写日记了,耶!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