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奶喵饲养日记》作者：山河南渡文案： 　　惊！捡回来的小奶猫钻进被窝做出这种事！ 　　温柔社畜攻x猫咪美人受 　　- 　　佘褚人如其名，是个兢兢业业工作、平平淡淡生活的平凡社畜。 　　他长得不错，虽然不如明星帅得扎眼，但耐看。 　　又一次相亲失败，佘褚被人泼了一脸的柠檬水，还没走出餐厅就被恰巧在这吃饭的单位领导拉去挡酒。他应酬完正蹲在马路伢子吐得昏天黑地，稀里糊涂接受了一只流浪猫的托孤，把奶声奶气的小猫崽子拎回家养了。 　　小奶猫娇气得要命，喝的是羊奶粉，吃的是高档猫粮，晚上睡觉还非得窝在他颈边，不哄着摸着就哼哼唧唧，简直没有比它更娇气的猫了。 　　可它又实在太乖，会在佘褚烦心时主动摊开毛茸茸软绵绵的小肚子给他摸，还会钻进他衣领、露出个小脑袋，陪他一起加班。 　　然而某一天，佘褚一觉醒来，发现颈窝的猫不见了，怀里多了个光溜溜的小美人，睁着漂亮明澈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趴在他胸口低头去蹭他脸，软软地开了口：“喵～” 　　- 　　写着解压的没文笔无脑小甜饼 第1章 　　新年伊始，本来是个洗个热水澡冲掉枯燥工作一周的疲惫、舒舒服服睡一天的元旦佳日，佘褚早上十点还不到就接到了家里太后的夺命连环call。 　　“妈，我都说了我去相亲就是祸害人家姑娘，”佘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极其无奈地深叹一口气，“这还是元旦，多坏人心情啊。” 　　“我不管！你都二十八了，再不抓紧点时间找个女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就晚了！今天也不用回来吃饭了，就去餐厅和人家见一面。” 　　母亲强势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恨不能当场从听筒里钻出来对佘褚耳提面命，“态度给我放端正点！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和借口，要是今天人家姑娘不高兴了，你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佘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电话便被从另一端挂断了，想要直接坦白的念头刚冒出个头就被按回去了。 　　佘褚没办法，只能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地址叹息——他妈年纪大了，近些年还查出糖尿病，血压也偏高，情绪不能太激动，原本还算佛系的心态，在看到舅婶家那些个比佘褚还小几岁的孩子都接二连三成家时一下就沉不住气了。 　　她说她这辈子还剩下的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佘褚成家立业，有个聪明可爱的小孩，还能趁着不算年迈替佘褚带孩子。 　　佘褚怕她激动伤身，至今不敢和家里坦白，平时往家里买东西倒是勤快，但能少回去就少回去，深怕被催婚，但还是逃不过被逼相亲。 　　他每次都会从自身出发来结束相亲，然后礼貌又温和地请对方吃一顿饭以求谅解，遇到的姑娘都很善解人意，让他心底的歉疚与愧怍越积越多。 　　这是第二十八次相亲。 　　对面的姑娘打扮得很精致，谈吐间气质斐然，笑起来时也很甜。 　　哪里都好，但就是性别不对。 　　佘褚心里愧疚更深，他神色真诚向对方表示歉意，说：“对不起，很抱歉今天耽搁你的时间，您是位非常优秀的女士，不过我现在的确没有成家的心思，今天来相亲也是不愿驳了家母的心思。” 　　他说，节日快乐，实在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如果可以，我愿意送你一件礼物，算元旦祝福、也算赔礼。 　　姑娘对他颇有好感，直白大方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很好地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我可以等。” 　　佘褚欲言又止，他看着对面姑娘含笑的眸子，一种欺瞒对方的负疚感几乎要充斥满他的胸口，让他实在难抑这股压抑已久的坦白冲动，和对方对视着艰难开了口：“……实在对不起，其实我的性取向是男性。” 　　姑娘脸色一变，几乎是立竿见影地觉出了被愚弄的愤怒，但她仍然忌于在外保持形象的良好教养，没能破口大骂，胸口起伏片刻，难忍地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往佘褚脸上泼了去，拎起手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佘褚慢吞吞地擦掉脸上的水渍，心口滋生出种种情绪，五味杂陈。 　　他是歉疚的，对这位被他浪费掉节假日时间的姑娘，但同时他又感到一种终于坦白、不必遮遮掩掩的释然与畅快，哪怕他深知接下来回家里面对他的会是比以往更猛烈的疾风骤雨。 　　旁边的服务员只当是情侣吵架，同情地给他又递了一张热毛巾，给他把没上的菜退了钱。 　　佘褚谢过了服务员的好意，擦掉脸上的柠檬水，还没出餐厅就正好撞上在大堂赴宴的公司领导，领导见了他，一脸喜气洋洋地一通夸，说他工作踏实、勤劳肯干，让佘褚心下好一阵莫名其妙，紧接着就被带去敬酒。 　　待佘褚昏昏沉沉出了餐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弄去挡酒了，什么“小佘是我手下得力干将，日后要好好提拔”都是屁话。 　　这原本是一个可以舒舒服服在家睡一天的元旦，却让佘褚心力交瘁，刚走出餐厅没几步，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泛恶心，忙踉跄着蹲到花坛边，吐得昏天黑地。 　　等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干净了，佘褚才觉得好受一点，他正准备起身，就听到一声软绵绵的“喵~”城市里有许多流浪猫，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佘褚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的他实在没有精力跟寻常回家一样买猫粮喂流浪猫，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他还没迈出步子，裤腿就被拽了拽。 　　佘褚低下头，看到一只白底黑纹的花猫咬着他的裤脚往外拽。 　　佘褚又想叹气了。 　　但他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跟着花猫往靠近花坛内侧的地方走。 　　于是他看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是只小公猫，缩在一块脏的看不出原色的烂布里瑟瑟发抖，细微又轻弱地叫着。 　　佘褚心软了一瞬，可他想到自己如今住着的逼仄的一室一厅，因为自己住，连防护的纱窗都没装，一点养宠物的准备都没有，并不适合把这只猫捡回去。 　　他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个箱子和布、还有一点猫粮回来给这猫母子俩，算尽自己的最大善心。 　　但他刚转身，就见大的那只花猫窜到了他面前，两只前爪竟然立了起来，随后抱在一起，向他小幅度地点了点，看起来像是在作揖。 　　佘褚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到心酸还是感叹这猫有灵性。 　　花猫见他没有决绝地走开，窜回花坛，叼着小奶猫的脖子把它带出来，放到了佘褚脚边，然后冲他又作了个揖，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连让佘褚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也没顾上佘褚真的决绝离开又该怎么办。 　　小奶猫才刚能睁开眼，但许是太冷了，时不时地发着抖，它看着佘褚，小心地伸出舌尖在佘褚伸到它脸边的手指上舔了舔，又细细地叫了声。 　　它的毛都被污水弄脏了，湿凉的，舌尖却是热而软的。 　　佘褚看了它片刻，取下围巾将它裹起来，小心地将它托在臂弯，准备打车去就近的宠物医院。 　　小奶猫很怕生，但又很依赖这个第一眼见到的人类，它发出一点噗嗤声，似乎是在打喷嚏，但一双干净明澈的眼睛总是望着佘褚的，在他偶尔用手指小心地给它揉揉下巴时会用舌尖舔舔他的掌心，而后软绵绵地、微弱地“喵”一声。 　　它被宠物医生抱着检查时也坚持仰着脑袋看佘褚，在医生做完简单检查、放开它后便着急地爬起来，蹒跚着朝佘褚的方向挪，短促地从鼻腔里发出轻细的声音，但被佘褚拢在掌心时便又安定了下来。 　　“这是您的猫么？” 　　医生问。 　　“之前不是，”佘褚垂眸看着掌心里用鼻尖轻轻蹭着他指腹的小奶猫，目光柔了下来，“现在是了。” 　　——这大概是糟糕的元旦节，给他最好的礼物吧。 　　作者有话说：赶在这个元旦的小尾巴，祝大家新年快乐！【佘褚不光捡回了娇气小奶猫，还捡回了黏人小美人（微博偶尔也会放崽的小段子，想看的uu可以稍微关注一下嗷 第2章 　　不过这份小礼物一来就花掉了佘褚小半个月的工资。 　　医生给它打了第一针疫苗，又做了清洗护理，最后卖给了佘褚一袋猫零食、猫玩具和羊奶粉。 　　洗干净后的小奶猫格外漂亮可爱，它不是市场上受欢迎的名贵猫种，只是最普通的杂色猫，白色的毛上有着黑灰的斑纹，细软尾巴上的黑纹乍一看像个揉作一团的小小桃心。 　　佘褚动作极轻地把它放进垫了绒布的猫包里，谢过了医生，在凛冽寒风里拎着这份上天给的元旦小礼物和大包小包的猫咪用具回家了。 　　小猫很乖，但也太过依赖他。 　　凌晨两点半，佘褚又一次因为客厅里传来的细微声响不得不起来、把不安的小猫从铺好柔软毯子的窝里拎起来拢在掌心里，指腹一下下地从它背脊顺过，小奶猫闭着眼睛咂咂嘴，又依赖地用脸在他掌心蹭蹭，嗅他指缝间的羊奶粉气味，这才安稳下来。 　　——其实它的声响很小，不足以清晰到让在卧室的佘褚第一时间听到，但佘褚放心不下，始终留了神在客厅那个米黄色猫窝里，故而奶猫一有什么动静他就能立马感知到。 　　冬日的夜寒凉浸骨，由于自己一个人住，佘褚得过且过地没有安装地暖，他捧着小奶猫在客厅里走了会儿就扛不住冻了，犹豫着看了看掌心里的小奶猫，思忖再三还是抵御不住寒意和困倦，带着猫一起回了卧室的床上。 　　被子里还有余温，他刚将小奶猫放到枕边，小奶猫就闭着眼下意识朝有着暖意温度的被窝里踉踉跄跄爬，佘褚躺下的时候险些压到它，困意都吓得去了一半。 　　佘褚只好又轻轻拢起它，将它放进枕边用自己的围巾搭起的简易小窝里，又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毛，小奶猫晃了晃小尾巴，在他指尖轻轻缠了缠，随后似乎就睡熟了，能听到一点极浅的鼾声。 　　许是被这小家伙感染的，佘褚很快又陷入了沉眠。 　　冬日的第一缕阳光没能透过厚重的纱帘唤醒佘褚，但颈侧毛茸茸的触感和随着呼吸不小心进鼻腔的猫毛让佘褚醒了过来。 　　他的右手几乎是一整夜都伸出被子外、覆在小奶猫身上安抚地给它顺毛，此时一醒也下意识放轻力度习惯性地用食指想从小奶猫背脊轻轻揉过去——然后揉了个空。 　　佘褚心里漫起一点慌乱，他实在是太怕小奶猫爬到自己被窝里、被自己无意识的翻身给压到。 　　他倏地睁开眼往手边的围巾窝里望，眼前却出现一团白色缀着黑斑的毛茸茸的东西，佘褚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猫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围巾里爬出来、爬到自己颈边窝着了。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能让小奶猫养成这样的睡觉方式。 　　佘褚有些头疼，正想起身把小奶猫拎开，就感觉到这小猫崽子似乎也晃晃悠悠地转醒，迷迷糊糊地一抬脸，用毛茸茸的脸在自己颈侧蹭了蹭，然后往上趴了趴，在自己颊边轻轻碰了碰，极轻地“喵”了声，像在撒娇。 　　佘褚没办法了，头疼都变成了无奈。 　　他动作很轻地起身，怕羽绒被压坏小奶猫，于是又把围巾拿过来焐热了才轻轻搭在它身上，自己轻手慢脚地起床去洗漱了。 　　新一年的第二天，佘褚给自己煮了一锅速冻水饺作早餐，等熟的过程中又赶紧去客厅用温水兑了一杯羊奶粉，准备喂给小奶猫喝——猫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但小奶猫又太小，怕它吃不下猫粮，佘褚只好买了羊奶粉，在他的记忆里，他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几次这么贵的东西。 　　等佘褚准备回卧室准备带小奶猫出来吃早餐时下意识一张嘴，却想起自己没给小奶猫取名字。 　　小奶猫已经清醒了，许是因为佘褚不在身边，它有些不安地在枕头上睁着眼睛四处嗅闻着，不时从喉咙里发出轻细的声响，原本搭在它身上的围巾也已经被它挠开了。 　　佘褚走近将它抱起来，这才看到枕巾上被洇湿了一小块，佘褚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用指腹在小奶猫下巴上轻轻挠了挠，无奈叹气：“你呀……怎么刚来就闯祸。” 　　但他还是先带着小奶猫去客厅喂羊奶粉，将兑好的奶粉倒进一个干净杯盖放到小奶猫面前让它自己喝。 　　他不知道小奶猫之前是怎么被母猫带着进食的，但明显是还不会喝羊奶，只见它犹疑又试探地伸出舌尖在杯盖边缘舔了舔，尝到羊奶粉的味道，新奇又疑惑，歪着脑袋抬脸看了看佘褚，又埋脸下去用软小的舌尖舔杯盖边缘，弄得鼻尖和脸上的毛都被羊奶给打湿了。 　　佘褚看它并不排斥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去卧室把枕巾拆下来洗，还没等他想起厨房还煮着的水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这通电话无疑是他昨天的相亲一时冲动带来的后果，佘褚心下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洗净的枕巾晒去阳台才接通电话，一边听电话那头父母怒气冲冲的质问，一边垂眸漫不经心地看小奶猫舔食羊奶。 　　他只是一如既往、孝顺而温和地全盘接受了所有诘责，但这次他没再哄着母亲，他在片刻沉默后轻而长地叹息了一声，说：“这是天生的，我改不了，也没法改。 　　别让我去祸害别人姑娘了。” 　　这当然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通话。 　　佘褚力度有些重地把手机丢进沙发里，终于记起他还煮着的速冻水饺，转身去厨房把已经煮烂、坨了的饺子捞进碗里，端到桌上开始吃这顿十分潦草的早餐，偶然一抬眼，恰好与好奇地望着他的小奶猫对上视线，忽然发觉自己吃得还不如一只小奶猫。 　　但他只是好笑地勾了勾唇，在小奶猫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和碗时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声音温和：“你不能吃这个。” 　　小奶猫失望地喵了声，随后埋头把杯盖里佘褚给他续上的羊奶一点点舔干净，溅得周边的桌面到处都是。 　　许是被折腾得实在没了心性，见小奶猫这样，佘褚也没生气，只好脾气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抱着小奶猫去浴室用干毛巾给它把毛擦干净，嗅到它身上一点纯净又甘醇的奶香。 　　它在佘褚怀里时就十分安静，还会仰着脸去看他。 　　小奶猫在灯光下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浅淡的褐色，像一块明净而澄澈的琥珀，漂亮极了。 　　这是连着元旦假期一起的周末，但佘褚却觉得和上班时一样疲惫，他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找了个寻常看的综艺放着，他其实连综艺里的明星叫什么、有什么作品都不知道。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是他早已习惯的、用这样一点吵闹人声假装他的生活不是那样寂寥而单调的方式。 　　但今天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了。 　　原本被佘褚放进猫窝里睡觉的小奶猫又努力地迈着小短腿朝他爬了过来，在他脚边绕了绕，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裤脚，轻细又娇气地“喵”了一声。 　　佘褚从望着电视神游里回过神，低下头去看它，对上它似乎明晃晃写着依赖的漂亮眸子，弯身把它抱到了自己腿上。 　　小奶猫似乎察觉到了他心情不佳，又从喉咙里咕噜几声，用脑袋在他毛衣上拱了拱，然后在他腿上躺下，摊出软绵绵毛茸茸的小肚子，仰脸冲佘褚叫了几声。 　　佘褚疑惑地覆掌在它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就见小奶猫舒服地眯了眯眼，小尾巴也轻轻晃着，待他要撤回手时，又忙四爪并用，抱住他的手不让动，简直是一只惯会黏人的撒娇鬼。 　　佘褚动了动被他抱住的手掌，用食指在它鼻尖轻轻点了点，眼里泛起一点笑意，想起自己还没给这只撒娇精取名。 　　“叫什么呢？” 　　“喵喵？” 　　“小猫崽？” 　　“崽崽？” 　　他每唤一个称呼，小奶猫就用没长齐的牙在他食指尖轻轻咬一口，听到最后一个称呼才软软地用舌尖在他指尖舔舔。 　　佘褚没留意到自己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笑意，低下头用鼻尖在小奶猫额前轻轻碰了碰：“好吧，那就叫崽崽吧。” 　　作者有话说：麻麻们快给崽崽投点海星喝羊neinei叭~ 第3章 　　崽崽长得很快，两天的时间它就学会了自己喝羊奶还不会把桌面弄脏，一周之后，佘褚给它捣碎的猫粮它也能吃得很开心，两周之后，佘褚的朋友知道他养了猫，把自家的大猫带过来，也教会了崽崽自己用猫砂。 　　大猫脾气不太好，崽崽趴在猫砂盆边缘不敢下去的时候被不耐烦的大猫一巴掌拍了进去，滚了一脑袋的猫砂，委屈地喵了声，又转头去找佘褚，可怜极了。 　　“大猫教小猫都是这样凶吗？” 　　虽然捡回来不久，但毕竟是窝在自己颈边睡了半个多月的小奶猫，佘褚看着也有点心疼了，不太放心地转头问饶有兴致拿着手机拍大猫教崽崽用猫砂的朋友。 　　“靠，这看着也太好笑了。” 　　朋友把短视频发到了朋友圈，浑不在意地回答佘褚，“没事，看着凶而已，它不会挠小猫的，它自己生的崽它也是这么教用猫砂的。” 　　学会用猫砂的崽崽再也没尿过佘褚的枕巾，少了一项额外的家务活，佘褚心下轻松了点，又找时间给家里装了纱窗、地暖和猫爬架，将可能会被崽崽以后再长大些活动时打碎的东西都收进了橱柜。 　　佘褚以前没打算养宠物，自觉作为社畜没这个精力和时间，但捡回崽崽之后发现，自己的确是没精力和时间。 　　好几次晚上加班到九点，回家之后无意间发现布艺沙发上又多了几处被小猫爪子挠破的地方就觉得一阵疲惫，再看到窗台上养了好几年的花好不容易长出个花苞就被挠掉了更是阵阵心累。 　　他不是没脾气的，当晚就冷着脸把已经窜到他床上的崽崽拎去了客厅的猫窝里，关上卧室门没准它跑进来和自己一起睡，哪怕崽崽在门口挠门时可可怜怜的喵声也被他狠狠心忽略掉了。 　　第二天佘褚起得比寻常早，许是因为习惯了脑袋边有一团毛茸茸依偎着他，他洗漱完就打开卧室门想去看这只长大许多的小奶猫，结果刚拉开门就看到崽崽趴在卧室门口睡着了、连它最喜欢的画着蒲公英的绒黄色猫爬架都没去。 　　佘褚一下又心软了，蹲下身去看它。 　　崽崽对他的气息很敏感，他刚蹲下它就醒了，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小喷嚏，主动扬起脸往佘褚朝它伸去的掌心蹭，探出软软的舌尖在他指腹讨好地舔了舔，撒娇似的黏黏乎乎地“喵”了声，像在和他道歉。 　　佘褚叹了口气，饶是有再多的恼火也都散了，两只手抱起它、将它放在臂弯，起身去用温水给它兑羊奶粉。 　　他没有做好养宠物的准备，但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崽崽的存在，就像崽崽习惯了每次闯祸找他撒撒娇就可以获得原谅一样，他习惯了被这样一只小生灵毫无保留地依恋、习惯了被它的柔软治愈。 　　三个多月大的崽崽已经比刚捡回来的时候长大了许多，一只手已经拢不下了，佘褚的臂弯和墙上新安装的猫爬架是它如今喜欢待的地方——毕竟好吃好喝地养着，佘褚月底看账单时发现这只崽崽的支出占掉了自己快十分之一的工资收入。 　　这一份额外的支出看起来有点肉痛，但佘褚看着手边抱着自己的手腕睡得直打小呼噜的崽崽又觉得挺值得。 　　他动了动手腕，想抱崽崽回猫窝去睡，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手从崽崽怀里抽出来，崽崽就睁开了眼，爪子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用毛茸茸的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黏黏乎乎地喵一声，缠人得要命。 　　佘褚没办法，只好把它放在腿上睡，让它陪着自己一起熬夜工作。 　　对面居民楼里的灯早已隐没在黑暗里，连天穹里的星子都隐去了几颗，深冬的夜只能听见寂静的窗外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怀里这只小猫时不时打呼的声响。 　　它似乎做了个很美味的梦，咬着佘褚的衣角砸了咂嘴。 　　待佘褚将文件命名好发给负责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佘褚走进卧室，将崽崽放进枕边找人特制做给它的一个小窝里，刚把它放进去它就醒了，着急地喵了声，就要抓着佘褚的手往他身上蹭，被佘褚用食指抵住额头按了回去，轻声和它说话：“我去洗澡，你乖乖的，待会儿回来。” 　　崽崽歪着脑袋同佘褚对视，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抬起了一只爪子舔了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佘褚在说什么，但好歹没黏着他不放了。 　　但不得不说它的确是很通灵性的，佘褚只是温声和它叮嘱一句，竟真的没跟着佘褚窜到浴室门口蹲着，但它也没趴在枕边的特制小窝里睡下，仍立着脑袋望着浴室的方向，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才飞快地躺下，佯作自己已经乖乖听话睡了的模样。 　　佘褚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一看它埋着脸在小窝里蹭就知道它没睡，但也没戳穿这小家伙，忍笑在它小脑袋上揉了揉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黑暗里，能听到它悄悄从自己的小窝里爬出来的窸窣声响，还自以为动静小地“喵呜？” 　　了声，用还带着羊奶味儿的猫软垫在佘褚鬓角碰了碰，等了会儿发觉佘褚没动便蹭到了他颈边趴下了，脑袋还抵在佘褚颈窝，软毛扑在佘褚脸颊，有点痒。 　　佘褚一转头就吸了一口洗得蓬软奶香的猫毛，但他还是没把这只暗度陈仓的小崽子拎回它自己的小窝，只是抬起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它盖上一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用指腹在它的小耳朵上轻轻拨弄一下：“晚安。” 　　作者有话说：小奶崽再过几章就要变成大美人啦！ 第4章 　　虽说之前的相亲事件闹得不虞，但大年三十那天佘褚还是回了家，临走前左思右想，还是把小奶猫揣上了。 　　他特意换了身有肥大口袋的长款羽绒服，半点形象风度不要，脖子上还是那条之前给崽崽搭简易窝的围巾，崽崽被他揣在了右边口袋里。 　　这一身羽绒服的口袋里缝了羊绒，十分暖和，崽崽待在里面也不会冷，只从口袋里冒出半个小脑袋，露出鼻尖呼吸，好奇地看着周围。 　　佘褚带上了提前买的营养品还有一些养生药酒，还带上了几支袋装的羊奶粉，怕崽崽饿，又没有能吃的东西。 　　崽崽其实已经三个多月了，许是因为早期在外流浪、营养不良，尽管被佘褚好吃好喝养了一个多月长大了些，但也比同龄的猫小许多，佘褚还是把它当小奶猫一样精心养着，花钱如流水也没眨下眼。 　　到了家里，父母果然还念着他上次元旦相亲、不给人女孩面子，搅黄了局这事，但大过年的，都把各自的脾气收敛了起来，聚在屋里的还有几个叔叔婶婶、姑姑舅舅，阖家团年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合说那些不愉快的。 　　年夜饭倒是热闹得很，几个小侄儿小侄女闹腾得要命，叔叔婶婶还在撺掇着老人给佘褚介绍对象、要他早点结婚，好让老人抱抱小孙子。 　　几个舅伯还开玩笑问是不是某些方面不太行、笑着要给他介绍神医秘方，佘褚头都大了，忍耐着没发作。 　　小奶猫原本怕生得紧，进了屋就把脑袋缩回了口袋里，几个小孩嬉笑时尖叫一声它就抖一下，佘褚心疼得紧，只好将右手探进兜里，安抚地顺着它的脊背。 　　但它许是饿了，从佘褚兜里探出个小脑袋，轻轻细细地“喵”了声。 　　席间还在觥筹交错，四周都是电视与小孩吵闹的声音，没人注意到，佘褚感觉到自己兜里被轻轻拽了一下，低头就对上了崽崽可怜巴巴望着它的琥珀色眼睛。 　　佘褚放下了筷子，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忍着没出声哄它，再抬头时脸上堆起的笑容淡了点，向席间其他亲戚致歉，说要去倒杯热水喝。 　　“喝什么水啊！你侄儿都能喝半杯啤的，你咋还不如小孩呢！” 　　红着脸的表哥拍着他的肩大声道。 　　“我开车。” 　　佘褚好脾气地应了，嗅到男人身上传来的酒臭味也忍住没躲。 　　“那喝点汤嘛，”表嫂理解地拽了拽自己老公，笑道，“明明桌上有热的汤呢，好久不见了，小褚和我们多唠几句都不愿意呀？” 　　佘褚默了默，又面带歉意地和他们笑了下便起身往他搬离父母家前的那个房间去了，关上门的一瞬间还能听到他爸不满的哼声：“给他惯得这脾气！烂德行多！” 　　佘褚听都懒得听，直接反锁上门，找出房间里的热水壶，先烧开了一壶去掉里面的灰和水垢，再烧第二壶倒出来给崽崽兑羊奶粉，等不烫了才放到桌上，又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垫在微凉的桌面上，把崽崽放在了上面。 　　崽崽很乖地将羊奶粉都喝完了，没像第一次那样溅得四处都是，喝完还乖乖舔干净自己爪子上的奶粉，扬起脸让佘褚给它把沾湿了的脸和胡须擦干。 　　佘褚看着它，从回来到刚才进房间前的那些不悦和憋闷情绪都散去了，脸上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把崽崽抱到了怀里，给它把脸和爪子都擦干净。 　　崽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佘褚现在已经很明确了这一点，它总是会在自己情绪不佳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抚他。 　　就像现在。 　　小猫抬头看了看他，歪了歪脑袋“喵呜”了一声，然后在佘褚臂弯里动了动，待佘褚松开手臂时就仰躺在了他腿上，摊开自己软绵绵的小肚子，冲他又“喵”了声。 　　佘褚看着它，心里柔软一片，轻轻埋脸在它小肚子上，用鼻尖蹭了蹭它的绒毛，声音很轻：“你怎么这么乖呀。” 　　崽崽四爪并用抱住了他的脑袋，探出柔软的小舌尖在他鬓边舔了舔。 　　佘褚以前就见过这几个表兄叔婶家的小孩差点把一只猫的毛都薅光，不能说他们虐待小动物，但小孩的本真有时候对动物而言却是非常残忍。 　　他没敢让家里人和那几个小孩知道自己兜里揣了一只猫，眼尖的亲戚也问他右边兜里鼓鼓囊囊一团是什么，他随口糊弄过去了，凌晨之后等几个亲戚带着小孩都走了才松了口气。 　　他在父母家里住了这一晚，第二天跟着访完亲戚就回去了，他虽然不说，但能看得出来他今年过年比往年都要更急着回去，走时也挨了几声“白眼狼”的骂，但他没在意，开车往自己的小家回了。 　　路上想起家里的洗漱用品没了，又想着给小家伙买点零食玩具和化毛膏，便临时转了个弯，去了超市。 　　超市不让带宠物进，但把崽崽放在车里佘褚也不放心，便还是如法炮制地把它揣在了兜里。 　　崽崽很乖，只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四处看看，佘褚垂下的手虚虚地放在兜口，掩住它的小脑袋，又不至于让它什么都看不见。 　　小奶猫聪明得过分，但也很会耍小脾气。 　　它见着佘褚先是穿过一段蔬菜区，失望地用爪子挠了挠佘褚的内兜壁，缩回了兜里，佘褚感觉到它不开心，只好笑地隔着口袋轻轻拍了拍它，崽崽便闷闷地“喵”了声。 　　穿过果蔬区就是生活用品区，沐浴露洗发水的货架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崽崽缩在兜里打了个喷嚏，然后又探出了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货架上各式各样的沐浴露，胡子一颤一颤的，仿佛在用自己的嗅觉精心替佘褚挑选。 　　佘褚没有特别偏好的，只想随便拿一瓶便宜大碗的就走，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兜里这只小家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爪子往货架上薅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掉下一瓶来。 　　佘褚赶紧趁其掉在地之前捡了起来，正要放回去就听到兜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喵！” 　　他低头看，崽崽正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那瓶沐浴露。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替我选了，那就这个好了。” 　　佘褚哭笑不得，揉了揉它的脑袋，只简单看了一眼价格和使用说明就把那瓶崽选沐浴露放进了购物车，没注意到成分表里有一行写了个“猫薄荷” 　　买好了生活必需品，脚下一转，佘褚就径直去了宠物猫用品区，崽崽几乎要按捺不住地从口袋里窜出来了，被他用指腹点了点脑袋才又缩回去，细而绵软地小声冲他“喵”撒娇地伸出舌尖舔他的手指。 　　“要给你买的。” 　　佘褚好笑地又给它挠了挠下巴，十分慷慨地放了半购物车的猫零食猫玩具，还有一些化毛膏和营养膏。 　　晚上回去之后崽崽就叼着自己的新玩具窜到猫爬架上玩了许久，佘褚不许它吃太多零食，只喂了它两条金枪鱼味的，崽崽撒娇无果之后就有点生气了，窜上自己的蒲公英猫爬架，背对着佘褚不肯理他。 　　佘褚无奈又好笑，拎着那瓶崽选沐浴露进了卧室，还以为这小家伙还要生他的气许久，没想到一打开浴室门就看到它蹲在浴室门口守着自己，见自己出来就顺着小腿往他身上爬，黏人得紧。 　　“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沐浴露味道呀？” 　　佘褚还没把头发擦干，只能先把它拎下来放到床上，崽崽的视线就一直眼巴巴地跟着他转悠。 　　等佘褚关灯上床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往被窝里钻、往他身上蹭。 　　佘褚已经习惯了它黏自己，但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黏人，也只好屈起膝盖将被子顶起来一部分空间，不至于压到它。 　　佘褚平时会锻炼，但因为工作问题，次数并不多，紧实的小腹只有一点浅浅的腹肌线条，但仍然好看。 　　崽崽就从他小腹踩到胸口，一边用软垫踩踩，一边用鼻尖在他身上嗅闻，还偶尔伸出舌尖隔着睡衣舔舔，试图把他的扣子扒拉开，佘褚也就由着它闹。 　　到了平时它犯困的点，崽崽果然踩不动了，趴在佘褚胸口，不愿意动。 　　佘褚小心地两只手捧着它把它放回枕边小窝里，刚放进去，它就爬出来了。 　　这很常见，它很喜欢窝在佘褚颈边睡觉。 　　佘褚再一次心想算了，下次再教训它让它睡自己的小窝吧。 　　但今天崽崽并不满足于睡在他颈侧，努力地拱进被子里，趴到了他胸口上，没等佘褚把它拎回去就开始软软地“喵”着撒娇。 　　佘褚又一次妥协了。 　　作者有话说：这要是我被崽崽撒娇要零食吃，已经色令智昏了：买！超市猫零食区都搬空！【有没有不要的海星给崽崽喂一喂呀~】 第5章 　　初五一过就到了打工人回公司干活的日子，庸碌而平常，但一想到每天回家就会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朝自己黏乎过来，似乎连搬砖也没那么枯燥了。 　　春节的时候佘褚怕崽崽冷，特意打开了他八百年不会打开一次的购物软件，给崽崽买了一堆红色的小马甲和鞋子。 　　试穿的时候，崽崽显然十分抗拒这个会束缚它自由行动的东西，但它被佘褚抱在怀里顺了半个小时的毛，还温声软语哄了半天，甚至打破规矩准许它多吃一条金枪鱼小零食。 　　软软的肉垫懒洋洋地拍在佘褚脸侧，崽崽还是大方地准许了佘褚给它穿上新衣服，把红色刺绣的羊毛小马甲给它穿上了。 　　刚扣好盘扣，佘褚就把它放到沙发上，让它试着走几步。 　　崽崽显然一点也不适应这件新衣服，低头张嘴去咬衣角，爪子也在忍不住想挠掉马甲上挂着的红色毛线球，想把它拽下来，导致它走两步就被绊倒，好像四肢都不协调了似的，险些翻滚着从沙发边缘滑下去摔到地上，被佘褚一把捞住了。 　　“怎么穿个衣服就走不动道了？” 　　佘褚哭笑不得，给它把衣服上作装饰的小毛线球取了下了，又把它抱到沙发里侧的位置让它站着，然后自己坐到另一侧，向它摊开手臂，示意它到自己这边来。 　　崽崽已经被绊过一次，有些犹豫，身上的衣服又怎么都不舒服，让它想挣脱。 　　它抬头看着佘褚，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 　　“没事，不会摔的，到我这儿来。” 　　佘褚合掌拍了拍，又鼓励地往前挪了一点，示意它走过来。 　　但它穿上衣服就像初次学会走路的小孩似的，步履蹒跚，好像身上的红色小马甲吸走了它天生的好平衡，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前后腿打架似的，还时不时甩甩脑袋，生气地低头去咬身上的衣服角，再后来索性就不肯走了，在沙发上直接趴下，低头用自己的小尖牙去咬衣服，想把它扯开。 　　小家伙脾气越来越大了，佘褚又好笑又好气，只好妥协地坐到它旁边，但仍然没有给它脱掉让它不开心的新衣服，手掌掐在它咯吱窝把它抱起来，对视着和它蹭了蹭鼻尖：“现在外面很冷，你要是不穿衣服，就会生病，那就不能和我一起去逛超市了。” 　　崽崽轻细地“喵呜”了一声，喉咙里咕咕囔囔的，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但明显是不太高兴，但又不愿意亮出自己的利爪挠伤佘褚，只恹恹地用粉嫩嫩的软垫拍在佘褚鼻子上，把他推开。 　　——明明特别黏自己的小猫，现在因为不喜欢穿衣服生气，干脆还不愿意和自己亲近了。 　　佘褚被它耍脾气的模样逗乐，佯作生气把它放到沙发上，故意冷着脸说：“那好吧，那就不带你出门了。” 　　崽崽是极通人性的，在佘褚心里比其他所有猫都要聪明，他刚把它放下，就听它炸毛似的“喵！” 　　了声，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这边走了几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太厚、限制了它的行动，它身子一歪，平衡全失得又要掉下沙发，被佘褚眼疾手快一把捞回来了。 　　崽崽好生委屈，缩在佘褚怀里不肯动弹了，只轻轻细细地喵着。 　　“等天暖和了就不穿了，”它这样一撒娇，佘褚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心虚地给它挠挠毛茸茸的下巴，“穿衣服都这么困难，我还怎么敢让你穿小鞋子呀？” 　　崽崽低下头，伸出温热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指，又撒娇地“喵”一声，哄得佘褚鬼迷心窍地破例去做了一盘炸小黄鱼干给它吃。 　　好不容易挨到了开春，崽崽也终于习惯了身上的衣服，不过它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佘褚最开始给它穿的那件红色小马甲，许是因为那是让它比较印象深刻的一次失败尝试，以及晚上睡觉是必定不要穿衣服的，否则要闹脾气许久，连它最喜欢的小鱼干都不肯吃，佘褚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哄回来。 　　又是一次加班夜，佘褚从手机连通的摄像头里看到崽崽趴在摄像头能看到的地方望着他，被事儿精领导无中生有地增加工作量的烦躁便消散了。 　　崽崽知道那个安装在电视机上面的会转的东西是可以让佘褚看到自己的，它也不试图去破坏它，只盯着镜头看了几秒，慢吞吞地抬起爪子舔了舔，然后站起身窜到沙发底下把它自己藏起来的逗猫棒叼了出来，对着镜头晃了晃逗猫棒，缀着的小红鱼便摆起一个小弧度。 　　佘褚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每次在家忙时，崽崽都不会打扰他，但是会很黏他，总是悄悄跳到桌面上，蹲坐在他的电脑旁边，如果是晚上，等佘褚忙完回过神时，它的小脑袋已经靠在电脑上一点一点地犯困了。 　　但要是周末的白天，它知道佘褚工作完就会去叼出自己的逗猫棒让佘褚陪它玩。 　　起初佘褚以为它是无聊，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它是想让自己开心，每次自己用逗猫棒陪它玩时脸上的笑容都不会断。 　　春寒料峭，办公室里的暖气早就关了，冻得人手脚发凉，佘褚看了崽崽片刻，只觉得家里的暖气就顺着屏幕从他指尖流经四肢百骸。 　　佘褚回到家的时候崽崽已经困得自己爬上床在他一贯睡的位置趴下睡着了，佘褚轻手慢脚洗漱完上床的时候它就醒了，打着哈欠往他胸口上趴，用自己暖乎乎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他的下巴，轻轻软软地喵一声，探着舌尖去舔舔佘褚因为忙了太久而生出一点青茬的下巴，尾巴绕着佘褚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佘褚任由它趴在自己胸口，也不再把它拎出去，抬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它也盖上。 　　作者有话说：预告下一章：崽崽吃醋发脾气_(:з」∠)_ 第6章 　　崽崽最近发脾气的频率有点高，一度让佘褚怀疑家里这只崽是不是进入了青春期。 　　佘褚本着让崽快乐成长的初心，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搜索“猫有青春期叛逆吗？” 　　但他有些气馁地发现，大家的说法都不一致，甚至都没有一个专家出来发篇老年人微信朋友圈那样的文章进行科普，于是他只能稍作借鉴，将信将疑地打开了一篇文章。 　　“猫咪跟我们人类一样有着叛逆期，在叛逆期到来后，它们对铲屎官表现出与日常明显不一样的态度，可能铲屎官叫它们别碰某样东西的时候，它们偏要碰，在房间里到处乱尿，把铲屎官愁死了。” 　　*——虽然没有到处乱尿、也没有碰不让碰的东西，但最近崽崽的确是表现出与日常明显不一样的态度。 　　佘褚难得一次按点下班，回去的路上去菜市场买了摊主炸好的小鱼干。 　　他平时用的沐浴露是崽崽选的，有猫薄荷成分，他至今还没发现，回家路上就有几只流浪猫从车站一直跟着他到了小区门口，他看着于心不忍，买的小鱼干也不少，便分了一点出来给它们。 　　城市里的流浪猫多少具有攻击性，佘褚没靠近它们，离了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倒了十几条炸小鱼干到餐巾纸上，它们警惕地望望佘褚，见佘褚没有要靠近它们的意思便一拥而上将小鱼干分食完了。 　　它们应该是饿了许久，没几分钟便吃完了小鱼干，佘褚转身还没走远几步路，就感觉到裤脚被扯了扯，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大猫，身上有黑色纹路，和家里的那只崽有点像，不过尾巴是灰色的，大猫绕在他腿边，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向他请求更多的投喂。 　　这放低的姿态让佘褚想起了元旦那天，大花猫把崽崽托付给自己的场景。 　　他轻轻叹了口气，弯身看大花猫没有攻击他的意思才伸手在它脑袋上轻轻碰了碰，温声说：“那你们等一下。” 　　大猫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歪歪脑袋将信将疑地“喵”了声，尖利的爪子收了起来、放开了佘褚的裤腿，退后几步。 　　佘褚又费了点时间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了袋猫粮，回来之后那大猫和它带着的几只猫还在原地，他便将猫粮包装袋拆开，放到了花坛里侧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的位置，走的时候几只猫都齐齐朝着他喵了声，像在感谢。 　　他回去之后，崽崽听到开门的响动，第一反应就从自己的蒲公英猫爬架上飞快窜了下来，绕过仙人掌猫爪板还顺爪挠了几下，便小炮弹似的“嗖嗖嗖”窜到佘褚裤腿边。 　　佘褚换好鞋，正摊开手要去抱它，便见崽崽一脸凝重地抬爪拍开他的手，凑到他裤脚边闻了闻，又嗅了嗅他的手指，然后出乎意料地张嘴在他指尖咬了一口，炸毛地“喵”一声，迅速地背过身又跑回猫爬架上了。 　　它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佘褚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跑上了猫爬架上最高的位置，背对着他不肯理他。 　　佘褚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先把手里提着的小鱼干放到桌上、然后才转身去厨房把路上买的菜放进了冰箱。 　　以往他这样的时候，崽崽闻到香味儿就会悄悄跳上桌，扒拉开袋子偷吃小鱼干，然后猝不及防被佘褚抓个正着，猫赃并获，但它一点不心虚，叼着小鱼干主动扬起脑袋去蹭佘褚的手心，向他撒娇。 　　但今天，佘褚刻意在厨房多待了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桌上装着小鱼干的袋子还跟他放的时候是一样的，而崽崽也还是呆在猫爬架上，只是这次没有背对着他了，被香味诱惑着转过身面对着这边，但仍然不肯下来和佘褚亲近。 　　一直持续到晚上吃饭，佘褚又哄了它一会儿，还多拿了一只金枪鱼罐头摆在他回锅重新炸过一次的小鱼干旁边，崽崽才终于因为饿了慢吞吞从猫爬架上一格一格地往下跳，绕到了他位置的对面、跳到桌上去吃小鱼干，像是下定决心要和佘褚划清关系。 　　佘褚虽然不知道它不开心的原因，但不管怎样，他总是没办法对崽崽生气，看它这副模样也只觉得无奈又好笑，倒也不在小猫气头上去招惹它。 　　等一人一猫晚上吃完饭，照惯例该是打开电视、切换到宠物生活频道陪崽崽玩的时间，但今天，崽崽既没有把逗猫棒和毛线鱼叼出来，也没有试图往佘褚衣服里钻，反而闷闷地扫他一眼，佘褚试图着伸手摸它，它就抬起爪子推开佘褚的手，不许他碰自己。 　　这样来来回回反复了几次，佘褚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崽崽好像是认认真真在生气。 　　文章里说：“铲屎官得一边观察猫咪的动向，一边再用柔和的办法去接触猫咪，千万别用体罚、怒吼、不喂食等方法去惩罚猫咪，否则就会真的适得其反……叛逆气的猫咪有时候会去攻击铲屎官，而铲屎官并没有做什么令它们讨厌的事情。 　　铲屎官被攻击后不要选择立马训斥，而是先暂时忍下来，否则猫咪叛逆的心性会更加的恶化……不过并不是让铲屎官一直忍下去，因为猫咪的叛逆期只是暂时的，所以只要在叛逆期时少去管着猫咪就行，时间能渐渐抚平猫咪叛逆期时恶劣的态度。” 　　*佘褚看完之后将信将疑，觉得自己对待崽崽的态度已经非常柔和了，可是它还是在生气，佘褚决定，试一试文章结尾的方法，少去管着它，让时间抚平它的叛逆期。 　　于是佘褚便没接着哄它了，把电视频道切到了他之前习惯看的综艺，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看里面的人蹦蹦跳跳、笑笑闹闹。 　　其实佘褚还是有一点郁闷的，毕竟崽崽养了快半年的时间，对佘褚而言，是自己家人一样的存在了，平时闹个脾气也哄哄就好了，现在乍然开始不亲近他，让佘褚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一点疲惫和失落。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就此冷了下来，崽崽看了看只给它留了个后脑勺的佘褚，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轻轻细细地发出一声“喵”许是电视里的声音盖过了它是声音，佘褚没有循声看它，崽崽眨了眨眼睛，用爪子揉了揉脸，闷闷地跑去仙人掌猫抓板旁边磨爪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佘褚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去给它兑了一小杯羊奶粉，以前是主食，现在当饮料给它喝着玩，然后就起身准备回卧室洗漱了。 　　——他都没有留下给自己擦脸。 　　崽崽舔了两口羊奶之后就抬起脸望着佘褚进卧室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低落的情绪，连羊奶都不喝了，从桌上跳下来，加快脚步跟着跑进卧室。 　　佘褚刚脱下外套，只穿着老头背心转过身就看到这只跟他闹了一晚上脾气的崽崽已经坐在了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他才是闹脾气冷落猫的那一个。 　　佘褚被这想法逗笑了，弯了弯唇角，伸手去摸崽崽的脑袋，这次它没有躲，也没有咬他的手指，只是收起利爪，用软垫轻轻地在他掌心拍了拍。 　　然后凑到他跟前，跳下床，用爪子扒拉他的裤腿，佘褚低下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裤脚上沾着几根灰白色的猫毛，应该是下午回来的路上，那只大猫身上的。 　　佘褚愣了会儿，有些意外地看着收回爪子抬脸望着他的崽崽，疑惑道：“你……不是叛逆期？” 　　崽崽怏怏不乐地“喵”一声，守着佘褚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把今天外出的衣服和裤子都扔去洗衣机洗了才开心一点，又巡视领地似的在佘褚身上踩了一通，用舌头在他指尖舔了又舔，又往他身上蹭得只有自己的气味才稍微满意地趴在他颈边睡下，大方地凑过去用自己蓬软的小脑袋去蹭佘褚的下巴。 　　——是吃醋呀。 　　作者有话说：注：文中所有标“*”的地方都来自某度上的文章《养喵干货|猫咪也会有“叛逆期” 第7章 　　晚上开着电视宠物频道给陪崽崽玩，结果给崽崽不小心挠伤之后，佘褚就意识到，该给崽崽洗澡了。 　　佘褚下意识“嘶”了一声，抬手去看手背上被崽崽挠到的地方，所幸没有破皮流血，只有浅浅一道白印，不用去医院打疫苗。 　　崽崽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犯了错，立马丢下咬着的毛线鱼，窜到佘褚腿上，着急地立起两只前腿扒拉在佘褚胸口处的衣服要凑过去看他受伤的地方，被佘褚笑着兜住脑袋揉了揉，反倒还安慰它：“好了好了，没事，没破皮，我们崽好贴心啊，知道关心我。” 　　崽崽不依，还是坚持用爪子小心地扒拉着他的手臂要看，佘褚只好一只手抱着它，把被它挠到的那只手给它看，崽崽歪了歪脑袋，看到那条白印子，轻轻细细地“喵”了一声，然后探着小脑袋过去，伸出温软的舌尖在他手背上轻轻舔了舔。 　　佘褚等它舔完才收回手，捏过它的小爪子看了看，温声同它商量：“你看，你的指甲长长了，该剪一剪了，然后咱们也一起把澡洗了好不好？” 　　崽崽同佘褚对视了片刻，低头用鼻尖在佘褚捏着它爪子的手指上乖乖地蹭了蹭，而后抬起脸“喵”了声，像在应“好” 　　猫不喜欢水，也讨厌洗澡，每次洗澡都是一场大战，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捡回崽崽那时候它才差不多两个月大，佘褚带它往宠物医院去得比较勤，在医生的建议下，为了帮助崽崽社会化，佘褚回家后就亲自给崽崽洗了一次澡，之后崽崽一直到现在都不畏惧洗澡，反倒成为吃小鱼干、饭后玩耍之后最喜欢的一个项目。 　　刚开始给崽崽洗澡时佘褚也尤其忐忑，在听完医生的建议之后，还打了电话给之前带自家大猫来教崽崽用猫砂的朋友取经，但朋友说他家都是带去宠物店洗。 　　可是每次去宠物店美容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佘褚也不太放心别人，便又接着问：“那你一次都没给你家大猫小猫洗过澡吗？” 　　“没有啊，”朋友也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想给它们洗，你也看到了上次我家这只大猫脾气有多暴躁，我怕我给它洗会家破人亡。” 　　佘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这个“家破人亡”是字面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好吧，但是我家崽崽很乖，我试试看给它洗一洗。” 　　“……你在跟我炫耀？” 　　朋友又跟他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去给自家的几只主子铲屎了。 　　洗澡前例行会剪指甲，崽崽会乖乖窝在佘褚怀里，把爪子摊出来放在他掌心，让佘褚用宠物指甲钳细致地给它将所有指甲都修好，也不会乱动，佘褚偶尔替它剪完一只爪子的指甲时一抬头就会对上它也专注看着自己的琥珀色的眸子，温软又信赖的，让人很难不心下柔软。 　　崽崽注意到他在看自己了，也会仰脸冲他喵一声，然后闭起眼睛和佘褚蹭蹭鼻尖，懒懒地打个哈欠，然后换下一只需要修剪指甲的爪子放到佘褚掌心里。 　　浴室里的浴缸也是捡回崽崽之后才买了让人装上的，佘褚自己不怎么用，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崽崽洗澡之后在里面玩水用，朋友知道之后还直感叹打趣他简直是把猫宠成了妖妃。 　　给崽崽洗澡一点也不麻烦，相反，是一件十分治愈的事情。 　　崽崽有定期驱虫、打疫苗，衣食住行都被佘褚照顾得比佘褚自己还精致，也没有耳螨。 　　佘褚先将浴缸里的水放至了手掌高度，又试了试水温，才在浴缸前的小板凳上坐下，两只手托着崽崽轻轻将它放到浴缸里，一只手托着它的下巴避免它的面部和耳朵碰到水，一只手轻轻撩起水将它身上的毛润湿。 　　崽崽只会在下水的一瞬有点不太适应，但它刚刚险些将佘褚挠伤，此刻尤其小心，只轻轻喵了声，细细软软，随后便将脸信赖地蹭在佘褚掌心里，安逸地眯起眼睛任佘褚给它抹上沐浴露然后做全身按摩，舒服得伸出舌头在佘褚指缝讨好地舔舔。 　　佘褚看着浴缸里这小崽子慵懒舒服的样子也好笑，动了动手指在它鼻尖轻轻点了点，笑它真像妖妃似的、这样会贪图享受。 　　崽崽似乎听懂了他的戏谑，眯起眼睛抗议似的咧出自己的小尖牙，往他指尖咬了咬，但也不是真咬，只是轻轻地用牙在他指腹轻轻磨了磨，撒娇似的，随后便翘起自己因为沾了水而变得细细小小一条的尾巴缠住佘褚给它揉泡沫的手腕。 　　虽然洗澡总体来说对崽崽是一件快乐的事，但还是有一部分是不太快乐的——崽崽有点抗拒被洗屁屁。 　　每次一洗到这个重要部位崽崽就会不安分起来，炸毛似的要躲开佘褚的手，佘褚第一反应倒不是觉得它是在闹脾气怕水，而是福至心灵地感觉这只崽子可能是害羞。 　　“你都挨着我睡大半年了，天天晚上往我身上蹭，还怕我给你洗澡？” 　　佘褚好笑，身上的T恤因为崽崽不配合的折腾给打湿了大片，贴在他皮肤上，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皮肤的颜色，勾勒出他腹部一点紧实漂亮腹肌的线条。 　　最终崽崽还是舍不得挠他，忍辱负重地被清洗了屁屁，不太高兴地扭开脸不看佘褚，被佘褚松开就窜到了浴缸另一头。 　　佘褚很少斥责它，大部分时间确实像一个溺宠妖妃的昏君，给崽崽洗完澡看它耍脾气地跑远了也不说什么，只走过去弯身在它下巴上挠了挠提醒它：“不准舔洗澡水喝。” 　　还沉浸在被洗屁屁的羞耻之中的崽崽正要甩头躲开他的手，一抬眼目光就落到了佘褚被打湿了大半衣服的小腹上。 　　它缓缓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歪着脑袋从佘褚小腹往上看。 　　佘褚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崽子用眼睛耍了次流氓，还以为它今天不想玩水了，便把它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用干毛巾裹住它，手法轻柔地用毛巾一下下按压着给它把毛擦干，还算间接地又给它做了次按摩。 　　擦得差不多时佘褚便把毛巾拿开了，准备抱崽崽去宠物烘干箱里，他只是转头放毛巾的功夫，就感觉到腹部被什么轻轻按了下，他回身低头一看才看到自家崽崽正在用粉嫩嫩的软垫在自己腹上踩，发觉佘褚在看自己便又飞快地收回爪子，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尾巴得意地晃着。 　　佘褚哭笑不得，往它脑袋上揉了揉便抱着它去烘干箱。 　　等佘褚清理好浴缸、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崽崽的毛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正好能抱出来，趁着不算太晚，陪它玩一会儿。 　　崽崽歪着脑袋看了看佘褚，发现他换衣服了，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失望。 　　佘褚连逗猫棒都拿出来了，但是这只崽好像兴致不高，便以为它是困了要睡觉，正打算抱它回卧室，这只崽子就用爪子扒拉着他领口，探着脑袋往他脖子上嗅，时不时伸出舌尖舔舔。 　　——今天的佘褚用的还是崽选沐浴露。 　　作者有话说：今天掉落的是一只流氓崽崽~(悄悄暗示：公猫八个月发情（doge 第8章 　　在崽崽第三次一反常态地没有乖乖尿在猫砂里、在日常玩耍时间里在地上打滚、又好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时，佘褚才后知后觉自家这只崽长大了——它似乎是要到发情期了。 　　科普里说，公猫一般八个月左右发情，佘褚在捡回崽崽半年多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崽崽有没有类似的反常情况，但他那时候观察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崽崽还是一如既往地黏他：早上出门前要他在额头上亲亲才肯乖乖蹲在门口送他去上班、下午等佘褚下班回来一起吃饭时，也是要在吃完猫粮之后吃一个小黄鱼罐头才会满意的，吃得好喝得好，晚上窝在佘褚颈窝边也睡得好。 　　佘褚不放心地在带着崽崽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询问了情况，检查之后说是个体差异，让佘褚不用太担心，顺其自然就好，而过了整个春季、窗外发情的野猫整日整夜地叫着让人睡不着觉的时候，崽崽没见受到丝毫影响，反倒是佘褚被吵得有点睡不好觉。 　　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家崽还有发情期这个东西了。 　　科普里说：“公猫一般8个月左右的时候就会发情，公猫发情的次数比较频繁，一般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发情一次。 　　发情的公猫要撒尿的时候，一般把尾巴高高的立起来，快速抖动。 　　发情时猫咪先是满地打滚或扭动身体，有的还会粗声低嚎，或者把尿液留在屋子的角落里。 　　发情期间公猫的情绪很激动，食量也比较小，而且会想尽一切办法到外面去。” 　　*因为崽崽只符合其中极少部分的情况，所以佘褚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它是到了发情期，还以为它是生病才食欲不佳。 　　佘褚看着在地上打完滚之后恹恹地爬到自己身上、又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可疑地蹭两下的崽崽，神情空白了片刻后两只手轻轻掐在它腋下抱起来同它对视片刻。 　　崽崽同他对视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无辜神色，又黏黏乎乎地冲佘褚“喵呜”一声，还想凑到他跟前舔他，被佘褚拉开了一点距离。 　　佘褚一直都认定自家的这只猫是最聪明的，比其他所有猫都聪明，所以他不愿意做一个专横独断的主人，在崽崽的生育大事上，他想和崽崽商量。 　　于是崽崽就听着自家这位对它一向纵容溺宠的铲屎官十分平等、民主、公正地问它：“崽崽，你需要小母猫吗？” 　　崽崽：“……” 　　崽崽不知为何突然怒了，方才还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听完佘褚的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佘褚脸上拍了一爪子，扭着身子挣扎着从佘褚手里挣脱、飞快地窜到墙上的猫爬架上，背对着佘褚不肯理他了，似乎是在生气。 　　佘褚懵了会儿也只以为它是害羞，于是拿着一只逗猫棒站到猫爬架底下去哄猫。 　　他笑着朝崽崽的方向轻轻晃了晃逗猫棒前的羽毛，铃铛随着羽毛一起晃动，发出清亮的响声，崽崽动了动耳朵，悄悄挪了下小屁股。 　　因为猫对铃铛响声敏感，听多了对它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佘褚没有像有些家庭一样给崽崽脖子上带铃铛。 　　买回来的颈绳上挂的铃铛也只是摆设，发不出响，只有这只带羽毛的逗猫棒上会缀一个小铃铛，往往是崽崽生气了，佘褚去哄猫的时候会用，算作一种认错讯号。 　　佘褚又晃了几下逗猫棒就放到一边了，朝蹲在蒲公英猫爬架上的崽崽摊开手，合掌拍了拍，笑着哄它：“快下来吧，别生气了，怎么给你找对象你还生气呢？” 　　崽崽听懂了他的话，不高兴地拔高声音呲牙出声“喵！” 　　佘褚从善如流地道歉：“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的错。” 　　崽崽这才转过身趴在猫爬架上俯视他，又严肃着毛茸茸的小脸看着他轻轻“喵”了声。 　　“跳吧，我接着你。” 　　佘褚动了动展开的手臂向它示意，“很晚了，该睡觉了，你今天没吃多少东西，我们吃个罐头再睡好不好？” 　　崽崽歪着脑袋用澄澈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看了他片刻才低低地从嗓子里呜呜两声，站起来从猫爬架上跃进了佘褚怀里，两只前爪扒拉着他肩头让佘褚托着它的屁股抱着它，跟抱小孩似的。 　　崽崽没什么食欲，恹恹地趴在佘褚肩头又被他哄了会儿才吃掉小半只罐头。 　　睡前崽崽又例行在佘褚如今小有成就的腹肌上踩了会儿，但佘褚总会发现它时不时会蹲坐下来蹭两下，又从嗓子里挤出一点绵软轻细的叫声，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然后往前趴在佘褚胸口探出温热的小舌尖在他下巴上舔舔。 　　科普文章说：“如果没有让猫咪繁殖的打算，可以给猫咪做绝育手术，免除发情期的烦恼。” 　　*无论从崽崽身体着想还是为了家里环境着想的方面，都应该做好应对它如今成年时的发情期的准备。 　　但从今天和崽崽的谈话来看，能感觉到崽崽不愿意找小母猫，佘褚尊重它的选择。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正好明天周六双休，公司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工作，按惯例是可以带着崽崽出去玩、逛超市给它买零食和玩具的日子。 　　佘褚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明天带崽崽去做绝育。 　　作者有话说：崽崽：下一章！下一章！（再不变人，崽崽就要没蛋蛋了_(:з」∠)_【注：文中标“*”部分都来自某度上蘑菇宠医宠物问答。 　　】 第9章 　　这是捡到崽崽的一年零一天，新历新年的第二天，恰好连着周末一起放了假，不需要去公司上班，但佘褚这一年多就算不上班也已经养成固定的生物钟，周末会比平时多睡一个小时，八点半就起床给崽崽和自己准备早餐。 　　但今天佘褚刚迷迷糊糊从睡梦里醒来就感觉到不对劲——身上仿佛盖了两层被子，比寻常沉了多出一个人的重量，似乎还有温热的气息轻轻喷薄在他锁骨处，有点痒，手感也分外柔滑细腻……佘褚脑中某根松懈的神经突地一绷，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抬头去摸喜欢窝在自己颈侧睡觉的崽崽，摸了个空，低头却看到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但是长在黑亮的头发上，还动了动，是崽崽平时从睡梦里转醒会有的习惯。 　　佘褚脑子里轰然作响，一片空白，只能清晰地感知到一件事：他一觉醒来，怀里居然趴了个人。 　　怀里的人什么都没穿，所以佘褚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无意识地蹭了蹭的细腻触感，佘褚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往小腹以下两人碰在一起的某处移，得出一个新的讯息——这还是个男人。 　　没等佘褚缓过来，趴在身上的人也醒了。 　　他撑起身，佘褚能清晰地看到他清秀漂亮的五官，的确是能惑人心魄的美人模样，一头绸缎似的柔亮黑顺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下，堪堪掩住他白皙胸口上的两点浅红，却衬得他皮肤更白，垂了几缕在佘褚胸口上。 　　他的头上有两只白色的耳朵，随着窗外的鸟鸣动了动，又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鸦羽般的纤密睫毛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瞳眸，在晨光里漂亮极了。 　　他的脖子上还戴着一只铃铛，很眼熟，佘褚很快认出来是昨晚玩的时候给崽崽系在脖子上的，睡前忘了取，但发不出响。 　　——佘褚艰难地从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不会是我家那只崽崽吧？还没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细问，也没想起要把骑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掀下去，就看着身上的美人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看了看自己，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依赖的笑意，而后伏下身轻车就熟地探出舌尖在佘褚喉结上舔了舔，从鼻腔里温软又黏乎地哼出一声“喵呜~”这是崽崽每天早上醒来时的习惯性动作。 　　佘褚从喉腔里挤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崽崽？” 　　身上的人听到这一声，动作敏捷地支起身看向佘褚，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毛茸茸的小耳朵也动了动，分外轻快地又“喵”了一声，这和平时的猫声不一样，是清朗明快的少年音。 　　佘褚和他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脸上都没能有任何表情。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仿佛是某个十八禁的梦，但又惊得佘褚完全没生出一点那方面的想法，潜意识里只觉得自己是睡懵了出现幻觉，导致他又飞快地闭上眼，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趴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还是没有变轻，他抬手往自己颈边摸的时候也没能如愿摸到那团毛茸茸的崽崽。 　　反倒是身上的小美人疑惑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以为他是想赖床，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俯身下去习惯性用额头顶佘褚下巴的时候长发垂在佘褚颈侧，带起微凉的痒意。 　　“喂，快点起来给我准备吃的了！” 　　幻境不仅没有消失，清朗的少年音还再次响起，比之前还要清晰，催促地出现在耳畔，“我今天要喝羊奶粉，还要吃小黄鱼罐头，不要猫粮了，不好吃。” 　　佘褚睁开眼，脸上的空白出现了裂痕，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让身上的人看着也眨了眨眼，然后听到他再一次确认似的，带着颤音的声线：“崽崽？” 　　小美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醒了还要这样问自己，但还是笃定点点头，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欢快地应了一声：“喵~懒主人，快点起来给我做早饭啦！你以前都不会这样赖床的！” 　　猫都是好动的，身上这个疑似崽崽猫变的人也是好动的，说话间还十分不老实地扭着身体蹭蹭，蹭得佘褚好一阵尴尬，忙起身红着耳尖让他先从自己身上下去。 　　小美人欣然颔首，手脚并用从佘褚身上爬到旁边，被子从他身上滑落时，顺着被长发遮了一半的白皙臀尖往上，还能看到尾脊骨处翘起的白色尾巴，尾巴上还有着一点黑色的斑纹，和崽崽的一模一样。 　　崽崽的身上有个桃心似的黑色花纹，佘褚依旧不能接受自家的猫真的变人了这一事实，坐起来漫不经心穿外套的时候视线还忍不住往跪坐在旁边的人身上飘，目光在瞥到他细窄腰间那个桃心形的仿若胎记似的青色印记的时候顿了顿，随后飞快地敛了回来。 　　他强撑着镇定给自己穿好家居服，又拿被子给床上这光溜溜的人裹着，这人也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然后用细长的毛茸茸尾巴缠住佘褚给他裹被子的手腕，长发也缠了几绺上去，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佘褚强调似的又开了口：“我不要吃猫粮，今天要吃小黄鱼！” 　　佘褚木然地和他对视片刻，说：“好，等会儿。” 　　这小美人听到他的允诺才乖乖地任他裹被子，缠在手腕上的尾巴也放开了。 　　佘褚先是去客厅走了一圈，没有看到猫的踪影，又走进洗漱室里冲了一分钟的冷水脸，冻得手和鼻尖都是红的，又抬起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发现一觉醒来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正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两只手玩头发，昨晚睡前还窝在胸口的猫真的没了踪影。 　　佘褚茫然地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怎么办？我的猫，真的变成人了。 　　作者有话说：收获一只小美人！【有没有海星给小美人呀~】 第10章 佘褚又待了十几分钟才勉强让自己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毕竟是自己养了一年的猫，就算突然变成了人……那也得自己来养。 　　佘褚对着镜子深呼吸几口气，推开浴室门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床上的人皱着脸在扯被他自己玩打结的头发，还扯得生气了，脑袋上的两只耳朵炸毛地竖起。 　　他敏锐地察觉佘褚看向他的视线，飞快地抬头看向佘褚，还带着鼻音向他告状似的委委屈屈地开了口：“我毛打结了。” 　　这是崽崽还是猫的时候就会干的事，这只被佘褚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猫时常会因为好奇心把自己绊倒在某个角落，然后等待佘褚去解救，哼哼唧唧地撒着娇找佘褚讨一只罐头吃来压惊。 　　现在变成人的崽崽和那时候还是猫的崽崽给佘褚的感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佘褚对上小美人琥珀色的眼睛，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动手仔细地把被崽崽自己玩得打结的头发顺好，还不忘教他如何正确表达：“这个是头发，头发，和我头上的一样，都是头发，不能叫毛。” 　　他说完想了想，想起家里人小时候叫小婴儿的头发又叫头毛，感觉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小美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炸毛的耳朵安静地竖着，又好奇地抬手去摸佘褚的头发，然后意外地看看自己的手掌，笑起来朝佘褚说：“你的头发好扎手呀。” 　　佘褚替他将头发打成的结理清楚便又将垂下的长发给他捋到耳后去，看了一眼他朝自己摊开的手掌，耐心地点点头给他解释：“因为我的头发才剪短没多久，所以你摸起来会很扎手。” 　　“有点痒。” 　　小美人眨眨眼，似乎觉得很好玩，又想伸手去摸佘褚的脑袋，被佘褚有些不自在地一把捉住了手腕。 　　“我去做早饭，”佘褚拉住他的手腕，同他对视着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是人了，不能吃猫粮，也不可以吃罐头，会生病的，和我吃一样的东西。” 　　“就是你每天早上会吃的，那个方方扁扁包着肉，但是很香的东西吗？” 　　小美人眼睛一亮，也忘了要摸他头发玩，惊喜地追问佘褚。 　　“你说的是抄手吧，”佘褚失笑，放开了他的手腕，点头肯定他的追问，“那咱们待会儿就吃那个。” 　　“好！” 　　小美人很高兴，开心地又喵了一声，看得佘褚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一碗抄手还不如罐头贵，吃的东西都变廉价了这傻猫还这么高兴。 　　佘褚去厨房拧开火，烧上一锅水才又折返回去从衣柜里找衣服给现在变成小美人的崽崽穿。 　　他先是找了一条新的内裤放到小美人面前，比划着做了个示范示意他穿到身上，小美人一知半解地歪头看了看他，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学着佘褚给他做的示范往脚上套，却发现好像套错了位置，怎么也拉不上去，待佘褚给他找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出来的时候转身一看就见这人光溜溜地站在地板上，白皙好看的小腿上挎着那条黑色内裤不上不下。 　　“穿错地方了。” 　　佘褚莫名有点局促，没敢顺着他的腿往上看，叫他在床边坐下，又给他将内裤褪下来，手把手地教他穿上。 　　但内裤还是不合身，不知道为什么崽崽变成人了尾巴和耳朵还留着，从他尾脊骨的地方长出来一条细长的白色毛茸茸尾巴。 　　佘褚没多想，伸手捏住他的尾巴根想看看怎样给他穿裤子方便，手指刚轻轻捏过去就感觉到那条缠住他手腕的尾巴轻轻颤了下，小美人条件反射似的腿软跪趴在床边，飞快地转过头来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也软了下去：“……可不可以不要碰，感觉很奇怪。” 　　佘褚脑子里一空，被烫着似的迅速松开手，有点尴尬无措地往后退开一步，别开眼神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又过了会儿才摸摸鼻尖讪讪地出声：“裤子套不上，替你剪一个可以把尾巴放进去的洞吧。” 　　崽崽不疑有他，点点头应好，乖乖趴在了床上等他，尾巴一晃一晃地。 　　佘褚转身去厨房把抄手下进水沸了的锅里才又冷静下来，拿了剪刀回卧室去给人形崽崽特制衣裤。 　　或许是因为变成人形后身上的毛都化作头发的缘故，崽崽的头发特别长，一直垂到臀尖的位置，佘褚拿着剪刀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他趴在床上翘着腿，头发披散开，因为内裤穿不上去露出半边臀*，还有毛茸茸的尾巴耷拉在两腿间，画面看起来实在有些少儿不宜。 　　“你是不是偷吃去啦？” 　　崽崽敏锐地转过头看他，视线从他脸上滑到佘褚手上的剪刀里，眯起眼盘问似的，“你出去了好久。” 　　“我去找剪刀了，”佘褚和他琥珀色的眼睛对视上时还有点心虚，最后还是老实解释，“顺便去了一趟厨房给抄手下锅里。” 　　“好吧。” 　　他其实没怎么听懂，但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放下翘起的腿，还很自觉地跪趴着翘起屁股方便佘褚给他改造新衣服，塌下去的细瘦腰身弧度十分漂亮，还能看到两个腰窝。 　　佘褚：“……” 　　“你不用……不用翘这么高……” 　　佘褚有点头疼，艰难地将话说完整。 　　佘褚没干过裁缝的活，平时最多也就是给掉了的扣子缝回去，就着崽崽身上的内裤给他剪出可以让尾巴穿过的洞时也小心翼翼怕划伤他，虽然剪出来的边缘歪歪扭扭不好看，但好歹够放让尾巴穿过去。 　　“崽崽。” 　　佘褚抬头就下意识这样唤他，趴着的小美人也习惯性地出声应了，转头询问地看着佘褚，眼睛亮晶晶的。 　　佘褚这下完全没有怀疑了，确定趴在这的人就是自家的崽，于是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动一下你尾巴，替你把内裤穿好。” 　　崽崽犹豫了下，看起来不大情愿，但还是点点头，慢吞吞说：“那你……那你不要摸刚刚碰到的地方啊。” 　　佘褚想起方才，又有点尴尬起来，局促地应声，小心地避开他尾巴根的地方，往后一截轻轻捏着他的尾巴从裁好的洞里穿出来，又给周围用剩下的线缭了个边。 　　屋内开着暖气，佘褚觉得以崽崽目前的模样也没法出门，也就没给他找外裤穿，把那件宽大的短袖拿给他穿上。 　　崽崽不会穿衣服，依然是佘褚手把手给他穿上的，又给他把长发顺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往外走，去厨房关火盛煮好的抄手。 　　崽崽看了看他，学着他的模样踩在地上走路，刚开始有点别扭，总想弯下身子用手撑地，但过了会儿就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光脚在卧室里绕了一圈，轻快地跑出来，盯着放好抄手的餐桌看了看，蹲在了椅子上。 　　佘褚端着蘸料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人双脚都踩在椅子上蹲着，宽大的短袖下摆刚好遮住他的内裤，尾巴探出来一晃一晃的，转头双眸奕奕地看着他。 　　他看着这小美人完全没有作为人的自觉，在思索片刻后开开心心地冲自己张开了嘴，用清朗好听的声音发出一声撒娇似的：“喵~”作者有话说：才完结隔壁的文，想休息一段时间，小奶猫是写着玩放松的，不想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所以暂时是缘更哈，不过最少也会一周一更的，等有存稿了再定下确定的更新频率。 　　要是喜欢的话就请多投喂一点海星叭~ 第11章 　　佘褚好笑地给他纠正了坐姿，让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崽崽初时有些别扭，不愿意按佘褚给他纠正的这么坐，但最终还是被美味打败了，尾巴也不翘起来了，垂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佘褚。 　　——他不会用筷子。 　　但显然佘褚经历了一上午的魔幻事件，此时也有点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料理好这只变成人的猫，能歇口气缓缓，他便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碗里的抄手，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表情。 　　崽崽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低头往自己碗里望了望，犹豫了下，虽然和自己平时吃猫粮的碗有所不同，但到底都是个碗嘛。 　　他想了想，两只掌心轻轻撑在桌沿边上，低头用舌尖试探着舔了舔靠近碗边的汤，被烫得炸毛地“喵呜！” 　　一声，撑着桌沿的手一用力，带着椅子往后退开一点，他力气不大，没能把这张实木桌子推动，但桌上的两碗抄手还是晃了晃。 　　佘褚疑惑地抬头看他，就看到对面这人吐着舌尖用手扇风倒吸凉气，小扇子似的睫毛都给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打湿了，耳朵也蔫蔫地耷拉着，看起来好不委屈。 　　“……你不会用筷子啊？” 　　佘褚被他的动静惊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虽然面前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完全能够生活自理的高中生，但到底是猫变的，所有的习性也都和猫一样，自然不能要求他刚变人就什么都会。 　　佘褚心下深深叹了口气，颇有种突然之间多了个孩子要带的既视感，心说怎么对象都没来得及谈一个，就要过上养崽生活了。 　　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任劳任怨地去厨房拿了个小勺子洗干净出来，手把手教崽崽用勺子舀饺子吃。 　　好在崽崽很聪明，还是猫的时候就是佘褚心里最聪明的猫咪，现在变成人了也非常聪明，被佘褚从身后握着手背教他拿勺子、舀碗里的抄手，看了几遍之后就会了。 　　他琥珀色里的眸子亮晃晃的，既惊喜又得意，仰起脸像还是猫时候的习惯，去蹭佘褚的下巴，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蹭在佘褚脸上，有点痒。 　　但佘褚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推拒崽崽的主动亲昵，只是有些不自在地抬手在他发上轻轻碰了碰，声音里的疲惫和无奈也没有了，能听出不明显的笑意：“好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崽崽眼睛都弯成两瓣月牙，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比寻常人类要明显的犬齿，但并不吓人，反倒显得可爱非常。 　　吃完早饭崽崽就昏昏欲睡，盘腿坐在地毯上玩逗猫棒，手上拿着逗猫棒晃，眼睛还骨碌碌地盯着羽毛铃铛转悠，自己把自己晃晕了。 　　在旁默不作声观察这只自己逗自己的猫的佘褚：……他看着这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耳朵还在随着逗猫棒上的铃铛响声一耸一耸的模样，觉出点好笑，起身坐到崽崽身边，从他手里轻轻把逗猫棒拿开了。 　　佘褚刚把手指攥到逗猫棒上，这人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的光看起来还有点凶，但他看清是佘褚的时候就放松了下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放手任佘褚把逗猫棒拿走。 　　佘褚正准备出声叫他自己回卧室去睡，就见这人闭着眼毫不客气地伸开双臂朝自己展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带着一点鼻音黏黏乎乎地“喵~”了一声。 　　——都不是猫了，还是这么黏人。 　　佘褚有点无奈，但心尖某处却泛起一点隐秘的满足和欣然，低下身让他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自己双手托在他臀下跟抱小孩似的把这只人形猫崽崽面对面抱了起来。 　　崽崽下巴尖轻轻点在他肩窝上，脸蹭在他颈侧，毛茸茸的耳朵和微凉的柔顺长发揉在佘褚耳畔，痒酥酥的，佘褚刚抱着他进卧室，就似乎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小小的鼾声，但很轻，不仔细听的话听不清楚。 　　变成人的崽崽其实也很轻，抱着他也并不觉得多重。 　　佘褚单腿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弯身想把崽崽放上床，刚抱着他沾到床单，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紧张地手脚并用抱紧了自己，从喉咙里不安地咕噜了几声，耳朵也动了动。 　　这让佘褚突然想起之前带崽崽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和医生聊天时的对话，医生说，流浪猫黏人是正常的，因为以前过得太苦，没有安全感，即使渐渐在主人的呵护下变得和其他家养品种猫一样“张扬跋扈”起来，也会在潜意识里害怕被主人再次抛弃。 　　而崽崽是从一出生开始就在流浪，被自己的妈妈带着，当初佘褚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毛被污水弄得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色，又是在大冷天，如果自己狠狠心没有接受大花猫的托孤，说不定这只崽就不在了。 　　但没想到变成人之后的崽崽其实还是会这样没安全感，思及此，佘褚又有些心疼，抱着怀里的人安抚地在他背上轻轻顺了顺，崽崽就习惯性地闭着眼用鼻尖去嗅他颈侧，闻到他身上混着沐浴露和洗衣液的熟悉气息，安心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喵”了一声。 　　佘褚又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意外有了榜单任务，一共有一万字的小美人掉落，下周三之前还会有三四章左右的崽崽，可以稍微蹲一蹲（（x 第12章 　　尽管佘褚还没想好要怎么安置变成人的崽崽，但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给他买几身合适的衣服，总不能让这只人形猫崽整天就光着两条腿、穿着条大短袖在家里晃悠。 　　佘褚自觉虽然是gay，但好歹是个正直老实、坦坦荡荡的gay，他不应该，至少不能放任自己因为高颜值就对自家这只黏人的小猫咪起心思。 　　好在现在还是冬天，崽崽虽然身高只到佘褚肩膀，但穿上他的衣服不会显得太大，长发和尾巴都能遮在长长的羽绒服下面，不会被人看见。 　　至于耳朵——佘褚给他找了一顶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毛线帽，还能刚好遮住，从帽檐坠下来两个毛茸茸的白色球球，崽崽很爱自己用手指戳着玩看小球晃来晃去。 　　“好了，别玩了，”佘褚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腕把崽崽又去玩帽子垂下的毛绒球的手按下，“待会儿又要把你自己晃晕——咱们出门去逛逛。” 　　“咦！” 　　崽崽任由他给自己穿衣打扮了半天，有些无精打采，此时听到“出门”两个字，眼睛一亮，乖乖地任他抓住手腕，抬头看佘褚，“是要去超市买罐头喵？” 　　“不是，”佘褚好笑地摇摇头，“带你去买衣服，你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不要。” 　　崽崽撇了撇嘴角，兴致缺缺地别开视线，“我不喜欢穿衣服。” 　　“买完衣服咱们路上再去逛超市给你买好吃的，可以吧？” 　　看他耍小脾气，佘褚也不恼，崽崽还是猫的时候就是这个脾性，顺毛哄很快就能哄好。 　　果然，佘褚温声细语几句话哄完崽崽就又开心了，坐在沙发边上拿着佘褚昨天出去的时候给他新买的鞋袜往脚上套，他不会系鞋带，佘褚也不急着让他立马学会，只一如既往的温和地蹲下身给他系出一个漂亮的结。 　　崽崽抬起一只脚晃了晃上面用鞋带系成的蝴蝶结，语气软乎乎地惊叹说好看。 　　明明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佘褚听到他的赞叹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眼里多了些笑意，站起身拉过崽崽细瘦的手腕，牵着被衣服裹得圆乎乎的崽子出门。 　　崽崽不喜欢被衣服禁锢住的感觉，但因为是佘褚的意思，他才没有闹脾气反抗，乖乖地被佘褚牵着跟在他身边，好奇地转头去看周围的建筑物和绿化灌木。 　　给崽崽买衣服是一件容易但不轻松的事。 　　他长得好看，身材也算匀称，腿长腰细，虽然骨架相对于佘褚这样快三十岁的成熟男人要显得小一圈，但正好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年纪。 　　可问题是，一到试衣服的时候，他的尾巴和耳朵就有点遮不住了，元旦假期期间逛街的人本来就很多，万一出了岔子，先不论会掀起什么围观群众的舆论风浪，佘褚怕崽崽会被吓到。 　　于是佘褚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 　　在试第一家的时候，因为试衣间较大，试衣服的人多，佘褚问了崽崽的意见，拿了几套崽崽还算觉得顺眼的衣服，又潦草拿了一套佯作自己要换的，和崽崽进了同一间试衣间。 　　虽然崽崽五官偏秀气，但并不会模糊他的性别，试衣服的人也多，两个认识的男性朋友进同一间试衣间试衣服似乎也无可厚非，也就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穿不上。” 　　崽崽拎着提到大腿处的裤子，抬头看向佘褚，眼睫湿漉漉的，因为尾巴被压在羽绒服下太久而有些疼，他一路上都忍着没吭声，此时好不容易能单独和佘褚待在一起了，委屈劲便上来了，说话声音也可怜兮兮的，“我的尾巴被压得好疼。” 　　佘褚面对崽崽毫无保留依赖自己的神情时总是会忍不住心软的一塌糊涂，此时一见他这模样，也有点心疼了，于是把准备让崽崽试穿的衣服先挂到了旁边的衣钩上，张开手臂抱了抱他，又轻轻在崽崽尾巴上收着力度小心地摸了摸：“还是很疼吗？” 　　崽崽将脸埋在他胸口，乖乖摇了摇脑袋，打着哈欠瓮声瓮气的：“现在不疼了，但是我困了。” 　　佘褚：“……” 　　这才出来不到一个小时。 　　佘褚有些好笑，但看他这样子又舍不得斥责他什么，只取下他头上的毛线帽，轻轻揉了揉他的两个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 　　崽崽的耳朵也很敏感，被佘褚碰到的时候就忍不住抖了抖，但没挣开，只仰起脸，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暖色的灯光，澄澈明净：“人太多啦，咱们早点回去吧？”——哪里是犯困，这就是不想逛街试衣服。 　　佘褚和他对视一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顺毛哄他：“好，那我们就试完这几套衣服，买到合适的了就回去，好不好？” 　　“嗯……还要去超市。” 　　崽崽佯作严肃思考的模样，拉长尾音哼哼几秒才答应。 　　“好。” 　　佘褚动手给他把帽子又戴上，“你先试衣服。” 　　崽崽很配合地换上的白衬衫和修身的蓝色马甲，领口嵌着一只漂亮的羽毛领针，虽然因为尾巴的问题，裤子不能完全穿好，但也还算合适，裤脚被佘褚替他挽起来一点，他抬脸看向佘褚，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要求表扬的神色，是傲气但又柔软可爱的猫咪王子。 　　“很好看。” 　　佘褚毫不吝啬地笑着夸他。 　　由于尾巴的缘故，裤子都不能顺利穿上，只能试个大概看版型和长度合不合适，最后就买了几套衬衫卫衣、马甲长裤，还有几件春秋的外套就从商场离开了，全程不超过一个小时。 　　买新衣服不是让崽崽会高兴的事，但却是会让佘褚积蓄数额变得可怜的事，当季的新品都很贵，若是佘褚自己，大都不会买这样溢出本来价值的，他习惯反季买衣服备着，但衣服穿在崽崽身上，他就觉得都值得了。 　　作者有话说：待会儿还有一章，海星和评论可以摩多摩多吗QAQ 第13章 　　崽崽显然不知道自己逛个街让佘褚大出血了一笔，走出商场、呼吸到微凉的新鲜空气的时候，他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拉着佘褚的衣袖往停车场的方向疾走，尤其迫切地想让佘褚带自己去超市。 　　他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看起来又好笑又可爱，偏生让佘褚生出一点想逗他的心思，把购物袋放进后座后带着崽崽上了车，让他坐在副驾驶，不慌不忙地压着最低限速往回开。 　　“开快一点呀！” 　　崽崽看着窗外一辆辆从自己身边超过的车，很快就意识到了车速太慢，忍不住转头出声催佘褚，尾巴也跟着竖起来晃晃。 　　佘褚被他的小模样逗乐，到底没忍心看他继续着急，踩油门提到了正常速度。 　　由于现在不适合再吃猫罐头猫零食了，从宠物用品区经过的时候崽崽的眼神还有些不舍，走两步就往那边看一眼，最后被佘褚带到琳琅满目的零食区时，就将这一点小伤感抛到脑后了。 　　他挑挑拣拣好半天，最终只要了一袋小零食，没花多少钱——他在收银区看到了每个人都在拿出纸钞或者手机扫码付款，这让他有点好奇，亦步亦趋地跟在佘褚身旁问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刚刚的地方等那么久呢？” 　　“买了东西是要付钱的，”佘褚耐心地和他解释，提着零食和衣服慢慢往小区的方向走，“每样东西都有它的价值，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拿到，这个代价在我们这里通常是钱。” 　　“那我自己没有钱，是吗？” 　　崽崽眨眨眼，神情认真地看着佘褚。 　　“嗯，暂时还没有。” 　　佘褚点点头，“不过你可以用我的。” 　　“那你的钱很多吗？” 　　崽崽低头看了一眼佘褚手里满满当当提着的东西，想了想，主动伸手拿过那一袋零食提着，佘褚掂了一下感觉没多重便也随着他。 　　“不多，”佘褚笑了下，“但是足够养你，也可以养我自己。” 　　崽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垂下脸似乎在愁什么，佘褚注意到便出声问他怎么了。 　　“那我不能这么快就把零食吃完，你也不要再给我买新衣服了，”崽崽认真道，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不然你就没钱养我了。” 　　“放心吃吧，”佘褚失笑，“养得起你的。” 　　佘褚一只手提着衣服，一只手牵着崽崽，两个男人手牵手并不常见，路上偶尔有人会侧目看他俩，但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神色如常，不想让崽崽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打扰到。 　　在从超市出来、往小区走的路上有许多店，服装店、小卖部或者一些五金店，以及夹在一堆花花绿绿牌面的店铺里的……成人用品店。 　　这没什么，是人就会有需求，成年人的需求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这家店好死不死地，被擦得油光锃亮的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穿了一套猫耳情趣服，还戴了个猫尾巴，偏偏被自家这只好奇心正旺盛的崽看到了。 　　“诶！” 　　崽崽果然被吸引了目光。 　　他开开心心地晃了晃和佘褚牵着的手，示意佘褚往那家成人用品店看，兴高采烈地说：“你看！那个人有和我一样的耳朵！” 　　“可是，她为什么趴在柜子上不动呢？” 　　崽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佘褚顺着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往橱柜处瞥了一眼，顿时耳根一热，忙拉着自家的崽加快脚步想走开：“别看了，你不是说要赶快回家吃零食吗？” 　　但崽不遂人愿，他放慢了步子，很执着地偏过头绕过佘褚往那边看，又仔细看了看橱柜里的展示模特，想起来这是今天在商场里试衣服的时候，佘褚和他解释的，当成人形衣架子的假人模特，不是真人。 　　他的视线落到模特身后的假猫尾巴上，思索片刻后才顺从地被佘褚牵着走过那家店，直到店面被甩在身后看不清的远处佘褚才稍稍放慢了步速，一侧首就对上崽崽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眸子。 　　“她的耳朵没有我的好看！” 　　崽崽脸上的神色似乎还带上一点得意，仰着脸朝佘褚眨眨眼，“我的耳朵会动的！” 　　“她的尾巴也没有我的好看！” 　　崽崽想了想，努力找出自己更好的证明向佘褚展示，“我的肯定比她的摸起来舒服！而且香香的！” 　　“好，你的最好看。” 　　佘褚被他这幅认真比较的模样逗笑，耳根的热度消下去了一点，抬手给这只崽仔细掖了掖帽子防止有寒风灌进去。 　　但崽崽却觉得他这语气是敷衍自己，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角，等一回到家里开了门，就踹掉脚上的鞋，急急地脱掉裤子，翘起屁股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冲着佘褚晃晃，很认真地强调：“不信你摸！肯定比她的软！” 　　崽崽不愿意穿秋裤，脱掉佘褚给他特制的外裤后就只有一条能方便尾巴露出来的黑色内裤，两条腿长而笔直，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屁股后头晃悠着，猝不及防看得佘褚险些鼻腔一热。 　　人不应该，至少不能够对自己的小猫咪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佘褚局促地移开视线，在崽崽的要求下只好屏息伸手往他尾巴尖草草摸了一下，忙不迭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嗯……很软。” 　　“我去给你炸鱼吃。” 　　他摸完就红着耳尖径直提着东西去了厨房，没敢回头多看崽崽一眼。 　　崽崽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被佘褚摸了尾巴之后才满意地直起身，认为自己已经证实自己更好的事实了。 　　趁着佘褚现在不知为何不管他，崽崽飞快地脱掉身上碍手碍脚的外套和帽子，只穿着一件佘褚的卫衣，叼着从零食袋里翻出的一包烤鱼味豆干溜溜达达地坐到地毯上玩毛线球去了。 　　作者有话说：晚安~【这周三应该还有一章小奶猫，感谢佩佩子的任务让我勤奋爆肝，我给它点赞（（x 第14章 　　解决了穿衣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崽崽的户口和身份证问题，无论从年龄、性别哪一方面来看，崽崽都不太适合和佘褚待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这倒有点让佘褚发愁。 　　虽然崽崽一点也不在意，但佘褚不能顺水推舟让家里的崽成为黑户——自家的崽，再怎样也该有名有姓。 　　佘褚辗转了几番关系，终于找到个现在在派出所工作的老同学，因为不熟，也不知根知底，佘褚只客客气气地问了个模糊了崽崽来由的大概情况，别的便打算等这位老同学得空请吃饭的时候再仔细询问。 　　崽崽变成人了，家里放在电视机上的监控就没必要用了，但还是得保持联系。 　　综合各方面因素，佘褚带着崽崽去买了个电话手表——他原本是想给崽崽买手机的，但是才给崽崽买完衣服后要是又买手机，这一笔花销就远远超过了他这个月的预算，而到了商场的时候崽崽也对各式各样的手机没z什么兴趣，反倒驻足在摆着猫咪玩偶吸引小孩注意力的儿童电话手表的柜台旁边不肯走。 　　“这个好好看，”崽崽现在知道在外面提到自己以前是猫的事时不能让别人听到，便转过头看向佘褚，声音很小地和他说话，语气里是掩不住的上扬情绪，“有点、有点像你之前拍的我。” 　　佘褚手机相册里如今满满当当的全是崽崽猫咪时期的照片，从刚捡到那会儿巴掌大小，再到如今两只手都拢不住了，全都记录了下来，前两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佘褚还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崽崽看。 　　“哇，”崽崽看着照片，惊叹一声，“原来我身上还有小桃心吗？我以前自己舔毛的时候都没有看到。” 　　“嗯，”佘褚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竖起的小耳朵，看他毛茸茸的白色耳朵抖了抖，“很可爱，其实你现在身上也有。” 　　“唔。” 　　崽崽便利落地撩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看，果然在侧腰看到自己身上一个淡青色的心形的印记，他自己动手摸了摸，但由于怕痒，瑟缩一下后又飞快地收回了手，感叹地朝佘褚说，“真的有诶。” 　　为了促销，售货员看崽崽和佘褚都好像是对自家这款产品感兴趣的样子，赶紧笑着热情出声推销：“这款电话手表不仅有语音通话、定位功能，而且可以视频通话，消息云共享，以及新开发出的亲子互动功能，现在买还有多重好礼相送——您是要给家里的孩子买吗？” 　　售货员一口气推销完，视线从佘褚和崽崽脸上来回转悠了一圈，犹豫了下，试探着出声问佘褚：“这位是您的弟弟吗？” 　　佘褚哑然一瞬，正想解释就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了扯，一转头就对上崽崽神采奕奕的眸子，小声和他请求似的说话：“那我想要这个，不要手机。” 　　他都这样说了，佘褚哪还能不依他，更何况相较于随随便便就好几千的手机而言，几百块的电话手表的性价比显然要高得多。 　　佘褚反手拉住他的手指，安抚地捏了下，崽崽便噤声，和售货员对视上时还乖巧地冲她笑了笑，思索几秒后喊了一声：“姐姐好。” 　　“对，这我表弟，”佘褚面不改色地胡诌，“今年高三了，马上考大学，家里人和学校都不让用手机，所以趁他生日给他买个电话手表。” 　　“噢噢，这样啊。” 　　售货员会意地点点头，和柜台前这个清秀漂亮的男孩对视上时，看着他含着轻快笑意的澄澈琥珀色眼睛居然恍惚了几秒，一时间都忘了问怎么上学的年纪还戴美瞳，忙囫囵一低头，赶紧捡回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款是主打亲子用的儿童手表，您的表弟高三了，想必离成人也不远了，可能不太适合，我给你另外推荐吧。” 　　“不用，就这个吧，”佘褚一本正经地说，“男孩嘛，都有颗童心。” 　　“好的，那让弟弟先试试看，我待会儿给您包装全新未拆封的。” 　　售货员笑着将那款儿童手表拿下来。 　　崽崽眨眨眼，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挽起袖子让售货员把那块黑色的儿童手表试戴在自己手腕上，他自己看了看也没什么意见，佘褚便出声让售货员去包装了。 　　“表带是可拆卸的哈，如果弟弟不喜欢这个表带款式，或者觉得小了，都是可以换的，保修是两年，三十天无理由退换货，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们的售后人员联系。” 　　售货员将包装盒放进袋子里双手递到崽崽手里，随即利落地开发票和账单，指示佘褚扫码结账。 　　“行，”佘褚点点头，也不会还价，付款后就指了指柜台上那只猫咪玩偶，问售货员，“这个能送一个吗？孩子喜欢。” 　　“当然可以。” 　　售货员笑容热情，转头去储物间里拿了个新的出来递给佘褚，“您慢走。” 　　崽崽把电话手表的包装袋递给佘褚，从佘褚手里拿过那只玩偶，拆掉包装后揉了揉，感受了会儿便把手里的猫咪玩偶佘褚跟前举了举：“这个摸起来好软呀，是不是有一点像我？” 　　“嗯。” 　　佘褚的视线从他手里的玩偶移到他的侧脸上，看着崽崽纯粹开朗的笑容，心情似乎也随着一起轻快了不少，他忍不住笑了下，说，“是有点像，不过没你好看。” 　　崽崽眨眨眼，听着他的话居然后知后觉出一点不好意思，掩在长风衣下的尾巴悄悄翘了起来。 　　两人来的时候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库里，佘褚便让崽崽在路口等着，自己去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崽崽再上车，就可以少走一点路。 　　但等他开着车出来的时候，原本乖乖站在路口等他、看到他的车出来时还开心地朝他招手的崽崽突然一转身往旁边一条小巷子里跑去了。 　　作者有话说：别担心，是遇到同伴啦，副cp（流浪野凶豹猫攻x家养娇贵布偶猫受）即将上线。 　　副cp之后会单独分卷写，不会在崽崽这边占据太多篇幅，感兴趣的姐妹到时候可以看。 　　因为某些原因，崽崽和佘褚不能在一个户口本上，所以现在主要是让副cp当当工具猫（x）解决解决崽崽的户口问题 第15章 　　佘褚吓了一跳，幸而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里的一辆车开走了，能让他暂时紧急将车停进去，匆匆熄火拔了车钥匙就下车往崽崽跑去的那条巷子的方向快步追过去。 　　即使变人了，作为猫的敏捷度也仍在，佘褚差一点就没追上悄无声息跑进小巷子里的崽崽，最后在一个三岔路口的左侧巷尾找到了崽崽。 　　崽崽今天穿的是修身的黑色长裤和衬衫马甲，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的驼色风衣，方便遮住他的尾巴，而此时崽崽停下的位置背对着佘褚，能看到他对面站着两个陌生男人。 　　佘褚脑中警铃大作，整个人身上的神经都绷紧了，一秒也不迟疑地快跑几步到崽崽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崽崽往自己身后带，自己往前多站了一步挡住崽崽。 　　——他既怕外面的人发现崽崽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人、会报警送他去实验室之类的地方做研究，又怕崽崽受到什么不法分子的诱导而受伤。 　　“你们是谁？” 　　佘褚警惕地盯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要高些黑些，斜飞的眉和虎狼似的眼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隐而不发的野性，从而让人第一眼极易忽视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一个长得倒是温文尔雅，虽然眼带笑意，但眉目间流转着一股疏离慵懒的矜贵气质。 　　但不管长得好不好看，只要是对自家崽崽不好的，那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看着一脸防备的佘褚皆是一怔，面相凶一点的男人没说话，只不耐烦地嗤了一声转开脸，像是不屑于和佘褚对话，他身旁那个白净些的回神后朝佘褚轻轻笑了下，视线又越过佘褚看看被他护在身后、踮起脚从佘褚肩旁探出脑袋来看的崽崽，这才开口解释：“先生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碰巧见着您家小朋友，觉得有眼缘才聊聊。”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十分不可信，但又隐隐忌惮着作为纯人类的佘褚，脸上清浅的笑意敛了些，手指搭在身旁的人手腕上轻轻拉了拉，说：“还是让您家小朋友解释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待这两人走后佘褚才拧着眉转身去看崽崽，同他对视片刻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沉着脸色拉着崽崽的手腕往巷子外面走。 　　崽崽敏锐地察觉到他是有点生气了，自觉有错地安静了下来，手腕被攥得有点疼也没吭声，乖乖跟在佘褚旁边回了车上。 　　“我有没有说过在外面要小心、不要乱跑？” 　　佘褚坐进驾驶位，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话，说话时没看崽崽，眼睛直视着前面。 　　崽崽眨了眨眼睛，又有些委屈，耳朵耷拉了下来，看着佘褚的侧脸小声说：“我记着的……” 　　佘褚没应声，也没看他，发动了车慢慢往回开。 　　“他们、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想来帮我的。” 　　崽崽乍然一见他冷脸就开始有些着急，可怜巴巴地为自己解释，但他想起什么，语气陡然失落起来，“他们……是我的同伴。” 　　佘褚虽然冷着脸开车没看他，但却是在认真听他解释的，听到他声音陡然低下去的话，皱着眉追问：“什么同伴？” 　　崽崽脸上的神色浮起一点落寞：“他们也和我一样……本来是猫，然后变成了人的。” 　　佘褚拧着眉回忆了几秒，将信将疑：“但是他们没有猫耳朵，也没有尾巴，崽，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是他们收起来了，”崽崽垂下眼，抿了抿唇，“我看到了的。” 　　“他们说，不可以让人类知道我是猫的事，人类会害怕，会厌恶，还会抓走我……” 　　显然那两个人同崽崽说的东西不止这些，佘褚能感觉到这只崽还犹犹豫豫地隐瞒了一些东西。 　　下车的时候崽崽没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等佘褚从驾驶位绕到副驾驶来给他解开安全带，看佘褚熄火取钥匙推门下去了，也着急忙慌地自己解开安全带推开门跳下车，一抬头就对上正好绕过来的佘褚。 　　车库里很暗，但佘褚分明看到崽崽琥珀色的眼里闪着一点不安的水色，还能感觉到他有些紧张地抬手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温软触感，听到这只崽小心翼翼地问话：“你也会觉得我是怪物吗？” 　　他连细密卷翘的睫毛都湿润了一点。 　　从稀里糊涂变成人开始，他都没有想过，自己突然从猫变成了人，从佘褚这个纯人类的角度会怎么想？人类会这样自然地接受自己吗？佘褚真的会毫无芥蒂吗？变成人之后他好像给佘褚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也花掉了佘褚很多钱，刚刚那只变成人的豹猫以前就是被自己的主人丢掉的，那佘褚会不会因为自己很麻烦也丢掉自己呢？崽崽越想越害怕，这让他突然回忆起来很早很早以前，他孤零零地被裹在被脏水打湿了的软布里冷得发抖，妈妈养不起他所以才将他托付给佘褚后就跑掉的那天。 　　他现在只有佘褚了。 　　“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 　　崽崽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急得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可怜兮兮的哭腔，“我不要零食，也不要新衣服，你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今天元宵节，就掉落一章崽崽祝大家元宵快乐吧【发出想要海星的喵声(????) 第16章 　　佘褚愕然地看着他红着眼尾骨碌碌地掉眼泪，完全没料到自己一时急得上了头想稍微冷脸教训一下这小崽子就能给崽崽惹哭。 　　待佘褚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抬手将崽崽抱进怀里了，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插进他发间安抚地揉了揉，声音也轻了下来：“怎么会不要你呢……好了好了，别怕别怕。” 　　他一只手轻轻捧起崽崽的脸，用拇指指腹轻柔地蹭掉崽崽眼尾的湿痕，另一只手在崽崽耷拉下的耳朵上拨了拨、而后把帽子给他戴好，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还没怎么跟你发脾气呢，你这小没良心的倒先倒打一耙了——好了，先回家。” 　　佘褚回身去车里将电话手表和售货员送的玩偶一起拿上，把猫咪玩偶塞到崽崽一只手里，自己一只手提着电话手表的袋子，一只手拉住崽崽的手腕牵着他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崽崽含着鼻音“嗯”了声，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幅度很小地动了动被佘褚握住的手腕，声音很小：“手凉。” 　　佘褚听到了，转头和他睫毛还湿着的视线对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下有点无奈，但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一点笑意，握在崽崽腕间的手指轻轻松开、向下滑了一段距离扣住他的手指，牵着他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崽崽眨了眨眼，藏在帽子下的耳朵又悄悄竖了起来，将帽子顶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小包，自以为动静很小地朝佘褚身上贴近了些。 　　等回了家，崽崽脱掉鞋袜之后也没跟前几天刚变人的时候似的，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到处晃悠，这次不需要佘褚再三提醒就乖乖穿上了自己的小猫咪毛绒拖鞋，抱着猫咪玩偶亦步亦趋地跟在佘褚身后，像条小尾巴。 　　佘褚把给他买的电话手表放到了茶几上，一转身险些和身后缀着的这条小尾巴撞上，低头看着抿着唇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崽崽，崽怀里还抱着只和他自己非常相似的猫咪玩偶，就仿佛两只崽崽同时在向他无声地撒娇。 　　本来还因为崽崽不打招呼突然就跑掉的行为恼火的佘褚突然就没办法接着对他生气了，那些想教训他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能随随便便乱跑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这些话语，无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崽崽：你是异类，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非人非猫，哪怕被丢掉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对于刚生下来就跌跌撞撞跟着妈妈在寒冬里流浪的崽崽，无疑是会加深他没有安全感的举措。 　　佘褚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两人间过近的距离，动手给崽崽把帽子取下来，手指动作很轻地给他揉了揉被帽子压得有点久的耳朵，声音柔了下来：“疼不疼啊？” 　　原本还有点小心翼翼地拿眼看他的崽崽忽然就又红了眼眶，琥珀色的眸子被水汽朦胧，他抽了抽鼻子，小声说：“现在不疼了。” 　　“那尾巴呢？” 　　佘褚收回揉他耳朵的手，低头看了看身前这只可怜兮兮的崽，动手给他解开大衣上的扣子，崽崽很配合地抬起手臂让佘褚替他脱掉外套。 　　“有一点。” 　　因为尾巴一直被压在风衣下，崽崽的尾巴根都被磨得有些发红，但他这时候不敢像之前一样恣意耍性子了，只眼巴巴地看着佘褚，仿佛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就马上会被佘褚赶出家门。 　　佘褚轻叹一口气，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仔细去看了看他的尾巴确认没真的有伤才放心，坐直身看向乖乖端坐着的崽崽，同他对视着轻声说话：“没有要丢掉你，我也舍不得让你走——我只是担心。” 　　“你刚刚那样突然跑掉，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佘褚伸手往崽崽怀里摸了一把那只猫咪玩偶的脑袋，但眼睛却是紧紧看着崽崽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你又没有手机、没有可以联系我的方式，我不能立马赶过来怎么办？” 　　崽崽原本还想解释说他们不是坏人，但见着佘褚正色的模样便没再出声强调，只委委屈屈地小声说“对不起” 　　可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只身一人在这个并不完全接纳他的世界的崽崽，偶然发现了自己的同伴，急切地想要得到认同与归属感，又有什么错呢？佘褚抬手给他将鬓边散乱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突然又说不出想要和他讲道理的话了，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柔了下来：“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不该凶你的。” 　　崽崽和他对视着，习惯性地侧过脸在颊边替他挽发的手指上蹭了蹭，瓮声瓮气问：“那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的。” 　　指腹传来的磨蹭触感有些痒，像是挠在了心上，他看着崽崽有些小心翼翼又很依赖的模样，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悄悄在心底萌芽，让他忍不住加重语气再次强调：“我不会丢下你的。” 　　佘褚没再就这个问题和崽崽说什么了，拆掉了电话手表的包装盒给他戴到手上，两人又照着说明书一起捣鼓了会儿，成功把电话手表和佘褚的手机绑定上之后佘褚就去厨房做饭，让崽崽自己研究电话手表。 　　崽崽实在是做不了隐瞒的事，晚上睡前还是忍不住从自己的衬衫兜里摸出那张白天他偷偷藏起来的纸条给佘褚，抱膝坐在佘褚身边，下巴尖点在膝盖上，许是才洗过澡的缘故，他的眸子里还氤氲着一点水汽，琥珀色的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佘褚，轻轻软软地开了口：“这是他们留给我的联系方式……说是，可以帮我解决问题。” 　　佘褚拿过纸条看了看，能从他皱眉的神情里看出他明显不相信白天遇到的两人，但他没有再在崽崽面前说任何那两人是骗子之类的话，把纸条还回了崽崽手里，充分尊重他的意愿，想了想还是说：“你要是想联系他们的话，就打个电话问问吧。” 　　崽崽眨眨眼，眸子亮了亮，直起身跪爬得离佘褚近了些，头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他宽松棉质睡衣领口露出的一点白皙皮肤，声音里还带着些雀跃：“好呀。” 　　电话很快打通，佘褚把对话交给崽崽，能听到刚接通，崽崽就忍不住开心地“喵”了一声，那边也传来几声似真似假的喵声，似乎真的是在同崽崽交流。 　　佘褚没办法听懂，便只安静坐在旁边，直到崽崽笑眼弯弯地转头看自己，询问意见：“他们说，他们说可以帮忙解决我的……唔，就是你前几天好像打电话提到的那个东西，喵呜！对，户口，让我们约一个时间谈。” 　　“可以，明天下午吧，”佘褚看着他，虽然有疑虑，但仍然没说什么，只留了个心眼，“地点我们定。” 　　崽崽疑惑地歪了歪头，但很快就转回脸朝电话那头喵了几声，复又看回佘褚：“他们同意啦！” 　　最后通过这一通人声猫语混杂的电话，定下来了见面地点和时间，崽崽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主动关灯睡下。 　　但崽崽今天异常的黏人，佘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身边贴过来的温度，青年人细滑温热的皮肤贴在自己手臂的触感带起些痒意，还有悄悄凑到自己肩膀边的小脑袋不小心抵在自己肩头的毛茸茸的耳朵。 　　佘褚身体僵了僵，刚想往旁边撤开点就听到黑暗里，崽崽再一次向他确认的声音：“你不会丢掉我的，对吧？” 　　佘褚心下五味杂陈，最终还是侧过身面向他，抬臂环过崽崽的腰际把他往自己怀里轻轻带近了一点，掌心克制而轻柔地从他后脑的发安抚地轻轻顺过背脊：“不会。” 　　作者有话说：开学之后太忙了乌乌，更新时间没办法固定，有时间的时候会多写一点崽崽放松的，啵唧大家！（喜欢的话就多多评论和投喂海星叭，感激~） 第17章 　　周末的时候佘褚陪着崽崽去了咖啡店一趟见之前在小巷子里见到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看起来也很忙，刚一碰面就表示不能久待，和佘褚礼貌但疏离地一颔首算作打招呼之后就问能不能单独和崽崽聊。 　　佘褚本就不太相信这两个人，一皱眉就想出声拒绝，但感觉到袖子被身旁的人扯了扯他便下意识转头看向崽崽，正好对上崽崽满是期待的眸光熠熠的大眼睛。 　　佘褚挫败地叹了口气，还有点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心想明明才见过一面就这么相信两个外人了。 　　但他还是把果断回绝的话吞了回去，又打量了对面坐着的两人几秒才拧着眉说：“可以，但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不放心你们带他走太远。” 　　“好。” 　　长相偏斯文的男人笑着点点头，又和崽崽对视几秒便独自起身往对面远了好几桌的位置走，崽崽又讨好地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佘褚的衣袖佘褚才侧身让他从自己的位置绕出去三两步跟在那个男人后面。 　　从佘褚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但又不能听到他们俩谈些什么。 　　看得出来崽崽对这个长相偏斯文的男人更有好感，听男人说了几句便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简直说得上是眉飞色舞，佘褚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两个人没聊多久，十分钟不到就一起回来了，期间男人还叫服务员单独做了一份玫瑰慕斯蛋糕给崽崽。 　　崽崽还不太会用咖啡厅这样小巧的勺子，便捧着蛋糕试探地在边角咬了一小口，嘴角还沾了一小片花瓣，眼睛亮了起来，佘褚都能想象到他藏在帽子下的小耳朵是怎样惊喜地竖了起来。 　　“户口和身份证我们都会帮忙解决的，”男人带着崽崽回来后没有透露半个字方才的谈话内容，只是语调平淡地以一种告知的语气同佘褚说话，“现在只需要你和他一起确定他的名字和住址就可以了。” 　　显然男人不知道佘褚平时对崽崽的称呼，崽崽也不愿意让他也这样称呼才会问名字。 　　佘褚心里那点酸意又没了，他思考了几秒，转头看着埋头吃小蛋糕吃得正欢的崽崽，很明显是交由崽崽自己决定的意思。 　　“饲养员”和才认识的好同伴之间的交谈声音突然没了，崽崽很快意识到氛围不对劲，于是疑惑地抬起头，看看对面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的两个哥哥，又看看正色看着自己的佘褚，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上的奶油，试探地出声问：“怎么了喵？”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先一步出声问他。 　　方才单独聊的时候就已经被问过这个问题了，但崽崽不想别的人也和佘褚一样这么称呼自己，在他心里，佘褚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有的称呼只可以佘褚叫，如果“崽崽”这个称呼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会很不舒服。 　　崽崽皱了皱鼻子，最终将视线求助地投向佘褚。 　　佘褚当然明了他的意思，朝他笑了下才出声问他：“你想叫什么名字？要和我姓吗？” 　　“当然！” 　　崽崽眨眨眼，又小幅度地歪下脑袋想了会儿，眨了眨眼再开口的声音小了些，“你前两天买回来的书很好看！你还教了我那几个字叫绘本，是其他猫的，最后一页是很脏的暹罗猫，脸也太脏了，我觉得没我好看——就……就叫佘绘吧。” 　　他的重心完全不在取名这种对绝大多数人类来言都很重要的事情上，可以说得上是疯狂暗示佘褚给他买新的绘本看。 　　佘褚愣了下，随即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里盛着的情绪可以说是不能更纵容了，毫无疑义地肯定了崽崽随口胡取的名字：“好，那就这个吧。” 　　他话是说给对面的两人听的，但目光一直落在身旁的崽崽身上，和他对视着声音轻了些：“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路过书店给你买新的绘本。” 　　见他顺利领会了自己的暗示，崽崽满意地又低下头去吃自己那一份玫瑰慕斯蛋糕。 　　佘褚自己没察觉到自己和崽崽这样的关系互动其实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朋友情谊，对面的两人看着也没说什么，让佘褚把崽崽需要登记在户口和身份证上的姓名和现住地写下来就走了。 　　走前还收获了崽崽兴致昂扬笑得很乖的一声：“谢谢你请我吃的小蛋糕！” 　　斯文男人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笑起来的时候本就清俊的五官更昳丽了些，原本因为没有多少光映着而看不出具体颜色的眸子里此时拢着一点光亮显出深邃明澈的群青色，盈着星辰似的细碎的光亮，他朝崽崽挥了挥手便同身旁身形高大的男人一同离开了。 　　在那一瞬间佘褚突然就感知到了为什么崽崽会坚信不疑自己和这两个男人是同类。 　　两人回去的路上专程去了一趟书店，佘褚这次没只挑一本只是好看的绘本，面不改色地带着不识字的崽崽去了儿童认读专区，挑了几本学认字的绘本给他，崽崽乍一看都是图画也没排斥，开开心心地捧着绘本跟在佘褚身后去收银台结账。 　　佘褚到底是社畜，周末一过就得回公司上班。 　　家里的宠物摄像头没再用，但佘褚并不完全放心崽崽自己在家，每过个一两个小时就要去茶水间一趟偷偷和崽崽语音通话一次，一直到接近下午六点快下班的时候，距离上一次通话过去了两小时。 　　佘褚原本想着快下班了，就不打电话问了，等下班之后直接回家，路上再去菜市场顺道买一点炸的小黄鱼给崽崽。 　　他正这么想着，手机上就收到了崽崽的视频通话请求。 　　佘褚忙拿着手机躲去茶水间按下接通键。 　　家里客厅的灯开了，屏幕里映出崽崽因为不安和依赖而红了眼尾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脸，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着，声音因为带着鼻音软乎乎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刚刚天还亮着的时候你就说快回来了，现在太阳都下去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作者有话说：再社会的猫猫也要学习！ 第18章 　　佘褚看着屏幕里的崽，顿时就不想工作了，恨不得马上飞回家里，把这只眼睛红红的崽揉进怀里rua他耳朵。 　　谁能狠下心拒绝一只小猫咪全身心的依赖呢？但他要是早退，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就没了，现在接近年末又要搞什么员工评比，一个不注意，年终奖就打折了，而崽崽变成人之后的一笔笔开销已经让佘褚的钱包元气大伤。 　　为了这个小小家庭的可持续发展，佘褚还是只能狠狠心按捺住想赶回去的急切，小声而快速地柔下语气哄崽：“现在还不能走，不过很快就下班了。” 　　佘褚往茶水间外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你再看看绘本等一会儿好不好？冰箱里有酸奶，拿出来等它没那么凉了再喝，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有小零食，你知道的，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一点，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小鱼干。” 　　崽崽看着他，乖乖地安静听他低声叮嘱，又过了几秒才语气低落地学着佘褚哄他的句式低声说话：“我不要小鱼干了，冰箱里的酸奶还有一盒，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喝——你下班就、就早点回来可以吗？” 　　这分明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但崽崽直白坦诚、毫无保留的需要和依恋却让佘褚心下一片酸软，仿佛有什么从前未曾想过的牵挂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缠缚入骨，让“家”的温暖寓意成了实体，成了打工人在庸碌寒夜里将浑身的血都融作柔意的期待。 　　佘褚眼角眉梢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一点柔软笑意，向崽崽承诺的声音更轻了：“好，我肯定早点回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佘褚去菜市场的时候已经快歇业了，炸鱼店的老板现在已经和他相熟，将最后剩的小鱼干都回锅过油重炸了一次，盛出来半斤热腾腾的给他包装好。 　　佘褚一只手夹着公文包提着小鱼干，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门，心下不由自主地期待起开门的时候就会看到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崽崽惊喜地转头看他的模样。 　　他刚拉开门，就听到一声喜悦轻快的少年“喵”声，他都没看清崽崽的动作，就已经被扑了个满怀。 　　“你回来啦！” 　　怀里的人两只手紧紧地环抱在他腰上，披散开的长发随着动作间扬起的风扑在他衣服上，稍一低头就能嗅到身前人发间含着一点奶味的清浅香气，以及那双盛着星星点点暖色光影的琥珀色眸子。 　　佘褚低头和他对视着，心口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充盈，跃起几分不知名的悸动。 　　“嗯，今天有点晚，饿不饿？” 　　佘褚反手关上门后一只手将公文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一只手掌兜住他的后脑隔着发轻轻揉了揉，而后顺着一只手搂住他劲窄的腰身半抱着人往客厅里走，“我给你买了小鱼干，赶紧趁热吃了。” 　　但崽崽今天并没有被他最喜欢的炸鱼干吸引注意力，被佘褚轻轻一搂就顺杆爬地干脆挂在佘褚身上被他抱去沙发上坐着，坐下了还不肯撒手，下巴尖轻轻点在佘褚胸口，仰面看着佘褚，眉飞色舞地和他说着白天在间隔一两个小时就有一次的汇报里就说过的事情。 　　“我会收耳朵和尾巴了！你摸摸看！” 　　崽崽抬手抓在佘褚手腕上，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脑袋上和尾巴骨的位置摸。 　　佘褚这才发现他身上微妙的变化，顺从被崽崽抓着手往他发顶摸了摸，最后在堪堪碰到他臀尖的位置及时收住了手，不太自在地挣开了崽崽的手，问他怎么做到的。 　　“是未偶哥他们教我的，他们说学会这个以后和你一起出去就不会给你添麻烦啦。” 　　崽崽眼睛里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佘褚，像一个刚学会新技能就迫不及待寻求家长表扬的小朋友，果然得到了佘褚的肯定，附带挠下巴的奖励一枚。 　　佘绘小朋友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他想了想，又放低声音问佘褚：“可是、可是之前你带我去超市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弄出来了，好像有很多人在看，是不是也会给你带来麻烦？我需要把头发剪掉吗？” 　　佘褚哑然片刻，心里头酸胀一片，轻轻替他将垂下来的几缕头发捋到耳后，说：“不用，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用管他们。” 　　崽崽眨眨眼，听着佘褚语气温和又纵容的声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导致他才学会收好的耳朵一个不小心又嘭地露了出来，毛茸茸的小耳朵轻轻动了动，他连忙抬手捂住两只藏不住的耳朵，避开佘褚讶异的视线红着脸结结巴巴说：“好、好啦，你快去做饭！我、我留了酸奶，嗯……我们吃完饭一起喝！” 　　佘褚难得见他会有羞赧的时候，此时看他这副模样觉出一点意趣，也没追问他是怎么收耳朵的，忍笑问他还要不要吃小鱼干。 　　“要！” 　　崽崽果然眼睛一亮，但他应完后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小鱼干我们也要一起吃！但是你以后就不要再买啦，等我自己赚钱了请你吃！” 　　佘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赚钱的事，但仍笑着说好，提着有些凉掉的小鱼干进厨房，准备在做完主菜之后再热一下给崽崽吃。 　　许是因为他今天在公司待的时间比平时要久，崽崽比寻常更黏他，他进厨房刚炒好两个小菜、煮上汤，余光里就瞥见崽崽踩着毛绒拖鞋在厨房门口站着等他了。 　　他偶然回头一看，就对上这只崽神采奕奕的漂亮大眼睛，毫不吝啬地递给他一声赞叹：“好香呀！” 　　这下连尾巴也收不住了，佘褚瞥到他身后一条有着黑色桃心斑纹、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悄悄地晃了晃。 　　作者有话说：补充一个以后会用到的热知识：崽崽太害羞或者害怕的时候尾巴和耳朵会收不住~ 第19章 　　崽崽平日趁佘褚上班去悄悄和之前遇见的那两个人联系他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于之前在咖啡厅聊过之后、中途崽崽跟着去照了一次证件照的二十个工作日之后，崽崽的户口和身份证都一齐寄了过来。 　　更何况崽似乎也真跟着学了点本事——例如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波动的时候可以很好地收起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例如偶尔可以变回猫。 　　但变回猫时的持续时间不长，而且会有一点副作用——和它进入换毛期时异曲同工的，会掉发。 　　不过崽崽的掉发其实并不严重。 　　在佘褚的认知里，比早些年他还住在家里没搬出来前看到他爸妈掉的少多了，但因为崽崽头发太长，正常代谢之后掉的看起来就似乎很多。 　　这一度让崽崽悄悄发愁，好几天都闷闷不乐，惆怅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饭也吃得少了半碗，晚上睡前紧紧贴着佘褚小声地要求他以后不可以拥有别的小猫咪，佘褚又好气又好笑，忙哄着他说没有生病，又举了几个例子让他不要担心他才将信将疑地没那么愁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除夕聚餐的时候，佘褚刚放年假的第一天就带崽崽去商场逛了一圈，本意是想给他添置些春夏季的新衣服，但崽崽说什么也不肯试，紧紧拉着佘褚的手腕在一家时装店门口站住不肯进去。 　　“上个月的时候还试得好好的呢，”佘褚很好脾气地想问清缘由，“为什么今天不肯要了？” 　　“你已经给我买了很多衣服了，”随着变人的时间越长，崽崽身上的人味儿越重，现在和佘褚一起在外面逛街的时候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和他大声使性子撒娇、说些会引来旁人注目的话。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很多行为是会导致佘褚被别人说坏话的，他不喜欢那样，便只讨好地晃晃佘褚的手腕，软着声气和他说话，“我有很多好看的衣服还没穿呢，我不要试了。” 　　他原本想拉着佘褚离开，但眼角余光瞥到衣橱里的一件男士的新款夹克，立时亮了亮眸子，也不急着要拽佘褚走了，反倒推着佘褚往店里走，很讨巧地用一种甜甜的语气拜托导购员小姐将那件牛仔夹克拿了一件新的过来。 　　他人长得嫩，又因为被佘褚裹得严实，脑袋上也戴着佘褚新买给他的米色帽子，两边垂下来奶白色的绒球，形状像他的尾巴尖，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少年人的干净娇憨气息，故意卖乖的语气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佘褚以为是崽崽自己想试，但等导购拿过来一件s码笑着递给崽崽说弟弟偶尔换一种酷酷的风格也很好看的时候，崽崽便摇了摇头，说要L码，又笑出两粒好看的小尖牙说：“是要给我哥哥试的。” 　　——自从崽崽刚变人那两次带崽崽出去买东西，众人听到崽崽自然地大声叫佘褚“主人”而纷纷侧目投来异样的目光过后，佘褚就忙不迭地教他改了称呼。 　　佘褚正想推拒跟导购说自己不试就感觉到崽崽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一转头就对上小崽子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瞳，朝他小声央求：“哥哥试试看嘛，我想看你穿这个！” 　　不知怎的，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佘褚却莫名被他这一声“哥哥”唤得耳根一热，又被导购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一时间都有点窘迫起来，忙拿着夹克去试衣间试。 　　他一出来，崽崽眼睛里更亮了，佘褚看着崽崽眸子里闪烁着的某种奕奕的神色，没来由地想起去年给崽崽洗澡时，这只崽一直紧盯着自己腹肌看、还悄悄拿软垫踩时候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 　　但不得不说佘褚其实是被拢在外的庸碌社畜壳子给掩盖了还不错的身材和耐看外表的底子，平时也不太会注意自己的外形美观程度，此时只是换了件店内推新的设计师产品，周身的气质就被衬了出来，牛仔的材质显出几分随性潇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朝气了许多，导购员自然是舌灿莲花地夸。 　　当然了，这件新品夹克的价格也很有型，佘褚只是扫了一眼价格签就很干脆地脱掉衣服叠好还给了导购员，笑着说再另外看看，也不顾要给崽崽挑衣服了，忙拉着崽离开了这家店，怕被热情的导购员追着说服买下衣服。 　　崽崽疑惑地歪头看了看他，但被佘褚拉着离开的时候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佘褚走出商场才在这几分钟的漫长思考之后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佘褚不是会口是心非的人，只如实摇摇头，说：“太贵了，没有这个必要，平时又派不上多大用场。” 　　可是他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就没有这样一分一毫都斟酌的模样。 　　崽崽眨了眨眼，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向佘褚说：“那等我赚钱了买它送给你，我很快就可以学会怎么赚钱了！” 　　一只小猫咪能怎么赚钱呢？佘褚没放在心上，笑了笑后随手给他理了理没翻好的衣领：“不用，你就开开心心看绘本吃想吃的东西就好了。” 　　除夕那天佘褚回父母那边吃了团年饭，今年比去年更过分了，都没留在家住，十二点之后就要开车回家，挨了骂之后也还是好脾气地一一受了，然后给父母都一人给了两千的过年钱才离开，说第二天早上再回来一起去其他亲戚家拜年。 　　崽崽一个人在家，佘褚不放心，晚餐是提前做好的，崽崽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奇怪的是，往常上班会忍不住发消息和他说说话的崽崽今天一整天都没给自己发消息，自己忙里抽闲打电话问的时候他也只乖乖应答，一点没撒娇企图拖延聊天时间。 　　深夜的马路上只有孤伶路灯陪伴，穿梭过往常拥堵的立交桥和市区街道，在万家焰火里回了如今已经小小成形的家。 　　佘褚开门的动静很小，客厅里的灯也是关着的，他没打开，只是轻手轻脚换了鞋，而后放轻步子往卧室里走。 　　他原以为崽崽已经睡下了，但刚走进卧室就看到黑暗里电话手表屏幕亮起的小小一团光影，崽崽背对着卧室门口的方向抱膝坐着，长发在床上披散开，手里捧着佘褚给他买的电话手表，佘褚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崽崽很轻很低地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未偶哥说，除夕是和家里人团圆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亲人爱人一起团聚，人类的团聚时刻，是不喜欢被外来者侵扰的。 　　崽崽忍耐了一天的蚀骨想念都没有给佘褚主动打过一个电话，他怕自己的打扰会让佘褚不高兴而讨厌他。 　　他看着窗外的乌云将太阳吞没，看着他很讨厌的黑夜里腾起一朵朵漂亮的烟花。 　　——烟花真好看啊，可是他还是讨厌晚上，讨厌黑夜，讨厌没有佘褚陪的每一秒。 　　崽崽又有点鼻酸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是一个人了，是被遗弃在黑暗里的，不该存在的怪物。 　　他盯着电话屏幕上已经很熟悉的联系人，温热的眼泪极轻地啪嗒一声掉在屏幕上，随后是带着浓浓鼻音和失落的低低呢喃：“我好想你呀……”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在看小奶猫，因为是写着放松的、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也没法固定更新，而且写出来好像全是流水账什么的有点怕你们看起来无聊，所以也不好意思期望大家追更，但要是能有更多的回馈我写起来也会更有动力一点啦。 　　希望这篇我自己写的时候很开心很放松的文也有给你在忙碌工作和学习之后带来一点快乐~啵唧一下看到这里的大家！（有没有用不着的海星投喂投喂崽崽呀~_(:з」∠)_ 第20章 　　佘褚说不出自己应该是怎样的心情，但他又有点恶劣地、贪婪地，想多感受片刻像这样被崽崽依赖和需要的感觉。 　　像咬下第一口初夏刚结成的青果，于心尖迸溅开微酸微涩的汁水，后味却是极甘，漫开一种难以言表的，丝丝缕缕的醇厚甜意。 　　是一种他从前没多大期望觉得自己能够拥有的，被爱被需要被依赖的体验。 　　他没有出声，只是单膝跪上床倾身靠过去，从崽崽身后掬起一把乌黑柔顺的长发，指尖所触的微凉还有着两人如今身上共同的混着一点猫薄荷成分的沐浴露香气。 　　崽崽吓了一跳，猛地丢开电话手表回身看他，随着他转头的动作，长发便从佘褚指间滑走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窗帘却是拉开的，窗外闪烁的瑰丽焰火的光照亮两个人的脸庞，使佘褚能较为清晰地看到崽崽湿润的眼睫，也让崽崽能看到佘褚眸子里的浓浓笑意。 　　佘褚抬起一只手轻轻捧住崽崽的侧脸，用拇指指腹轻轻蹭掉他眼尾的湿意，而后是温和而轻柔的哄声：“我的崽怎么这么伤心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崽崽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同他对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佘褚真的回来了。 　　他从喉间挤出一声委委屈屈又急促的“喵！” 　　直起身扑了佘褚满怀，尾巴都控制不住地露了出来，缠住佘褚扶在他腰际护着他以免摔倒的手腕上。 　　佘褚顺着他的力道摔进柔软的被褥里，手腕上颤来的小尾巴毛茸茸的，还有些紧，细软的绒毛挠在皮肤上有些痒。 　　崽崽埋脸在他颈侧稍稍用力地蹭了蹭脸，脑袋上的两个小耳朵也怼上佘褚的下巴，蹭出一片酥意。 　　佘褚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因为要过年回家而专门换上的一件新衣服都被崽崽蹭皱，但他也没在意，只抬臂横过崽崽的腰际，温热的掌心安抚地在他背脊上抚了抚。 　　“我今天有好好听话，学绘本上的字，我已经都认识了。 　　我还学会写你的名字啦，这个是绘本上没有教的，但是我翻你送我的字典了，我自己翻到的！” 　　崽崽将脸埋在他颈侧不愿意起身，两腿分开跪在佘褚身侧翘起臀尖趴在他身上，嘟嘟囔囔地积极汇报着自己一天的日程，“我好想和你打电话，下午你走的时候我就想给你打电话了，晚上热饭吃的时候也想，但是我都忍住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迫不及待地想向佘褚证明自己，想听到佘褚亲口的肯定和表扬，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也竖了起来。 　　“我家的崽好棒啊。” 　　佘褚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被他的尾巴缠住的手没有挣开，用另一只手在崽崽耳朵上轻轻捏了下，问他，“想我的话，怎么不和我打电话呢？” 　　“你要和你的家人团聚呀，”崽崽很懂事，乖乖地将脸贴在佘褚胸口，动了动自己的小耳朵主动贴近佘褚的手指，“人类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知道的，所以我今天很努力地做到不打扰你，我觉得我做到了！” 　　他想了想，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没有可以团聚的家人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明明他话里的“在一起”不是通常有情人之间所说的涵义，但佘褚还是心跳加快了几分，像听了一场赤忱而热切的告白，让他心里在暖意之外又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他突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察觉到了自己如今面对现在的崽崽时，所逐渐滋生出的丝丝缕缕不同于铲屎官与宠物、甚至兄长和弟弟之间的僭越情感。 　　这些情感极难察觉，却在潜移默化的每一秒的相处中将某种羁绊深缚在他们身上。 　　佘褚努力定了定神，让自己抛去那些人类的世俗想法，低头很认真很小心地在崽崽耳朵上轻轻吻了下，是一个不含任何杂念，但又充满柔意的亲吻。 　　他说：“崽，你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赶回来了，和你一起团聚。” 　　崽崽在黑暗里眨眨眼，不好意思再看佘褚了，缠在佘褚手腕上的尾巴悄悄收了回去，但忍不住开心地晃了晃，被佘褚的嘴唇碰过的地方痒酥酥的，像被夏季带着阳光温度的花瓣蹭过一样的干燥柔软，让他有点上瘾。 　　他趴在佘褚怀里安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好舒服呀……可以、可以再碰一下吗？” 　　他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自己另一只耳朵，软声软气地真诚向佘褚请求：“这只耳朵还没有被碰到，你可以不要冷落它吗？” 　　作者有话说：如果我是佘褚，这只崽恐怕已经被我亲秃了（看到催更啦，忙里偷闲摸鱼的一更，球一球海星QWQ～ 第21章 　　佘褚愣了愣，心脏像被怀里这只撒娇的小猫用软香的绒毛戳了戳似的，绵密地泛开柔意，失笑地略微侧首在崽崽另一只耳朵上很轻地亲了下。 　　崽崽舒服地从喉咙里咕哝一声，随即就不好意思地埋脸在佘褚颈窝，被佘褚轻轻吻过的两只耳朵动了动，就连尾巴也在黑暗里难忍羞赧和开心地晃了下。 　　佘褚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又在家里待了一天和各个亲戚吃饭，身上沾了点汤锅底料和男人抽烟过后的味道，不太好闻，而崽崽的鼻子又很敏感，他不想让崽崽不舒服，环在崽崽腰际的手掌便轻轻在他后腰拍了下，浅笑着低声问崽崽：“好了，我去洗个澡，你洗了吗？” 　　“嗯嗯！” 　　崽崽觉得自己耳朵上被佘褚嘴唇碰过的地方还留着痒酥酥的温度，让他脑子里也晕乎乎的，也没听清佘褚的话便忙不迭地点头，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佘褚说什么，这下连尾巴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翘着尾巴手脚并用地从佘褚身上爬下来。 　　他看着佘褚起身去开卧室的灯，开灯的时候还怕他的眼睛不能适应、回身覆掌在自己眼前，开了灯后才慢慢松开手指收回手。 　　崽崽自然能感知到这是他出自骨子里的温柔和体贴，坐在床上望着佘褚，眸子里神色奕奕，好像所有的依恋和柔软情感都只倾付给被他看着的人一样。 　　佘褚突然有点受不住他这样热切干净的目光注视，越发觉得自己那些偶尔在某个瞬间冒出的遐念显得很腌臜，便囫囵别开眼窘迫地将脱下的外套挂到门边的衣帽架上，从衣柜里捞出换洗衣物就匆匆进了浴室。 　　崽崽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洁癖，也没在意，看着佘褚进了浴室洗澡便晃晃悠悠往后一倒，任由自己跌在柔软的被子里，而后光着腿在被子上没心没肺地滚了一圈，因为知道佘褚在，自己一个人玩也很起兴。 　　垫在身下的羽绒被是他和佘褚上个周末的时候趁着阳光好一起抱去楼顶晒的，还带着干燥阳光和楼顶蜡梅交织的味道，是一股暖洋洋的淡香，还有他们俩一起用的沐浴露的残余香气。 　　崽崽很喜欢这个味道，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滚着滚着，眼皮就开始止不住地打架了。 　　佘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崽崽已经自觉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欢快地打着小呼噜了。 　　能看得出他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充分延续了崽崽还是猫时候的习惯，睡得十分洒脱不羁——长发胡乱散在枕头上，还有几绺缠在细瘦的手腕上，越发衬出他皮肤清透的白，脑袋上的两只毛茸茸的白耳朵也忘了收，时不时动一下。 　　他一条腿裹在羽绒被里，一条腿伸出被子屈起膝盖踩在被面上，脚尖还透着一点粉，像他是猫时的软垫的颜色，被子还只盖了一半，身上的宽松白色T恤卷缩着堆到胸口，露出一截细窄白皙的腰身，还有半截黑色内裤的颜色。 　　走近时还能听到他因为睡姿的问题而发出的轻微鼾声。 　　佘褚看着他歪着脑袋睡觉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一方面不想打扰这只崽香甜的睡梦，另一方面又怕崽崽睡落枕第二天脖子疼。 　　他小心翼翼地单膝跪上床，思索了下，先是用手掌垫在崽崽脖子和脸下，托着他微微抬起头，将枕头挪到刚好被枕住的位置，崽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没醒，潜意识地用脸在佘褚掌心轻轻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喵呜？” 　　一声。 　　佘褚被他蹭得呼吸一窒，只觉得掌心都有些发烫，忙撤回手，又任劳任怨地去给他将卷起的衣服拉下去，而后轻轻扯出被他踩在脚下的羽绒被重新给崽把被子掖好。 　　待他老父亲似的操心地做完这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也都淡了下去，佘褚又看了看崽崽才轻手轻脚去客厅吹头发。 　　现在已经很晚了，崽的睡眠其实不太好，在前几天隔壁的一户夫妻吵架摔东西的响动把他惊醒导致余下的一大半晚上时间都没能重新入睡之后，佘褚就格外注意。 　　他现在想着崽崽已经睡着了，再回卧室睡下可能会把人吵醒，便打算将就着在客厅睡一晚。 　　他身上只简单盖了一张平日扔在沙发上让崽崽看电视时可以搭在腿上的小毯子，经过一天回家团年在亲戚间周旋陪笑积攒来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昏昏沉沉地覆在他眼睫上，让他没精力多反思这一天便陷入了沉眠。 　　朦胧之中他似乎听到房间中的一片寂静里传来一点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按开关的声音，还有衣物交互的摩擦声，他枕边的位置陷了一点下去。 　　佘褚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转头便借着卧室里洒出来的光看到崽崽坐在地上、趴在自己脑袋旁边。 　　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很受伤地耷拉了下来，他抬起一只手揉着眼睛带着浓浓鼻音委委屈屈地问佘褚：“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啊？” 　　作者有话说：讲一下更新吼：因为四月份的日程安排几乎是满的，没有时间更QAQ所以四月份暂时只能先一周一章。 　　虽然这篇文是我自己写着放松的，没有期待过会获得多少回馈，但还是非常感谢喜欢崽崽的大家，你们的评论和鼓励也一直是我能开开心心写小奶猫的动力。 　　和一直等待的大家说一声抱歉，要是大家不想等的话也可以攒到五月再一起看，那个时候应该会固定更新频率了。 　　永远期待大家的评论和海星~（鞠躬） 第22章 　　佘褚险些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崽崽委委屈屈的问话，心底立时就腾起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欺负这只崽了似的。 　　“我……” 　　他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坐起身抬手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崽崽耷拉下来的耳朵，组织了会儿语言才接着柔声跟崽崽解释，“我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你睡着了，怕吵到你才没一起睡。 　　一个人睡不着吗？” 　　崽崽摇了摇头，半闭着眼偏了偏脑袋蹭佘褚的掌心：“我白天一个人睡可以的，但是晚上不可以。” 　　他话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佘褚还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白天因为自己要上班，所以崽崽不能也不想打扰他，所以习惯了一个人午睡、一个人在家趴在窗台看日落和外面街区归来的人，乖乖地守着时间等他回来。 　　佘褚心下软得一塌糊涂，收回手低声说：“那我们现在回卧室去睡吧。” 　　崽崽点点头，耳朵动了动，打着哈欠扬起脸，朝佘褚展开手臂，软乎乎地耍赖说：“我好困，走不动啦。” 　　佘褚看着他偷懒耍赖的模样也不恼，只一如既往温和地蹲下身一只手轻轻环过他的腰际拍了拍，崽崽便顺势将手臂勾在他脖颈上，略微撑起身让佘褚两只手扶在他膝弯抱小孩似的把他抱回卧室。 　　崽崽在家不喜欢穿太多衣服，佘褚给他买的厚睡衣他穿过一次就不穿了，说是觉得束手束脚很不舒服，一直到现在，睡觉时候都只穿着一件他最初变人时佘褚拿给他的那件衣摆垂下了恰好能遮到腿根的宽松短袖。 　　佘褚抱着他轻轻放回卧室的床上，崽崽便很乖地松开勾在佘褚脖子上的手臂，骨碌碌滚进被窝里，眼巴巴地看着佘褚，好像眼睛里就写着“快来睡觉呀”几个字。 　　卧室的灯重新被关上，佘褚刚进被窝里躺下，身旁就贴来暖乎乎的温度——崽崽蜷着腿，两只手小心但又紧紧地抱着佘褚的手臂，像是在努力想钻进他怀里，身上还带着一点暖香。 　　佘褚心里低叹一口气，天人交战了几秒钟还是侧过身面对着崽崽，让这只崽能顺利地拱进自己怀里，又一只手从崽崽脖子下横过去让他枕着，另一只手则克制又轻柔地搭在崽崽腰际。 　　崽崽的脑袋抵在佘褚肩膀，耳朵竖起来时白色的细软绒毛偶尔会蹭过佘褚下巴，有点痒，佘褚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崽崽不满意地从喉咙里咕哝几声，于是凑得更近了，还略微撑起脑袋在佘褚颈侧嗅了嗅，微凉的鼻尖蹭过颈侧动脉的皮肤带起一串电流淌过似的痒意。 　　他身上是崽选沐浴露的味道，变成人之后的崽崽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晚上睡觉总是会不老实地往他身上蹭。 　　虽然佘褚知道现在的崽只是跟小孩似的喜欢向亲近的人赤裸直白地表达依赖，没那些世俗的意思，但他自己作为一个世俗的成年人，还是gay，很容易被这只崽蹭出世俗的欲望。 　　佘褚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想让崽别蹭那么近，但怀里这只崽可怜兮兮撒娇的样子又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拒绝，便只能半煎熬半含着隐秘欣然地、没什么威慑力地在崽尾巴根上轻轻捏一下，语气很温和地低声训他：“刚刚不是还说困吗？还睡不睡了？” 　　崽崽尾巴根最是敏感，佘褚只是轻轻一碰他就忍不住身子一颤，迅速地在被子里卷起尾巴缠在佘褚手腕上不许他再碰，随即老老实实地缩在佘褚怀里没乱动了，但细细嫩嫩的腿还是搭在佘褚腿上没收回，含含糊糊、又撒娇讨好地“喵”一声。 　　佘褚拿他没辙，只能心下又叹一口气，被他枕在脖颈下的手臂动了动，挪到让他枕着舒服的位置，掌心轻轻覆在崽崽背脊上顺了顺哄他入睡。 　　窗外的焰火已经消匿在黑夜里，只有如水的月光轻轻洒入房间，落在床间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佘褚：不能对崽有世俗的欲望。 　　我：我很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最近忙得星期几都忘了，虽然很短小，但还是先更一点点短暂地快乐一下orz球一球海星~ 第23章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佘褚得早上七点就出门开车往父母家赶，一起去大舅家吃午饭，晚上在外面订了餐厅亲戚聚餐，连打牌的茶馆也已经订好了，不出意外，佘褚是需要陪着打牌至少过凌晨才能提出离开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天只是雾蒙蒙地有了微弱的光亮，闹钟刚震动一下佘褚便从睡梦里转醒，第一时间关掉了闹铃，下意识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有没有被吵醒。 　　崽崽的脑袋抵在他胸口，细嫩白皙的脸蛋因为熟睡而浮起几分红，看起来让人很想揉一揉，纤长细密的眼睫小刷子似的，毛茸茸的耳朵也乖乖地垂着，温热均匀的呼吸偶尔会透过被不知不觉蹭开的领口落到佘褚皮肤上，拱在怀里像一只小暖炉。 　　佘褚很小心地用手给他顺了顺睡乱的长发，动作极轻极缓地抽回被崽崽枕着的手臂，撩起被子一角下床、反复确认有给崽崽裹好被子，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有点舍不得走。 　　但还是得走的，佘褚一边洗漱收拾一边在心下盘算——等这几天走完亲戚，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可以带崽崽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玩一玩。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了，但崽崽现在似乎对他的气息太过敏感，以至于佘褚去厨房煮好给崽崽今天备的三餐时，一转身就看到已经跟着醒过来、站在门口打哈欠的崽。 　　崽崽眼睛都睁不开，打完哈欠激得眼角泛起泪来，在佘褚讶异又无奈地朝他走近时一头往佘褚怀里倒，抬起手臂圈住佘褚的脖子，迷迷糊糊地用鼻尖在佘褚颈侧边嗅边蹭，瓮声瓮气地问他：“你要走了么？” 　　“嗯，去走亲戚，”佘褚一只手在他后脑揉了揉，略微蹲下身将没骨头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崽抱了起来往卧室走，“想我的话给我发消息，三餐要记得按时吃，我到饭点会问的。 　　晚上会回来得很晚，别等我。” 　　崽崽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很乖地点头应好，主动扬脸要求佘褚“像昨晚一样”碰碰他的耳朵。 　　细软的绒毛在唇上蹭过的触感很柔软，也会让人上瘾，佘褚这次一视同仁地吻了他的两只耳朵，心下愈发舍不得离开，但还是等崽又睡过去之后轻手轻脚地走了。 　　刚到大舅家，给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发红包就发出去了小一千，更别提晚上为了哄长辈们高兴，在牌桌上还得送出去好几千，等这几天走亲戚的日子过去，年终奖也没了快三分之一，仔细一算，这一年来勤勤恳恳上完班攒的钱少得可怜。 　　比不太富裕的积蓄更让人头疼的，是一年一度的催婚。 　　按长辈们的算法，出生算一岁，过年算一岁，他今年就三十岁了。 　　“男人三十而立，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是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小褚你都三十了，现在工作也还不错，虽说只有个一室一厅，但好歹也算是有车有房了，怎么还不着急找个媳妇过日子啊？” 　　“……我过了五月才二十九岁。” 　　“那也差不多了，你看看你二表姐的儿子都能出去打酱油了。” 　　“就算你不急，也得替你爸妈想想吧？你爸妈这个年纪，不就图早点抱孙子，享天伦之乐吗？等再过几年，他们都六十多了，你还让他们帮你带孩子啊？” 　　“其实我——”佘褚犹豫了下，还没出口的“不会有孩子”在对上父母饱含对亲戚劝告话语的赞同的眼神只好先吞了回去。 　　他不欲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再一次把自己的性取向拎出来强调，更何况这群亲戚逢年过节才见一次，当面亲热，等回去了，谁知道会以讹传讹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谣出来。 　　佘褚心下有点烦躁，但面上还是维系着一贯的和和气气、温吞老好人的形象，勉强笑着打马虎眼敷衍了过去。 　　许是父母也怕他被逼得急了语出惊人，没等佘褚撑着笑应付几轮，父母便主动接过话茬将这件事绕了过去，只不过晚上打完牌开车送父母回家的时候还是被问到了。 　　这次不仅是一向关切他的母亲，不怎么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指手画脚的父亲也在跟着语重心长劝他：“小褚啊，咱们家就你一个独苗苗，你可不能走了歪路，你之前说你不喜欢女孩，那你岂不是断了我们老佘家的后？” 　　佘褚一面注意着前方红绿灯，一面回应父母，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多一个少一个姓佘的又有什么关系？” 　　“爸、妈，”佘褚叹了口气，“我这是天生的，改不了，以后亲戚面前我也不会主动说，但你们也别再拜托姑妈姨夫的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再说了，少一个孩子要养，那我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你们吗？”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寡着啊，我们百年之后，你还要这样孤苦伶仃一个人下去吗？老了连去医院看病都没个人陪，看着别人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不会觉得寂寞吗？” 　　佘褚沉默了几分钟，一时间车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清浅呼吸声和路边一道道划过的灯影。 　　小区内的居民楼下不方便停车，只能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但佘褚还是坚持把父母送回了家，连门都没进就准备直接离开。 　　走前只是寻常地叮嘱关心了几句，佘褚在门关上前终于还是开口回应了父母方才在车里问他的问题，他的语气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郑重和认真：“不会，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劳碌无趣地活着。 　　如果可以，我很想带他来见见你们，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我也很喜欢他！QWQ（有没有海星星呀~） 第24章 　　父母怔忪之后皆是带上些难以理解的愠意，在几秒钟的凝滞对峙后，是佘父压着怒意摔上了门，在大年初三的最后一刻抹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 　　佘褚其实早就预料过再次在父母面前亲自承认性向会是什么后果，此时也不算太意外，但得不到生育自己的父母的认可，心下终究还是有些不好受的，他盯着紧闭的门沉默了会儿还是转身先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佘褚过意不去，车开进停车位熄火后坐在车里给父母编辑了一条长微信发过去，用他能用的最诚恳的态度来劝慰父母不值得为自己生气，不过也坚持只字不肯认自己是错的。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特意避开一堆闲扯八卦和挤在一起打游戏的小孩去了外面阳台给崽崽打了视频电话，亲自盯着崽崽上床关灯睡觉，再三强调不许强撑着等他回来，此时想必崽崽已经陷入熟睡了。 　　佘褚摸出钥匙尽可能不出声地开门进了屋，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暖流气息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沾染的夜露和寒气，让他比平日更添了几分沉重的心绪也不由得松弛下来些许。 　　因为没开灯，窗帘也都拉上了，屋子里比只亮了一盏感应灯的楼道还要暗，佘褚站在原地适应了几分钟才能勉强看清屋内的东西轮廓，不至于在走动的时候被绊倒。 　　他摸黑进了卧室，借着半拉的纱帘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能看到床上的被子里鼓起小小一团，那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佘褚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崽崽变回了猫。 　　他走到床边，动作很轻地弯身去看床上鼓起的小小一团，又有点怕崽崽变回猫之后再这样捂在被子里会呼吸不流畅，便小心地两只手捏着两边被沿轻轻将被子拉起来一点，想让崽崽刚好能把脑袋露出来。 　　“喵呜？” 　　但他刚撩开一个角就看到裹在被子底下的一只小耳朵动了动，而后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黑夜里看不清崽崽眼睛的颜色，但映着一点光亮的瞳眸十分漂亮。 　　“把你吵醒了吗？” 　　佘褚愣了下，用食指指腹在崽崽额前轻轻揉了揉。 　　小猫摇了摇脑袋，细细地从喉咙里呜咽出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佘褚的指腹，随即扑棱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往佘褚身上一扑。 　　佘褚半弯着腰，感觉到面前拂过的一点风便下意识展开双臂准备接住这只被自己吵醒的崽子，但最后却是被盈盈扑了满怀——崽崽好像转换人形比之前更熟练了，蹭在佘褚颈侧的是他微凉的墨黑长发和柔软耳朵的触感，还有紧紧搂在他肩膀上的细瘦的手臂。 　　“你怎么才回来呀？” 　　崽崽勾在佘褚脖子上的手臂圈得很紧，如果仔细感觉的话，还有些不明显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软香在怀，佘褚还是没忍住，偏了偏脑袋和崽崽蹭了蹭脸，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忙安抚地收紧护在崽崽腰际的手臂：“在亲戚家里待得有点久了——我是不是动作太大吵醒你了？” 　　崽崽摇了摇头，很委屈地从喉间咕哝两声，将脸埋在佘褚颈侧不肯起来，因为语气太软导致原本显得有几分怨念的话也像撒娇：“我说过的呀，白天可以一个人睡，但是晚上不可以——我很努力入睡了，但是我一个人的话，床太大了，一点也不暖和。” 　　佘褚沉默了下，失笑反问他：“崽，你这是拿我当暖炉呢？” 　　然而两个人之间体温偏高一点的那个人其实是崽崽，不可否认的是，在冬日的夜晚能有这样一个温软的拥抱，佘褚的睡眠质量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崽崽很轻细地哼哼两声，佘褚便没说话，好脾气地由着他在自己颈侧蹭蹭嗅嗅。 　　但崽崽又趴在他肩膀上安静了会儿便敏锐地出声问他：“哥哥，你不开心吗？” 　　佘褚一怔，没想到自己明明进门时就收敛起来的失落心绪这么快就被崽崽察觉到了，但这是他和父母之间终究要面临的由思想观念不同而带来的矛盾，他不想将这些人类之间的恼人情绪带给崽崽，更何况这只崽现在恐怕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于是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下，直起身略微松开了一点崽崽，轻声说：“没有，就是晚上开车赶回来有点累了，我先去洗个澡。” 　　崽崽若有所思地“喵”了一声，乖乖松开了手臂，看着佘褚摸黑去了浴室开灯洗澡，安静得出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只骨碌碌地跟着佘褚的动作转悠。 　　他时不时皱着鼻子的神情仿佛是在暗中观察什么，看着佘褚擦着头发出来用吹风机吹头发、又将两个人换下的脏衣服都分门别类整理好准备第二天早上起来洗。 　　佘褚始终感觉有一道温软但不过分炙热的视线追随着自己，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崽崽，因此也没在意。 　　待他忙碌完这些杂事，兀地回头往床上看的时候，正看到这只崽掩耳盗铃地连忙闭上眼，还故意打了几声小呼噜假装自己乖乖睡着了的模样，猫崽性情毕露。 　　佘褚哭笑不得，但也没揭穿他，去浴室关上灯、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只听得黑暗里传来一阵被子里摩擦交互的窸窸窣窣声响，这只假装熟睡的崽便轻车熟路地拱进了自己怀里偎着。 　　佘褚也习惯了抱着他睡觉，见状只舒展开手臂任由崽崽在自己怀里寻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而后将手臂轻轻搭在他后腰哄小孩似的拍拍。 　　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颈侧的皮肤上，有些痒，带着一种仿佛在人心尖上轻挠的酥麻，佘褚忍着没躲开，正想暗暗警告自己不可以对小猫咪起心思就听到怀里的人小小惊呼一声：“你压着我头发啦。” 　　佘褚一惊，忙略微抬起被崽崽枕着的手臂让崽崽能撑起身，但还没等他仔细询问就感觉到一瓣柔软在自己下巴上碰了碰。 　　“你这样碰我的时候我就很舒服，之前你教我说这是亲吻。 　　那我亲吻你的话，你也会舒服的吧？” 　　“哥哥，有开心一点吗？”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是捂着心口写完的，我也想问问佘褚是积了什么德能捡到这只崽的乌乌（最忙的时候快过去了，这几天得外出一趟，所以今天是存稿小渡！不过从这周开始就应该可以固定一下更新频率啦，大概是上榜就一周一万或者一万五这个样子，有存稿就定时在中午十二点，希望大家可以多多评论、投喂一点海星给崽崽呀~啵唧） 第25章 　　佘褚脑子里的所有纷杂思绪都在此时一滞，某种早已蛰伏在枯乏心脏下的情愫晃晃悠悠地破土而生、扎根疯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但环在怀里人腰际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许多。 　　他呼吸急促地吐出几口浊气，在崽崽懵懵懂懂地即将要把亲吻再一次印在他下颌上时略一偏首低头，像崽崽平日里朝他依赖撒娇时一样将前额抵在了崽崽颈间，声音里还留着克制过深呼吸的痕迹：“有，我很开心。” 　　他原本习惯性地想夸夸这只今天格外细心体贴的崽，但动了动唇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语言能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需要让自己尽可能强大可靠能给崽崽安全感的“饲养员”不再是一个理应承担社会向他倾轧的压力而只能独自沉默消化的成年人，那些所有沉甸甸压在他肩头的压力都在此时可以稍稍卸去片刻。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他是被这样一只柔软的小猫咪紧紧拥在怀里，作为一个需要被安抚的脆弱的人类，能在这样不长不短的安宁时间里，从尚还带着些娇气奶味儿的小猫怀里汲取到支撑他在天亮之后继续承受社会毒打的能量和勇气。 　　他又在这转瞬之间想起了在崽崽变人之前、他晚上在公司加班的时候，用手机打开宠物摄像头就能看到房间里这一只等待他归家的小奶猫第一时间发现摄像头，踩着轻软的步伐三两步从茶几上跃下，朝着摄像头这一侧的他歪歪脑袋软绵绵地“喵”一声，还会主动跑去叼逗猫棒过来摇摇晃晃试图哄他开心。 　　如果说他是崽崽赖以生存的支柱，那么崽崽就是他在风雪夜归之时心底最柔软处带着熨帖暖意的牵挂，让他找到了自己庸碌生活中存在的一点鲜活意义，而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这两个字。 　　崽崽很认真地沉思片刻，感觉到佘褚现在好像忽然变得很弱小，这让他有点发愁——在猫猫的世界里，强者是要给弱者舔毛的。 　　崽崽垂眼盯着佘褚看起来发质硬得似乎有些扎的头发一脸严肃地出了神。 　　——他要怎么给佘褚舔毛呢？——人类好像没有这个习惯？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佘褚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起了脸。 　　他轻慢地呼出一口气后含笑揉了揉崽崽的耳朵，又俯身很轻地在他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分别亲了亲，虽然一不小心就会亲到一嘴巴的猫毛，但他还是很乐意亲亲这只崽，这让崽崽舒服地眯起了眼，从喉咙里黏黏乎乎地“喵呜”一声，听起来娇气得不行。 　　猫能夜视，哪怕是变成人了视力也会比常人好许多，崽崽只借着窗外漏进屋子里的一点光便注意到佘褚略微湿润了些的眼角好像有一点红，似乎就是刚刚埋在自己颈侧的时候悄悄哭过。 　　崽崽大方地想，那就算了，先不舔毛了，作为强者，他应该更有气度一点，万一佘褚更难过了怎么办？他思考了几秒钟，学着佘褚以前给他顺毛撸的手法抬起手臂横过佘褚的背脊，生疏地拍了拍，温软的掌心贴在佘褚背脊轻轻往下顺，尾巴晃了几下后主动缠到了佘褚手腕上，是准许摸的意思。 　　“你以前揉我尾巴的时候好像会高兴一点，”崽崽一本正经地和佘褚对视着说，“我现在给你摸摸，不要不开心了喵。” 　　“好。” 　　佘褚一怔，随即眼角眉梢都漾起笑意，比平日的温和还多出几分缱绻柔意。 　　但他没有对这只崽主动送上门来的尾巴做什么，只是轻轻巧巧地将崽崽毛茸茸的尾巴尖握在了掌心按摩似的揉了揉，反倒给原本意图是安慰他的崽崽揉得舒服地闭上眼扬了扬耳朵，从鼻腔里哼哼唧唧地喵了几声。 　　“崽，”佘褚又揉了两下才松开他的尾巴，动了动身体让崽崽重新寻到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这次很仔细地避开了压到他的头发让崽崽枕在自己臂弯里，声音低柔地和崽崽说话，“我明天就不用走亲戚了，可以带你出去玩，有想去的地方吗？” 　　崽崽被他揉舒服了就开始犯困，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窝在佘褚怀里又拉长尾音用无意义的音节应了几秒才明白他在问自己说什么，很好打发地回答：“超市。 　　我想喝酸奶了，要黄桃味的，草莓味的有一点点酸。” 　　“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走之前去超市买你喜欢的零食备上。” 　　“喵呜……”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崽崽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何况他对“更远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概念，从他出生有意识开始，他的所有认知都是这一座城市给他的，他的视野范围也被自然地拘在这一隅天地里。 　　“……我不知道。” 　　他闷闷不乐地含混了一声，“我想睡觉了，哥哥。” 　　“那你想看雪吗？我带你去玩雪。” 　　佘褚看他困得实在打不起精神也不想再折腾这只崽，索性做主定了短程旅游地点，打算第二天一早起来再做计划。 　　崽崽胡乱地呜咽混着喵声应了一通，应完就只能听见他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了。 　　意识陷入小鱼干味儿的梦境前，他脑子里只来得及晃晃悠悠闪过一个想法。 　　——看来还是要舔舔毛让哥哥意识到自己才是地位高的那一个比较好，不可以再这样一直讲话打扰自己睡觉了喵。 　　作者有话说：让他舔！（bushi 第26章 　　两人昨晚都睡得晚，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交叠指向了数字十。 　　这是春节放年假以来，崽崽第一次自然醒之后佘褚还在身边。 　　他迷迷糊糊地在佘褚怀里蹭了蹭，抬起睡得绯红的脸往佘褚颈侧贴，呓语似的带着浓浓睡意娇娇气气地问佘褚：“唔，你今天不用出去了喵？” 　　“嗯，”佘褚手指轻轻插进他发间，往下顺着给他梳了梳头发，“昨晚说好的今天带你去玩雪，起来收拾一下，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好，然后我们先去超市买你爱吃的零食就可以出发了。” 　　“喵呜？” 　　崽崽听完他的话反应了几秒，疑惑地睁开眼歪了歪脑袋看着佘褚，不确定地问他，“雪是电视里放的那个很白的、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吗？你昨晚回来之后有说过带我去玩吗？” 　　“有的，”佘褚好笑地用指尖在他耳朵上拨了下，“你昨晚肯定没注意听我说话。” 　　“那是你回来太晚了喵！” 　　崽崽一点也不心虚，随着佘褚起身的动作跟着坐起来，理直气壮地竖起自己的两只小耳朵，大声控诉佘褚，“我好困好困，都说了要睡觉了，你还在一直讲话，不可以怪我的！” 　　“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吵到你睡觉了。” 　　佘褚态度真诚地给自家这只崽道了歉，随即掀开被子一角下床，打开衣柜去找两个人外出穿的衣服。 　　他这样纵容地道了歉，反倒让很有底气的崽崽有些不好意思，从被子里钻出来光着两条笔直好看的腿下了床踩到地板上，尾巴晃了晃，稍微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问题，期期艾艾地说：“其实，嗯……其实也没有很打扰我睡觉啦，晚上你不在我睡不着的，就是、就是，下次不要再那么晚和我讲事情呀，我很困很困的时候，是听不到的喵。”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景，依稀记得佘褚回来的时候情绪似乎很低落，好像在外面受了什么伤害，就像他之前因为突然跑掉而被佘褚训、害怕被抛弃的难过一样，但是好像又有些不同，不过总的来说，就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啦。 　　他还不知道佘褚为什么不开心，佘褚好像也不愿意和自己说，但他是只不拘小节的大度的猫猫，都不会像别的猫猫一样，给弱小的猫猫舔毛来彰显自己才是更厉害的那一个，因此决定暂时放弃舔毛这个念头，也不追问佘褚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下次不开心的时候，我还是可以给你抱抱的喵~”他权衡了一下，接着补充说，“尾巴、尾巴和耳朵也是可以给你稍微摸一摸的，但是不可以再压到我头发啦。” 　　佘褚找出来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放在床上，闻言抬头含笑看着崽崽：“好，你来看看出去玩的话穿这两套行不行？我再给你找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玩，但能和佘褚一起出去，崽崽就很开心，倾身去看佘褚放在床上的两套衣服。 　　一套是衬衫加格子纹的毛线小马甲，配九分裤，但现在天气太冷了，崽崽不喜欢穿秋裤，佘褚便特意给他买了加厚的长筒袜，出去玩雪应该也不至于冻着。 　　另一套则是加了绒的宽松型灰色卫衣，材质绵软，是崽崽平时也很喜欢穿的。 　　崽崽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语气轻快地说：“可以的喵~”两人收拾好行李，吃过红油抄手做早饭就准备去超市买零食了。 　　佘褚原本是想给崽崽煮清汤抄手的，怕他的肠胃会不适应重油重辣，但崽崽好奇地看着他碗里汤面上浮着一层散着香气的红油就坚持表示自己也想要这个。 　　于是只好先蘸了一筷尖的辣酱让崽崽尝了尝，辣得这只崽在旁边手动扇风哈了半天的冷气，被激出泪意的眼睛也拢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好像受了什么欺负似的，佘褚哭笑不得地去找羊奶给他喝。 　　但这次崽崽拒绝了去超市，看着佘褚将行李箱搬进了车里后备箱、准备带他去超市时纠结了一小会儿，在佘褚耐心询问的眼神里一板一眼地说：“唔，还是不要买零食了。 　　我听未偶哥说，赤哥在成为流浪猫之前，那户人家里就会在过年的这几天发好多好多钱放在红色的壳子里送给小孩，他说按照你的年纪，也是要花出去很多钱送给其他小孩的，再买零食的话，你就快没钱养我了呀！” 　　佘褚愣了下，一面觉得自家崽这么体贴自己很暖心，一面又看着他这样认真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正想说没关系，就感觉到崽崽从宽大的羽绒服袖子里探出手指拽住自己的衣袖晃了晃，拧着眉严肃地跟他说：“等我赚钱了，我就请你吃零食，吃好多好吃的东西，你现在不要给我买了。” 　　佘褚终于意识到这只崽嘴里隔三差五就要出现一次的“赚钱”好像不是说说而已，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悄悄提起来了一点，担心崽是受了什么歹人的蛊惑，万一哪天被骗得底裤都不剩一条可怎么办？“那好，我们就直接出发吧，今天先不买零食了。” 　　佘褚如愿地顺从了崽崽的意思，这次成功抓住了重点，凝神问他，“不过你要怎么赚钱？这是谁和你说的？” 　　崽崽眨眨眼，目光飘忽地别开了视线，支支吾吾起来，最后索性低头撞进佘褚怀里，撒娇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又因为穿着蓬软的羽绒服，整个人像一只白色糯米团子：“我、我会有办法的！哥哥，我们快出发吧，不是说要带我堆雪人吗？” 　　他转移话题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佘褚很清楚他是瞒了自己什么东西，危险地眯了眯眼却还是没舍得逼问这只又娇又乖的小猫咪，只好半惩戒性地捏了捏他的后脖子，语气认真地和他强调：“好，我现在不问你，但是如果是有很危险的事情，不可以瞒着我，我会很担心。” 　　崽崽用力点点头，扬起脸睁着澄澈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他，蓦地凑过来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似乎还悄悄探了舌尖舔了一下，带着一点奶味，像是在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好的喵~”作者有话说：佘褚：崽怎么舔我，他好依赖我。 　　崽崽：被舔毛的哥哥不可以再为难我这样比你地位高的小猫咪了！（有没有海星星投喂呀~） 第27章 　　因为是自驾游，佘褚剩余的年假又只剩下四天，所以两人旅游的地点由佘褚单方面做主定在了省内的一个不算太出名的雪山风景区。 　　好在这两天大多数人都忙着回乡省亲，即使是有旅行过年的游客也不如各大长假时的多，高速路开放了免费通行，并不拥堵。 　　但长途旅行也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尤其是在枯燥的行车途中。 　　崽崽知道不能随便说话分散佘褚开车的注意力，便一直都乖乖地待在副驾驶，靠在窗边看高速公路旁的绿化植被。 　　此时已近早春，路旁的美丽胡枝子稀稀落落地开了几朵，粉粉嫩嫩的，也算能稍稍缓解一点途中的无趣。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两人停车在服务区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简单就着服务区的餐馆吃了饭又回车里小憩半个小时算午休。 　　尽管崽崽很认真地和他强调不需要买零食，佘褚还是趁崽崽去洗手间上厕所的间隙去服务区的超市买了些牛奶和牛肉干一类的小零食放进了车里，以免崽崽途中会无聊。 　　两人开车进入风景区所在的主城区时是晚上八点，崽崽在路上已经在睡过几觉了，晚饭也是在服务区吃的，被佘褚叫醒的时候还歪歪扭扭地靠着窗打盹，时不时发出一点轻微的鼾声。 　　佘褚将车熄火拔下车钥匙，解开安全带之后撑起身倾向崽崽的方向，手指搭在他肩上轻轻碰了碰：“崽崽，咱们到了，回宾馆再睡好不好？” 　　“唔……” 　　崽崽在车内昏黄的内饰灯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还没反应过来便顺从地摊开手臂方便佘褚给他解开安全带，待佘褚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一侧拉开门时，崽崽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看了看佘褚习惯性地倾身朝他伸出的手臂，眨眨眼笑着抬手轻车熟路地勾住佘褚的脖子，大型人形挂件似的挂在佘褚身上被他抱下了车。 　　车里开了暖气，崽崽途中睡得热了便脱了外衣，现在猝然接触到冷空气还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连忙埋头在自己臂弯里打了个喷嚏。 　　佘褚见状忙用掌心在他背脊上摸了摸，让崽崽站在地上，自己回身去拿车里的羽绒服外套给崽崽裹在身上：“到了这边就不许贪凉了，这里要比家里冷很多，万一生病，就只能吃很苦的药了。” 　　崽崽抽了抽鼻子，糯糯地喵了一小声，很懂事地去帮佘褚拿行李，不过两人本来出游带的东西就不多，他只需要提自己没吃完的那一小袋牛肉干和牛奶。 　　出于经济以及夹带的某种私心的考虑，佘褚只定了一间靠窗向阳的稍微宽敞一点的大床房，似乎还是打折促销的情侣房，佘褚定的时候没仔细看，只是在被前台接待小姐用一种微妙眼神双手递来房卡示意他可以入住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带着崽崽拿着房卡进门时看到房间里布置精致的粉色纱质床帘就有点怔住了，视线又紧随着移向被掉落在白色绒毯上的气球以及床头柜上的一套兔耳情趣服装和几盒安全套，顿时就觉出一点窘意，还有些后悔定宾馆的时候没有细看。 　　电视柜旁的一只欧式宫廷风的香薰灯袅袅地散着氤氲浅淡香气的白雾，更在无形中给这个本就布置得旖旎的房间添上一点暧昧气息。 　　崽崽也呆了呆，但却不是和佘褚同样的原因。 　　他转头看着佘褚，眼睛里亮晶晶的：“这个房间好漂亮呀！我们住这里吗？” 　　他询问的声音因为带着上扬的开心情绪而有点大，佘褚怕其他房间的人听到，也顾不上后悔了，连忙反手关上门，将行李箱拖到了房间里靠窗的空柜子里。 　　再回头的时候崽崽已经蹲在了床边，好奇地用手捧起床上摆成心形的红色玫瑰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还试图咬进嘴里尝尝味道，被佘褚慌忙出声制止了。 　　“这个好香的呀，”崽崽很听话地没有再放进嘴里，只又闻了闻，不无遗憾地和佘褚说自己的发现，“和你以前带我去小区里玩的时候那种花的味道不一样，好像很甜。” 　　佘褚不好给他解释这个花瓣也许是浸过某种精油的，和天然的花瓣不一样，只能在放置好行李后过来用餐巾纸将被子上的玫瑰花瓣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尽可能用比较明练的语言和崽崽解释：“这个花，放了很久了，不可以随便碰，如果吃到嘴里，会不舒服的。” 　　崽崽不疑有他，听完便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站起身后退几步方便佘褚收拾。 　　没过几秒，他的视线又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疑惑地“喵”了一声后再次极具求知欲地出声问佘褚：“为什么这里也会有耳朵呀？上次我们在那个玻璃窗后面看到的是和我一样的耳朵，这个好像是兔子的，你很喜欢其他动物的耳朵吗？” 　　他最后一个问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佘褚还陷在某种尴尬和窘迫里，没听出来这一点暗里的酸意，收拾完花瓣又赶紧把那套情趣服装和套塞进了床头柜里，回答崽崽疑问的声音都有些不大利索：“没有……这是宾馆里的工作人员布置的，我之前也不知道。” 　　崽崽皱了皱鼻子，也没接着问了，转头接着去打量房间里的布置，等佘褚简单将房间收拾得能正常住人了才脱掉身上让他觉得很束手束脚的羽绒服扔到窗台上，蹭到佘褚旁边：“你现在要睡觉吗？你今天好像一直在开车，都没有休息，感觉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佘褚开了一天的车，的确很累，房间里晕染开的香薰气息似乎也有助眠作用，脑子里此时也昏昏沉沉的，但他一直挂怀着崽崽的状况反倒忽视了他自己，现在被崽崽这样一问，浓重的倦意便顿时向他袭来，眼皮也不由自主地有些耷拉了一半下去。 　　但他还是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尽可能清醒了一点：“洗完澡再睡。” 　　崽崽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却不知为何悄悄又从墨发里冒了出来，透着嫩嫩的粉：“喵呜？是要一起洗吗？” 　　作者有话说：耳朵为什么会冒出来捏~（今天也可以拥有评论和海星投喂吗qwq~） 第28章 　　若是别人，这大可以被认成一种明晃晃的引诱。 　　秒类似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的理智否定——他家的崽连亲吻是什么涵义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意图？他很快就对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某种世俗念头感到自我谴责和愧疚，随即收拾好表情迟疑地说：“不了吧，在家的时候你不是喜欢自己在浴室洗的吗？还可以在浴缸里多玩一会儿水。” 　　崽崽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看了佘褚一会儿，发现佘褚好像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或者佘褚之前的那一句“洗完澡再睡”其实不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的意思。 　　明明在家的时候很享受独自一人在浴缸里玩泡沫戏水的时光，此时乍然一看佘褚回绝得这么干脆利落，他心里居然感到一点点失落。 　　而完全不会和人类一样口是心非掩饰自己情绪感受的崽崽很明显地将这一丝低落也摆在了面前，眸子里的光好像没那么奕奕神采了，就连稍稍拉长尾音的语气也听起来有些失望的意味：“噢，原来你不是要我陪你一起洗澡呀。” 　　佘褚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里大惊，连浓重的困意都散去了一半，飞速回忆自己刚刚到底是说了什么不该在纯洁天真的崽崽面前说的话、无意间泄露了自己藏在心里头的遐念，误导崽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等他反省出结果，崽崽就已经被散着袅袅雾气的香薰吸引走注意力了，趿拉着宾馆里的白色拖鞋步伐有些笨拙地歪歪扭扭蹲去了香薰灯面前，好奇地用指尖去拨弄悠悠旋转的银色雕花片。 　　佘褚见他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追究悄悄舒了一口气，拿过自己的睡衣先进浴室里冲澡了，他洗完之后，把整间屋子熟悉得差不多的崽崽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从佘褚手里接过自己的睡衣进浴室去。 　　沐浴露和浴巾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即使没有可以玩水的浴缸，崽崽也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还是不喜欢穿太多衣服，只穿了佘褚递给他的那套睡衣里的宽松棉质长袖和内裤。 　　宾馆的拖鞋本就又薄又难穿，这下沾了水更不舒服，崽崽便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出来了，习惯性地抬腿跪在边沿爬上了床凑到正在用手机查攻略和线路的佘褚旁边，放下来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散着沐浴露的香气。 　　“这是我们明天要去玩的地方吗？” 　　崽崽凑过去，看到了佘褚手机上的雪地图片，惊奇又期待地出声问他。 　　“嗯。” 　　眼前凑过来一个好奇的脑袋，湿发蹭在他脸上留下一片凉意，佘褚好笑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雪山景区的图片库，将手机放到了崽崽手里让他翻着看，自己起身去取宾馆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插上电牵着线过来准备给崽崽吹头发，“崽，稍微坐起来一点。” 　　崽崽听话地坐直身转了个方向，盘腿背对着佘褚方便他给自己吹头发，捧着手机看景区图片，时不时惊叹出声。 　　崽崽的头发太长，吹起来其实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但佘褚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反倒很享用这样的宁静时刻。 　　吹风机呼出的热风扑在发间暖烘烘的，还有佘褚极其轻柔的手法替他将长发梳顺，极少会打结，崽崽自己也很喜欢这个时刻。 　　头发吹干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崽崽捧着手机昏昏欲睡，但因为想着要方便佘褚给他吹头发而一直坚持着将自己的背挺直，而不是歪歪扭扭地坐着，这导致他垂着脑袋，下巴尖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困得倒在床上一样。 　　佘褚将吹风机收好放回原处再回来时，崽崽已经自觉地钻进被窝里盖着了，还很体贴地留了半边位置等佘褚，佘褚一躺下他便循着热源迷迷糊糊地偎了过来，蹭进佘褚怀里，手脚并用地缠在佘褚身上，迅速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入睡姿势，还记得在陷入美梦前甜甜地和佘褚说：“哥哥晚安喵~”“晚安。” 　　佘褚掌心在他吹过之后还带着暖意的发上抚了抚，又给他将背后的被子压实以免半夜的时候会有风透进后背一侧导致着凉。 　　旅行第一日的大半时间都耗在了行车途中，两人都很疲惫，早早地睡熟了，第二天一早七点的时候都没需要闹铃响便自动醒了过来。 　　经过一夜的好眠休整，两人都神采奕奕地开车进了景区往雪山上开。 　　经工作人员提醒，前两天才下过一场雪，原本清理出来的道路不好走，要坚持游玩的自驾车辆都上了一层防滑链，又留了景区求助热线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 　　安全起见，佘褚没和其他跃跃欲试的游客一样专寻没被人破坏过的雪山小路走，放慢了车速从沥青公路往山上开，在半山腰的位置往下俯瞰便是皑皑一片白茫，崖边迎着寒风傲立的松树叠上几层白纱，风一过便簌簌抖落下一把碎雪。 　　许是因为循着私心不走寻常路的游客太多，又或许是新降的雪覆盖了原本的印记，这条大路上一眼望去鲜少有被人踏足过的痕迹。 　　看得出来崽崽很想下去玩，眼巴巴地扒拉在窗边，都不待佘褚提醒，便异常积极地探身从后座拿过米白色的毛绒帽子戴上，连他不喜欢的羽绒服也主动穿上了。 　　余光瞥见此的佘褚又觉可爱又觉好笑，也不忍再看自家崽这样抓心挠肝太久，在一个有着小木屋和小观景台的地方停了车。 　　车锁打开的“啪嗒”一声轻响还没落下，副驾驶的车门便被火急火燎地推开，自觉裹成白团子的人形小猫咪也轻盈地从车上跳下，张开双臂朝外面那一大片的雪地奔去。 　　雪地后方是一篇松柏林，越往里的积雪就越厚。 　　急不可耐地想要投入银装素裹的大地怀抱里的小猫咪还没忘了饲养员，跑出去十几米远便回身跃起来朝佘褚招了招手，大声喊他：“这个雪好软呀！哥哥你快来！” 　　这是崽崽第一次见雪，也是第一次踩进能有大腿深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又挪了挪便发现走不了了，他弯身掬起一捧雪捏了捏，碎雪便沙砾似的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只余下一星半点儿的晶莹和凉意融化在他掌心。 　　堆积起来的雪蓬松柔软，崽崽又弯身抓了一把雪，在身边的雪上留下五个指尖的痕迹，惊叹一声后便突发奇想地往后一倒，跌进了雪里。 　　好在这雪够厚，他身上穿得也厚实，只能感觉到自己被裹进自己砸出的坑里，崽崽兴奋地坐在坑里往四周看了看，想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着力点站起来了，这让他有一点点发愁。 　　佘褚刚下车拿出崽崽的手套准备过去给他戴上，一抬头就发现人消失在雪地里了，吓得他车门都没关，心急如焚地循着雪地上的脚印往刚才崽崽冲他挥手的方向跑，一直到看到前方突兀出现的一个小坑。 　　“崽崽？” 　　这里的雪太厚，佘褚移动得有些艰难，忙不迭地提高音量唤崽崽的名字。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又过了几秒似乎听到一声有些轻细的“喵”而后从那个小小的坑里扑棱过来一只身上和尾巴有着黑色桃心状斑纹的白色小猫咪。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海星星喂给这只崽捏~ 第29章 　　毫无疑问，这当然就是自家的那只小猫咪。 　　佘褚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朝崽崽露出个纵容远远大于嗔责的笑容，朝这只不知什么时候变猫的崽展开了手臂和怀抱。 　　“喵呜~”变成小猫咪的崽崽轻得多，踩在雪地上也不会像佘褚一样一脚踩下去陷得很深，更何况他身形轻盈，厚积的雪也不会对他的步子产生多少阻碍，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浅浅的猫爪印。 　　崽崽很快就跑回了佘褚面前，仰起脸冲他开开心心地又“喵呜”一声，从雪面上跃起扑到了佘褚怀里，爪子抓着他的衣服飞快地往上窜，两只前爪搭在了佘褚肩头，抻着脑袋亲亲热热地用粉嫩柔软的舌尖去舔佘褚的下巴。 　　“你啊，”佘褚无奈地低首和他蹭了蹭脸，又用指腹替他揩掉耳朵和胡须上沾到的雪，“衣服就这么丢地上了吗？” 　　“喵嗷~”崽崽听懂他的意思，讨好地去舔佘褚鼻梁，十分娇气地哼哼几声，趴在佘褚肩头不动，让佘褚抱着他往里多走了几步，去崽崽跌倒的坑里将衣物帽子都捡了起来。 　　崽崽很喜欢雪，佘褚将他的衣物放回车的功夫再出来，这只喜出望外的小猫咪已经在雪地里打起滚来了，滚得身上全是雪不提，还不知道去哪里蹭到的柏树叶粘在毛上，石岩上的灰也蹭在了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佘褚其实不喜欢这样闹腾，但他喜欢看崽崽玩闹，朝气盎然又柔软可爱，足以融化一个人心底所有的闷苦倦乏。 　　滚了好几圈的崽成功将这片雪地的洁白无暇给破坏，数不清雪地里被他用小爪子刨出多少个歪七扭八的坑来，还叼了一口雪飞速冲向佘褚，在佘褚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时将含在嘴里快融化了的雪吐到了他手上，在佘褚反应过来之前又迅捷地一扭身跑远了。 　　佘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崽在使坏捉弄自己，但他抬眼对上那双比雪还要纯粹干净的琥珀色眸子时，就狠不下心来教训这只恶作剧的小猫咪了。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崽崽摇头晃脑地又一次跑过来时没有再捉弄佘褚了，反倒往地上一滚，摊开自己毛绒绒的白色肚皮，朝佘褚“喵”了几声。 　　佘褚摘下自己手上的手套，覆掌在崽崽肚子上，触碰到他腹部雪融化后而濡湿一片绒毛的凉意，掌心的温度贴得崽崽很舒服，安逸地闭上眼让佘褚给他揉小肚子，尾巴一摇一晃地缠住佘褚的手腕，活脱脱一只娇气包。 　　他四爪并用地抱住佘褚的手，低头在佘褚指尖舔了舔，很快又翻身起来，往雪地里又迈了几步，但这次没有一溜烟地跑远，而是走几步就回头看看佘褚，像是在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玩。 　　佘褚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跟着崽崽到了一片稍微平坦一点、一脚踩下去雪只到小腿的空地上。 　　他有些不明所以，耐心地看着崽崽往外跑了几步，又掉头回来，用两只前爪推过来一小团雪，然后又用脑袋往这边顶，但变成猫的崽崽力量实在有限，用脑袋轻轻一顶，那一小团雪就塌了。 　　但他没有气馁，只是抬起头眸光熠熠地看着佘褚。 　　佘褚很快明白过来崽的意思——他想像看过的那些绘本和动画一样，和佘褚一起堆一个雪人出来。 　　尽管佘褚没做过，但这是崽崽喜欢的，他就愿意去尝试，于是在明白崽崽的意图后便开始动手捏雪球做雪人。 　　崽崽也不闲着，努力地用自己的两只小爪子将雪推过来，和佘褚一起花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雪人。 　　原本还觉着有些冷的佘褚此时堆完雪人也累得浑身发热了，索性也坐在雪地上，用崽崽跑去松柏林里叼来的叶和枯枝插在雪人脸上作五官。 　　崽崽围着两个比他还高许多的雪人绕来绕去地看了看，然后一脸认真地在紧挨着大雪人的小雪人身上按下自己的爪印，又抬起自己粉嫩嫩的肉垫在佘褚手背上拍了拍。 　　佘褚顺着他的示意看到那个分外小巧可爱的猫爪印，笑着在大雪人身上同样的位置印下自己的一个掌印，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但佘褚考虑得更多，陪着崽崽又玩了一个小时就拎着这只滚得浑身脏兮兮的小猫咪回车上了。 　　崽崽不大乐意，在佘褚手里扑腾了两下，但还是没舍得挠他，只生气地在后座背过身，只露出一个白团子似的冷酷无情的背影给佘褚。 　　“太冷了，”佘褚打开车内的暖空调，将温度调高，用指腹轻轻地按在崽崽脑袋上揉了揉，耐心地哄崽，“你已经玩了很久了，雪一化，身上的毛就会被打湿，现在温度也很低，你会生病的。” 　　崽崽动了动耳朵，转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佘褚，正欲再挣扎两下就猝不及防地打了几个喷嚏，果然见佘褚蹙起眉来，便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咕哝着喵了几声还是别过脸去，被坚持原则的佘褚开车带回了宾馆。 　　佘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猫形崽崽洗澡了，手艺有点生疏，但仍然很细致轻柔，给崽崽按摩了一会儿，这只刚刚还在车上生气不肯变回人也不肯理他的崽就舒服得主动将耳朵往他掌心里贴了，黏黏乎乎地喵了几声，安逸地闭着眼任他摆弄。 　　佘褚看得好笑，给崽洗掉毛上粘着的枝叶碎屑和灰尘就准备给他擦干毛吹干，以免着凉生病。 　　他拿着干浴巾给崽将毛上的水细致擦了一遍后就将崽崽裹在浴巾里抱出浴室放到外面床上，床上的纱帘没有收起来，柔柔地罩着床榻。 　　佘褚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浴室只有淋浴的缘故，在给崽崽洗澡的时候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湿凉得极不舒服，但他仍然坚持给崽崽把毛吹干后才去浴室洗澡。 　　他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往床边走，准备问崽崽有什么想吃的午餐，抬手一撩开纱帘便看到光溜溜地翘着腿趴在床上玩头发的崽崽。 　　披散开的长发恰好遮至挺翘的臀尖，其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一览无余，因为室内温度挺高的缘故，圆润的脚趾尖还透着一点淡淡的粉。 　　他身上什么也没穿，撑起身转头看佘褚的动作让他肩上的长发滑下来几缕，堪堪遮住胸前一点殷红，但衬得胸口的大片细嫩皮肤更白皙。 　　佘褚突然有点喉间干渴发痒，连忙别开眼，红着耳根把纱帘又放下了，慌乱地心虚问崽崽：“崽，你、你中午想吃什么……” 　　崽崽爬起身跳下床，有些疑惑佘褚为什么要避着自己，但他没多想，和平常撒娇时一样意图往佘褚身上贴，于是踮起脚轻轻伏在佘褚背上，双手松松地搭在他肩上，脚下踩着地板略略用力一垫就趴在了佘褚身上：“我想想喵~”佘褚怕他滑倒，下意识回手想扶一把，却正好按在崽崽尾椎骨的位置，再往下一点便是更细腻柔滑的触感，他连忙撤回手，蹲身让崽崽从自己背上下来，敛着视线去拿崽崽的衣物，语气不知为何有些飘忽：“……你先把内裤穿上。” 　　作者有话说：今天虽然是小脏崽，但也想拥有评论和海星喵～ 第30章 　　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接过佘褚递给他的新内裤套上了，新奇地仰脸看着佘褚耳根通红的模样，出声问他：“哥哥你很热吗？” 　　佘褚动了动唇下意识就想否认，但他确实身上窜起一股难抑的燥意，只好敛着眉眼答非所问地说：“该去吃午饭了。” 　　上午的旅程都没来得及去雪山顶看，两人吃过午饭又睡了会儿午觉便换了条行驶路线，从景区的另一个入口进去。 　　这回在佘褚的三令五申下，崽崽没再变成猫去雪地里打滚，乖乖地穿戴整齐，还顺从伸出手方便佘褚给自己戴上手套。 　　他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戴了黑色手套而显得臃肿、一点也不灵活的手指，神色遗憾地故意在佘褚面前大声叹气：“我感觉手指都不能动了喵。” 　　佘褚看着他裸露在围巾外被这里的天气冻得发红的鼻尖，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干净，在和自己对视着叹气时还因为藏着小心思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越看越觉得自家的崽可爱，但也没因此放宽原则，仍然没松口准许他脱掉手套和外衣去雪地里玩。 　　崽崽跑进雪地里踩出一圈脚印，又用捡来的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佘褚也不打扰他，就在稍远处的木椅上坐着看他，时不时用手机给玩雪的崽崽悄悄拍几张照，时刻注意着崽崽的行踪，一见着他有脱掉手套的意图就提高音量唤他一声。 　　崽崽便冲他龇牙咧嘴做个鬼脸，吐吐舌尖还是听话地没摘掉手套，又垂下脑袋弯身去抓一把雪，帽子上垂下的两个毛线球晃晃悠悠。 　　不过厚重的衣物的确很能劝退人的玩雪热情，崽崽又玩了会儿便觉得没意思了，却也不往佘褚那边去，反倒直起身大声喊佘褚“哥哥”示意他到自己这边来。 　　佘褚便将抓拍的一张崽崽的照片保存好、把手机随手往兜里一揣才起身不慌不忙地朝崽崽的方向走。 　　近了一看就看到雪地上被崽崽用树枝画出来的一个小人，小人旁边是一只圆乎乎的长着尾巴和耳朵的小团子，换作别人自然会觉得一头雾水，但佘褚一眼就领会过来这是崽崽画的他俩。 　　这是出自崽崽最自然情感的流露，佘褚心下的暖意烘得他唇角的笑意都掩不住，伸手握过崽崽的手腕，仔细地替他捻掉手套上沾着的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眸色认真地夸他：“画的我们吗？太好看了，崽好厉害。” 　　崽崽闻声便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乖乖将手放在佘褚掌心里，被他拉着往内广场的方向走。 　　傍晚从景区出来之后两人又找了一家当地的特色餐馆，要了一道豆豉鱼。 　　崽崽喜欢吃鱼，也喜欢精细烹饪后的肉鲜味美的鱼，但不喜欢豆豉，佘褚便好脾气地给他一一挑出来，将鱼刺理干净了才将鱼肉夹到他碗里，和旁边一桌因为发脾气挑食不吃鱼里的豆豉、被家长训斥而嚎啕大哭的小孩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都被小孩凄凄惨惨的哭声吸引，纷纷侧目，就连崽崽也循声好奇地扭头过去看，但见那小男孩哭得脸上通红，却没挤出几滴泪，倒确实是大人们平日里常说的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了。 　　男孩感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也有点挂不住，被自家父母一瞪便抽抽搭搭地收了神通，憋着气忿忿地用筷子在自己碗里把父母夹给他的那块鱼肉戳烂，脸上更是涨得通红。 　　崽崽眨了眨眼又收回了视线，将嘴里咬着的鱼肉三两下嚼了嚼咽下去，往佘褚身边凑近了点，小声问他：“那个小孩为什么要哭啊？” 　　“因为他挑食，不好好吃饭。” 　　佘褚只顺着他的示意不咸不淡地往那一桌瞥了一眼便敛回了视线。 　　小孩挑食被家长训斥的事情再寻常不过了，佘褚自己小时候也因为挑食挨过揍，还被他爸赶出家门罚站，如今到了而立的岁数，自然也能理解是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 　　但理解是一回事，佘褚对这样“黄金棍下出好人”的教育方式并不苟同，设身处地想想，他并不会在崽崽挑食不爱吃菜的时候就对崽崽说些会伤到他的话，更舍不得看崽崽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崽崽若有所思地咬着筷尖沉思了片刻，神情紧张地抬头悄声问佘褚：“可是我也不喜欢吃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这算挑食吗？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佘褚失笑，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将又剃好刺的一块鱼肉夹到崽崽碗里，“这也不算挑食，豆豉不爱吃就算了，本来就只是佐料调味用的，没有非吃不可的必要。” 　　崽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出声感叹道：“你对我真好呀。” 　　佘褚眉心一跳，莫名觉得他这话像在发好人卡，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盛满琥珀色的柔软真挚的情感，仿佛被他望在眼里的人就是他全身心托付依赖的一样，让人稍不注意就溺了进去。 　　两人第二天去了滑雪场一起从新手道开始学，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勉强滑得远一点、没什么人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为彼此的进步高兴，就歪歪扭扭地摔在了一起。 　　滑雪场里的雪虽然不比雪山上累年堆积的厚，但也不会摔疼，崽崽又被佘褚下意识地往怀里护着，跌在他身上，哪都没摔着，只有衣服上沾了雪。 　　两个人笨拙地支棱着手脚坐起来，转头看到彼此有些狼狈的模样，都一齐笑起来。 　　崽崽被佘褚拉着站起身，很自信地晃晃自己帽子上坠着的两个毛线球，说：“我已经有一点点学会了，等我全部学会就教你！” 　　佘褚很捧场地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夸崽学得比自己快。 　　小猫咪都是非常信守承诺的，从来不会食言。 　　崽崽和滑雪板较上劲之后倒是真的没过多久就学得八九不离十了，严肃着小脸仔细观察旁边流畅滑行的人的动作和姿势，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自己试了几次后也逐渐得心应手，积极地滑去在坡下等他的佘褚旁边，一板一眼地认认真真教佘褚。 　　两个人从滑雪场离开的时候，崽崽屁股上还挎着小乌龟模样的护具忘了取，哼着电视里学来的歌曲旋律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时不时蹦跶两下，趴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乌龟也晃晃悠悠的，分外可爱。 　　佘褚放慢步速，特意落后他一截距离，摸出手机偷偷给这只崽拍了几张，被崽敏锐地第一时间察觉，猛地扭头看他，发现佘褚在偷拍他。 　　崽崽眨了眨眼，哼哼几声没说什么，但在回到宾馆洗完澡的时候只穿着大体恤、光着腿往佘褚身上一扑，伸手去抓他手里的手机：“你今天是不是偷偷拍我很难看的照片啦！” 　　佘褚被他扑得一个踉跄，抬手扶在人腰际护着，两个人平衡不稳地一起跌进了床里，他连忙抬高手没让崽崽抢着手机，还笑着试图瞒过去：“没有。” 　　硬抢不成，崽崽聪明地换了策略，就势分开两腿骑坐在佘褚身上，软绵绵地伏下身趴在佘褚胸口，抬头用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来的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在佘褚下巴上蹭蹭，又黏黏糊糊地去亲佘褚下巴：“给我看看喵~”作者有话说：给他看给他看！（海星海星~ 第31章 　　佘褚一方面被崽无师自通的撒娇本领撩得直窜火，一方面脑中又警铃大作，直觉两个人如今这样的打闹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朋友之间的亲密限度了。 　　他是享受崽崽这样全身心的依赖和喜欢的，但他又不愿意就此在崽崽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现代社会里成年人类所应有的意识观念时、让他形成一个错误的认知。 　　而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有肆意的亲吻，也不会有耳鬓厮磨，更不会同床共枕手脚交缠。 　　崽崽变成人，也终究是要融入人类社会的，而不是被禁锢在家里、只许将所有情感都牵系在他身上的宠物。 　　如果让崽崽自动默认为任何要好的朋友间都可以是这样亲密的互动距离，那以后这只崽离开家里指不定要怎么被吃干抹净。 　　佘褚愿意不问回报地养着他、宠着他，但不能不教会他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 　　短短数秒的时间，佘褚心里却天人交战了能有十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微蹙着眉坐起身动手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崽崽撕了下来，又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决定就此机会给崽崽“上一课” 　　“想要手机可以和我商量，”佘褚同神色迷茫的崽正色说，“但是不可以像刚刚那样。” 　　“只有情侣、或者夫妻这样一对恋人之间才可以像那样互动亲热。” 　　佘褚被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时心下也有些没来由的忐忑，话音顿了片刻后斟酌着给崽崽继续解释，“恋人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但是如果是别的人，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崽崽一愣一愣地看着佘褚，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佘褚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又好像朦朦胧胧的没太清楚他究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但他最能明晰感知到的一件事是——佘褚不喜欢像刚刚那样和自己靠得太近，不喜欢自己亲他。 　　——那他之前亲我的耳朵也是不喜欢的表现吗？崽崽心里有点难受，还有些委屈，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他安静了会儿，声音很低落地问佘褚：“可是我很喜欢你的呀，你不喜欢我的吗？” 　　佘褚一怔，心头狂跳，但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崽崽话里的“喜欢”应该和他刚刚解释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崽崽从变成人开始的两个多月，日常生活所接触到的、相处时间最多的只有自己，哪怕偶尔外出、包括现在的旅程中所遇到的也都是只会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猫咪能分清陌生人和熟悉的人，崽崽自然也能分清；猫咪对熟悉的人表示亲近会允许搂抱摸揉，或者性格更温顺一点的猫咪，也会主动对亲近的人献上舔吻，但作为人的崽崽不能够将朋友与恋人的界限混淆。 　　佘褚需要做，也必须做的是引导他逐渐学会区分这些关系，并且能够在不同的关系相处之中，在恰宜的范围里表达情感。 　　“我当然很喜欢你，”佘褚自己清楚自己这两个字里夹带了多少私心，但也明晰地认识到凭崽崽目前所接触的环境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自己的意思，耐心和他解释时温和笑容里也带上一点无奈的苦涩，“但是这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 　　崽崽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很执着地要得到确定的答案。 　　这一瞬间的崽崽和亲戚家把“我是从哪里来”的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一样让人深感棘手。 　　“崽崽，”佘褚将手机扔掉旁边，在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泛起的委屈神色时忍下了想和平时一样抱抱他、亲他耳朵安抚他的冲动，耐心而认真地教导他，“喜欢和喜欢也是不一样的。” 　　“你对我的喜欢其实只是依赖，依赖就是你和我待在一起太久，所以习惯了和我嬉笑打闹、撒娇玩乐。 　　如果现在有另外一个人，他和我长得不一样，或许会比我高一点、胖一点，或者更有钱、可以给你吃更多更好的东西，有更多陪你一起玩的时间，也会像我一样对你好，你也会像刚刚那样，愿意让他抱抱、给他亲耳朵吗？” 　　“但是有亲吻和拥抱的喜欢，是你作为一只小公猫在春天想对小母猫做的事时的感情。 　　有且只有那一只小母猫，是独一无二的。 　　其他任何人、任何猫都不可以拥有这样和你亲近的权利。” 　　崽崽抿着唇，一知半解地同佘褚对视着，顺着他的话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佘褚见他没有要多问的了也不急着问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按惯例去用宾馆里的微波炉热牛奶给崽崽喝。 　　崽崽一直到睡前的状态都有些恹恹的，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困窘的思绪，时不时会欲言又止地看看佘褚，但却什么都没问。 　　两个人熄灯上床睡觉的时候，崽崽原本习惯性地钻进被子里想往佘褚怀里拱，但他还没主动趴进佘褚怀里就想起了佘褚晚上和他语重心长说的一番话，心下又泛起一点让他很不舒服的酸涩来。 　　他想了想，鼓着腮帮子往床边远离佘褚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方被角躺下。 　　而察觉到他这番远离行为的佘褚心下虽然苦涩，却也什么都没做，落在崽崽眼里就变成了一种“不喜欢他”的表现，本就低落的心脏愈发漫上丝丝缕缕的委屈来，索性翻身闹脾气似的背对着佘褚。 　　可是被子突然就变得好重啊，沉甸甸的，不盖在身上会冷，盖在身上又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崽崽身形别扭地僵直躺了会儿却觉得昨天睡着还很暖和的被窝今天突然变冷了。 　　两个人各自占据了大床的一半，按理说，一人一半的位置安排要比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宽敞许多，但两个人都没能成功入睡，还不由自主地听着对方和自己在黑暗里清浅起伏的呼吸声。 　　夜晚将移动时布料摩擦交互的声响放大得格外清晰，佘褚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这边悄悄挪近了一点，这让他想起崽崽听自己的“教导”时含着委屈的眼神，心下酸软一片。 　　“我会努力理解你的话、学会更多的，”小猫咪不安又低落的请求的声音很轻地响起，“可是我一个人晚上睡觉会害怕，可以……” 　　“可以先不要那么快地留我自己一个人吗？” 　　佘褚心下深叹一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撑起身往床中间的位置移了移，抬手给崽崽将被子掖好，而后轻轻勾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给了他克制但分外温柔的怀抱。 　　崽崽稍稍开心了一点，没敢和之前一样将自己的腿缠在佘褚腿上，但偷偷地往他怀里贴得更近了，将收好耳朵的脑袋轻轻抵在佘褚胸口，很细很委屈地“喵呜”了一声才闭上眼入睡。 　　作者有话说：崽崽委屈：怎么亲亲不让，睡觉也不让抱了！ 第32章 　　第二天也不知是因为受委屈了闹脾气，还是因为真的有听进佘褚的话要好好思考，崽崽倒真的没再跟以前一样黏着佘褚偶尔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撒撒娇了。 　　早上五点不到被叫起来去山上看日出时也在下意识伸手圈住佘褚脖子想撒娇赖床的几秒钟之后意识到了什么，郁郁地松开了手，乖顺地揉着眼睛坐起身脱掉睡衣往身上套衣服。 　　天冷，来看日出的人没那么多，两人到达观景台的时候天只朦胧亮了一半，波涛般的浓雾笼罩着的山后堪堪跃出一线耀目的红，散开浅淡的金色，恢弘磅礴。 　　靠近观景台木质栏杆边的时候能感觉到崽崽眼前一亮，加快步子小跑着抢先占据了观景台的中心C位，从不远处能看到他脑袋上米白色帽子被悄悄顶起来一小块，应该是耳朵又开心地竖起来了。 　　他两只手掌撑在栏杆上，往外目不转睛地望了一圈，略微踮起脚似乎是试图让视线越过那座横档在初日前的山，还感叹地小小“哇”了声，而后下意识转头望向佘褚的方向，似乎是兴奋地想叫他过来和自己一起看。 　　但他乍然和佘褚对视上时，还没等佘褚对他露出个纵容的笑来时，脸上洋溢的肉眼可见的昂扬兴致就淡了一点下去，目光闪烁了一瞬，讪讪地转回了脸，又过了几秒便缓缓放松了挺直的背脊，双手交叠着放在栏杆上，半趴着安安静静看日出。 　　佘褚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为崽崽开始逐渐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的认知而感到欣慰，一方面心下又升起让他难以忽视的酸涩惆怅。 　　——崽崽很聪明，也很能厘清自己想给他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这不也正说明，自己对于崽崽而言，其实只是朋友一样的存在吗？和以后终将进入社会去结交认识的那些朋友一样，都没有什么非卿不可的唯一性。 　　见到日出、见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种事忽然变得也没那么让人心潮澎湃了，佘褚站在不远处的位置看着逐渐铺满整个天穹的晨光缓缓镀上崽崽的侧脸，映出他琥珀色瞳眸的透澈颜色。 　　下午从景区回来的两人收拾好行李塞进后备箱就开车往回去的方向开，崽崽这次都没理直气壮等着佘褚坐进主驾驶倾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自己坐进副驾驶就乖乖把安全带系好了，倒是让习惯性靠过来的佘褚伸手探了个空。 　　佘褚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路将车发动。 　　归程和来时的路途一样枯燥乏味，许是清晨起太早没睡够，崽崽上车后就蔫搭搭地靠着窗户转头看着窗外，高速公路两旁原先十分吸引他注意力的的花他都提不起兴趣去看，佘褚偶然一转头就发现他靠着窗户睡着了。 　　但他睡得并不平稳，偶尔还会因为车身路过减速带颠簸或者转弯而晃晃悠悠地在玻璃窗上磕撞几下发出轻微的闷闷的声响，不太安稳地拧起眉。 　　佘褚把车开进原本计划里没有准备中途停留的服务区里停下，动静很小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从驾驶位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副驾驶的门，眼疾手快地接住倚着门窗会因为这突然开门的重心不稳而摔下来的崽崽。 　　尽管他动作已经放得足够轻，但崽崽还是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只怔怔地看着佘褚，被佘褚抱到后座时也没挣扎反抗，迷茫中偷偷地用手指攥住佘褚的衣摆，像是怕他丢掉自己。 　　“没事没事，”佘褚将他放在后座的位置上，将小毯子搭在他身上，举止亲昵但克制地抬手摘掉他脑袋上的帽子，手指轻轻覆住他脑袋上的两只耳朵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了捂，又动作极轻极柔地安抚地揉了揉，“在后排躺着睡吧，舒服一点。” 　　崽崽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应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可是我都没有缠着你了呀……也还是不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一只懂事但委屈的崽！（今天有没有海星星呀~） 第33章 　　他话音刚落，就低下脸将半张脸往立起的羽绒服衣领里缩了缩，不让佘褚看到他有点泛起泪色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丢人。 　　——明明现在是一只比佘褚要强大一点的小猫咪了，他也算给佘褚舔过毛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掉眼泪呢！佘褚错愕地看了他几秒，哑然片刻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只崽怎么就把自己教他要区分开对待朋友的亲近度给当成了自己是不喜欢他呢？春节假临近末尾，回城的人很多，服务区的人也多，大都在商铺和加油站外面的广场站着透气休息、聊天小憩的人乌泱泱地能占了一半多。 　　佘褚索性跟着坐进后排，关上了门，不解地询问崽崽：“我……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 　　崽崽吸了吸鼻子，往旁边坐了一点让出位置给佘褚坐，但还是垂着脸不肯看他，安静了一会儿后声音轻细地说：“你不喜欢我靠近你，还说是我分不清什么可以亲近的人。” 　　他的话音停了停，随即带着点小怨念、清点罪状似的一条条数给佘褚听：“就算真的有另一个人和你一样对我好，我也不会愿意给他抱抱、亲耳朵。”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那怎么可以一样？” 　　“未偶哥对我也很好很温柔，请我吃花瓣蛋糕，平时你不在的时候还会教我我自己学不会的东西，我们应该就是，就是你说的‘朋友’，可我也不会给他摸我的尾巴和耳朵呀！” 　　“我又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小猫咪！” 　　崽崽说着说着就开始有点生气了，“明明是你这样的人类才会花心喜欢很多只小猫，之前你晚下班回来，身上还有别的猫的味道和毛呢！” 　　他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决绝地戴上羽绒服帽，只留给佘褚一个无情的白团子的背影，再不肯理佘褚了。 　　佘褚反应了一会儿才勉强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崽崽刚才话里的那一句“别的猫的味道和毛”从何而来——早在去年的时候他在小区楼下碰见流浪猫，好心给买了猫粮喂，结果不小心沾了猫毛在裤脚上，回家后崽崽就发脾气不肯理他了，当时还以为是崽的叛逆期到了，现在一回想才恍然，原来是在介意自己有碰到别的猫。 　　翻旧账闹脾气的崽也这么可爱。 　　佘褚看着故意坐得远远的，贴着另一面车窗背对着自己的小猫团子，却意外地感到一种欣悦。 　　——这只崽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啊？“我只是怕你弄混淆和不同的人之间相处的适宜尺度，”佘褚往他身边坐近了些，很好脾气地温声哄崽，从善如流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我没有不喜欢你，崽崽，别生气了。” 　　崽崽低而轻地“哼”了一声，又过了半分钟，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佘褚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但没有像之前一样撒着娇地去蹭佘褚脖颈，被佘褚虚虚搂住摸了摸耳朵。 　　“但是你说的小公猫对小母猫的喜欢，我昨天有仔细想过的。” 　　崽崽的声音有点闷闷的，还有点鼻音，但能听得出情绪要比方才明朗一些了，“这种感觉我好像还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模模糊糊地明白你的意思。” 　　他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小母猫，以后如果有的话，就带给你看！” 　　佘褚：“……” 　　佘褚心下有点泛酸，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主动转开话题，问崽崽要不要吃零食，成功地吸引走了崽崽的注意力，肉眼可见地恢复高兴、被他牵着又兴致勃勃地去服务区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 　　“可是里面没有章鱼呀！” 　　崽崽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吸冷气，哈着气三两口连忙吞下了，嘴角还粘着肉松和海苔碎屑，向佘褚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叫它章鱼小丸子？” 　　佘褚解释不出所以然，只好如实说：“大家都这么叫，只是个名字而已，不一定非要和名字契合。” 　　崽崽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聪明地举一反三感叹道：“那你带我去吃的牛肉面里也不是牛肉了啊，难怪吃起来和牛肉干的感觉不一样。” 　　佘褚：“……” 　　佘褚：“那还是有的。” 　　旅游既是一件快乐的事，也是一件令人疲惫的事，两人回到家里时已是深夜了，匆匆忙忙将行李箱扔在了客厅玄关就进卧室洗漱睡觉，入睡前都没来得及聊上几句，崽崽迷迷糊糊间又拱进了佘褚怀里。 　　翌日两个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意识清醒过来看向墙上的挂钟时，才猛然惊觉都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点。 　　因为要外出旅游，冰箱里的剩菜剩饭早就全部倒进了下水道，除了常储肉类的冰冻室是满的以外，其余的位置基本都是空的，只好草草点了两份外卖，收拾好屋子后的傍晚两人才一起去超市购置新鲜果蔬。 　　年后开始工作的事务堆积如山，佘褚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能按时下班回家，只能堪堪在吃饭的间隙躲去茶水间或者厕所隔间给崽崽打个简短的视频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饭。 　　而知道佘褚是忙于工作赚钱养家的崽崽也格外善解人意，不仅乖乖地按着佘褚叮嘱的做，还忍住了自己独自在家的想念，除了佘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其余时间都不会主动发消息打电话打扰佘褚。 　　他把白天孤独思念的时间用来努力学绘本上的字，还在谢未偶的帮助下成功在电话手表上下载了中华小词典来学习更多的字词。 　　他在佘褚未发觉的时候，自己学会靠着洗衣机上的说明将佘褚放在脏衣篓里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洗好、晾晒了出去。 　　那一天他跃跃欲试地在床上忍住困倦等佘褚回来，可是佘褚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小小劳动成果，只是一如既往、轻手轻脚地洗漱之后躺进被窝里，入睡比他还快。 　　等佘褚结束年初这最忙碌一段落的工作、在不需要加班的周末缓过神来时，崽崽已经自告奋勇地一个人出去购置家用必需品、而让佘褚自己待在家好好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给这么努力的崽喂一喂海星叭~ 第34章 　　已经可以自己去社区小卖部买零食的崽崽每次都会额外收获阿姨们热情洋溢的小饼干礼物，说是看着他就想起了自家在外读书的孙子，崽崽虽然不甚明白，但总是会耐心地多逗留片刻听她们聊天，然后在离开的时候认认真真把佘褚给他的钱一张张理清楚结账。 　　刚开始比佘褚预计时间要晚归一个来小时的崽崽会让佘褚不放心地出门找，怕他走丢或者被初春飞舞在花丛间的蝴蝶吸引注意力而忘了回家。 　　但他步履匆匆地下楼后，总会看到自家崽坐在小卖部阿姨给的小板凳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乖巧地听她们谈八卦，手腕上还挎着他自告奋勇出门要帮佘褚买的装进塑料袋里的盐和味精。 　　一来二去，他也渐渐放心崽崽出门后在外多逗留片刻，这种心情有点奇妙，像是看着自家小孩长大、逐渐加深与外界的联系、结交更多的朋友时那种欣慰但又不甚放心的情绪。 　　但又不完全一样。 　　因为家里这只崽有时候会不想被热情的阿姨们留着多聊会儿天，她们总是喜欢问他在哪里读书、家里有几个人、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这样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于是偷懒但聪明的崽会自己提前写一张小卡片穿上有收缩性的绳，然后变回猫，动作灵活地把坠着小卡片的绳子套在脖子上，跳起来打开家门、踩着轻快的步伐跑去小卖部，在阿姨们疑惑的目光里三两下蹿上柜台，扬起脖子让她们看自己胸前挂着的小卡片。 　　——“需要一袋黄桃味酸奶，还有一盒丹尼曲奇，谢谢喵~”酸奶是他一直很喜欢的，曲奇是他在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偶然发现是佘褚比较喜欢吃的，可是佘褚自己从来不买，却舍得给他一笔很宽裕的零花钱让他买喜欢的零食。 　　崽崽自己用新学的知识在纸上写写画画算了一下，发现好像买完曲奇剩的钱就只够买一盒酸奶了，他思考了会儿，还是想买佘褚喜欢的带回家。 　　阿姨们惊奇地从它脖子上取下卡片，看着卡片上一笔一划虽然没有笔锋、但圆润可爱的字迹，翻过来正好看到绑在卡片后面的钱，正好是买这些东西的所需的数额。 　　“天呐，你们快来看，这是哪家的猫，怕不是成精了！” 　　小卖部的阿姨一面大声唤周围闲聊的叔叔阿姨过来看，一面去取崽崽要的东西放进塑料袋里拿过来，崽崽便顺从地低下头让她把袋子套进自己脖子上。 　　此时的它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了，有人忍不住伸手想摸它脑袋时就会被它神情严肃地一爪子拍开，轻轻“喵”一声后便飞快地跃下柜台，只留下一阵掉落两三根白色绒毛的风给纷纷围过来看稀奇的众人。 　　脖子上挂的东西其实不算重，但对于一只小猫咪来说，就有点沉了，崽崽不想爬楼梯，便悄悄混在等电梯的人群里等着一起坐电梯上楼。 　　小区里养宠物的人家不算少，偶尔也会有哪家的猫猫狗狗跟着主人坐电梯，因此众人发现脖子上挂着东西的崽崽也只是低头好奇地看一眼，并未太在意，还好心地让开一点空间避免不小心踩到它。 　　“欸，这又是哪家的猫？平时好像没太见到过。” 　　“是十楼那家的吧，之前坐电梯有看到一个小伙子抱着这只猫出来玩，今天它主人好像不在。” 　　崽崽注意到他们的谈话里提及佘褚便敏锐地抬起脑袋看了看，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那也太心大了吧。 　　我听说最近六楼的那个小姑娘丢了猫，好几万的品种呢，说没就没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我看那姑娘这一个星期眼睛都是红的，到处贴寻猫启事，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什么品种啊，好几万，啧，钱白白打水漂了吧。” 　　他们的话题转得很快，没有过多停留在佘褚身上，崽崽便兴致缺缺地垂下脑袋舔了舔爪子，但它忽然感觉到不太舒服。 　　似乎有一线很尖锐的视线在背后盯着它，让它条件反射地炸了毛，猛地回身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但鼻尖却敏锐地嗅到一股很淡的血气的味道，是属于同类的气息。 　　电梯门开了，崽崽迟疑地四顾看了看，决定不坐电梯，从楼道回去，这样就不会被坏人堵在电梯里带走。 　　众人进了电梯还好心地按着开门键想等它进来，崽崽从喉咙里低低咕哝两声，头也不回地转身朝楼梯间跑去，也就没注意到它走后，电梯里有一个穿着黑衣服、脸上有疤的男人从电梯里挤了出来，摸出手机动作很快地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带着东西爬十楼对体型轻盈的小猫咪也是一件很疲惫的事，崽崽爬了几层楼就有些累了，于是停在楼道口靠近窗户的位置歇了歇，他低头看看袋子里曲奇盒子的图画，想象了一下佘褚下班回来要是看到自己给他买的零食会是什么表情就忍不住心情轻快起来，让它难忍开心地晃了晃尾巴。 　　恢复了一点体力，崽崽就准备接着往楼上跑，忽而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让它直觉十分危险，警惕地竖起耳朵细听。 　　脚步声从楼下往上越来越近，还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崽崽心觉不妙，飞快地站起身往楼上跑，眼前一花直直撞上了不知何时被人锁上的楼道门，撞得它眼前发黑，而后是一阵钝痛从背脊砸来，逼得它难以承受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但下一秒就被人死死扼住脖子掐停了所有从喉腔发出的声音。 　　“喵！” 　　它挣扎着亮出爪子想挠，却又被木棍狠狠往身上砸了一下，疼得它下意识蜷起了身体，但忍着疼想用爪子护住自己脖子上挂的零食，想着这是买给佘褚的零食，不可以弄丢。 　　恍惚间又是一棍砸在身上，它似乎听到了骨节交错的脆响，后腿好像没有知觉了，陷入昏迷前只来得及借着楼道的昏暗的光亮看到抓住它的人绷着青筋的手臂上歪歪扭扭看不出具体图样的黑色刺青。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入v啦，首v两章更6k+，入v之后一周至少更一万，全文应该不会很长，要是有屯文的朋友可以看起来啦。 　　也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嗷~啵唧！ 第35章 　　带着冰碴子的水倾盆泼在身上立时泛起寒凉的疼意，柔软的绒毛都被水浸透，一绺一绺地顺着滴落下来，风一吹就激起刺骨的冷。 　　崽崽猛地惊醒过来，入眼是一个昏暗湿冷的房间，墙皮斑驳的天花板上只吊着一只白炽灯，空气里弥散着仿佛某种东西腐烂和潲水混杂的恶臭。 　　崽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左侧后腿漫开尖锐的疼痛，一时间难以支撑地歪歪斜斜往后跌倒，触碰到笼子底部锈铁材质的冰凉。 　　吃痛的轻呼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同类凄厉的惨叫声里，骇得崽崽仓皇转头往声源处看——它此时才察觉到自己被关在散发着脏污味道的铁锈笼子里，身旁瑟瑟发抖一同拥挤着的是和它一样的猫，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有的半边脑袋上渗出的血混着凌乱的毛发都已经凝固。 　　“挠！我叫你用爪子挠我！” 　　高昂的咒骂声在耳边炸开，崽崽陡然扭头望过去，只能看到穿着黑色卫衣、体型偏臃肿的男人背对着这边，他抬手拎了一把什么，猛然往地上重摔，用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木棍快而重地砸了数十下。 　　暗色的血水自他脚边蜿蜒淌开。 　　男人气喘吁吁地扔下木棍，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用崽崽听不懂的方言骂了一句什么，猝然顺脚往旁边一只装满猫的铁笼子上一踹，在猝然寂静的喵声后发出像被砂纸磨砺过的桀桀的笑声。 　　崽崽的瞳孔缩了缩，盯着那只缅因呼吸一窒。 　　它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藏在软垫里的尖锐爪子也露了出来，却又因为比其他猫更开化的神智而勉强抑制住了自己惊恐不安的喵声，悄悄往笼子里面缩了缩。 　　男人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崽崽盯着他的脸——男人倒吊的三白眼里满是享受虐杀的恶劣神色，一边朝这边走近，一边喃喃说着什么，但阴恻恻的语气听起来又不似自言自语，崽崽定了定神才勉强能听懂他说的话：“赏金五千？” 　　“好精贵的小畜生，吃得比人还好”“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嗤。” 　　他伸手将铁笼子拉开一条缝，目标明确地绕过其他猫抓住一只布偶，掐着后脖子拎了出去，那只布偶有些眼熟，崽崽看了看猛然回忆了起来——是今天电梯里，那些人说的六楼住户走丢的名贵猫，叫妞妞。 　　在没变成人之前，崽崽被佘褚带着出去玩的时候还见过妞妞几次。 　　它的主人会为它随着季节变化搭配好看的衣服，它也不会抗拒主人为它装饰打扮。 　　秋冬是加绒的黄色小马甲，春夏的是绣着蕾丝边的雪纺小裙子，脑袋上偶尔还会因为主人少女心而戴上一朵黄色小花在脖子上，可爱娇俏。 　　它很温顺，也被主人宠得有点娇气，总是懒洋洋地爬在主人腿上晒着太阳，慢条斯理地自己舔毛，又仰起脸去蹭主人抹过香水的手腕。 　　那明显是随了主人温和性格的猫，纵使在陌生的环境里格外不安惊恐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被拎出去也只是幅度很小地挣扎了几下。 　　布偶从喉咙里娇娇弱弱、求饶地“喵”了几声，甚至强忍着恐惧试图示好以获得宽恕——在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的时候。 　　但布偶的温软并没能唤起男人的怜惜心，他盯着长相漂亮的小猫，低低地笑了起来，怪异的笑声里含着浓烈的厌恶和嫉恨：“哦，是你啊，我记得你。” 　　“你主人就是那个穿着花裙子趾高气昂的婊子吧，一副看不起人的骚样。” 　　“养的畜牲也一脸犯贱相。” 　　男人眯着眼，手上轻柔地顺着布偶的脑袋往下摸了摸，布偶身体却抖得更厉害，想逃却不能逃，只能徒劳地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求饶声。 　　娇软的喵声陡然变得尖利，但没过多久就听不见它发出的任何声音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阴暗房间里浓稠得让猫喘不过气的凝重空气。 　　男人带血的手掌掐着布偶后脖子用力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放下热水壶接通电话，原本懒散中带着不悦的“喂，谁？” 　　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显出一种刻意讨好的唯唯诺诺。 　　“欸，张老板啊，对、对，是我。 　　那边说我缺斤短两？我怎么可能动手脚，我都替您拉了这么多年的货了，您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他转头往周遭铁笼子里的猫环顾一圈，表情有些古怪，“还说有肉是酸的？没有没有，我肯定不敢耽搁时间，多半是路上没透气才闷着了一点，肯定没问题的。 　　您放心。” 　　“好、好，我会多注意的，下次一定没有问题，你看咱们合作都那么多年了。” 　　男人等对面挂断电话才把手机揣进兜里，又带着脏字骂了几句张老板。 　　男人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连求饶声都发不出的布偶猫，肥肉横堆的脸上因为某种激动兴奋的情绪而扭曲得狰狞可怖。 　　激愤与恐惧交织成脑中的一片空白，崽崽被前面的其他猫拥挤着遮挡住视线，惶惶然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往阴影处缩，心里拼命警告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逃走。 　　——可是……铁笼子是被从外锁着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从有限的视线范围看过去，它只能看到几个掉漆露出被虫蛀掉内里的木柜子，甚至没有看到窗户，也没办法通过四周的光亮来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唯一有希望的，或许是右侧那扇生锈的铁门。 　　崽崽闭了闭眼，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过，甚至方才亲眼目睹同类被虐杀的恐惧和愤怒都暂时被封存了起来。 　　它想到还没有下班的佘褚，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筹备给佘褚的生日礼物，悄悄给自己鼓了鼓气——他得找机会跑出去。 　　男人很快又接了个电话，匆匆打开铁门出去了，崽崽满心的焦躁不安缓和了一点，它努力往铁笼前面挤了挤，扬起脑袋朝半掩的门看出去，门外似乎是一条更阴暗的走廊，除了一堵灰墙，它没办法透过这一点狭小的缝隙看到更多的东西。 　　但既然这个人能从铁门出去，说明应该是有路通往外面的。 　　崽崽狠了狠心，临时成形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房间时还在争吵。 　　“那只白色的布偶呢？刚刚我看到寻猫启事酬谢金涨到一万了！一万块啊！够咱们累死累活卖多久的货了！” 　　“我弄死了，反正那些要吃肉的也不管死活。” 　　“操！一万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那也没办法。” 　　崽崽不安地用爪子在铁皮上磨了磨，忍着炸毛的畏惧提高音量“喵！” 　　了一声。 　　它的声音比其他猫显得高亢得多，以至于声音未落，两个男人就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崽崽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它忍着害怕，摆出一副警告发怒的模样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穿黑衣服的男人死死盯着它，蓦地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男人用钥匙打开了笼子，伸手揪住崽崽后颈，动作粗鲁地将它提溜了出来，他手劲比崽崽预想的要大，指甲狠狠嵌进皮肉里，揪得生疼，崽崽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就没时间为自己不成熟的冲动决定反省了。 　　——男人似乎是习惯性地要按着它的后颈摁死在桌面上，如果它不能挣脱，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是不是今天挂卡片去小卖部买零食，还在准备进电梯的时候偷偷跑掉差点从我手里溜走那只？” 　　另一个男人瞥了崽崽一眼，似乎认出来了它，“毛好像有点长啊——嘿，脖子上缠的是什么东西？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他的问话让提着崽崽的男人动作一滞，正准备把崽崽提高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时，崽崽抓准机会猛地用爪子往男人手腕上一挠，原本修得圆钝的指尖也因着猛然爆发的力气深深扎进了男人皮肤里，立竿见影地渗出了血。 　　男人条件反射地松手，崽崽连忙扑棱着跃到地面上，丝毫不停留地往已经盯准的铁门口冲出去。 　　——左后腿刚踩到地面上就泛起钻心的疼痛，与地面相撞的冲击力让它险些要站不住，但却不敢有半秒的迟疑，强忍着剧痛拼命往外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崽崽已经从未关紧的门的空隙里蹿了出去，两个男人反应过来迅速追了出来。 　　崽崽不知道出口是哪里，只能凭着直觉和猫与生俱来的优越视力在不见天日的阴暗甬道里穿行，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痛骂声也被他甩在脑后，连鼻腔和喉咙里都涌起血腥气。 　　后腿的疼痛越来越明晰，甚至隐隐转向一种难以控制的麻木，它愈发感到一种力不从心——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别忘了看哈 第36章 　　好在过道里还有一扇窗半开着。 　　崽崽拼尽力气猛地往上一跃，踉跄着摔了出去，跌在了一个软塌塌的东西上。 　　“妈的！怎么这么快就跑不见了！”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崽崽急中生智，抑制住焦虑和恐惧，变回了人形。 　　他低头囫囵一看，发现自己跌在了一张废弃的沙发上，搭着一张落着苍蝇的、完全不起保暖作用的毯子。 　　外面天已经黑了，难怪在那条甬道里几乎没有光亮。 　　他连忙拽起毯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挡住以不自然角度无力下垂的左腿，将毯子扯高堪堪遮住耳朵和尾巴。 　　男人快步跑过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原本想问他有没有看到一只跑走的猫，但见他裹着毯子看不清脸又瑟瑟发抖的模样便以为是流窜在附近的流浪汉，轻蔑地嗤了一声便往远处追去了。 　　崽崽急促地弯下身喘息几口气，匆匆往身边一摸，摸到那一小块刚刚从他身上掉落的东西——那是它将表带拆掉之后混着穿卡片的绳一起绑在脖子上的电话手表，颠簸过程中被摔得自动关机。 　　佘褚不会要求他剪头发，他平时在家也鲜少会变成猫活动，变回猫时身上的毛比原来长了许多，恰好能掩住那一块小小的表盘，又因为屏幕是黑的，乍一看只会以为是它身上和那颗小桃心类似的黑色花纹。 　　一点开屏幕，几十条未接来电争先恐后跳了出来。 　　他鼻尖一酸，九死一生的心有余悸此时才涌了上来，指尖颤抖着在屏幕上点了点，拨出去的电话立时就被人接通了。 　　“是崽崽吗？” 　　佘褚透过电子设备而失真的声音满是焦急，“你在哪？” 　　崽崽抽了抽鼻子，要哭不哭的声音里含着快溢出来的委屈和害怕：“哥哥……”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颤着嘴唇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啊？我走不了、我腿好痛。” 　　佘褚刚稍微放下一点的心立时就提了起来，加快步子往地下车库走，一面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引导崽崽：“别怕、别怕，我马上过来，你用电话手表把定位打开好不好？就在设置里面，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定位突然断了，你现在试试看重新开一次，我马上来接你。” 　　崽崽语序颠倒地应下，能明显听得出来他状态很糟糕，佘褚心下焦急，看着定位重新关联上一刻也不耽搁地驱车朝电话手表共享过来的位置赶去。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安抚崽崽，哄着崽崽尽可能准确地描述了一下所在位置，开着手机手电筒拐进一条破落荒凉的巷子才终于在一个堆着废弃家具的地方找到崽崽。 　　佘褚顿了一下，心疼得狠狠揪起，一个箭步冲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从后披在崽崽身上将人裹住。 　　崽崽紧紧抱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在细细地发着抖，脸深埋在佘褚颈窝，眼泪悄无声息地簌簌往下掉。 　　他有很多想对佘褚倾诉的话，但最终只发着抖憋出一句：“我给你买的曲奇被他们拿走了……” 　　“曲奇不重要，你没事才好。” 　　佘褚将他抱起来，一边往巷子外走，一边不断地将安抚的亲吻落在崽崽耳尖，“哪条腿受伤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怀里的人此时毫无安全感，哪怕全身都被佘褚的气息包裹着也还是一个劲地想往佘褚怀里缩。 　　他口中喃喃些什么，佘褚听不清，皱着眉低头用前额碰了碰崽崽的，触到一片滚烫。 　　佘褚抱着他往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两个嘴里忿忿骂着脏话的男人，他无端觉得不舒服，往远离的地方多走了几步，崽崽也看到他们，却好似受到了更大的惊吓，整个人一抖，佘褚险些要抱不住他。 　　“崽？” 　　佘褚觉得不对劲，连忙低头去看他，但崽崽却只是颤抖着将脸埋在他颈窝不肯抬起头。 　　佘褚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抱着人回了车上，想先去医院的时候就被崽崽紧张地勾住脖子不肯撒手。 　　“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佘褚轻轻顺着他紧弓的背脊抚了抚，尽可能软下声气哄他，“咱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就简单看看，很快的，很快就回家了。” 　　崽崽拼命摇头，佘褚伸手往他脸上一摸，触到湿凉一片。 　　佘褚想先带崽崽去医院，但他如今分身乏术，崽崽离不得他，思来想去只能打了电话给谢未偶求助。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情况，谢未偶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让佘褚发了定位，很快就和程赤一起赶到。 　　最后是佘褚抱着崽崽坐在后座、谢未偶坐在副驾驶，由程赤开车。 　　精力不济的崽崽在车上就紧紧贴在佘褚怀里昏睡了过去。 　　佘褚提出要送崽崽去医院看看，被谢未偶一口否决了。 　　佘褚难得对外人露出不礼貌的不悦神色：“崽崽受伤了，现在还在发烧，不去医院难道让他自己硬抗过去吗！” 　　他的语气也控制不住地不友善，停好车的程赤立时面色不虞地看了过来，被谢未偶抬手拉了一把才忍住没说什么。 　　谢未偶理解佘褚关心则乱的心情，因而没生气，平静地反问佘褚：“那你是送他去宠物医院还是你们人类的医院？” 　　佘褚哑然，咬了咬牙回答不上他的问题。 　　“先带佘绘回去，”谢未偶说，“我会联系靠谱的医生过来。” 　　陷入昏睡的崽崽也丝毫不安稳，整个人仍在时不时地战栗着。 　　佘褚将他放在卧室床上，去浴室用干净毛巾浸了热水给他擦身体，此时借着屋内的灯光，他后背上一大片由红转为青紫的淤青被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让人心惊。 　　他眉间紧蹙，左腿不自然地垂在床面上，喉咙里发出鲜少在清醒时候出现的打呼噜似的声响。 　　这点呼噜声和以往被佘褚顺毛撸给摸得舒服时心情放松发出的呼噜声有点像，可从他紧抿的唇和微蹙的眉宇却能看出截然不同的意味，这让佘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之前在养猫人士交流论坛里看到的科普。 　　——在极少数情况下，猫咪在饿极乞求食物，或者出现受伤甚至骨折等种种负面情绪的时候，也会发出打呼噜一样的声音来自我安慰。 　　佘褚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崽崽的左腿可能是骨折了。 　　他不敢在医生到来之前贸然碰到崽崽的腿，但崽崽离了他的怀抱只是半分钟的时间就又在混沌昏睡里挣扎着要找他，他不得不俯身抱住崽崽，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掌心顺过他的背脊安抚他。 　　医生很快就赶到，和谢未偶两人熟稔地打了招呼，佘褚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立马意识到医生应该也是和谢未偶他们同类的。 　　医生看到崽崽因为害怕和不安而无法收回的耳朵和尾巴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崽崽身上不着一缕，佘褚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给他套上内裤，原本还有一瞬间在犹豫是否需要顾虑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但这不成文的人类规矩显然没有崽崽的安危重要。 　　“是惊吓过度的应激反应，”医生用带过来的简易仪器粗略检查了一下，直起身同几人说，“左腿应该是骨折了，带他去我那边拍片看一下吧。” 　　一直到拍完片、拿着药打好石膏准备又回到家，崽崽都没能有片刻意识清明的时刻，更是半步离不得佘褚，只能在回去的时候又拜托程赤开车。 　　“人的承受能力会比猫好一点，”离开前，医生单独叮嘱了佘褚，“千万不要让他在意识清醒之前变回猫了，猫的应激反应过重，是会致命的。” 　　佘褚面上冷静应好，一条条将注意事项全部记进了手机里标红的备忘录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慌乱焦虑。 　　被拢在佘褚怀里的崽崽很乖，被药的味道苦得直皱眉也没有和以前一样闹脾气不喝，反倒乖乖地就着佘褚的手将药喝干净。 　　佘褚抱着他，又固定着他受伤的左腿谨防他乱动，一晚上都没能真正合眼入睡几分钟。 　　怀里的人由于惊惧过度时不时激起的颤抖，比以往黏人千百倍，但佘褚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力而忧虑地将手臂收紧，把人抱得更紧想让他感到安全，时不时用最柔的力度给崽崽揉尾巴和耳朵。 　　“不要……不要！喵！” 　　崽崽突然呼吸急促地惊呼起来，又夹混着意义不明的音节发出说得上是凄厉的“喵”声，在佘褚反应过来之前又变成了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哥哥……” 　　佘褚连忙抱紧他，不厌其烦地出声应他，也顾不得什么距离不距离的东西，低头在他炸毛竖起的耳朵上轻轻吻了吻，又用嘴唇碰了碰他滚烫的眉心、轻颤的睫羽和惊出薄薄一层冷汗的鼻尖。 　　崽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眼泪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第37章 　　崽崽高烧终于退下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多的事情了。 　　佘褚守了他一晚上没合眼，一面紧紧将人搂在怀里担心他会因为太过惊惧和不安变回猫，一面又时不时用稀释过的酒精溶液把一次性洗脸巾浸湿给他擦身体散热，但因为一天的忙碌和担忧带来的精力消耗，有那么相当一段时间他的意识几乎是陷入混沌里的。 　　崽崽的呼吸由紊乱逐渐趋于平稳均匀，窗外的暗色也渐褪，春日清晨的阳光从遥远的地平线跃出一线，驱散了蛰伏着未知危险的夜。 　　“哥哥……” 　　崽崽含混虚弱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佘褚猛地从浅眠里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撑起身低头去看怀里的人，用手背去试他额前的温度。 　　“在呢在呢，”佘褚终于松了口气，闭着眼低头和他前额相抵靠了会儿，另一只手摸了摸他收不回去的耳朵，“你腿有一点受伤了，需要固定起来，谢未偶他们叫的医生过来包扎好了，要小心一点不要乱动再碰伤了。 　　崽，现在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崽崽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从喉间徐徐缓缓地吐出一口滚热的浊气，因为佘褚一晚上都有用酒精替他擦身的缘故，即使出了冷汗也不觉得多黏，只觉得像经历过一场什么剧烈运动似的耗费太多心力，让他头疼又疲惫得厉害。 　　但他仍然忍着身上的乏力抬臂圈住了佘褚的脖子，闭着眼和他抵了会儿额头，依赖地往他怀里贴近了些，哑着嗓子小声问佘褚：“哥哥，你一晚上没睡吗？” 　　“嗯，”佘褚如实应了，“你晚上一直高烧不退，还好现在退下去了，不然就又得找医生来看看了。” 　　崽崽听着他的话，迟钝的大脑又花了一点时间来理解他的意思，最终悄悄将手臂收紧了一点，略略低下头用耳朵蹭了蹭佘褚下巴。 　　他说：“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让你操心。” 　　崽崽想起来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再一次和佘褚认认真真说：“还有曲奇，我是买给你的，也没有了。” 　　他的语气很乖，还带着一点低落情绪，但听着却让佘褚心下一片酸软、眼眶一热。 　　作为经历过社会数年毒打、早已有些麻木难以有什么较大情绪波动的社畜，此时险些掉下泪来，连安抚崽崽的温和声线里都含着不明显的哽咽。 　　“没事，没事，”佘褚紧紧搂着他，“是我不好，没及时找到你在哪，让我的崽受了好多苦。” 　　崽崽抽了抽鼻子，脸埋在佘褚颈窝安静了下来，但佘褚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肩头被温热洇湿了一块，比平时撒娇耍小性子偶尔会让人头疼要乖得多的崽崽，现在陡然安静懂事起来却让佘褚心疼得要命。 　　崽崽瓮声瓮气的：“我做了一个好坏好坏的梦。” 　　“我梦到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坏人用很烫的水泼在我身上，还有你以前不许我碰的，那个尖尖的钉子，也扎在我耳朵上，我想挠他一爪子就跑掉的，可是我被他掐着脖子按在桌子上动不了……” 　　他仿佛喃喃自语一样的极轻音量却在瞬间加增千钧重闷痛地落在佘褚心上，疼得厉害。 　　崽崽虚弱的声音顿了顿，溺水似的剧烈呛咳几声，身体却又颤抖了一下，将脸埋在佘褚颈侧更深，语序混乱：“……那不是梦，是我看着……看着妞妞没的……我在笼子里，我救不了她。” 　　妞妞是六楼那个小姑娘住户家的布偶猫，佘褚也知道它，最近听说失踪了，主人的寻猫启事里的奖赏添到了一万块。 　　佘褚张了张嘴，哑然片刻，最终只能苍白而后怕地用掌心在崽崽后背上极轻柔地碰碰：无力地：“你没事就好……崽崽，不是你的错，不想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再睡一会儿，天要亮了，你一晚上没睡好，别怕，我陪着你。” 　　崽崽抽噎着点点头，抱着佘褚不肯撒手，又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他：“那你要去上班吗？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不去了，”佘褚紧了紧手臂，声音却很低，“我待会儿去请假。” 　　崽崽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卷密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琥珀色的眼睛里还氤氲着水雾，他才初初上扬起些许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瞬便散去了，伴随而来的是片刻的迟疑，脸上的神情反倒显出低落：“可是你不去的话，就没有……没有你之前说的全勤奖金了呀——是因为我吗？” 　　佘褚很想脱口否认，但事实是，他现在的确不敢让崽一个人待在家，从昨晚找回崽崽到之后的一晚上，崽崽是怎么惊惧过度煎熬过来的每一秒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更担心崽崽会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变回猫。 　　他养了崽一年多，手机里多了好几个养猫相关的app，即便不怎么主动发帖和人交流，也将论坛里一些常出现的楼主认了个眼熟，自然知道猫咪因为陌生环境、陌生人和突发事件而引起的应激反应带来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全勤奖当然不如自家的崽重要。 　　但是已经于职场里将各种推脱上级领导额外工作量的要求都婉拒得游刃有余的佘褚，现在被崽崽看着，嗫嚅片刻却连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是”也说不出。 　　崽崽还是猫的时候在佘褚心里就比其他的猫都聪明，但其实比许多人类也要聪明，他只是以猫的视角和习惯来与人类相处，并不代表他辨别不出人类情绪与应答的真伪。 　　“没关系，”佘褚脑中闪过许多种宽慰崽的说法，最终还是认真道，“全勤奖可以下个月再拿，但是我不能现在留你一个人在家里。” 　　崽崽缓慢地眨了眨眼，红着鼻尖和眼睛看了佘褚片刻，似乎明白了他执意要留下陪自己的原因，轻轻从喉咙里咕噜了几声，随即又低头往佘褚怀里缩，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说：“我努力不变回去，但是我收不回耳朵和尾巴了。” 　　“没事的，”佘褚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再次重复道，“我家的崽什么样子都好看的。” 　　崽崽在被子里动了动拱出一个小空间，将尾巴轻轻缠在佘褚手腕上，又娇又软的声音带着一点告状的憋闷：“我脖子也有点疼。” 　　他略微偏了偏脑袋，佘褚借着房间内的光亮看到他后颈上愈发显目的青紫的指印。 　　作者有话说：给崽呼噜呼噜毛~（小声球一球海星QWQ 第38章 　　佘褚目光一凝，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指尖微动像是想碰碰，但又怕把人弄疼，最终还是没有别的动作，只蹙着眉盯着那一块的指印，心口钝痛，又格外懊悔自恼。 　　崽崽本意是想借此撒个娇多黏佘褚一会儿，但等了几秒都没感觉到佘褚有什么反应，有些疑惑的抬眼却正看到佘褚眼眶泛红，眼下的一点青黛也明显得能看出来是熬了一晚上。 　　他愣了下，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不太应该这样做——虽然他很讨厌那个抓他走的男人，也希望可以赶紧有人将其他被抓走的猫都解救，但从昨天到现在，佘褚已经为他耗费太多精力了。 　　崽崽讪讪地反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摸索着将后颈上现在碰一碰就会疼的地方遮住，思索了下反倒忍着后怕和心有余悸宽慰佘褚，小声说：“其实……其实也还好啦。” 　　佘褚没说话，一只被崽崽枕着的手臂略微曲起，隔着长发在崽崽后脑轻轻揉了揉，压抑过沉重呼吸的声音有点哑：“现在还是很疼吗？” 　　崽崽偎在他怀里眨了眨眼，脑中某根弦隐隐意识到什么，他迟疑着低低应声：“嗯……就一点点喵。” 　　他总觉得佘褚现在的状态好像比自己还要不对劲，连忙往佘褚怀里拱了拱：“不是说要再睡一会儿吗？” 　　佘褚动了动唇，几不可闻地轻轻“嗯”了声，又略微低头在崽崽耳尖吻了下：“睡吧，别怕，我陪着你呢。” 　　崽崽抽了抽鼻子，软声软气地说身上有点黏乎乎的不舒服，被佘褚牵着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但他仍然不喜欢穿佘褚之前就给他买好的睡衣，换了一件佘褚的旧短袖穿，佘褚也什么都没说，只纵容地又牵着他回床上躺下哄他睡觉。 　　窗外的天色渐亮，已是清晨六点多了，佘褚把窗帘都拉上，尽可能不让外面的光线干扰到崽崽的睡眠。 　　有他陪着，崽崽没过多久又了睡过去，虽然时不时仍会惊悸地呼吸急促着颤一下身体，但状态已经比昨晚刚抱回来的时候好许多了，紧绷的后背也在佘褚耐心而轻柔的安抚里放松了下来。 　　待崽崽睡熟，佘褚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虚掩上卧室门去了客厅阳台处给领导发消息请假。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平时老实拿满全勤不偷懒的缘故，给领导留下了点好感。 　　总之，一向恨不得让这群员工拿一块钱工资干十块钱活的领导，这次居然没有为难佘褚，也没有追根究底问他“到底是病得有多严重不能再坚持坚持”痛快地给批了假，甚至还说不扣他全勤奖。 　　佘褚正感到点意外，就看到紧接而来的一条消息：“下周末有个饭局，小佘你人聪明，就跟着一起去交流交流也好。” 　　——不过就是想叫他去挡酒的意思。 　　佘褚心下非常烦躁，但沉默了半分钟还是动了动手指打了个“好的”过去。 　　他几乎一夜未眠，请好假丢下手机勉力将这点工作上的糟心事先暂时抛在了脑后，回卧室床上准备搂着崽接着补眠。 　　即使崽崽现在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像昨晚那样让人揪心的浑浑噩噩的状态，但这一遭带给他心理上的伤害远远超过他在佘褚面前所表现出来的。 　　佘褚只是出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崽崽的睡眠就变得很糟糕。 　　他眉间紧蹙着，仿佛正被噩梦魇住，额角又渗出一点汗来，呼吸间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佘褚赶紧放轻动作躺进被子里将他搂进怀中，用指腹轻轻将他轻颦的眉抚平，又用唇在他眉间碰了碰，低喃着安抚他：“没事没事，崽，我在呢，别怕。” 　　崽崽从喉间模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声，湿漉漉的睫毛抖了抖，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复才缩在他怀里安定下来。 　　佘褚闭眼将脸轻轻贴在崽崽微凉的发间，鼻尖在他柔软的耳朵上碰了碰，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些交织郁结在他心头的种种烦忧才暂且被这一点清香驱散。 　　——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起昨晚在那样偏远荒芜的巷子里找到崽崽的时候的情景。 　　他甚至都不敢作假设，如果崽崽没能鼓起勇气忍住后腿骨折的疼痛逃出来，又会是什么样？那他可能自己都无法预料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佘褚粗重地从鼻腔呼出一口气，分明连着忙碌了一天一夜，几乎是一晚没合眼，现在却没有分毫困意，连脑子里的思绪都清醒得可怕。 　　他从小到大听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大道理，小时候会因着长辈的斥责不服气，后来长大后也渐渐明事理，尽管没将其奉为圭臬，但也多少觉得是当今社会里人际交往时有点用处的处世道理。 　　可他现在却觉得睚眦必报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可以……佘褚不自觉绷紧的牙关一松，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凝了凝神，将脑子里那些从人性最阴暗处汹涌疯涨的不合法念头勉强驱散，睁开眼尽可能放轻动作不吵到崽崽地起身伸手去够床头上的手机。 　　幸好他昨晚没慌得完全失了理智，对昨晚找到崽崽的地方还有点印象。 　　那是离他们小区不远的一个已经拆迁掉的、较偏僻的巷子，原本住在那的居民如今大半都搬到了现在这个小区。 　　这样一想，小区里最近接二连三有业主家的宠物猫走丢还找不回来，也多半是和崽崽一样被混迹在小区里的人给捉了过去。 　　佘褚思索了会儿，在小区业主大群翻了翻，找到了六楼那家丢猫小姑娘的联系方式。 　　他组织了下语言，心下也多少能从崽崽之前短暂的清醒里猜到那只布偶猫大概是回不来了，低叹了一口气才有些恻然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是妞妞的姐姐吗？我是崽崽家的，我家崽昨天也走丢了，但是找了回来，我可能大概能猜到妞妞在的地方，但是不太确定，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联系。” 　　他短信刚发过去没三分钟就接到了小姑娘急匆匆打过来的电话。 　　佘褚怕崽被吵醒，只好又轻手慢脚地抽回抱着崽崽的手，撩开一方被角下床去外面客厅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另一侧就急慌慌地拔高声音砸来一连串焦虑疑问：“你知道妞妞在哪是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着急，我家妞妞已经丢了好几天了，她才生完病没多久，身体不太好的——先生你住在哪一户？我现在过来找你谈可以吗？” 　　“你家崽崽我有见过，昨天在楼下小卖部还能自己去买东西，他回来了，我家妞妞应该也没事的对吧？” 　　佘褚吸了一口气，心下不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那你下午过来吧，如果能联系其他也丢了猫的住户一起的话就最好。” 　　姑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地应下，又连连和佘褚道谢，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哽咽。 　　作者有话说：(；′⌒`)虐待小动物的人真的很讨厌，要是什么时候有相应的法规就好了唉。 第39章 　　佘褚本意不欲让这些业主来自己家里聊，崽崽本就状态不好，见了外人或许还会更害怕，但要是单独出去找地方聊，他又担心崽崽自己在家会不安，于是只好在中午叫崽崽起来吃饭的时候和他商量。 　　“崽，中午想吃什么？” 　　佘褚一边拿过厚家居服外套让崽崽套上，一边动手给他梳头发。 　　有佘褚陪着，这一个上午都没再做什么噩梦，崽崽被叫醒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白皙的脸蛋上染着酣眠后的红晕，看起来柔柔嫩嫩，十分好揉搓。 　　崽崽还没完全清醒，习惯性地晃着两条细细白白的大长腿坐在床边向前往佘褚怀里栽，睡得暖呼呼的脸贴在佘褚胸口，半闭着湿润的眼睫打个哈欠，十分好摆弄地抬手低头方便佘褚给他穿外套梳头发。 　　“我肚子响了。” 　　崽崽靠着佘褚胸口，带着鼻音含含混混地说话，“但是我不知道要吃什么……” 　　“鱼呢？” 　　佘褚给他把头发梳顺后收回手摸了摸他的脸，“想吃小黄鱼吗？” 　　崽崽稍稍思考了几秒，迟疑地摇摇头，用手臂环住佘褚的腰，清醒一点了也比之前显得更黏人得多。 　　佘褚知道他是被吓得还没缓过神，也不会跟之前一起去雪山玩的时候一样教他要保持距离，只尽可能放轻动作摸摸他的耳朵和头发让他能放松下来，耐心地询问他：“那要喝粥吗？会放你喜欢的鸡肉丁，但是粥里的青菜不许不吃。” 　　崽崽犹豫了下，仰起脸将下巴尖点在佘褚胸口，和他对视片刻才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地说好。 　　佘褚看他这副模样又有点不忍心了，但不忍心是一回事，营养均衡搭配也是需要注意的，于是他只放软语气哄崽：“那饭后消化好了可以吃一支冰淇淋，黄桃味的。” 　　崽崽眨了眨眼，情绪稍稍好转了些，看起来没有早上刚醒第一次的时候那样恹恹的：“那哥哥陪我一起吃吗？” 　　“嗯，陪你。” 　　佘褚小心地用指腹在他湿润的眼角蹭了蹭，拈去掉的一根眼睫毛。 　　但他并不能一整个下午都陪着崽，他和六楼那个小姑娘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他不想委屈崽崽收起耳朵尾巴来见外人，更不可能让崽崽变回猫，便打算饭后商量着让崽下午待在卧室里玩。 　　饭后，崽崽盘腿坐在沙发上听了佘褚有点忐忑的提议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听着他的解释，中途都没有跟以往一样撒娇打诨，只在佘褚和他分析完利弊又征询他的意见的时候和佘褚对视几秒，低下头垂着脸慢吞吞地说可以的。 　　佘褚其实还想多问问他关于一些其他丢失的猫的信息，但他不希望崽崽再次回忆起昨天被带走的糟糕经历受到二次创伤，欲言又止一瞬还是把问话都吞回去了。 　　“我不记得还有谁了，”崽崽似乎感知到佘褚的迟疑，率先出声回答他未出口的问话，但仍低着脑袋没抬脸看佘褚。 　　他垂下脸的时候肩上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几绺，遮在颊边，佘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轻软却有点闷的声音，“但是妞妞是……是我看着没的。 　　我们是被关在笼子里，房子里很脏很旧，外面有长长的、堆满很多东西的过道，我跑掉的时候过道很暗。 　　至于别的猫……我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太害怕了，没有仔细看……” 　　“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咱们不想这个了。” 　　佘褚立马坐过去抬手在他耷拉下来的耳朵上摸了摸，又舒展开双臂，崽崽这才抬脸望了望他，微红着眼睛一头扎进他怀里。 　　佘褚小心地伸手探进他外套里在他背上摸了摸才察觉到他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又是一阵酸疼。 　　“我崽没事就最好了。” 　　佘褚抽回手，掌心兜住他后脑揉了揉，低声哄他，“才吃完饭没多久，现在吃冰的会肚子疼，过半个小时咱们再吃冰淇淋好不好？” 　　“嗯。” 　　崽温顺地埋在他怀里点点头，一点没像以前一样竖起耳朵和尾巴精神奕奕地和他抗议捍卫吃冰淇淋的权利，反倒让佘褚更心疼了，把人抱得紧了些，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已经逾越了太多他之前和崽崽强调的朋友距离。 　　崽崽吃过冰淇淋又窝在佘褚怀里在沙发上躺着安安静静看了会儿宠物频道的电视就进卧室去了，还很自觉地带上了门，关上门前透过半掩的门缝看着佘褚说：“那我想睡一会儿，哥哥要是忙完了的话就敲门叫我吧。” 　　“好。” 　　佘褚颔首，看着他把门关上，有点神经质地捻了捻指腹，刚刚安抚地揉崽崽耳朵的柔软触感好像还留着，让他有点留恋。 　　六楼那家小姑娘叫庭月，很好听的名字，下午和她临时联系上的两个业主一起到了佘褚家。 　　小姑娘应该是收拾好了心情，脸上上了一点淡妆，应该是为了掩盖哭肿的眼睛而用了颜色较重的眼影，但眼睛里透出的情绪仍然能清晰感知到她的焦虑和憔悴。 　　她见到佘褚的时候没和上午在电话里时那样激动，拎着自己的手包空气地朝佘褚颔首笑了一下，算打招呼。 　　其他两户一起跟过来的丢猫的业主一位是西装革履的工作族，另一位也小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还在上学，但今天不是周末，家里也让这么过来，估摸着应该也是读大学了时间充裕一些。 　　几个人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算熟悉，都没什么心思客套寒暄，穿上鞋套就跟着佘褚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但谁都坐不住，连佘褚客气地给他们倒水都拒绝了。 　　庭月握着手包的指节用力得发白，一坐下就压抑不住满脸忧色地出声问他：“你今天上午说可能知道我家妞妞在哪……” 　　佘褚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分明之前已经组织过语言，但他蓦然一瞬还是有些不敢同她直视。 　　他养了崽一年多，当然知道对于每一位饲养员而言，家里的猫主子是怎样超越一切物质意义的情感依托的存在，是万千打工人融入生命的一部分。 　　佘褚眼神闪烁一瞬，避开了她因为太急切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垂眼将自己手机解开锁屏递给几人，让他们看上面提前标注好的，昨天找到崽崽的地点，迟疑了一下才动唇道：“应该是猫贩子之类的人。 　　我找到我家崽的时候，他受了不轻的伤。”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几人脸色均是一沉，随后都站起来朝佘褚一点头道谢。 　　庭月动作很迅速地联系了警察和当地的动物保护协会，准备离开时转头看向佘褚的神色里几乎带上一点哀切，期冀能从旁人处也得到一点希望：“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吗？你家崽崽也有惊无险地回来了，那……我家妞妞也会没事的吧？” 　　佘褚原本是更想留在家里陪崽崽，但他瞬间就想起昨晚好不容易找到崽崽时候的模样，梗在胸腔的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牙关悄悄绷紧了，眸色暗了下来，掠过一抹庭月没察觉到的狠仄，应声说好。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嗷~让崽出来啵唧一下大家o(=?ェ?=)m 第40章 　　佘褚不放心崽崽一个人在家，第二天快到和庭月他们约定的时间时思前想后还是给谢未偶打了电话。 　　谢未偶接了电话沉吟片刻也没拒绝，反倒主动提出让程赤跟着佘褚一起过去，他来这边陪着崽崽。 　　佘褚犹豫了会儿还是应了好。 　　此时是一贯的午睡时间，佘褚进卧室的时候崽崽刚醒没多久，正裹着被子蜷在床上看绘本，听到开门的声音警惕地猛然抬头望过来，见到是佘褚时眼睛里的防备才散去，转而漫上信赖和依恋。 　　他看了佘褚一会儿，似乎在观察说明，而后出声问他：“你要出去吗？” 　　“嗯。” 　　佘褚点头，走过去坐在床边，甫一抬手崽崽便丢下绘本顺势钻进他怀里。 　　“崽，”佘褚也只是动了动身体让崽依偎得更舒服些，手指轻轻地插入他如墨的发间，轻轻慢慢地给他梳头发，声音低柔地和他商量，“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我让谢未偶过来陪你了，可以吗？” 　　崽崽不明所以地仰头看着佘褚，对上他面对自己时永远耐心温和的目光，心里却没来由地一跳，微凉的指尖抓在佘褚手腕上，迟疑问道：“会很久吗？” 　　“不会。” 　　佘褚回身把重新装好表带的电话手表拿过来，点亮屏幕示意给崽崽看，“你看，现在是两点半，晚上……晚上七点之前我一定回来。 　　辛苦我的崽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饿了可以吃一点零食——你喜欢吃鱼，我们可以叫那家店送糖醋鱼过来，也算感谢谢未偶的。” 　　崽崽没说话，听到平时他最期待的零食的解禁令也没多少兴致，盯着佘褚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却缓缓蹙起眉，琥珀色的眼瞳里晕染上一点担忧。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凝重，用的是他自己平时几乎不会用的命令式的句式：“你不可以受伤。” 　　佘褚一怔，福至心灵地隐隐约约感知到崽崽是察觉到了他的某些危险想法，于是只安抚地朝崽崽虚虚笑了笑：“肯定不会。” 　　崽崽抿着唇犹疑地眨了眨眼，终于松口应声，说：“好。” 　　佘褚和庭月提前商量好，一直陪着崽崽等谢未偶过来了才起身和程赤一起离开，走的时候习惯性地想叮嘱谢未偶要如何照顾崽。 　　但话到了嘴边，和面带微笑的谢未偶对视上的时候他才陡然有了一种崽崽和谢未偶是同类的实感。 　　但这种感觉却莫名其妙让他心下有些不舒服——一种他并非崽崽的唯一、最亲近，和最依赖的对象的可能。 　　这种想法只是在他心口一闪而过，他没有时间细细琢磨，朝谢未偶颔首略略一笑算打过招呼就和程赤一起下楼去和庭月他们会和碰面了。 　　没有谢未偶在的时候，程赤全程都持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态度，不主动打招呼、也面无表情几乎不回应旁人的问话，连因为他英气外貌而稍稍侧目、向他客气问好的两个小姑娘都没搭理，看起来有些不太礼貌。 　　几个人到了那片荒废街巷的时候不到四点。 　　巷子依稀还是当年拆迁时候的模样，但也不知为何被开发商竞标把地买过去之后就放到了现在，既不完全拆除夷为平地，也不做任何装修整理。 　　破落错开的墙面已经被青苔斑驳，从阴暗潮湿的角落茂盛长出丛生的凤尾蕨和杂草，空气里弥漫着锈腐的异味，两位女士下意识拧着抬手掩住口鼻。 　　程赤盯着阴暗的巷子动了动鼻子，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警惕探寻的模样和长期流落在外的野猫猎食时的模样极为相似。 　　巷子连路都已经不明晰，五个人面前只能勉强区分出来两条路。 　　几人正商议着要怎么分组找，程赤就用手肘轻轻撞了佘褚一下，佘褚转头对上他在幽暗巷子里显得越发凌厉的深褐色眸子，带着一种让人会下意识回避的凶性。 　　但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脚下一转，微抬下颌点了点左边那条路的方向，言简意赅：“跟我过来。” 　　说话间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蓝牙耳机大小的黑色物件，示意佘褚把手机给自己。 　　佘褚没多作迟疑，顺着程赤的示意把手机解开锁屏递给了他，而后当机立断地抬手拍了拍一起过来的那位工作族的肩膀，向其略一颔首：“我和我朋友先走这边找一下，待会有消息随时手机联系。” 　　另外三人没有异议，几人效率很高地开始分组寻找下午由佘褚替崽崽转述的“有过道的小房子” 　　程赤在几人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只言片语，把手机还给佘褚后领前佘褚几步率先往左边巷子大步走过去了，好在几个人现在都一心牵系在找自家猫的事情上，没时间多想。 　　佘褚加快步子跟了过去，但只是过了一个转角他就没见到程赤的影子了，怔愣片刻站在转角的地方往四周望了一圈，猝然发现在散落着程赤衣物、对应的那面墙上站着一只黑褐条纹相间的豹猫，若不是体型与真正的豹子差异太大，乍一看倒真得要以为是豹。 　　豹猫的眼睛看着有些熟悉，悄无声息地轻轻踩着墙面走了几步，冷冷地朝佘褚喵了一声——就连叫声也显出一种又凶又不耐烦的冷漠。 　　佘褚没费多少工夫就明了这点熟悉的冷漠是来自哪里——面前这只豹猫就是程赤了。 　　许是凭借着平日里和崽崽交流相处中潜移默化得来的经验，佘褚弯身将他散落在墙下的衣物捡了起来，顺着豹猫的视线从外套兜里摸出那只黑色物件和一条黑色细绳。 　　他将信将疑地将东西套在细绳上，再抬头时，豹猫已经从墙上矫健地一跃而下，扬起头让佘褚将东西系在它脖子上。 　　佘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循着记忆带着豹猫往他昨天晚上找到崽崽的那个位置走。 　　那一堆散落的破烂家具还在原地，没有被人动过，但窗户已经被人重新锁上了。 　　窗户很小，里面也很暗，即使紧贴着也不能看到什么东西。 　　佘褚下意识低头和豹猫对视一眼，就近拎了块旧砖头将玻璃窗砸碎。 　　砸碎玻璃窗的动静在这样幽静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佘褚又屏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想着要如何和程赤商量对策时就见程赤踩着那张坏沙发一跃，踩在了窗沿上。 　　它回头朝佘褚低低喵了一声，转脸利落地无声无息跃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赤哥是真酷哥（小声球球海星 第41章 　　“赤哥是要和哥哥一起过去找那个人，是吗？” 　　崽崽坐在沙发上，打着石膏的腿伸直摆在沙发上，盯着谢未偶带给他的一份玫瑰蛋糕却没兴趣吃，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地出声问谢未偶。 　　“嗯。” 　　谢未偶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很坦然地有问必答，“有赤哥在，找到人是没问题的，我们过来也是想救一点被抓走的流浪猫回去。” 　　崽崽闭了闭眼，深深地吐了口气，向后一倚，让自己的背脊都紧贴着沙发才多了些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声音轻了很多：“但是有很多猫。”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拧着眉似乎是回忆起很糟糕的场景，睫毛也开始发颤：“……也很难逃掉。”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颠倒凌乱，但谢未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直到视线瞥到他掩在黑发里的耳朵又立了起来时眼神一凝，拔高音量唤他：“佘绘。” 　　崽崽身体一抖，重新睁开了眼，神色茫然地看着谢未偶，不知不觉间攥成拳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肉里，有点疼。 　　“……嗯。” 　　崽崽深呼吸了口气，脸色很差地朝他虚虚笑了下，目光有些对不上焦地越过谢未偶落到了天色逐渐变暗的窗外，喃喃似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是人类，就算碰到那个人，也不会有事。” 　　谢未偶垂着眼没看崽崽，只是动手将一涨沙发上的灰色小毯子丢给了崽崽。 　　毯子上还沾着不少白色的猫毛，能明显看得出来是专属谁的东西。 　　和最初完全不相信他的佘褚一样，谢未偶也并非完全信任人类，但抵触情绪相较于程赤要轻得多。 　　他又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抬头看着崽崽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你的打算是什么？” 　　“……什么？” 　　崽崽没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同谢未偶对视。 　　“之前我们在咖啡馆单独聊的时候，我就和你提过的。” 　　谢未偶对他还算有耐心，眉目间的疏离淡了些，“你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家养猫，你还是要一直待在佘褚身边是吗？” 　　崽崽眸光一闪，睫毛颤了颤，声音没多少底气：“可是哥哥也很喜欢我的，不会介意这个的。” 　　他没有明说，但对佘褚的依赖和眷恋却是显而易见明摆出来的。 　　“但他是人类，以后终究会娶妻生子，有他自己的家庭，有他的爱人，有他自己的小孩。 　　到时候你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待在他身边？” 　　谢未偶看着他，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实，“一只宠物猫？还是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没有多少独立自主能力、需要事事依赖他的‘弟弟’存在？” 　　崽崽瞳孔一缩，本就惨淡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谢未偶话音刚落也觉得自己现在提这个属实是有些过分了，于是没有再劝他，语气宽和了些：“不过你现在愿意的话就待着吧，也没什么。 　　只不过当初替你落户办身份证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事要记得。 　　前段时间是过年放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你腿伤好了就可以联系我。” 　　崽崽盯着他看了片刻，聚不上焦的眼睛重新拢回了点神采，在谢未偶有点担忧的注视下缓慢地眨了眨眼，又安静了几秒才回忆起来什么，低低应好。 　　空气沉默了几分钟，谢未偶也觉得这个情况下，自己和他提这事不近人情，过了片刻后知后觉补充说：“如果昨天的事你过几天还是没有办法自己调节过来情绪，可以联系我，我会让医生过来。” 　　“你应该也不想让佘褚一直担心你吧。” 　　尽管是问话，但语气是笃定的。 　　崽崽还留着微红指印的掌心里渗出一点汗，没有纠结很久便用力点点头：“我自己可以的。” 　　佘褚不介意他没法收回耳朵和尾巴，也会推掉工作陪他，但他不能理直气壮享受佘褚的关怀和纵容，更不应该给佘褚带来更多的麻烦。 　　谢未偶点到即止，将原先已经在他唇边溜了一圈的话都咽了回去——在程赤后腰有着烫伤的疤痕，其来源和佘绘的几乎是一样的，但是会知道这些、并为其心疼的也就只有谢未偶。 　　如今已是盛春，随着天气渐晴，夜色降临得也比以前要缓慢些许，天还没有完全暗掉的时候佘褚就和程赤回来了。 　　距离佘褚下午离开时和崽崽承诺的七点还有十四分钟。 　　谢未偶和崽崽皆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佘褚唇角有块青紫，就连程赤脖颈上也有着一道红印，不过伤并不重，渗出的血已经干涸，伤口也已经结痂。 　　崽崽呆了呆，顿时就坐不住了，原本显得空茫的眼睛里满是焦急，挣扎着想从沙发上下来，被换了鞋赶紧过来的佘褚给拉住了。 　　崽崽正要问他怎么受伤就被佘褚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腿一把抱住，只好温顺地靠进佘褚怀里，将下巴轻轻抵在佘褚肩头，手臂环住佘褚的腰，又过了会儿才有点闷闷地出声：“明明答应我的不可以受伤。 　　“这一点倒确实是佘褚没能做到的，只好含混了过去，抱着崽崽嗅着他发间还残留的洗发露的香气说：“伤害你的人都已经得到教训了。” 　　但是他的情绪却显得有些异常的低落，崽崽眨了眨眼，只轻轻“嗯”了声，没有细问。 　　崽崽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靠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嘴角的那一块淤青处，犹豫着用指尖在淤青周围的皮肤碰了碰，怕碰碎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小声问佘褚：“哥哥……疼吗？” 　　佘褚一怔，随即眉目间漾开一点柔意，抬手在崽崽发间揉了揉，温声回他：“不疼。” 　　——是程赤寻到的那两个猫贩子住的地方，也出乎意料地吸引了恰好在这儿的那个黑衣男人的注意力，佘褚和另外几人也得以借着程赤提前在佘褚手机上设置好的定位追踪找到地方。 　　程赤脖子上被黑衣男人用小刀划了一条口子，好在佘褚及时赶到，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但即使被发现，男人也没有多少畏惧，他的视线痴痴地落到被工作族出于绅士护在后的庭月身上，露出一个让人厌恶的垂涎笑容，恶劣的笑声像粗粝砂纸磨过一样刺耳：“臭婊子，你养得畜牲和你是一样的贱相，可比你识相得多。 　　啧，皮都被烫掉了一层还叫得那么娇气。” 　　庭月眼眶一红，牙齿狠狠一错，盯着男人浑身发抖。 　　“哦，还有只跑掉的小畜生，”男人被她的反应取悦，嘴角裂开的弧度更大，“和它认识的是吧，真是命大，不然你养的小畜生还能有个陪葬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痛呼掐止在喉间——佘褚沉着脸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他下颌，男人趔趄间来不及反应便被佘褚两手揪住衣领往墙上狠狠一掼，抬膝猛击在他小腹上，转瞬之间只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警察和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赶到的时候佘褚和另外一位男士都难抑愤怒地和黑衣男人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拉开的时候，男人满脸都是血，分不清是哪里来的伤口，但几近昏迷。 　　而确认妞妞已经遇害的庭月情绪崩溃地掩面在旁蹲下身痛哭。 　　但事实是，现在的确没有用以动物保护的法律，至多只能定以盗窃，按猫品种的名贵程度罚款赔偿，拘留十天半个月便作罢。 　　这对于早就将自家主子当作亲人的养猫人而言当然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怎么能是财物呢？” 　　庭月脸上的淡妆都已经被泪洗花，不可置信地盯着遗憾向她说明情况的民警，情绪激动，“妞妞是我养了三年的宝贝，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他这是犯罪！为什么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民警无能为力，低低叹了口气之后也只能报以同情和劝慰，连本应由于打架斗殴而处罚的佘褚和另外一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庭月很快抹干眼泪冷静下来，还一反寻常地朝安抚她的女民警露了个虚浮的笑容：“过两天会有记者过来，要麻烦你们也一同接受一下采访报道。” 　　两人说话间，谢未偶已经三两步跨到了门口，难得见到他这样外露情绪地拧着眉攥住程赤手腕，仰脸去看程赤脖子上的伤口。 　　程赤脸上一向冷漠不耐的神情蓦然柔和下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轻轻巧巧反扣住谢未偶的手腕，指腹在他腕间轻轻蹭了蹭，偏冷的声音也带上一点说不出的温柔：“没事。” 　　但谢未偶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腕，显得有些固执地盯着那条伤口看了一会儿，声音略低地问他：“还有哪？” 　　“没了。” 　　程赤目光专注地垂在他脸上，隐约还能觉察出不明显的愉悦笑意，“晚上回去你检查。” 　　谢未偶紧颦的眉这才舒展开一点，抬高视线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却又有点恼，于是道：“你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不能有下次了。” 　　程赤微弯着眼尾应他：“好。” 　　作者有话说：未偶：今天也是一只助攻的工具猫了:)【周四见(づ￣3￣)づ这一章还算长叭？勤奋的渡渡子有没有什么奖励捏，比如那个黄黄的，bulingbuling的，叫海什么星星来着（疯狂暗示 第42章 　　谢未偶和程赤没有待太久，也回绝了佘褚出于礼貌和客气请他们吃饭的邀约，但离开前谢未偶回头望向崽崽只是意味不明地轻轻一笑：“好好休息。” 　　黑衣男人本就是住在那条荒落巷子里的住户，叫张力，家里父母早亡，是爷爷奶奶一手养大。 　　但隔辈的长辈总是太过溺爱，导致孙子跟着职高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混成了混混也舍不得过分苛责，哪怕偶尔见着他躲着人后伙同几个混混虐待外面的流浪猫狗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 　　再后来，小混混长歪成了地痞流氓，游手好闲且好逸恶劳，啃老不愿工作。 　　但家中老人年岁已大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没有盼来他们溺爱的孙子的孝顺侍奉，反倒在无尽的恶言相向的日子里含恨而终，连后事都只草草了结，艰苦一生化作一抔被不肖子孙洒在荒凉黄土里的灰。 　　家中老人的微薄积蓄很快被挥霍一空，张力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文凭，更不愿意做吃苦耐劳的事，走投无路之时偷电动车转卖来赚钱，被派出所抓了几次，但每次数额不大，拘个几个月就又出来了。 　　他将自己的生活不顺原因归诸于命运捉弄，归诸于其他人眼高于顶看不起自己，将郁愤都发泄在流浪猫狗身上。 　　再后来阴差阳错和现在有联系的人一起做了猫贩子，一面往猫狗身上发泄他的嫉恨，一面借此讨生活。 　　他不明白万物有灵，在劣质秉性的牵引下变得麻木不仁，更料不到会在日后被某主流刊物攥稿痛斥其虐猫行为牵连出的一系列周遭人的厌弃与鄙夷，连生活都难以维系。 　　张力被抬走时，脏乱邋遢的房间里还有不少被关在铁笼里的猫，有的是小区住户家养的，有的纯粹是流浪猫。 　　猫的数量不算少，即使是流浪猫救助中心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完全接纳这样几十只猫，而在场的几位小区养猫业主都不忍心看流浪猫被带走安乐死，顿时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从被佘褚他们及时救下开始就一直悄无声息隐匿在黑暗里的程赤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人形，身上还是那套他来时穿的衣物，但多了不少褶皱的痕迹，显出几分凌乱仓促。 　　在众人纠结之时他主动出声说可以帮忙处理救助站没法接纳的流浪猫。 　　他没有住在佘褚小区，在站的几个人都不认识他，又因着偏凌厉冷漠的外表，其他几人闻声也只是面面相觑显出顾虑良多的神情。 　　佘褚迟疑了几秒还是主动出声替他作了担保——他不相信谢未偶和程赤，但他相信崽崽的选择。 　　两天的病假对于普通社畜来说，已经是苛刻的老板剥削下的极高宽容限度了，佘褚没办法再请假不回公司。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要怎么和崽崽说明自己没办法全天陪着他，就听崽吸着酸奶看着他轻声问：“哥哥，你不上班吗？” 　　经过两天的调整，崽崽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和以前一样爱看绘本和宠物频道，还会企图讨价还价多吃一盒黄桃味的冰淇淋，但碍于左腿还有伤，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床上或者被佘褚抱去沙发看绘本。 　　只有到了夜晚降临的时候才能清晰感知到被人带走的事对他留下了多大的阴影——不是出于主观意志的，过分的黏人和脆弱。 　　他不会主动向佘褚索要拥抱，但熟睡时如果佘褚离开，他就会惊悸不安，整个人被笼罩在恶魇中，咬着牙关强行忍耐什么痛苦似的，喉咙间发出含混呓语的声音，紧弓着的后背也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直到佘褚起夜回来赶紧将他拢入怀里才重归于平静。 　　还有一件让佘褚比较在意的事。 　　从重大创伤里逐渐恢复过来的崽崽似乎没有以前那样黏他。 　　换言之，以前那个将所有情绪都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崽，现在开始有让他猜不出缘由的心思了——还试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以一种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方式拉开与他的距离。 　　例如崽白天清醒的时候不会再主动撒娇、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蹭，尽管他还是很依赖自己，但能明显感觉得出来他的疏远。 　　佘褚这一次猜不出他这样变化的原因，细细思索了许久也只能勉强说服自己，是在雪山玩那一次的“教课”让崽崽记到了现在。 　　崽很聪明，将这样细枝末节的、佘褚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小插曲也记了下来，进步飞速地逐渐学会区分人与人之间不同交往尺度应该是怎样。 　　他开始真正的社会化。 　　不是当初拎回两个月大的小猫崽子领着它洗澡的那种社会化，而是开始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作为一个需要圆滑处世、恰宜处理不同人际关系的人类的社会化。 　　佘褚心里漫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密怅惘，他应该是为崽崽这样的进步感到高兴的，因为崽是鲜活独立的个体，而不是束缚在谁身边的附属品。 　　但他又没来由地有点躁郁不虞——春天来临，又到了小区里的野猫发情求欢整夜聒噪的时候。 　　那是不是也到了崽崽开始懵懵懂懂要寻觅自己的小母猫的时候了呢？两个多月前，崽崽还是猫咪时猝然进入了发情期，他征询完猫形崽的意见后做的决定是带他去绝育，但未料到崽会突然变成人，导致他已经忘了这一茬。 　　那变成人之后的猫是不是还会有猫的这一个生理特性存在呢？佘褚出神的时间有点久，崽崽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才又出声唤他：“哥哥？” 　　“嗯？” 　　佘褚回神，迅速调整好表情朝崽崽笑笑，但笑容很浅，风一吹就散似的。 　　他定了定神，斟酌着和崽商量，“我明天就得回公司上班，周末估计也要留着加班。 　　你的腿还没好，我找个姐姐来陪你好不好？” 　　他话里的姐姐本意是想找护工或者保姆，但崽崽一听就瞬间想起了谢未偶之前离开的时候，和他说的佘褚以后终将会组建自己的家庭的事，警惕地陡然竖起了小耳朵，果断地摇头：“不要。” 　　他拒绝时脸上流露出的紧张和抗拒十分明显，佘褚以为他是因为虐猫人留下了心理阴影，于是放柔语气打算再和他解释几句，还没等他出口，就看崽崽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一连串地出声拒绝：“不要，不要姐姐，阿姨也不要。” 　　像个太过依赖家长而耍脾气的不懂事的小孩。 　　崽崽神情紧张，语速很快：“我自己在家就可以，不要别人。” 　　“但是你的伤还没好，我不放心。” 　　请护工和保姆当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纵使肉痛，但也是很需要花的一笔钱。 　　佘褚不太愿意在这件事上让步，“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如果做了什么你觉得不舒服的事可以和我说。” 　　崽崽盯着佘褚看了一会儿没说话，眼睛里却慢慢腾起一点泪雾，鼻尖也红了，委屈巴巴地抽了抽鼻子，赌气似的：“我现在就很不舒服——我不要别的人来。” 　　他有点猝不及防的难过，心里头还闷闷的不太舒服，但是他却说不出口。 　　这是一种名为什么情绪的感觉呢？他不想要小母猫，也不想佘褚像谢未偶说的那样有爱人有小孩，对别人也这样温柔地说话或者亲吻。 　　崽崽有点伤心地想，在他努力地想做到佘褚教他的道理时，他好像变成一只很自私的坏猫咪了。 　　作者有话说：不懂世俗欲望的崽正在逐渐开窍ing—— 第43章 　　犟起来的小猫很凶很强势，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条分缕析利弊来和佘褚讨价还价。 　　“我不吃冰淇淋和小鱼干了，”崽崽一脸严肃，语气凝重，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你也不要找别的人回来，姐姐不可以，阿姨也不可以。” 　　他思考了三秒钟，警惕竖起的小耳朵动了动，紧接着飞快地补充说：“其他猫也不可以！” 　　佘褚看着他皱着脸很认真的模样，一面为他难得这样较劲的样子感到意外，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好笑，以至于他忽略了在听到崽崽反复强调不许自己带人回家时，神经捕捉到的那缕一闪而过的不对劲。 　　人类在小猫咪面前只有妥协。 　　佘褚拗不过崽崽，只好勉强同意留他自己在家休养、不请护工或者保姆来家里照顾。 　　底线一再退让，终于停留在“要保持通讯正常，不可以再碰伤”这一条堪堪而止。 　　原本有想过重新启用家里的宠物摄像头，但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便被佘褚果断地否决了——过度的关心会演变成对个人隐私权益的侵犯。 　　他既然决定要引导崽崽逐渐融入社会，就不能自己还做出这样有悖人性道德的事，即便不能以身作则，他也不能成为反面例子。 　　尽管有诸多担忧挂心，但佘褚还是回公司上班去了，毕竟他只是一个需要靠工资吃饭过日子的普通社畜，还想通过努力让自家这只小猫咪跟着自己有更好的生活。 　　这是他平淡无奇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如今所剩无几的一点对生活的鲜活期盼。 　　公司里早上八点半上班打卡，佘褚早上七点就得起来——不仅是进公司楼下的打卡，现在随着通讯的发展，领导发言、社畜积极敷衍捧场的工作大群里也要打卡，繁琐累赘，但又不得不做。 　　担心崽崽自己在家行动不方便，佘褚洗漱穿戴好后纠结片刻还是把熟睡中的崽崽从被子里挖出来了，看着他顶着睡乱的头发和耳朵神情茫然地坐起来、睡得脸蛋红红格外可爱的模样，即将面对恼人工作的烦躁也散去了。 　　崽崽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在佘褚坐到他旁边时下意识软了身体想往佘褚怀里倒，但蓦然又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克制住了、坐直了身子，含混温软地出声问：“你要去上班了喵？” 　　“嗯。” 　　佘褚伸手给他拢了拢露出大片胸口皮肤的衣领，即便家里现在还开着暖气，但还是拿了外套让崽崽穿上。 　　崽崽懵了几分钟稍稍清醒了些，很快意识到佘褚是要回公司上班、不能在家一直陪他但又不放心，所以不得不早上叫他一起起来吃饭。 　　他犹豫之后拒绝了佘褚的怀抱，只是乖乖由佘褚扶着单脚跳去浴室洗漱。 　　早餐是提前一晚就用水泡着小米煮上的粥，放了肉末和菜叶，菜叶被切得很碎，平添上几分清香。 　　佘褚去厨房盛粥的时候崽崽就坐在靠窗一侧的餐桌椅里安静等待。 　　他偶尔会用没受伤的右腿蹬掉拖鞋，晃晃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而后又赶紧趁佘褚回来之前用脚尖把被他不小心甩远的拖鞋勾回来穿好。 　　待佘褚端着小笼包和粥过来时，崽崽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已经偏过脸、视线落到窗台上去了。 　　窗台上那盆在不知不觉间长出走茎的吊兰带来了春意的实感，使得早起推开窗户时，挟着湿凉扑面而来的浓雾也晕染上几分生机盎然的温度，此时窗户半开着，崽崽也能清晰看到那细细长长的一条青枝上绽开的小白花。 　　往些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佘褚会将已经生根的、长势良好的吊兰走茎剪下来，在彩色花钵里装上营养土，将走茎种进去压实土用水浇透后便成了一盆新的吊兰。 　　用走茎上盆的吊兰植株往往只有婴孩拳头大小，金边吊兰的嫩叶层叠交错看起来也像是一朵花，营养土上再放上几粒珍珠岩作点缀，小巧可爱，很适合用来送给邻居或同事以增进友谊。 　　佘褚不大会主动同人交际，但他也不会拒绝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新奇地来向他讨要桌面上带过去的小吊兰的请求，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半个办公室桌上的吊兰都是来自佘褚所栽植，大抵这也是他在公司里人缘还不错的原因之一。 　　佘褚看崽崽对窗台上的花似乎起了些兴致，又怕他在家无聊，早餐后便问他要不要试着在家的时候将现在窗台里吊兰长出的走茎剪下来另外移栽。 　　他看着崽崽望着窗外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侧脸不免又想起了更早时候的事——早在去年捡回这只崽没几天，就被这只崽把窗台的花霍霍了一通。 　　那时他还为此同巴掌大小的奶猫置气，想着得惩罚惩罚小猫崽子不能由着它任性，但第二天看到趴在卧室门口熟睡的小猫就又心软了。 　　“可是我不会弄。” 　　崽崽转回脸，脸上挂着遗憾，“我怕、我怕剪坏掉了。” 　　崽崽似乎也回忆起了一年多时间前的这时候，但他记忆不算深，只依稀记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佘褚生气，导致被关在卧室门外孤零零地睡了一晚上。 　　“没关系。” 　　佘褚稍稍发散了一下思维，觉得就算晚上回来发现露台的吊兰全被剪坏也没什么了。 　　崽崽犹豫了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巴巴地问佘褚：“那我要是种上新的了，可以送给别人吗？” 　　佘褚愣了下，下意识开始搜索记忆里崽崽的朋友有谁，但没深想，只是舍不得让崽崽失去兴致，于是欣然大方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时间不算早了，佘褚没多留，去公司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崽崽几句才走。 　　他心里挂念着崽崽，午休的时间一到就躲去了茶水间给崽崽打了个视频电话。 　　崽崽过了几秒才接通，但视频一亮起就能看到他毫不吝啬朝佘褚绽开的灿烂笑容。 　　他应该是在忙着给小吊兰上盆，鼻尖上还沾着土，就连耳朵上的细软白毛都沾了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吃饭了吗？” 　　佘褚看着屏幕上的小脏猫，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了下来。 　　“嗯嗯。” 　　崽崽连忙点头，又抢在佘褚询问他腿伤状况前回答：“没有碰伤，我就坐在你早上放吊兰的那块地上，地上有毛毯，不会冷的。” 　　“哥哥吃饭了吗？” 　　“还没，等会吃。” 　　佘褚看了他一会儿，观察着他的神情没发现异样才稍稍放心，正巧旁边有来接水的同事看到佘褚，唤了他一声，又发现他在打电话，打趣地问他：“女朋友啊？” 　　佘褚一愣，忙笑着摇摇头。 　　崽崽脸上的笑容蓦地散了，两只耳朵敏锐地竖了起来，捕捉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女朋友”三个字。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听语气能听得出来这应该和谢未偶说的“爱人”是差不多的。 　　佘褚好不容易应付完八卦又热心的同事的追根问底，一转回头就看到崽崽闷闷地垂下了脑袋，耳朵也耷拉着。 　　“怎么了？” 　　他询问的语气很耐心。 　　“我接着弄了，哥哥早些去吃饭吧。” 　　崽崽的话音顿了顿，随后皱着鼻子语气带酸地小声说，“我要种一株很可爱的小花送给外面的小母猫。” 　　佘褚怔愣的一秒钟，通话就从崽崽那边主动挂断了。 　　崽崽神色忿忿地将电话手表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用指尖戳了戳已经种好的三盆小吊兰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一株的叶。 　　一盆给未偶哥，一盆给赤哥。 　　——还有一盆，他种得最好、长得最可爱的，他是想送给佘褚的。 第44章 　　接下来半天的工作时间里，稍稍一闲下来，佘褚就会忍不住开始纳闷地回想崽崽挂断电话前那一句“送给外面的小母猫” 　　但凡佘褚也能长出一双猫耳朵，此时估计也已经警铃大作地支棱起来了。 　　——在他出来上班挣钱不知情的时候，崽崽去哪里认识了什么别的小母猫？“褚哥，怎么了？” 　　摸鱼休息的间隙，邻桌的同事注意到佘褚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有点低落异常的神情，关切好奇地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半边身子都往这边探过来。 　　他观察了佘褚一会儿，压低声音问他：“和女朋友吵架了啊？” 　　佘褚坐直身，面色平静地把又按亮屏幕的手机倒扣放在桌面上，以至于同事只来得及一晃而过瞥到他手机锁屏上是只白色的猫，没看到更多细节的东西。 　　见他不打算回应，同事愈发来了兴致，眼睛里泛出的八卦的光都掩盖了工作带来的惫懒，用手肘杵了杵佘褚，挤眉弄眼地问他：“哎，说说呗。 　　平时看你就不声不响的，不打游戏不看美女，还当你是个断了尘缘的和尚，这会儿是有状况了？漂亮不？身材正吗？” 　　“没有的事……” 　　佘褚有点受不了他的过分关心，无奈地低叹了口气，“别瞎猜了，没有女朋友。” 　　“不可能，”同事砸了咂舌，斩钉截铁地说，“我中午还听见你躲茶水间打电话了，那表情，那语气，啧啧。 　　说不是女朋友谁信呢，总不能是你家猫吧。” 　　他话音刚落就对上佘褚有点无语地转头看向他的复杂神情。 　　佘褚语气幽幽：“是啊。” 　　“就是我家的猫。” 　　“……不说就算了，没必要这么糊弄人吧。” 　　同事撇了撇嘴角，像是在为他表现得刻意隐瞒自己的态度感到不满，脚下一蹬，又屁股连着办公椅一起滑回自己的工位上了。 　　佘褚觉得有点好笑，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就是在和家里的猫打电话，只是自家的小猫咪有点与众不同而已。 　　但同事的忿忿不平很快就被本人抛之脑后、投身于工作中了，过了没两个小时又抻着懒腰从椅子里站起来、没事人一样过来问佘褚要不要一起去接点咖啡喝。 　　佘褚今天回家比往常要急切一点。 　　原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想着崽崽腿伤未愈，不能吃油腻的，就买条黄腊丁清蒸给崽崽吃。 　　但他随即又难以抑制地回忆起今天中午的一通电话里崽崽那一句“小母猫”的事，越品越酸。 　　再一想，原本年前还会因为他上班而独自待在家感到落寞不安、十分依赖他的小猫咪现在不仅不黏人，还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有了可疑对象，顿时就郁结了一口气在心，黄腊丁也不想买了。 　　——他倒要看看让崽崽第一次亲自动手移栽吊兰送出去的小母猫是什么样，这么轻易就将小崽子的魂勾走了。 　　他提着一口气在胸口，连路上去菜市场买菜的过程都比平常仓促了不少，自己都没察觉到有股不甘混着嫉羡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蔓延而上。 　　然而等他提着菜到了家门口又忽然清醒了过来。 　　——即便崽崽很依赖他、几乎是全副身心地信任他，他也没有凭着私欲来干涉崽崽的交友或者生活的权利。 　　上一次让佘褚这样不安纠结，来回拉扯难以抉择的时候还是高考志愿的填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重归于工作后就逐渐成形的、平淡无波的佛系社畜状态，从兜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甚至出现了一点幻觉，仿佛是崽在屋子里和谁谈笑的声音。 　　但是等他抬头看向能一眼就望到角落细部的客厅时，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 　　崽崽也不在客厅里。 　　佘褚反手将门关上，把买好的菜放到了玄关的柜子上，换鞋往屋内走。 　　直到他靠近卧室时就又听到那一点他进家门时以为是幻觉的声音——是崽崽的笑声。 　　崽崽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床边斜靠着一支从谢未偶请的医生那拿回来的拐杖。 　　他面向着推开窗的阳台，外面的阳光随着清风晃晃悠悠地洒落进来，在那一捧披散开的长发上反出一点细碎光影，还能看到崽崽被笼罩在淡金色阳光下的半张好看的侧脸。 　　阳台窗沿上突兀多出来了一盆小吊兰，花盆只有普通手机大小，是淡绿色的，里面一株小小的吊兰立在深色的营养土里，肯定是崽崽今天自己在家的时候动手种的。 　　崽崽手里还捧着电话手表，应该是在和谁通话，笑得眼睛也弯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聊得太入迷以至于佘褚在背后站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他都没有察觉到。 　　佘褚也没打断他，默不作声地听着崽崽语气飞扬地朝电话那头说“好的我知道啦！等我好了就过来喵~”对话里还夹杂着不少“喵声”而佘褚所知道的，崽平时经常通话的，也就只会和谢未偶在聊天的时候这样荤素不忌地“双语”交流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缓缓在佘褚脑子里升起。 　　——跟崽通话的，不会是中午崽提到的那只小母猫吧？崽崽挂断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不经意间一转头就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佘褚，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睛都亮了亮。 　　这变化很明显，以至于佘褚心头郁结了大半天的不甘和酸涩都消弭了。 　　“哥哥你回来啦~”崽崽冲佘褚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让人心下柔软熨帖。 　　“嗯。” 　　佘褚对上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也朝他露出个笑，又掩着试探问他，“在和朋友打电话吗？” 　　崽崽眨了眨眼，坦然大方地点头说：“是和未偶哥呀。” 　　佘褚莫名松了口气，低声说还以为是什么小母猫呢，他声音很轻，以为崽崽没听到。 　　但崽崽的视线骨碌碌地移到了他身上。 　　动身绕过床走到崽崽坐的那一侧后，佘褚正想寻个什么话茬拐弯抹角问问崽要把花送给哪家的小母猫就感觉到崽崽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着崽崽。 　　“喏，你看。” 　　崽崽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袖，借力右脚单腿站起来，示意他看阳台上那一株小巧可爱的金边吊兰。 　　但他还为中午和佘褚通电话时听到的“女朋友”而记仇，于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才扬着下巴说：“这一盆我种得最好看的，是送给你的。” 　　见佘褚神色微讶，他又撇了撇嘴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佘褚没听清，但追问的时候，崽崽说什么也不肯再重复给他听了。 　　沉浸在被崽崽送礼物的惊喜和甜蜜里的佘褚也没想起要追问，险些要克制不住自己翻涌起来的那些世俗欲望的情绪，以至于有点手足无措。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抱着崽回了客厅沙发让他看电视，自己进厨房去做饭。 　　崽崽看着他心情奇好进厨房忙碌的身影，悄悄龇牙咧嘴做了个威胁的表情，露出两粒小尖牙，很凶。 　　——他嘟囔的是：才没有什么小母猫，你也不准有女朋友！作者有话说：我们崽霸道起来也是很凶的，快点害怕！交出海星~qwq 第45章 　　收到崽崽礼物的佘褚心情极佳，那盆小吊兰也被他十分宝贵地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供着，好像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他这样郑重珍视的态度反倒让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随即就有新的忧愁覆盖了这点不好意思。 　　——之前去雪山旅游用身份证登记入住领房卡的时候崽崽注意到了佘褚的出生日期。 　　他那时候还好奇地问了佘褚，佘褚没在意，拉着他和行李去了房间。 　　他现在仔细算一下，再过两个月，就该到佘褚的生日了，可他还没有想好要准备什么礼物。 　　而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他是只穷困潦倒的小猫咪，还没有钱可以买礼物送给佘褚。 　　崽崽低头看到缠了几缕在自己手腕上的长发，把兜里揣着的电话手表拿出来看了看，指腹滑开锁屏、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某个他很熟悉的联系人。 　　他踌躇了几分钟后心下暗暗给自己鼓气，又做贼心虚似的抬头望了望厨房里的佘褚一眼，见他没有要往自己这边看的意思，立马紧张兮兮地给电话手表的某个联系人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过去。 　　因为自己的一时醋意，导致崽没吃上清蒸黄腊丁，尽管崽完全不知道这事，但佘褚还是心有歉疚，待半抱着崽坐到桌边吃饭向他承诺第二天会有清蒸黄腊丁吃。 　　崽崽的思绪还陷在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佘褚这件事上，听到佘褚的承诺不由一怔，疑惑地抬脸望着佘褚呆了呆，思考了几秒后才欣然地点点头：“好呀，哥哥和我一起吃吗？” 　　佘褚同他对视一秒，浅笑着轻轻“嗯”了声，给他夹菜盛饭的空隙又询问他这一天在家有没有觉得腿疼或者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已经好很多啦，没有很疼了！” 　　崽崽眉眼都笑得弯弯，很坦然地开开心心和他分享自己单独待在家的一天，迫不及待地向他证明自己很独立、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他还是有小小的苦恼的，因为不太好意思，和佘褚说的时候声音也轻了些，“就是……就是嘘嘘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太方便——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佘褚安安静静地听他讲话，看着他神采飞扬较之前几天的消沉不安要开朗许多的模样，这让佘褚心下轻松了不少，那些萦绕在胸口的隐忧也都稍稍淡了些。 　　以往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一个人生活也就不必追求太高的质量，得过且过，即使有了什么病痛囫囵应付应付过去也就好了。 　　但现在不一样，佘褚连上药都不敢自己动手，怕给崽碰疼，留了谢未偶约来的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把崽从小巷子里带回家后，每隔几天他就会打电话请医生过来替崽崽换药。 　　医生姓蓝，在一个佘褚没听说过名字的私人医院工作。 　　佘褚第一次自己联系她的时候仍持有疑虑，听她说了个私人医院的名字后立即在网上搜索，但网上提及的资料极少，整个搜索引擎全网浏览出来也只有寥寥数条。 　　这让佘褚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是宠物医院？” 　　电话另一面的蓝医生也愣了下，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嗤了一声，反问佘褚：“那您觉得你家的佘绘是人还是猫呢？” 　　无独有偶，崽崽不会是第一个机缘巧合下会变成人的猫，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凡生物都有生老病死之忧，有了需求自然也会逐渐发展出来解决这些问题的行业，只是有的隐于市，不被人类所熟知而已。 　　佘褚答不上来，哑然片刻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原本含着诸多质疑而显出咄咄逼人的语气弱了下来：“抱歉。” 　　人类总是多疑而深有城府的，蓝医生没计较佘褚的不信任，问了情况还是应允下来他的请求，晚上的时候过来给崽崽受伤的腿换药。 　　蓝医生检查了崽崽的恢复情况，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直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顺口和格外挂心崽崽状况的佘褚聊了几句，不经意似的：“佘绘恢复得还不错，估摸着下个月就可以拆绷带了——都说猫有九条命，也不知道是你们人类从哪杜撰出来的谣言。 　　至多是体质好些的恢复得快些，和你们纯人类体质各有差异也一样，但谁能真的有九条命。” 　　她这话一面是应答佘褚对崽崽伤处的担忧，一面是自顾自感叹些什么，并没有给佘褚回答的机会。 　　即便蓝医生不算纯人类，但好歹也是一位女士，每一次来给崽崽上药换药后，佘褚都会亲自送她下楼离开小区，看着她在路边坐上回家的车才转身回家。 　　三月的风逐渐转暖，但还带着倒春寒的料峭凉意，夜风拂过的时候往人脖子里钻进来时仍会激得人瑟缩一瞬。 　　佘褚被门口的风吹得打了个冷噤，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觉得喉间有些发痒，屈指蹭了蹭鼻尖没放在心上。 　　佘褚回到家的时候崽崽已经自己脱了上衣，只穿着一条内裤，裹着小毯子光溜溜地坐在床边等他回来了——崽崽伤了腿，洗漱不方便，但他又有着猫与生俱来的洁癖，变成人之后的舔毛项目就自然而然转变成洗澡。 　　即便碍于腿伤不能每天都洗，也得两三天洗一次，这就离不开佘褚的帮忙了。 　　好在家里有浴缸，佘褚会将崽打着石膏绷带的腿轻轻架在浴缸沿上固定，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崽把内裤脱掉，换成一条白色大布巾围在他腰腹间，遮住某个重要部位，然后用揉搓出大片泡沫的沐浴球给崽崽擦洗身体。 　　崽崽原来还是只猫的时候每次洗澡都十分抗拒佘褚给他洗屁屁，但那时候崽是只小奶猫，佘褚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一面觉得自家的崽害羞也可爱，一面尽职尽责给他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也不嫌弃他尾巴上的毛还沾着猫砂。 　　但现在，不等崽崽捏着布头小声说自己可以洗，佘褚就已经红着耳根站起身，不太利落地说“那崽你自己先洗吧，洗好了叫我”都不待听崽应声便赶紧转头出浴室了，猛灌几口凉水去心头腾起的燥意。 　　崽崽原本的羞赧也被他这一打岔驱散，尾巴欢快地在浴缸里扬起一点听不到响的小水花，用手指沾着泡沫在浴缸壁上歪歪扭扭地写自己和佘褚的名字，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趁着泡沫散掉之前，画了一个和自己尾巴上图案一样的桃心在两个名字中间。 　　作者有话说：我也想给崽搓澡（小声 第46章 　　崽崽自己搓完泡沫就软乎乎地提高声音朝浴室门外叫佘褚，乖乖地靠着浴缸壁任佘褚给他洗头。 　　不知不觉间他的头发又长了许多，佘褚手指轻轻插－入他发间向下给他梳顺，将末端浅浅握在手，发尾软软扫过掌心，痒酥酥的。 　　崽崽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睫毛湿漉漉的，转头问佘褚：“我毛……头发是不是太长了呀？” 　　佘褚也偏脸对上他认真疑问的视线，思索了一秒后如实道：“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也很好看的。” 　　崽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回了脸，在佘褚轻轻给他擦洗好毛茸茸的耳朵后抖了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将崽崽身上和头发的泡沫都冲洗干净，佘褚略微低首让崽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能稍稍借力撑起身体，又用干净的浴巾将人裹着，一只手臂小心地避开碰到崽崽打着石膏的腿从膝弯处穿过去，另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腰背稳稳地将人抱起来去外面卧室。 　　开着暖气的卧室温度比热气腾腾的浴室温度低些，佘褚身上的衣服在给崽洗澡时也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一片，紧贴着皮肤泛起一点凉意。 　　他抱着崽崽刚放回床上就忍不住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喉间的干痒感更明显了，连带着脑子里都有些发晕，鼻腔里堵塞着不舒服。 　　凭着独立出来一个人住多年的社畜经验，佘褚心下顿时泛起丝丝缕缕不佳的预感。 　　但他现在不光要工作，还得有充沛的精力来照顾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注意身体，不能轻易病倒。 　　佘褚自己不敢耽搁，守着崽换上新的贴身衣物就从衣柜找出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去找了一袋感冒冲剂兑热水喝了算提前预防。 　　“明天是周六，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出太阳，要不要去外面公园里转转？” 　　自崽崽左腿受伤之后，佘褚就养成了习惯，睡觉时会侧躺着面对着崽，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动作轻柔地将人拢进怀里，让崽将受伤的左腿搭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则扶在他膝弯与大腿间固定着，防止崽晚上熟睡时无意识乱动二次受伤：“咱们晚上回来的时候可以去买几条你喜欢的小黄鱼，不过医生说不好吃油腥的东西，清蒸给你吃，好不好？” 　　“唔……可是我不想出去。” 　　崽崽将脑袋抵在佘褚颈侧，支棱起来的毛茸茸的耳朵轻轻蹭在佘褚下巴上，细软绒毛扫过时会带起细微的痒意，声音有点闷，“哥哥想出去吗？” 　　“没有，”佘褚被他枕着的手臂略微弯曲，顺着他软顺的长发摸了摸，半闭着眼温声和他说话，“只是觉得出去晒晒太阳会暖和一点，你不想出去就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是担心的事，就越容易发生。 　　喝了预防的感冒药不但没让佘褚感觉舒坦些，反倒让倦意来得比寻常更浓重，导致他搂着暖乎乎的崽没来得及多聊几句、意识就开始逐渐陷入昏沉混沌。 　　崽崽低低地嗯了一声，在黑暗里小心又依赖地悄悄往佘褚身上贴得更紧了些，贴近之后又忙屏息等佘褚的反应。 　　但等了几秒后发现佘褚什么特别反应都没有，崽崽自以为动作隐蔽不容易发现地偷偷松了口气，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尾巴也难忍开心和得意地在被子里晃了晃。 　　他其实很讨厌黑暗，小时候随着妈妈流浪在街头时是不喜欢黑夜的风，晚风冰得他浑身都发疼，毛发也抵御不住严寒。 　　但之前不慎落入猫贩子手中的一遭经历，则让他畏惧黑暗的未知，那些流淌在暗夜里的蠢蠢欲动的、潮湿阴冷的浊气会随着被夜晚唤起的糟糕记忆一起回溯、笼罩在他心头，怎么也挣脱不开。 　　只有躲在佘褚怀里的时候，感觉着柔软的体温带来的安全感会替他驱散阴霾，他是有依靠的，是被人爱护陪伴着的。 　　但他已经是半个人类了，遵循人类的生活法则，也遵循佘褚教他的关系界限的规矩，不能随意逾矩。 　　于是夜晚又变成了他可以不用懂事、不用努力学着人类的规矩、可以放心大胆依赖在佘褚怀抱中，只属于他和佘褚之间的时间。 　　崽崽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用脸颊在佘褚颈侧蹭了蹭，贴着肌肤的温度混着沐浴露里猫薄荷的气息让他有点上瘾，等他兀然想起某件事，正要和佘褚说时，就感觉到搂着自己的人均匀平稳的呼吸从自己发顶拂过的气流。 　　——佘褚睡着了。 　　崽崽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又动作极轻地仰起脸去看佘褚，但在黑暗里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佘褚线条流畅好看的下颌，独属于人类雄性的气息清清浅浅地萦绕在他身侧，但并不会让崽崽感到排斥。 　　在他记忆里，佘褚只有连续几日熬夜做工作上的事情才会累得比自己先一步睡着，其余时候他在陷入沉睡之前都还能感觉到佘褚为了哄他入眠而轻轻拍在他后脊的动作。 　　崽崽盯着佘褚的下颌看了会儿也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困意，打了个哈欠，他思考了几秒，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地仰脸在佘褚喉结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就做贼心虚地拉开一点距离，心下感到一点欣喜和得意，又将脸贴在佘褚颈窝便安心地闭上眼准备入睡。 　　周六的早晨，按佘褚的生物钟是要比工作日晚起一个小时的，那时候也差不多正好是崽崽习惯的早起时间，两个人可以一起洗漱。 　　但今天崽崽醒过来偎在佘褚怀里又腻了一段时间彻底清醒过来后佘褚都没醒，崽崽抱着一点私心想多黏佘褚一会儿，两只敛着的耳朵悄没声地支棱起来，蹭过佘褚下巴，尾巴也小心翼翼地绕过佘褚扶在他膝弯的手腕。 　　又自顾自地黏糊一会儿崽崽就发现了不对劲。 　　发顶拂过的呼吸温度似乎有点过分炙热了，崽崽在佘褚怀里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热，但他起初以为是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足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他现在才恍然惊觉这异常的温度是佘褚身上传来的。 　　崽崽心下一慌，连忙挣脱佘褚的怀抱，从他臂弯里撑起上半身，散开的长发被佘褚不小心压在了手臂下，扯得他有点疼他也没心情跟之前一样娇气地嗔责，只慌慌忙忙地扯出自己的头发，着急地唤佘褚：“哥哥？” 　　第一声没什么反应，崽崽提高音量又连续喊了几声，忍不住用手按在佘褚肩膀上晃了晃。 　　佘褚这才有了一些反应，呼吸粗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难受地皱起眉，声音低哑含混：“……嗯，崽？”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很明显是生病了，应了崽崽一声之后又昏昏沉沉地陷入混沌里。 　　崽崽手足无措，想叫醒佘褚问他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又怕自己做得不对让佘褚病情加重，急得眼眶发红。 　　但他很快就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了些下来，忍着痛挪开压在佘褚腿上的左腿，仓促下床去找电话手表给谢未偶打电话求助。 　　一向娇气柔软的少年小猫此刻却出乎意料地显露出一种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青涩稚嫩但坚韧可靠的气场来，单薄T恤下挺直的脊梁隐隐有着纯人类男性的影子，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他按着谢未偶的建议、又自己翻出柜子里的药仔仔细细照着说明书依比例取出来放在一张干净的餐巾纸上，拄着拐杖单腿蹦着去厨房学着佘褚平时的模样烧好热水，又小心地将需要兑水的冲剂放进去，拿筷子搅匀了，笨拙地吹开热气，等药不烫了才端着进了卧室，放在床头柜边。 　　他的腿实在不很方便，只能别别扭扭地坐在床边去叫佘褚起床喝药。 　　佘褚正被高热折磨得难受，脑子里钝疼不已，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怎么也听不真切，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崽崽的声音，随即心里一紧，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没逃过不祥预感，感冒发烧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崽崽坐在床边满面焦急地看着自己，身上还只套着一件睡觉穿的宽松睡衣，忙坐起身靠着床头，张嘴正要开口叫他把外套穿上就发现喉咙干疼得发不了声。 　　崽崽见他醒过来，陡然松了口气，眼睫毛一眨就委委屈屈地从眼尾滚下泪来，但他很快就自己胡乱用手背抹掉水渍，将药和冲剂一股脑塞进佘褚手里，还含着鼻音软软地抽了抽鼻子：“你快喝药呀！” 　　佘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药，有点错愕，但他没说什么，在崽崽焦急担忧的注视下将药都一一吃掉，再抬脸时柔和了眉眼，尽可能对崽露出一个笑，有点心疼但又无奈地朝他展开手臂说：“我的崽吓坏了吧。” 　　崽崽鼻尖一酸，向前一扑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这两口子都有、、惨呀（喂一喂海星叭~ 第47章 　　“没有，”崽崽摇了摇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没有吓到。” 　　“这样啊，”佘褚还是有些头疼头晕，但心下却格外熨帖柔软，温度过高的掌心只轻轻地在崽崽发顶摸了摸，“那崽好勇敢好厉害啊，还知道怎么照顾我。” 　　崽崽悄悄把从发现佘褚生病昏睡到现在就憋在眼眶里的眼泪蹭在被面上才复又直起身、眼睛红红地看着佘褚，他想了想，皱着鼻子同佘褚对视着一板一眼认真说：“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我就陪你去外面公园晒太阳。” 　　佘褚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也只是失笑弯了弯唇角，什么都没说。 　　他忍着头晕掀开被子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崽崽的左腿有没有磕碰着，拧着眉在他有些错位的绷带上碰了碰：“疼吗？” 　　崽崽连忙摇头，探手去捉佘褚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不疼……” 　　其他事上都可以放任，唯独这件事没有让步的余地。 　　佘褚没说话，挣开了他的手，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事才站起身盯着崽崽把外套穿上，忍着头晕去浴室洗漱换上厚的家居服。 　　感冒让佘褚嘴里只有一片麻木苦涩，早餐只能潦草煮了一锅酒糟小汤圆，他怕自己尝不到味道放的糖不合适，放手让崽自己放糖，看着崽一勺一勺往碗里加糖的样子忍不住微哑着嗓音说：“不可以吃太甜了，以后会牙疼。” 　　崽崽嗜甜，往常这个时候总要和佘褚抗议，据理力争几分钟，但今天佘褚只提醒一句他便自觉地撒手将勺子放回了糖罐，还主动地要端两只汤圆碗去外面餐桌，被佘褚拉住了。 　　“你乖乖坐着等我就行，我感冒不严重的，没事。” 　　佘褚偏开脸以拳抵唇轻咳几声，扶着崽让他坐回餐桌旁别磕碰到左腿，自己回厨房端了两碗汤圆出来。 　　只是回厨房的工夫，佘褚回餐桌旁看到崽在鼓捣电话手表，拧着眉很认真的模样，应该是在和谁聊天。 　　但没等他出声叫崽，崽崽正好抬起头带着一点愠意委屈地看着自己。 　　佘褚不明所以，一面在他旁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一面忍着生病的不适耐心出声问他：“怎么了？” 　　“我给你的那些感冒药，不可以饭前吃是吗？” 　　崽崽眉间微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佘褚。 　　“……嗯。” 　　佘褚没想到较真起来的崽有这样凛冽的气势。 　　不知道是不是病中的虚弱导致他没来由地有点心虚，他眼神也飘忽了一瞬，但还是不会撒谎，只好含混算应了。 　　“那你还吃了……” 　　崽崽只是性情纯真如赤子，但不代表他的思维也和小孩一样简单。 　　他看到电话手表上谢未偶迟来的叮嘱消息，说是有的药要分饭前饭后，不能盲目吃，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在看说明书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以为佘褚也不知道，但见佘褚的反应就明白佘褚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因为是自己给的药，所以才没有明说。 　　他一直都在接受佘褚的照顾，无论事宜大小，佘褚都会体贴细致地将所有方面都周全照料到，而当佘褚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事实让崽崽心下有点挫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沮丧焦躁。 　　但他很快就深呼吸一口气笨拙地将自己这些情绪悄悄藏了起来——佘褚还在生病的，他不可以再让佘褚费心了。 　　“没事，”佘褚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一如既往好脾气地出声宽慰他，“饭前饭后没什么差别，偶尔吃一次也没事，下次记住就好了。” 　　崽崽眨了眨眼点头说好，垂着眼睫咬下一颗花生汤圆轻轻慢慢地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让佘褚回想起刚捡回还是小奶猫的崽的时候——第一次吃小黄鱼干的小奶猫闻到味道就很喜欢，两只爪子抱着小鱼，用尖尖的牙叼进嘴里。 　　但一口咬不下，塞得腮帮子也鼓起来，小白胡子上还沾着碎屑，嚼了好半天才吞下。 　　尽管是饭前吃的药，但药效还是发挥得不错，头晕没那么严重了。 　　不过佘褚身上乏力没什么胃口，勉强将碗里的汤圆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今天是难得的可以有大块时间陪崽的周六，即便不出去玩，也可以在家陪崽看看他喜欢的电影或者绘本，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不慎着凉，一个轻松惬意的美好周末泡汤了。 　　本来昨晚还承诺好要买黄腊丁清蒸给崽吃的——佘褚散漫的思绪晃到这，心下泛起一点歉疚。 　　崽比佘褚自己更在意他的状况，吃小汤圆时还频频抬头悄悄往佘褚脸上看，怕他出事。 　　早餐之后，崽崽又自告奋勇单脚蹦着去药箱里翻出水银温度计给佘褚测体温。 　　等待的五分钟，崽崽坐在佘褚旁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严肃着小脸一瞬不瞬地盯着佘褚，紧张的情绪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温度计拿出来的时候，崽崽忙不迭地凑到佘褚旁边去跟着一起看，尽管什么也看不懂，但还是拧着眉一脸凝重地看着那条细细长长的液体线，眼巴巴地问佘褚：“很严重吗？” 　　“三十七度八，不严重。” 　　佘褚右手捏着温度计尾端甩了甩让温度显示恢复原样，把温度计塞回了塑料盒子，朝崽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强调道，“真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着，语气带上点歉意：“但是今天本来外面天气很好，可以一起出去晒晒太阳，买你喜欢吃的……” 　　“不要，不出去。” 　　崽崽等不及他自责的话说完就打断他，“我不想出去晒太阳，吃的也不重要，我只喜欢和你待一起。” 　　崽崽过分直球的话让佘褚一愣，分明清楚他话里的“喜欢”不是人类情侣之间的含义，可脸上还是禁不住忽地又窜上点热意来了，像是发烧的高热再复席卷而来。 　　但崽崽却以为他是病情又加重了，忧心忡忡地看着佘褚，轻声问他：“哥哥你要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吗？” 　　他回忆了几秒，记起来之前他浑浑噩噩发烧时佘褚是怎样照顾他的，心下那点气馁又被跃跃欲试驱散了，半含着期待地望着佘褚提出补充建议：“回卧室去睡会儿吧？我们一起睡。” 　　卧床休息的确是让身体机能快速恢复的最好方式。 　　佘褚没犹豫，连他话里容易引起歧义的字眼都自动过滤掉了，点点头应好，将碗丢进家里新买的洗碗机，打算回卧室睡几个小时恢复些精神了再出去买鱼回来清蒸给崽做晚饭。 　　但他又不太放心，因为崽的腿伤还没好，他怕自己睡熟了会顾不上崽崽的左腿，又担心自己会把感冒传染给崽。 　　他正想和崽商量一下，让他别靠自己太近，就对上崽崽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眼睛。 　　佘褚有点不明所以，想问，可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被他这样一看又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好顶着崽崽眼巴巴的视线先躺下。 　　他刚闭上眼就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微微下塌了一块，耳边响起轻细的衣物交错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有他熟悉的暖香飘至鼻尖，他每晚睡觉时怀里搂着的温度。 　　佘褚准备睁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没等他动作就感觉到自己被崽崽轻手轻脚地搂进了怀里，但因为顾忌着腿伤，动作格外笨拙。 　　佘褚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后背轻拍的触感，像把自己当小孩来哄。 　　他忽然意识到崽崽是在学着之前生病时被照顾模样来照顾他——勇敢挺直背脊、担负起责任来照顾他的模样也与他有几分相似。 　　崽崽又将身体往上挪了挪，让佘褚可以靠着自己的胸口。 　　做完这些，他回忆了下佘褚的喜好，主动侧过身子抓着佘褚的手搭在自己腰间，将毛茸茸的尾巴递进佘褚掌心，生疏地用宽慰哄宠的语气小声说：“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 　　感冒的缘故，佘褚口鼻里充斥的都是苦涩麻木，但心下却柔软甘甜一片，握着尾巴尖的手指微微用力拢住，鼻尖还萦着少年小猫身上逐渐沉稳起来的淡香。 　　果真没多久就靠在崽崽怀里熟睡过去了。 第48章 　　大抵真是这半个多月的连轴转的高强度精力消耗带来的影响，佘褚这一觉就睡到傍晚才清醒过来。 　　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也已经变得昏暗，但身上的乏力酸软都已经消去不少，就连头重脚轻的钝闷不适也没了。 　　但他颈下似乎枕着什么，与后颈皮肤相接触的触感格外细腻，还有几缕发垂在脸上，有些痒。 　　佘褚猛地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一截雪白的脖颈上微微突出的秀气喉结，视线略微向下滑动些许就能看到被无意识蹭开的领口中露出的大片白皙皮肤和精致的锁骨——他还枕在崽崽怀里！ 　　崽崽清浅的呼吸还混着身上自带的柔软微甜气息喷薄在自己发顶，凝神时偶尔还能听到他因为睡姿问题而引起的不明显的鼾声。 　　两个人不知不觉相拥的姿势亲昵自然得像是一对小情侣。 　　佘褚无意识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的手还环在崽崽腰上，而崽崽还在熟睡中。 　　他抬头往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上看了一眼，时针已经晃晃悠悠走向了数字六，他们这一天的大半时间居然就这样毫无知觉地浪费在了酣眠之中。 　　佘褚轻轻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小心地收回揽在崽崽腰上的手，又小心地避开压到他的头发缓缓撑起身，正犹豫着要怎么避免磕碰到崽崽受伤的左腿让他将腿从自己身上放下就听到一声含含混混的呓语。 　　“喵嗷……” 　　崽崽闭着眼打了个哈欠，用下巴在佘褚发顶轻轻蹭了蹭，佘褚正欲起身的动作一滞，又躺了回去任他蹭。 　　但男人质地偏硬的发尾着实有些扎，崽崽没蹭两下就皱起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对上佘褚的视线，神情茫然了一瞬后换上欣喜，含着鼻音道：“哥哥？” 　　他扬起脑袋像他之前生病发高热时佘褚做的一样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佘褚的额头，发现两人的温度相差无几，终于松了口气：“不烫了，是已经好了吧？” 　　“嗯。” 　　佘褚纵容地闭上眼任由他笨拙地测温，没说其实嗓子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崽崽宽心下来的放松神情也忍不住笑了笑，“饿不饿啊？中饭都没吃，现在该做晚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崽崽摇了摇头，高兴溢于言表，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佘褚，仿佛在求表扬，认真道：“我现在也可以照顾你啦！” 　　佘褚弯眸笑着夸他，又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给他把蹭乱的衣领拢好。 　　崽崽不愿意佘褚带着病还出去买菜，犹豫之后纠结着说自己可以去超市，但有例在前，即便不是以猫的模样出去，佘褚也是怎么也不敢放心他自己单独出去了。 　　于是两人只好就着昨晚的饭菜简单做了一餐晚饭，崽崽仍然尽职尽责守着饭后半个小时盯着佘褚把药吃掉。 　　两个人白天睡了大半的时间，晚上就没那么早入睡了，睡前随便挑了个旅游的综艺放着一起看。 　　九点多的时候谢未偶还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崽崽，想必是崽崽早晨求助的模样太过慌乱无措，让他也有点不放心。 　　佘褚这次没再提防着谢未偶，见崽崽笑眼弯弯地和谢未偶人声猫语混杂着说了大半天什么也没多问，倒是崽崽打完电话后自觉地和佘褚汇报。 　　“哥哥，我可以请未偶哥他们过来做客吗？” 　　崽崽抬脸望着佘褚，“之前种小吊兰的时候我也种了两盆是想送给他们的，但是他们要过两天才有时间过来。” 　　若是之前，佘褚是一定不会允许自己不在场的时候留崽崽和谢未偶单独待在一起，但他如今也清楚谢未偶和程赤的为人，还算有了些信任，因此只是考虑了半分钟就点头应允了。 　　他没有刻意留意崽崽的神情，也就没注意到崽崽在向自己提出请求的时候脸上略显怪异的紧张情绪，还在自己应允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佘褚晚上多喝了半瓶盖的止咳糖浆，周日一觉醒来的时候倒觉得浑身清朗爽利，那些乏力疲惫也都没了，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紧绷神经得到良好休憩的作用。 　　崽崽不愿意出门，佘褚都随着他，白天的时候陪着他一起看家里的绘本，发现崽崽已经许多字都认识了，日常出行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买一些中小学生的课本或者习题给崽，但这个念头只是冒个头就被他摁回去了。 　　——做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把人类幼崽的痛苦强行加诸在小猫咪身上就太残忍了。 　　他希望崽崽可以逐渐顺利融入人类社会，但并不希望他要经历一遭所有社畜都承受过的社会毒打，无论是猫还是人，崽崽都应该是被爱意包围着的，就像自己曾经在无数个披星戴月而归的夜晚被崽崽的柔软治愈一样。 　　猫贩子带来的糟糕体验成为了一个过去式的小插曲，生活的车轱辘又不慌不忙地晃晃悠悠驶向前，咯吱咯吱地重归于温馨平淡。 　　崽崽夜晚的恶魇也在佘褚不厌其烦的温柔安抚中被彻底根除。 　　明明一切都重新步入正常轨道，甚至崽崽也已经很明白人类的社交法则，但两个人都仍然无所知似的相拥而眠，谁都不肯先一步戳破这个微妙的界限。 　　客厅那一株被佘褚当珍宝一样供着的金边小吊兰也在不知不觉中茁壮生长，根须缓缓探出盆底的排水口，企图向更宽阔处蔓开根系。 　　以至于佘褚不得不在某个周末的时候和崽崽一起将小吊兰从原来的盆里取出，换了个更大的花盆。 　　如蓝医生所说，崽崽的腿伤痊愈得很快，一个来月就已经可以拆掉石膏和绷带，不用靠拐杖走路了，那块吊在佘褚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佘褚放了心，白天照常上班，崽崽也照常待在家里，或者说，是佘褚以为的他乖乖待在家里。 　　但偶然一次中午在茶水间打电话给崽崽时，崽崽却没有跟之前一样秒接，接通时却待在一个有些暗的小房间里，佘褚看不清他周围的状况，但能直觉发现这应该不是在家里，可要询问时崽崽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 　　这让佘褚不免犹疑地拧起了眉，难得对崽崽也稍带严肃地沉下了脸，问他：“崽崽，你现在不在家里，是在哪？” 　　崽崽一慌，不知道按到了哪个地方，第一次在和佘褚联系的时候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作者有话说： 叮——请速速用海星来解锁答案(????)【恢复更新啦！后面会一直日更到完结的，感谢大家的体谅和等待！今天双更！还有一更别忘了看～啵唧！ 第49章 　　佘褚看着突然显示“通话已挂断”的屏幕，呆了能有半分钟才从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中缓过神来。 　　但他没有为崽崽演技拙劣的刻意隐瞒而恼怒，比那多得多的是担忧。 　　邻桌的同事正好找过来，见他拿着电话一脸凝重的模样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感情变故，但之前他的好奇心不仅没有得到丝毫满足，还被“家里的猫”式糊弄，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下八卦欲以免再次碰一鼻子灰。 　　“佘褚，待会儿午休结束，两点的时候要开个会，工作大群里就你还没回复‘收到’，你记得赶紧回一个。” 　　佘褚回过神来，赶紧笑着点头说谢谢提醒，低头切屏回工作群回了消息。 　　同事又看了看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自问自答似的传授经验：“和女朋友吵架了啊？” 　　“唉，其实也没什么，哄哄就好了。 　　女孩都这样，不能较真，理论是理论不过的，直接认错，不然吵架赢了，女朋友没了……” 　　他怕佘褚不回答徒留尴尬，没等佘褚说话就赶紧一转身叹着气往外走，弄得佘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无语了好半晌。 　　佘褚不敢多耽搁时间，轻蹙着眉又拨了一次视频通话过去，这次等待的电话“嘟”声没有响到第三声就被接通了，崽崽的脸也重新出现在电话屏幕上。 　　不知道是不是佘褚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崽子这脸好像沾了灰，显得脏兮兮的，但电话手表的视频像素低，他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又把通话挂断前的问话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但语气是笃定的陈述句：“崽崽，你现在不在家里，是在哪里？” 　　“嗯——”崽崽有点局促不安地抬头往视频外面的某处看了看，思考了一下才不自然地小声说，“是未偶哥，他今天带我……带我出去玩。” 　　崽崽神情不似作伪，可佘褚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拧着眉狐疑问他：“出去玩没事，你怎么这么紧张？” 　　“唔……” 　　崽崽眼神飘忽一瞬，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某处，嘟嘟囔囔的声音轻得佘褚险些没听清，“可是你之前就不太喜欢我和未偶哥一起玩呀。” 　　早在之前第一次遇见谢未偶的时候，佘褚的确将这个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前段时间的事情过去后他觉得自己也算明显地表现出对谢未偶的信任的，虽然有点勉强，但也应允了崽崽邀请谢未偶来家里玩不是吗？ 　　崽崽自己当然也清楚，说话时都没有多少底气，眼睛更不敢看屏幕里的佘褚了，心虚地快速说：“哥哥快去工作吧，我、我也要和未偶哥一起去忙啦。” 　　他这次倒是乖乖等迷惑中的佘褚把通话挂断才重新把电话手表揣进兜里，一抬头就对上谢未偶含着戏谑的视线，听到对面的人好整以暇的问话：“还是第一次看你骗人——你怎么不告诉他实话？” 　　崽崽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之后会和他说的，但是现在他知道的话，会很担心的。” 　　“你瞒着他，他现在也会很担心。” 　　谢未偶一边将饮料配方递给他看一边笑着说，“太明显了佘绘，你一点都不会撒谎，一眼就能看穿。” 　　谢未偶只是随口打趣几句，没有要和他仔细探讨的意思，见崽崽接过配方后露出疑惑的表情又倾身从茶几上拿了一份合同类的东西起来，食指与中指相并，轻轻按在上推到了他面前的地方：“咱们虽然不是纯人类，但还是得走个人类定下的流程，把这个签了吧。” 　　崽崽放下配方资料单，拿起合同翻开，看到扉页“劳动合同书”五个大字时一愣，脸上带上点无措，连手心都跟着渗出一点细汗。 　　尽管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能敏锐地感知到是不能随便乱签的东西，因而迟迟没有动笔，心下有些后悔没和佘褚说实话自己究竟是和谢未偶出来干什么。 　　谢未偶被他谨慎的模样逗乐，一向疏离冷淡的面容带上点笑意：“这么紧张做什么？只是应付人类检查的，你担心什么？” 　　于是在无意之间突然从家养小猫咪荣升为社畜猫咪的佘绘同学在谢未偶的简单情况说明后，神思不属地想着佘褚、一脸郑重地在合同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签完名将笔放下，反复看了看那份薄薄的合同，谢未偶也起身坐过来看，在几秒的凝滞空气后崽崽似乎听到了一点忍耐后的“噗嗤”笑声，迅速抬头疑惑地看向谢未偶。 　　“签名签的是你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啊佘绘，”谢未偶忍笑用指尖在纸面上两个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写着的“崽崽”两个字上点了点，“原来你家那位是这样称呼你的啊，难怪你之前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崽崽呆滞一瞬，猛地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浅红迅速从他白皙的脖颈窜到耳根。 　　谢未偶也不欲为难他看他难堪，去换了份备用的合同过来让崽崽签，这一次崽崽精神高度集中地认真签下“佘绘”两个字。 　　佘绘的左腿伤才好了没多久，谢未偶没打算让他立马就开始工作回报之前说好的帮忙上户口的事，领着他去后院的空房间看之前由程赤领回来的几只流浪猫，抽了湿纸巾让他擦掉脸上刚过来的时候被店里的猫亲近时给蹭在脸上的灰。 　　谢未偶什么都没说，只让佘绘进房间去看，佘绘便小心地脱了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推开滑门进了房间。 　　房间风格做的是简约日式和风，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抬高的榻榻米，榻榻米中央是可升降收起的木桌，摆放了几盆春羽和白掌的落地窗都合着，只有两面墙上开了窗户透气，米色的窗帘束了一半，阳光懒散地漫进房间，空气里静静流淌的恬静淡香无形中将时间的流逝放缓。 　　想必以后也是会对外面的客人开放的。 　　佘绘在榻榻米上坐下时，几只躲在角落猫爬架上的猫先后轻盈一跃，试探地跑到了他腿侧，往他身上嗅了嗅，示好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认得他。 　　佘绘低头看了看他们，仔细回忆了几分钟，勉强有了点印象，摊开手掌时离他最近的那只猫便抬起爪子在他掌心拍了拍，那些已经模糊在记忆里、去年于元旦的街头遇见佘褚时的场景忽又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作者有话说： 佘褚（大惊）我家崽不会瞒着我在外面搬砖吧？ 第50章 　　佘绘触电一般突兀将手缩了回来，陡然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谢未偶，警觉地蹙起眉问他：“我不是来帮你一起在外面……” 　　他的话音在对上谢未偶雾蓝色的眼睛时悄然而止，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了谢未偶叫自己来是为什么。 　　谢未偶脱掉鞋走进来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一只手捞起绕在佘绘脚边的三花放在怀里动作轻柔地顺了顺毛，又握过三花的右爪稍稍举起来，示意佘绘伸手。 　　佘绘犹豫了一瞬，仿照被方才那只小猫拍掌心的姿势将手掌摊开，由谢未偶捏着那只三花的右爪贴在他掌心。 　　谢未偶并不急着解释，盯着佘绘的脸，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过了半分钟才出声问他：“这次感觉到什么？” 　　小巧可爱的粉色猫咪软垫拍在掌心让人心下也跟着一片柔软，但佘绘收拢十指握住三花的爪子轻轻捏了捏也没有再出现方才心里一悸的感觉。 　　他在迟疑犹豫中缓缓抬眼看向谢未偶，组织了一下语音才不太确定地反问：“……这只不是？” 　　“嗯。” 　　谢未偶雾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欣悦，唇角的微末笑意深了些，“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 　　不过这会很耗费你的精力，以后不会让你天天都这样来一只只试的。” 　　佘绘收回手，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让他觉得亲切的谢未偶现在说着这样的话却陡然有种让他不太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之前表露出来的，同类之间的认同感与温和面容都是为了此刻他能提供用处一样。 　　但他已经逐渐学会了像真正的人类一样隐藏情绪，缓缓垂下眼睫什么都没说，只问：“那要我做什么？” 　　然而还未真正融入人类社会的小猫掩藏情绪的技能并不娴熟，谢未偶自然能感知到他急转直下的低落情绪，略一挑眉含笑问他：“连未偶哥都不肯叫我一声了？” 　　佘绘抿了抿唇，睫毛颤动两下，没有吱声。 　　“除了你我，在许许多多未知的角落都会有和你我一样的同伴。” 　　谢未偶将三花放回地上，三花在两人腿边分别嗅了嗅，犹豫几秒后跑去了佘绘身边趴着，“或许它们还没有来得及化成人形就殒命在破落街角。 　　或许它们初次接触人类、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被别有所图地哄骗去了黑市，被人类调 教之后当成货物一般在黑暗中辗转交易。” 　　“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像当初帮助你一样，帮助之后会遇到的，我们的同伴。” 　　他话音一转，唇边的笑容消隐了，“换言之，这里也会是你可以托付信任的归处，不会有人类在意你的异常之处，即便所有的人类都厌弃你，我们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不会的，”佘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抿唇反驳，“他不会丢下我的。” 　　“那为什么你怕黑也不敢和他说呢？” 　　谢未偶一只手托着下颌支在膝盖上，微微侧首看他，不置可否地微哂道，“还叮嘱蓝医生不能透露给佘褚知道。” 　　佘绘张了张嘴，梗着脖子提高了说话的音量，仿佛这样才让他心里多增加一点辩驳的底气：“我现在不怕了。” 　　谢未偶微微一哂，点到为止，和之前一样没有要和他争辩的打算，低眼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站起身道：“今天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吧，不过你或许得怎么想想回去之后要怎么圆谎，如果需要，我会配合你的。” 　　佘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从外面的几个房间穿过时正好遇上猫咖里的几个常客，纷纷向谢未偶含笑问候几句，谢未偶也只是如常地轻轻笑笑。 　　有几个人被崽崽的长发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将视线投向这边，被谢未偶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挡住了。 　　路过门口吧台，程赤瞥了佘绘一眼，虽然也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但态度比起面对佘褚的时候显然要温和许多。 　　他不咸不淡地朝着佘绘略一颔首算打招呼，目光很快聚焦在了谢未偶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佘绘总觉得他在面向谢未偶的时候面容都温和了下来。 　　“要送他回去吗？” 　　程赤看着谢未偶。 　　“嗯。” 　　谢未偶微微弯了弯眼尾。 　　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还不到五点，距离佘褚寻常回到家的时间大致还有一两个小时。 　　尽管心下有些隔阂，但谢未偶的的确确是除了佘褚以外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更何况还有作为同类这一点连佘褚都无法企及的羁绊。 　　时节已至盛春，绿篱里的草花已经悄无声息地翕张开花苞，含羞带怯地露出一点花蕊的颜色，吸引得附近的野猫扑玩，早早地洒了花粉。 　　紧随着盎然春意而来的麻烦是野猫的叫 春，每一年都会在春夏季集结成附近居民最大的不满烦恼。 　　去年的这个时候佘绘还是一只需要佘褚将猫粮捣碎混着羊奶喂的小奶猫，自然不会受影响，后来第一次发 情期戛然而止于突然的转变，那个时候他只是为佘褚一句“那做绝育吧崽”而感到莫名抗拒焦虑，并没有料到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和佘褚一样的人类。 　　佘绘经过楼下灌木丛时瞥见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野猫也只是囫囵一眼，并没有多在意。 　　佘褚下班回到家的时间和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出入，然而佘绘自己回想之后也清楚白天那两次视频通话里的自己的言行举止十分不可信。 　　看着佘褚开门走进屋里，佘绘终于按捺不住、条件反射地迎着走过去，心虚一度攀至某个极点，让他不敢抬头看佘褚的眼睛，只努力用往日的语气一样软软地唤佘褚：“哥哥你回来啦。” 　　但不知佘褚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他什么都没问，将菜放进厨房后出来一如既往地朝佘绘露出个温和的笑：“给你买了冰淇淋，待会儿吃完饭可以吃。” 　　佘绘眨了眨眼，没来由地又有点心下酸酸的，忍不住扑到佘褚怀里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但他已经学会绝大多数时候都用人类的思维思考了，没和之前一样没有安全感地向佘褚确认他会不会抛弃自己，只是耍赖偷懒似的贴在佘褚怀里忍不住闷声说：“好想你呀。” 　　这是从雪山的“教导”回来的两个月以来，除去晚上的拥抱之外崽崽难得一次在白天的时候主动贴近他撒娇，佘褚有点意外，但并没有推拒他的主动靠近，只是小心地轻轻抱住他的肩膀，顺毛撸地在他发上抚了抚，温声问他：“怎么了？白天出去玩得不开心吗？” 　　佘绘听到他提及白天的事，心下咯噔一声，急中生智地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出声说：“嗯……和未偶哥一起玩也开心，但是和你一起最开心！” 　　佘褚心下柔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眉目间都自然而然地漾起缱绻笑意。 　　他舍不得逼问家里这只小猫、让他紧张不安，心下盘算着等过后再打电话去问谢未偶，于是干脆顺水推舟放过这只小猫咪漏洞百出的借口了，用指腹拈掉佘绘发上还沾着的一撮猫毛：“那周末的时候我陪你去玩。” 　　作者有话说： 换个第三人称称呼，大家稍稍习惯一下，转变一下！崽再可爱也是个成年的小美人！为之后搞颜色做准备！【握拳】 第51章 　　或许是转暖的季节让夜晚的温度也悄然上升，佘绘晚上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和佘褚一起看电视时就感到些许针刺似的燥热，连冰淇淋的凉意都不能驱散，他不得不顶着佘褚不赞同的视线把外套脱了。 　　“会着凉。” 　　佘褚轻蹙起眉，耐心地劝他，“要是着凉了，冰淇淋也吃不了了。” 　　“可是房间里有暖气呀。” 　　佘绘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向他，佘褚碰了碰，倒真的摸到他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不会是发烧了吧？” 　　佘褚觉得异常，直起身坐到佘绘旁边，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前的温度，虽然比自己皮肤的温度要高一点，但还在正常范围内，并不算烫，“头晕头疼吗？是不是今天出去吹风了？” 　　“没有……” 　　佘绘咬了咬冰淇淋勺子，乖乖接过佘褚翻找出来的温度计从衣领口放进去夹住，和佘褚一起安静等了几分钟结果。 　　“三十七度一，”佘褚仔细看了几遍也还是这个结果，颇有些纳闷地把温度计放了回去，“你之前都不怎么喜欢出汗的。” 　　佘绘回答不上他的疑问，只能咬着勺子胡乱应声，眼巴巴地看着佘褚，小声说：“可是就是很热呀，我没生病的。” 　　“那你待会儿觉得凉快些了得把外套穿上。” 　　家里的地暖这时候也还开着，即便不穿外套也不至于着凉，佘褚只好松口。 　　“嗯嗯。” 　　佘绘也没抗议，很听话地应下，但视线已经从佘褚脸上移去了电视机，有没有真的把佘褚的叮嘱听进耳朵里倒是个未知数。 　　夜幕在综艺进入片尾致谢时悄然降临，窗外的景致暗了下来，一眼望出去只能看到对面楼星星点点亮起的灯，浓云半遮住皎月，只清浅地漏下半把星光。 　　佘绘满意地看着自己支持的那一个队伍获得最终胜利，眉宇间皆是欢喜，手里握着的冰淇淋盒子早已见了底，困意也逐渐袭来，他打了个哈欠，转头去看佘褚时却发现佘褚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他眨了眨眼，将冰淇淋盒子放进垃圾桶里，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朝佘褚的身边挪。 　　佘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利落五官其实看起来是有点冷肃的，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青年人随着阅历逐渐累积的威严气场，会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只是他早已经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出一套温和的处世方式，敛了这一点锋利，使得看到他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他很好接触，是同事们都比较信得过的不偏不倚老好人模样。 　　佘绘屏息看了佘褚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佘褚五官的每一处都好看，比他见过的其他猫、其他人都好看，原本被综艺分散掉注意力的热意又悄然从他后脊窜上，连掌心也不知不觉地润了。 　　佘褚睁开眼时陡然对上一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睛，里面隐隐约约凝着些他看不明白的浓稠情绪，险些吓了佘褚一跳，仿佛心跳都静止了一瞬间。 　　“崽……” 　　佘褚不动声色地向后撤开一点距离，低声唤他。 　　佘绘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心跳突兀地加快，飞快地眨了眨眼，只觉得后脊里淌开的燥 热都已经蔓延到脖颈了，让他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风试图人工降温。 　　“……节目结束啦，”佘绘不自然地别开眼，“要睡觉了吗？” 　　佘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点点头应声：“十点了，该睡了。”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着沙发睡着的，或许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但他上班一天的疲惫已经被这短暂的休憩时间驱散了不少，并不觉得多困。 　　几句话的工夫稍稍抚平了佘绘过快的心跳，站起身主动去关掉客厅的灯，跟着佘褚进了卧室。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浴室洗漱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佘褚给佘绘吹干头发时又费了不少时间，到关灯躺进被窝里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佘褚将吹风机放回原位，回到床上轻轻撩开被子一角躺进去，跟以往一样，侧起半边身子面向着佘绘，习惯性地等待佘绘蹭进他怀里。 　　但今晚他心里默数着秒等了五分钟也没有等来佘绘蹭过来，有点不是滋味的纳闷，却也什么动作都没有。 　　附近不知哪一户人家的母猫到了发 情期，开始发出尖利细长的叫 春声，宛如婴儿啼哭，一声接着一声，落在人耳里除了聒噪还有裹挟着黑暗的瘆人。 　　佘褚正想起身去把开着半扇透气用的窗户也关掉，就听到从身旁传来的布料交错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低头借着窗外漏进的微弱月光一看——是佘绘悄悄撩开被子露出半边身体出来，闭着眼掩耳盗铃式地偷偷把盖在被子下的两只手臂也探出来，被子在他身上的覆盖部分不足三分之一。 　　贪凉的小猫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暗度陈仓的一举一动都被身旁的人注视着，只听耳畔猝然拂过一点带着无奈笑意的低叹：“偷偷踢被子会着凉的。” 　　他睁开眼，看着佘褚撑起身靠向自己，重新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了好不容易接触到一点空气凉意的手脚。 　　佘绘：“……” 　　被抓个正着。 　　耳边还响着窗外传来的猫叫声，一股无名火仿佛从心头燃起，让佘绘又热又憋闷。 　　他看着佘褚起身去把开着的半扇窗户关上，耍脾气似的再次把被子踢开，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不甘心地小声嘟囔：“真的很热……” 　　被隔绝在隔音玻璃外的猫叫声微弱了不少，但仍然能被佘绘清晰地捕捉于耳，每一声都好似一抔往火上浇的油，从他身体里燃起烈焰，从后脊缓缓淌向四肢百骸，让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异常。 　　佘褚回到床上，再次用手背在他额前试了试温度，仍然是正常的，但佘绘的反应又的确像是热着了，这让他有点担心是生了什么不知名的病。 　　额前贴来的温度不算低，却让佘绘觉得舒服了一些，好像稍稍舒缓了他皮肤上跃动的燥意，让他忍不住随着佘褚收手的动作追了过去，无意识地滚进了佘褚怀里。 　　“刚刚不是还说热吗？” 　　佘褚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黑暗只能让他勉强看到佘绘的轮廓，但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可以准确地轻轻搂过佘绘腰际的位置，克制且不过分亲昵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可今晚的佘绘却不仅仅满足于这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他呼吸里的温度有些灼人，身体也不安分地在佘褚怀里蹭动着。 　　…… 　　佘绘半撩开眼皮，脑子里不知是被困意还是被热意蒸的，混混沌沌，只能感觉到让他舒服的存在又忽然离开了，这让他心下又急又委屈，含混地唤佘褚时几乎带上些哭腔了：“哥哥……” 　　“崽崽？你怎么了？” 　　佘褚坐起身，正要去按开卧室灯时就被紧追往自己怀里粘过来的佘绘拽住了手腕，下巴抵在佘绘发顶，却忽然触碰到更柔软的东西。 　　…… 　　佘褚被激得头皮一麻，他仓促间深呼吸一口气，屏息要将身上的人拉开就感觉到佘绘顺杆爬似的将两只胳膊勾住了自己的脖颈。 　　轻软声音里的哭意更重了：“哥哥……难受……” 　　“你……” 　　佘褚若有所感地顺着他拽着自己的手往下一探，再一联想方才窗外一叠声不歇的猫叫，隐隐明白了什么，深感棘手。 　　因着特殊的性向，佘褚成人这么多年来谈恋爱的次数屈指可数，关系进展也都发展不到坦诚相待的一步就散了，除了自己纾解必要生理需求，他还从来没帮别人弄过。 　　可佘绘变成人之后这样的经历也是第一遭，更何况现在的他也压根没那个清醒的状态能让佘褚教他自己解决。 　　佘褚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几秒，抽回了被佘绘拽住的手，一只手环过佘绘腰际，略微用力让两人的上下位置调换了过来。 　　他一只膝盖顶进佘绘腿间不让他乱动，揽着佘绘腰际的手臂也加重了几分力气让人不至于挣脱胡乱蹭动。 　　被压制的屈从感让佘绘在迷糊中安静一秒后挣扎了起来，连同喉咙里也发出小猫警告似的低低咕哝声，尾巴缠住佘褚揽在他腰际的手腕，像是试图用力拉开桎梏。 　　“没事没事，崽，”佘褚连忙安抚地在他耳尖吻了吻，“别怕、别怕，我帮你，没事的……” 　　佘绘的衣服贴近后背的一块都已经被汗湿透，长发凌乱地散在床上，一面渴 望贴近佘褚的皮肤止热，一面又抗拒佘褚将他压制，泛红的眼尾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喵唔……” 　　一声微颤的舒逸喟叹混着喵声在空气里散开，佘绘瘫软在佘褚怀里，呼吸紊乱。 　　…… 　　佘绘嗅到空气里混着的一点潮湿黏稠的味道，不喜地皱了皱鼻子，将脸往佘褚颈窝埋近了些，又软声软气地唤了一声“哥哥” 　　“嗯。” 　　佘褚轻咳一声淡淡应了，不动声色地移开腿，向后准备拉开点距离。 　　但他一动，佘绘就紧跟着黏过来，确认领地一般用鼻尖在佘褚颈侧不住地嗅闻，甚至还用小尖牙咬了两口。 　　他依赖的贴近致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变为零，佘褚身体一僵，紧接着就听到佘绘意识稍稍回笼后，软乎乎的疑问：“哥哥……你也和我一样难受吗？” 　　作者有话说： ps.母猫发 情的时候会影响公猫被动发 情~（明明什么都没写！佩你不要再锁我了！猫咪也是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崩溃） 第52章 　　佘褚也有点气喘，空气里的雄性荷尔蒙含量过浓，让他喉间泛起渴意。 　　但他是万万不敢在佘绘面前自渎的，哪怕现在满房间的黑暗足以带给人遮羞的安全感也不行。 　　佘绘身上的宽松T恤被揉得发皱，半边身体贴在佘褚身上，身上还散着一点含带慵懒餍足意味的清浅香气，连后脊浸湿的浅淡汗味都融得好闻了。 　　佘褚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替他把内裤拉上去、提着他的腰往后拉开了点距离不让两个人贴得太近，微哑着声音问他：“要不要去洗个澡？” 　　经他一提醒，小猫与生俱来的洁癖便让佘绘难以忍受身上的黏腻感了，但他又觉得浑身乏力绵软，不想动弹，手臂仍旧勾着佘褚的脖子，瓮声瓮气的：“要洗。” 　　刚刚还极尽温柔帮他纾解的人现在出乎意料地冷漠了起来，佘褚动作有些粗鲁地略微用力将他的手臂拉了下来，清嗓后的含着不明意味的声线也偏冷：“自己去。” 　　佘绘呆了呆，顿时又委屈起来，话也不肯和他好好说了：“腿软。” 　　佘褚没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摸黑打横抱去了浴室，但他这次出于某种未知的心理没有开浴室灯。 　　佘绘被放进了浴缸里也不安分，只肯略略松开一点环住佘褚脖子的手臂让他往浴缸里放水，却不肯让他走。 　　像是被逼得急了，佘褚不怎么耐心地让他松手的语气显得有些凶，吓了佘绘一跳，下意识收回了手臂。 　　佘褚低低地喘了口气，忍得额角都蹦出青筋来，将水温调好放满浴缸就拧开一旁的淋浴喷头站了过去。 　　淋浴的水偶尔会溅到浴缸里，触碰到佘绘露出水面的手臂，很凉。 　　佘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凉水，明明睡前还在叮嘱自己不要着凉，但他被佘褚略带些急躁的低喝吓住，抿着唇乖乖噤声也不敢问。 　　空气里陷入一阵难言的寂静，只有男人藏在淅沥水声里的沉沉低喘会不小心泄开几丝。 　　竖起的小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动静时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不太自在地抖了抖，在黑暗里悄悄漾开淡粉色。 　　佘绘好像嗅到一点方才在床上时，他窝在佘褚怀里脑子陷入短暂空白嗅到的味道，但很快又被沐浴露的香气覆盖掉了。 　　这款沐浴露用了一年多，是佘绘很喜欢的味道，但随着市场的更迭，它在商场里的位置逐渐被其他打着各式噱头的新品沐浴露所替代，他上一次和佘褚去超市的时候在角落才找到。 　　淋浴的水声停下了，佘绘听着浴巾擦拭身体的细微声响，脸上莫名有点发烫，没好意思往那边看，故作镇定地垂下眼用指尖撩水玩。 　　“洗好了吗？” 　　佘褚温和的声音带着某种泄 欲后的懒怠响起，在浴缸旁轻轻蹲下，抬手在他脑后的长发上挽了一捧，有点无奈地接着说，“头发又弄湿了，赶紧起来吹干睡觉了，很晚了。” 　　佘绘抬头望着他的脸缓慢地眨了眨眼，讷讷地应“好”小猫似的，试探着从水里伸出手放到佘褚掌心。 　　佘褚合拢手指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拉着他从浴缸里站起来，动作很快地拿干净浴巾给他裹上，牵着人从浴室出来。 　　他没再说什么，佘绘也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不吭声，偶尔被不小心扯到了头发也只是低低“哎呀”一声，托在脑后的温厚手掌迅速将力道放得更轻。 　　这一番折腾完再回床上睡下时已经凌晨，窗外的猫叫声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停止，夜晚这才算完全归于寂寥，那些隐匿在黑暗里的，暧昧的，旖旎的气息也都悄然消弭。 　　第二天清晨，两人醒得都比往常迟，佘褚定的手机铃声响了第三遍才把佘褚从沉睡中惊醒。 　　他抬手按掉铃声提示，拧了拧脖子打了个哈欠，无意识抬手却触到一片细腻柔滑，让他愣了下，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和佘绘身上都只穿了内裤。 　　佘绘的脑袋抵在自己胸口，温热的呼吸时不时会扑在锁骨上，而自己的手也搭在佘绘细瘦的腰上，披散开的长发还凌乱地缠着自己手臂。 　　佘褚一怔，迅速回忆起昨晚睡前的某些画面，又赶紧甩了甩脑袋驱散掉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小心地抽回手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打开衣柜翻找上班穿的衣服换上。 　　他换好衣服去洗漱好出来，佘绘也跟着转醒，迷迷糊糊地顶着睡乱的头发坐了起来，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还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睛也只肯撩开一线用手臂横在眼前挡窗外落进屋子里的刺眼的光线。 　　他尚在半梦半醒之间，裹着被子坐起来了还垂着脑袋，似乎还能听到他打鼾的细微声响，小猫洗脸一样用手背揉了揉脸，咕咕囔囔地哼唧了些什么。 　　佘褚离他一两米的距离，没听清，好笑地看着他仿佛随时都要倒回床上的昏昏欲睡、但仍然在挣扎着要起床的模样。 　　佘褚走到床边，手掌轻轻兜住他的后脑，佘绘立马偏过脸卸力往他掌心贴，但没料到佘褚只是虚虚托着，没用力，致使他直愣愣地又倒回了床上，从喉咙里委委屈屈地咕哝了一声。 　　“睡吧。” 　　佘褚看着他困成这幅模样，心下盘算着自家崽昨晚也算稀里糊涂开了个半荤，意识得跟上，性 教育也得稍微做一做才行。 　　他一边思索着之后要找个什么合适的时间和崽好好“聊”一“聊”一边给佘绘掖了掖被子，又柔下语气哄，“早饭我先放厨房里温着，你睡够了起来吃，我先去上班了。” 　　“喵呜？” 　　佘绘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某个关键字眼，迷糊含混道，“上班……我也要……上班。” 　　“你上什么班？” 　　佘褚好笑，又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外面厨房抓紧时间准备两人份的早餐。 　　脑子里某条神经一绷，佘绘陡然睁开了眼，混沌困意散去了大半，恍然大悟地“哎呀”一声，抻完懒腰爬起身跳下床去翻衣柜里的衣服，忍不住自顾自叹气：“我现在也是要上班的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进入新的一卷！打工人家有打工喵！【握拳】（给要上班的崽也投喂投喂海星叭~）（ps. 强调一个事：请不要在有删减的章节评论区发删减部分的车或者片段，这是违规的。 　　如果被举报，或者审核看到，有可能会导致锁文之类的事情发生，作者也会受到牵连。 　　希望大家互相谅解一下。 　　??? 第53章 　　上班的第一天，佘绘心里很忐忑，他这是第二次自己坐地铁。 　　上一次是昨天谢未偶过来带他去店里，领着他过去，教他记住需要买哪个地点的票、走进几号口、坐哪一个行驶方向的列车。 　　比起年前刚化人形的时候他似乎又长高了些，那一套当时配套的衬衫小马甲里的那条牛仔长裤穿在他身上像八分裤，露出细瘦好看的脚踝，不过并不突兀。 　　他五官生得清朗俊秀，身上不自觉散出的娇憨气息看起来倒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 　　时近四月，天气渐暖，长款的大衣和毛线帽就穿不着了，他的长发也没法掩住，垂着脑袋时看不清他隐在衬衫领子后的喉结。 　　他半张脸都藏在黑色的口罩后，露出一双澄澈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只要不与其他小姑娘站一块就注意不到他偏高大的骨架和身形，路上十分容易被旁人在匆匆一瞥中认成女孩。 　　这导致路上还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一一有个年轻男生注意到他抓着扶手杆随着列车的起步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很好心地要让座给他，还殷切地压低声音叫他，递给他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开朗笑容:“早高峰的时候很挤，小姐姐要不坐我这里吧?” 　　佘绘一撩眼皮看向他，在男生期待忐忑的目光里缓缓发出疑问:“你是在说我吗?” 　　即便是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得晃了神，即便是佘绘声线偏软，男生也能立马意识到面前的人的真实性别。 　　男生脸上的殷切笑容僵滞了。 　　但话都问出口了，就因为人家不是女孩就不给让座也显得太急色了点，再怎么样，面子还是要的。 　　男生的心情像坐了一次过山车，尴尬地清了清嗓后艰难地维继着笑容回答他的疑惑：“呃……我是说，我过两站就要下了，看你被挤得站不稳，身体不太好吧?你来坐我的位置吧。” 　　然而佘绘还没有学习到人类挽尊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时的委婉措辞，他耐心地听完男生的话，慢吞吞地一摇头:“我身体挺好的，没有生病——坐着就看不到下一站的提示了。” 　　他想了想，又回忆着之前在家里准备出门的时候佘褚教给他的人类交际之间的礼貌规矩，聪明地挑出了拒绝别人时应该说的话，接着补充说:“不用让位置给我，谢谢啦。” 　　他眉眼弯弯，用眼神朝男生递过去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 　　男生被他笑得一个恍惚，忽然又觉得不尴尬了，心头一热，正想要个微信便见佘绘垂下脑袋躲在口罩后打了个哈欠，细密的睫毛被生理性溢出的一点泪水染得湿漉漉的。 　　他回过神来自己刚刚想的什么，讪讪地脸热起来，赶紧低头看手机。 　　但眼前拉着扶手杆站立的人不知为何有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男生玩着手机也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又悄悄抬眼看了几眼佘绘，一直到人家到站离开他心里腾起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不错的记忆力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佘绘顺利抵达谢未偶和程赤所在的那家猫咖店，彼时距离谢未偶昨天给他规定的九点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这是工作日，店里的消费主力大都在公司或者学校，到了开业时间店里只开了半扇门，浅蓝色的纱帘挽起来一半。 　　从门口向里望直直对着吧台的位置，不过现在没有人，店内也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佘绘抬手动作很轻地撩开门上挂的贝壳帘，轻手轻脚走进去， 　　店内的猫数量比他昨天来时看到的还要多，但昂贵的品种猫并不多，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白色的金吉拉背朝外趴在墙上的猫爬架里，毛茸茸的大尾巴掉在外，像佘绘之前被佘绘带去小区里和其他猫玩时看到的阿姨脖子上围的貂尾，时不时曳动两下，一撮绒毛晃晃悠悠地在空气里飘落在地。 　　它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进房间，尾巴晃了一下，但仍然趴着没动，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外来人。 　　“佘绘？” 　　青年清朗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佘绘循声望过去，在靠近走廊的一间屋子里看到推开门走出来的谢未偶。 　　谢未偶和他对视上，目光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又越过佘绘落到对面墙上的挂钟处，含笑夸似的：“很准时啊。” 　　佘绘现在面对他还有些别扭，没和之前偶尔见面一样喜形于色地主动去谢未偶身边高高兴兴地叫他一声“未偶哥”纠结几秒钟后还是什么都没称呼，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谢未偶感觉到他的些微抵触情绪也不介意，领着他一只只介绍店里现有的猫。 　　“想必你刚刚已经注意过了，趴在那的金吉拉，”谢未偶抬手指了指，示意佘绘看过去，“虽然看着可爱，但名字很霸气，叫金哥。 　　它不是我们捡回来的流浪猫，是我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就已经在这里的了，实际年龄要比我还大。” 　　谢未偶抬手在佘绘手腕上轻轻拉了一把，引着他坐到放着几张米色毛绒软垫的台阶上，合掌有规律地拍了三声，两只看不出具体品种的小猫从角落的灰色猫窝里跑了过来，亲热地绕着谢未偶的小腿转，又用脸去蹭他的掌心，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佘绘仔细看了看它们，像是布偶又像是暹罗，但说是哪一个都不合适，脸上的重点色已经糊掉，鼻尖旁一点黑，脸上又是一块晕染开的灰，从人类的角度而言并不好看。 　　“它们是我在外面餐馆的厨余垃圾堆里捡到的，叫小米和粥粥。” 　　谢未偶将腿伸直，弯身一手捞过一只搂进怀里，两只小猫往他身上拱了供，听他轻轻“嘘”了一声便不再乱动了，乖乖地待在他腿上安分下来。 　　“我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正在翻垃圾吃，还生着病，也不管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直往嘴里塞。” 　　谢未偶给怀里的两只小猫顺毛的动作很轻柔，脸上的笑意却倏地散了，拢着一汪星海似的雾蓝色眼睛里透出的情绪有些冷，“它们是被人类丢掉的。 　　因为花色和模样都不是人类最初所培育时预期的品种，没有人愿意出钱买它们，卖家也不愿意花钱给它们治病。” 　　佘绘安静地听着谢未偶将店里的猫的故事娓娓道来。 　　即便谢未偶的描述性语句极少，他的脑海里也会对应浮现出那一幕幕的黯淡过往——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他还实在太小，被妈妈带着流落街头，又被佘褚捧着宠着养到现在，以至于他几乎没有再回忆过当初的落魄。 　　他在踏入店门时心里升起的对谢未偶的抵触忽然就散了，他明白谢未偶这样耐心地和他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也开始对这个尽力成为同伴避风港的小店产生了由心而发的认同感。 　　——他们，与它们，是同类。 　　佘绘轻轻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低头试探地屈指在左边眼睛处晕开灰色的粥粥下巴挠了挠，在被它的小爪子捉住手指时也没有缩回，任由它疑惑地嗅闻了好半晌，迟疑地抬起脸打量佘绘。 　　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互动，谢未偶的话音也轻轻止住，平静地看着粥粥在纠结之后松开握住佘绘手指的爪子，试探着将自己粉嫩嫩的软垫往佘绘掌心里拍了一下。 　　佘绘迅速收拢五指和它握爪，压低声音也朝粥粥“喵呜”一声。 　　粥粥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黑色的大眼睛里盈着的似乎是惊喜。 　　两方的试探都得到了充分回应，粥粥高兴地仰脸冲佘绘咕噜噜地喵着，又亲亲热热地用舌尖去舔佘绘的指尖。 　　佘绘凝神听着它的喵声，能听懂粥粥是在欢迎他加入这里。 　　“粥粥很怕人类的，”谢未偶这才接着出声，“但是它又很喜欢人类。” 　　“它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如果谁陪它玩、对它好，它会开心很久。 　　但是如果它主动向谁示好得不到回应，会很难过，但也不会对人类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地躲去角落的小窝里不出来。” 　　佘绘悄然抬头看着谢未偶精致漂亮的侧脸，心里最后一点隔阂也释然了。 　　——与其说谢未偶和程赤是对佘褚有偏见，不如说是对曾经伤害过、未来或许会伤害这一群同伴的人类有偏见。 　　佘绘能够感同身受，之前被张力抓走的一遭就已经让他付出了几乎半条命的代价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但他又并不以敌对态度来厌恶人类。 　　例如今天地铁上遇见的那个好心让座给他的陌生人，例如楼下小卖部会热情地给他塞小饼干的阿姨，这些人类都是很好的。 　　还有佘褚。 　　将他从漫漫寒夜里拯救出来，给了他一个包容温暖、以体贴爱意围绕的家的人类。 　　是独一无二、他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打工喵佘绘同学可不可以拥有一点海星鼓励捏~（之后更新时间改成晚上十二点好啦2333夜猫子uu们可以睡前吸一口小甜崽，早睡的朋友可以一觉醒来就吸一口甜喵~ 第54章 　　佘绘之前移栽上盆的两株小吊兰已经在前些日子养腿伤时给了前去看望他的谢未偶。 　　小吊兰被谢未偶带去了店里放在吧台上，没费多少日子竟然多长出来了两瓣金边小叶，为主基调为暖色的猫咖添了几分盎然生机。 　　工作日的店里没多少客人，零零散散来的基本上是附近的大学生，他们会趁着没课带着电脑或者课本过来上自习。 　　毕竟这里环境清雅、有甜点和奶茶咖啡，四十块钱就能待一下午，学累了还能顺便撸一撸猫放松放松。 　　当然，绝大多数学生最后都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在一群柔软猫咪的包围下沉心学习，更何况今天店里似乎来了个新的帅哥店员。 　　谢未偶没有要求佘绘剪掉长发，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带着他了解完店里的情况后就带着他去了走廊深处的生活区域的房间，拿了一套衣服给他。 　　他记得佘褚说，那是生活在很久远的时代的人会穿的衣服。 　　佘绘偶尔会在电视里看到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但他不喜欢。 　　他一直都不喜欢被衣服束缚住手脚的感觉，是因为佘褚才慢慢学会习惯，并且稍稍乐意佘褚替他搭配衣服。 　　现在看到这样一套得穿好久的繁琐衣物，他脸上立时就浮现出抗拒的神色，但拧着眉站在换衣服的小房间里，自己和自己僵持了几分钟还是妥协了。 　　——他现在不是一只可以肆意撒娇玩乐的小猫咪了，他是需要努力干活还谢未偶人情、赚钱分担家庭责任养哥哥的打工猫！ 　　他努力耐着性子把衣服一件件套上，从里衣到中衣，再到最外面那层华而不实、尾摆长长让他感觉自己会被绊倒的刺绣外袍。 　　尽管现在才三月份，他穿完这一套衣服时，额角已经渗出细细一层薄汗，让他忍不住动手将长发都顺到同一侧肩上给脖颈扇风。 　　谢未偶是之前瞥见他这一头长发才专程去汉服店定制了这样一套衣服回来，耍了个小心眼和佘绘说这是工作服，初出社会的单纯小猫就这样信以为真了。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独到，佘绘来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顺利成为了店里并肩金吉拉的吉祥物。 　　时间仓促，谢未偶抱着先试试的心态十分简洁明了地给佘绘做了半天的培训，教他如何监督客人在进店之前做好衣物和手上的消毒，以免给店里的猫咪带去细菌，连寻常店里招揽客人的套路说辞都没教，上岗得很是潦草。 　　但这在高颜值面前似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以往会忍不住试探和谢未偶或者程赤搭讪的小姑娘现在都被新店员佘绘吸引走了注意力。 　　“欢迎光临衔蝉~”佘绘显然还对这样的工作感到新鲜，态度还算积极，女孩和朋友一进门就听到他含着上扬欢快情绪的温软声音。 　　视线先是落到他过分华美的衣裙上，而后缓缓上移，最终停到他清秀的面容上，对上他眼尾微弯的琥珀色眼瞳，好像被那双眼睛里盈着的细碎光影晃了神，一时间竟然有点脸红。 　　“进店的话，需要先消毒噢。” 　　她们略微呆滞的反应让佘绘感到好奇，略微歪了歪头，动作由生疏逐渐变得熟练地将手边玻璃台上的鞋套取出来两双递给她们。 　　女孩们回过神，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和他道谢，连忙接过鞋套换上，又稍带局促地伸出手让佘绘将免洗酒精洗手液倒入她们掌心，一面搓弄着手指往屋里面走，一面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坐在做成木桩模样的高椅上的佘绘。 　　“谢哥！” 　　女孩们是这里的常客，和谢未偶也相熟了些，在经历美颜暴击后平静了半分钟，轻车熟路地趴到吧台边，看到歪在程赤身上打盹的谢未偶。 　　程赤正在看着不知什么书，闻声面无表情地抬眼对上女孩们的视线，略微有些不悦。 　　但他一向是这副高冷模样，女孩们已经熟悉了，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笑嘻嘻地噤声、竖起手指在唇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压低声音问程赤：“门口的小帅哥是店里新招的员工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程赤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但视线越过面前的两个女孩往门口飘了一下，很快又敛回来，思索了一瞬后抬手将放在柜台里没来得及拿给佘绘的工牌放到台面上，用手指往女孩们面前推了一段距离，冷淡道：“他忘了戴这个。” 　　女孩们眨眨眼，抬手拿过那块工牌看了看，小声念出了上面的字，笑着和程赤道谢，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导致音量有些大，在看到程赤微蹙起眉时赶紧放低了音量，水灵灵地一转眼珠说：“我们都要一杯芝士桃桃，还有两份蓝莓慕斯，不急着要吃，你等谢哥起来了再做也可以的嘻嘻~” 　　程赤看着她们来回将视线往自己和谢未偶身上扫、又露出一种莫名激动的情绪，有点莫名，但这好歹是送钱上门的顾客，他即便不喜人类也不会摆脸色，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又抬手将她俩消费额度满足的套餐里的三只猫条递给了她们。 　　两个小姑娘并不急着立马去找佘绘搭讪，她俩下午都没课，不想待在寝室也不想在学校图书馆感受压抑氛围才来这里撸猫。 　　她俩和店里的猫也算熟悉了，在店里望了一圈后就径直走向角落的一个灰色猫爬架下，抬起手臂略微合掌拍了拍，模拟着小猫的叫声“喵”了几声，小声唤道：“粥粥？姐姐来看你啦！” 　　许是学的时间比较久，或者小姑娘有天赋，学的那两声猫叫倒还真像，被佘绘敏锐地捕捉到，悄无声息地猛然转头看过去，轻拧着眉面色凝肃地盯着她俩看了一会儿，确认她俩只是模仿猫咪的纯人类。 　　“咕咕——喵嗷？” 　　粥粥听到呼唤，小心翼翼地在猫爬架上转了个身面向她们，歪着脑袋仔细辨认了片刻，又在她们主动伸过来手指时用鼻尖嗅了嗅，而后轻快地“喵唔”一声，轻轻一跃扑进了其中一个小姑娘怀里。 　　“粥粥好乖呀！” 　　小姑娘动作轻柔地托着它，另一个小姑娘则拆开零食喂给它，时不时轻轻揉揉它的耳朵。 　　女孩们抱着粥粥喂了一只猫条就谨遵店里的规定不再给它多喂。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撺掇着对方去向佘绘搭讪，最终还是捏着工牌一起走到了门口。 　　“小哥哥，你工牌忘戴啦！” 　　没有抱粥粥的女孩将工牌放在手心，摊开手掌递向佘绘，小鹿似的好看水灵的眼睛里含着一点紧张的期冀，像是怕被佘绘拆穿拙劣的搭讪。 　　但佘绘连搭讪都不知道是什么，闻声只是转过身看了看她们，抬起手从女孩手心里拿过工牌，想了想后微笑着和她们道谢，宽大衣袖拂过女孩指尖带起一点凉风，晕染开女孩颊边的浅红。 　　从小憩中醒过来的谢未偶习惯性地在程赤颈侧蹭了蹭脸，余光恰好瞥到这一幕，雾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摸出手机对着门口的三个人拍了一张。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佘绘对两个女孩笑得明朗，抬手从女孩们手里拿过工牌的动作乍一看会误以为是和女孩牵手。 　　他拍完后自己看了看这张照片，满意地点击了发送。 　　[谢未偶]：是，他在我这里，不过玩得很开心。 　　您不必担心。 　　发送对象是今天早上佘绘过来之后就发消息给他，但被他有意无意无视掉的人。 　　佘褚刚弄完报表，正巧看到谢未偶发过来的照片，拧着眉用手指将照片反复放大又缩小，忍不住咬紧了牙。 　　隔壁同事也悠哉游哉地蹬着椅子滑过来探头看他手机上的照片，饶有兴致地“嚯”一声：“这两个小姑娘都还蛮好看的，褚哥，你好这口啊？可以嘛，早点娶回家，你爸妈也不用催婚了。” 　　佘褚难得一次对着需要维系友好关系的同事懒得披老好人的温和面皮，指腹在手机侧边一按，让屏幕熄灭，冷着脸将手机揣回兜里了。 　　——中间那个对别人笑得好看的才是该早点拎回来的崽。 　　作者有话说： 速速给我们最强助攻谢哥喂海星点赞！（祝大家六一快乐~ 第55章 　　店里晚上七点就会歇业，谢未偶给佘绘设定的工作时间还算宽松，让他自己选定上班时间，只要在店里待够八个小时就行，每个月的车费和中午的餐食都会报销。 　　佘绘很仔细地计算了时间差，将去店里上班的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五点半，正好可以和佘去公司上班不在家的时间重合。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心情愉悦地做好美好计划后，下班回到家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佘褚。 　　“回来了？” 　　佘褚的目光一寸寸从他神色错愕的漂亮脸蛋扫过他还沾着一撮猫毛的发梢，以及那一身他只有和自己出去玩这样比较重要的时候才会开开心心换上的小马甲套装。 　　佘绘呆滞了几秒钟，下意识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五点五十八，平时这个时候，佘褚还在菜市场买菜，还得有起码半个小时的时间才会回到家。 　　他莫名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轻手轻脚踩掉外出穿的鞋子，换上自己的小猫咪拖鞋，慢吞吞地往佘褚跟前走过去，讪讪地：“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小猫咪一点也不会掩饰自己的紧张，期期艾艾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隐瞒着事情。 　　佘褚心里原本还梗着点不上不下的酸意，但现在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突然舍不得让人为难了，便缓和下神色，笑着不动声色给他递台阶下：“嗯，我看谢未偶给我发了照片，你今天也和他一起出去玩了吗？” 　　佘绘眨了眨眼，很快恍然过来佘褚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去猫咖打工的事、还以为自己是出去玩。 　　他心下猛地松了口气，同时又跃起点隐秘的开心和得意，溜溜达达地趿拉着拖鞋坐到佘褚旁边，笑容灿烂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天：“对呀！今天和未偶哥一起的，他请我喝了芝士葡萄，很甜！” 　　——其实是他自己在后厨的时候照着谢未偶给的单子一点点尝试着做的，失败了很多次，好不容易做成功的一杯还被程赤端出去给那两个小姑娘了。 　　小姑娘们知道是他做的饮品，更开心了，慷慨地掏钱多点了一份焦糖蛋糕，说要把小费算在佘绘头上。 　　但谢未偶没有收，把小姑娘们给多的钱又退回去了。 　　佘绘很郁闷，他听谢未偶说那两个小姑娘喜欢他、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就更郁闷了，很严肃地和谢未偶强调说，不可以把他的电话手表号码给别人。 　　——人类好奇怪，说着喜欢我还给我增加工作量喵！ 　　佘褚笑着给他把卡在衣领里的长发捋出来，面色不变地试探着询问他：“那认识了很多别的朋友吗？” 　　佘绘思索了会儿。 　　他不知道谢未偶给佘褚发了自己的照片，但谢未偶答应过他不可以把自己在衔蝉工作的事给佘褚说，那或许是他抱着粥粥一起玩的照片，或者是未开放房间里那只尤其黏他的流浪猫小花。 　　“嗯嗯！今天认识了一个叫粥粥的朋友！” 　　佘绘眼尾弯弯笑起来，“刚见面的时候他有点怕生的，但是我俩现在关系很好啦！” 　　佘褚愣了下，心下有点不是滋味。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套一下话，毕竟自家崽开没开窍他是最清楚的，但没想到这只崽就跟着出去玩两天，就真的有了能称呼得这么亲密的朋友，还是女孩。 　　而佘绘本来就长得清朗好看，性格开朗可爱，得到女孩们的青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按他的年纪算，也正好该是情窦初开和同龄人展开一段青涩爱恋的时候。 　　他起初的诸多猜测现在似乎也都明了：一反寻常换上的非重要场合不穿的衣服，发间不知何时蹭上的猫毛，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掩饰……似乎都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例如佘绘被谢未偶带着出去玩有了心仪的女孩，或者说，是和佘绘一样机缘巧合下由猫变为人的女孩，那当然会比和自己待在一起更有话题可聊，而不是整天只拘泥于人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佘褚忽然就没那个心思接着问下去了，也不敢假设佘绘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与自己提出告别。 　　思及次，他唇边的温和笑容都难以为继，连佘绘神采奕奕地跟他描述“粥粥性格超级好的，也不会和别的……嗯，别人一样因为不熟悉就挠我”之类的话，因而也压根没觉察到他这一番话与自己最初询问意图的出入。 　　但他仍然勉力维持着笑容，耐心地听完佘绘的分享才起身表示自己该去厨房做晚饭了，抬手克制而温柔地替佘绘蹭掉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灰尘：“今天没去菜市场，买了公司楼下的炸酥鸡，要不要吃？” 　　“要的！” 　　佘绘顺利被他的话带着分散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地点头，目送佘褚去厨房忙活。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佘褚好像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佘绘悄声爬到沙发上靠边、能清晰看到厨房里的佘褚的位置坐着，盯着佘褚忙碌的背影看了半晌，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去了之前谢未偶和他说过的话上。 　　——“但他是人类，以后终究会娶妻生子，有他自己的家庭，有他的爱人，有他自己的小孩。 　　到时候你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待在他身边？” 　　——“一只宠物猫？还是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没有多少独立自主能力、需要事事依赖他的‘弟弟’存在？” 　　佘绘郁郁地叹了口气，那些和佘褚分享日常的快乐又忽地没了，悉数化为缠缚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怅惘沮丧。 　　但他想着想着，又有点愠恼，伴着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 　　——可是我都已经可以赚钱了呀！ 　　——我不要小母猫，那他可以也只要我吗？ 　　沉浸在患得患失的忧虑中的小猫连即将吃到美食的欢愉心情都没了，脑袋上两只白色耳朵不知不觉冒了出来，蔫蔫地耷拉着。 　　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惆怅中，一顿晚饭吃得安静无声，竟然谁都没发现异常，一直到夜晚入睡时，才敢借着黑暗的掩盖，悄悄往对方身上贴近了点。 　　作者有话说： 佘绘同学：今天心情不好，就给大家表演个猫猫叹气吧。 　　【小声球一球海星星 第56章 　　佘绘瞒着佘褚去衔蝉上班的技能越来越娴熟，以至于后来佘褚再在中午按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会从容地往角落最安静的软垫上一坐再接通来电。 　　膝盖上趴着好奇跑过来的粥粥，他便一只手给粥粥轻轻顺毛，一只手举高电话手表笑吟吟地和佘褚视频。 　　佘褚当然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待在家里，但不会再像最初那样事无巨细地要问透，现在佘绘会每天跑出去找谢未偶玩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是他心里多少会升起一点细密惆怅——从每日围在他身边转悠的巴掌大小的奶猫，再到现在已经完全适应并融入人类生活的佘绘，这其中的变化实在太大，恍若转瞬，但又以不可抵御之势悄然发生，捉摸不住。 　　最近升温，佘绘出门也只穿了卫衣和牛仔外套和九分裤，愈发显出朝气活力，但屏幕里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将长发束成了高马尾，将那张有着猫咪独特优势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愈发显得眉目清俊优越，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笑意，和他对视时会不由自主陷进去。 　　“还是之前认识的那些朋友吗？” 　　佘褚将那些微酸怅然压进心底，笑着问他。 　　“嗯嗯！” 　　佘绘眼尾一弯，毫不吝啬地和他分享自己的欢快，“今天未偶哥请吃蛋糕，现在有新朋友了！” 　　新朋友是他半个多月前被谢未偶第一次带来衔蝉时，去那间未开放的房间看见的流浪猫，那只猫不到半岁，听谢未偶说，是提前化了人形。 　　这一段时间跟着谢未偶的相处，填补了佘绘相当一部分的知识空白。 　　——大部分有能力化人形的猫在出生的一两个月之后就可以通过与同类的接触来识别出，这些猫会在发育稳定，也就是成年后化人形。 　　但这只是根据谢未偶和他口中提到的店里早一任的店长所传授的经验得来的，没有任何同人类一样所谓研究实践的科学依据。 　　（*） 　　那只流浪猫通体纯黑，只有鼻尖一点白，才两个多月大，一只手就能拢住，提前化了人形变成了两三岁小女孩的模样，但肤色比常人都偏黑些。 　　据得空过来的蓝医生笑着向佘绘描述，这小崽子第一眼见着了面色讶异的谢未偶，张嘴就脆生生叫了一声妈咪，吓得谢未偶下意识把门又关上了。 　　两三岁的小孩没法跟佘绘一样用猫咖这个小小公司的单位名义上户口，谢未偶和程赤几人商量之后又拜托了蓝医生的关系，给小黑猫上了户口，但因为她黏谢未偶，所以成了谢未偶名义上的女儿，名字叫谢玹。 　　平白多了个女儿，还正值人类小孩最是娇嫩脆弱的年纪，搅得谢未偶和程赤措手不及，这几天都鲜少在店里露面，店里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佘绘。 　　谢玹很聪明，又有着原本化人形前的零碎记忆，谢未偶使出这半辈子的耐心和努力带了她两个星期，乖巧又伶俐。 　　花了一两日的时间和佘绘熟悉之后，谢玹再见着他便会笑出一口小白牙，灿烂着一张小脏脸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她年纪还太小，化人形并不完全，一咧嘴笑就会露出尖利的两瓣下牙，与之前尚是猫时一模一样，初看会有些怪异瘆人，但配着小女孩纯真无暇的笑容又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今天正好是谢未偶教会谢玹收尾巴的日子，于是提前半天关门歇业，请了蓝医生过来，一店里的猫咪员工聚一起趁今天庆祝谢玹化人形。 　　佘绘也很高兴，但他暂时还不能将这件很开心的事分享给佘褚——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要到五月了，离佘褚的生日也越来越近，他得抓紧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于是他将手腕略微一转，屏幕镜头下斜，让佘褚能够借此看到自己膝盖上趴着的猫：“你看，这就是粥粥，之前我有和你介绍过的朋友喵~他和我关系很要好的！是小公猫~” 　　佘绘盯着屏幕里的猫看了半晌都没缓过神，心说这让他不是滋味了一个星期的“朋友”原来是一只公猫？ 　　但他随即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那他和你一样，也可以……吗？” 　　他虽然话没说完整，但佘绘能明白他的意思，将屏幕又移回了原来的位置，面色遗憾地和佘褚说：“不可以，粥粥没办法跟我一样的。” 　　佘褚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都自然真切了不少，没什么营养地和佘绘又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放心地去接着工作了。 　　佘绘收起电话手表揣进外套兜里，仔细谨慎地将外套兜的拉链合上，低膝让粥粥从自己腿上下去，起身回去跟着众人再分食蛋糕时却发现谢未偶和程赤没在这里。 　　谢玹眨巴着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坐在蓝医生怀里，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让蓝医生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 　　本应分给谢未偶和程赤两人的那份蛋糕还没拿走，如果留得时间过长，一不小心就会被店里的其他猫咪打翻。 　　佘绘给一只小白猫分了一块猫咪食用的蛋糕后转头看向蓝医生：“未偶哥和赤哥不吃蛋糕吗？” 　　蓝医生拆了一只布丁喂谢玹，抬头对上佘绘疑问的视线时露出个别有意味的笑容：“那得问他们。” 　　“妈咪和爸爸去房间啦！” 　　谢玹很喜欢佘绘，听懂他的疑问后抖了抖飞机耳，积极主动地给他解答，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了走廊处的一个方向。 　　蓝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黝黑深邃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噙着笑顺着谢玹的话说：“在走廊里面那个蓝色门的房间，你去问问他们吧，我也得赶回去了，叫谢未偶自己出来带孩子。” 　　佘绘没看出她笑容里藏着的一点狡黠，点点头就起身往走廊过去。 　　那间蓝色门的房间他知道，是杂物间，只有一张沙发，一般做糕点或者饮品的工具会放在里面。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锁，佘绘没有多想，推门进去。 　　“未偶哥……” 　　他话音陡然而止，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呆滞一瞬，随即手忙脚乱地退出去将门重新带上，后知后觉地红着脖子尴尬地补了几句“对不起对不起！” 　　那堪堪的一眼只来得及让他看到——谢未偶后腰抵着桌子被程赤按着手腕圈在怀里，低垂着脸看不清面容，而程赤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压在谢未偶身上埋首在他颈间啃咬，喉间也发出一点被打扰的不虞警告。 　　房间里似乎还有一线低喘还落在空气中没来得及被佘绘纳入耳中。 　　美味的慕斯蛋糕也平复不了这一幕在单纯小猫咪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佘绘来不及跟谢玹和蓝医生解释情况就躲去了后面院子，蹲在他送给谢未偶和程赤的那两盆小吊兰面前努力让自己冷静。 　　可他又忍不住回想方才猝然看到的一幕——程赤的状态他有点熟悉，像是他之前在晚上被外面叫 春的母猫引得发 情的模样。 　　他的思绪不由又回到了那个被他忘却在脑后，被佘褚拢在柔软怀抱里的，浓稠潮湿的雾色夜晚。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长佩不让写生子我也能让未偶养崽！【骄傲叉腰】（“*”注：变猫的地方是私设！我瞎编的，之后写的系列新文应该会用，嘿嘿。 　　ps.未偶他们这间猫咖，我自己简单建模渲染做了个简单的动画出来，有点简陋，不过要是有感兴趣的朋友，或者我描述模糊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去微博@山河南渡_cris 搜“猫咖”康康~） 第57章 　　蹲了不到五分钟，佘绘就开始腿麻，站起来活动了下，甩了甩脑袋努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清除掉，又悄悄呼了几口气，用手掌在脸侧扇了扇风驱赶掉两颊的热度。 　　他拎着水壶给院子里靠墙的一圈花丛浇了水，终于平复心情之后再从花架进走廊去店里的时候，蓝医生已经走了。 　　谢玹窝在谢未偶怀里呼呼大睡，口水从咧开的尖牙缝里若隐若现地淌出来一点，被谢未偶细致轻柔地用纸揩掉了。 　　店里的猫吃饱喝足跑回各自的猫爬架上晒太阳睡觉，剩程赤在收拾残局，吧台上还放着没有动的两盘蛋糕，是之前蓝医生和谢玹留给谢未偶的。 　　佘绘忍不住将视线投向谢未偶，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拉高衣领的颈侧，视线再向上抬高时恰好与谢未偶四目相对。 　　他顿了顿，目光不自然地飘忽一瞬，欲盖弥彰地跟谢未偶解释：“……我刚刚去后院浇花了……” 　　那忐忑尴尬的神色，就差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撞见你们在干什么”写在脸上了。 　　谢未偶原本面色淡然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抬手又将自己颈侧的衣领拉高了些。 　　但他今天穿的本就是质地轻透的白衬衫，再怎么提高衣领也遮不到下颌，只要稍稍抬首就能看见他颈侧露出的半个淡红齿印。 　　“嗯，”谢未偶没拆穿他的拙劣解释，抱着谢玹站了起来，视线往收拾东西的程赤身上飘了一瞬，又自然地敛了回来，“我先带玹玹回房间去睡，你要帮我拿一下她的衣服吗？” 　　佘绘顺着他的示意看到掉在地板上的黄色外套，应该是谢玹刚才和店里的猫咪们玩热了的时候蓝医生替她脱掉的。 　　佘绘点点头“嗯”了一声，走过去弯身将外套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沾上的猫毛挽在臂弯，跟在先一步往走廊过去的谢未偶身后去了谢玹的小房间。 　　有早先流浪的经历，谢玹也没有多少安全感，被谢未偶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挣扎了下，从喉间颤栗地发出斯斯声。 　　谢未偶一条腿踩着地板，一条腿跪在床上，虚压着谢玹放在床上，揽在她后背的手臂有节奏地轻拍着，不时发出轻哄的温软喵声，待谢玹又放松下来才抽回手臂给她掖好被子。 　　佘绘跟在后面轻轻将谢玹的外套给她放在了柜子上，还没来得及抬脚迈出房间就被谢未偶叫住了。 　　他立时收回了迈出去的半步，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想了想，又把房间门轻轻合上了，似乎料到谢未偶是要和他谈刚刚在杂物间的事情。 　　谢未偶的确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斟酌了片刻才顾忌着熟睡的谢玹压低声音，尽可能正色以一种普及知识的态度轻道：“化人形之后的猫，也还是会保留尚是猫时候的发 情期这样的生物特性。 　　在最初会很容易受普通野猫发 情的影响，但是随着化人形的时间过长，这样的影响会逐渐减弱。 　　再后来会固定在冬末春初、夏末秋初的其中两个月的某三天里。 　　在期间，要是不能顺利得到安抚的话，攻击性会很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作为人的理智。” 　　他没有明确提方才杂物间里被佘绘撞见的事，但佘绘也能明白他是在借着这个“科普”的机会解释。 　　佘绘呆了呆，顺着他的话想起了他刚刚在庭院里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抛之脑后的那个夜晚，但同时又有新的疑问冒出。 　　“嗯……那没有办法解决吗？” 　　他只朦胧记得自己那一晚过得飘飘然还挺舒服，但他记不得佘褚是什么反应了，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焦虑不安。 　　未经世事的小猫将面对这种未知事上时的畏惧与忐忑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脸上，谢未偶看了他一会儿才接着出声：“当然有解决方法的——去找一个伴侣，不能是纯粹的猫，得是你喜欢的，我们的同类。” 　　他顿了顿，补充的声音轻了点：“就像我和赤哥一样。” 　　佘绘眨了眨眼，没注意到他话里藏着的小陷阱，焦点放在了“同类”两个字上，让他忍不住下意识追问：“那、那不是算纯粹的同类……不可以吗？” 　　谢未偶没立即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眼尾微微弯了一个细微弧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反问他：“你想找人类吗？” 　　佘绘心底晃过一个熟悉的面容，他支吾了片刻，躲闪地避开了与谢未偶交汇的视线，仓皇地低垂着眼睫红着耳尖小声说：“我不知道。” 　　“我们必须与非我族类者划清界限。” 　　谢未偶凝视着他，将他面容上每一分神色变化都纳入眼中，语气依然平淡无波以至于佘绘全然未察觉到其中循循善诱的套话意味，“纯人类是不能完全交付信任的。” 　　“……可以的。” 　　佘绘咬了咬舌尖，指尖都有点发颤，心底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反驳谢未偶，“人类……可以信任的。” 　　谢未偶不置可否，不慌不忙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 　　“人类如果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一边没太大底气地反驳，一边想着佘褚，又有点没来由的难过，声音也低了下去，“会对我很好的，他……也很喜欢我的。” 　　“人类可没有发 情期和尾巴耳朵这种东西。” 　　谢未偶轻轻挑起半边眉峰，一针见血道，“再喜欢能喜欢到毫无芥蒂接受你真的像一只猫一样发 情、摇着尾巴求欢吗？” 　　佘绘脑子里乱极了，急切想要反驳谢未偶的激动情绪也陡然低落，放弃抵抗似的小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谢未偶眼里的戏谑笑意愈发深：“这么急着问人类的事——你在想谁？” 　　佘绘猝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脸上飞上一抹红，转身慌不择路地拉开房间门出去了。 　　他憋着一口气回到猫咖厅里，看到面无表情坐在吧台后面的程赤，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他有着一点红印的喉结上，不知想到了什么，逃也似的飞快转身从走廊去了后院，拎着水壶又浇了一遍花试图再次冷静。 　　但这次怎么冷静，他都没办法再逼着自己忽视掉脑海里浮现出的佘褚含笑的温柔面容。 　　——如果以后他也到了发 情期，他想要陪在他身边的伴侣是佘褚。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番外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在评论提一下噢~） 第58章 　　佘绘拿到自己完整的第一笔工资那天正好是佘褚的生日。 　　他为了这一天已经悄悄计划了很久，观察遇过的所有人类情侣，斟酌许久之后才确定下了要送什么生日礼物。 　　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就去商店里看过，但是招架不住热情洋溢的店员的追问，红着脖子逃也似地支支吾吾离开了。 　　猫咪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由猫咪变成人的佘绘也很喜欢。 　　可是他匆匆忙忙的一瞥后发现，在人类世界里，这样的东西似乎要好几百只猫罐头的价格？抱着这样的惊疑，他鼓起勇气又去了那家店里一次，然后确认：是真的这样昂贵呀！ 　　可是他第二次去仔细挑选的时候唯独对其中的一只情有独钟，彼时距离佘褚的生日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他再三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就要这个，在上班的时候还鼓了鼓勇气找谢未偶预支了半个月的薪水，谢未偶意外之余只是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问，拿了现金给他。 　　然而等他再去店里第三次的时候，就被同一个店员的问题狂轰滥炸得想当场变成猫逃走。 　　“这一款是我们店里设计师新品呢，先生眼光真好。 　　是要给女朋友求婚的吗？” 　　“我们也提供刻字，可以将您与您另一半的姓名缩写刻在里面。” 　　“现在预付定金的话，享受vip赠礼哦，还可以享用定制加急服务。” 　　佘绘面色茫然地听着她的话，手心里禁不住渗出一点汗来，思索了几秒后才颇有些谨慎地轻声说：“……不是女朋友。” 　　“嗯？” 　　店员愣了下，随即训练有素地带着标准笑容补充，“给未婚妻或者太太的生日惊喜都是很好的呢。” 　　佘绘心下觉得有些奇怪，缓缓眨了下眼才说：“嗯……他不是女生。” 　　店员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外，却并没有表现出别的让佘绘会感到不舒服的情绪，仍然十分亲切热情地说：“这样呀。 　　我们这边也有男士同系列款的，您要看看吗？” 　　店员小姐的行动力很强，一面说一面低身从柜台里面取出另一款展示给佘绘看。 　　佘绘很耐心地就着她的介绍看了一会儿，踟蹰了几秒还是觉得原来的更好看，但是他从店员小姐的细微反应里察觉出人类的一些潜在的规矩，犹豫着指了指原来那一枚：“男生不可以戴这个吗？” 　　尽管他的语气里收敛起来了失落，但面前这位年轻帅哥脸上下意识露出的沮丧情绪还是让店员小姐心里一软，委婉道：“如果您的男朋友喜欢的话，也是可以戴的，他如果收到这份礼物也会很开心的。” 　　佘绘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开心”两个字，心情轻扬起来，愉悦地用自己预支的薪水付了定金，晚上回去后忍着困意在佘褚睡着后偷偷爬起身测量了店员小姐要的圈号。 　　佘绘坐在地毯上，盘着腿用佘褚买给他的笔在店里用剩下的便利贴纸上写写画画，分外谨慎地算了许多遍，随后放下笔颇为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猫咖里工作了一个月拿到的报酬再加上他平日里攒起来的佘褚给他留的零用钱，现在看来还是不够付尾款的。 　　好在他好些日子之前就学会了未雨绸缪，提前向谢未偶询问过某些消息。 　　在谢未偶好奇地在应答之后问他拿钱做什么时，心虚地装死不回复了，但现在他还是得求助于谢未偶才行。 　　“小绘哥哥，你不走吗？” 　　谢玹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佘绘的愁绪。 　　谢玹怀里抱着一只锦鲤玩偶，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高脚椅上坐着，两截藕似的白嫩小腿从缀着碧色荷边的纱裙里垂下晃悠——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逐渐转暖，谢未偶和程赤在店里歇业后带着谢玹逛商场买了春夏的新裙子，店里的客人偶尔看到她被谢未偶抱着都会夸她新裙子漂亮，让小丫头这几天得意忘形了好几次，险些被人家看到尖牙和耳朵。 　　“嗯，今天不急着回家。” 　　佘绘也很喜欢她，从兜里摸出一颗白兔奶糖递给她，看她开心地拨开糖纸将糖果咬进嘴里才接着小声问她，“玹玹，你妈……爹咪在吗？” 　　——被谢未偶面色冷肃地从秋千上拎下来强调了许多次后，谢玹终于改了口，不再叫谢未偶“妈咪”委委屈屈地改成了“爹咪”虽然同样是个让谢未偶一头黑线的称呼，但好歹要比前者稍稍动听一点。 　　谢玹腮帮子被糖塞得鼓鼓，还不住地吸溜口水，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鱼，眨巴着碧色的大眼睛纯真回答佘绘：“他和爸爸在小房间呀，爸爸把门锁了，我打不开门。” 　　佘绘额角一抽，回想起半个月之前在杂物间里撞见的的一场尴尬的意外，但他在谢玹面前是一个需要以身作则成为榜样的猫咪大哥哥。 　　于是他学着他观察到的人类男性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哄谢玹：“他们有他们的重要事情要忙，哥哥今天不急着回家，可以先陪你玩一会儿。” 　　谢玹眨眨眼，噗嗤一声笑出来，古灵精怪地呲出尖牙做了个鬼脸：“他们才没有重要的事情忙呢！我上次晚上偷偷溜去小花园荡秋千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打架的声音！爹咪还哭啦。” 　　佘绘：“……” 　　佘绘好歹是之前稀里糊涂就和佘褚一起开过半荤的人，后又无意撞见过谢未偶和程赤，多少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现在被谢玹这样直白天真地点出来，也感到些尴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陪谢玹玩起了一二三木头猫的游戏。 　　原本是五点半就下班，佘绘一向是迫不及待踩着点离开。 　　但今天佘褚因为二十九岁的生日，要回家和亲戚朋友吃饭，没法在下班后就赶回家，佘绘便没那么想早些回去了，更何况他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还没有拿。 　　晚上七点，佘褚作为生日宴主角周旋在几桌亲戚之间敬完一轮酒，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由头去外面给佘绘打了个电话过去。 　　出乎意料的，佘绘没有在家里，通话过了足有半分钟才从那边接起。 　　虽然是视频，但是佘绘似乎有意无意将镜头放低了，佘褚只能看到他秀气的脖颈和时不时露在镜头前的半个下巴，镜头晃得厉害，四周的环境也昏暗一片，应该是走在路上。 　　佘褚心下悄悄提起来一点，蹙眉轻声问他：“崽崽，你没在家里吗？” 　　“嗯……” 　　走路的缘故让佘绘的气息听起来也不稳，尽管应答有些含糊，但声音还算清晰，“我和未偶哥一起吃的晚饭，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走路的颠簸气息掩盖了他语气里的心虚，佘褚没有察觉到异常，了解情况后也只是轻轻一颔首：“那你路上要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今天晚上早点睡，我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啊？” 　　佘绘的音量陡然拔高，带着些措手不及和不安，“那……很晚是多久呢？” 　　佘褚没办法和他保证确切时间，哑然一秒后歉意说：“我也不确定，你困了要先睡，别等我。 　　晚上被子要盖好，不可以贪凉。” 　　电话那头也跟着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声失落的低叹，但佘绘也只是乖乖应下说“好” 　　佘褚听出他的低落，心下一揪，愈发想快点回家。 　　但这里还有复杂难搞的亲戚在，他不是可以任性恣意的小孩，凡事都应当面面俱到，只能按捺下这点迫切，仓促和佘绘又叮嘱了几句便挂断了通话。 　　一个晚上过去，饭没吃上几口，酒倒是下肚了不少。 　　好在这么多年的酒桌文化也算锻炼了他，佘褚神智还算清醒，强撑着头疼送所有亲戚离开、叫了车将父母送回家后叫了代驾过来。 　　到了家门口，已经快十二点了。 　　佘褚一只手撑着墙，在外面的垃圾桶旁吐了个干净才摸出钥匙开门。 　　这个点佘绘已经睡熟了，他将动作放得很轻，正想着身上的酒气难闻，将就着在客厅沙发躺一晚，以免吵醒佘绘。 　　但他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迈步往卧室时蓦一抬眼就注意到异常—— 　　已经适应黑暗环境的眼睛能勉强看到地上靠着沙发的一团黑影。 　　佘褚皱了皱眉，按开了电视墙上的壁灯。 　　壁灯光亮微弱，但足够在黑夜里看清客厅里的大致景象——佘绘怀里抱着一只大礼盒，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睡着了。 　　佘褚第一眼险些没认出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利落清朗的短发少年是自家的崽。 　　佘绘没和他提前说过要剪头发的事，导致佘褚乍然看到短发的佘绘也有些发懵。 　　好在发型师替他打理得还不错，短发更凸显出他的优越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朝气盎然的大一学生。 　　佘褚放轻步子走过去，在佘绘身边的位置轻轻蹲下，抬手在他发顶轻轻碰了碰，又用指腹轻轻替他蹭掉鼻尖上不知哪里蹭来的灰，声音格外低柔：“崽？怎么在这睡着了？” 　　话音未落，歪倚着沙发的人便迷迷糊糊睁开眼转醒过来，他的目光由茫然缓缓聚焦到佘褚脸上，毫不掩饰地溢出来欢喜，藏在发里的两只白色耳朵开心地立起来抖了抖。 　　“你回来啦！” 　　佘绘手忙脚乱坐直身，将自己抱着的礼盒塞进佘褚怀里，眸光熠熠地望着佘褚，语调轻扬，“哥哥生日快乐！” 　　不用问也能知道他是专程在等自己回来给自己庆祝生日。 　　佘褚心下柔软一片，情绪兀地开始不受控制，让他禁不住眼眶一热，连忙低头看了看怀里塞来的这只印着猫爪印花样的大礼盒：“谢谢我家崽。 　　礼物好漂亮！” 　　“你都没拆呢！” 　　佘绘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佘褚，小声说，“快拆了看看！” 　　“好。” 　　佘褚浅笑着凝视佘绘片刻，眸色有些深。 　　他捧着盒子稍稍掂了下重量，感觉应该是个蛋糕，将盒子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轻轻拉散绑好的蝴蝶结，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起来。 　　的确是个蛋糕，是只六寸大小，做成猫咪模样的蛋糕，花纹和自家这只崽很像。 　　不过在礼盒内还有一只更小的红色盒子，印在盒面上的鎏金logo让佘褚一怔，抬头意外地看了佘绘一眼，将小盒子握在手心，缓缓打开。 　　佘绘紧张得尾巴也在身后不住地晃，他眼巴巴地观察着佘褚的神情反应，用提高的音量来给自己增加一点此刻尤为不足的底气：“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可以生气。 　　所以……所以你要是不喜欢，也不可以不要我……” 　　——包装精致漂亮的盒子内，覆在上的是一张粉色的纸条，纸条上是笨拙但认真可爱的字迹，写着小猫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告白：“我明白什么是喜欢，我不想要小母猫，我喜欢你，也只想要你。 　　哥哥，你也可以只喜欢我，只要我吗？” 　　嵌在柔软丝绒里的，是一枚银圈戒指，戒指上的白钻在微弱壁灯的映照下也折射出剔透的光。 　　作者有话说： 要磨一下完结章，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晚一点点吼，大概在傍晚！啵叽大家！ 第59章 　　人生第一次被表白，似乎还直接跳过了恋爱，稀里糊涂到了求婚阶段，打得佘褚措手不及，吓得肚子里的酒都蒸发了，大脑里一片空茫，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才好。 　　他的目光来回在佘绘的脸上与手里的戒指盒之间转悠，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诸多疑问中挑出了最实际的一条，悄悄深呼吸以平静心情后的声线里还含着不易察觉的颤意：“是……为了买礼物才去把头发剪掉的吗？” 　　佘绘想了想，如实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耳朵尖上也泛起点羞赧的红：“你们人类世界里亮晶晶的东西太贵啦，我在未偶哥的店里工作一个月赚的钱不够。 　　而且、而且这样的话，我以后跟你一起出去就不会被其他人一直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啦。 　　“ 　　佘褚鼻腔一酸，心情复杂地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那枚戒指，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感动更多还是酸涩更多。 　　佘绘很依赖他，也在以小猫咪独特的方式温暖着他，但戒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的礼物。 　　如果可以，他比谁都希望自己会建立起更进一步的、与佘绘互赠戒指的亲密关系，但是小猫咪被他护得太好，他不清楚佘绘到底明不明白一枚戒指象征着多大的承诺和责任，更不敢在佘绘不明白人世情爱的情况下，这样轻易就接受这样一份意义不凡的礼物。 　　他当然可以水到渠成地将这只于人情世故上仍然纯真的小猫哄上 床，不必教会他那么多，顺着猫咪本就不喜出门的习性不许他随意出去和外面的人交流，像古时那些豢养在后院的娈宠，用温柔的阴暗占有欲将人栓在自己身边。 　　但是他舍不得。 　　佘褚拉过佘绘的手，极轻极缓地叹了口气，郑重地将戒指放回了崽崽掌心，神色凝肃：“崽，戒指在我们这里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不只是因为它值好几百只罐头的价格，还因为只有你最喜欢的人才可以得到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他话音停顿片刻，攥着告白纸条的手指紧了紧，纵使甜辛交加，他也不太敢置信这只被自己娇宠的小猫是真的明白人间情爱之事。 　　连再一次同他仔细解释的话都带着藏不住的苦涩：“崽，你接触的人还太少，可能没有真的分辨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 　　佘绘看着他，脸上跃跃欲试的期冀神采黯了下来，让他蓦地红了眼尾，有点急躁，但又夹杂着不被明白心意的生气：“我已经很适应你们人类的社会了！在未偶哥店里，我每天都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可是我喜欢的只有你啊！” 　　他难过地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被佘褚放回来的戒指，细密的眼睫毛一眨，泪珠便控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掉，轻软的声音里都满是挫败委屈：“我很早就想清楚了，我也写了，我不要小母猫，也不要别的人，发 情期也只想要你陪我，你说只可以和唯一一只小母猫做的事情，我也只想和你做——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呀！” 　　“店里的客人说，在你们的习惯里，送这个就是代表很深很深的喜欢了……” 　　“你可以不喜欢亲吻我，也可以不喜欢我送的礼物，但是不可以否定我明明想得已经很清楚的事情。” 　　小猫委屈得连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佘绘话音未落便垂下视线不愿意看佘褚错愕或讶异的神情，更怕从佘褚脸上看到他曾经从外面的人类身上感知过的厌恶或疏远。 　　佘褚愕然片刻，他一直以来都不期望会得到回应的情感如今乍然得偿所愿，在他心头席卷起惊涛骇浪，重重地拍打在那颗早已被现实社会磨砺得寡淡孤寂的心岸上。 　　他以为自己恪守本分、默不作声的关切和照顾就是和这只上天赐予他的柔软小猫最好的相处方式，但却忽略了他自己的沉默和患得患失的回避都是对佘绘无言的伤害。 　　小猫咪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即使这在人类世界里需要他耗费掉很大的努力才可以得到，他也想把这份他很喜欢的礼物送给他喜欢的人。 　　可是他喜欢的人好像并不喜欢他。 　　佘绘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赌气一般横起手臂抹脸，不肯让佘褚看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鼻音浓浓地小声说：“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去扔掉……” 　　佘褚连忙倾身将人纳入怀里，一只手轻轻拢在他后脑，一只手一如既往克制而轻柔地搂过他的背脊轻抚着，微哑着嗓音低道：“对不起对不起，崽，我没有不喜欢你。 　　我只是……” 　　他声音停顿了一秒，随即带着点释然和如获至宝的笑意柔道：“只是你太乖了，我不敢教你太多，还觉得你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 　　我前几天还在想，你要是一直不开窍也挺好的，就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家的乖崽，谁都拐不走。” 　　他略微偏首在佘绘耳尖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语气郑重：“我很喜欢你，佘绘。 　　要是你愿意，我也想一直陪着你。” 　　佘褚这是第一次在单独与佘绘相处之时称呼他的名字，是表白，也是承诺。 　　他一直以来都以被动状态默不作声地守护在佘绘身旁，教会他爱，带他领略人世美好，也将所有选择权交至他手里。 　　他做了自己一切能尽之事来爱护佘绘，却从不企求从佘绘身上获得什么回报——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佘绘就已经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份最珍贵最不可或缺的一份礼物了。 　　佘绘趴在他肩头抽了抽鼻子，没立刻吭声应他，过了会儿才带着小小怨气地露出自己的尖牙往佘褚颈侧咬了口，但手臂却紧紧地搂住佘褚的脖子，湿漉漉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那戒指你还要不要啊？” 　　佘褚心脏某处彻底塌陷下去一块，珍之又重地放着面前的年轻小猫。 　　佘褚掌心拢在他脑后揉了揉，眉目间都含着缱绻笑意，认真笃定道：“要。” 　　不过即使是已经深入人类社会的小猫咪，审美也和人类有出入。 　　佘褚这次从他手里接过戒指才有工夫仔细打量，看着那枚有着亮闪闪大钻的女款戒指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感动与无奈交织着盈满胸口，不过前者远大于后者。 　　佘褚用指腹在钻面上轻轻摩挲一瞬，声音格外温柔：“谢谢我家崽，好漂亮，我很喜欢。” 　　“那你不戴上吗？” 　　佘绘靠在他胸口，转头也看着他手里的戒指，“我在店里上班的时候见过有男生给女生表白送戒指就是直接给她戴上的。” 　　他仰起脸看着佘褚，分明眼睫都还半挂着泪，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又亮起了跃跃欲试的光泽。 　　佘褚轻咳一声，将戒指握在掌心，用指腹替他揩掉眼尾的泪痕：“现在有点晚了，该洗澡睡觉了，戴着这个晚上睡觉会硌着你。” 　　佘绘不疑有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懒懒地趴在佘褚怀里，打了个哈欠说：“可是蛋糕还没吃，是我自己画图让店里的哥哥帮我做成这个样子的呢。” 　　六寸蛋糕还是太大，两个人只能勉强分食完三分之一，将剩下的蛋糕放进了冰箱保鲜室。 　　尽管两个人方才也算猝不及防地确认了关系，但相处似乎和平时没有多大变化，一前一后地去卧室洗漱完回到床上关灯躺下。 　　现在佘绘可以毫无顾忌地黏着佘褚了，佘褚刚躺进被子里他便骨碌碌地往佘褚怀里钻，短发尾和毛茸茸的耳尖蹭在佘褚脖颈处，有些痒。 　　佘褚仍然和平时一样搂过他的腰半抱着人睡，只不过今天他也趁着黑暗，悄悄将手臂收紧了些。 　　深夜一点，窗外的星子都藏匿进了浓云，周遭万籁俱寂，叫春的野猫也都不知不觉地隐了声息。 　　两个人的温热呼吸清清浅浅交织在一起，安静躺了几分钟后发现谁也没睡着。 　　佘绘大着胆子略微撑起身，稍稍让自己在佘褚怀里往上挪了些，黑夜完美地掩盖了他脖颈因为心虚泛起的红，用气声不熟练地同佘褚一本正经说：“在我们猫猫的习惯里，接收了礼物的人，是要给送礼物的人一个亲亲的。” 　　佘褚哪能听不出来这句话里的猫腻，失笑地翘起了唇角，遂他意地低头在佘绘眉心印下一个吻。 　　佘绘原本收起的尾巴又控制不住地翘起来了，佘褚能听到他乱了一拍的呼吸，似乎连带着两个人的均匀平稳的心跳也乱了。 　　佘绘眼睫颤了颤，悄悄深呼吸一口气，支起身体往上趴了点，生疏笨拙地在佘褚唇上啄了一口，这下连辩解的话都开始期期艾艾了：“嗯……是要这样的亲亲喵~” 　　他亲完不待佘褚反应就缩回了佘褚怀里，无师自通地撩得佘褚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尽管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需要佘褚再克制压抑什么，但他仍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和崽计较，万一真吓到人怎么办。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转瞬而过——他好像忽然变得有侵略性起来，身周的气息也让佘绘敏锐地察觉到一点危险，随即就被搂着自己的人提着腰抱了回去。 　　佘褚一只手托在他脑后，略微用力让佘绘仰起脸，撑起身半压着人结结实实亲了回去。 　　佘绘吓了一跳，眼睛紧张地闭起来，睫羽发颤，但仍然很主动地用手臂环住佘褚的脖子，乖乖地张开嘴被佘褚带领着唇齿勾缠，尾巴晃晃悠悠地绕住佘褚情到浓处滑至他腿间扶在他膝弯的手腕上。 　　小猫一点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渴 望，难耐地挺了挺腰贴近佘褚，和佘褚抵着额头，半撩开眼皮的眼睛里氤氲着湿润水雾，呼吸紊乱地低喘着向佘褚表达自己的欲 求：“哥哥……内裤变得好紧，不舒服。” 　　佘褚舍不得现在和他更深一步，于是低头用唇在他眼皮上碰了碰，低哑着声音哄他：“没关系，我和上次一样帮你。” 　　两个人紧搂着胡闹了小半个小时，用纸巾潦草擦了弄脏的地方，嗅着彼此身上的味道相拥着陷入了深眠。 　　熹微晨光透过窗帘漫入房间，佘褚循着已经养成的生物钟先一步醒过来。 　　好在昨晚睡下时酒精已经消化得差不多，没有多少头疼，他的目光有些散漫地落到床头柜上，聚焦在那一枚戒指上，昨夜的记忆便悉数回笼。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睡得面颊泛红的人，肌肤相贴之处皆是彼此身上的温度，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有得偿所愿的实感——怀里的这只崽是真的开了窍，也是真的抱着和他一样的，彼此深爱的情感。 　　佘褚的视线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佘绘的恬睡面容，又抱着人躺了十来分钟才克制着汹涌情绪在佘绘鼻尖轻轻吻了下，情深意重。 　　尚在沉睡中的小猫竟也真的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悠悠转醒过来，琥珀色的澄澈眼睛里映着佘褚的面容，他茫然几秒后扬起脸颊用毛茸茸的耳朵暖呼呼地在佘褚下巴蹭了蹭，又抬起脸红着耳尖去亲佘褚的嘴唇，很霸道地宣告主权： 　　“哥哥早上好。 　　现在你是我的人啦，以后只可以有我一只小猫咪喵~” 　　——END——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里完结啦，非常感谢陪伴到这里的大家！首先要说一下抱歉，因为刚开始开这篇文是因为实在太喜欢小猫咪了，写着聊以自娱，也是忙碌生活中让我可以放飞的一点慰藉，没有想过能写这么多，前期更新很不稳定，没大纲、还有bug，所以非常对不起一直在追更和等待的朋友们。 　　也由于你们对崽的喜欢和支持反馈让我写得更开心了，这篇文我写得超级快乐，也希望它也给你带来了同样的快乐~再一次感谢追更到这里的大家！（ps.后面会先写副cp的单独卷，然后是日常番外卷，要是大家不嫌弃他们番外的甜甜腻腻无聊，我就多写一点。 　　微博（@山河南渡_cris）有时候会放一些佩不让写的小短篇或者预收文案，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咱们下一个故事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