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他喜欢白月光味信息素》作者:等登等灯   文案:   为爱走钢索alpha×外柔内刚omega   阮优视角版文案:   阮优和暗恋许久的alpha陆观潮结婚了,是陆观潮主动提出的。   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幸福美满的婚姻,期待却被无情的婚后冷暴力击个粉碎。   原以为陆观潮只是不爱自己,之后才发觉,是他心有所属,而自己迟到一步。   原以为受了伤就可以抽身退出,可丈夫心尖上的白月光,竟是自己一生宿敌。   阮优的爱,阮优的梦,阮优毕生的恐惧和渴望,都随着这一段婚姻埋葬。   陆观潮视角版文案:   骚凹瑞,爱错人了,再给个机会行不行。   什么?不行?   老婆,我求你。   ABO架空文,传统AO配,先婚后爱,HE   标签:年上 虐恋 ABO HE 白月光 渣攻回头 第1章   “夫人,先生说晚上的婚宴要您一起去,他现在在开会,让您先去,在酒店门前碰面。”   家里一阵电话铃响过后没一会儿,帮佣的声音就在阮优的房间门前响起,阮优坐在电脑前,被突然的通知吓了一跳。   阮优不得宠爱,帮佣在家里也可以连房门都不敲就闯进他的房间,然后居高临下地向这个孤零零的omega通知刚才电话里他的alpha要求转达的事。   阮优的alpha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亲口告诉他,所以帮佣在转达了那人的意思之后,连一句为他备车的话都不说,只等着看他要如何从郊外的别墅区去市区参加婚礼。   阮优站起身来,低声说:“我知道了。”   佣人闻言转身便走,阮优重新关上房门,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   他和自己的alpha结婚半年,共同出席的场合不多,但他能拿得出手的衣服更不多,先前的几次宴会都已经穿过一遍了,名利场里最是势力,若是穿旧衣服出门参加婚礼,一定会成为那群豪门阔太口中的笑谈。   但阮优尽量让自己把这些事看得很淡。   不管怎么说,同他结婚是陆观潮主动提出的,阮优暗恋陆观潮多年,一直将他当成只可远观的神祗,如今能跟他做夫妻,虽然这半年里陆观潮对自己的冷待已经让自己知道他的态度,但阮优仍然庆幸,还好是跟他结婚,也不敢再奢望太多。   只当是跟一个难缠的室友合租了吧,阮优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阮优决定就穿着旧衣服去,虽然只穿过一次,且价格和品牌在普通人里都称得上华贵,但仍旧会被那些人看不起,不过阮优对着衣柜已经想明白,他穿着新衣服去也依旧会被瞧不起,何必费那个力气。   若是阮优有钱,此刻他至少能说一句大不了去买身新衣服,但他现在没钱,兜里的零钱甚至还不够他打车到婚礼地点的。   结婚时父母为他准备的嫁妆都在自己的alpha手里,母亲认为阮优年纪尚小,不懂理财,而陆观潮又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交由丈夫为他打理最好。   阮优觉得母亲一定没有体会过两手空空还要向她的丈夫讨钱的尴尬,阮优张不开嘴,尤其是对面那人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阮优更加张不开口要钱。   结婚这半年来一直在消耗自己的小金库生活,现在小金库也要被掏空了。   只出不进的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阮优坐在去婚礼现场的出租车上,胡思乱想着。   快到时阮优拿出手机给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法律上的alpha陆观潮发信息,说自己快到了,等了一会儿,陆观潮没有回复,阮优看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实在无奈,只好又发了一条。   “请问您待会儿能帮我付一下车费吗?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阮优这样发了短信。   陆观潮是alpha,是他的丈夫,是家里现在的当家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处在高位,阮优的措辞尽量尊敬。   陆观潮看到信息简直要气笑了,陆观潮的omega居然会没钱打车,难道家里就连一辆车都派不出来了吗?再看到后面那句还钱的话,陆观潮阴沉着脸,不想对这句话发表什么看法。   阮优下车时就看到陆观潮这样的表情,自觉麻烦了陆观潮,阮优的表情很紧张,他看着陆观潮抽出几张纸币付给司机,并大方地表示不用找了,有些惶恐,陆观潮付的太多了,以他现在的经济水平,还不知道做点什么才能赚到钱还给他。   陆观潮打量他一眼,见他穿的是旧衣服,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毕竟他和阮优只不过是手挽着手一起进入会场的关系,至于进去后,阮优有他的去处,自己也有自己的去处。   公开场合,omega和alpha总是尽量避免大量聚集,以免发生信息素交叉影响的状况。   抑制剂虽然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产业,但人力终究抵抗不过天性,无论是对于omega而言,还是对alpha而言。   像这样隆重的婚宴,更是要把到来的名流们都分隔开,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阮优捡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听着omega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珠宝首饰、聊车房玩乐,聊他们的丈夫,还有一些尺度夸张的闺房秘事。   “哎呀,刚才看到新郎,好帅的。   据说信息素的味道也很好闻,你们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吗?”说话的是个年轻的omega,他嫁给一个年长的alpha,老夫少妻,鲜嫩可口的娇妻颇受宠爱,说起话来没有遮拦,也只让人觉得骄纵可爱。   “还说呢,不过你今天的抑制剂味道真好闻,是换了新款吗?”先前说话的omega夫家显赫,他又得宠,因此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凑趣。   “不是,我是把两种抑制剂混在一起喷了,以为会灾难,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说着,那个omega又埋怨道:“心安出新品的速度太慢了,根本没法满足咱们的需求,是不是?”周围一圈omega太太们纷纷点头称是,突然有人到:“不过说起来,陆太太家里跟心安是亲戚吧,能不能跟心安说说,快些推出新品呀,出了新品,你第一个尝尝鲜,也好羡煞旁人呀!”立刻就有人刻薄地嘲讽起来:“但是听说陆太太虽然是omega,但身上是没有信息素味道的,怕不是只有用抑制剂的时候,才能让自己的alpha满足一番?”这话说得露骨,在场的太太们都捂着嘴笑起来,阮优被戳到痛处,坐立不安,脚尖对着脚尖,勉强笑了笑,便低下了头。   他们说的没错,阮优的确跟心安是亲戚,心安是整个国家最大的性生活健康品牌,旗下生产面向omega和alpha的各类抑制剂、润滑剂、安全套以及情趣用品,但就是作为这样一个充满桃色意味的企业的亲戚,阮优身上的信息素却极为低级,味道也格外清淡。   更何况他的腺体现在还受伤了,根本无法分泌信息素。   话说到这里,阮优觉得自己颈后那一贴信息素隔离贴越发显得欲盖弥彰,看着格外好笑。   国家内部或多或少存在一些信息素的鄙视链,信息素的浓度、香味、分泌信息素的时间都会成为比较的对象。   简单的诸如纯粹的名贵的花草香气会鄙视常见而低廉的花草香气,更复杂的还有从香味、浓度、纯度等多个等级和维度进行评判的标准。   对普通人家而言,信息素的优劣并不十分影响他们择偶,毕竟Omega相对alpha和beta而言是一种稀有的生物。   而在上流社会,为了保证所谓“高贵”的血统,信息素的鄙视被划分得更加精细,标准也更加多元,可无论多么多元,像阮优这样清淡到几乎没有味道的,都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阮优低着头,忍受着在场诸人的调侃和嘲讽,这一晚太长了,长到还没正式开始,阮优就觉得撑不下去了。   “沈良先生来了!”宴会厅里传来一声惊叹,在场的omega纷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围观。   沈良正从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这样冷硬严肃的版型和低调的配色,更显得他一张脸莹白如玉,精巧的下颌微微抬着,克制地同到场媒体、宾客挥手示意。   沈良一贯如此,他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的焦点,身为omega,他是所有omega艳羡钦佩的对象,其余的omega都只能单独聚会,而沈良,他可以自由地与alpha们待在一起。   阮优的目光落在沈良微笑的面庞上,他的表哥又比之前更好看了,不知是因为生活顺遂,还是事业有成。   大多数omega都不会外出工作,少部分外出工作的也都选择一些没有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太有挑战性的工作,而沈良不同,他是心安集团的技术研发部门核心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灵魂人物,外界一直传言沈良不仅拥有全国都极为罕见的高等级、高纯度信息素,甚至他本人在信息素分离和提取一行上有着天生的天赋,据说即便只靠简单粗暴的嗅觉,他也能敏锐分辨出旁人信息素的香味、浓度、纯度等数据。   其实阮优知道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是这样的。   但这并不重要,无论沈良是不是这样天赋异禀,依靠他的噱头,心安集团开发了不少深受omega和alpha欢迎的产品,omega们将沈良视为他们的目标,也是他们的代表。   沈良不仅仅是沈良,更多时候是一个符号,他意味着omega也可以从事高精尖类的研究工作,也意味着omega可以拥有连alpha都望尘莫及的天赋。   国家大数据研究中心曾经做过统计,在十五岁开始出现分化端倪,到十八岁完成分化,再到进入大学校园步入社会的青少年群体中,omega对沈良的崇拜达到巅峰——这个国家并不是没有其他杰出的omega,只是像沈良这样年轻有为的omega屈指可数,自然让他拔得头筹。   阮优有沈良这样的好哥哥,自然相形见绌,他唯一比哥哥完成得要快的一件事就是结婚,可婚姻大事,竟也不是他做主的。   宴会厅的门缓缓推开,穿着黑色西装的沈良进来了,他脸上挂着一贯矜持客套的微笑,其他omega们或奉承或真心,尽数都迎了上去,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阮优,还有刚才那个被众人簇拥的年少妻子。   阮优现在终于想起他的名字了,他叫顾忻尔,二十岁就结婚了,新郎的年纪足足能当他父亲,他的婚礼盛大隆重,首都名流悉数到场,那也是阮优婚后第一次和陆观潮一起出席社交场合。   顾忻尔年纪虽不大,人却机敏,看见阮优的模样就知道阮优也不喜欢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沈良,即便这人是他哥哥。   所以顾忻尔将自己的社交账号冲着阮优晃了晃,阮优会意,添加了顾忻尔的账号。   顾忻尔立刻发来一条消息:“最讨厌这种做作的人!”阮优回了一个傻笑的表情包,抬眼便看到自己的哥哥拨开众人朝自己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挂着那官方乃至于有些油腻倒胃口的笑容。   “优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来,咱们说说话。”   阮优还没来得及回话,沈良便不由分说地揽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安静的角落去了。   作者有话说:开文啦!开坑双更,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2章   沈良和阮优其实没有什么话好说,从小到大,阮优对沈良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以自己的平凡衬托他的优秀,现在也是如此。   婚后的阮优显然过得并不舒心,甚至有些灰头土脸的挫败,而沈良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心安高层,是全国omega的精神偶像,两厢对比,阮优的温顺怯懦便更能衬托出沈良的春风得意。   阮优习惯于沈良这副模样了,因此只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沈良同他讲述,或者说是炫耀自己的近况。   沈良大阮优五岁,小时候他们一同长大,成年以后阮优和沈良就没有在一起了,沈良去了国外读书,阮优留在国内,读了文学类专业。   阮优从小就是听着沈良的炫耀长大的,对这种情况他已经熟悉到麻木。   沈良说完了,终于站起身拍拍手,道:“今天跟你叙旧也叙过了,看你过得不错,回家我也就能让妈妈和姨妈放心了。   好了,你在这里玩吧,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去外边跟alpha们聊聊。”   沈良终于走了,阮优拿出手机,看见顾忻尔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偷拍的自己,下边还有一条文字消息:“你看你的脸,困得像是要睡着了。”   阮优还没跟顾忻尔这么自来熟的人结交过,上流社会惯于拜高踩低,再加上他又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哥哥,从小就没什么人跟他玩,好容易捱到读大学,没了哥哥的阴影,但他过了热衷于社交的年纪,也没能交到什么好朋友,顾忻尔让阮优觉得有趣,因着有趣,心里就也同他亲近。   顾忻尔见他看过来,又发了一条消息:“好无聊,我们出去玩吧。”   阮优本就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待着实属自我折磨,闻言便跟着顾忻尔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宴会厅。   举办婚礼的场所在一个巨大的庄园里,前后都有风景秀美的花园,阮优跟着顾忻尔来到花园的秋千前,顾忻尔先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呼!憋死我了!我脸都快要笑僵了。”   顾忻尔看阮优还站着,道:“坐呀,阮优,现在天色晚了,荡着秋千吹吹风,多舒服。”   阮优便坐在他身边,道:“你认识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顾忻尔乐了,咯咯笑道:“就算不认识你,看到你那个趾高气扬的哥哥,也该认识了。”   他望着阮优,笑的时候露出可爱的兔牙:“我结婚的时候你来啦,你长得好看,所以我记住你了。”   阮优长得的确好看,但有那个事事强他一头的哥哥在前,这样直白的夸赞阮优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赧然地低下头。   顾忻尔是个自来熟,絮絮叨叨地跟阮优说了好半天沈良的坏话,将沈良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连阮优也不得不发问。   “你怎么这么讨厌他?”阮优忍不住问。   世上讨厌沈良的人恐怕屈指可数,阮优很难抑制自己的好奇。   原本侃侃而谈的顾忻尔磕巴一下才道:“还不是因为他琢磨出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害我每天都被折腾!”顾忻尔聊到这种成人话题,面色有些泛红,但还是气恼地说:“就知道讨好那些臭alpha!”阮优失笑,正想说要不就回宴会厅,就听有人往这边走过来,口中还说这话:“赵先生,您别急,人一定还在附近,说不定是去哪儿玩了。”   是陆观潮的声音,阮优瞬间紧张起来,他站起来,紧张地观望四周,很快就有人从花园的羊肠小道中钻出来,正是陆观潮,身边还有另一个高大英俊的alpha,是顾忻尔的丈夫赵擎。   “忻忻,为什么偷偷出来?”赵擎沉着脸发问。   顾忻尔还在秋千上坐着,一晃一晃的,说话时软绵绵娇滴滴,全然不见方才跟阮优说沈良坏话时的模样。   “里边太无聊了,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来外边吹吹风。”   陆观潮用眼神示意阮优过来,阮优连忙走到陆观潮身边,赵擎揽过顾忻尔,掐了掐他的脸蛋,又在脸颊落下一个亲吻,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差点发动人来找你。”   顾忻尔和赵擎开始说他们的悄悄话,阮优跟在陆观潮身后离开了小花园。   走到开阔的地方了,陆观潮才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时候跟顾忻尔认识的?”阮优道:“刚才。”   陆观潮没料到是这个回答,闻言顿了片刻才道:“以后没事少跟他来往,赵擎做的生意两头都沾,平白的别把你搭进去了。”   阮优想到方才听见陆观潮和赵擎在花园里穿梭寻找两人时,陆观潮说话那隐约敬重的语气,若是再多一分,难免觉得谄媚,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毕竟在阮优还有世上其他人面前,陆观潮一向自持新贵,跟名流家族都矜持客套,颇有几分清高倨傲,也是这份清高倨傲让阮优不敢对陆观潮生出太多不该有的心思,没想到人后也有如此敬重旁人的模样。   但阮优到底也没多说什么,跟谁往来说到底是他自己的事情,陆观潮平时基本不管他,也管不到他,方才说那话大约只是出于他和赵擎说话时被阮优听见,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见阮优仍站在原地不动,陆观潮又道:“走吧,婚宴结束了,可以回去了。”   门口已经有人将车泊好,阮优跟着陆观潮走到车前,正巧沈良也在前面出来了,他是独自开车来的,跟一众作为挂件跟随自己的alpha出席的omega对比,更显优越。   沈良的车在陆观潮前面,他上了车,许多alpha也心驰神往地望着他,到底越是难摘的玫瑰越是诱人。   阮优往身旁的陆观潮身上望了一眼,陆观潮倒没有盯着沈良看,他只打开车门,示意阮优上车。   阮优蹭车回家,不敢拖延,连忙钻进车里。   陆观潮开着车出发,阮优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快递。   发情期快到了,阮优新买了一批抑制剂,原本白天就已经到了,他不在家,陆家的佣人便不动弹,快递一直没人去领,系统就又给阮优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放在快递柜了。   陆观潮往阮优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询问他是什么事,阮优便道:“是快递,待会儿你把我放在取快递的地方吧。”   陆观潮随意道:“快递让家里的阿姨去拿不就好了。”   阮优心想,我哪里能使唤得动陆家的佣人,但口中却道:“在宴会厅憋了一晚上,拿了快递我刚好可以顺路走回去,吹吹风。”   陆观潮似乎信了这种说法,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阮优知道陆观潮不会不同意的,结婚半年了,陆观潮对阮优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既不了解,也没有想过要了解。   他们甚至从没有过夫妻之实,陆观潮把阮优放在家里做一个花瓶,半年过去,阮优就真的成了陆家那个可有可无,没人放在眼里的花瓶。   快到家了,阮优说:“车费过些天我再还给你。”   阮优平时在网络上接各种兼职,写稿剪视频做PPT整理教案之类的工作他都做,虽然琐碎,但也能赚些微薄的收入,结婚半年来,阮优的生活支出几乎就靠着这些收入,但这个月的没接到什么活,阮优囊中羞涩,只好请陆观潮宽限几天。   陆观潮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我没有说要你还。”   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问阮优:“我们结婚了,你嫁给我,还把你我分得这么清楚吗?”阮优觉得陆观潮这话问得颇有倒打一耙的意思,分明是他,一结婚就搬到离公司近的公寓里去,能不回家就尽量不回家,是他从未将两人当成夫妻看过,现在反倒成阮优的不是了。   不过阮优并不会去跟陆观潮去计较这些,他一向顺从陆观潮,于是阮优坦然地说:“好,那就不还了,谢谢你。   之前是我把我和你分得太清楚了,对不住。”   说完这话,阮优觉得身边陆观潮的气压更低了,他连忙伸出手指叩了叩车窗,道:“就停在这里吧,我去取快递。”   怕陆观潮仍然生气,阮优又补了一句:“你先回家吧,厨房里有我白天炖好的雪梨汤,你……你可以尝尝。”   陆观潮没说尝还是不尝,只抿着嘴停了车,阮优飞快下车,陆观潮又停了一会儿,原本想等等阮优,想到阮优先前说的雪梨汤,又发动车子径自开回家。   阮优取了快递抱在怀里,快递箱上印着醒目的心安的logo,阮优又难免想到他那得意的哥哥。   这一晚沈良大出风头,想必又能让他无限满足。   沈良就是这样的人,最享受旁人对自己的追捧,小时候他的目标是阮优,长大了又加上了那些人中精英的alpha们。   阮优想到和沈良小时候的事情,低头笑了笑,将手上的快递箱拆开,把里边的抑制剂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而后扔了手里的包装箱。   logo太大了,虽然陆观潮从不关心他的事情,但若是被陆观潮看到了,倒也不好解释。   毕竟陆观潮从未将阮优放在心上,因此大约也不会想到,一个正常的成年omega是需要度过发情期的。   就好像他也不会想到,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即便住在家里,有人供养三餐,也需要一点点钱用作日常开销一样。   因为不在乎,所以什么也想不到。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喜欢这篇文w 第3章   阮优想着沈良的事情,心情有些烦躁,回到家里,发现陆观潮居然在卧室,他因此很是诧异了一瞬,不仅诧异而且紧张,阮优尽量不露声色地将抑制剂放进洗手间的储物柜里,而后洗了手,走到衣柜前开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换衣服——出去换衣服就太刻意了,他怕陆观潮不高兴。   陆观潮原本在看手机,见阮优回到家里一句话也不同他说,看见他在卧室里也既不惊诧又没反应,心中难免不快,再看到阮优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一般,自在地脱了外套,又低头解着衬衫的扣子,心里更是不痛快。   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陆观潮看到阮优脱下衬衣后后颈处露出的伤痕,沉默一瞬,他道:“你是不是该去医院复查了?”阮优愣了一瞬,他的手不自在地抬起来,抚过自己的后颈,腺体处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的心沉沉坠了一下。   “应该是吧,我跟医生联系一下。”   陆观潮道:“不用联系了,明天我陪你一起。”   阮优很诧异陆观潮怎么会突然想着要陪他去复诊,但陆观潮要去,阮优没有拒绝的道理,他连忙点头表示同意,转过头发现陆观潮也开始解衣扣,显然是准备睡在卧室里的意思,这倒是让阮优觉得棘手。   阮优晚上替人写软文,主要负责把产品吹得天花乱坠,现在陆观潮在卧室里,阮优就不方便码字了,他还不好意思让陆观潮知道自己在干这种事,虽然陆观潮可能根本也不在乎他做什么。   他磨磨蹭蹭地站在床边,想着该如何开口,反倒是陆观潮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精壮结实的肉体,他不悦地说:“还在干什么呢?洗洗睡吧,折腾了这一晚,你不累吗?”阮优心中一动,道:“这边两个人洗不方便,我去隔壁洗了,你在这里洗完了赶紧睡吧。”   阮优说完,逃也似的抱着自己的睡衣和电脑离开主卧,推门进了客卧,陆家的佣人虽然刁蛮,好在干活并不偷懒,客卧里物品一应俱全。   阮优放下电脑便去洗澡,洗澡时想着他和陆观潮,阮优心里仍旧很紧张,怕陆观潮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阮优怕陆观潮跟他进行夫妻生活时自己在陆观潮面前露怯,更怕陆观潮根本没那种想法,倒让自己弄巧成拙。   暗恋让阮优患得患失,他已经尽量在陆观潮的冷遇前保持冷静和平和,但是还不能适应陆观潮的突然关心和靠近。   没成想洗完澡就看到陆观潮靠在客卧床头,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已经洗过澡了。   阮优愣在原地,陆观潮看他一眼,不耐烦道:“干什么,那间房里都是你的东西,我睡不惯。”   阮优还以为陆观潮是一路追过来,心中颇为紧张,听见他这样说,心里松了口气,道:“那你在这里睡吧,我回去睡。”   陆观潮看着阮优又忙不迭地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客卧,眉头紧紧蹙起,这一整晚阮优都抱着他的宝贝电脑在几个房间里来回穿梭,像打地鼠似的。   陆观潮意识到阮优好像很不想跟他同处,无论是今晚婚宴时的状况,还是回家路上,亦或是现在睡前的模样,都能感受到阮优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陆观潮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满,无论如何这是他正经娶回家的妻子,却对他是这种态度,难免大大挫伤这个年轻alpha的自尊。   他恼怒地躺下,想着是不是自己搬出去住的时间太久,而回到家里的次数又太少,才让阮优如此不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想着想着,陆观潮又想起阮优抱着电脑偷偷摸摸的模样,鼠标线坠着鼠标砸在木质地板上,阮优连忙用一只手捞起鼠标塞到怀里的模样让他觉得又气又好笑,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有线鼠标,陆观潮陷入睡眠前,还这么恼怒地想着。   第二天早晨阮优起床时陆观潮已经起来了,他前一夜熬夜码字,不知不觉就到深夜,因此睡了个懒觉,醒来晃晃悠悠走到餐厅,看见陆观潮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才记起昨夜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在,于是不由自主便收敛了原本懒散的模样,转而正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陆观潮见阮优坐下,将手里的报纸折好放在一旁,道:“半小时后出发,医生我已经约好了。”   阮优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奶香小馒头掰成两半细嚼慢咽地吃着。   陆观潮看了他几眼,又拿起已经被他放下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望向阮优。   阮优吃饭时动作很慢,但进食的模样却很香,他脸颊塞得鼓鼓的,眼睛微微弯着,似乎是因为吃到喜欢的食物而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陆观潮看着,便觉得自己食欲又被勾起,先前吃过的早饭竟是无味了。   “你要吃吗?”大约是陆观潮看的时间太久,阮优终于忍不住问他,他还以为陆观潮起得这么早,大概早就吃过了。   餐盘里只剩下一个小馒头了,陆观潮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没等陆观潮开口,阮优便起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儿他端出一盘早餐,正是他方才吃的奶香小馒头。   阮优往陆观潮的方向推了推,说:“还热着。”   陆观潮轻咳一声,拈起一个送进嘴里,阮优抿嘴笑起来,将牛奶一口气喝完,擦擦嘴,说:“我吃好了,去换衣服了,一会儿就出门吧。”   医院里人满为患,阮优和陆观潮走了VIP通道进入会诊室,为阮优看诊的向医生见这次是两人一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瞬还十分惊讶。   但医生到底职业素养很高,很快便整理好表情,安排阮优进行检查。   陆观潮想陪阮优一起去,阮优却拒绝了:“不用了,很快就好,我自己去就可以。”   陆观潮坐在会诊室,见阮优独自进入检查室,很是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   向医生便道:“不用看了,每月一次复查,他来看了四五次,路线和流程都清楚得很。   更何况,有些事,omega或许也不希望alpha知道。”   陆观潮疑惑道:“什么意思?”医生见状,先是沉默,而后很快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出于隐私方面的考量,作为alpha,尊重omega的决定就好。”   阮优果然很快就从检查室里出来,大约是来回奔波,他脸有些红,一进门就把报告单交给医生,医生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伤口恢复状况还算不错,但腺体功能恢复并不如预期,信息素分泌情况仍然很稀少。”   医生说到这里,抬头问阮优:“平时有进行性生活吗?”阮优没料到还有这个问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医生又望向陆观潮,陆观潮只好说:“他的伤不是还没好吗?”医生又看了一眼陆观潮,而后道:“伤口已经痊愈了,但腺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适当进行性生活可以刺激腺体的恢复,不过频率不用太高,每周一两次即可。   我看你们还年轻,腺体受到的损伤也不是不能修复的,夫妻同心,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阮优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夫妻同心,微微叹了口气,他对医生的建议不置可否,只道:“谢谢您了。”   陆观潮还想再跟医生问些什么,但一来阮优的伤情他不了解,二来这也是他第一次陪阮优来医院,难免生疏,因此并未等到开口的机会。   倒是阮优转身对陆观潮说:“好了,走吧。”   陆观潮似乎有些摇摆不定,想再问问医生,最终仍是因为不知该从何问起而没有开口,同阮优一起离开了会诊室。   走到医院门口,阮优站住了。   “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阮优说。   陆观潮问:“你自己怎么回去,打车吗?你昨天还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呢。”   阮优被陆观潮问得哑口无言,他原本只是不想和陆观潮相处太长时间,毕竟很明显,虽然他暗恋陆观潮,但陆观潮并不喜欢他,两人结婚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且他对陆观潮也不敢有什么痴心妄想,待在一起太久,陆观潮无趣,怕是又要不高兴,倒不如公事公办,看完医生就各自分开。   阮优没料到陆观潮有这样的一句追问,心中一动,便明白大约是方才看诊的过程让陆观潮有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或许是怜悯,也或许是愧疚。   于是阮优说:“这里离家里不算太远,我可以坐地铁,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你不用耽误工作特地送我,也不用因为刚才医生说的话烦心,人体原本就有自愈功能。”   看见陆观潮不算好看的脸色,阮优又连忙说:“不过你说的是,我的确没钱,你若是想尽丈夫的责任,不如就每个月给我些生活费吧,其他的都不用费心。   像这样来医院复查的事情,我自己也可以。”   这话是阮优硬着头皮说的,他前一天晚上反复计算了自己微薄的稿费,支撑普通生活都很艰难,想要在上流社会正常生活更是不可能,阮优还是要仰仗自己的丈夫。   陆观潮的眉头更深地蹙起,他反问:“只是给你钱就可以吗?”阮优搞不明白陆观潮怎么又不高兴了,他明明记得网络论坛上都说能随心地让omega花自己的钱算是最能满足alpha虚荣心的一件事,可自己都拉下脸开口了,陆观潮反倒面色更难看。   阮优正在想该如何回答陆观潮的问题,陆观潮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给阮优:“密码是我生日,无限额度的卡,你拿去吧。”   似乎不够解气,陆观潮又抽出一张卡:“这张卡里有一些钱,剩下的我每个月会按时打进来。”   阮优连忙将两张卡装进口袋,又道:“谢谢。”   说话时阮优微微笑着,眉眼弯起,柔软亲昵,到底拿人手短,阮优更要讨好自己的丈夫。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陆观潮再不高兴,看见阮优这张笑着的脸也不好说什么,阮优便趁机跟他告别了。   和陆观潮分开后,阮优果真进了地铁站,陆观潮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见阮优买了票进站,身影很快融进人海里,陆观潮遍寻无果,正感到焦躁时,手机却叮地响了一声。   “不用跟进地铁站了,我已经上车了,你去上班吧。”   是阮优发来的。   阮优时不时会给陆观潮发一些消息,怕打扰陆观潮,说话尽量简单明了,当然,陆观潮回复的并不多。   这句话竟然算是两人结婚半年来发过最长的一条消息。   陆观潮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怒火隐隐被点燃,他愤而将手机揣回口袋,而后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优优表示陆观潮好难懂啊(?????) 第4章   阮优回到家里,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没过几天他竟然接到了陆观潮的助理送来的行李箱。   “这是陆先生的衣物,待会儿还有别的东西送来,烦请夫人接收整理。”   陆观潮的助理是个冷面冷情的beta,说话时眼皮垂着,看似恭谨,实则冷漠。   阮优不知道陆观潮这是闹哪一出,呆滞地扶着陆观潮的行李箱,而助理beta并没有给阮优反应的时间,他只道:“陆先生打算搬回来住,还请您把陆先生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妥当。”   阮优接过陆观潮的行李箱时心情颇有些复杂,既有些惊喜,也有一丝疑惑,但无论如何,这是陆观潮的家,是陆家的宅子,轮不到他来表达什么情绪。   只是陆观潮要回来了,阮优知道自己没道理再厚着脸皮霸占主卧,将陆观潮的衣物同家里的帮佣一起收拾整理后,阮优先回到卧室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去了客房。   陆观潮回到家里时,看到的便是阮优留给他的宽敞干净的主卧,卧室内一切陈设都尽量恢复到阮优住进来之前的样子,看起来阮优颇有自知之明,晓得分寸和礼数。   只是陆观潮在卧室里绕了一圈,总觉得心里别扭,陆观潮是想和阮优井水不犯河水的,可阮优同他分得太明白了,陆观潮反倒心里不痛快。   信息素改变了人类的生理特征和心理特征,alpha对omega有着天生的支配欲望,因此看见不驯服自己的omega就难免心中不快,陆观潮站在主卧的窗前,用初中生物课上的知识平息心中的怒火,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不爽只是因为强势的alpha遇到了不那么百依百顺的omega。   转念一想,阮优对自己好像已经够顺从了,自己住在外边,阮优不哭不闹,自己回到家里,阮优默默收拾干净,那自己为什么还这么不满意?想到这里,陆观潮的心情更差了。   晚饭是陆家佣人做好的,陆观潮回家了,佣人便上楼将门扣响,请陆观潮下楼用餐。   路过阮优住的客房,佣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观潮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到空荡荡的餐桌前,才发现家里的佣人真的没有叫阮优下楼吃饭。   陆观潮将手里的筷子搁在一旁,心头憋着的不痛快终于有了能够发泄的地方,他沉声道:“过来。”   家里的佣人连忙站到陆观潮身边,陆观潮问:“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要吃饭吗?”佣人尚不明白是什么情形,只道:“先生,我们的饭一律在厨房后边的小餐厅用,这是老先生时就定下的规矩。”   陆观潮气极反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先生时定下的规矩还有不能蔑视主人,对吧?”这样一问,佣人才明白过来陆观潮说的是什么意思,因此难免有些如梦初醒的手忙脚乱。   陆观潮一向不喜欢阮优,结婚以后更是彻底搬出去,连家都不回。   最近虽然将衣物送回家里,也说了要回家来住,却并没有对阮优的特殊关照,可见陆观潮搬回家里跟阮优并没有关系。   既然是一个当家人都不在意的人,阮优这夫人的名分在陆家佣人眼里也不过是有名无实,更何况在陆家佣人眼里,陆观潮娶阮优娶得不情不愿,阮优配陆观潮也的确是高攀不止一阶,有意无意地忽略他,便是一种无声的作践。   现在陆观潮发声了,佣人才忙不迭地上楼去请阮优。   阮优的房门被敲响时,他正戴着耳机码字,有一篇临时约稿找上门来,稿费给得不菲,阮优打算连夜写完,满脑子都是文章进度,见着佣人推开门缝,恭谨地请他下楼吃饭时还没反应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走下台阶了才发觉,今天的陆家佣人有些过分彬彬有礼了。   阮优走到餐厅,才看见陆观潮坐在餐桌前,他沉着脸,见阮优来了,抬抬下巴,示意阮优坐在他身旁,阮优连忙走过去坐下,陆观潮见状,似乎满意地嗯了一声,而后眉头又刁钻地皱起。   阮优没想到陆观潮说要搬回家住,这么快就能搬回来,再一看到他的脸色,便知道这难搞的大少爷又生气了。   阮优茫然懵懂,垂着眼睛坐在他身侧,只等着陆观潮说话。   “丈夫回家,家里冷冷清清,你就在家里待着,也没有出门迎接一下。   阮优,你家里是这样教你的吗?”陆观潮问。   陆观潮拿出当家alpha的架势了,阮优不敢与他起争执,又觉得的确是自己的失误,闻言连忙低眉顺眼道:“是我不好,以后一定不会了。”   他认错倒快,可偏偏没有让陆观潮感受到一点满意,陆观潮满肚子的火气只说了一句,便让阮优的态度搞得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憋了半天,陆观潮凶巴巴地说:“阮优,你不要绵里藏针似的,我是你的丈夫,你的alpha,你要记着这一点!”陆观潮说这话时极为斩钉截铁,也不知是在警告阮优,还是在劝服自己。   大约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部分比较多,否则若不这样说,他怕是心中总有不平。   阮优温顺地说:“好,我知道了,你是我的丈夫,我的alpha。”   陆观潮对阮优束手无策,恼怒地瞪着他,阮优见他不说话了,连忙拿起碗给陆观潮盛了一碗汤,软声说:“吃饭吧,汤要凉了,先喝些汤。”   阮优说话时语气温和,模样也乖顺,他穿着鹅黄色的家居服,将碗递到陆观潮面前时颇有一种贴心细致的模样,陆观潮觉得熨帖极了,方才皱巴巴的心思都被阮优这碗汤给浸得柔软。   “这才像个omega的样子。”   陆观潮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汤,道。   阮优笑了笑,没说话,沉默一瞬,他忽然不怎么明显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从碗里挑出几粒切得细碎的豇豆丁,顿了顿,他夹到了陆观潮的碗里。   “我不爱吃豇豆,都给你吃吧。”   阮优说。   陆观潮似乎轻哼一声,道:“我也不吃别人夹给我的东西。”   他这么说着,语气却不是生气或不愿的样子,阮优这才发觉陆观潮居然是个傲娇怪,他口中软声道:“可你不是说你是我的alpha吗?而且我还没有吃,都是干净的。”   不就是撒娇吗,阮优虽然没谈过恋爱,可眼看着父母恩爱二十多年,他学也能学个七八成。   阮优记得妈妈平时就这么软绵绵地跟爸爸说话,爸爸那受用的样子连阮优都看不下去,如今阮优有样学样地用给陆观潮,便颇为期待地偷偷盯着陆观潮的反应。   陆观潮果然被这话取悦到,他将阮优夹给他的豇豆连带着米饭一起送入口中,快速咀嚼几次咽下去后,他扬眉,得意道:“能记着我是你的alpha就行!”阮优心道撒娇果然又用,先前他因为暗恋陆观潮而过于小心翼翼,发觉陆观潮并不喜欢这样,阮优换了方式,陆观潮也高兴了。   两个人一起吃饭热闹,这话以前阮优不懂究竟热闹在什么地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是因为有了陆观潮。   陆观潮难搞,一会儿指挥阮优为他布菜,一会儿又说阮优要多吃有营养的,忽而让阮优为他盛汤,忽而又要阮优准备饭后的果汁。   阮优手忙脚乱,陆观潮总算体会到一种属于丈夫的威权。   陆观潮心气平顺,大家都会过得轻松顺遂,吃过饭,陆观潮果然不再刁难阮优,阮优便趁机回到房间继续码字,他还是不敢和陆观潮待在一起太久。   客房不朝阳,阮优多披了一件针织开衫在身上,这是他新近用陆观潮的卡买的。   既然陆观潮将卡给他,让他随心去花,阮优若是分文不动,怕是又要惹他不悦。   阮优紧赶慢赶写完约稿,时间尚早,便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纸袋出门,走到楼下看到陆观潮正在看财经新闻,他便走上前,将纸袋递给陆观潮。   “前几天我去逛街,看到一件外套,觉得挺适合你,刚好过一段时间就要换季了,提前备着秋装也正好,你试试吧。”   陆观潮闻言,眉毛扬起,颇有些新奇的样子,他接过纸袋,道:“还给我买了衣服?真是破天荒,我来看看你的眼光到底行不行。”   阮优抿着嘴没说话,陆观潮拿出外套抻展,看了看样式,又看了看吊牌,终于点头,道:“挺好,我喜欢。”   阮优的紧张总算松懈下来,道:“那你试试。   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他特地补了一句:“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会好看。”   陆观潮试了衣服,尺码合适,颜色也衬他,便越发高兴,随手将衣服扔到一旁,道:“我倒没发现,你还挺了解我的,连我穿多大码的衣服都知道。”   阮优跪坐在沙发上,将外套给他叠好,道:“你喜欢就好。”   心意已经送到,阮优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何况陆观潮对他一向没什么话要讲,他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而后便端着水杯回到房间。   等陆观潮反应过来时,阮优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阮优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和陆观潮的互动,虽然已经过去了,可再想起来还是让他紧张,阮优暗啐自己,做的时候得心应手,回想起来便手忙脚乱了。   正在想着,手机嗡地一声响,是顾忻尔发来的消息,他问阮优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做SPA。   顾忻尔的确自来熟,阮优同他不过两面之缘,加了微信也不过是几天而已,顾忻尔就已经熟稔到约阮优一同出门。   阮优尚在犹豫,顾忻尔的消息又接二连三地发来。   “赵擎的弟妹送来几张全场通用券,说是她小姐妹的店开业,请我去捧个场,我哪懂什么捧场的事情,我那个弟妹又总是挑我毛病,我不好在她面前露怯,烦得要命。   你陪我一起吧,也给我壮壮胆。”   顾忻尔都这样说了,阮优又没什么事,便应下他的邀请,道:“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明天我好提前准备着。”   顾忻尔发了个兴奋的表情包过来,又发来一大串时间地点之类的消息,阮优一一核实了,顾忻尔约的时间在陆观潮上班后,这样也好,免得被陆观潮看见,又要有的没的说一大通。   陆观潮原本就不赞同阮优和赵擎夫妇来往,阮优不想触他霉头。   阮优准备好第二天出门的东西,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又来了消息,是他那个了不起的表哥沈良发来的。   “明天来公司一趟。”   简洁、短促,充满命令式的口吻,同在外人面前对他那副亲昵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一向是沈良对他的态度,阮优早已习惯。   二十多年来一直活在沈良的阴影之下,阮优对他无有不从,但自从他结婚后,阮优也不再听沈良的支使了,到底他也没有亏欠沈良什么,即便是有,他也用一生偿还他了。   阮优回复道:“明天有事,没空过去。”   沈良回得很快,只道:“那就忙完了来,公司派车去接你也行。”   作者有话说:大家要记得这篇文的名字,陆观潮是有白月光的。   目前存稿十万字,关于优优和陆观潮两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细节铺垫。 第5章   顾忻尔的聚会果然尽数都是豪门大户人家参与,还好阮优拿了陆观潮的卡,去置办了一身体面的行头,否则又免不了会是一场讥嘲。   顾忻尔拉着阮优为他低声介绍,谁是哪家的独生女,谁是谁家的正牌夫人,谁是退居二线的当家,谁又是备受娇宠的情人,阮优听得晕晕乎乎,只挨个打了招呼。   有人听闻他是陆观潮的omega,反应倒也平平,有人则难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这样的表情自阮优成婚以来已经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   终于到了自由闲聊的时间,阮优便问顾忻尔:“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人,我是谁都不认得。”   顾忻尔和阮优一样,在普通人里家世还算不错,在上流社会里则完全不够看,阮优至少还有沈良这一家家大业大的表亲关系,顾忻尔家里则是完全的普通人家,这点早在顾忻尔成婚时就已经被媒体挖了个底朝天。   “我母亲是中学老师,学校里尽数都是这些子弟,小时候我常在学校里,听的多了,后来结婚了,赵擎又找他家里的亲戚长辈反反复复给我讲,跟上课一样严格,多听几遍,就也记住了。”   顾忻尔说。   阮优笑笑,道:“那也是你聪明,我是记多少次都记不住的。”   顾忻尔展颜一笑,说:“阮优,这就是咱俩的不同,你是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瞧不上你,所以你也不爱搭理他们,我是他们越瞧不上我,我就要过的越好,偏要让他们嫉妒才行。”   顾忻尔讲话直率,说完又道:“阮优,我这么说话,你不要吃心,咱们是一样的人,我看咱们性格也投缘,所以喜欢跟你一起玩。”   阮优摆手,说:“没事,我也喜欢你的性格。”   这倒不是阮优同顾忻尔客气,顾忻尔年纪不大,却极有主意,阮优同他说话,也十分喜欢他。   更何况在上流社会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许多人都瞧不起他,唯有顾忻尔对他一见如故,颇为亲切,阮优当然也感谢顾忻尔。   阮优和顾忻尔一起,跟着一群豪门阔太坐了大半天,其实也没什么事,聊的话题也随心所欲,临分别时又约定了下一次聚会的时间,组局的人还特地叮嘱了阮优,让他一定要来。   阮优和顾忻尔落在后边,顾忻尔道:“大约是从没有你这么和气温顺的观众,所以都巴望着你来呢。   你瞧其他人都争奇斗艳,你这只听不说的,才是他们最想要的人。”   顾忻尔这么说了,又同阮优聊了几句,赵家的车便来接他,他上了车同阮优告别,阮优落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外形恢弘、装修华丽的建筑,感到滑稽与荒诞。   这样的聚会总归算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阮优虽然不怎么参与太太之间的聊天,却也总比待在陆家看下人的脸色要强,尽管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浮夸又做作,可阮优还是觉得有意思,计算着下次聚会的时间,阮优伸手拦下一辆车准备回家去。   刚准备同司机说地址,阮优的手机里收到妈妈发来的短信,说是早晨刚去了菜场,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阮优便改了主意,往父母家里去了。   阮优的母亲乔苒是个十分美丽和善的omega,她是家中幼女,原本也算是富贵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但乔苒和丈夫多年来相濡以沫,感情很好,并不曾受家境的影响,对阮优也百般呵护。   阮优总觉得,要不是父母这样疼爱他,凭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受到沈良的欺压与白眼,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阮优进门,乔苒果然做了一桌好菜,见他进门,拍手笑道:“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不过赶上饭点倒是巧了,有口福。”   阮优换了鞋,又去洗了手,笑着说:“今天出门参加了一个聚会,散场时刚巧收到你的消息,再晚一点我就在回陆家的路上了。”   乔苒拍拍他的手臂,说:“什么陆家不陆家的,结了婚那就是你的家,不能总是分得这么清。”   阮优知道,乔苒自己一辈子活在父亲阮石安的呵护之下,夫妻同心,自然觉得天底下夫妻都是一体的,可阮优和陆观潮却不是,其中各种琐碎细节,阮优没法说给父母听,他也说不出口。   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乔苒不停地给阮优夹菜,不住地说阮优最近瘦了,看着精神状况也不太好。   “优优,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回家里来吃饭,但是也不要回来太频繁太招摇,不然被外人看到,会说你和观潮感情不好,背后说闲话的。”   阮优无奈道:“他对我哪有什么感情,本来不也是没办法才结婚的吗。”   乔苒不悦地对阮优说:“优优,你不能这样想,不管你和观潮从前各自都是什么样,你们能结婚,那就说明是有缘分的。   而且我们家优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是特别招人喜欢的,感情这种东西慢慢培养,你可不能现在就在心里把观潮当成外人了。”   阮优从前从没有给乔苒说过自己婚后的状况,乔苒每每问起,也只说很好很好糊弄过去,现在听乔苒这样说,心中的委屈终于涌上心头,半年多的忍耐和憋闷唯有在母亲这里才能抒发,他道:“妈,我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是他把我当外人,我也只能做他的外人。”   乔苒不知怎么回事,阮优便闷着头说:“我们刚一结婚,他就搬到外边去住了,陆家的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除了必要的场面上的活动我们会一起出席,平时我连见也见不到他。   妈,像您跟爸爸这样,做模范夫妻,一辈子恩爱的alpha和omega我也很羡慕,但是我……我……”说到最后,阮优也难免灰心丧气。   虽然半年来他一直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都没什么,能跟陆观潮结婚已经够幸运了,而且他的日常生活好像也不受影响,但是现在给母亲说出口了,阮优还是感到委屈。   说到底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对陆观潮的暗恋都是谨慎而小心的,却要承受陆观潮的无视和冷暴力,实在痛苦。   乔苒听完,怔愣好半晌,而后才道:“竟然是这样吗?你们从未住在一起?”对上阮优的眼神,乔苒显得伤心极了:“你结婚这半年,妈妈时常想你,又怕娘家人上门太频繁惹人非议,硬生生忍着不敢去看你,只隔一段时间让你回家一次。   你每次都自己回来,每次都说很好很好,我还以为是陆观潮工作太忙。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们未免欺人太甚了!”反倒是阮优抚着乔苒的背为她顺气,颇有些自我安慰似的道:“没关系妈妈,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过得也还算自在。”   乔苒仍旧愤愤,道:“不如你回家来,也不受这气!”若是前些天母亲说这话,阮优说不定就心动了,可现在陆观潮回家住了,阮优到底舍不得陆观潮,便道:“也没有受气,而且前几天他也搬回来了。”   乔苒叹了口气,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阮优:“那这些日子你的发情期?”阮优道:“跟以前一样,都用抑制剂。”   乔苒便又长叹一口气,而后犹豫地说:“那他现在回家了,等你发情期到了,你们少不得要同房了。”   阮优面色赤红,磕磕巴巴地说:“这我也想过了,先前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即便要……也不能标记,不能标记的话,同房也就没什么意义。   我觉得他不会的。”   聊到阮优的伤,乔苒便更惆怅了,她抚过阮优后颈,伤痕狰狞,结疤后新生的皮肉颜色与周围肤色不同,看着格外突兀。   阮优将后脑的头发留长了些,刻意用头发盖着伤疤,无论怎样开解自己,他到底还是在乎这个伤的。   但面对母亲的伤感,阮优仍然打起精神同她玩笑:“没关系,妈,如果没有这道伤,我还不能嫁给陆观潮这种长得帅、家世好、能力强的高等级alpha呢。”   阮优不说这话便罢,说了这话,乔苒更是伤感。   阮优见状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同母亲聊了许多外边的奇闻趣事,才勉强博得母亲展颜一笑。   时间晚了,阮优起身准备回到陆家,临走前乔苒伤心地拉着阮优的手,仿佛快要哭了:“优优,以前是妈妈不知道你过得如何,早知你过着今天这样的日子,倒不如当初不要跟陆观潮结婚了。”   阮优顿了一瞬,反过来安慰乔苒:“妈,我腺体受伤,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当时那个情况,能跟陆观潮这样的人结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更何况他父母远在国外定居,家中也没有复杂的亲戚关系,我一个人还算自得其乐,也没有很委屈。   您不要操心,有空我就回来陪您。”   从母亲家告别,阮优坐上回陆家的出租车,在车上收到陆观潮的短信,只看几行文字就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他问阮优:“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阮优心情不好,也顾不得考虑陆观潮的心情,只潦草回复他:“在路上,很快就到。”   关掉手机屏幕,阮优靠在出租车车窗上,窗外闪过城市绚烂的霓虹,阮优感到身心俱疲,他记得他受伤的那一日,仿佛也是这样一个流光溢彩、热闹喧腾的夜晚。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近一年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今天有点事。   优优妈妈最强护崽专家! 第6章   那是陆观潮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社交圈足够广,二十八岁的生日硬生生让亲戚、朋友、下属轮番庆贺了好几次,阮优在姨妈家里时,陆观潮亲自登门,为沈良送上生日聚会请柬。   沈良没有邀请陆观潮进门,只拿着请柬,笑容有些玩味:“不是都祝了好几轮了吗,怎么还有?”沈良便道:“先前那都算是外人,这回是我自己攒的局,都是咱们熟识的一圈朋友。”   沈良家里和陆观潮家里算是世交,长辈间关系一直不错,沈良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也不想拒绝,闻言只促狭地道:“可是我跟优优两个人在这里,你怎么只送了一份请柬来。”   阮优识趣,立刻便红着脸摆摆手说:“没关系,我跟大家都不熟,就不去了。”   陆观潮和阮优也见过许多面了,阮优总是在沈良的要求下跟他待在一起,自然也认识陆观潮,陆观潮的目光落在阮优身上,笑了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猜你就和阿良在一起,所以只送了一份来,不然你看看请柬上,不是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吗?”沈良故意似的,似笑非笑地打开请柬,果然上面写着沈良和阮优两个人的名字,这才有让陆观潮进门的意思,可陆观潮却道:“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阿良和阮优都来,我还要去送下一份。   请柬都是我亲自送,这回来的真的都是自己人,放心吧。”   到了陆观潮约定那一天,阮优和沈良一同出发,地点定在一个开阔的独栋别墅,是陆家的产业,两人到场时已经有不少朋友到达了,阮优跟在沈良身后入场,不少alpha都主动上前同沈良打招呼,沈良一一含笑应下,阮优则尽心尽力在他身边扮演好绿叶的身份。   阮优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沈良,自己是没资格来陆观潮的生日宴会的,即便陆观潮说着邀请了两个人,可阮优自己清楚,陆观潮和沈良是家世相当的朋友,自己只是捎带上的那个而已。   能跟着沈良一起为陆观潮庆生,阮优已经心满意足,也不敢再过多渴求什么。   除了在阮优面前会显得跋扈张扬,沈良在任何人身旁都显得温和亲切,颇为善解人意,再加上他又能言善道,因此格外讨人喜欢。   其实阮优在这样的场合,除了跟着沈良也没有别的去处,沈良就像一株发育过分好的植物,将身边所有生物的营养都吸收干净,阮优完全被隐在沈良的光辉下,没有任何发光的机会。   沈良如同交际花一般,跟到场的宾客言笑晏晏,阮优沉默地陪了他一天,到了聚会要散的时候,陆观潮喊住了沈良。   “阿良,先别急着走。”   沈良转身,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暧昧和困惑问陆观潮:“阿潮哥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这是沈良惯常的表情,通常没有什么alpha能抵御这样的表情,陆观潮也停顿一瞬,才温和道:“我爸妈打电话过来了,在国外时你常和他们聊天,你回国后他们好久没见你,想跟你聊聊天呢。”   沈良抱歉地回头看了一眼阮优,说:“可是阿潮哥哥,我跟优优是一起来的,不好叫他自己回去……”陆观潮看了阮优一眼,说:“没关系,不用很久,只要一会儿就好,让优优等一会儿吧。   优优,可以吗?”后半句话是朝着阮优问的,陆观潮这么问了,阮优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在沈良那里向来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哪里轮得到他来反对。   阮优知道刚才沈良看似关切地提到阮优不能单独回家的事情,其实也只是想要婉拒陆观潮的请求。   可是阮优又怎么会拒绝陆观潮呢?阮优心里其实是很羡慕沈良的,陆观潮年纪轻轻就自己创业做起一把手,跟同样的二世祖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社会地位算起来也不低了,又是信息素也达到顶级的alpha,暗恋他的omega不少,就连刚才的宴会上也有好些omega艳羡地谈论着陆观潮。   这么优秀的人,阮优只敢小心翼翼地仰望,可沈良想找借口便找借口推拒,这种底气是阮优没有的。   沈良跟着陆观潮上楼去了,阮优独自在楼下坐着,宴席已经结束,陆家的佣人们来来往往地忙着收拾残局,阮优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外的夜色。   变故便是这时发生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很是嘈杂,不知何时混进了外人,等阮优反应过来时,正是房门被猛然踹开的那一刻。   一个高大的alpha醉醺醺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大声嚷嚷着:“沈良!你个小贱人!给我出来!沈良!别他妈躲了,出来!你又在外边勾三搭四了是吧!看我不肏死你!”alpha的话不堪入耳,阮优被惊得立刻坐直了身子,惊恐地望向他。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alpha,生得极高,眉目凶狠,侧脸有一道伤疤,更显得他狰狞凶恶。   此刻醉醺醺的,眼眶通红,喊话间停顿时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可以看到胸膛坚实的胸肌不断起伏。   几乎是同一时刻,沈良惊慌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门前的alpha时,他眼里闪过一阵绝望和疯狂。   沈良几步从二楼奔到门前,站在alpha面前时,他顺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别那么紧张。   “张晟,你怎么来了?”那个名叫张晟的alpha闻言将酒瓶指着沈良的脑门,又盯着跟在沈良身后的陆观潮,眼神像是能杀死人一般:“我怎么来了?沈良,我为什么来,你心里不清楚吗?”酒瓶的瓶口怼在沈良的额头上,沈良全身都僵硬着,阮优惶恐地站在一旁,第一次在沈良身上看到了一种能称之为惧怕的情绪。   “沈良,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要在外边勾三搭四,你是不是不发点骚就活不下去?”张晟恶狠狠地说。   大约是他说话实在是太难听,陆观潮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将沈良拉到自己身后,恼怒道:“你说什么呢,讲话放尊重点!”陆观潮冲着周围的人怒道:“都傻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保安呢!保安!把这人拖出去!”张晟看了眼陆观潮,咯咯笑起来,说:“哟,姘头也这么护着你,沈良,你可真是不简单。   你怎么勾引他的,也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吗?你这么装清纯的骚样给多少人看过了?”陆观潮气愤不已,一拳挥上去,张晟便跟他扭打在一起,陆家帮佣的佣人们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活,见主人跟突然闯进来的醉汉打起来了,连忙冲上前去拉架,一时间场面格外混乱,而阮优和沈良却被排在外边,没能挤进这场风暴的中心。   阮优的目光落在沈良身上,他那如同高岭之花一般骄傲又得意的哥哥,一生或许都没有什么忧愁烦恼,阮优不知道他竟何时与张晟这样的alpha搅在一起。   而听张晟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仅仅是简单的熟识。   一个恐惧的想法爬上阮优的心头:张晟很有可能就是沈良的alpha。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沈良过去一直瞒着张晟的存在,阮优望向下手毫不留情的张晟,如果一个全国omega的精神偶像,居然找了这样一个街头混混一般粗鲁的alpha,那不仅沈良的口碑要完蛋,或许连心安都要完蛋。   沈良的面色是一种如死一般的沉寂,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一直被他哄得服帖温顺的张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也如此疯狂。   沈良什么都想不通,他只一个人站着,连动弹一下都僵硬得不能实现。   就在阮优思考的时候,战火已经烧到他们身边。   陆观潮和张晟扭打着靠近了沈良和阮优,张晟举起手上的酒瓶,那酒瓶不知何时已经碎了一半了,大约是刚才同陆观潮打架时弄的。   阮优望着张晟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张晟手上那剩下的半个酒瓶已经落在了他的后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阮优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看见屋顶华丽繁复的水晶灯,切割的角度如同落在他后颈的玻璃碴一样锋利。   阮优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他的整个脖颈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父母陪在他身边,乔苒连眼睛都哭肿了,见着阮优醒过来,连忙问他:“优优,你怎么样?能说话吗?认得妈妈吗?”阮优虚弱地点头,只动了动,就感到颈后如刀剜肉一般的痛。   乔苒连忙制止了他,说:“别乱动,优优,你受伤了,现在刚刚止住血,是不能随便动的。”   于是阮优便不再乱动了,他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由母亲给他喂饭,父亲在一旁替他擦拭嘴角。   阮优艰难地笑了笑,说:“爸爸妈妈一起照顾我,像小时候一样。”   乔苒不高兴起来,阮优怕她又说自己的伤,便问:“表哥呢?陆先生呢?”乔苒冷声道:“还提他们做什么,我看到他们就烦就生气,让他们都走了。”   忍了又忍,乔苒到底忍不住,道:“优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妈妈说清楚。   你表哥说你是不小心摔的,这话我可不信,我只听你说的。”   阮优沉默一会儿,他自小从没有什么事瞒着乔苒,现在更是,刚想开口扯谎就被乔苒识破,乔苒道:“你可别想着唬我,不然你就自己在医院里吃苦吧。”   阮优也无法替沈良隐瞒,便言简意赅地将晚上的事情说给乔苒听了,果然乔苒听完大为震惊,她似乎比阮优想的还要更惊讶一些,阮优甚至在母亲的表情里读出一些愤怒痛恨的情绪,乔苒死死抓着阮优的手,直到阮石安开口。   “乔苒,轻点,优优还伤着呢。”   阮石安说。   而更让乔苒震惊的是随后由护士送来的伤口检验结果,报告上白纸黑字,清楚明白地写着:“患者伤及腺体,信息素分泌功能受损,标记功能受损,具体伤情仍需进一步检查。”   乔苒拿着检验报告看了好一会儿,阮优看见她细白的手指剧烈颤抖,而后狠狠将报告单掷在地上:“沈良自己胡搞,却害得你受伤!优优,这事没这么容易结束!我今天一定要找他们沈家人理论!”作者有话说:大家get到什么了吗关于陆观潮??ω??) 第7章   阮优不知道母亲是如何与姨妈一家人理论的,他的伤势严重,伤口很深,剜出一片模糊的血肉,可见张晟下手时毫不留情。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阮优一直在住院,因为伤及腺体,伤口总是稍有好转就又出现各种并发症。   唯一让阮优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腺体受伤以后,他就再也分泌不出他那平凡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信息素了。   是了,虽然阮优总是表现得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在一个信息素算是第二张通行证的时代,阮优的信息素总是不招人待见。   现在无法分泌了,阮优就可以假装它根本不存在。   阮优在医院里住了四十五天,出院时反复溃烂伤口终于开始结痂。   回到家后乔苒找了机会小心翼翼地同阮优聊天:“优优,前些日子妈妈一直在跟你姨妈一家扯皮,你姨妈那边想保着你表哥,你表哥又要保着他的那个alpha不坐牢,所以妈妈跟他们大吵好几架。”   阮优倒没什么奇怪的,姨妈一向溺爱沈良,母亲又要替他讨个公道,当然会有争执,乔苒继续说:“他们说了好些混账话,妈妈不想让你生气,就不跟你说了,只是后来我说如果他们继续这么做,我就把你表哥和张晟的事情抖出去,你姨妈便害怕了。”   阮优笑了笑,问:“然后呢?”乔苒的面色变得复杂,既有愧疚,也有欣慰,还夹杂着许多犹豫:“你姨妈去找了陆观潮,说这事他也得负责,现在你受伤了,难免没有他打架的原因,所以让他负责。”   说到这里,乔苒顿了一下,说:“然后陆观潮说愿意娶你,他要跟你结婚。”   阮优只觉得心口剧烈地跳动一下,犹如飞机起飞前的失重感,而后他进入一片真空,只讷讷道:“娶我?”乔苒叹了口气,说:“是啊,娶你,而且是陆观潮主动提出来的。”   乔苒跟阮优坐的近了些,拉着他的手同他说:“优优,其实在妈妈眼里,这倒也不算是一个坏主意,陆观潮年轻,家世不错,各方面都算出挑,我也认识他的父母,他的爸爸妈妈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教家风想来都不错。”   说完陆观潮的好,乔苒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但这事最终还是看你个人的意愿,你姨妈说的也对,你受伤和陆观潮动手打人的事逃不开干系,妈妈原本只是想给你出口气,可没想到变成这样,你若不愿意,妈妈就去回了他们,再让你姨妈一家想别的法子补偿你。”   阮优在过了听闻这个消息最初的茫然后,很是狂喜了一瞬,那可是陆观潮,是他暗恋许久的alpha,但再度想了想这件事,阮优的心好像又跌入谷底。   他轻飘飘地笑了,说:“我姨妈一家不会补偿我的,陆观潮跟我结婚,只是陆观潮在补偿我而已,从头到尾,姨妈一家半句也没提过他们要对我怎么样。”   乔苒闻言,便道:“那我明天就去回了陆观潮,不能就这么放过你表哥作的死了。”   但是乔苒最终也没有机会去回绝陆观潮了,阮优出院当天,报纸、电视、网络,所有媒体铺天盖地报道了陆观潮将要和阮优结婚的消息,阮优的名字和陆观潮的名字一同挂在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阮优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再无逃脱的可能。   陆观潮不乏追求者,婚讯一出,不少omega都颇感心碎,阮优如同被架在火炉上炙烤,怎样都是焦虑难堪。   若是现在去退婚,别说陆家那边,即便是阮优自己也会被影响——社会对omega远没有那么宽容,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婚约,无故退婚只能是omega难再嫁,何况陆观潮本就是低娶,阮优若是退婚,以后就很难再找到不错的alpha婚配了。   事已至此,再加上陆家很快便真的走起订婚结婚的准备程序,两家开始往来,乔苒也只能安慰阮优,说陆观潮到底也算是个良配了,能和他结婚,也算是一门不错的对象。   阮优除开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便又滋生出一点期待,混杂着紧张。   阮优对结婚的事情感到陌生,步骤在一点点推进,而他还身处其中却懵然不知,乔苒便说他以后一定是享福的命,什么心都不用操。   阮优的婚礼定在来年春天,那时距离阮优受伤已经有四五个月,他的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新的皮肉正在生长,颜色粉嫩,和周遭皮肤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影响婚礼的举办。   他的婚礼办得还算盛大热闹,宾客到得也齐全,无论是陆家那边的亲友还是阮优家的亲戚朋友都悉数到场,共同见证这场婚礼。   陆观潮的父母常年定居国外,陆观潮结婚时他们回国一个月,除却婚礼前后几天忙着照应,过后便动身走访多年没有走访的亲戚们,而后启程离开,过程十分利落,阮优没有跟他们长时间相处,连一向最难应付的长辈关系都没有遇到困难。   结婚以后,阮优其实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困难,跟陆观潮的父母一起离开阮优生活的世界的,还有陆观潮。   刚结婚那几天,陆观潮以阮优受伤为由分开住,父母离开后,陆观潮仿佛终于不用再伪装,索性搬离陆家大宅,住到外边去了。   阮优原本并没有谈过恋爱,更不懂什么婚姻,他只偷偷摸摸暗恋过陆观潮,被推向婚姻时还以为婚姻都是像他父母那样,恩爱和睦,甜蜜美满。   结婚前乔苒叮嘱阮优,说不管有没有感情基础,婚姻最重要的是能够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够了,可是阮优没想到陆观潮连平淡度日的幻象也不愿给他看。   这看起来很像是陆观潮被逼着给阮优一个交待才娶了他,现在完成了任务,陆观潮便急不可耐地逃了,独留阮优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陆家大宅里。   阮优后知后觉地咂摸出这段婚姻中自己即将面对的苦楚。   可他从未想过逼迫陆观潮,他并没有一定要让陆观潮补偿他什么。   一开始阮优不是没有挽留期待过陆观潮,陆观潮偶尔回家来取一些生活必需品或是文件,阮优都会冲了咖啡,带着甜点一起端到陆观潮所在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亲手做的食物。   阮优跟乔苒学了不少这样精细的手艺,他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能力还算不错,至少成品看着也算精致可爱,闻着也算香气扑鼻。   父亲一向对母亲的手艺赞许有加,阮优如法炮制,可陆观潮仿佛并不感兴趣,常常是看也不看一眼,只让阮优放在一旁,以自己还在忙为借口,下了隐晦的逐客令。   阮优一开始以为自己选错了方向,毕竟不是人人都嗜甜,万一陆观潮不爱喝咖啡,而是爱喝茶或果汁呢,过后他又尝试了几次,可陆观潮回来的次数有限,而且家搬得差不多以后,陆观潮几乎就不怎么回来了,阮优无计可施,倍感挫败。   原来陆观潮不是不喜欢甜品和饮品,他只是不喜欢阮优。   阮优很委屈,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要主动提出娶自己,当初自己并没有逼着陆观潮做出这个决定。   伴随着挫败感同时袭来的,还有陆家佣人对阮优的日渐排挤和鄙夷。   陆家原本也算是日渐没落的老牌权贵,陆观潮家一脉原本只是陆家的旁支,陆家本家衰败,给旁支能帮衬的就更少。   只是这一辈里出了陆观潮,他不仅陆家小辈里表现突出,在同代人里也十分出色。   尽管陆观潮并不将自己放在传统陆家人的身份上,更喜欢外人将他视为独立于陆家的新贵,但陆观潮家的佣人仍然保留着传统大家族的倨傲,他们瞧不上出身门第不高的阮优,又因为陆观潮的无视,而更加蔑视他。   结婚半年,到了快要入秋的时节,夏末的风吹着有些凉,阮优坐在车上回想着结婚这半年来的日子,许多细碎的委屈和伤心,阮优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说沈良给了阮优什么积极的影响,那就是让他不那么爱记着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他总能有法子排解。   而后阮优恍然发现,或许是婚后的落差太大,阮优对陆观潮的爱慕也随之变淡了——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情感,离陆观潮很远时,阮优从不会生出这么多莫名的期待,只会执拗地认定陆观潮在自己心里的样子。   可他成为了堂堂正正的陆太太,面对陆观潮的冷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至少不再像刚结婚时那样火热了。   快到家了,阮优遥遥看见家中灯火通明,他付了钱下了车,进门看见陆观潮不悦地坐在客厅里,见他进来,扭头瞪他一眼。   阮优连忙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他面前,道:“我回我爸妈家里吃饭了,因为你没回去,所以给你带回来了一些,你吃饭了吗,如果吃过了就放在冰箱里吧,明天再尝尝。”   陆观潮斜眼朝餐厅的方向一瞥,阮优走过去一看,餐桌上还摆着一桌晚饭,看样子还没动过。   阮优大感尴尬,连忙走到陆观潮面前,拎起食盒,道:“你先吃我带回来的吧,还是热的,我妈手艺很好的。”   陆观潮不情不愿地走到餐厅里,阮优帮他把餐具摆好,坐在一旁给陆观潮布菜。   陆观潮皱着眉尝了一口菜,咀嚼几下,眉头舒展开,才说:“以后不回家,提前跟我说,家里的晚饭反复热了好几次。”   阮优连忙应下,陆观潮才又问:“你经常回娘家吗?”怕陆观潮误会,阮优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很频繁,今天是跟我妈多聊了几句,没想到你在等我吃饭。”   陆观潮想了想,说:“下次什么时候回去,我陪你一起。”   阮优不知道陆观潮怎么突然转性了,没料到他有这一问,因此很是懵懂,不知如何回答,陆观潮便又说:“之前我工作忙,顾不上家里,现在工作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也能顾得及家里了。   结婚这么久,也没有回去看过你父母,总得去看看。”   到底是不是工作繁忙才无暇顾及,阮优并不清楚,但陆观潮能说这话,阮优没有理由拒绝。   阮优想了想,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回去吧,紧着你的时间来。”   陆观潮点了点头,翻出自己的日程表想看看时间,看了一眼,似乎又想到什么,抬起头对阮优说:“还有一件事,我跟你的医生商量好了,以后每个月去复查两次,日子定在每个月五号和二十号,时间我已经空出来了,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阮优没料到还有这一茬,颇为惊诧,下意识地反问一声:“啊?”陆观潮道:“啊什么啊,很奇怪吗,我是你的合法丈夫,等你伤好了以后我还是你的合法alpha,我陪你去复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这话说的颇有内涵,阮优听完面红耳赤,也不知回复了些什么,只哼哼唧唧如蚊子叫般回应了几句便落荒而逃。   只听见坐在餐桌前的陆观潮似乎轻笑一声,心情颇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优优兴奋:陆观潮对我有兴趣耶! 第8章   阮优之前没想过陆观潮会搬回家,见他搬回家以后也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多打算,不过陆观潮为两人共同生活做出的计划也仅限于此,除了先前给阮优的叮嘱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变化,两人仍旧一人住一间房,仿佛相安无事的同租室友一般。   但做了这些,阮优又觉得自己本已被霜打过的期待又开始缓慢复苏。   陆观潮安排在一周后和阮优一同回娘家,阮优提前和乔苒说了,乔苒心里记着阮优先前说的陆观潮的事情,总有些不热情的样子,阮优便提前打了许久的电话,让乔苒别那么冷淡。   乔苒在电话里冷哼一声,道:“优优,你就是这样,别人对你千般不好,稍微有一点点好,你就心软了。   陆观潮之前那样对你,你还给他说这么多好话。”   阮优哪敢告诉乔苒自己暗恋陆观潮多年,只怕乔苒知道了会生吞活剥了陆观潮,因此便顺着乔苒的话说:“我这不是随你吗,这是善良。”   他这么说,乔苒又不好再说他什么,只道:“那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陆观潮和阮优回娘家时,准备了许多礼物,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阮优都有些不好意思,道:“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干什么,太客气了。”   陆观潮回头看他一眼,不太热情地说:“这不是客气,这是礼貌。”   阮优哦了一声,心中吐槽道,要真是礼貌,刚一结婚就应该这么精心计划着回门了,何至于等到半年后,这礼貌才姗姗来迟。   但毕竟是陆观潮的一番心意,阮优没再说什么,老实上了车,由陆观潮开车,一路往父母家里去了。   omega通常不进入社会工作,阮优家里也是如此,乔苒在家里做家庭主妇,阮石安在一家设计院做工程师,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   自然了,阮优家里与陆观潮这样的家世相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即便陆观潮总认为自己是新贵,但陆家大宅仍在市内知名的老牌富人区内,而阮优家里则住在普通小区里,优点是距离市中心不远,缺点则是越靠近阮优家,就越容易堵车。   阮优早就知道自家附近容易堵车的事,他也提前坐在副驾驶上给陆观潮指了一条虽然曲折复杂了些,但不那么容易大排长龙的路线。   可陆观潮对阮优家附近不熟,除了结婚时必要的往来之外,他没有再来过阮优家里,对阮优指的路线自然听得云里雾里,大手一挥决定按照地图导航走,于是便这么堵在了路上。   阮优不敢埋怨陆观潮,倒是乔苒来了两个电话,询问他们怎么还没有到,阮优照实说是堵在路上了,陆观潮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阮优挂了电话,陆观潮烦躁地按了两声喇叭。   如果阮优的信息素分泌正常,腺体也恢复健康了,此刻就应该能在密闭狭小的车里感受到陆观潮释放出的alpha信息素,他的情绪上下波动,信息素也随之分泌,顶级alpha的信息素极少能有omega扛得住,可阮优是个腺体功能受损的omega,他什么也觉察不到,只知道陆观潮堵车堵烦了。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顺畅了,这个路口是个十字路口,所以等的时间久一些。”   阮优轻声安慰他。   阮优虽然无法分泌信息素,可omega特有的柔软和甜美的气息,仍然从他的话语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陆观潮觉得自己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上像是爬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朝露,清新、清爽,透着沁人心脾的香甜,那露水仿佛在一片广阔繁茂的阔叶植被上滚动,陆观潮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一番。   “你别说话。”   陆观潮哑声说。   阮优没料到陆观潮这么说,他老实地闭上嘴不再说话,陆观潮闭上眼睛,尽量让思绪放空。   他极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平时他的生活里也不乏与omega的接触,即便日常生活里他也常常和阮优接触,可陆观潮第一次在阮优面前如此失态,甚至于是有一点点失控。   陆观潮敏锐地觉察到这应该是阮优的缘故,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阮优不能分泌信息素,照理说没有比阮优更安全的omega了,但阮优的危险,也或者说是他的迷人,好像并不来自于信息素。   那似乎是他的本能。   阮优仿佛不需要通过信息素,和他这么在封闭的空间里待一会儿,就会被他勾引。   陆观潮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疯了,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匹配的基础,他方才的失态或许只是因为天太热了。   陆观潮伸手摇下车窗,窗外的空气扑进车里,陆观潮觉得自己好一些了,他轻舒一口气。   转头看见阮优颇有些委屈地坐在一旁,陆观潮想说些什么,可阮优率先开口了:“绿灯了,走吧。”   陆观潮只好启动车子,方才堵了许久的路此刻终于畅通,剩下的路程陆观潮一路畅行无阻.开到阮优家楼下,阮优飞快地下了车,跟陆观潮一起将礼物提到家里。   阮优和陆观潮前后脚进门,乔苒对陆观潮没有表示出明面上的反感,她是很讲礼节的人,绝不会在面上和陆观潮过不去,只是她对陆观潮十分客气,便显然不是当做一家人对待的样子。   反倒是陆观潮对乔苒毕恭毕敬,乔苒为他布菜,他便吃了,全然没有在家里是那种挑三拣四的毛病。   阮优在一旁看着,他说话少,乔苒若有若无地提点敲打陆观潮:“优优,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藕丁,你一向喜欢这种清脆爽口的菜,多吃一些。   小黄鱼是早晨买的新鲜的,你不是一直觉得菜场李伯伯家里的鱼养得好吗,这就是他家的。”   乔苒在提点陆观潮,让陆观潮也记得阮优的口味,好以后多多照顾他。   陆观潮也十分清楚,闻言便道:“原来优优喜欢吃小黄鱼。”   乔苒眉梢一扬,道:“优优没什么挑食的毛病,他什么都能接受,但喜欢的却不多,也只那么几样,我今天都为他做了。”   陆观潮看一眼桌上的菜,笑道:“我们优优好养活。”   阮优不好意思让陆观潮再跟母亲你来我往地聊自己,便将话题落在别的事情上,他问起母亲的近况,乔苒一一答了,两人又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因为陆观潮临时有个急会需要赶回公司,临走前便客气地同乔苒商量下一次再来拜访的时间。   “下周末我们再来看您,行吗?”阮优问乔苒。   乔苒道:“下周末不行,下周末你表哥要订婚,叫我也去观礼呢。”   阮优诧异地瞪大眼睛,问:“订婚?跟谁?”许是察觉到自己的问题问得突兀,阮优小声问:“是跟张晟吗?”乔苒冷哼一声,说:“可不是吗,不过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街头混混张晟了,你表哥费尽心思给他换了个新身份,免得结婚时被人耻笑。   但你姨夫很生气,他们全家人都瞧不上张晟,所以订婚也没有人去参加,否则这种事情怎么会请我去呢?”沈良和他的母亲乔萱一样,都不乐意承认母家落败的现状,因此相较于和阮优一家的走动,,沈良和乔萱更乐意同沈家亲戚往来。   沈良对阮优亦是如此,两人虽一同长大,可沈良对待阮优却并不像兄弟,而像是对下属跟班。   阮优闻言,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他以为像沈良这样好强的性格,以后必定是在万千优秀的alpha追随者中选择一个顶顶好的,没想到他最后却选了一个张晟这样的人。   阮优看了一眼身旁的陆观潮,难免有些小气地想,虽然他和陆观潮没什么感情,但陆观潮的确是比那个张晟好多了,至少陆观潮不是个疯子。   阮优原本听说沈良要结婚的事情,还有许多话想问母亲,但在看到陆观潮那一眼的时候,见他微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想着陆观潮还有工作上的急事,不能让他在这里跟母亲长聊,只好仓促地同母亲告别。   坐在车上,阮优想起方才来的路上陆观潮不悦的模样,有些怕他又发脾气,小心翼翼地提议让陆观潮将自己放在地铁站就好。   陆观潮皱着眉头看了阮优一眼,阮优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可上一次从医院里出来就是他自己坐地铁回家的,之前都能同意,不知道陆观潮此刻怎么又不同意了。   陆观潮将车门打开,像送阮优进监狱一般,冷硬地说:“上车。”   阮优连忙爬到座位上坐好,陆观潮砰地将车门关上,站在驾驶座前,他深吸一口气。   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让阮优再坐地铁了,陆观潮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又想起来的路上阮优带给他的那种难以究其原因,却十分霸道刺激的感受。   这样的阮优,陆观潮可不想让旁的人看到了,地铁里那么多臭烘烘的alpha,哪里配跟自己的omega待在一个空间。   陆观潮上了车,同阮优说:“待会儿我去开会,你在办公室里等我。”   阮优抓着安全带,小心而犹疑地说了声哦。   作者有话说:随时随地发作直A癌的陆观潮 第9章   阮优第一次来陆观潮的办公室,他其实不太清楚陆观潮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似乎是在做新潮的高新技术行业。   阮优被安置在陆观潮的办公室里,没一会儿就有员工为他送上茶点,今天是周末,可是整个办公区依旧坐得满满当当,阮优不禁在心里感叹,陆观潮是个万恶的资本家,连员工周末的时间也要剥削,自己却休假跑去见丈母娘。   阮优坐了好一会儿,陆观潮的会还没有开完,他无聊地吃完了茶点,不知不觉便在沙发上困倦地睡了过去。   陆观潮的办公室身处高层写字楼,朝阳,日光晒得暖烘烘的,阮优睡得很香,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陆观潮推门进来的声音。   阮优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可进门的陆观潮已经看到了阮优手忙脚乱的样子,连带着跟在陆观潮身后的员工也看到了阮优眼神迷离、头发糟乱的模样。   陆观潮原本在跟身后的员工们说话,见状便在门口顿了一下。   “里边有洗手间。”   陆观潮的下巴朝办公室一侧抬了抬,阮优连忙朝洗手间而去,他晕晕乎乎,脚步又踉踉跄跄,陆观潮深深皱起眉头盯着他进了洗手间。   见阮优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陆观潮才对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如果是正常的omega,在密闭空间待了这么久,一定会留下信息素的味道,但阮优现在没有信息素,几位跟在陆观潮身后进门的员工都神色如常,只有陆观潮一个人,仿佛又体会到那种朝露一般香甜清爽的感觉。   陆观潮草草开完会,连忙打开通往休息间的门,阮优方才一直在里边待着,陆观潮要进门看看他在做什么。   休息间是个简单的小隔间,分出洗手间和休息区,休息室里摆了张小床,还有两把沙发和一张小的茶几。   门并没有反锁,陆观潮推门进去,就看见阮优趴在床上,仍旧睡着。   这不算一件正常的事情,阮优睡的时间太久了,陆观潮走上前,轻声叫了阮优几声。   阮优并没有回应,陆观潮又凑近了一些,阮优趴着,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脸被挤得嘟起来,嘴唇微张,能看见粉嫩的颜色。   即便只是小半张脸,陆观潮依然发觉阮优的脸泛着异样的红,他伸手一探,阮优发烧了。   或许是方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睡着,不小心受了风的缘故,陆观潮将阮优半抱着坐起来,问:“阮优,你还好吗?”阮优一反常态,他黏腻地倒在陆观潮的怀里,口中发出呜嘤的脆弱呻吟。   陆观潮跪坐在床边,如遭雷劈。   陆观潮意识到,阮优不是发烧,或者说他不止是发烧,他是发情了。   正处在发情期的omega,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更脆弱,所以才会在办公室里睡了一会儿便受凉发烧。   又是发情又是发烧,陆观潮束手无策,可阮优作为omega的本能就是攀附依赖他的alpha,循着信息素的引导,阮优不断地贴近陆观潮,他神志不清,只有口中委屈的呻吟声在告诉陆观潮,他现在非常痛苦。   对alpha和omega来说,alpha虽然也能够发情,但是在发情的时间、程度上却远不及omega,这或许是因为多数alpha的存在除了生理意义之外,还有着承担重要的社会生活的责任,而omega最重要的职能就是繁衍。   生态是很公平的,alpha在社会生活中拥有比omega更高的自主权,而omega却在生理层面引导着alpha。   即便是再强大的alpha,也免不了受到omega的刺激而发情的情况。   但是这一切的基础,都少不了关键一环,也就是信息素。   信息素的指引和最终的标记,都有形无形地约束了双方的忠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alpha和omega的交合有时并不需要用情,只要信息素的作用就能完成,这又在不同程度上将人变为信息素的奴隶。   陆观潮对阮优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以前也从未有过夫妻生活,现在阮优骤然发情,只能依靠信息素激发alpha的本能。   可是阮优并没有释放分泌信息素的能力,他独自发情,又独自承受发情后的痛苦,而他的alpha陆观潮,却无法用情感或生理激发出本能来抚慰他。   情形变得异常尴尬起来,陆观潮抚着阮优后背的手僵了一瞬,而后他问阮优:“你还好吗?能不能坚持到家?”阮优在痛苦的同时并没有全然失去理智,他仅存的一丝清明不断地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在陆观潮面前丢脸。   但是理智和天性的抗衡是异常艰难的,阮优痛苦万分,直到听见陆观潮的问题,阮优好似突然从艰难的搏斗中窥见了终场的信号,是了,陆观潮这么问,意味着陆观潮根本不会被他诱导发情,他公事公办,没有要为阮优解决发情期的意思,阮优是无法在生理上获得解脱的。   想明白这一点,阮优只花了短短一瞬,他挣扎着从陆观潮怀中离开。   “可以。   让我……让我去洗把脸。”   阮优的手指攥成拳,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进了小小的隔间。   阮优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水声一直哗哗流着,陆观潮等了一会儿,不是很放心,去敲了敲门,听见阮优在里边的声音已经正常许多:“我没事,稍等一会儿。”   阮优用冰凉的水扑在自己脸上,低头的时候感到眼眶酸胀,面红耳赤。   他轻轻落下几滴眼泪,觉得自己也太好笑了,是在期待陆观潮什么吗?他怎么敢期待。   那为什么听见陆观潮那公事公办的提问还是会难受,看来还是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等阮优出来时,除了脸颊飞红之外,他仿佛真的已经恢复如常了。   但是阮优的脚步仍然有些虚浮,尽管如此,他仍旧强撑着自己走到陆观潮面前。   “好了,走吧。”   陆观潮走在阮优身边,见阮优走得不稳,想要扶他一把,阮优没有拒绝,他上了车,陆观潮准备出发,阮优摆了摆手,说:“把车窗打开吧。”   方才在洗手间的时候,阮优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陆观潮会在车上失态,他虽然没有信息素的分泌,但临近发情期,仍有omega甜蜜柔软的本能,陆观潮或许是觉察到了。   车里太封闭,新鲜空气吹进来,才能让陆观潮免于再次失态。   到家后阮优顾不得等陆观潮下车,便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将先前准备好的抑制贴纸敷在后颈,几乎是立刻,那种痛苦到如百爪挠心的感觉便减退大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阮优又为自己注射了一剂抑制剂,虽然抑制剂的作用如同隔靴搔痒,但至少能让阮优在发情期的几天里保证基本正常的生活了。   心安的抑制剂种类和模式已经非常丰富,注射类、外敷类、口服类,抑制剂已经像是感冒药一样,让发情期不再是困扰omega的大问题。   心安做抑制剂的口号是希望解放更多的omega,请了沈良亲自为抑制剂做推广宣传,希望每一个omega都能像沈良一样,参与到正常的工作中来。   抑制剂到底有没有解放omega,阮优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是让他得到了解放,抑制剂让阮优在面对推门进来看望阮优的陆观潮时,能够平静相待,不再那么崩溃疯狂。   陆观潮看到阮优显然是有些尴尬的,他方才问出的问题,背后意味着什么,阮优明白,他也明白,这夫妻的关系因此变得极为微妙,先前在阮优的母亲那里逢场做了好一场戏,眼下却是通通白费了,他们仍然是那一对连同租室友都不如的夫妻。   过后几天,阮优便刻意避开陆观潮的作息时间,尽量不让二人打照面,以免碰面以后再产生尴尬的状况。   恰好母亲那边要忙沈良订婚的事情,阮优便常往母亲那里去,在陆观潮上班后出门,准备洗澡睡觉时才回家,完美错过碰面的机会。   阮优也是去母亲那边去得频繁了才知道,沈良这回是铁了心要结婚,逼得一直咬牙不松口的姨妈和姨夫勉强松口。   但张晟那样的人,到底令人不齿,因此这订婚办得也是草草,恨不能全权交给乔苒来办。   乔苒同阮优道:“如果是好事,你姨妈早早就送到沈家人面前,由着沈家人打理了,他们自己也嫌丢脸,所以这才交给我来弄,恨不得这儿子是我生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阮优陪着母亲核对宾客的名单,闻言便道:“一直以为姨妈姨夫对表哥很好,没想到结婚的事情上还是不肯让步,怎么这么无情。”   乔苒沉默一瞬,而后蓦地冷哼一声,用一种极为刻薄的语气说:“你姨妈和姨夫,恐怕最在意的就是心安,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个妆点的作用罢了。   你表哥能给他们涨涨面子的时候,他们自然疼爱你表哥,你表哥找了张晟这样的alpha结婚,他们脸上无光,当然看不进眼里。”   说完,乔苒又对阮优说:“你小时候总是跟你表哥凑在一起,受伤以后跟你表哥来往也少了。   这样也好,优优,你表哥跟你姨妈姨夫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离他们远一点,你就没那么多烦恼。”   阮优想起前些日子沈良还打电话要同他在心安见面的事情,颇为紧张地松了口气,若是母亲知道自己还被沈良拉到心安里边去,恐怕要更生气。   乔苒说了这话,却没等到阮优的回应,便转头问他:“听见了没有!怎么不出声。”   阮优连忙说:“听见了,听见了。”   乔苒摸摸他的头发,说:“你已经因为你表哥吃了那么大个亏了,以后离他远点一定是对的。   妈妈不像你姨妈,对你表哥有那么多指望,你要健康,别再因为你表哥受伤,这就够了。”   阮优闻言乖顺地点头,说:“我已经很久没跟表哥见面了,妈,你放心。”   作者有话说:大家能理解不,优优发情了,因为没有信息素,所以影响不了陆观潮。   再加上陆观潮对他也没什么感情,看见优优的状态就不会有所触动。   简单来说就是,陆观潮对优优没有兴趣…… 第10章   沈良的订婚宴办得低调而匆忙,若是平时,阮优一定会被拉去观礼,但沈良订婚的日子正在阮优的发情期内,他便借着发情期的缘由推掉了订婚。   沈良并没有勉强阮优,或者说阮优不去他的订婚宴,他反倒安心。   不管怎么说,阮优受伤,张晟都有很大的责任,如果阮优参加婚宴见到张晟,心中生了怨恨,又表露出来,那倒是难收场了。   沈良的订婚宴不仅阮优没有去,有头有脸一些的人物都没有去,这与沈良平时一贯高调的作风十分不符,可见沈良的父母的确不愿为他操办婚事,而沈良自己似乎也没有强求。   说到底,订婚不过是个流程,沈良着急的是尽快结婚。   不过沈良突然发布的婚讯仍然让许多alpha和omega感到心碎,alpha在遗憾这鲜妍带刺的玫瑰竟然落入他人手中,omega在遗憾像沈良这样的omega也难逃婚姻的束缚。   沈良在订婚宴上宣布他将在一个月后举办婚礼,正式结婚,如此仓促,让许多人开始猜测沈良结婚的原因。   而沈良则自欺欺人地给出了一个借口:一个月后时节入秋,他喜欢秋天如画的风景。   这样生硬的借口,连阮优在新闻里看到都不禁哑然失笑,他在这方面倒是不得不佩服沈良,沈良就是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他都能顶着旁人的质疑自圆其说。   沈良并不需要旁人相信,他只需要说服自己,然后随心所欲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至于那个张晟,没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媒体的报道里只隐晦地提到张晟是一位艺术工作者,阮优猜这大概是沈良为张晟包装出的新身份,毕竟张晟看着只是个爱酗酒、热衷暴力、粗鲁疯狂的街头混混。   虽然阮优并不知道那个张晟是哪里吸引了沈良,但是阮优心里隐隐有一些欣慰,沈良前二十多年一直活得自私自我,如果真的有一个张晟能让沈良也掏空心思、费尽心机去对待,或许对沈良来说也未必不是一场磨砺。   坦白来说,沈良除了过于自私,在其他方面的确优秀,如果张晟是那个能让沈良变得成熟宽容的人,阮优也很期待沈良能够变成一个真正完美的人。   阮优的发情期随着沈良订婚宴的结束一同结束了,让他和陆观潮都尴尬的发情期过去以后,阮优也不想一直记着这件事,他不再躲着陆观潮,只记得以后要随身携带抑制剂,以免再发生这次的事情。   阮优发觉自己无法从陆观潮那里得到什么,不论是生理上的需求,还是情感上的需求,他不敢要什么,而陆观潮更是不愿意给。   他和陆观潮的婚姻与父亲母亲的婚姻不一样,父母是恩爱和顺、甜蜜美满的福气,陆观潮和阮优只是不得不过下去的日子,像一锅等待凉透的温水,阮优是这温水里早已被稀释的一勺盐,融不进锅底那块冷硬的石头里。   阮优心底里曾因陆观潮搬回家而隐约燃起的一点期待又随着这次发情期而破碎了,让阮优觉得无奈的是,分明是他在发情期时被陆观潮隐晦客气地拒绝了,陆观潮却好像才是那个被拒绝的人一样,这一段时间都保持早出晚归的作息,阮优在家里都没怎么跟陆观潮碰面。   见不到陆观潮,阮优却见到了顾忻尔。   顾忻尔大约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虽然赵擎家里是个巨大的家族,但是年纪都比顾忻尔大不少,再加上顾忻尔并非名门出身,赵家的人都不爱跟他往来,所以顾忻尔时常找阮优一起玩。   前段时间阮优因为发情期不方便往人堆里扎,顾忻尔应该是憋坏了,计算着阮优发情期过去的时间,赶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出来玩。   顾忻尔和阮优约在游乐园里,阮优按时间赶到的时候,看见顾忻尔头上戴着巨大的卡通发箍,正站在游乐园门前等他。   见阮优过来,顾忻尔跳着挥挥手,生怕阮优看不见自己。   阮优走到顾忻尔身边,顾忻尔又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另一个发箍:“喏,这是给你的,今天我们要玩个痛快!”阮优觉得幼稚,犹豫着这种发箍自己要不要接过来,顾忻尔却已经自觉地帮阮优戴在头上,而后退后一步盯着阮优看了几眼,拍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戴这种样式的好看!走吧!”阮优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顾忻尔拉着往入园的方向走,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阮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忻尔道:“那是赵擎给我安排的保镖,他怕我出事。”   阮优闻言不禁促狭地笑道:“赵先生对你真好。”   顾忻尔努努嘴,不太高兴地说:“好是好,就是太烦啦!对我像三岁小孩似的,总是怕我丢了的样子。”   但是顾忻尔心性确实很像小孩,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道:“别管他们了,我今天拿了赵擎的尚方宝剑,这个游乐园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阮优听说过,国内几家知名游乐园都有赵擎的投资,顾忻尔也算是老板娘,老板娘想逛逛,那当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顾忻尔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入园以后兴奋地东张西望,拉着阮优的手臂兴奋地小声说:“阮优,我小时候就想在游乐园玩个痛快,最好玩到别人都下班了,我还能在里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今天就要实现愿望了,你怎么不兴奋呀!”顾忻尔推了阮优一把,指着一旁的跳楼机道:“你不要假正经了,我看你的眼睛都快要黏在那上边了!”阮优被顾忻尔拉着往跳楼机的方向走,顾忻尔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阮优,你胆子好大呀,我以为你看着这么柔柔弱弱的,肯定不敢玩这种呢。”   顾忻尔的话实在太多了,阮优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你的话一直没停过,我看是你比较害怕吧。”   顾忻尔被阮优拆穿,闭上嘴,安静了一秒钟,又忍不住说:“可是我真的有点怕。”   阮优闭着眼睛同他说:“那你闭上眼睛,就像这样。”   顾忻尔哈哈大笑起来,说:“你闭着眼睛有什么意思呀!原来你也害怕!”阮优和顾忻尔一同玩了大半天,按照顾忻尔想的,一直玩到华灯初上。   阮优一扫连日来同陆观潮相处时的烦闷,笑容多了,话也多了。   因为玩的开心,连晚饭都是两人一起在游乐园的餐厅里解决的,吃饭时阮优才记起看自己的手机,刚一拿起手机,便看到来自陆观潮的数个未接来电。   阮优难免惊慌地说:“怎么办!陆观潮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顾忻尔大笑着说:“你怎么看见陆观潮的电话像是看到读书时的班主任一样,接呗,他还能吃了你不成?”阮优不便同顾忻尔说起自己和陆观潮的关系,皱着眉想了想,说:“他不让我这么晚还不回家,我想个法子骗骗他。”   顾忻尔吃吃地笑:“阮优,你可真坏。”   恰好此时陆观潮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阮优让电话响了几声,才慢吞吞地接起来,他故意大着舌头,说:“喂?谁啊?什么事?”陆观潮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瞬,而后不悦地问:“你喝酒了?”阮优眨眨眼,说:“你谁啊?你管我喝没喝酒?又没喝你家的酒!”关于扮演醉汉的台词,阮优只会说这几句,再往下就要穿帮了,他便冲顾忻尔眨了眨眼睛,顾忻尔心领神会,接过电话,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是阮优的朋友,他喝醉了,今晚就待在我这里了,明天酒醒了再回家。”   说完,不等陆观潮反应,顾忻尔便挂了电话。   顾忻尔将手机还给阮优,道:“我刚才觉得陆观潮的火气要从手机里喷出来了,我猜他一会儿就会来接你回家。”   阮优皱着鼻子,道:“他又不知道我在哪里,怎么接我回家。”   顾忻尔的手指点着阮优的手机屏幕,说:“之前可能还不知道,刚才听说你不回家了,肯定想着法子也得知道你在哪。   再说了,他们这些人,确定一个定位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顾忻尔说得司空见惯,阮优猜赵擎一定用这种法子找过他。   于是阮优换了个话题,他惬意地笑起来:“那能让陆观潮吃瘪,也挺爽的,总不能一直是我吃闷亏。”   阮优和顾忻尔因着开心,倒是真的喝了一点点酒,只不过游乐场里并没有什么浓度很高的酒,只是一些味道清甜的果酒,陆观潮赶来的时候,阮优身上倒没什么酒气,只是脸上红扑扑的,方才电话里那醉得话都说不清的模样显然是骗他的。   阮优居然敢骗他,这个认知让陆观潮气得不轻,他走到游乐园的餐厅里,站在阮优身边,原以为阮优必定乖乖站起来跟他走,可更让陆观潮生气的是阮优居然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连站起身来或是给陆观潮挪个位置的意思都没有。   陆观潮只好压着火气先开口问他:“还不走吗?”阮优又望着陆观潮眨了眨眼睛,他眼睛湿漉漉的,这么看着陆观潮的时候,陆观潮也不明白阮优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自己恼怒又烦躁。   于是陆观潮冲着顾忻尔丢下一句“我刚才给赵擎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来接你”,而后便拖着阮优的手臂离开了餐厅。   阮优一路踉踉跄跄,走到室外开阔的地方了,阮优甩开陆观潮,道:“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omega的皮肤白皙而娇嫩,只是这么几步路,阮优手臂上便留下几个可怖的指痕,他揉着自己的手臂,气恼地不看陆观潮。   陆家的车就停在前面,司机在车旁站着,见主人正在闹别扭,识趣地转过身不看过来。   但陆观潮意识到司机是避免见证两人吵架尴尬,便感到恼怒不已,他一把将阮优扛起来往外走去,道:“我还以为你很乖呢,阮优。”   陆观潮这话说得沙哑而低沉,阮优伏在陆观潮肩上,血液倒流,却让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些,他闻见陆观潮身上带着酒气,这才意识到,原来真正喝醉的人是陆观潮。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注意一下细节,这一章前半段是表哥订婚,后半段是陆观潮喝醉,大家懂的,可是优优现在还不懂。   这篇文主要是优优视角,所以从他的视角来看很多事是没有联系到一起的,好多他以为的和陆观潮的进展,其实都是因为表哥,我觉得这是他俩之间最虐的地方。   求一波评论收藏海星啦! 第11章   阮优被陆观潮塞进车里,而后陆观潮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外边站着的司机道:“开车!回家!”说完,他警告想要挣扎的阮优,说:“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现在就在车上办了你。”   alpha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是无法掩饰的,尤其是在omega面前,会让omega更加感受到高压威慑。   阮优不可抑制地颤动一下,老实地贴在柔软舒适的皮质座椅靠背上。   司机上了车,很快就驶出游乐园,车里很安静,司机是训练有素的beta,自身没有信息素,也不受到信息素的干扰,而阮优却能在密闭的车内感受到陆观潮强大的攻击力,仿若涨潮的海水,瞬间涌入阮优的鼻腔,即便阮优现在根本闻不见信息素。   阮优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种状态的话,陆观潮似乎不仅是喝醉了,他应该是发情了。   陆观潮信息素的味道有点类似潮湿的松木,是一股醇厚的香,闻久了让人有如置身冬日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原,积雪压断枝桠,寂静的旷野里飘出幽香清淡的香气。   但那毕竟是素日远观时感受到的味道,阮优现在离他极近,又处在车内,仿若进入一片繁茂的松林,漫山遍野都是松枝的香气,他很快也眩晕了。   阮优终于明白自己和陆观潮的区别在哪里,这就是平凡而普通的omega和顶级alpha之间的差距,阮优的发情不足以带动陆观潮,而陆观潮却能凭借强大的信息素天赋,让阮优再度情动。   司机虽然是beta,但反应很灵敏,以最快的速度将二人送回家中,甫一打开车门,陆观潮便迫不及待地下车,他将阮优抱起来,大步进了家门,冲前厅等待的佣人们潦草地丢下一句“这几天你们放假回家吧”便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回到房间。   阮优一直被陆观潮抱在怀里,陆观潮的手臂捞着他的膝弯,因为陆观潮走得快,阮优有些不稳当,他想圈住陆观潮的脖颈,又惶恐而羞涩,于是只好笨拙地蜷在陆观潮怀里。   他心里隐约有些预感,因此心脏也怦怦狂跳,自己却并没有做好准备,阮优是成年人,也知道跟陆观潮结婚总会有这一天,但突然走到这一步,阮优满心都是慌张。   陆观潮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将阮优放在柔软的床上,他撑在床沿,和阮优面对面对视。   阮优好些天没有进过主卧的门,坐在床上时发觉床变硬了许多,或许是他紧张,他手指抓着床单,磕磕绊绊地同陆观潮谈条件。   “我……我先去洗澡了。”   阮优说完,便避开陆观潮的目光想要离开,却被陆观潮抓小鸡一样抓在手里。   陆观潮说:“咱们一起。”   夏天穿的少,阮优三两下就被陆观潮剥了个精光,来不及调浴缸的水了,陆观潮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扑面浇下来,阮优没有防备,被浇了个透。   他猛地闪身躲避,便撞进陆观潮的怀里,肩胛骨贴着陆观潮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到陆观潮蓬勃跳动的心脏。   而后阮优被陆观潮揽着腰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站着,阮优被按在浴室的墙上。   墙壁上贴着纹饰精美的瓷砖,有微微凸起的花纹,许是太敏感了,阮优觉得隔得生疼,花洒浇下来的水流极大,形成一道水幕,阮优被陆观潮盯了好一会儿,而后他感觉到陆观潮的亲吻落在他的唇上,阮优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亲吻,陆观潮的攻势很凶猛,阮优几乎喘不过气来,浴室里溢满了松枝的香味,在蒸腾的温热水汽中显得更加浓郁,像身处入夜以后未知的森林。   阮优难免感到恐惧,他出于本能,用力掐了一把陆观潮结实有力的手臂,陆观潮微微清醒过来一点,他暂缓攻势,阮优也暂时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陆观潮的手落在他的腰上,再往下,就是私密而暧昧的部位了。   阮优似乎被吊了起来,他的身体被陆观潮的信息素所召唤,正在被动发情,而他的意识却没有全然沦陷,正处于还算清醒的状态,他想要逃离,可理智终归敌不过身体的本能,阮优无力的反抗很快就被陆观潮的抚摸给击碎了。   陆观潮在床上进入阮优时,阮优感受到发自心底的恐惧,那是危险迫近时的本能反应,他发出哭叫,而陆观潮硕大的龟头正跃跃欲试地抵着阮优,阮优的肌肤能触到它的温度,这让阮优流着泪说:   “不要……”   但是陆观潮并没有理会阮优的哭泣,他将阮优按得很牢,毫不留情地直接进入了阮优。   omega的身体天生适宜交配,即便阮优并不在发情期,但足够的前戏已经吊起阮优的情欲,他的后穴变得柔软,陆观潮性器的顶端稍一碰到那里,阮优的后穴就有如贪吃的小嘴一般,笨拙而不得法地主动吸吮着陆观潮的性器,他的肠道分泌出黏腻湿滑的液体,陆观潮用力一挺,尽数没入。   omega的天赋让阮优温顺地吞下了陆观潮的性器,但尽管如此,陆观潮的性器对阮优而言仍旧是太大了,阮优的身体似乎被整个劈开,疼痛和恐惧让他失声,他徒劳地睁大眼睛,只空洞地流出泪水。   发情期的alpha似乎顾不了这么多,硬挺的性器被温热的肠道接纳以后,陆观潮只缓了一瞬便大力地挺动起来。   在陆观潮完全进入阮优以后,阮优就没有再得到亲吻、爱抚和照顾,陆观潮像是等待了太久,他疯狂地肏弄着阮优,将omega瘦而薄的身体翻来覆去地折磨。   肉体拍打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阮优渐渐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因为交合的时间太久,阮优的双腿被打开到极大的角度,腿根已经完全麻了,他的双手攥着身下的床单,哭得鼻腔都堵住了。   阮优感觉自己喘不上起来,口中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他茫然混沌地想着,难道这就是婚姻生活吗,好像一点也不幸福。   阮优觉得自己像一个承担陆观潮性欲的容器,存在的全部意义不过是让陆观潮能够舒爽。   不知过了多久,阮优被陆观潮抱了起来,他坐在陆观潮的腿上,这个姿势比先前进得更深,阮优感到陆观潮破开了自己身体更深的位置,那是生殖腔。   阮优几乎是要惊叫着跳起来,但他被陆观潮死死按在怀里,陆观潮的喘息很粗重,他不许阮优逃离,强行让阮优承受自己的进攻。   阮优恐惧地睁着眼睛,感受陆观潮的性器在自己体内涨大成结,精液被留在阮优的体内,直到陆观潮射精成结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阮优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完全属于陆观潮这个人了,但阮优一点实感都没能感受到。   陆观潮的发情期持续了三天,阮优被反复成结标记,alpha和omega如此高频的交合,通常意味着omega很快就会怀孕——至少对于拥有正常腺体功能的omega来说。   阮优对此十分恐慌,但身体上的痛苦和疲累让他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他只是在心里乞求陆观潮的发情期能够快点过去,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陆观潮醒来的时候阮优并不在身边,他揉了揉太阳穴,他对过去三天发生的事情只有大概的感知,具体的细节直到他坐起身拉开窗帘,被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时,才一点点想起来。   他标记了阮优,阮优现在完全是他的omega了,但是发情期过去,自己的omega居然不在身边,陆观潮有些恼火。   三天的发情期对陆观潮而言除了有些困倦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影响,他下楼到客厅逛了一圈,家里的佣人被他放了假,现在还没能回来,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陆观潮在家里逛了好半天,才想起阮优其实并不住在主卧里,他早就搬进客房很久的事情。   陆观潮敲了敲客房的房门,听到里边有动静,没等阮优回应便推开门。   阮优正坐在电脑前,听见有人进来手忙脚乱地关了显示屏。   “你进来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两个人同时开口发问,而后面面相觑,陆观潮先往房间里进了一步,有些不自然地问:“要吃饭吗?我叫外卖。”   阮优眨眨眼睛,其实他浑身都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但陆观潮问了,阮优还是说:“好,我想吃面。”   陆观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伸手准备关上阮优的房门,道:“一会儿下来吃饭,你先忙你的吧。”   确定陆观潮真的离开以后,阮优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脑,继续看自己方才搜索的网页。   中学时的生理课阮优还都记得,但他仍然不放心,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阮优的搜索词从alpha发情,一路搜到omega结合后的十大注意事项,看了好半天,阮优的身体还不是很舒服,脑袋里混沌不堪,网页上医学术语很多,结论也众说纷纭,阮优判断不出哪个说的是对的,也看不进长篇大论的内容,便关了电脑,拉开被子躺在自己的床上。   陆观潮喜欢睡硬板床,而阮优喜欢柔软的床褥,这几天阮优被陆观潮按在他的床上,从身体体验而言,方方面面都是一场酷刑,躺回自己亲自铺好的柔软的大床,阮优才觉得浑身都放松了。   身体被进入太久,躺在床上阮优还是有种被填满的感觉,他连忙蹬了蹬腿,想忘记这种体验。   阮优想着陆观潮发情期时疯狂的模样,心有余悸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因为身体疲累交加,没有胡思乱想太久便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陆观潮又敲了敲阮优的房门,没有回应,他又等了一会儿,见仍是没有动静,再一次自作主张地打开阮优的房门。   在门口陆观潮便看见床上蜷缩着小小的一团,他整个人仿佛陷进床褥里,被柔软的被子裹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陆观潮走进房间,将手里端的一碗面放在床头,他坐在床沿,看见阮优把自己捂得很紧,只有被子没能裹住的胸口露出一点点,露出暧昧的吻痕,愣了愣,陆观潮颇有些愧疚地伸手抚上阮优的头发。   阮优睡得安稳,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陆观潮进房间以后,他睡得更好了。   标记过后的omega和alpha便是如此,omega会被alpha所安抚,阮优沉浸在陆观潮的信息素里,安然地睡着,一时半会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陆观潮见阮优睡的正香,看了他一会儿便将端进来的那碗面又端了出去。   原以为阮优作为omega必然娇气又难哄,没想到阮优这么好养活,居然只是想吃一碗面,陆观潮便给他做了。   他会做的东西不多,煮碗面还算简单,阮优睡着了吃不了,等醒来再煮一碗就是了。   阮优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困倦地睁开眼睛,还不想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   房门又被笃笃敲响,阮优道:“进来。”   说完才发现鼻音很重,前几天的纵欲过度似乎尽数返到身上了。   “猜你这会儿应该醒了,尝尝面吧,番茄鸡蛋的。”   陆观潮说。   阮优从床上坐起来,端着碗犹豫了一会儿,坐到电脑桌前,陆观潮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端了杯水,说:“喝点水。”   陆观潮对阮优突然这么关切照顾,这让阮优一时间很不适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陆观潮,只好埋头吃面。   陆观潮坐在他身边,又说:“还是回主卧去吧,这间房照不到太阳,太潮了。”   阮优心中不确定地想,难道是陆观潮准备好好过日子了吗,可是他还有自己的更新要写,想要拒绝,陆观潮看出阮优的犹豫,又说:“你平时有什么事去书房做也行,或者就在这边做,我让人把这间房收拾出来改成小书房。”   陆观潮的话已经这样说了,阮优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再反对就显得矫情且不识抬举,于是他点了点头,陆观潮笑了笑,站起身来。   “那你吃吧,我去楼下刷碗。”   阮优这才明白过来面恐怕是陆观潮亲自做的,他仍不太敢相信,期期艾艾地开口:“这……这是你做的啊?”“嗯。”   陆观潮说:“不过我也只会煮面,如果你想吃别的,可能就得点外卖了。”   阮优低下头夹起一块鸡蛋送进嘴里,汤汁酸甜开胃,番茄的味道很足,鸡蛋软嫩,黄澄澄的分外下饭,热气蒸腾得阮优眼眶湿润,他使劲眨眨眼睛,将面细细咀嚼了才咽下去,而后小声道:“谢谢。”   陆观潮原本已经要离开房间了,闻言又转过身,他看着阮优低头沉默一瞬,而后抬起头,对阮优说:“咱们已经结婚了,现在也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陆观潮的话一句一句落在阮优心头,他说结婚,说夫妻,说我们之间,阮优一直以来都空落落的心里好像忽然被难以言明的情绪填满,原来他对生活并非从没有任何期待,只是不敢,现在,他好像能够期待和陆观潮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省略号部分内容的入口在微博就可以找到,这篇文的省略内容基本都和剧情有关,大家能看的请一定要看哦!!继续求一波海星评论收藏!谢谢大家!! 第12章   陆观潮果然做起二十四孝好老公,下班按时回家,闲暇时陪着阮优做些事情,包括根据约好的时间陪阮优去医院复查。   陆观潮的发情期过后,阮优担心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什么意外,因此去医院检查时心情格外忐忑。   好在医生表示自己的伤还在恢复过程中,暂时还不具备迎接意外的条件。   “不过有性生活了,会极大刺激腺体,各项功能也会因此受到刺激,对腺体恢复是件好事,保持这样的状态,过几个月腺体功能就能正常了。”   医生说。   陆观潮站在一旁追问:“正常是什么意思,是可以正常分泌信息素,其他的功能也会正常的意思吗?”“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恢复的进度也有不同,平时也要注意饮食、作息和性生活强度各方面的因素。”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性生活能够刺激回复,但是还是要适度,不要过分强烈的性生活。”   阮优被陆观潮和医生的话羞得面红耳赤,结束复查后便匆忙离开诊室,陆观潮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说:“走这么快做什么。”   阮优同他并肩往停车场走,陆观潮突然低声说:“你不用害怕……我不着急。”   虽然陆观潮说得很含糊,可是阮优听懂了。   听见陆观潮这样说,阮优心里松了口气,陆观潮为他打开车门,又道:“而且你年纪还小,腺体恢复也需要时间,以你的身体为主。”   阮优很想长舒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让心事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便问陆观潮:“那你父母那边呢?他们会不会着急?”陆观潮为阮优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一瞬,道:“他们也不急。”   阮优还没有做好准备,结婚的过程已经足够潦草,好在虽然经历了一些磨合,目前来看,他和陆观潮的关系处得不错,陆观潮对他也算好,但是阮优仍然不想在另一件人生大事上太草率。   他想做好一切准备,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自己心理上的,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再平安顺利地迎接他的到来。   原以为自己的反应会让陆观潮不悦,没想到陆观潮也想晚两年,阮优颇有些感动。   社会风气如此,许多alpha婚后都希望omega尽快地生孩子,有些甚至希望omega不断地生孩子,顾忻尔就因此同阮优抱怨过许多次赵擎。   想到这里,阮优便觉得陆观潮虽然寡言少语,看起来严肃到有些凶的程度,可是能在这方面通情达理,理解并接受自己的想法,的确是个很好的丈夫了。   阮优和陆观潮的生活过得也平淡而和谐,陆观潮按时上下班,阮优在家里忙他自己的事情,陆观潮并不过问,有时阮优会跟顾忻尔一同出门,因此结识了不少omega,有时阮优会亲手做些菜给陆观潮,要么为他送到公司里,要么等他回家来一起用餐。   阮优毕竟年轻,又刚刚从大学毕业,并没有什么生活的经验,因此做菜的手艺远不如乔苒样样精通,故而没少回家向乔苒请教。   乔苒是过来人,阮优第一次回家学做菜时,虽然什么也没同他说,但乔苒也觉察出阮优和陆观潮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她便特意同阮优叮嘱了一些生理健康方面的细节。   阮优听得害羞,但还是一一点头应下了。   “优优,抑制剂这样的东西还是要少用,虽然现在的抑制剂技术开发得很成熟了,但是对你的身体还是会有副作用,尤其是你又受过伤,原生的alpha信息素安抚作用一定是最好的,也能促进你和观潮的感情。”   乔苒说。   阮优不好意思,嗯嗯啊啊地答应,岔开话题跟她学做菜,回家的次数多了,乔苒又忍不住念叨:“优优,你对爸爸妈妈也没有这么上心,对观潮这么好,妈妈心里还吃味呢。”   阮优只好嗫喏着说:“他对我也挺好的。”   乔苒便笑道:“妈妈跟你开玩笑的,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是你来我往地互相照应,双方都为对方着想了,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沈良结婚那天天气并不算好,前一日夜里秋雨缠绵,第二天天气便骤然凉了下来,夜里雨势不小,虽然白天雨已经停了,可落花满地,秋叶枯萎,让周遭环境显得十分破败,即便沈良的婚礼现场以大量新鲜花束装饰,也掩不住整个室外凋敝的秋色。   这样的情境,就不免让人议论,沈良婚礼择期匆忙,连天气状况都不帮他。   可日子是沈良选的,理由也是沈良自己说的,他一向要强,被这样的议论缠身,仍然在婚礼现场坚持露出得体的笑容,绝不能泄露半分软弱。   正式的婚礼阮优不能不出席,陆观潮与他一同去,阮优看到张晟便心有余悸,因此和陆观潮低调地坐在亲属席的最末端,只偶尔抬头看看沈良的方向。   沈良办的是开放式的室外婚礼,因为并不是室内相对密闭的空间,omega和alpha便没有分隔开来,此举倒是以人气冲淡了环境的清冷,只是仍然不能让沈良满意,他总是皱着眉。   沈良的气色不是最佳,许是因为父母不支持,他还要亲自操劳婚礼中诸多事宜的缘故,沈良即便保持笑容也难掩疲累,比之他平时的模样要差得远。   沈良一向爱重自己的脸蛋身材,又爱惜面子,人生最重要的婚礼没能百分百如愿,阮优猜他必定要气许久。   而站在沈良身边的张晟,他倒是前所未有的隆重打扮,一向凌乱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用发蜡固定,露出整张脸,内里白色的衬衣下隐约能看见鼓起的胸肌。   张晟长得并不丑,平心而论,甚至是很帅气的,不同于上流社会里alpha们正经高贵的样子,张晟显得风流、邪气,他站在沈良身边,表情既说不上严肃,更算不得郑重。   婚礼这样的场合,张晟看起来仍有种脱不掉的痞气,虽则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可到访的许多omega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有一种野性的英俊,而这种英俊,在其他alpha身上是很难看见的。   阮优看了张晟几眼,好像突然明白沈良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不过沈良对张晟究竟是不是爱,阮优也说不清,他只觉得沈良和张晟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张晟看起来是高攀沈良的那个人,却是沈良执意要同他结婚,虽然沈良已经愿意跟张晟结婚了,又反倒是张晟将他看得更紧。   两人仿佛拉锯战一般,互不放松。   阮优想了想,不太能想明白,便不再去想了。   他只知道有了张晟以后,沈良就甚少花费时间精力来折磨他了。   比如先前沈良约他在公司见面的事情,若是放在过去,阮优拒绝了沈良的提议,沈良必然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   而现在有了张晟,阮优没有应沈良的约,沈良也没有再提及先前的事。   婚礼过程中沈良和张晟挨着同宾客们敬酒,到阮优和陆观潮面前时,阮优连忙站起身同沈良碰了碰酒杯,而后飞快地将酒杯送到唇边,希望尽快喝完,好让沈良离开自己身边。   阮优知道自己一向是沈良的出气筒,沈良不开心,最后遭殃的都是自己。   吃的亏多了,阮优已经明白惹不起就躲的道理。   “优优,别这么着急。”   果不其然,阮优的动作被沈良拦下了,他笑盈盈地看着阮优,说:“看你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跟阿潮哥哥感情不错?”阮优道:“还是表哥你,一直都是这么容光焕发,光彩夺目。”   沈良笑了笑,不置可否,只用他漂亮的大眼睛掠过身旁的陆观潮,似笑非笑地说:“还以为你们结婚这么久,该有点动静了,没想到都等到我结婚了,你俩还是一点好消息也没有。”   沈良说着,望向陆观潮,道:“阿潮哥哥,平时得多多疼爱优优才行。”   阮优面红耳赤,沈良又道:“你可别觉得哥哥在调侃你,这是关心你,早点有动静,对身体影响就不大。”   沈良话里话外都在说着跟腺体,跟夫妻之间那点事有关的话题,他在旁人面前根本不欲流露出自己这点与碎嘴无异的行为,却偏要在阮优面前反复提及此事,分明还是在借阮优腺体受伤的事情刺激他。   阮优习惯了他话里夹枪带棒的样子,也不想在他婚礼时提起自己受伤的事,只笑笑以作回应,却听见陆观潮开口了。   “我平时工作忙,优优体谅我。   所以优优比较娇气,我也关心他。”   陆观潮说。   他这话说得正义凛然,细想却暧昧不已,阮优听着便低下头。   因此他便没有瞧见沈良闻言后露出的微妙笑容,似有不信,却也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   只是那么一瞬的事情,沈良的表情便恢复如常,道:“你们感情好,我这个表哥也就放心了,优优从小就没什么主见,现在阿潮哥哥能日日照顾着他,想必姨妈也会放心。   好了,还有后边的客人,我去敬酒了,你们好好玩。”   沈良端着酒杯离开陆观潮和阮优身边,阮优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颇有些轻松惬意的模样。   见身边的陆观潮一直不说话,阮优看向他,陆观潮也看着他,见阮优看过来,便道:“待会儿咱们早些回去吧。”   他向阮优解释:“阿良似乎有些醉了。”   这话言下之意便是他也听出了沈良话里的火药味,为了避免沈良再来开战,不如两人早早离席。   阮优其实很想告诉陆观潮,沈良即便不醉,对他也是这样的,但想了想,能尽快离开沈良身边不就是自己渴望的吗,还说其他的做什么,于是便应下陆观潮的话,两人寻了个时机便离开了婚礼现场。   作者有话说:为陆观潮点播一曲《演员》大家新年快乐!!刚吃完年夜饭来晚啦不好意思呜呜! 第13章   陆观潮并没有带着阮优直接回家,而是顺路去了一家餐厅,见阮优似有疑问,陆观潮便主动向阮优解释。   “刚才在婚礼上觉得你应该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回家前就在这边吃顿饭吧。”   陆观潮说:“而且我们还没有约会过,今天就当是我们约会了。”   阮优不料陆观潮这样说,心中一动,难免有些羞涩,结婚半年,突然做起如同小情侣一般约会吃饭的事情来,没谈过恋爱的阮优还很有些害羞。   愣了一两秒,阮优才道:“那好啊,也不浪费我今天穿的这身新衣服。”   说这话就是强撑气势,不想被陆观潮看出自己的羞涩紧张了,可他局促的手脚和泛红的耳尖仍然出卖了他,陆观潮笑了笑,伸手为他打开车门,阮优刚准备自己下车,陆观潮的手便伸到阮优面前,阮优犹豫一瞬,将手搭在了他的手里。   陆观潮的手很大,干燥且温暖,而阮优的手小而软,陆观潮的手能完美地将他的手包起来。   关上车门,陆观潮捏捏阮优的手指,拉着他一同进了饭店。   大约是来的次数多了,服务生一看见陆观潮便迎了上来,将他们引到一个相对私密、视野却开阔的位置上来。   陆观潮将菜单递给阮优,让他点几道自己喜欢的菜,阮优正抱着菜单慢吞吞地看,陆观潮对身旁的服务生道:“先来一份香煎小黄鱼,要新鲜的。”   服务生礼貌地笑着回答:“陆先生,我们店里的鱼都是新鲜的。”   陆观潮也笑了笑,说:“那就好,陆太太的舌头比猫舌头还灵,不新鲜的就不喜欢了。”   他这样一说,阮优便羞得满脸通红,潦草地在菜单上选了几个菜式便让服务生离开了,抬眼瞧见陆观潮还在笑,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我小时候养了只猫,就这么娇气。”   陆观潮掰着手指跟阮优数落:“倒也什么都吃,只是猫粮、罐头都要吃进口的,小黄鱼也要吃新鲜的,这也都算了,最重要的是吃什么都得我一口一口喂着来。”   阮优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也没有那么挑,我都能吃的……”陆观潮笑笑,道:“口腹之欲何必也要难为自己,喜欢的就说喜欢,养得起小猫也养得起你。”   阮优脸上又是一红,陆观潮说起甜言蜜语简直不打草稿,阮优实在招架不来,因此连忙换了个话题:“那你的猫呢,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陆观潮道:“后来年纪大了,有一点点小病就扛不住,前几年没了。”   阮优颇感失落地叹了口气,陆观潮便道:“你喜欢吗,喜欢就再买一只养着。”   阮优有些心动,可是困扰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摆摆手,道:“算了,我没有养过猫,还没做好准备。”   陆观潮瞧他一眼,说:“也好,我以前就想着,等我当爸爸的时候再买一只猫,让宝宝和猫一起长大。”   他说着说着,不是调笑阮优,便是聊到孩子,阮优始终在害羞慌乱的情绪里来回切换,趁着陆观潮去洗手间的空档,阮优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只觉得心脏怦怦狂跳,似乎是心动的感觉。   菜上齐了,阮优先尝了一口,果然味道很好,陆观潮看他的表情,道:“猜你应该会喜欢这家店的口味,我也常来。”   阮优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伸手半掩着嘴,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的?”陆观潮笑了笑,说:“口味不算辣,菜式偏清淡,注重保持食材的鲜香,跟你一贯吃的口味差不多。”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上次跟你一起回家吃饭发现的。”   阮优不知道陆观潮居然这样关注着他,一时间心热脑热,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陆观潮也并不需要他回答,两人对坐吃饭,陆观潮为他布菜,贴心地照顾着阮优吃饭的速度,总是恰到好处地送上关切。   阮优发觉跟陆观潮待在一起相处并不难受,虽然他总是沉默,更总是冷着脸,但陆观潮其实是个细心而温柔的人,只消一点点勇气靠近他,就能触摸到他的内里。   阮优这么想着,吃饭的动作便慢下来了,陆观潮问他:“想什么呢?”阮优回过神来,放下筷子,道:“吃饱了。”   陆观潮笑了笑,说:“吃得真少。”   吃过饭,陆观潮和阮优一同回家,从婚宴回家的时间比预计早了许多,正值下午,午后的日光铺洒在房间里,暖烘烘的一片。   网络上还在讨论沈良的婚礼,阮优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歪在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陆观潮换了衣服回到房间里,就看到阮优缩在床上睡着的样子,为了沈良的婚礼,阮优清早就起床去往婚礼现场,又劳心劳力应付了许久,奔波一整天,现在又困又累也是正常,毕竟omega的身体素质本就比较弱。   陆观潮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原本想打开工作邮箱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但不知是他被阮优影响,还是阮优睡得实在太香,陆观潮的眼皮也耷拉下来,没一会儿便放下手机和阮优一同睡着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房间里很暗,阮优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顿时从原本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陆观潮半梦半醒间拉住他。   “怎么了?”陆观潮的声音很含糊。   阮优焦急道:“我妈说让咱们再回去吃一顿饭。   沈家单独设了宴席,要娘家人回去撑撑场面呢。”   其实乔苒在消息里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只是时间紧急,阮优来不及跟陆观潮解释那么多,好在陆观潮闻言便也立刻坐了起来,两人匆忙换了衣服,开车往沈家而去。   在路上阮优才细细地同陆观潮解释:“姨妈一家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张晟,结婚的事情张晟家里似乎也提了许多无理的要求,婚前姨妈一家不好发作,现下正是借着刚结婚,要把事情说明白的时候,叫咱们过去……我也不知道叫咱们过去干什么。”   阮优自己搞不清情况,转眼一看身边的陆观潮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阮优以为陆观潮生气了,小心翼翼看了他几眼,陆观潮回过神来,对阮优道:“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是应当的。”   阮优想说沈良一家从没有把他当做一家人,但又想着陆观潮家里和沈良家里交情不错,自己这么说,仿佛挑拨似的,也让陆观潮夹在中间难做,于是便将到嘴边的抱怨咽下去,默默点点头,轻声道了声好。   沈家灯火通明,沈良和张晟结婚后仍旧住在沈家,一则沈良在家里习惯了,方便有人照顾,二则也好时时监视着张晟。   阮优和陆观潮进门时,来开门的佣人面色很凝重,阮优提心吊胆地进到宴客厅,偌大的圆桌前坐满了沈家人、自家父母、还有几个张晟的家人。   沈良和张晟分别坐在沈家人和张家人身边,所有人俱是沉默。   先时为了避免婚礼上出岔子,婚礼一切流程都是沈家,或者说是沈良一手操办,并未让张家人经手。   沈良的父母有心敲打张晟一家,又怕在婚礼前这么做了,张晟一家拿捏着沈良急着结婚事情撒泼,万一反将一军不愿结婚了,反倒让沈良被拿住,到时便是将心安一同置于险境,敲打也就不能实现,于是才有了这婚礼结束当天才给下马威的一出戏。   “呵呵。”   沉默的宴客厅里响起一声轻笑,是沈良的声音,他道:“优优和观潮哥哥来了,进来坐吧。”   阮优和陆观潮的位置被安排在乔苒旁边,两人并肩过去,又听沈良道:“观潮哥哥对优优真好,其实夫妻之间么,没有这么多你的我的,像优优这样,就也很好,不是吗?”阮优觉得沈良这话说得奇怪,却说不清哪里奇怪,于是只好沉默。   身边的陆观潮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种奇怪,他顿了一下,同样没有作声,两人默默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沈家人同张家人扯皮。   阮优刚从睡梦中醒来,陆观潮一路将车开得飞快,此刻坐下了,那股晕车的恶心劲便返上心口,陆观潮瞥见他面色不佳,便为他倒了杯水,让他压一压。   这小动作被张晟家里的人看到,便是一阵大惊小怪。   “你们看看,这亲家家里的小辈多恩爱,要我说,那些流程啊都是虚的,还是夫妻两个和睦最要紧。   我听说阿良的表弟结婚也没有度蜜月,这个蜜月嘛,我看是去不去都行,如果一定要去,那也没必要非去国外不是。”   张晟一家见着阮优就知道他是沈良的表弟,可见平时已经将沈良一家的情况摸了个透,阮优心想,沈良这回可真找了个难缠的婆家,谁知道没结婚就把亲戚都摸清楚,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但沈良和张晟两家博弈,拿阮优出来说事,却让阮优非常反感。   阮优尚未说话,陆观潮便先开口了:“我和优优结婚时,公司有个大项目脱不开身,现在项目基本完结,我打算给优优补一个蜜月。”   阮优从未听陆观潮说起过这事,闻言难免诧异地望向陆观潮,陆观潮也回望他一眼,而后又道:“原本打算将这件事作为送给优优的惊喜,现在提前说出来了,只能在地点上保密。”   前半段话陆观潮是冲着阮优说的,后半段他抬眼望向在座的所有人,说:“所以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不要拿优优举例了。”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这几章都挺sweet的,要珍惜这种蜜里调油的小夫妻日常哇!还有沈良的话,他还有别的事情,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沈良也不是平白无故折腾优优,虽然他做的事的确不对,但是他还有做的更不对的事!家人们,请多多期待吧! 第14章   陆观潮对阮优的维护让他受宠若惊,直到坐在车上走在回家路上了,还有些懵懂。   陆观潮为他系上安全带,见状便用手指夹住他的鼻尖,轻轻捏了捏。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无论是这句话还是陆观潮的动作,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有些过于亲密了,阮优一时更为羞赧,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方才聚会散席时,阮优和陆观潮陪着乔苒和阮石安一同出来,又目送他们先行离开,临行前乔苒既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地看着阮优,她似乎想说些什么,顾及陆观潮在身边,到底没说。   陆观潮察言观色,想寻个借口去一旁,让他们母子说说心里话,便被同样察言观色的阮石安叫着一起,先去停车场将车开出来。   阮优在乔苒身边,被乔苒叮嘱要和陆观潮好好生活,阮优和陆观潮的进展对乔苒来说是意外之喜,她先前还忧心忡忡,如今看陆观潮对阮优体贴,遇事也能回护他,便放心许多。   终究是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omega,乔苒还是希望阮优结婚以后也被人捧在手心里。   而陆观潮这边,他陪着阮石安一同取车,阮石安的车停得靠前,两人站在车门前,阮石安并没有上车的意思,他道:“观潮,今天这些话,我不是站在岳父的身份跟你说,而是站在同为alpha的身份上同你说。”   陆观潮低眉敛目,道:“爸,您说。”   阮石安话并不多,却直击要害:“之前你和优优结婚半年,你没有标记他,听说也很少回家,理由无论是工作忙还是别的什么,都算作过去。   现在既然你已经标记了优优,平时对他看起来也还不错,那就把他当成你终身的唯一的伴侣,将他放在心上,跟他白头到老。   同为alpha,享受了omega的关怀,就要明白在婚姻中承担的责任。   如果有一天你做不到了,那你要明白,一旦你把优优还给我们,我可就不会再让你夺去了。”   阮石安的敲打让陆观潮为之一惊,的确,同为alpha,阮石安显然比乔苒更能轻易看透陆观潮的心思,标记对陆观潮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对阮优这样的omega而言,非同小可,因此务必慎重。   阮优的婚姻就是仓促而无奈的选择,如果标记也是这样,那对阮优未免太残忍了。   陆观潮和阮优在车里各怀心思,阮优想的是乔苒对他的殷切嘱托,陆观潮则还在回想阮石安的那番话。   沉默一会儿,陆观潮原本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覆在阮优的手背上,干燥的掌心将阮优小而软的手包在里面,阮优忍不住抬眼望向陆观潮。   “优优,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陆观潮说。   抛开结婚时陆观潮说的那些愿意,这是陆观潮主动对阮优许下的第一个承诺,它简单至极,但阮优闻言的那一刻,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本他一直不敢抱有什么期望,尽管他如此无辜,却仍旧忍下陆观潮的无视、陆家佣人的轻视,还有旁人的嘲弄调笑,以及茶余饭后的议论。   现在陆观潮说了这话,阮优才猛然感到,先前的自己是那么委屈而无助,那些零碎的折磨让他痛苦万分,却因为冷漠的丈夫而不得不继续忍耐下去,而今终于听到陆观潮这样一句话,阮优怔愣一会儿,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了出来。   他先是抽噎,而后就是崩溃地嚎啕大哭,陆观潮没料到阮优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慌了神,连忙将车在路边寻了个位置停好。   再转头去看阮优,阮优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陆观潮连忙抽了几张纸巾。   但陆观潮不知该如何安慰阮优,他的手僵硬了好一会儿,才落在阮优肩上,道:“好了,好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阮优的肩胛骨抖动几下,像脆弱的振翅的蝴蝶,而后他埋着头,弯下腰用脑门抵着膝盖,瓮声瓮气地说:“陆观潮,你怎么这么坏啊。”   陆观潮自然是他说什么都认,闻言连连点头,道:“对,是我不好,是我坏。”   阮优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停止哭泣以后阮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陆观潮的一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清醒过来自己也颇感不可思议,阮优一直不是容易大喜大悲的性格,好在陆观潮并没有嘲弄他,看他不哭了,陆观潮也大松一口气,开着车继续往家走。   回家路上阮优心里乱糟糟的,大哭一场没那么容易停下来,阮优抽了几张纸,擤完鼻涕擦干眼泪才想起来陆观潮还在身边,霎时变得面红耳赤,他悄悄抬眼望向陆观潮的方向,没想到陆观潮也好笑地看着他,阮优飞快地收回目光。   虽然尴尬,但陆观潮并没有嘲笑他,只换了个话题问阮优:“之前说补过蜜月的事情,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阮优瞪着他还含着两汪眼泪的大眼睛诧异道:“真的要去吗?”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敷衍张晟家人才那么说的。”   陆观潮停顿一下,才道:“没有,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地方,喜欢什么样的旅行方式……也就一直没有跟你说。”   陆观潮伸手捏住阮优的手掌心,轻轻握了握,说:“不如你来安排吧。”   阮优仍有些犹疑,道:“我来做吗?”陆观潮眨眨眼睛,而后抿嘴一笑,说:“嗯,你是陆夫人,这些事情都由你说了算。”   阮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小声问:“去哪都好吗?国内国外都可以?”“嗯,国内国外、内陆沿海,去哪里都由你说了算。”   陆观潮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同阮优说。   陆观潮说话时微微偏过脸,下颌线流畅锐利,下巴天生便微微扬起,高贵而冷淡,但他开车时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同阮优说话时声音也十分温和,便冲淡了相貌气质带来的高不可攀,只让阮优觉得他英俊。   “我觉得他英俊!”这个想法让阮优心头一跳,阮优脑袋里乱哄哄的,他想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脸又红了些。   回到家里反倒不困,阮优洗完澡,陆观潮说有白天积压的工作要处理,去了书房,阮优便乐得抱着手机上床,窝在床上看视频。   陆观潮进门时阮优仍然抱着手机,看见陆观潮站在门口,阮优吓了一跳,啪地将手机锁屏,然后戒备地扣在床上,紧张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观潮看看阮优,又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善解人意地说:“哦,忘记拿睡衣了,我去洗澡。”   陆观潮走到衣柜边取了睡衣,阮优伸长脖子看着陆观潮走进浴室,直到听见水声了,才打开手机。   陆观潮洗完澡再回到房间时,阮优还没睡觉,他缩在被窝里看手机,手机屏幽幽的光反射在阮优脸上,陆观潮看见他在傻笑。   “躺床上少玩手机,眼睛看坏了。”   陆观潮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说。   阮优哦了一声,却并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陆观潮靠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阮优在手机上刷短视频,无聊的十五秒短视频一个接一个,阮优看得很起劲,短短一会儿已经划过好几条视频,看见喜欢的还会顺手点个赞。   被无视的陆观潮有些不高兴,他轻咳一声,阮优看完一条视频才回过神,半侧过脸问他:“你怎么了?被子太薄了吗?”陆观潮没说话,释放了一些信息素,想要对阮优施压,可阮优的腺体还没有恢复,他感觉不到,陆观潮独自在盛满松香的房间里生了会儿闷气,终于忍不住一把捞过阮优。   阮优的手机骤然被陆观潮抽走,吓了一跳,陆观潮将他的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手机里还响着令人生厌的中年男人低笑的音效,阮优伸手抓了几下,被陆观潮按在怀里。   “都这么晚了,还看手机,没收了。”   阮优被陆观潮强行按在怀里睡觉,但两人下午都睡了好一会儿,此刻两人都不困,这么搂在一起却没能睡着,几分钟后便都觉得不自在了。   除开发情期,结婚半年多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正常的状态下保持这么亲密的姿势。   阮优忍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推着陆观潮的胸膛小声说:“你……你顶着我了。”   陆观潮下边就直挺挺顶在阮优的小腹,让阮优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紧张地蜷成一坨,说完这话感到满面通红,但陆观潮却厚颜无耻地笑了一声,说:“我是成年的健康alpha,这不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吗?”阮优感觉到危机,想伸手推开陆观潮,却被陆观潮搂得更紧,他贴着阮优的耳朵低声说话,不知是离得太近,还是陆观潮的声音太迷人,又或者是陆观潮的话让阮优害羞,总之听完陆观潮的话,阮优面红耳赤,只觉得自己身在云朵堆起来的美梦里。   陆观潮说:“今天你爸让我要对你好一些,老公现在就来疼疼你。”   阮优想跑,被陆观潮无情镇压,他在陆观潮身下扭来扭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被陆观潮一边上下其手地抚摸一边嘲笑:“刚才是什么声,是猪舒服得在哼唧吗?”   阮优瞪他一眼,陆观潮便低笑出声,捏着阮优肚子上的软肉说:“看来真的是猪,这还有肉呢。”   阮优连忙为自己分辩:“我这不是赘肉,这是地心引力导致的自然下垂!”   陆观潮没说话,只直起身,当着阮优的面脱掉自己的睡衣,阮优看着陆观潮的腹肌线条,吞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再说话,末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色迷心窍地问陆观潮:“我可以摸一摸吗?”   陆观潮觉得阮优有趣,在床上的阮优显然比平日里那个沉默胆怯的阮优有意思多了,或者说他还不曾真正了解阮优,因此看见这样的阮优便感到十分新鲜。陆观潮起了坏心,眯着眼睛笑起来。   “当然可以。”陆观潮抓着阮优的手覆在自己的腹肌上,而后引着他一点点向下,阮优的手指触到睡裤边缘,手瑟缩一下,被陆观潮强行拉着不许退。   “再往下边也摸一摸。”陆观潮说。   被标记过的omega对alpha会有天生的臣服,更何况阮优本就喜欢陆观潮,而陆观潮的语气又那样温和,带着阮优分辨不出的蛊惑,阮优着了魔似的将手探进陆观潮的睡裤里,陆观潮引导着阮优继续一步步往下。   “帮我把睡裤脱掉。”陆观潮看着阮优伸手脱下他的睡裤,又道:“这个也脱掉。”   阮优又吞了口口水,他觉得喉头干涩,勾着陆观潮内裤的边缘脱掉,已经完全硬起来的性器便弹出来,扑在阮优面前,阮优吓得两腿一软,跪坐在自己腿上,陆观潮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没打算停。   “摸一摸它,优优。”陆观潮喊阮优的小名,阮优被他喊得晕晕乎乎,着魔一般伸手摸上去,被上边暴露出的青筋和灼热的触感吓得手一紧,陆观潮倒吸一口凉气,道:“把你老公这里废了,以后就没法儿让你享受了,优优,轻一点。”   阮优被陆观潮的调侃戏弄得恼火,抬眼瞪了陆观潮一眼,他原本含羞带怯,面色潮红,这样一眼只觉得眉眼间含着一汪春水。陆观潮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宜喜宜嗔,身下的性器更热情地涨大几分,阮优惊骇地缩回手。   “怎么还变大呀!”阮优有些惶恐,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东西,想着这样粗大的东西居然能进入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陆观潮伸手拉起他,啄着他的唇角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手却已绕到身后开拓起来,道:“还能更大,在这里。”   omega的肠道柔软,尽管如此,承担陆观潮的性器还是太过分了些,被陆观潮进入时阮优心中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顶级alpha,不仅在信息素上优于旁人,连这玩意儿也天赋异禀。不过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陆观潮抱着他挺动起来,阮优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撞碎了,唯有快感起起伏伏。   阮优的腰被陆观潮揽在怀里,他们以一种跪趴的姿势交合,像两只野兽。阮优柔软的臀肉被陆观潮捏了满手,他掐了把臀尖上最肉的地方,顺手就拍了把阮优的屁股,臀尖的肉浪颤动几下,阮优羞恼交加,想要开口骂陆观潮,却被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进出弄得说不出话来。   陆观潮按着阮优的小腹,阮优整个生殖腔都感到酸胀不已,他急促地大口呼吸,想让陆观潮慢一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阮优又生出了那种空虚的无助感,每当陆观潮这样的时候,阮优总会觉得自己像是承载他性欲的容器。   陆观潮似乎觉得不够爽,他一把抱起阮优往窗边走去。阮优吓得抱住陆观潮,颤声问他:“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陆观潮将阮优抱到天台上,主卧里有个露天阳台,是半圆形的,阳台上挂着轻薄的浅色窗帘,平时摆着一张圆形小几供屋子的主人吹风晒太阳,而现在,陆观潮把阮优放在那张小几上,让阮优跪在上边,手撑在面前的围栏上,站在一个完全面向外边的室外环境中肏弄阮优。   陆观潮当然没有暴露癖,况且还有窗帘挡着,可阮优却非常惶恐,很显然他无法适应这种环境,更不必说享受。阮优不断哭叫央求着陆观潮回到房间里面,他真的怕,既怕被外人看见,也因为这个姿势让他极度不安。   小茶几是玻璃质地的,阮优作为一个成年omega,即便再纤瘦也难免摇摇欲坠,他只能尽力不将全身的重量放在茶几上,死死抓着面前的护栏,阮优很怕,陆观潮无法给予他安全感,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跌落,因而更加紧张。   而阮优的紧张则让陆观潮更加兴奋,因为阮优的后穴咬得很紧,让陆观潮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刺激。陆观潮一直弄得阮优连话都说不出了才作罢,他将阮优抱回床上,阮优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费力地爬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洗干净,陆观潮伸手拉了他一把,被阮优避开了。阮优站起身,感到身后有一股失禁般的湿黏,是陆观潮射进他身体里的东西在一股股地流出来。   阮优更加恼怒,道:“你怎么弄进去了!”   陆观潮像安慰他似的说:“没事,医生不是说了吗,腺体没有恢复,现在不会怀孕的。”   阮优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实在太累,一脚迈进浴缸,发现陆观潮已经为他备好了水,温度适宜,香薰清淡,到底也就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省略号别忘记去看还是老地方~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5章   阮优和陆观潮的度假安排在十一月,正是淡季,陆观潮公司也不是很忙,他空出二十天,准备和阮优一同度假。   度假地点安排在南部的一个小岛,坐飞机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阮优提前选定好几个地点,拿给陆观潮参考时,陆观潮敲定了这个岛,于是阮优订好机票酒店,只等着陆观潮开始休假,两人就能一同出发。   首都已经是初冬时节,阮优和陆观潮穿着大衣出发,抵达时被一阵热浪扑在脸上,陆观潮将阮优和自己的外套一同脱了扔在车里,道:“先去酒店还是先开车兜风?”陆观潮脱了大衣,里边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在热浪和海风之下,有种难言的野性潇洒。   阮优心动不已,道:“兜风吧。”   海岛的滨海大道修得宽阔平坦,淡季时岛上游客也并不多,陆观潮一轰油门,风呼呼地灌进来,这是陆观潮提前安排的跑车,陆家在岛上有些房产,一直请人打扫着,但陆观潮仍然选择和阮优住酒店。   他说去家里在岛上的房里,仍然像在家一样,不如在酒店轻松自在。   阮优的头发被吹起来,车速很快,他有些紧张地抓着安全带,陆观潮的笑声从发动机的轰鸣和猎猎作响的风声中传过来,有种不真切的快活:“你害怕吗?”阮优连忙松开手,也大声回答他:“不怕!”陆观潮道:“那就再快一点!”跑车在空旷的滨海大道上疾驰,阮优的右手边就是辽阔的海洋,正午时分的海滩格外平静,海水缓慢地涌上沙滩,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阮优的目光只能匆匆掠过海面和海滩,身边的陆观潮嘴角似乎带着笑,两人对视一眼,阮优的手率先覆在了陆观潮的手上。   沿着滨海大道飞驰一圈,陆观潮把车停在订好的酒店前,酒店的外形是蔚蓝的流线型,与整个海岛的氛围融为一体,陆观潮下车,又给阮优打开车门。   “饿了吧。”   陆观潮问。   阮优道:“有点。”   陆观潮说:“先去酒店里吃一些,晚上我们去岛上的小吃街。”   阮优跟在陆观潮身后,道:“你常来这里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阮优的错觉,他觉得陆观潮方才的轻松好像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被骤然收回去了,又换上那副客气的样子,道:“没有,只是出差来过。”   阮优便道:“啊,那也算是来过,如果选没去过的地方,可能更有新奇感。”   陆观潮又轻松地笑起来,很亲切的样子:“那如果你想去新鲜的地方,咱们在这里玩几天,再飞别的地方不就好了?”阮优闻言,问陆观潮:“这样可以吗?我们不是把酒店机票都订好了吗?”陆观潮用手指夹着他的鼻子捏了捏,道:“退掉不就好了,笨。”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都是格外亲昵的,阮优心中飘飘然起来,他蹦跶两步贴着陆观潮,挽着他的手臂点了点头,说:“好!”阮优和陆观潮在酒店用过午餐,然后回到预订的房间,行李已经被提前送到,这是个公寓式的大套房,270度观景,推开窗就能看见窗外辽阔的大海,阮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有些小心地问陆观潮是否满意。   陆观潮站在窗边,海风将他的刘海吹起来,阳光正好,晒得他微微皱起眉头,很潇洒的样子。   他点头,说:“非常满意。”   陆观潮这样说,阮优就放心了,都说一同出门旅行是最考验夫妻关系的一件事,陆观潮又把这样一件事交给阮优来安排,阮优知道陆观潮挑剔难搞,如果在旅行中因为自己的疏漏遇到什么问题,他怕在陆观潮那里没法交差。   想到这里阮优觉得自己面对陆观潮像是学生时代面对最严格的数学老师。   而阮优的数学老师是个格外苛刻的男性beta,学校里的人都说他在教育学生时气势不输一些alpha。   有了这个联想,阮优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陆观潮看到阮优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傻笑便想逗弄他,慢吞吞踱步过去,还没开口,阮优便机灵地感受到不妙,连忙道:“换身衣服,咱们出去逛逛吧。”   陆观潮见状便不再逗他,只道:“也行,换身装备,咱们去海边潜水吧。”   两人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装束,出发前的装备都是阮优准备的,一人一条大花短裤,陆观潮虽然很嫌弃,但还是勉强套上。   阮优不会潜水,他连游泳的技术都十分凑合,勉强脱离狗刨,但远远算不上优美。   所以陆观潮去潜水,阮优便在海边的遮阳伞下坐着,他手边摆着一杯柠檬水,阮优时不时歪过头喝两口,自觉惬意无比。   “阮优!”陆观潮潜水去了好一会儿也没回来,阮优正觉得新奇劲有些过去,微微无聊之时,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四处张望却并不见是谁,只当听错了,又躺回沙滩椅上。   “阮优!”没过一会儿身后又有一声,这下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阮优一跳,他从沙滩椅上弹起来,朝身后一看,是一张挺熟悉的脸。   阮优大学读文学,跟着学院的老师同学一起负责学校媒体中心的工作,那时阮优刚读大学,还没有适应逃离沈良阴影的生活,对集体活动都还很茫然,可是文学院女多男少,连男性omega都是珍稀动物,阮优被老师钦定,参加了一些集体活动,也难得地拓宽了他的交际圈。   只不过大学时的交际圈来得快散得也快,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同学在媒体中心来了又走,阮优认识了一些人,毕业后渐渐都不联系了,因此面前这人同自己打招呼时,阮优很是反应了一会儿他是谁。   面熟,但也算不上很熟,阮优想了一会儿,终于笑着道:“知海学长,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儿?”许知海半埋怨半玩笑地说:“看来是一点儿也没把我放心上呀阮优,不仅看到我要想好半天我的名字,也不记得我的自我介绍了,你忘了吗,我就是梨岛人。”   许知海是媒体中心的红人,他学摄影,又是英俊多金的alpha,常常带着媒体中心的一堆omega出去拍片子,在媒体中心人气颇高,只不过阮优负责文字工作,许知海又比他大两届,阮优进入媒体中心只和许知海共事一年,也没有过几次合作,许知海就因为大四停止了媒体中心的工作。   因此对阮优而言,他和许知海真不是很熟悉,更别提不知是多久以前的自我介绍时提过他是梨岛人。   饶是如此,毕竟是自己一开始没有认出人来,因此阮优抱歉地同他道:“抱歉知海学长,是我不好。”   许知海揉揉他的头发,说:“没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   什么时候来的,是来度假吗?”阮优听许知海的语气没有要再跟他计较方才的尴尬,这才笑起来,道:“今天刚到,准备玩几天。”   问完,阮优又主动问许知海:“学长您呢,也来海边散散心吗?”许知海笑着摇头,说:“我是来帮家里照看生意的。”   见阮优不解,许知海回头望向他们身后阮优落榻的酒店,解释道:“这是我家的产业,最近是我在打理。”   即便和陆观潮结婚后,阮优已经见过各式各样的有钱人了,但听到许知海这样说,阮优还是忍不住咂舌。   他还记得酒店门前的巨大logo,那个logo在阮优和陆观潮沿着滨海大道兜风时,阮优在梨岛无数建筑上边看到过。   依照许知海这样说,那他家在梨岛真可算得上是只手遮天。   不过许知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他主动问阮优:“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跟朋友一起?既然遇上了,那我作为东道主,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即便许知海说得很客气,但阮优仍然觉得这种邀约对于两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学长学弟有些过于唐突了,于是他搬出陆观潮,道:“我跟我丈夫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许知海的笑停顿一瞬,眨了眨眼睛又恢复笑意,而后才道:“你结婚了?”阮优点了点头,许知海又道:“好吧,那你先跟丈夫好好玩,过些天我请你们吃饭。”   阮优倒是不知道许知海是这么热情好客的一个人,在他关于许知海浅薄的记忆里,许知海似乎并没有流露出热情的一面,不过许知海很快就为自己的热情做出解释:“别急着拒绝我,小学弟,毕业后同学们大多留在首都,我回到梨岛,渐渐跟大家的联系就少了,实在也是很无聊。   难得遇见旧相识,我也很兴奋的。”   盛情难却,阮优只好答应下来,说:“好的,那明晚一同吃饭吧,学长时间方便吗?”许知海点头,道:“方便。”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阮优:“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阮优留了号码,许知海便起身,彬彬有礼地道:“那你好好玩,我去前边看看,明天提前发你吃饭的时间地点,一定要来哦!”许知海走了后阮优又坐了一会儿,期间他收到许知海添加自己微信的验证消息,阮优通过后,随手翻了翻许知海的朋友圈,他不发什么朋友圈,因此也没什么好看的,阮优看了两眼就关了,继续托腮坐在海边。   好一会儿陆观潮才回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在阮优身边的沙滩椅上坐下,问:“刚才有人来过了?”阮优惊讶地啊了一声,道:“遇见大学时的一个学长,聊了一会儿,说明天请咱们吃饭。”   见陆观潮点了点头,阮优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观潮端过阮优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似笑非笑地说:“有信息素的味道。”   阮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腺体功能没有恢复,当然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陆观潮可以,陆观潮看见阮优像个清纯小白兔一样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冒火。   除了信息素隔离贴,alpha和omega出于基本的社交礼貌都会控制信息素分泌,因此在公开场合分泌信息素通常被认为与孔雀开屏的求偶行为无异。   而阮优,一个已婚且已经被完全标记的omega,还能惹得alpha在他面前留下信息素,陆观潮身为alpha的天性被点燃了。   alpha天生就是护食的,陆观潮想,如果不是阮优的腺体没有恢复,那他的腺体里就会留下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也就不会招蜂引蝶。   陆观潮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但他看了一眼仍然茫然的阮优,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阮优或许并不会受伤。   于是陆观潮勉强控制情绪,道:“明天吃饭吗?”阮优紧张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陆观潮阴晴不定,因此拿不准接下来怎么办,只好揣测他的心思,道:“如果你不方便,那……”“没什么不方便的。”   陆观潮说。   气氛有些凝滞,阮优察觉到陆观潮不高兴,不敢再说话,陆观潮深吸一口气,问阮优:“你想学潜水吗?我教你吧。”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一个细节陆观潮以前和表哥也来过岛上,他想借着这次蜜月和往事告别来着,但不管他想干什么,以后优优知道真相的时候,他都…………新出现的人物以后会帮优优很多 第16章   阮优不会潜水,陆观潮也不是诚心当老师教他,什么设备也没带,陆观潮只说先给他培训游泳,两人在海里扑腾了好半天,阮优喝了几大口难喝的海水,扑腾着上了岸。   “我不学了我不学了!”阮优跪坐在沙滩上,替自己顺着嗓子。   刚才喝了好几口海水,他总觉得难受。   陆观潮瞧见他这副狼狈样子,先前的恼火又荡然无存。   他盘腿坐在阮优身边,阮优抬眼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再也不学潜水了!”阮优本想冲着陆观潮也发发脾气,可惜呛了海水后嗓子终归不舒服,偏生在他对陆观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作,阮优嗓子嘶哑,话也只说了一半,反而又被陆观潮嘲笑一通。   陆观潮站起身,朝他伸出手:“那冲浪呢,冲浪敢玩吗?”阮优犹疑地望向远处的冲浪区域,又望向陆观潮,陆观潮兴致勃勃的目光并没有让阮优感到安全可靠,他使劲摇摇头,老实道:“不敢。”   陆观潮叹了口气,说:“那好吧,那去玩那个吧。”   陆观潮的手指向海上滑翔伞的方向,阮优心里还是有些怵,但到底不敢接连拒绝陆观潮,只好拖着双腿跟陆观潮一起往滑翔伞的方向去了。   陆观潮拉着阮优在人群后边排队,阮优紧张地踮着脚尖眺望前面的状况,时不时就能听见前边的游客发出紧张恐惧又兴奋的尖叫。   “以前从来没有玩过这些吗?”陆观潮问阮优,他选了一个词,问:“这种刺激的活动?”阮优点点头,道:“嗯。”   陆观潮说:“大家总觉得omega不太适合玩这种项目,不过这都是刻板印象,其实并没有什么,前面应该也有很多omega在玩。”   阮优难掩紧张,陆观潮瞧见他皱在一起的脸,拉过他的手,说:“好了,深呼吸,别紧张,待会儿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   安慰了阮优几句,陆观潮又故态复萌,忍不住道:“阮优,上回你和顾忻尔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还骗我撒酒疯,我也没见你这么娇弱。”   阮优本就紧张,现在被陆观潮挑了毛病,瞬间便来劲了,他噼里啪啦像机关枪似的跟陆观潮吵架:“那能一样吗?那是在地上,这是在水里,我走路没毛病,可我又不怎么会游泳,我当然害怕了!”阮优和陆观潮快排到了,陆观潮举手投降,道:“刚才我不是给你培训游泳了吗?你别怕,快上吧!”陆观潮伸手将阮优一推,阮优便被推到准备区,工作人员不由分说便帮阮优套上安全设备,阮优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又可怜地望向陆观潮。   陆观潮伸手冲他挥了挥,道:“去吧,我在这儿接你。”   陆观潮说完,阮优就被快艇带走了,降落伞哗啦鼓起,阮优飘飘荡荡飞向空中。   感觉到飞行的状态已经平稳了,阮优紧紧地抓着安全带,把眼睛半眯一条缝朝下望了一眼,辽阔的海面非常平静,泛着轻轻柔柔的浪花,放眼望去,甲板上的人都变成了小黑点,海边的云却好像很近。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阮优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又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却徒劳无用的安全带,张开双臂迎着海风飘舞。   从天空中回到甲板上的阮优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兴奋地眨着眼睛在陆观潮面前蹦蹦跳跳:“一点也不恐怖!好玩!”陆观潮没想到阮优上去时那么紧张,下来时就这么兴奋,他还以为阮优下来会被吓哭,连哄他用的冰淇淋都给他买好了,现在看来,阮优似乎不需要安慰了。   不过冰淇淋还是要吃,陆观潮和阮优在休息区寻了个位置吃冰淇淋,阮优小口小口地抿着奶油,期期艾艾地跟陆观潮提要求:“待会儿吃完了,能不能再玩一次?”陆观潮看他一眼,瞧见他的表情中既有期待又有紧张,越发觉得好笑,心里也有了个坏主意。   他笑了起来,道:“玩也可以,你得亲我一下。”   阮优眨眨眼睛,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将手臂支在小小的餐桌上,探过脑袋对着陆观潮的脸颊亲了一口。   “亲过啦!可以了吗?”阮优的脸凑在陆观潮面前,问他。   陆观潮反应不及,回味了好一会儿阮优这个带着冰淇淋味道的吻,阮优见陆观潮不作声,以为他不满意,又探过脑袋,对着陆观潮的嘴唇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了吗?”阮优的脸仍旧凑在陆观潮面前,他认真极了,陆观潮便觉得可爱极了。   陆观潮的心砰砰跳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心动。   阮优似乎很好很好。   “可以。”   陆观潮说。   他说完,伸手揽过阮优的脖颈,同他交换了一个满是甜腻奶香的冰淇淋味的亲吻,糖和奶的混合让他们的嘴唇亲密地贴在一起,阮优被陆观潮的舌头侵入口腔,他的舌尖扫过阮优的齿列,阮优被亲得头皮发麻,连身后的腺体也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陆观潮的手覆在腺体上,还是因为这个亲吻过分突然又过分亲密,阮优的腺体被刺激到了。   陆观潮卡在一个既享受了亲吻,又不至于被路人围观侧目的时间点放开了阮优,他看了一眼阮优含情的双眼,用手指蹭了蹭他的眼尾,说:“我去给你买票。”   阮优三两步跟上去,抱着陆观潮的手臂哼哼唧唧地小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许知海的晚餐安排在酒店顶层的餐厅,陆观潮和阮优抵达时许知海已经在等着了,三人简单地自我介绍后一一落座,许知海便让服务生准备上菜了。   “学弟喝果汁,给我和陆先生准备了酒,陆先生可以喝吧。”   许知海问。   陆观潮颔首,三人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阮优和许知海实在是不熟,况且许知海已经毕业多年,连校园话题都没什么能聊的,气氛凝滞一瞬,阮优试着找话题打破尴尬。   “学长毕业这几年一直在打理家里的事情吗?”阮优问。   许知海道:“也不是,前两年忙着世界各地到处跑,想拍拍片子然后办展。   去年才被家里抓回来,让我老实待在梨岛,照顾家里生意。   所以学弟如果前两年来,说不定咱们还遇不上呢。”   阮优适宜地捧场,道:“哇,学长都办展了,真厉害!”许知海的目光悠悠落在阮优身上,有些无奈,说:“我大学时就办过展了,阮优。”   阮优哪里知道他还办过展的事,本想捧场,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记性不好,都忘了。”   陆观潮在阮优身边坐着,闻言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道:“对,优优他记性不好,平时在家里就迷迷糊糊的,许先生别介意。”   许知海便将话题落在陆观潮身上,道:“看来你们感情不错,什么时候结婚的?”陆观潮抢在阮优前边回答了这个问题:“春天的时候,半年多了。”   许知海道:“原来已经半年多了,我还以为刚结婚没多久,来梨岛是度蜜月的。”   陆观潮又分毫不让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来度蜜月,结婚那会儿优优身体不舒服,所以耽误了一段时间,最近刚巧我工作也闲下来,就补给他一个蜜月。”   阮优已经察觉出alpha之间你来我往的试探与交锋,他只觉得坐在座位上,那刀锋似乎贴着自己的脸刮过去,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里,免得两人误伤到自己。   许知海的目光在阮优和陆观潮两人之间逡巡,好半天,他笑道:“不过度蜜月怎么来梨岛了,我记得陆先生家里在梨岛也有一些业务,还以为借着度蜜月的机会也要处理工作呢。”   陆观潮猛地望向许知海,飞快地说:“我还不至于这么工作狂,只是在梨岛玩几天,然后还会去其他地方。”   许知海又道:“行程倒是很忙碌。”   不知是不是阮优的错觉,虽然许知海说话温和客气,可落在他耳朵里总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他相信陆观潮也有这种感觉,因为陆观潮很明显不耐烦起来。   似乎是看出陆观潮想要尽快结束这顿晚餐,许知海又开口了:“吃完了可以去观景台上看看风景,在观景台上可以俯瞰岛上全景,阮优,梨岛的夜景很出名,不要错过哦。”   盛情难却,饭后三人一同去了观景台,观景台上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三三两两的人分散在开阔的观景台上,夜风有些凉,陆观潮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阮优身上,阮优则兴奋地望着夜空的景色。   许知海说得没错,观景台上看到的梨岛风景和在酒店房间里看到的完全不同,这里视野更加开阔,酒店是岛上最高建筑,观景台又处在酒店的最高点,没有建筑物的遮挡,站在这里放眼望去,海面、星空、灯火还有梨岛繁茂的植被尽收眼底。   许知海站在一旁问阮优:“好看吗?”阮优兴奋地点点头,陆观潮不满地揽着阮优的肩,让他靠向自己的方向。   许知海笑了笑,没说话,只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对阮优说:“一会儿还有更好看的。”   许知海说完就离开了,阮优不明所以地等待着,大约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天空中突然有一道亮光划破夜空,而后又是几束光芒,随后,千万束光芒同时迸发,是烟花。   阮优痴痴地哇了出来,他神往地望着天空,突如其来的烟火表演持续了很久,浪漫盛大的仪式下,观景台上诸多情侣相拥亲吻,阮优的余光瞥见亲吻的情侣,又望了一眼身旁的陆观潮。   阮优觉得自己和陆观潮也是伴侣,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很想和陆观潮亲吻的,甚至一个拥抱也可以,可是没有,陆观潮脸色铁青,他的下颌线条绷紧,显然是气急了。   阮优怯生生地喊出他的名字,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陆观潮暴怒地打断了:“走!回去!”陆观潮转身就走,阮优感到茫然,但他还是下意识踉跄地跟上陆观潮。   先前陆观潮披在阮优身上的外套在他追逐陆观潮的过程中落在地上,夜风吹过来,阮优打了个寒战。   他弯腰捡起陆观潮的外套,突然觉得陆观潮给予他的感受就好像这件外套,似有似无,随时就能失去。   “陆观潮!你等等我!”阮优摇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晃出去,他抱着陆观潮的外套,朝他的方向跑过去。   作者有话说:跟陆观潮结婚,过日子真滴很累呀。 第17章   陆观潮并没有等阮优,他一路走得飞快,说不清是从何而来的怒火将陆观潮淹没。   陆观潮踏进电梯,眼看着阮优奔跑过来,无情地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从顶楼向下运行,不过数秒便停在他们住的楼层,陆观潮直接回到了房间,但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他躁郁地捋了把头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陆观潮知道,梨岛夜景从没有什么烟火表演,这就是许知海为阮优准备的,许知海对阮优那暧昧的情绪,傻子都感受得到。   而阮优,他居然还那么兴奋期待地享受这场烟火表演。   陆观潮同样也很清楚,他和阮优的婚姻并不是基于爱,但是标记是一种超越爱的束缚,它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这种出于本能的占有欲。   阮优是陆观潮的omega,稍稍被旁人觊觎,陆观潮就感到无法忍受。   阮优终于搭乘下一趟电梯回到房间里,看到陆观潮在窗前站着,阮优松了口气,他将陆观潮的外套挂起来,为他倒了杯水,走到窗边,小心地看了陆观潮一眼。   “喝点水吧,我以后不再和许知海见面了。”   阮优说。   等电梯的时候阮优已经想明白陆观潮为什么会生气,许知海的挑衅太过明显了,他让陆观潮感到被冒犯,尽管阮优对许知海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既然陆观潮不开心,阮优就决定断了和许知海的往来。   反正以前也没有往来过,许知海对他的那些心思,是真是假,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用心,阮优都不想去深究。   夫妻生活,既然总要有人选择退一步,陆观潮不退,就让阮优来退吧。   阮优不愿计较分厘之差,既然陆观潮说了要好好过日子,阮优不想让这个近在眼前的美好期待破灭。   omega会出于生理本能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产生臣服、欣赏与迷恋,就算阮优的腺体没有恢复,但流淌在omega基因里的本能已经足够让阮优低头。   更何况,阮优知道,这段婚姻里,终究是自己爱陆观潮时日更久,也爱得更多。   陆观潮转身,看见身边眉眼低垂、温顺漂亮的omega,心中那股无名火总算消下去一些,他伸手接过阮优递过来的水。   “是明天的飞机吗?”陆观潮问。   阮优点点头,道:“嗯,明天上午。”   陆观潮放下水杯,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道:“那早点洗澡休息。”   阮优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洗了澡出来,才知道陆观潮并没有将这件事结束,阮优被陆观潮按在胯间,alpha硕大的性器将浴袍顶起来,阮优的脸隔着丝滑的浴袍贴在上边,能感受到它的灼热和凶残。   陆观潮的手按在阮优柔软的头发上,他说:“舔它。”   阮优有些难以接受,那样一根东西,要往口中送,阮优有些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陆观潮威势压人,就算阮优的腺体受伤感知不到信息素,还是能感受到头顶的陆观潮正含着一腔怒火,只等着要么由阮优扑灭这团火,要么则是他亲自来灭火。   两相权衡,阮优闭了闭眼睛,撩开浴袍,陆观潮没有穿内裤,那玩意儿直直顶出来,阮优的手握上去,他抬眼看了一眼陆观潮,陆观潮用眼神示意他继续,阮优吞咽了一口口水,闭着眼睛将陆观潮的性器含进口中。   那滋味很不好受,但阮优知道陆观潮现在正在生气,如果不伺候好他,今晚有的是自己的苦头吃,所以含进去后稍微适应了一下,便卖力地舔舐起来。   陆观潮居高临下地指点阮优,让他学会嘬着脸颊吸,阮优的口腔温热湿润,陆观潮舒适地喟叹一声,向前一顶,往阮优口腔更深处送去。   阮优被顶得干呕,却吐不出陆观潮的性器,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他想喘口气,湿哒哒的涎液从嘴角流出来,挂在陆观潮的性器上,又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那种自己作为陆观潮性欲工具的感受又出现了,且更加强烈,阮优并没有在性爱中获得什么愉悦,大多数时候,他只负责让他的alpha愉悦。   阮优停顿的时间太长,陆观潮等待不及,自己按着阮优的后脑勺前后挺动起来,细窄的咽喉是个好去处,陆观潮在抽插中获得性交一般的快感,阮优痛苦地闭着眼睛却又淫荡地张着嘴巴承受他进出的模样极大地刺激了陆观潮,他的动作更加快了。   阮优的上颚火辣辣的,硕大的龟头刮过上颚,每一次都如同烧着一般让阮优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陆观潮终于抽出自己的性器,抓着阮优的手为自己手淫出来。   这并不是结束,陆观潮用手上沾着的一点精液作为润滑,草草开拓几下便挤进阮优的后穴,虽然omega的后穴本就用来交合,但不处在发情期,前戏又如此潦草,阮优痛苦至极地发出一声呻吟。   然而这一声呻吟尚未结束就变了音调,陆观潮重重一挺,阮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顶穿了。   他被陆观潮抱在怀里,薄薄的背贴着陆观潮的前胸,陆观潮一边挺动,一边伸手捏着阮优胸前两粒乳珠。   陆观潮贴着阮优的耳朵低声问:“疼吗?”   阮优胡乱点点头,陆观潮却笑了:“撒谎,你明明很爽,瞧你骚的,奶头都硬到立起来了。”   阮优被陆观潮进出肏弄,又承受他的言语戏弄,无论是哪方面都无力反击,陆观潮的性器进得深,在生殖腔口反复顶弄,阮优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痛苦地弯下腰想要捂着肚子,却被陆观潮抓着手腕不许。   “那里在欢迎我,想要让我进去。”   陆观潮说。   阮优惊恐地瞪大眼睛,陆观潮却不为所动,他的顶弄更深了,生殖腔口被顶弄得软软露出一个口,陆观潮说:“医生说了,不会怀孕的,不过如果真的怀孕了,也就没人再敢觊觎你了。”   阮优的生殖腔口又酸又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崩溃般疯狂流泪摇头,却被陆观潮一再强行进入。   最后,阮优在即将昏迷的时刻,感受到精液注入自己的生殖腔,而陆观潮则舒爽地长叹一声。   阮优闭上眼睛,他知道,陆观潮这样翻来覆去地做了一整晚,这一页就算勉强掀过去了。   第二天去机场时阮优瘫软在座位上,直到上了飞机也还软绵绵地躺着,陆观潮看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心中总算松快一些,他转头望向舷窗外的云海,吐出一口气,感到无以言表的畅快。   他们将目的地确定在一个冷门的欧洲小国,飞机无法直达,需要中转。   相比于国内小岛的便捷,新选择的目的地显然要麻烦一些。   好在接下来的行程没有出现第二个许知海,阮优和陆观潮到达以后,度过了安稳平静的十天。   当地饮食偏清淡,在保留食物原味的基础上喜爱以酸调味,阮优不太吃得惯这边的食物,陆观潮就陪着阮优寻找中餐馆,因着生活节奏慢,走街串巷寻找参观的时候,两人边走边聊,关系倒拉进许多。   阮优在聊天中第一次知道陆观潮父母一辈是在陆家夺权中失利,狼狈迁居海外,直到陆观潮将自家一脉重新振兴,陆家才又将他家放在眼里。   这些阮优以前都不知道,毕竟结婚时阮优只和陆观潮的父母草草见过几面,陆观潮的父母也并没有为难阮优,婚礼结束后他们又很快回到国外。   陆观潮和阮优手拉着手在石板路上游逛,陆观潮解释说他们在国外待了二十多年,已经不习惯国内的生活状态了,回到自己的落败伤心地难免伤心唏嘘,所以早早就走了。   阮优便道:“那这次行程我们有空吗,不如去拜访二老吧。”   陆观潮想了想,说:“下次吧,这次时间匆忙,也没有提前跟他们打招呼,特地飞过去一趟只待一两天太麻烦了。   如果你想见他们,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阮优这才觉得虽然之前陆观潮和自己不像夫妻,自己好像也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陆观潮的父母,他的家庭关系,这些自己通通都没有想过。   想到这里,阮优又问他:“那陆家其他人呢?你和他们来往吗?”陆观潮笑道:“为什么不来往。   陆家总归还有我们家这一脉的一份子呢。”   阮优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皱着鼻子想了一会儿,问陆观潮:“那我呢,我也要和陆家人保持来往吗?”陆观潮捏捏他的掌心,开玩笑似的道:“这就开始操心这些了吗?”开过玩笑,陆观潮到底认真地跟阮优说:“你是陆太太,必要的应酬可能少不了,但没必要跟他们走得太近。   我对陆家也不感兴趣,嗯……准确来说的话,各走各的路吧。”   说了好半天的陆家,阮优有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表达自己对陆观潮的暗恋,但陆观潮似乎更想要表达,阮优少有能听陆观潮同他正经地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说的都还是陆观潮不曾同人提起的家事,阮优便不舍得打断了,只认真听着。   陆观潮说了许多,转头见阮优皱着一张脸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是在家里,阮优甚至会像上课一样拿出笔记本记下他刚才说的话。   陆观潮也这么嘲笑阮优了,阮优不好意思起来,羞红脸赧然道:“那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正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   小城道路曲折,规划复杂,街道尽头并没有什么中餐馆,只有一个环形小广场,中间有雕像和喷泉,正午的日光下,喷泉淋漓落下,在水池里溅起波纹。   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是说着阮优和陆观潮听不懂的当地语言的当地人,阮优试着用英语问了几个路人,收效甚微,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日头晒得陆观潮皱起眉头,他掏出手机想要查查中餐馆到底要走哪条路,阮优眼看着他又要发脾气,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也不是那么挑食。”   阮优这样说了,陆观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盯着手中的手机。   阮优看了看陆观潮,又犹豫一瞬,看了看他盯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的页面上边是一条新闻,标题很醒目,写着:“沈良深夜送往急救中心,疑似酗酒过度导致酒精中毒”阮优看见标题,也是十分震惊,他轻轻啊了一声,道:“怎么会送医院了,应该和张晟有关系吧。”   陆观潮啪地将手机锁屏装进口袋,冷硬地说:“当然跟他有关,不然还能跟谁有关系。   他是沈良的alpha。”   阮优总觉得陆观潮说这话时有些不高兴,想到他和张晟打过的那一架,阮优便顺着陆观潮的话,说:“是了,张晟看起来也太……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陆观潮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发表看法,他打断阮优的同仇敌忾,伸手指出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刚才我看了地图,这边有中餐馆。”   等阮优回国时,沈良的新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沈良原本是全国omega们的精神领袖,闪婚加酗酒送医院的事情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alpha们和传统的omega们指责沈良不洁身自好,平权主义的omega们则指责沈良枉为omega的代表,其实骨子里仍是毋庸置疑的alpha权力体系下的代言人,不仅如同所有omega一样要跟alpha结婚,还要用婚姻做自己的遮羞布。   沈良一向春风得意,此刻却闹得格外狼狈,左支右绌,哪头都占不到好。   不过一向注意自己名誉和风评的沈良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他这次送医情况很不好,他在检查中被查出有长期酗酒的经历,再加上情绪起伏极大,酒精中毒到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   醒来以后的沈良也格外虚弱,回国后阮优和陆观潮去探望沈良,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见他一张精致的脸煞白,毫无血色,酗酒后的一系列不良反应让他面部浮肿,人却瘦了一大圈,憔悴地躺在床上闭目睡着。   沈良倒下了,心安的事都让他的父母去忙碌,沈家只有一个从小照顾沈良的帮佣张阿姨陪着。   张阿姨见是阮优,冲他摆摆手,打开病房门,在门口同他说:“阿良睡了,就别进去了,最近他精神不好,难得睡一会儿,等他好些了再来看他。”   虽然和沈良二十多年来一直不怎么对付,可毕竟是亲人,阮优心中难免不忍,将带来的补品交给张阿姨,说:“那张阿姨好好照顾他吧,应该都是他喜欢吃的口味,我不进去了,让他好好保重自己。”   阮优和陆观潮准备转身离开,却在张阿姨推门回到病房时听见沈良的声音:“是优优吗?”阮优的脚步顿住,沈良又说:“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阮优走到门口,沈良又让他停下来:“就站那儿吧,也别走太近,别把我现在难看的样子看得太清楚。”   阮优只好站在门口,陆观潮站在阮优身后,沈良侧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们,他的声音沙哑飘忽,他说:“优优,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很嫉妒你,从小就嫉妒你。   所以你一定得把你的东西看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我就要用你的东西,来填补我自己了。”   阮优没想到沈良是说这话,记忆里沈良从未在除自己之外的外人面前表露过自己并不美好友善的一面,因此他快速回头看了陆观潮一眼,果不其然陆观潮皱着眉头。   阮优只好飞快地说:“你太累了,好好养病休息吧,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省略号部分记得去看厚!关于表哥说的话,其实表哥指的是别的事,后面会写的,但是陆观潮以为表哥指的是他,陆观潮又要骚操作了。 第18章   阮优来探望沈良时顺便预约了自己腺体的检查,因此从沈良的病房出来,阮优便直接去了腺体科。   陆观潮照例在外边等阮优,阮优和一直为自己检查腺体的医生打了招呼后便进去做检查了,陆观潮等了一会儿,先是阮优出来,而后是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   “刚才经过初步检查,腺体组织应该已经恢复了,具体的腺体功能恢复情况还要等两天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知道。”   医生脸上难掩喜色,道:“不过腺体本身恢复是很不错的,跟周围的身体组织融合也很好。   两天后来拿具体结果吧。”   阮优感到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医生道:“做一下腺体疏通吧,很小的手术,腺体长时间没有使用,需要通过医疗手段让它运行起来。”   看见阮优又骤然皱起的脸,向医生好笑道:“很快就好,半个小时以内就可以了。”   等阮优半小时后从手术台上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在空气中闻到了久违的信息素的味道,离他最近的是医生好闻的信息素的香味,是清爽的柑橘香气,让他整个人都感到心旷神怡。   阮优和陆观潮谢过医生后一同回家,许是经历过沈良那一遭,虽然腺体恢复是件好事,可阮优和陆观潮谁都没说话。   阮优觉得命运弄人,当初是沈良的alpha伤害了自己的腺体,现在沈良因为和他的alpha关系不佳入院,自己的腺体却又恢复了。   看着沈良在病床上的样子,阮优也实在开心不起来。   这样沉默地回到家里,陆观潮将车停在车库,而后才道:“恢复了是好事,抽空给爸妈说一下吧。”   阮优想了想,道:“等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给他们说吧。”   陆观潮不置可否,阮优跟在他身后回家,总觉得陆观潮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他想到沈良,自己心情也不算好,因而也没有去追问陆观潮,两人默契地各自进了一间房换了家居服休息。   出门旅行半个多月,回来又去探望沈良,桩桩件件都令人感到疲惫。   陆观潮结束旅行后就投身到工作中,他算是新兴行业的创业公司,能挤出半个月的时间和阮优一起度假,阮优已经受宠若惊,对陆观潮立刻恢复工作状态并没有什么异议,两天后的检查结果也是阮优独自去取的。   好在陆观潮不在,阮优就能把一直以来都关心的问题放心地咨询医生。   向医生将检查结果交给阮优,阮优翻开一扫而过,恢复程度很不错,腺体已经恢复基本功能,各项指标也都达到正常水准,在信息素分泌一项上,甚至超过阮优原本的数值——他在恢复期得到alpha的标记,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腺体的二次发育,也算是因祸得福。   阮优小心翼翼地问向医生:“我听说有些受伤的腺体,在恢复期或刚刚恢复前到下一次发情期的阶段,是可以通过手术替换信息素的,是吗?”向医生目光凌厉地望向阮优,说:“你的信息素各方面数值都没有问题,问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虽然诊室里只有阮优和向医生两个人,但阮优还是感到难以启齿。   一直以来阮优作为omega感到自卑的地方就是他那并不算高级的信息素,和陆观潮结婚后,在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信息素是更为人看中的第二张脸。   阮优的信息素是没什么味道的露水味,他现在已经是陆观潮承认的陆夫人,他不希望自己一直让陆观潮成为一个笑话:以前是笑他娶了一个腺体受损的omega,以后是笑他的omega信息素低等。   而且,更高级的信息素,或许也会让陆观潮更享受吧……阮优暗自揣测。   阮优在向医生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向医生看过无数病人了,因而很快便反应过来,试探着问:“该不会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信息素不够高级,所以才动了这个心思吧?”阮优被向医生戳穿心思,难堪地低下头,向医生严厉地斥责阮优,道:“腺体作为区别性征的器官,难道只是分泌气味这么简单吗?如果替换腺体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那腺体科每天不知道要做多少台手术才够!阮优,就算你现在可以替换腺体,也不是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的,不同的腺体、不同的信息素和你的身体都有不同的反应,而目前的医疗水平还远没有达到无风险替换腺体的程度,轻则毁坏腺体,重则丧命!”阮优的睫毛剧烈抖动几下,而后才讷讷道:“原来是这样,谢谢向医生给我解答。”   向医生叹了口气,道:“阮优,上天赐予你的信息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标志,做你自己就好,不要去做别人。   试着接纳你自己,然后发掘自己的长处。   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改变你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   和医生告别后阮优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平凡的信息素一度让阮优在争奇斗艳的alpha和omega中沉默寡言,也让他在名流如织的上流社会抬不起头,就连一直眼高于顶瞧不起他的沈良,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沈良有着顶级的omega信息素。   信息素将阮优判定为一个平庸的普通人,而他的alpha陆观潮,则是那样一个拥有顶级信息素的alpha,爱让人盲了心智,也让阮优自卑。   既然向医生不允许阮优换腺体,阮优便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从医院出来,阮优直接回到父母家,连带着检查报告和腺体恢复的好消息一同告知父母。   乔苒自然是兴奋不已,闻言便张罗着给阮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优优,你受伤这段时间,妈妈是日日夜夜都放心不下,腺体对人来说多重要,万一恢复出了什么问题,你以后一辈子都要吃苦。   现在终于是没问题了,妈妈也就放心了。”   乔苒一边给阮优夹菜,一边说,大约真的太担心了,阮优发现乔苒的眼眶有些红,竟是快要哭了。   阮优手忙脚乱地安慰乔苒,好半天才算哄得乔苒高兴起来,母子两人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乔苒似乎想起什么,神色一滞,连带着阮优也紧张起来。   “妈,怎么了?”阮优小心地开口。   乔苒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来,现在的人结婚前都会在信息素管理局测试信息素匹配程度,你和陆观潮结婚的时候因为你的腺体受伤也就没测,也不知道你们的匹配程度怎么样。”   阮优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只笑道:“那不匹配还能怎么样,都已经结婚了,如果不匹配也只能去洗掉标记再二婚了。”   乔苒瞪他一眼,不悦道:“这话也能乱说,洗标记要吃多少苦你不知道吗?那才是真的鬼门关走一遭。”   斥责完阮优,看见他小心知错的样子,乔苒又道:“我只是觉得,你和观潮当时结婚比较突然,也没有好好培养感情,那感情基础不牢,婚姻还是不够稳定。   如果现在信息素匹配度高,那起码有一重保障。”   阮优笑笑,说:“没事,妈,我们俩现在挺好的。”   怕乔苒再担心,阮优岔开话题,开玩笑似的道:“您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看来跟我爸匹配程度很高啊!”乔苒眉梢一扬,说:“那是当然。”   从父母家里回到陆家时已近凌晨,阮优的手机始终静悄悄的,没有陆观潮发来的消息催他赶紧回家,阮优回到家里,发现陆观潮并没有回家。   陆家的下人现在对阮优客气许多,见阮优问起,便告诉他陆观潮下午时打电话回家,说是最近工作忙,先不回家了。   阮优心中想着出去玩了半个月,少不得有无数工作积压,陆观潮不回家也是情理之中,可虽然在心里劝自己理解接受,阮优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刚才在母亲那里许诺过他和陆观潮现在情形好着,陆观潮就又不回家了,颇有些打脸的意味。   陆观潮一连一周没有回家,阮优每天通过电话和他联系,有时陆观潮接通了,聊几句,说工作很忙便挂了,有时陆观潮干脆没接。   一来二去,阮优再心大也难免要想,陆观潮到底忙到什么程度,连电话也不能接了。   阮优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亲手做了些饭送到陆观潮的办公室里去,走在路上的时候阮优觉得自己颇有些查岗的意思,想到这里,阮优不禁笑出声,是笑他自己居然也活成了这个样子。   进到陆观潮办公室时正是午餐时间,办公区的员工都去吃饭了,阮优敲敲门进了陆观潮的办公室,陆观潮对着电脑,见是阮优,下意识便道:“你怎么来了?”阮优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微妙的不痛快,他想他是正牌陆太太,怎么就不能来了。   但阮优仍打开食盒,对陆观潮说:“你这么久没回家,工作压力又大,我猜你吃饭都是对付着,所以做了些好吃的给你补补。   趁热吃吧。”   陆观潮的眉头舒展一些,阮优给他摆好餐具,说:“吃完了去里边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最近黑眼圈都变深了,是不是太辛苦了。”   陆观潮飞快地扒了一口饭,道:“回来就赶上年末,事情都堆在一起了,忙过这段就好了。”   阮优为陆观潮盛出一碗汤,摆在他面前,说:“慢点吃,喝点汤。”   这样殷勤地忙前忙后伺候着陆观潮吃完一顿饭,阮优又哄着陆观潮去办公室里边的休息室歇一会儿,而后才站在陆观潮办公桌前收拾残局。   陆观潮的办公桌上散乱地堆着文件,阮优想帮陆观潮整理干净,又想着文件里难免有陆观潮工作上的机密,自己不便知道。   正在想这事儿,手上一抖,保温盒里剩下的小半碗汤就这么洒在办公桌上,便当盒咕咚掉在地上,又转了几圈。   有几个支棱出来的文件被汤打湿,阮优这下也顾不得是不是会看到陆观潮的商业机密了,连忙从文件里抽出来摆在空旷的地方晾着,另一边则慌忙抽出几张纸巾想将桌子擦干净。   就在低头擦桌子的那一刻,阮优突然看见被他抽出来的那几份文件里,其中有一页封面上写着“信息素管理局信息素匹配程度报告”,时间是一周前。   听见响动的陆观潮也从里间出来,两人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同时落在那份报告上。   信息素管理局的报告要两天才能出结果,往前倒推,也就是陆观潮在知道阮优腺体恢复的那一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信息素管理局做了检测。   阮优回想着去咨询更换信息素的自己,还有在乔苒面前大言不惭说出的“我们俩现在挺好的”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可笑。   亲密的婚姻关系被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难看的内里,阮优自嘲地笑了笑,飞快地收拾了碗碟离开了陆观潮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这种做法大家可以接受吗 第19章   阮优发觉自己为陆观潮戴上的那一副爱的滤镜碎了,从前他一心爱慕着陆观潮,陆观潮的许多缺点都被他有意忽略了,而现在,阮优好像在看到那份检测报告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了。   阮优意识到陆观潮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又完美无瑕的爱人,陆观潮暴躁、冲动、傲慢,他也像所有平凡普通的alpha一样,迷恋着匹配度高的伴侣,享受高匹配度信息素结合下的愉悦。   因此即便已经结婚了,也已经标记了,甚至已经给出阮优要好好过日子的承诺,陆观潮还是在得知阮优腺体恢复后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去做了检测。   他也难以免于俗套,逃不过信息素的控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阮优甚至不用翻开那份检测报告,他猜自己和陆观潮的匹配度一定不够高,否则陆观潮不至于在得到结果后一直不回家。   不回家是一个什么信号,阮优坐在回家的车上想,是陆观潮对这段草率婚姻的反思,他知道他们不是最匹配的那一对夫妻,所以对这一段没有信息素维系的婚姻突然失去了信心。   换句话说,在陆观潮心里,维系这段婚姻的全部力量都来自于信息素,阮优的腺体没有恢复前,是责任支撑着陆观潮扮演丈夫的角色,腺体恢复后,陆观潮得知信息素不足以维系这段婚姻,他便后悔了。   因为陆观潮不爱阮优,他没有信心保证这段婚姻能够维系下去。   阮优脱力般坐在车上,不知是受到过分强烈的刺激,还是突然失去婚姻的遮羞布,阮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抓在一起,他手心冒出虚汗,虚虚的,什么也握不住。   阮优回想起和陆观潮结婚前暗恋他的自己,在心底嗤笑自己傻。   阮优并不是把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的人,他把自己的暗恋藏得很好,就像这许多年来面对沈良的欺压,他也把对沈良的厌烦藏得很好。   没有人知道阮优其实是很烦沈良的,沈良在他面前炫耀的那些,阮优毫不稀罕,甚至如果沈良和阮优交换身份,阮优不会也不敢在沈良面前那样放肆。   毕竟是沈良有求于他的时候多,而他还手握着那么多沈良的把柄。   阮优第一次见到陆观潮是在高中的一个假期,那时沈良在欢度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夏天里热得要命,沈良邀请了几个朋友一起过生日,陆观潮也在列,阮优作为沈良的万年绿叶,第一次见到这个沈良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世交哥哥。   “介绍一下,这是陆观潮,我大学的学长,最近才回国创业的。   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只是观潮哥哥家里早就搬去国外了,他一直在国外读书,这段时间才回国。”   沈良在众人面前介绍陆观潮。   被介绍的陆观潮摆摆手笑了笑,说:“倒也不是一直,和阿良一样,大学以前我都在国内,不过我比你们大几岁,可能就不太熟了。”   陆观潮似乎想要寻找一个参照物,便望向沈良身边的阮优,笑道:“就比如优优,我读高中的时候,优优还是小学生呢,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以后我都在国内,大家可以常聚常联系。”   阮优很少在沈良组织的社交场合里被cue到,大家都知道阮优是来陪衬沈良的,没人愿意触沈良的霉头,因此被陆观潮cue到,阮优很有些受宠若惊,他手足无措地笑了笑以示回应,话头便立刻被沈良截了过去。   沈良很怕风头被阮优抢走,便换了个话题,让谈论焦点从阮优身上移开。   只有阮优心里像冒着泡的小吊炉,里边沸腾着甜滋滋的汁液:他刚才举例的时候说他高中时我还是小学生,说明他有认真听沈良对我的介绍,阮优这样想。   陆观潮身上好闻的松香萦绕在阮优鼻尖,阮优从那以后便惦记上了陆观潮,开始注意陆观潮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一次被沈良带着参加社交聚会,阮优都会将心思落在陆观潮身上,他开窍晚,这样暗戳戳地惦记了许久,上了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暗恋陆观潮。   宿舍里组织的卧谈会上,阮优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陆观潮的身影变成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阮优心头萦绕,是喜欢吗,阮优有些不能确定,但自小到大接触过的alpha中,陆观潮是对他最和蔼的那一个了,那样受宠若惊的感觉让阮优难忘。   阮优坐在回家的车上想到自己笨拙而幼稚的暗恋,再想到自己冲动而糟心的婚姻,不禁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陆观潮给了阮优一点点好,就把阮优的暗恋坐实成明恋,阮优甚至兴冲冲地想要换一个更讨陆观潮喜欢的腺体,而陆观潮却用实际行动残忍地告诉阮优,他不爱他。   阮优感到很挫败。   他没想到自己缺爱缺到这份上,陆观潮只不过像逗弄小狗似的给了他一点甜头,他就黏上陆观潮了,现在不仅是陆观潮想甩他甩不掉,阮优自己也觉得自己蠢得可笑、傻得可怜,想要离开陆观潮,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陆观潮给了他信息素,给了他标记,又给了他一点似是而非的爱的痕迹,织下一张网,让阮优陷入其中。   阮优回到家里,将食盒交给家里的帮佣,疲惫地说:“以后不用准备午餐送到公司了。”   帮佣被陆观潮教训过,现在对阮优很客气,闻言便问:“先生吩咐了吗?”阮优随口应了一声,疲惫地上楼,他想了很久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阮优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头脑里乱七八糟的,那份检测报告反复出现在脑海里,阮优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想了一会儿,阮优倍感困倦,天冷了,阮优也变得嗜睡起来,他和衣躺在床上睡去,这一觉睡得深沉,居然没有做梦,醒来时正是凌晨,天色黑沉沉的,阮优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决定为自己找一些事做,以免陆观潮以后打算离婚时,自己一无所长。   阮优已经接受了陆观潮以后可能会和他分开的假想,陆观潮得到检查报告后不回家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在陆观潮那里,他不能接受信息素匹配度如此之低的婚姻,那么离婚似乎是早晚的事。   阮优回想起两人同时看到检测报告时,陆观潮脸上发自内心流露出的“被阮优看到了也好”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心要裂开了。   那一瞬间,那个表情,都让阮优明白,自己对陆观潮而言是一个负担。   陆观潮之前娶他,也许只是责任心驱使之下的行为,现在他腺体恢复,陆观潮就不想再赔上一生来补偿他了。   阮优有时恨自己把一切都想得这么明白,他站起身拉开窗帘,冬日荒芜的庭院里亮着几盏灯光微弱的路灯,那灯火在夜色里格外惹眼,阮优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他伸手覆上双眼,发觉自己在流泪。   在床头枯坐到天亮以后阮优去探望了沈良,沈良的气色好一些了,但还是虚弱,阮优这次没有被拒之门外,他进门时沈良半靠在床头,家里的阿姨正在喂他吃苹果。   阮优结果阿姨手里的果盘,道:“阿姨,您出去吧,我来喂表哥。”   阿姨用眼神征求了沈良的意见以后便带上门出去了,沈良拒绝了阮优喂到嘴边的苹果,道:“优优,今天来是有事要求我?”他是疑问的语气,意思却很笃定,见沈良识破,阮优也不再客套,他道:“嗯,我想去心安上班,可以吗?”沈良笑了笑,说:“当然没问题,你想做什么,做业务还是做个部门主管?行政?策划?外宣?”阮优打断沈良的话,看着沈良的眼睛,说:“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做。   我要去产品研发部的检测中心,做信息素检测。”   沈良倏地望向阮优,目光凌厉,他问:“你说什么?”阮优平静地说:“我说,我要去产品研发部做信息素检测。”   阮优说完,近乎挑衅地望着沈良,说:“反正以前,判断高等级复杂信息素的工作,也都是我做的,不是吗?”沈良和阮优之间,无论是信息素还是家世身份都差得很远,沈良有傲人的家世,又有世所罕见的顶级信息素,和平庸的阮优做亲戚,最维护自身形象的做法应当是和阮优少来往。   但沈良一直坚持和阮优保持往来,是因为沈良知道,阮优有判断信息素的天赋。   在信息素气味分辨的时候,阮优是个天才,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界设备和仪器,仅凭敏感的腺体就能判断出信息素的构成和浓度,被发现阮优有这项天赋时他还小,懵懵懂懂被沈良拉着做了许多判断,但最终光环和赞誉却都落在沈良头上。   阮优长大后才渐渐明白是沈良抢了他的风头,而那时沈良已经是全国omega的精神偶像,他抢占先机,阮优即便想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赞许也无从下手——心安是沈家的,沈良拥有这项天赋仿佛很是合情合理。   沈良有天时地利人和,而阮优,哪怕他说出去,可能也只是让别人嗤笑,一个平庸的omega,凭什么说自己有这种通天天赋呢?再加上后来,沈良也的确通过苦学,掌握了通过仪器精准识别检验信息素的能力,除非遇到特殊时刻,否则也不再需要阮优了,阮优便没有机会再提起过这件事。   但现在,阮优的腺体恢复了,好胜心也被前所未有地激发出来,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被陆观潮考虑放弃,似乎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平凡软弱,仿佛放弃了伤害了也无伤大雅。   如果陆观潮娶的是沈良,他还敢这样做吗?阮优前一晚曾这样问过自己,答案当然是不会。   毕竟沈良这么优秀,谁娶了沈良还胆敢抛弃他,沈良的拥趸们会将他生吞活剥。   阮优心中的苦与痛翻江倒海,目光却一直平静地望着沈良,他在逼他给他一个答复。   沈良似乎怕了,他避开阮优的目光,说:“最近公司是我爸妈在管……”听到沈良想推拒自己,阮优立刻打断他,道:“但检测中心都是你的人,你从中学时就在检测中心里待着,想塞一个人进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做检测,每天都穿着检测服,只要我不说我是谁,就没人知道。”   入院以后沈良改变了许多,原本盛气凌人的他终于有了一点属于人性的通情达理,沉默一瞬,沈良点头,让阮优周一去检测中心报到。   阮优目的达成,不欲多待便打算离开,沈良又突然喊住阮优,“优优,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工作吗?”阮优顿了一刻,冷淡道:“是我自己突然想去了。”   沈良笑了笑,说:“你和陆观潮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不等阮优回话,沈良又说:“你如果不跟陆观潮在一起了……也挺好的。”   很奇怪的,阮优从沈良这句话中听到一些关切和安慰的意思,这对一向只会对他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沈良来说,几乎是破天荒的,阮优回头看了沈良一眼,沈良避开阮优的目光,阮优的脚步停滞一瞬,而后离开了病房。   作者有话说:惊天反转×1昨天有评论说我每天在作话解释情节会让阅读变得无聊。   我也不想的,只是这篇文站在受视角写作,而很多其他人的情节就无法完整展开,比如今天的反转,在开文前几章表哥无缘无故喊优优去公司一趟而优优拒绝的时候就有铺垫,这个铺垫我自己心里清楚,可十几章写完,我不说的话,可能很多小伙伴已经忘了这样一个小剧情,会显得今天的反转很突兀,我只是不想让大家看得云里雾里,因为这篇文真的有好几个反转啊。 第20章   陆观潮去做信息素匹配度检测的事情被阮优发现后,对他来说好像反倒轻松了,他再也不用面对阮优的提问绞尽脑汁编出理由,阮优识趣,没有去找陆观潮,两人这样僵持着,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可笑婚姻,似乎只等待谁率先踏出那一步。   阮优果真去了检测中心,这份工作并不好做,即便阮优有过人的天赋,他还是在去工作之前去学习了基本的仪器操作方式。   虽然阮优并不需要用到仪器,他只需要用腺体就好,不过阮优不想让人知道检测中心有他这样一个怪人。   心安的检测中心每天都面临大量需要检测的信息素,然后再根据大数据确定当前和未来最受欢迎的信息素构成模式,从而进行产品研发。   根据对信息素的熟悉程度不同,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既有alpha也有omega,也有少量beta,不过大家每天都穿着从头包到脚的防护服,谁也看不出谁来,更别提关心对方是什么性别了。   阮优和一位alpha同事共同负责第一步信息素粗筛的工作,也就是按照标准化量表,对送检信息素进行最简单的高中低等分类,然后再送到前方检测中心进行更精密的检测。   这对阮优来说没什么难度,他在刚刚进行性别分化时就已经能敏锐地分辨出每个人不同的信息素,他对味道很敏感。   唯一让阮优感到有些吃不消的是工作量太大了,心安在全国都有信息素采集中心,然后大量的信息素样本被源源不断地送往检测中心。   信息素的味道有千万种,即便是相似的味道,也会因为具体数值的不同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高等级的信息素并不全是简单的气味罕见,而是数值上的完美、感受上的舒适。   就好像沈良,他的信息素只是简单的玫瑰香气,但因为数值的绝对完美,沈良的信息素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犹如置身玫瑰花海,芬芳四溢却并不惹人生厌,当沈良释放信息素的时候,待在沈良身边,只会感到被馥郁的香气蒸腾着,全身都松快下来,也正是因此,沈良身边总有数不胜数的alpha。   追逐沈良,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一种享受。   阮优的工作伙伴祁阳年轻健谈,他和阮优一样大,都是刚刚从大学毕业,区别是阮优大学毕业就结婚,而他的工作伙伴则是大学毕业就进入心安工作。   祁阳贴心又热情,不仅总是抢着替阮优承担检测室的琐碎工作,还会在吃饭时把肉挑给阮优。   “你多吃点,检测中心的omega都辛苦得很,你又这么瘦,感觉一阵风都能吹倒了。”   阮优吃饭的动作忽然停了,他意识到陆观潮从没有说过这种话,即便是社交中的客套也没有,他对阮优的关心甚至不如一个刚认识几天的alpha。   的确,陆观潮只需要一个精巧漂亮并且能够承载自己欲望的omega,至于这个omega过得好不好,陆观潮根本一点也不关心。   阮优想到这里,觉得心口酸胀,他感到异常疲惫,如果可能,他倒真的希望从没认识过陆观潮,也没有暗恋过他,这样也不至于在婚后一点一点地打碎自己对陆观潮曾有过的期待和预想,最终发现陆观潮不过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完美的样子。   但是真的知道陆观潮是这样的人了,阮优却丝毫不觉得解脱,他只觉得不甘。   阮优从未渴求过什么,面对陆观潮,他终于开始渴求一份爱。   因为这份爱他曾经能够触碰到,那就更不愿放弃。   坐在阮优对面的祁阳见他不吃了,抬头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不喜欢吃吗?”阮优摇摇头,笑了笑,说:“没有,刚才在想事情。”   心情不佳,阮优思来想去,能跟他聊得来的只有顾忻尔,他便拨通了顾忻尔的电话,同顾忻尔约了下班后见面的地点。   顾忻尔在电话那边懒洋洋的,听见阮优想约他一起吃晚饭,嬉皮笑脸地说:“阮优优,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也会主动约我了,好难得哦!”阮优同他玩笑了几句,心情也变好了,便说定了时间地点,而后直接去了约好的饭店等顾忻尔来。   顾忻尔来的还算快,一见到阮优就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么憔悴?”阮优不自觉地搓搓脸颊,不自在地问他:“看起来很憔悴吗?”顾忻尔郑重地点点头,道:“对啊!脸也看着瘦了一圈,你跟陆观潮吵架啦?”顾忻尔一问,阮优反而笑了,他道:“怎么,在你心里我就得天天围着陆观潮转,只能因为陆观潮开心或者不开心吗?”“不然呢?”顾忻尔撇撇嘴,道:“很简单的道理啊,你跟陆观潮蜜里调油的时候,早就把我抛在脑后了,也不会想起我。   跟陆观潮出了问题,才会跟我见面约饭。   今天你主动约我,脸色还这么差,那还用想吗,肯定是跟陆观潮遇到问题了。”   顾忻尔说话一向如此直白,阮优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顾忻尔啐了他一口,道:“说吧,你跟陆观潮怎么了。”   顾忻尔既然如此问了,阮优也不再瞒他,除了顾忻尔,阮优也没有别人可以交流,他便一五一十地跟顾忻尔说了:“其实我跟陆观潮结婚这大半年,前半年我们都没有住在一起。   几个月前他突然搬回家,但我们俩的关系就像同租室友,我的发情期到了,他也并没有标记我,再后来他又很突然地在他的发情期标记了我,我们像普通夫妻那样过了一段时间,他说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我们前段时间还一起去度假,回来后他背着我去做了信息素匹配度检测,我猜匹配度应该不太高,因为从他拿到报告开始就又不回家了。   所以我现在真的很……”顾忻尔闻言,奇怪地发问:“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他才去做信息素匹配吗?”阮优眨眨眼睛,还是选择把自己和陆观潮结婚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顾忻尔听完,慢吞吞地发问:“所以说,你因为陆观潮跟人打架而受伤,为了弥补你,陆观潮选择娶你,可是跟你结婚后他又对你不闻不问,然后又突然想起有你这么个人。   你俩走上正轨以后,他承诺要跟你好好过,结果偷偷去做了检测报告,报告数字不高,他就又后悔了,是吗?”阮优点点头,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他长叹一口气:“哎,我说不清,我觉得他让我患得患失,他这个人对我好像也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   顾忻尔沉默了一会儿,他一直盯着阮优,目光既锐利又怜悯,看得阮优心里毛毛躁躁的,好半天,顾忻尔才说:“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你其实也没做什么,全都是陆观潮单方面对你时好时坏。   阮优,你有没有想过,陆观潮做这些的时候,可能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人刺激到了陆观潮?”见阮优露出不解的表情,顾忻尔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直白地问他:“你了解陆观潮吗?了不了解他的情史,他喜欢过谁,跟谁交往过,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阮优好像突然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似乎有了新的解答方式,但他仍然没有答案,阮优茫然地摇摇头,难堪地承认:“我不了解他。”   暗恋陆观潮那么久,阮优只把他当做远方的神明,光芒照拂过自己,哪敢对他有过分的肖想,更别提像个狗仔队似的去深挖陆观潮身上的事情。   顾忻尔陪着阮优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阮优:“那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为什么,你和陆观潮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告诉我?”阮优这才突然想到正题,他苦恼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该怎么样委婉地描述自己的心情,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因为我总有点不甘心,我跟他都走到这一步了,真的要因为一份检测报告就散伙了吗。   忻忻,我还想再争取一次。”   “什么?”顾忻尔几乎被吓到了,他大声质问一声,引得店里其他顾客纷纷侧目,连服务生也朝他们走过来,阮优连忙摆摆手将人劝退。   “你小点声,吓着其他人了。”   阮优说。   “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挽回……挽回我的婚姻吧,但现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顾忻尔啧啧两声,眯着眼睛摇头:“阮优,你喜欢陆观潮吧。”   不等阮优回话,顾忻尔便道:“你比陆观潮对你的感情要深多了。”   谁说不是这样的呢。   阮优苦笑一声低下头,他冷静了好些天,也明明白白想清楚了陆观潮的一举一动,但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内心,他想到陆观潮,就心痛难耐,不甘不愿。   可是顾忻尔自己也是刚结婚没几天的,让他给阮优出主意,顾忻尔自己也一个头两个大,托腮苦恼好半天,顾忻尔没想出解决办法,只道:“可我刚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法子,你想挽回,就得顺着陆观潮的心思来。   陆观潮现在在意的是信息素,但信息素这事儿,这没办法。”   阮优垂着头没说话,顾忻尔又道:“你也别总听我瞎说瞎分析,说不定陆观潮也就是这一阵钻牛角尖,过两天就好了呢。”   阮优心里乱糟糟的,他笑着摇摇头,说:“别老说我了,也说说你吧,你不是和赵先生感情好得很吗,怎么还没点动静?”顾忻尔一说起自己仿佛就很来气,他道:“你还说呢,赵擎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没点动静,市里大大小小的omega医院我都去了无数家,做了无数次检查了,医生都说没什么毛病,可能是我年纪小发育晚吧。”   阮优真诚又羡慕地对他说:“真好,你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孩,还有赵先生疼你。”   顾忻尔皱着眉望着阮优,问他:“阮优,你真的要挽回陆观潮吗?你怕吗?”阮优点了点头,十分诚实地说:“有点。”   有一点点怕,但阮优心底有一丝侥幸,或许他迈出这一步,一切就会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加油!珍惜机会! 第21章   再次踏进向医生的办公室时,向医生刚做完一台手术,进门时便同阮优打了招呼,可阮优并没有什么心思回应,他心里很乱,上一次复查时和向医生说过的话还在耳边,但现在,阮优就要来冒险了。   阮优坐在向医生对面,道:“医生,我带来了上一次我的腺体检测报告,有些数值不太明白,您帮我看看。”   向医生打开检查报告翻了翻,指着检查报告上被阮优圈出来的数值说:“你看,这些数据意味着你的腺体数值各项都比正常标准要高,换句话说就是腺体很敏感。”   向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阮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信息素也应该很敏感吧?”阮优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沉默一会儿,又问向医生:“那我这个情况,如果对腺体做一些手术……对我身体影响大吗?”向医生又是惊诧,他摇摇头,说:“阮优,你怎么每次来见我,提出的要求都这么奇怪,又这么伤害自己?”向医生的语气很严肃,甚至有些严厉:“上一次我就跟你说过,阮优,更换腺体更换信息素它不是一件小事,你当时也说你明白了,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又来找我提出这种要求了。   腺体是你的命门,阮优,你不要命了吗?”阮优惊慌地摇摇头,说:“不是,我没有不要命!”他茫然无措地眨眨眼睛,不知该将视线落在什么地方,好半天才说:“向医生,我长这么大,没有因为这个腺体获得过什么快乐,却收获了很多不该我承受的,我在想,换一换,是不是也能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阮优说得含蓄,但向医生闻言却了然地点点头,说:“阮优,来我这里看诊的患者里,夫妻间有矛盾的很多,我也不劝你夫妻间有话好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种话,只不过我从你的身体出发,你的腺体已经受过创伤了,真的不适合再做这种手术,不为任何人,为你自己考虑,你仔细想想。   你的人生不止是一段婚姻,以后还有很长。”   见阮优神色仍然凄凄,向医生道:“你先冷静地想想,如果你执意要做手术,也能够承担术后的风险,那你可以来做手术。”   向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希望阮优去做这个手术,但阮优离开前仍然拿出另一份数据样本,这是阮优偷偷为陆观潮做的信息素检测报告,这是在心安工作的便捷之处,虽然双人的信息素匹配检测只能通过国家的检测机构进行,但单一的信息素检测,阮优在心安就能做到。   阮优咬着嘴唇犹豫一瞬,问向医生:“医生,这个麻烦您抽空帮我看看,如果是这样的信息素,想跟他达到一般适配的程度,对方信息素数值应该在什么水平?”向医生翻开看了看,道:“这个检测很快,你别走了,等一会儿就能拿到结果。”   向医生的诊室里就有仪器,他一边输入数据一边对阮优说:“这是陆先生的信息素数据吧,你这么心急如焚,我也就不让你多等那么几天了。”   测试结果从仪器出纸口出来,向医生拿起结果看了一会儿,对凑过脑袋来看的阮优说:“嗯……从结果来看,信息素余味契合度应该在f-s23到f-s27之间,也就是偏甜的信息素,这个数值也是你的信息素里最接近的数值,其他的都差得很多。”   阮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检查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里,他看到自己的信息素余味区间是≤f-s2,正如阮优对自己信息素的认知,那是非常非常浅淡、近乎于无的甜。   而这,居然是自己和陆观潮之间最匹配的一个数值了。   许久,阮优哑声道:“医生,我做。”   向医生盯着阮优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虽然我并不建议你做这个手术,但你执意要做,我干涉不了你的决定。   不过阮优,你要知道,就算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做这种手术,风险也不能避免,你要有心理准备。”   向医生的目光沉沉落在阮优身上,十分认真地说:“更重要的是,你需要知道,信息素不是一切婚姻的基础。   而完全基于信息素维持的婚姻也一定不是好的婚姻。   希望你已经想清楚了。”   阮优嗯了一声,向医生又说:“如果决定要做这个手术,近三个月的发情期都要暂停,我会用药控制你的发情期,也尽量不要进行性生活,我是说非常彻底完整的那种,不然无法保证你的整个腺体系统不被干扰。”   从医院离开后阮优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回家的时间正是夕阳西下之时,灿烂的夕阳坠在天边,阮优坐在沙发上痴痴地望了好一会儿。   向医生暂时给阮优用过一次药,阮优的腺体处有点酸酸麻麻的,大约是药效的缘故,他觉得腺体处血流不畅,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向医生说那是信息素不能由他自身控制的原因。   阮优的手再次抚上自己的腺体,这是他人生的一场豪赌,阮优难以控制紧张和茫然。   等阮优回过神,天已经快黑了,他正准备起身洗澡睡觉,门口却传来响动,阮优探着脑袋望去,是许久不曾回家的陆观潮回来了。   陆观潮回家时看见家中的灯暗着,以为阮优不在家或是已经睡了,伸手打开灯,却发现两人面面相觑。   情形格外尴尬,阮优率先收回了目光。   阮优站起身,穿拖鞋时的动作十分焦虑,迫不及待离开陆观潮视线范围似的。   不过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阮优什么也没说,推门进了浴室,将沉默地站在玄关处的陆观潮关在浴室门外边。   阮优经过陆观潮时,陆观潮嗅到一股清新的露水味道,露水本该是没有味道的,那是阮优信息素的味道,但那种陆观潮熟悉的甜蜜,甚至曾经挑起他的情欲的味道就在鼻尖萦绕,经久不散。   陆观潮只能嗅到味道,却没有握住阮优的手,这让他生出许多类似于遗憾失落的情绪,陆观潮鬼使神差地回想起阮优那一截细瘦的手腕,就像被露水滋润过一样,那一截手腕也是那么细腻,在床上时攥着这一截手腕,只会让人更加想要深刻地把阮优攥入自己怀中。   阮优洗澡时思路很乱,他不知道陆观潮怎么又突然回家了,他还在想着向医生说的话,不知自己的冒险背后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又想到和顾忻尔聊天时的猜测,那仿佛是个似有似无的幻影,等着阮优靠近。   阮优在温热的水流中瑟缩一下,他安慰自己,也许不用去想那么多,最差的结果也就是,陆观潮这次回来或许就是跟他聊两人的最终结果的。   阮优想了无数可能,却没想到洗完澡出来时,看到的是同样洗完澡换好睡衣靠在主卧床头的陆观潮。   阮优现在并没有想要跟陆观潮睡在一起的心情,洗澡时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他的脑海,让他也没有心情去讨好迎合陆观潮,阮优主动想回到先前住过的客房,没想到身影只在主卧门口闪了一瞬,就被陆观潮叫住了。   “不来睡觉,你去哪里?”陆观潮不悦地问。   阮优不明白陆观潮到底想怎么样,他皱着眉头站在主卧门口,陆观潮拍拍阮优一直睡的那边的枕头,意思很明显,让阮优过去睡觉。   一向不会公开违逆陆观潮的阮优突然恼怒了,他已经决定要为了陆观潮想要的更匹配的信息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陆观潮却又像没事儿人一样,让他去睡觉。   那样平淡的态度,好像先前的冷漠,先前的不回家都是阮优做的一场梦。   这场婚姻什么时候该是什么状态,全都由陆观潮说了算。   阮优真的跟不上陆观潮的思路,在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意义又在哪里。   阮优以为陆观潮很在意不够匹配的信息素数值,现在他突然发觉,好像也不是,或许顾忻尔说的是对的,陆观潮奇怪的态度并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而是有另一个人,牵动着陆观潮的情绪。   阮优盯着陆观潮,问:“陆观潮,所以你在我腺体恢复以后迫不及待地去做了匹配度检测,拿到结果又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甚至还被我撞破了,一回家就可以让我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吗?”还没等到陆观潮回话,阮优又问:“陆观潮,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妻子,还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这是阮优一直以来都想问陆观潮的一句话。   或许先前的喜欢让阮优可以容忍许多陆观潮的过分之举,也忽略许多陆观潮的刻薄行为,但是现在,阮优在漫长的冷暴力和怪脾气中没有办法再装傻了。   他喜欢陆观潮,他愿意为了陆观潮做许多牺牲,但他想要换来的是爱,或许在爱之前,是陆观潮以一个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对待他。   陆观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没有想到阮优会这样回答,毕竟以前都是这样的,对他的忽远忽近,对他的时好时坏,对他的阴晴不定,阮优都照单全收,偏偏这次就不可以了。   而阮优梗着脖子看了他两眼,并不打算再说什么,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物就准备离开。   陆观潮突然发觉阮优和自己想象中香香软软的omega完全不一样,他有性格有脾气,还有面对自己的alpha时也不肯屈从的强烈自尊心。   而omega拥有这么强烈的自我意识,本就是一个笑话。   陆观潮缓缓站起身,他走到阮优身边,什么也没做,只是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即便阮优和陆观潮的匹配度并没有那么高,但作为标记过自己的alpha,陆观潮的信息素对阮优仍然有强大的支配控制能力。   阮优几乎立刻就感到腿软,他的手在木质衣柜上撑了一把,衣柜上留下几个湿润暧昧的指痕。   他手心冒汗,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被陆观潮影响。   但阮优的抵抗收效甚微,陆观潮伸出手臂揽过阮优的腰肢,将他扔到床上去。     陆观潮解开松垮垮的浴袍,露出精壮结实的肉体,他把自己脱光了,却没脱阮优身上那件睡衣,只伸手卡着阮优的下巴,让他仰起头,被动地承受亲吻。   阮优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知道陆观潮箭在弦上,今天晚上是一定会办他的,但向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进行性生活。   虽然刚才的争执让阮优动摇了做腺体手术的事情,但药已经用了,过后会发生什么,不仅阮优无法控制,恐怕向医生也无法控制。   不过很显然,阮优的挣扎极大地刺激了陆观潮,陆观潮不仅更加兴奋起来,甚至被勾起了隐藏在每一个alpha基因深处的暴戾因子。   陆观潮用浴袍的腰带将阮优的双手缚在床头,阮优惊恐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陆观潮会这样对他。   阮优在挣扎中睡衣已经半脱半穿着了,他脆弱的蝴蝶骨在空气中打着颤,薄薄的胸口剧烈起伏,陆观潮捏上他小而红的乳头,轻轻一拧,阮优就从口中泄出一声呻吟。   他不断地挣扎,却并不得法,只被陆观潮用手包裹着胸口,像捏女人的胸一样,反复揉搓。   而阮优,他在这样恶意的挑逗中,居然感到快感像飞速点燃的信子,一路火花,直钻脑门。   陆观潮的手已经探了下去,他只用一只手就能将阮优的两个脚踝攥在手中,而后将它们抬起来,让阮优的后穴暴露在空气中,阮优的后穴紧张而恐惧地瑟缩着,陆观潮的手指探了一根进去,立刻就被温热的肠道紧紧包裹了。   觉察到有异物入侵,阮优更剧烈地挣动起来,动静太大,铁艺的床头被晃得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可陆观潮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今天务必要惩罚不够听他的话的阮优,当然是阮优怎么不想就怎么来。   陆观潮草草扩张几下,omega的肠道异常敏感,很快就分泌出湿滑的黏液,陆观潮低声笑了起来,他把手指举到阮优面前,说:“还哭还叫,瞧瞧这是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阮优恐惧地摇摇头,说:“我用嘴,我用嘴给你咬出来,求你……”   阮优从没有求过陆观潮什么,这一刻未知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让他开口央求陆观潮。   但陆观潮不为所动,他盯着阮优的眼睛,说:“但我不想你用嘴。”   陆观潮硕大的龟头已经直挺挺顶在阮优的后穴,他冷硬且不带感情地说:“阮优,你要记住,我是你的alpha,我标记了你,那你就要服从我的支配。”   陆观潮说完,毫不留情地挺身进入阮优,尽管阮优仍旧哭着挣扎,但他的肠道还是热情地接纳了陆观潮的进入,陆观潮只适应了一刻就大力挺动起来,他进出的速度很快,阮优很快就被他撞击得失去意识。   浑浑噩噩间,阮优终于明白,原来先前的那些感觉并不是错觉,自己的确只是承载陆观潮欲望的容器。   他绝望地承受着陆观潮的进出,原本还有些湿润的后穴变得越发干涩,阮优并不享受这一场欢爱,他恨不得早点结束。   但陆观潮并没有就此放过阮优,他只当阮优的冷淡是因为还不够刺激,便想要往更深处去刺激他。   当阮优发觉陆观潮试着顶入生殖腔的时候,尚在绝望中的他终于发出了欲死的悲鸣,大约是他的哭嚎太过凄厉,终于被陆观潮放在了心上。   柔软的生殖腔口还有些欲拒还迎的样子,绵软而刺激,想要离开这里,陆观潮很是咬了咬牙。   陆观潮原本想借着今天让阮优长长记性,但阮优哭了,他又不能再做下去,因此颇有些烦躁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阮优整个人缩成一团,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过他的额角,他面色惨白,伸手想要捂着腺体,勉强抬起手,才发现手在剧烈抖动。   陆观潮从未见过阮优这个样子,他终于慌了神。   “阮优!阮优!”陆观潮摇摇阮优的肩。   阮优从即将进入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些,他痛苦地蹙起秀气的眉头,喃喃道:“好疼,我好疼……”作者有话说:记得去停车场! 第22章   阮优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尚未睁开眼睛,意识先回归,他听见医生正在说话:“病人刚刚注射了阻断发情期的药物,这时候进行性生活是非常危险的,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一直没有分泌信息素吗!”阮优的信息素本就没有什么味道,闻不到也实属正常,况且这还是他腺体恢复后的第一次性生活,在这之前,阮优和陆观潮的性生活都是在没有信息素的状况下进行的,要说怪陆观潮,似乎不全是。   但陆观潮的声音谦逊到不像他,他连连应允:“是是是,医生您说的是,不过您看我夫人还要在医院待多久?”“留院观察一周吧,这期间病人要静养,以后一定要注意,年轻夫妻总是在这些方面出事。”   医生似乎很无奈,即便见惯了因为疯狂冲动的alpha受苦的omega,也仍然免不了同情怜悯——这可是一个决定阻断发情的omega。   很少有omega会主动阻断发情,通常这种情况都意味着他们决定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是生命危险。   医生走后陆观潮开门进了病房,窗帘拉得很紧,但阮优猜天应该已经亮了。   按照阮优平时的作息,这个时间未必能醒来,但现在他身体不舒服,陆观潮前一夜那强势可怖的样子还留在他心里,阮优想到便觉得恐慌,即便在梦里也会惊醒。   陆观潮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摸摸阮优的鬓角,阮优的睫毛忍不住颤动几下,但还是闭着眼睛,假装在睡觉。   阮优觉得陆观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陆观潮又没有说。   阮优也不想睁开眼睛面对陆观潮,经过昨天晚上,阮优对待陆观潮已经失去期望,他不想现在就和陆观潮面面相觑。   原以为自己就这么装睡到陆观潮上班的时间,自己就能解脱了,没想到闭眼躺了好一会儿,陆观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阮优不安地缩起身子,想往更深处藏起来。   陆观潮伸手替阮优整理好被角,贴心地向阮优解释:“我请假了,今天不上班,就在医院陪你。”   此言一出,阮优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背对着陆观潮,缓缓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说:“不用,你去上班吧。”   陆观潮立刻激烈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我不能去,我得在这儿陪着你照顾你。”   阮优慢吞吞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他靠在床头,看着陆观潮,陆观潮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喂到阮优嘴里,可那水又烫,陆观潮又不会喂人,阮优倒没喝进去多少,几乎全洒在衣襟上了。   阮优望着陆观潮,目光里是无声的谴责和劝告。   陆观潮根本不会照顾人,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让他离开。   但陆观潮即便读懂了阮优目光中的意思,仍旧不愿离开,他坚持道:“就算你不想让我待在这里,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阻断发情期吧。”   阮优望着陆观潮,看了他一会儿,发觉自己果然误解了陆观潮,而陆观潮也的确不理解自己,阮优难掩失望,既是对自己,也是对这段婚姻。   他说:“没什么,你总不回家,发情期太频繁,我身体吃不消。”   阮优说了几句话,体力又跟不上了,他倦怠地躺下,继续以一个背对陆观潮的姿势,缓慢地说:“你走吧,我自己能行。”   “你身体吃不消?”陆观潮突然愤怒地喊出来,他再也顾不得遵照医生方才说过的让阮优静养的叮嘱,嚯地起身,绕到病床另一边,站在阮优面前大声质问他:“发情期是你想阻断就阻断的吗?阮优!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别这么自私!”被标记过的omega想要度过发情期是少不了alpha的陪伴的,如果要独自度过发情期,抑制剂的效用只会大打折扣,往往需要加大剂量。   而大量的抑制剂无疑会损伤omega的身体,从这个角度来说,阮优的借口合情合理。   也正是因此,阮优才触及到陆观潮的怒点。   陆观潮一直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在承担alpha责任时的问题,现在被阮优直截了当地提出来,陆观潮下意识便心虚到跳脚。   面对陆观潮的指责,阮优疲惫得连眼皮都无力掀动,他垂着眼睛,只觉得一颗心已经稀碎,那个他曾经爱慕的alpha,那个在他眼里温和、礼貌、谦逊、强大的alpha,现在冲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阮优突然发觉陆观潮和所有普通的alpha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只是他的家教和修养让他更会维持表面功夫,而内里,他跟所有alpha都一样。   他们一样自我,一样强势,一样蛮横,一样视omega为自己的所属物。   毕竟一个omega说出不愿承受发情期,就基本等于放弃了属于omega的权利和义务,不愿做一个正常的好妻子了。   阮优等陆观潮剧烈起伏的胸口平静一会儿了,才缓慢地说:“陆观潮,一直以来幼稚自私的不是你吗?被标记过的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可你已经多久没回家了?还有,今天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是因为你不管不顾地要行使你alpha的权威。   刚刚才发生的事,你也忘了吗?”陆观潮立刻焦急地为自己分辨:“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决定阻断发情期!”不仅阮优没想到陆观潮会这样说,陆观潮自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种推卸责任的话来,他怔怔地呆滞一瞬,很快地反应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阮优面前,颇有些急切地说:“优优,之前我不知道才做了这种混账事,现在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了,发情期怎么能随便阻断,你这……你这……”阻断发情期不是小事,尤其是前一晚阮优被送进医院的事大约真的刺激到了陆观潮,他亲手把阮优送进医院,这也颠覆了陆观潮对自己的认知,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这么残酷的一个人。   陆观潮急得冒火。   阮优垂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问:“陆观潮,你爱我吗?你喜欢我吗?”陆观潮又愣了一瞬,而后他说:“当……当然,都结婚这么久了,还说这些干什么,等你出院了咱们回家,你就好好养着,那药也别再用了,我肯定好好对你……”阮优不想再听下去,他闭上眼睛,说:“可以。”   阮优并没有睁开眼睛看陆观潮这一刻狂喜的表情,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对陆观潮的喜欢就会再减退一分,他还想给自己和陆观潮都留一点颜面。   “药我不会再用了,但我要回的家是我父母家。”   阮优说。   阮优提出的这点要求陆观潮不太赞同,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阮优不再用药,他便勉强点头,说:“也好,爸妈照顾你,我也放心。”   阮优笑了笑,又说:“我回我父母家以后你就别来了,你工作也忙。”   陆观潮的表情凝滞了:“你是我的omega,你回娘家休养就算了,不让我去,是什么意思?”阮优说:“意思就是,我们分居,等我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我们就离婚吧。”   阮优对陆观潮说出离婚时,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说这种话。   当初能和陆观潮结婚,阮优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梦想礼包砸中了一样幸运,他喜欢陆观潮很久,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和陆观潮结婚,他甚至连私自接近陆观潮都不敢。   跟陆观潮结婚后,面对陆观潮的冷遇,阮优也曾经想过,自己的耐心温柔总会软化陆观潮,他愿意守着这段婚姻。   如果陆观潮一直都那么冷漠就好了,至少不会让阮优生出别的期待,也就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是陆观潮的忽远忽近,让阮优备受痛苦。   尝过了糖的味道,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头去吃苦呢,更何况陆观潮给阮优的这颗糖,就像一颗他永远不可能真正吃进口中的糖,又苦又甜,阮优承受不下去了。   至于离婚吗,阮优说出离婚的话时,也反复在心里问自己,多少夫妻都是这样过的,至于吗?阮优最终闭上眼睛。   还是离婚吧。   阮优可以接受不被爱,但是那种随时会被轻易放弃的不安折磨得他不能好活。   突然被提出的离婚诉求让陆观潮呆在原地,他将离婚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反问阮优:“你说要离婚?”阮优轻声肯定,“嗯,我说离婚。   我会搬出来,如果你有对外公开的要求,什么口径都按你的来,毕竟你还代表着公司,你的财产什么的我不会要……”陆观潮怒不可遏地望向阮优,阮优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正躺在病床上,陆观潮一定会爆发出滔天怒火。   不过尽管阮优在医院,陆观潮还是眯起眼睛,他凑近阮优,抬着他的下巴,说:“你刚醒,情绪不稳定,先好好休息。   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联系爸妈。”   阮优没有对陆观潮的话表示反抗,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再和陆观潮说话。   阮优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陆观潮并不在病房,直到晚饭时陆观潮才又在病房现身,他为阮优带来晚饭,是家里的味道,看来他方才是回家了。   阮优沉默地打开保温饭盒,陆观潮从口袋里掏出阮优的手机扔在床上。   “你的手机,回家的事情下午我回去跟爸妈说过了。”   陆观潮说。   阮优抬眼看他一眼,知道离婚的事情看来是没说,也对,现在是他单方面想要离婚,陆观潮当然不会告诉父母,阮优也不想在这会儿就跟父母说,离婚要做许多打算,阮优还得从长计议。   大约是药效的原因,阮优不自觉地捂上后颈,腺体那一块皮肤柔软温热,阮优只是手指微微擦过,耳后便红了一片。   这样敏感,阮优的腺体离不开信息素隔离贴,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腺体,没有从这种天赋里得到什么,反而被它绑架,失去了自由。   见阮优吃了两口便停了,陆观潮拉开椅子在阮优床边坐下,他用汤匙敲敲保温饭盒,不悦道:“专心吃饭,待会儿凉了。”   阮优哦了一声,埋头认真吃了两口,但他心情不佳,身体状态也差,胃口实在不好,便又停下了。   陆观潮以为阮优在想离婚的事情,见状忍不住道:“这么出神,现在就开始构思离婚协议怎么写了吗?”阮优茫然地“啊”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陆观潮在说什么,他有些好笑地说:“我没想这事,我还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件事。”   阮优不过随口说出心里话,而陆观潮的脸色则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原本拿着筷子为阮优布菜的手也僵住,好一会儿,他拍下筷子,愤怒地摔门而出。   阮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抽过两张纸巾,将小餐桌上泼洒出来的汤汁擦干净,而后继续低头吃饭。   作者有话说:其实优优现在只是失望(关于abo的身体设定有海量私设啦 第23章   阮优趁着陆观潮不在的时候去见了向医生,又表明自己决定停止用药,不再更换腺体。   向医生倒没有对阮优的反复感到意外,更换腺体并不是小事,从医多年,向医生已经见惯了后悔的人。   向医生安慰阮优,道:“没关系,按你的身体状况,我本来也不支持你做这个手术。   临上手术台前你都有反悔的机会,现在并不晚。”   阮优默默点头,但已经注射过的发情期阻断剂已经在体内生效,这一段时间阮优都会存在腺体系统紊乱的情况,还可能会出现各种不适反应,这没办法,只能等待人体自身将阻断剂慢慢代谢。   “阮优,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以你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离开医院前,向医生这样叮嘱阮优。   在医院待了三天后,阮优提前申请出院回家了,陆观潮并没有时时陪着,他的公司有事,再加上阮优也不和他说话,陆观潮便只每天来看看他,因此阮优出院回家的事情,还是陆观潮来了医院后,看见空荡荡的病床时才知道的。   陆观潮登门时阮优正准备吃饭,父母知道他住院后原本迫切地想要去看他,后来听陆观潮说“阮优有些不舒服,这些天在医院挂水,过几天不去医院了就回家”,两人这才作罢,只在家里等着阮优回来。   “不是说要挂一周的水,然后观潮送你回来吗?怎么只挂了三天水,你就自己跑回来了?”乔苒问阮优。   阮优咬着筷子尖发笑:“挂水?陆观潮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是啊!他说你腺体恢复以后有点营养不良,缺钙,每天都要去医院挂水的。”   乔苒为阮优盛了碗汤,道:“妈妈炖的骨头汤,最补钙了。”   阮优还没说话,家门就被敲响了,阮优心中一跳,他知道是陆观潮来了,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口果然是陆观潮。   乔苒在餐厅扬声问:“优优,是观潮来了吗?进来吃饭吧!”阮优侧身让陆观潮进门,低声说:“吃完就走吧,以后没事别来了。”   陆观潮一边应和着乔苒,道:“公司有点事耽误了,优优自己就先回来了。”   一边将手落在阮优腰上,半弯下腰跟他咬耳朵:“我看我老婆都不行?”阮优没理他,只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陆观潮这顿饭是如何在父母面前扮演一个好丈夫,阮优越看便越是心寒。   陆观潮不是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只是从前,他不愿意做罢了。   阮优回家住了,陆观潮隔三差五就登门,尽管阮优并不怎么搭理他,但陆观潮的热情程度远比两人最蜜里调油的一段时间要高,陆观潮又变成阮优最初暗恋他时的模样,温和亲切,说话时还幽默风趣,只远观,他仍旧魅力四射,而阮优却知道陆观潮让他多么疲惫痛苦。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时间长了,阮优和陆观潮之间的奇怪氛围便被父母看在眼里,乔苒曾追问过阮优和陆观潮之间发生了什么,阮优只说有点矛盾。   乔苒便安慰阮优,夫妻之间没有不吵架的,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也别太计较,生气久了反倒伤自己的身体。   阮优乖顺点头,乔苒又对阮优说:“我看着这段时间是观潮让着你的样子,你不理他,他也一直围着你转。   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虽说功不抵过,但也分两面看待。”   阮优又点头,乔苒就发现阮优是点头应付她,实际上或许并没有听进去。   乔苒养了阮优二十多年,知道阮优算是个挺有主意的孩子,他只是能忍,也不知道陆观潮做了什么事,让一向能忍则忍的阮优打定主意不理他。   陆观潮渐渐变成每天都来,还给阮优带一些吃食,想趁机和阮优和解,可阮优吃过就翻脸无情,趿拉着拖鞋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关,将陆观潮关在门外。   偏偏陆观潮这一天来,他想回到房间,却被乔苒喊住了。   乔苒说陆观潮最近辛苦,每天来家里陪他吃过晚饭,又一直待到他睡觉才走,工作想必都是回家加班加点完成的,黑眼圈都比平时重了,让阮优别那么冷漠,去陪他坐一会儿。   阮优不好跟父母直说自己和陆观潮之间的事情,他长大了,若是事无巨细地抱怨,阮优还是张不开嘴。   阮优不想让父母搅进自己乱糟糟的婚姻里,便顺从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陆观潮和父亲一起聊时事新闻,心里却想起陆观潮那一晚可怖的样子。   想到这里,阮优觉得心口涌上一口酸水,用药控制发情期不是小事,这段时间阮优常常有不舒服的时候,强烈的情绪让阮优猛地反胃,他干呕一声,而后飞速跑进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阮优吐得眼泪汪汪,这才明白过来向医生说的不可控是什么意思,逆身体规律而行,当然会产生许多想象不到的结果。   陆观潮连忙跟进来,小小的卫生间里挤了他们两个人,阮优被陆观潮半抱在怀里,陆观潮问话的时候很急切,那关心的模样不似作伪:“优优,你怎么样,很难受吗?”阮优想挣开,身上却没力气,再加上陆观潮有意识地释放出一些信息素,阮优便软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我好得很,你放开我。”   陆观潮做小伏低一个月才终于将人抱在怀里,才不会放开他,他将阮优抱得更紧,伸手为他顺气,道:“看来还在生我的气,但我想你了,优优。”   阮优轻笑一声,说:“你是不是想我,我比你清楚。”   陆观潮轻咳一声,深情款款:“真的想你。”   这话倒不是假的,阮优搬回娘家这一个月,陆观潮回到家里总觉得处处都不合心意,阮优在家里也不算闹腾,可他不在,家里就显得过分空荡。   虽然阮优住在这里的时候是腺体损坏没有信息素味道的时候,但是陆观潮总觉得这家里少了阮优的气息,那是只有他能感觉到的香甜。   陆观潮是真的后悔自己去做那个匹配度检测了,没有这个检测的时候,他和阮优明明过得很好,他是鬼使神差地将两人的信息素送去检测,要不是自己瞒着阮优去做了检测,两人现在说不定正甜甜蜜蜜,哪会变成今天这样。   想到这里,陆观潮更认真地说:“是真的,优优,我真的想你。”   阮优缓了一会儿,那股恶心劲已经缓解许多,他推开陆观潮,站在洗手池前,说:“说这些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分居,等标记清除了就离婚。   中间这些日子你就当是提前适应,也可以找找更满意的下一任,我不会干涉你的,总之我们互不干扰。”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够容忍自己的omega说出这样的话来,陆观潮一把攥住阮优刚刚洗干净的、湿漉漉的手腕,将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阮优的腰抵在洗手台上,被陆观潮搂住,陆观潮的脸埋在阮优的肩窝,阮优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不会离婚。”   说出这话时陆观潮有种解脱,这些日子他一直陷在阮优说出要离婚的震惊和苦恼中,不论是结婚后分居的那半年,还是先前拿到检测报告后不回家的那段时间,陆观潮都从没有想过要跟阮优离婚的事。   结婚是他亲口提出的,阮优作为他标记的第一个omega,他的一切都被深深留在陆观潮心上,陆观潮见过阮优诱人的样子,根本不能容忍阮优离开自己。   “之前我不回家,让你难受,现在你也不回家,让我难受,我知道你的心情了,优优。   我不跟你离婚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我不想跟你离婚。   你问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当时我说了,现在我还要跟你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做的不好,你要生气多久都可以,但是离婚,不可以。”   陆观潮一番话将阮优说得愣住了,他在听见陆观潮说爱他的那个瞬间,觉得心里像绽放千百束烟火,噼噼啪啪,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晦暗的心骤然被点亮。   “他说他爱我”这是阮优的第一反应,然后就是暗啐自己原来并没有对陆观潮死心。   他只是被陆观潮伤害了,所以想偷偷摸摸躲起来疗伤,而现在陆观潮给予他可靠的怀抱时,阮优的冷脸就维持不下去了。   似乎是觉察到阮优态度的软化,陆观潮趁热打铁,他抬起阮优小巧的下颌,将阮优柔软的唇瓣含在口中反复品尝,阮优被陆观潮吻得软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抓紧陆观潮的衣襟,好更深地亲吻。   阮优被亲得口中发出嘤咛的声音,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陆观潮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为他顺了顺头发,而后触到后颈的腺体,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腺体反复摩挲。   阮优太敏感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指纹间的沟壑擦过那一片皮肉。   阮优战栗一下,陆观潮以为他不舒服,连忙放开他,低头对上阮优泛红的双眼,跟那双既含情又含泪的眸子对视一眼,陆观潮再度低下头,这一次,他的呼吸落在阮优的腺体上。   “还没有用过这里,可以吗,优优?”陆观潮问。   话还没说完,阮优的手便更紧地攥着陆观潮的衣襟,若不是陆观潮搂着,阮优毫不怀疑自己会跌倒在地上,敏感的腺体让阮优对陆观潮的贪恋无处遁形,即便他想嘴硬,这身体也完全出卖了他。   偏偏陆观潮还像个绅士一样,彬彬有礼地问阮优可不可以。   阮优胡乱点了点头,陆观潮便低头,用尖利的犬齿刺破那一块柔软细嫩的皮肤,血液和信息素一同溢了出来,分明已经有了完全标记,但腺体的标记仍然拥有不可取代的意义。   像晨露覆在清香的松枝上,阮优的信息素和陆观潮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甚至从不怎么密闭的洗手间门缝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去,小小的洗手间像是秋日早晨一样,充满清爽的气息。   阮优的信息素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陆观潮信息素里过分厚重的香味,他们的结合变得轻盈,连灵魂也轻盈了。   好半天,阮优伏在陆观潮怀里,低声问:“匹配度是多少?”陆观潮有些尴尬,道:“这不重要优优,没有匹配度我们也过得很好,我……”阮优打断他的话,他没抬头,但是态度很坚决,说:“可是我想知道。”   陆观潮只好实话实话:“百分之七十五。”   这的确不算是很高的数值,一般来说六十到七十的匹配度都不能算得上是般配,常规的婚姻夫妻匹配数值大多都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就是极高的匹配度,九十五以上就很少见了,像百分百的匹配度,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过高的匹配度往往会招致意想不到的麻烦,因此多数人都最渴望能够和伴侣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匹配度。   阮优和陆观潮的匹配度很显然和常规标准差得有些远,阮优闻言,情绪难免低落,道:“我们出去吧。”   陆观潮在他的腺体上亲了亲,道:“优优,我想明白了,我们到底不是信息素的奴隶,不知道匹配度的时候,我们过得也很好,说到底,生活是你和我在过,不是你和我的信息素在过,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做过去检测的混账事,好吗?”阮优看着陆观潮的眼睛,他的认真不似作伪,阮优终于点了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说:闹离婚毕竟是个过程,是个反复折腾才能下定决心的过程,理解下优优。   对了这篇文会在周四入v,入v当天双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4章   刺破腺体的临时标记当然瞒不过阮优的父母,更何况信息素的味道哪里能是小小一个洗手间门板能挡住的。   等回过神来,阮优不禁暗骂自己方才昏了头了。   紧接着阮优就听见乔苒在客厅里喊话:“优优,和观潮出来吧,吃点水果。”   陆观潮陪着阮优磨磨蹭蹭从卫生间里出来,父母已经不在客厅了,他们为了避免小夫妻两人尴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茶几上放着刚切好的果盘,沙发上还摆着为陆观潮准备的被褥。   陆观潮被获准留在家里陪阮优过夜。   阮优心里清楚,父母是期望自己和陆观潮和好的,一则他们并不完全清楚陆观潮和自己之间有什么矛盾,二则,对婚后被标记过的omega来说,有alpha的陪伴会好过得多。   阮优其实还是不能完全做到心无芥蒂,但是陆观潮已经认错,阮优对他狠不下心来。   阮优觉得自己有点搞错重点了,他生气的缘由不止是陆观潮去做了检测,更是因为陆观潮得到结果后便不再回家而心寒。   可是现在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这一点,阮优想着或许就是母亲说过的,婚姻里总有人要低头,需要一点得过且过的精神,若是斤斤计较,那就过不下去了。   陆观潮躺在阮优的床上,他将阮优搂在怀里,阮优的床不算大,但是很软,陆观潮搂着阮优,两人一同陷在柔软的被窝里。   “优优是不是喜欢睡软一些的床铺。”   陆观潮笃定地说:“那家里的我也换成厚的,好让你躺得更舒服。”   阮优困了,或许是之前用药的原因,他变得很嗜睡,迷迷糊糊地说:“厚厚的,有安全感。”   陆观潮看着阮优陷入睡眠的侧脸,心中涌上从未有过的温情和庆幸,阮优说不离婚了,陆观潮大松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是害怕失去阮优的,陆观潮半撑起身子,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阮优似乎又醒了,他突然问:“陆观潮,你喜欢什么样的信息素?”陆观潮愣了愣,而后才说:“喜欢你的信息素。”   阮优的笑声被掩在厚实的被子里,他慵懒倦怠地说:“好了,睡吧。”   第二天早晨陆观潮起床准备去上班时阮优也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陆观潮搭在椅背上的衬衣,显得有些苦恼。   “家里没有替换的,昨天也没来得及熨,你今天要穿旧衬衣去上班了。”   阮优嘟嘟囔囔的,既困,也不满意。   刚睡醒的阮优又懵又肿,陆观潮喜欢得不得了,捧着他的脸咬了一口脸颊肉,笑着说:“有替换的。   我一直放在车里,只等哪天能用上呢。”   听陆观潮这样说,阮优有些害羞,红晕爬上耳朵,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可真行”。   陆观潮笑着,将阮优抱起来,为他穿上拖鞋,哄着他去洗漱吃早饭。   “要按时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晚上我早点下班,带你去吃别的,换换胃口,好吗?”阮优正在刷牙,电动牙刷嗡嗡作响,他闭着眼睛叉着腰,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在思考,好半天才说:“那我要吃麻小。”   陆观潮端起漱口杯送到阮优嘴边,道:“麻小的话,我得问问医生,医生说你能吃你才可以吃。   先记着,还有别的想吃的吗?”阮优漱漱口,又想着也不能总是自己迁就陆观潮,便道:“不能吃麻小,那我就不吃了。”   陆观潮却很坚持:“别的事都好说,优优,你才刚从医院出来,这些事不能马虎。   你要实在想吃,等医生点头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阮优到底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格,这样闹两下便偃旗息鼓,洗漱完,跟着陆观潮一起去餐厅吃早饭。   阮石安已经去上班了,乔苒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阮优在餐桌前坐下,乔苒先为他端了杯牛奶。   “优优喜欢睡懒觉,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没给观潮准备过早饭?”乔苒问。   陆观潮挨着阮优坐下,见阮优面露难色喝不下牛奶,顺手接过来准备替他喝了,闻言笑笑:“家里有阿姨准备一日三餐,优优也没有很喜欢睡懒觉的。”   乔苒便说:“那是在你家里,他不好意思,回家了他天天都睡懒觉。   不在你面前睡,可能是怕你觉得他太懒。”   阮优被乔苒数落了,不满地喊了声妈,被陆观潮笑着斜觑一眼,打趣道:“也没有很懒吧,优优很乖的。”   乔苒坐在一旁,说:“那你还真是不了解优优。   小时候就跟着沈良偷偷藏进心安的工厂,被心安的保安发现,还以为进了小偷,差点报警。”   陆观潮哪里知道阮优还在做这些事,闻言诧异极了,道:“还有这种事?”见陆观潮起了兴致,还想再往下问,阮优连忙打住,一边让乔苒别说了,一边催着陆观潮去上班。   陆观潮好笑地被阮优推出门外,他还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被陆观潮伸手一拉,就也被拉到门外。   “饭都不让我好好吃,阮优,回家了你怎么这么霸道。”   陆观潮说。   阮优心虚不已,转转眼珠,道:“我是怕你迟到了,这里去公司不方便,堵车,待会儿就堵路上动不了了,你得早点出发。”   陆观潮笑道:“是吗?”阮优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陆观潮杀了个回马枪,问:“小时候这么调皮,我怎么从来不都不知道。   还有别的吗,都跟我说说。”   阮优防备不及,没想到该怎么回答,陆观潮却不着急,和阮优站在楼道里抱着手臂等他回答,阮优只好说:“你不会感兴趣的,都是小孩才做的事,很很无聊的。”   “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阮优,你做什么我都感兴趣。”   陆观潮的情话来得猝不及防,阮优的心一空,陆观潮却捏捏他的脸,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去上班了,赶紧回去,楼道里冷。”   阮优捂着脸回到家,乔苒看他那个样子,道:“怎么,魂儿都丢了?”阮优这才反应过来是乔苒把他给出卖了,忍不住埋怨乔苒嘴太快,什么都跟陆观潮说。   乔苒却道:“你这孩子,你把你自己藏得死死的,你不跟陆观潮说,陆观潮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想着什么呢,你得跟他说了,才有他了解你的机会。”   阮优没吱声,乔苒斜觑他一眼,“优优,你喜欢陆观潮吧。”   阮优又被问傻了,乔苒却道:“你有什么是能瞒得过妈妈的,你喜欢他,怕你在他面前露怯,所以什么也不敢说,但你就不想让他也了解你,让他也喜欢你吗?”阮优想着陆观潮从前一晚到今天早晨的温柔贴心,吃吃地说:“他也挺喜欢我的吧。”   乔苒忍不住骂他:“那不是还能让他更喜欢你,最喜欢你吗?瞧你那点没出息的模样吧,过来再吃点东西,刚才陆观潮在,我看你吃饭都不敢张嘴。”   阮优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乔苒又问他:“你跟观潮和好了,是打算搬回去,还是继续在这住着。”   这一问再次把阮优给问傻了,好半天,阮优道:“我想在家待着。”   就像早晨一起吃早饭时乔苒给陆观潮说过的,陆观潮家里再大再好,阮优终归把那里当成陆观潮的家,在父母这里,才是他的家。   乔苒点头,说:“那也好,你在家里,妈妈也好照顾你。   陆观潮来照顾你,妈妈还不放心呢。”   晚上陆观潮下班后来接阮优吃饭,阮优在车上小心翼翼地跟陆观潮提了这事,原以为陆观潮会不高兴,谁知陆观潮通情达理,大手一挥,表示支持理解。   就在阮优准备道谢的时候,陆观潮又说:“不过咱们也不能分开太长时间,所以我准备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爸妈照顾你,你也不能缺了信息素,对吧。”   阮优没想到陆观潮能这么做,痴痴地啊了一声,陆观潮笑起来:“好了,吃饭吧。”   陆观潮的车停在一家麻小店前,阮优扒着车窗惊呼一声,回头望向陆观潮,陆观潮为他解开安全带,说:“我今天去医院问了医生,医生说少吃点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能多吃,也不能吃得太重口,下车吧。”   阮优下了车,跟在陆观潮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感动,陆观潮这一天,既要回家收拾行李,又要去医院为他咨询医生,原来这就是正常的婚姻生活吗,阮优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他揉揉鼻尖,三两步跟上了陆观潮。   吃饭时阮优和陆观潮聊了很多,氛围很好,末了,阮优咬着筷子尖和陆观潮商量:“老公,过些天,我想去心安上班。”   阮优先前在心安的工作已经停了,他住院后拜托沈良批了长假,沈良为此又讥讽他一通,意思是普通人哪能刚工作几天就请假,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阮优一马。   阮优知道,沈良猜他不过是和陆观潮婚姻亮起红灯才一时兴起,因此也不在乎阮优做什么,但阮优是真的觉得自己该做些事,沈良给他一个月的假,算算时间快到了,阮优就准备继续回心安工作了,可前提是得知会陆观潮。   陆观潮闻言诧异一瞬,道:“心安?沈良家的心安?”阮优点点头,说:“就是前段时间,我……我以为我们要离婚了,所以想找些事情做,好养活自己,住院以后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现在该回去了。”   陆观潮面色有些复杂,好半天才说:“昨天才说的,咱们不离婚了,怎么还要去上班。”   阮优道:“有点事情做也挺有意思的,我在家里待着无聊。”   陆观潮了然地点头,他能理解阮优的心情,便道:“那也行,去吧,只是不要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陆观潮已经在日复一日中喜欢上优优了,但他……嗐! 第25章   陆观潮没有问过阮优去心安是去做什么,他猜阮优去了应该就是去做文员之类的工作,倒也不全是因为他先入为主,只是在社会大环境下,少见的外出工作的omega大多都从事这一类相对简单的工作,再者,阮优本就是文学专业毕业,陆观潮这么想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阮优还是有一点失落,毕竟陆观潮都没有问过他。   不提倒也还好,阮优在心里安慰自己,又免了自己解释一大通的麻烦。   陆观潮那一关很好过,阮优反倒在父母那里碰了钉子。   乔苒很反对阮优去心安,事实上,乔苒一直很反对阮优以各种形式和沈良一家往来。   过去沈良让阮优跟在自己后边做陪衬的绿野,乔苒就十分不愿意,那时阮优还以为母亲只是不想让沈良打击自己,长大后才慢慢咂摸出来,原来乔苒根本是不想让自己和沈良来往。   因此听见阮优要去心安工作,乔苒先发了一通脾气,阮优最近身体不好,乔苒也不好说太重的话,只反复强调自己不允许阮优去心安。   阮优只好向乔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说自己在家待着实在是很烦,而且之前已经去过一段时间了,突然不去,影响不好。   磨了乔苒许久,乔苒总算有点松口的迹象,她问:“那你去心安,是做什么?”阮优连忙说:“是去做文员的,不是什么很辛苦的工作,只是我在家待着太无聊,再久就跟社会脱节了,所以去找点事情做。”   时代不同,许多omega也不愿再待在家里做全职omega,出来工作的omega数量逐年增长,虽然仍旧不能与alpha一同成为社会主流,但状况相较于乔苒的年代已经有了极大改变。   阮优读了大学,年轻,有这种想法倒也说得通。   只是乔苒仍旧对心安十分提防。   乔苒思索了一会儿,道:“文员,什么部门的文员?”阮优连忙说:“那还能有什么部门的,行政部呗,我负责打打文件这种工作。”   乔苒总算勉强应允:“文员的话,去也可以,但要约法三章,不能加班,不能太辛苦,不能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   阮优听见乔苒松口,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妈,您这不是同一个要求吗?”乔苒凶道:“你别管我几个要求,如果做不到,那就别去了。”   阮优哪有不同意的,征得乔苒点头以后,阮优总算过上了上班族的生活,早晨他跟陆观潮一起出门,陆观潮先把他送到心安,然后再去上班。   临下车前阮优捧着陆观潮的脸给了他一个离别吻,被陆观潮抓着手腕狠狠亲了一回,阮优的信息素不断外溢,那股若有若无的甜提醒了陆观潮,他掐了把阮优的脸蛋,约好了晚上接他的时间,这才离开。   心安有一个独立的园区,前边是行政办公楼,后边是各类研究检测中心,产品生产厂家则在各地开花。   阮优进到检测中心,先去主管那里销假,主管不知道阮优的身份,对他一进公司就请假的行为十分不满,销假时也不情不愿,好在没有过多为难阮优,阮优松了口气,进入好些日子没来的检测中心。   阮优的工作搭档还是之前那个,好久没有见到阮优,他一直拉着阮优一边工作一边聊天。   他们工作的区域是一间单独的检测室,原本是为了保证检测环境,现在倒也提供了闲聊的私密场所。   “阮优,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也是学生物检测专业的吗?”阮优的工作搭档祁阳问。   阮优正在摆弄检测仪器,但并没有使用,只用腺体微微感受了一下送检样本,便将样本归入中等级信息素中。   他做完这些工作,才道:“不是,我是学文学的。”   祁阳大吃一惊,道:“文学?”阮优点点头,说:“对啊,文学,咱们还是T大校友呢,你是生命科学学院的,我是文学院的,不过应该不在一个校区吧。”   祁阳更惊讶了,问:“那你文学类专业,还能来做检测工作啊?”阮优给自己编了个感人的经历,他说:“嗯。   我本来已经被生物检测专业录取了,但是我的家人觉得omega不用学这种专业,学个文学、语言。   艺术什么的专业就可以了,所以把我调到文学系了。   但我自己很喜欢生物检测,大学时偷偷蹭课自学了。”   祁阳不疑有他,只道:“你也太爱学习了,那你能进心安的话,应该蹭课也学习很厉害吧!不过你蹭课,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阮优便道:“你们那个校区离我太远了,所以我是在文学院隔壁的S大的生科学院蹭课的。”   祁阳非常单纯,阮优说什么都信,再加上阮优本来编起故事来连细节都非常可信,祁阳更是从未怀疑,他听完阮优的求学经历,只一味地佩服他,不仅工作时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吃饭时也要两人同去食堂。   祁阳还在好奇阮优进入公司的经历,在食堂吃午饭时也继续问阮优:“那你是怎么进咱们公司的,我记得检测室的岗位都是校招的,难道还有社会招聘吗?所以你才来的比我晚这么多。”   阮优对祁阳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只能继续给祁阳编谎话:“不是,我也是校招的,只是前段时间我生病了,所以前段时间没来。”   说这话时阮优心中吐槽自己,为了来心安上班,自己不仅要欺骗妈妈,还要欺骗同事,撒了从小到大最大的谎言,只能希望谎言不要有被戳穿的一天。   祁阳闻言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末了又道:“不过我能问问,你是为什么喜欢生物检测的吗?”问完,祁阳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因为沈良,咱们公司的沈总。   我爸就是T大搞生物检测的教授,我老听他说沈良的事,他说沈总作为omega,在信息素判断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一个omega,能有这么厉害的天赋,后来又在心安的发展方面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我吧,不喜欢搞学术研究,听多了沈总的事,就觉得做检测比纯研究有意思点,所以进了心安。”   这不是阮优第一次听到外界对沈良的赞誉了,以往这些话听得太多,阮优耳朵都要起茧,当然也没什么感触,这还是第一次,阮优心中滋生了奇怪的情绪,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愤懑不平。   美丽的容貌,傲人的家世,这都不是沈良备受关注的根本,毕竟世上有许多这样的omega,真正让沈良备受敬仰的,是他的天赋,但那本该是阮优的天赋。   在沈良还没学会怎样用仪器检测信息素的时候,所有的检测都是阮优通过腺体判断的。   阮优幼年时,沈良已经大了,他近乎半哄半骗地让阮优为他做事,等阮优懂事,明白沈良利用自己做了什么时,沈良已经名利双收。   祁阳叫了阮优好几声,阮优才回过神来,他仓促道:“吃完了吗,我们走吧。”   自己提出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祁阳有些遗憾,但看见阮优失落的样子,他选择默默地跟在阮优身边,一同回到检测室。   阮优回到检测室刚坐下,就收到了陆观潮发来的视频电话。   陆观潮还从没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阮优新奇不已,本想出去接电话,阮优想起陆观潮还不知道自己在检测中心,又想到中午祁阳说的话,干脆就在检测室里接起来。   接通后陆观潮看他一眼,问:“怎么回事,脸色不太好,是工作太累了吗?”阮优摇摇头,陆观潮又问:“午饭吃了什么,听说心安的食堂还不错。”   阮优把菜式一样一样跟陆观潮说了,末了道:“味道还可以,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陆观潮笑起来,说:“挑食。”   直到两人结束视频挂了电话,陆观潮似乎也没发现阮优是在检测室里,阮优只好默默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陆观潮是外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阮优快下班的时候一般都和祁阳一起进行检测室的清洁整理工作,祁阳又神神秘秘地跟阮优透露他打听到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沈总要回公司了。”   祁阳一边关闭检测设备一边说:“沈总真的很厉害啊,外边新闻闹那么大,他还住院修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坚持回公司工作。”   阮优心中微微一动,他问祁阳:“你很崇拜他吗?”祁阳点头,认真地说:“午饭时不是跟你说了吗,其实不只是我,我大学时整个生物检测专业的同学都很崇拜他。   说实话这个工作还挺枯燥的,但是沈总能把这么枯燥的一份工作做到极致,这才最让人佩服。”   阮优配合地笑了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网络上有很多对沈良不利的言论,但不论如何,现实生活里沈良收获的喜爱和尊敬仍旧不变。   不管沈良本身是什么样的,他已经成为一个符号,无论是对脆弱的omega而言,还是对求学的学生们而言,他都是那个标杆。   阮优和祁阳一同离开检测室,走在路上,祁阳又道:“不过阮优,你也很厉害呀!自学成才,跟沈总一样,作为omega还坚持在工作岗位,咱们是同龄人,我好像就没有你这种坚持的劲头,我也很佩服你!”祁阳说完,冲阮优挥挥手,他骑单车上班,车就停在心安的公共停车场,阮优站在原地,受宠若惊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把祁阳挖来当优优以后的工作伙伴怎么样,还有当教授的爸爸做智囊团,优优的事业团队成员瞬间乘2~ 第26章   沈良回公司是张晟送来的,阮优已经搞明白了,张晟被沈良安排进心安的设计部门,听公司里的小道消息说,张晟好像还真的是搞艺术的。   只是张晟虽然名义上在设计部工作,可他上班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家都知道他是沈总的alpha,倒也没人跟他计较这些。   沈良进了一回医院,张晟似乎又转了性,跟传闻里结婚后他对家庭不管不顾,独留沈良一个人在家酗酒的alpha形象判若两人。   张晟开车驶入园区,停好后又绕到车的另一边为沈良打开车门,搀着他下车,那将沈良看得格外金贵的模样,即便是被拉着站在窗边看热闹的阮优也不禁佩服。   是的,听闻沈良要回公司上班,公司里的员工多数都站在窗前围观。   原本公司想为沈良准备欢迎仪式,只是沈良自己并不喜欢这些,故而只能取消。   阮优听到上级主管这样通知的时候,感到很好笑,沈良还是那么会做场面功夫,如果真不想让大家迎接,何必提前几天就把消息透给员工。   但不管怎么样,公司员工都很吃这一套,沈总亲和又体贴员工的美名再度在公司流传,沈良下车,一扫在医院阮优看见他时的颓唐,显得格外神采奕奕。   沈良目前已经不再负责检测工作了,他正式开始接手公司的运营管理,这也是为何沈良的父母极度反对他和张晟结婚的原因。   原本指望沈良和家世更优的alpha结合,连带着心安也能更上一层楼,没想到沈良选择了张晟。   不过沈良作为扎扎实实从心安生产检测一线走上来的接班人,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检测中心。   阮优混在检测中心的人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检测中心的员工全员到齐,所有人都穿着信息素隔离检测服,沈良手里拿着自他入院以后的检测中心工作总结,一一对照指示了一遍。   阮优总是听人说沈良是心安的灵魂,是心安的核心,之前他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些美誉都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检测能力很突出,似乎也不尽然,现在阮优听着沈良的讲话才明白。   沈良对心安的全部生产环节都了如指掌,对最核心的检测工作更是如数家珍,他是那么胸有成竹,即便离开公司一个多月,但站在众人面前,还是能对员工们的工作状态侃侃而谈。   沈良的讲话简短但尖锐,有批评也有鼓励,阮优环顾一周,发觉大家对沈良的敬重是发自内心的,他跟着一同鼓了鼓掌,沈良的目光扫过所有员工,也掠过阮优的脸,但没有做停顿,他克制地点了点头。   “好了,检测中心是心安最重要的部门,我一回来就先来看看大家,未来也要大家继续辛苦工作,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都去工作吧。”   沈良说。   这和阮优从前见过的沈良都不一样,阮优以前只作为绿叶跟着沈良一起出席过各种社交场合,他见到的沈良总是有种别样的味道,如果让阮优来说,或许就是沈良很懂得释放自己属于omega的魅力,他温柔魅惑,落在阮优眼里,又有种难言的矫揉造作。   工作时能见到这样的沈良,阮优感到很新鲜。   沈良对阮优没有特殊照顾,回到公司工作后的沈良就像从不知道阮优进入心安工作了一样,阮优在心安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仍旧待在检测室,由陆观潮接送上下班。   时节入冬,天也黑得早,阮优下班时经常看见陆观潮的车冒着白气,打开车门,热风扑面而来,陆观潮为阮优准备好热饮,有时是豆浆,有时是粥,有时是阮优嘴馋想喝的奶茶。   阮优的药停了,更换腺体的手术也没再同向医生提起过,先前陆观潮去做检测的事情就这么被轻轻掀过。   阮优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望着专心开车的陆观潮,感到难言的幸福。   马路上有许多疾驰而过的汽车,车里或许都载着一个又一个小家庭,阮优在这个冬天也体会到与旁人一样的幸福,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那就好了。   阮优捧着陆观潮为他买来的奶茶嘬了一口,同陆观潮絮絮叨叨地说话:“你知道吗,今天沈良回公司上班了。”   陆观潮还不知道阮优在检测中心,只知道是沈良将阮优安排进心安的,于是问他:“是吗,那他有跟你说话吗?”阮优摇摇头,回娘家以后乔苒照顾得周到,他胖了一点,摇头的时候颇有种憨态可掬的模样:“没有,他很忙,只看了看就去工作了。”   陆观潮忍不住捏了把阮优的脸,说:“这样也好,否则他单独跟你说话,以后你在心安,就没这么自在了。”   阮优在心安工作了一个多月后,发觉自己倒是很自在,可是心安和沈良却不自在。   关于对沈良的批评发酵得越发严重,不过倒是没怎么影响到心安的销量,毕竟心安的产品对所有社会成员都是刚需,但因为对沈良的批评,导致心安的品牌口碑也受到影响。   心安内部员工对沈良的看法和外界对沈良的批评几乎是割裂的,在他们眼里沈良尽善尽美,但外界确认为沈良从前打着独立omega的名义大出风头,带着心安也风生水起,现在又做起传统omega们才会做的事情,为了alpha丈夫哭天抢地,可谓“背叛”独立omega群体,因此被不断地追剿。   阮优不知道这对沈良来说算不算登高跌重,不过沈良其实也没有损失什么,虽然失去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还是有很多人为沈良摇旗呐喊,沈良也用自己的力量把心安推到了现在的位置,心安是行业龙头,地位稳固,难以撼动,对沈良来说,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沈良在一个临近下班的傍晚将阮优叫到办公室里,快下班了,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沈良的秘书行事又低调,阮优跟着他,第一次进到沈良的办公室。   沈良在办公室里并没有收敛信息素,再加上沈良信息素等级颇高,很难忽视,一进门,阮优就被香甜的玫瑰花香包围了。   沈良的秘书将人带到,悄悄离开办公室并关上了门,阮优站在门口,看沈良冲他抬抬下巴,说:“坐吧,站着干什么。”   进了一趟医院,沈良对阮优的态度越发令阮优摸不着头脑,以往沈良面对阮优时都是傲慢刁钻的,现在却有种温情的感觉,阮优谨慎地挑了个离沈良远的位置坐了,沈良又笑了一声,让阮优越发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紧张地看着我干什么,我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在检测中心干得怎么样,辛不辛苦,吃不吃得消。”   沈良的目光落在阮优脸上:“你不是之前也住院了吗?”阮优出院许久,他有乔苒照顾,有陆观潮陪伴,面色红润,气色绝佳,看着颇有种幸福甜蜜的感觉。   不用阮优说,也能感受得到他过得很好。   但是沈良问了,阮优还是说:“还好,工作不算难,我还应付得来。”   沈良点点头,没有对这个问题过分深究,又问:“那陆观潮呢,他对你好吗?”沈良问过好几次陆观潮对阮优如何的问题了,不过阮优还是照实回答:“他对我挺好的。”   沈良很罕见地对着阮优不含恶意地笑了笑,颇有一丝温情地说:“我看也是,你最近都胖了些。   以后也多让陆观潮多照顾你。”   阮优很诧异,沈良居然是真的在跟他像寻常的一家人一样,聊了些温情脉脉的家事。   他跟着沈良聊到下班,沈良终于发话:“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沈良起身,领着阮优从领导专用电梯下班。   在电梯里沈良又问阮优:“陆观潮每天都来接你下班吗?”阮优点点头,沈良笑了笑,说:“我见过几次。”   阮优不好意思起来,电梯到了停车场,沈良让阮优上自己的车:“过来,我送你出去。”   按沈良的级别,公司是会为他配备司机的,但是现在沈良没有司机,阮优猜少不了张晟的缘故。   张晟那么小肚鸡肠,不肯让沈良和别的人接触,又不能对沈良做到无微不至的照顾,阮优坐在副驾驶,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思前想后,阮优还是忍不住问沈良:“那张晟呢,他怎么不来接你?”沈良嗤笑一声,说:“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到了,陆观潮的车在前面,你去吧。”   沈良不愿跟阮优聊张晟的事,还顺带把阮优赶下车,阮优钻进陆观潮的车里,陆观潮文件阮优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忍不住问:“你刚才去见沈良了?”陆观潮的车上暖风开得足,阮优脱掉身上的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陆观潮见状又把暖风调大了些。   阮优打开陆观潮给他准备的牛奶,喝了两口,才道:“嗯,他找我说话。”   陆观潮发动了车子,问他:“都聊什么了?”阮优把两人聊天的内容大概复述了一遍,陆观潮道:“沈良还挺关心你的。”   阮优想说才不是这样,但转念一想,无论沈良从前怎么对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沈良对他的确不像以前那样,于是阮优点点头,默认了陆观潮说的话。   阮优已经三两口把牛奶喝光了,陆观潮开着车,扭头看他一眼,见状好笑道:“怎么喝这么快,饿了吗?”阮优有些不好意思,闻言道:“不是,是工作累了。”   陆观潮笑起来:“还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吗?”他说:“你多吃点,我也幸福。”   作者有话说:惊天狗血来临前先多多发糖。   感谢支持! 第27章   婚姻生活让阮优幸福得摸不着北,他和顾忻尔约着见了一面,顾忻尔一见到他就大吃一惊,嚷嚷起来:“阮优!你胖了!你脸都圆了!”阮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美滋滋地捧着自己的脸说:“这可能就是幸福肥吧。”   顾忻尔无语地拉开椅子在阮优对面坐下,道:“怎么,又跟陆观潮和好了?你俩不闹了?”阮优便道:“是他不闹了,他不闹,我还有什么闹的。”   顾忻尔更无语地啧啧了两声,说:“阮优,你听听你这话,标准的舔狗味儿,你对陆观潮也太死心塌地了吧。”   比起和沈良聊天,阮优和顾忻尔聊天更自在,说话也更放得开。   他又把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和陆观潮的事情给顾忻尔说了一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陆观潮的舔狗,阮优着重说明了自己也曾经跟陆观潮提过离婚。   可顾忻尔却并不买账,他闻言只嘁了一声,道:“提了离婚又怎么样,不还是没离吗,陆观潮去你家堵了你几天,你就缴械投降了。战斗力基本为负。”   阮优被顾忻尔说郁闷了,低着头嘟嘟囔囔:“那我和陆观潮结婚又不是为了打仗,我俩开开心心,过得美满幸福,像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顾忻尔莞尔一笑,“是挺好,不过阮优,你真能一点都不在意陆观潮之前做的那些事吗?”   阮优愣了愣,沉默一会儿,才老老实实回答道:“说实话,有点不能。但是我在尽力放下了,老端着这些事不放,日子怎么往前走嘛。”   顾忻尔又嘲弄了一阵阮优的没出息,但他也能理解阮优,阮优的性格就是如此,他对陆观潮有情,陆观潮若是有意,阮优很难抵抗。   和顾忻尔的会面结束不久就是春节,这是阮优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小家,还有父母一起过春节,因此阮优非常兴奋。   和顾忻尔见面那天,两人就在商场买了许多年货,临近过年,阮优在家里爬上爬下地贴窗花,折腾得鸡飞狗跳。   乔苒不断地跟陆观潮念叨:“你瞧见了吧,平时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唬你的,优优太调皮了。”   阮优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原本计划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个春节,没成想却收到了姨妈一家的请柬,沈良的父母邀请阮优和父母家人一起去参加沈良家的除夕晚宴。   这大约不是简单的晚宴,不仅请柬繁复精致,连地点也极为隆重——这场晚宴开在全城著名的纳仕酒店。   除夕当天抵达酒店,阮优才发觉这场晚宴的隆重远超自己想象,纳仕酒店最大的宴会厅,连带着室外广阔的露天休息区都被沈家用来办晚宴,名流汇集,香车宝马停了小半条街,能在除夕夜引得这么多人前来捧场,可见的确十分重要。   阮优是跟着陆观潮一起抵达酒店的,而后依然是omega和alpha分别待在不同的区域,以免信息素互相影响。   不过很快就有礼宾将客人们都迎到一处,沈良站在前方的高台上,他特地打扮过,却不像平时那么高调,聚光灯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目间含着舒展的笑意,让他有种圣母玛利亚一般的圣洁高贵。   “亲爱的宾客们,感谢大家捧场,在除夕夜光临这场宴会。   首先,很冒昧,今天是想让大家试用心安新研发出的一款产品,面向alpha和omega,无差别屏蔽信息素,也就是说,在公共场所,大家可以不用再担心alpha和omega会受到陌生信息素的干扰。”   原来是被拉来做小白鼠,宾客们不禁议论纷纷。   阮优也趁机环顾一周,他不知道新产品是什么样的,只是的确没有在现场再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连他这样敏感的腺体都感知不到信息素,看来新产品的效果的确不错。   如果这样的新品真的问世,无疑会大大减少社会中alpha和omega,尤其是omega所面临的困境,毕竟omega更易被信息素影响。   任由对新产品的讨论发酵了一会儿,沈良才请大家保持安静,而后说:“关于新产品,其实前期已经经历了多轮试验,大家不用担心自己做了小白鼠,这只是正式上市前的一次抢先体验。”   “沈良这人,不是简单角色,你看吧,他今天就要改变整个沈家。”   阮优身后传来一阵低语,吓了他一跳。   阮优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张晟站在了他身后。   见阮优惊慌的样子,张晟又说:“也会改变你的,阮优。”   阮优不知道张晟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本能地对张晟害怕,也对张晟说的话害怕,他退开半步,道:“你不去陪着沈良,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   张晟嗤笑一声,轻蔑道:“陪他?他需要我陪吗?他勾勾手指,愿意陪他的人那可是成千上万,你身边的人不就很乐意陪他吗。”   阮优不明所以,张晟也不继续编排沈良,他只道:“至于我,我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人。”   “你待在优优身边做什么,离他远点!不然我就叫保安了!”就在阮优想着该怎么离开张晟身边的时候,他身边响起另一个声音,是顾忻尔来了。   阮优扭头,看见顾忻尔板着一张小脸,正毫不客气地瞪着张晟。   阮优这才想起来这种名流聚集的大场合,赵擎当然不会缺席,顾忻尔自然也会来,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及时,他心底忍不住松了口气。   有了顾忻尔,他就没那么孤立无援了。   上流圈子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家人的亲朋好友,稍有个外来户就会引发众多讨论,阮优如此,顾忻尔如此,张晟也是如此,沈良和张晟的婚礼已经办过,没几个人不认得张晟。   顾忻尔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见到张晟阴恻恻站在阮优身边说什么,便立刻上前打断了。   张晟看了顾忻尔一眼,又看了阮优一眼,道:“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敌意,我说真的,这宴会厅里的其他人是一个世界的,咱们仨,才是另一个世界的,咱们就别内讧了。”   顾忻尔才不管张晟说什么,他拉了把阮优,道:“不听你说话!别来缠着我们!”阮优被顾忻尔拉走,顾忻尔许是想跟阮优聊聊天,可话还没开口,赵擎身边的人就来把他叫走了,阮优知道赵擎向来看他看得紧,因此摆摆手让他去了,只道让他先去忙。   阮优望向沈良,台上的沈良已经说到了第二件事,他含着一缕克制但显然胜券在握的表情说:“接下来是第二件事,其实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我请我的母亲乔萱为大家宣布。”   乔萱人在沈良身后,沈良说完望向她,那目光一直黏在乔萱身上,阮优看着,无端端有种沈良在逼迫她的感觉。   乔萱也的确在原地顿了顿,似乎很犹豫。   但是在沈良的注视下,乔萱最终还是走上前来,拿着话筒,轻而慢地说:“第二件事,从今天开始,我的儿子沈良,将会作为心安的董事长,负责心安的全部事务。”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沈良负责心安的业务是有几年的时间,心安只有沈良一个继承人,以后的归属权没有疑问会落在沈良头上。   只是现在,老董事长,沈良的父亲还健在且健康,沈良就没有任何征兆地接手了董事长的位置,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逼宫。   沈良当然也知道大家都在议论什么,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只客气而做作地鼓了鼓掌,似乎是对母亲方才讲话的感谢。   阮优仰头望着沈良站在台上,含笑环顾四周,而后轻轻拍拍手,道:“好了,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请大家在不被信息素干扰的环境里,尽情享受这个夜晚吧。”   阮优对沈良父亲的印象不深,相比于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见到的沈良,还有常常见面的乔萱,那个高高在上的沈董对阮优而言是陌生的,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也没有出现,无疑是在坐实逼宫的猜想。   只是阮优不懂,心安迟早都是沈良的,就算是心安目前的经营,也是沈良拍板做主,并不存在什么经营方向的分歧,沈良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阮优的目光落在姨妈乔萱的脸上,她面色不佳,目光空洞地望着宴会厅。   两人视线对上,乔萱先收回了目光,有些慌乱。   阮优在宴会厅里找到父母,乔苒忧心地望着沈良在的方向,道:“阿良这是要做什么,真弄不懂。   我瞧着阿萱的状态也不好,真是造孽。”   何止乔苒不懂,阮优也不懂,他只好苍白地安抚母亲:“他们家的事,咱们也别操那么多心了,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乔苒拍拍阮优的手,说:“好,陪妈妈去那边坐坐吧。”   阮优和乔苒去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阮优的目光在会场里扫了好几回也没有看见陆观潮的身影,反倒是被乔苒抓了个现行。   “你若是无聊就去找观潮吧,不过当心不要打扰了观潮谈正经事。”   乔苒说。   晚宴到场的名流众多,陆观潮或许同人聊起来了也说不准,阮优收回目光,道:“没有,刚好我也累了,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还没坐多久,就有个身影急匆匆地冲阮优而来,他认出那是沈良的秘书,那人在阮优面前站定,说:“阮先生,我们沈董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快就改口叫了沈董,这人是沈良的心腹,看来沈良谋划今天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阮优站起身,问:“是什么事?”沈良的秘书说:“这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您见到沈董自然就知道了。”   阮优回望母亲一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乔苒不喜欢阮优和沈良接触,但现在沈良的秘书就在一旁等着,犹豫一瞬,乔苒点头应允。   沈良的秘书见状连忙转身带路,阮优匆匆跟上。   纳仕酒店楼上有供宾客休息的房间,阮优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字一直跳跃到顶层才停下来,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电梯门开了,沈良的秘书恭谨地说:“沈董在6022房间,阮先生,请吧。”   作者有话说:表哥真的很带感,鬼畜女王omega 第28章   阮优踏出电梯门,沈良的秘书却没有跟出来,阮优奇异道:“你不带我过去吗?”沈良的秘书一板一眼地说:“沈董只说让您一个人过去。”   电梯门关上,阮优被独自留在顶楼的楼道里,站在6022房间的门前,阮优半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这一晚的沈良太奇怪了,阮优对沈良多年来的欺压心有余悸,他不知道自己开门后会面对什么。   阮优还没有敲门,就听见6022里传来争执的声音,拍桌子和发脾气的声音显然来自于同一个人,是沈良的母亲乔萱:“沈良!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疯了吗!你要逼死我跟你爸爸吗?”果不其然,沈良接手心安名不正言不顺,竟是和父母站在对立面上,阮优听见这等秘闻,下意识四处看了看,楼道里没有人,整个楼层只有两个套房,阮优猜沈良既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要在今晚夺权,这一架一定也在意料之中,不会让旁人听见。   只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听见呢,阮优不明白。   只是这门一时半会儿是敲不得了,阮优站在门前,踌躇不已。   沈良的声音很快就传出来,他平静地说:“是的,我想逼死你们。”   啪的一声,阮优被吓了一跳,他猜是姨妈摔杯子了,瓷制品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怒不可遏:“你这个逆子!我们是你亲生父母!”   沈良的声音幽远,却真切,他轻飘飘道:“亲生父母,你们也配做父母吗?你们应该只是需要承载信息素的工具吧!否则为什么当初留下信息素是顶级的我,而把信息素普通的阮优送给姨妈呢?”   阮优站在门前,猛然僵住了,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一时间不知道沈良刚才说了什么。   沈良说的每个字,都好像落在阮优耳边一样,他听得真切,却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沈良在说什么。   花了好半天时间,也许只是一瞬,阮优自己也不知是多久,他勉强回过神来,听见沈良的声音仍在继续。   沈良说:“你说我不把你们当成父母,那你们有把我当成你们的孩子吗?我不过是你们用来炫耀,用来获利,用来攫取商业价值的工具罢了,我首先要做到你们满意,才能获得一点点你们给予的肯定,你们爱我吗,二十多年来,你们有一刻是真心爱我吗?你们的心都在心安那里吧!”   沈良一向是冷静克制的性格,他心理素质极佳,除了张晟和陆观潮打架那次,阮优没见过沈良失态,但这一刻,他似乎懵懂地听出沈良哭了,沈良的声音里有鼻音,也有一种崩溃后的嘶哑,他说:“你们不是最看重心安吗,那现在,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沈良不可自抑地笑着,他的笑声那样嚣张,轻浮,是从未流露出的疯狂,但阮优顾不得思考,他仍然沉浸在沈良刚才说的话里。   阮优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唯有思路还没停。   沉浸在沈良话中的人不止阮优一个,乔萱也是,她的声音中有难以抑制的恐惧,她磕磕绊绊地问:“优优的事,你……你怎么知道的……”沈良的笑停了,但又短促地笑了笑,他似乎觉得好笑,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乔萱:“我亲爱的妈妈,你是不是被信息素冲昏头脑了,你生下优优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五岁,普通小孩也早就已经记事了,更何况我。”   沈良的声音有着残忍的天真感,他说:“你知道的呀,我那么聪明。”   乔萱颤抖着问:“所以这些年,优优的事,你一直都是装作不知道的吗?”大约是得到了沈良的肯定回答,乔萱终于崩溃了,她痛苦地喊出来:“你这个疯子!你心机怎么会这么深!现在你还要夺权逼死你父亲!我要找人!我要报警!”乔萱说着,便冲到门前,阮优闪躲不及,呆滞地站在门前,和怒气冲冲开门的乔萱迎面撞上。   面面相觑之际,站在他们身后的沈良轻轻拍拍手,带着一股幸灾乐祸般的愉悦说:“真遗憾,妈妈,你苦心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全都被优优听见了。”   阮优的目光迟钝地落在乔萱的脸上,乔萱和乔苒长得很像,但阮优看她并没有看乔苒的感觉,乔萱长相比乔苒更精致,看起来也更强势。   曾经,她也是叱咤风云的传奇omega,即便家道中落,还是跟着丈夫一手将心安发扬光大。   后来她有了孩子,便退居二线,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做心安背后的omega。   过去的二十年里,阮优没有和乔萱亲密接触过,乔萱对他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特殊的情绪,在阮优心里,她和她的丈夫,就真的只是自家走动不甚频繁亲密的亲戚。   现在阮优突然得知这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宴会厅里坐着的、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才是自己的姨妈。   阮优无法相信,如果是亲生父母,乔萱怎么会对沈良二十多年来的欺负视若无睹。   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乔萱先避开目光,而后又讨好地喊了一声“优优”,阮优便明白了,沈良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一向眼高于顶的乔萱,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阮优崩溃地离开,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电梯前,阮优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吃人的地方,胡乱按了几下,电梯却迟迟不来,阮优慌不择路地拐进旁边的楼梯间,迎面撞上一个男人的胸口。   抬头一看,是陆观潮,阮优骤然松懈下来,他一直痛苦紧绷的神经得到松懈,阮优并没有心思问陆观潮为什么在这里,他死死地抓着陆观潮的衣领,想说什么,但嗓子眼紧得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急得眼泪直流。   反而是陆观潮见他这副模样着急了,说:“你上来这么久也不下来,所以我专程来看看。   优优,你没事吧。”   阮优猜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他听了陆观潮的话,想下楼梯,双膝一软,差点跌落下去,还好陆观潮眼疾手快地抱住他。   陆观潮看了看阮优苍白的脸色,干脆打横抱起阮优,稳稳当当地将他托在怀里。   他打算走回电梯间,阮优这一刻又反应过来,他瓮声瓮气地说:“不要坐电梯。”   阮优浑浑噩噩,说话也乱七八糟,又说:“不要在这一层坐电梯。”   陆观潮没有提出异议,抱着他往下走了几层楼,拐去酒店的空中餐厅,搭乘餐厅的独立电梯下楼。   电梯下落的时候,绚烂的夜色从阮优眼前飞快掠过,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是眼泪。   阮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找回一些理智,说:“我想回家了。”   陆观潮说:“好,跟爸妈说一声咱们就回家。”   阮优疲倦地说:“不用当面说了,也不回他们的家。”   他顿了顿,有点哽咽:“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让陆观潮浑身一震,阮优许久没有提要回那个家的事情,陆观潮知道他还没放下先前那件事。   现在阮优主动提出要回去,陆观潮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阮优现在很不好,他低头亲了亲阮优的额角。   “好,回我们的家。”   陆观潮说。   陆观潮一路抱着阮优上车,阮优坐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他是想给辛苦了一路的陆观潮说句谢谢的,但沈良和乔萱说的话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阮优不想面对他们,既不想面对沈良一家,也不想面对父母。   阮优不知道该怎样消化骤然得知的惊天秘密。   但阮优已经渐渐缓过味来,他想起沈良说的话,明白自己是因为信息素太过普通才被选择放弃。   信息素,又是这个信息素,阮优就好像一件将要上贡的作品,并没有哪里缺胳膊少腿,只因为不够好不够完美,就要被放弃。   但信息素是天生的,哪里是阮优能够控制的,阮优哀切地靠在车窗上,倦怠地闭上眼睛。   陆观潮开车到家的时候阮优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主人许久没有回来,听见响动的陆家佣人打开大门准备迎接主人回家,但陆观潮在车里摆手示意让他们回去,他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绕到阮优那边,准备抱他进家门。   阮优并没有睡踏实,陆观潮轻轻一碰他,阮优就醒了,他的睫毛剧烈颤动一下,睁眼的时候陆观潮在他眼中看见泪水。   阮优的情绪很奇怪,陆观潮也有些慌张,刚才阮优分明是从沈良的房间过来的,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见陆观潮想要抱自己,阮优并没有拒绝,他乖顺地伸出双手搂住陆观潮的脖子,任由陆观潮将自己抱起来。   这段时间虽然胖了点,但阮优还是瘦,陆观潮轻松将他抱起来,阮优便靠在陆观潮怀里,像一只听话的小猫。   “陆观潮,你会一直爱我吗?”上楼的时候阮优突然问。   陆观潮的脚步没有停顿,他说:“当然。”   阮优的手攥着陆观潮的衣领,他疲倦极了,声音也轻:“那你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这一场性爱阮优格外主动,陆观潮甚至能感觉到是阮优在迫不及待地主导这场性爱,他骑在陆观潮身上,用狭窄紧致的后穴吞下陆观潮粗大的性器,而后卖力地吞咽起来。   阮优甚至来不及脱掉衣服,参加宴会时身穿的衬衫还系着纽扣,阮优不得章法地解着纽扣,还不断呻吟着,放荡地让陆观潮摸它。   陆观潮坐起来,为阮优解开领口的几粒纽扣,干脆套头替他脱了。   摆脱衬衣的束缚,阮优迫不及待地靠近陆观潮,寻找到他的嘴唇,然后狠狠亲吻下去,他像寻求安慰的动物,一下一下啄吻着陆观潮的嘴唇,等待陆观潮的回应。   陆观潮感觉情况不对,他捧着阮优的脸让他停止亲吻,同他额头贴着额头,问:“你怎么了?   优优,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阮优不说话,只拼命摇头,见陆观潮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阮优难耐地动了几下,不断呻吟:“你动一动,动一动,我好难受……”   陆观潮被阮优磨得没办法,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大力挺动起来,阮优舒爽地喟叹一声,而后又道:“再快一点……”   陆观潮被阮优气笑了,这一晚阮优显然只把他当成一根好用的按摩棒,既能逃避现实,又能让他舒爽。   但陆观潮看着阮优那愉悦之下显然隐藏着痛苦的表情,哪里舍得拒绝他,便按照阮优的要求,更快地进出,肉体碰撞,拍打出淫荡的声响,阮优沉迷其中,前端溢出清液。   陆观潮换了个姿势,阮优被他侧搂在怀里,他一边进出,一边伸手抚上阮优的性器,温柔地替他抚弄起来,阮优被前后夹击,更舒爽了,他的背贴在陆观潮胸口,蝴蝶骨不住颤动。   感觉自己快要到了,阮优费力地转头,寻找陆观潮的亲吻,陆观潮却停止动作,一手在下边堵着阮优,一手卡着阮优的下巴。   两人对视,陆观潮问阮优:“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这架势,颇有阮优不说,陆观潮就不会让他舒坦的意思,阮优呜呜挣扎央求几声,见陆观潮并不心软,他的眼眶又红了,陆观潮狠狠顶他一下,阮优口中泄出长长的呻吟。   “告诉我,优优。   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alpha。”   这句话似乎蛊惑了阮优,阮优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想说,张了张嘴,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别的:“我……   我好爱你,陆观潮……   我喜欢你很久了……”   阮优将埋在心底的暗恋说出口,也不愿说出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观潮猜一定不是小事,但收到阮优直白流露的爱,陆观潮最终还是放了他一马。 第29章   结束过后陆观潮为阮优擦拭干净,忙完了再回到床边,阮优已经睡着了,他疲惫不堪,睡得却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像是在梦里遇到极为痛苦的事。   陆观潮释放出一些信息素用来安抚阮优,然后他躺在床上,将阮优抱在怀里。   主卧的床具已经换了厚而软的,陆观潮睡着有些不太习惯,但他只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一个更有安全感的怀抱搂着阮优,他的手覆在阮优颈后的腺体上,像哄焦虑的小猫安静下来一样,用信息素缓慢地安抚着阮优。   不知过了多久,陆观潮才终于感觉到掌心下边那一块娇嫩的肌肤松弛下来,不再处于紧绷状态。   见阮优睡着,陆观潮想起身给他父母说一声,但刚动弹一下,阮优便不安地皱起眉头,陆观潮只好伸手拿过手机,靠在床头给乔苒短信说明情况。   乔苒很快回了短信,看样子她还不知道阮优的状况,收到消息只问陆观潮:“优优很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陆观潮想了想,替阮优做了主:“也好,我让家里的司机去接您。”   乔苒夫妇对阮优的好陆观潮看在眼里,他想即便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乔苒也不会对阮优不好,阮优不愿回家,那就让父母来见他。   乔苒来时夜已经深了,阮优仍然不让陆观潮动弹,陆观潮没法起身迎接岳父岳母,只能无奈地靠在床头,一边小声同他们说明晚上的状况,一边安抚着阮优。   阮优睡着了眉头也皱着,他哭过,薄薄的眼皮有些红肿,不安地攥着陆观潮睡衣的衣摆。   乔苒伸手为阮优顺了顺头发,阮优似乎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气息,他的脑袋下意识在乔苒手心蹭了一下。   陆观潮说:“一整晚都是这样,去见过沈良以后情绪就不对,但他什么也不说,也不愿回家,我只能先带他回来,具体的等他明天情绪好一些了再说吧。”   乔苒听到沈良的名字,也皱起眉头,盯着阮优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让优优休息吧,明天我来陪他,你别担心。”   万家欢聚的除夕夜就在阮优不安的梦境中度过了,阮优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陆观潮不在他身边,阮优呆滞地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回到了陆家。   再然后便想起前一晚自己听到看到的那些,阮优面色一白。   陆观潮回来时看到阮优已经起床,脸色却奇差,连忙走到他身边,他不敢问阮优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问他:“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优在餐桌前看到父母的身影,脚步顿住,陆观潮便解释道:“爸妈不放心你,昨晚就来了。”   说完,陆观潮拉着阮优坐下,陆家的佣人几次走向陆观潮,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陆观潮都轻轻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也不要说话。   陆观潮知道佣人想说什么,大年初一,陆观潮一般会去陆家本家拜年,陆观潮自立门户后和陆家那些亲戚往来都少了,但到底场面功夫不得不做,也只有年节时才会登门。   今年是陆观潮结婚第一年,照理说阮优也该去,可陆观潮看着阮优现在的样子,别说带着阮优去了,连陆观潮自己也不想去。   陆观潮先前没有说要回家过年的事情,陆家没有准备年货,早餐是乔苒早起准备的,都是阮优爱吃的口味,阮优被陆观潮推着在餐桌前坐下,木讷地拿起筷子,看着乔苒准备的早餐,脑袋里乱乱的。   乔苒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很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阮石安也是,阮优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不是他们的孩子。   乔苒把这个秘密瞒得很好,二十多年来,阮优从没有一刻产生过怀疑。   正是因此,阮优心中才流淌着一股剧痛,如果能够被瞒一生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晴空霹雳。   阮优没心思吃早饭,味同嚼蜡地咽了几口,陆观潮关切地望着他,见状就想上手亲自喂阮优,阮优缓慢地摇摇头。   “刚才他们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阮优小声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再吃一点。”   陆观潮给阮优面前的白粥撒了一些糖,用汤匙轻轻搅动,准备等温度合适了喂给阮优。   阮优低着头,飞快地说:“是让你去本家的吧,你赶紧去,不要耽误了。   我身体不舒服,不跟你一起去了。”   阮优的心思虽然乱,但到底没忘记这是新年,陆家的规矩先前和陆观潮在国外度假时也听他说过,阮优想把陆观潮支出去,和父母聊聊自己前一晚听到的那些事。   阮优知道自己是成年人了,逃避无法解决问题,以前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秘密,只有自己不知道,现在自己也知道了,那就不能逃。   陆观潮听出来阮优是想要把自己支出去的意思,其实他并不想走,但陆观潮看阮优的样子就明白,他不想告诉自己,否则前一晚两人那样亲密,阮优那样依赖自己,如果想说出来,阮优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陆观潮尊重阮优的意愿,上楼换了衣服,和岳父岳母打过招呼,又亲昵地哄了阮优几句,在阮优点头表示在家里会乖乖吃饭后,这才不是很放心地走了。   陆观潮走后,阮优坐在餐桌前,他轻声道:“全阿姨,麻烦您带大家都出去吧,过年,给大家放一天的假。”   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偌大的陆家只剩下阮优和父母三个人。   在陆家也好,阮优想,否则待在那个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里,自己必然十分难过。   哪怕是此刻,阮优也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他埋着头,好半天,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扑簌簌落了下来。   父母原本一直忧愁地盯着阮优,一看他哭了,急忙起身坐在他身边,像哄小时候的阮优似的,一下一下地抚着他,乔苒焦急道:“优优,妈妈的心肝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爸爸妈妈替你做主。”   阮优哭了好一会儿,他闻着乔苒身上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清雅的茉莉花香味在鼻尖萦绕,阮优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对普通低等的信息素感到失落,许多许多次,都是乔苒带着茉莉花幽远的香气哄他,她说阮优是含在茉莉花蕊中清亮珍贵的露水,是花瓣孕育出的精华,“谁都不能取代我们优优的意义”,乔苒总是这样说。   想到这里,阮优的泪落得更凶了,好半天他才说:“我昨天听见表哥和姨妈在吵架。”   抚摸着阮优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乔苒问:“然后呢?”“我听见表哥说,生下我以后,因为我的信息素太普通了,所以我被抛弃了,我的亲生父母把我送给自己的妹妹抚养。”   阮优小声问:“是这样吗,妈妈?”乔苒被阮优问得措手不及,她无法避开阮优的目光,阮优自然也看见了她眼中的慌乱,是真的,阮优在这一刻确信,沈良说的是真的。   乔苒无奈,只能在阮优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她讲给阮优的故事,和阮优听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细节。   乔苒和乔萱是姐妹,家道中落后乔萱拼尽全力嫁给家世还算不错的alpha,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沈仲康,那时还没有心安,沈仲康只是想涉足这一行业,无论是抑制剂还是别的,对信息素主导下的人类社会来说都是必需品,这必然是一个暴利行业。   乔萱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这也是她在家道中落后也能嫁给上流社会的沈仲康的原因,沈仲康需要一个很优质的信息素样本,而乔萱也愿意这样做——乔萱是姐姐,比乔苒大几岁,她比乔苒更深刻地体会到在上流社会行走时,若是无权无势会尝到的苦楚,她必须稳当地站在高处,无论通过什么方法。   乔萱和沈仲康几乎是一拍即合,很快心安就成立了,沈仲康是生意人,眼光好,方向判断也准确,心安赶上了风潮,生意很好,渐渐发展壮大起来。   乔萱终于可以安稳地做起她的阔太,她待在家里准备为沈仲康生孩子,第一胎就是沈良。   沈良不负众望,他的信息素和乔萱一样等级极高,另乔苒夫妻俩十分欣慰。   心安需要许多噱头,比如这种“创始人就拥有高等级信息素”的口径,会吸引到更多人使用心安的产品,或许信息素原本是不具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但经过有心的宣传,气味就成为攀比的工具,渐渐都沦为心安的潜在客户群体。   一种在数值上近乎完美的信息素无疑会是心安的底气,而心安创始人家族能够一代又一代繁衍产出具有完美信息素的人,则会让人更加信赖心安的产品。   沈良的诞生为心安又加了一层保险,他是心安新一代的标志。   心安的生意就一直这么稳步飞涨,直到几年后乔萱再次怀孕,这一次生下的是阮优,心安自己就有信息素检测的能力,沈良和阮优都是刚刚出世就被送检,但好运没有再次落在乔萱和沈仲康夫妇的身上,阮优的信息素数值表现十分一般,尤其是味道的数值更低,连良好都称不上,距离完美就更是遥远。   一个没能拥有高等级信息素的孩子,对心安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不仅没有意义,甚至心安从前打造的一系列形象都会因此坍塌,乔萱当机立断,将这个孩子转手送给自己不能生育的妹妹,只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孩子。   乔苒说完往事,缓慢地叹了口气,说:“血缘是很奇怪的,有时它就是很不公平,我和乔萱是亲姐妹,她自己拥有高等级信息素,我却不能生孩子,你和沈良也是亲兄弟,沈良也有那么高等级的信息素,而你却要因为信息素被抛弃。”   乔苒将阮优的手攥得很紧,要她说出这些话,未尝不是一种苦痛:“优优,我知道这种天然的不平衡带来的痛苦,所以我从没有一天不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孩子,我才不在乎什么信息素不信息素,你出生两三天就一直在我身边,是我一手养大的,在我心里你不光是我的孩子,你还是拯救我的宝贝,你知道吗?”阮优听完乔苒说的话,只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他头脑嗡嗡作响,突然地回想起沈良结婚前乔苒同自己说过的话,那时乔苒说沈良的父母只在乎沈良的信息素,当时阮优还没能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还以为是乔苒对姨妈一家偏见太深,现在看来,原来他们一直都是那样的。 第30章   阮优的双手交握在一起,骨节发白,他很用力地用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感受着覆在自己手上的乔苒的温度,然后突然问:“他们当然不爱我,那他们爱沈良吗?”这是阮优最想得到答案的一个问题,被选择放弃就是毋庸置疑的不爱,如果沈良是被爱的,阮优很难说服自己接受。   他盯着乔苒,眨眨眼睛,又很快垂下目光。   乔苒思索许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说:“优优,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爱别人才活在世上的。”   乔苒这样说,阮优就懂了,那就是不爱。   难怪沈良曾经莫名其妙地说自己羡慕阮优,又阴郁地让阮优看好自己的东西,否则自己就会夺走。   阮优好像明白了沈良的意图,沈良故意让自己听见那段争执,让自己知道尘封的身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沈良也会嫉妒。   被并不爱自己的父母当做一种炫耀的工具养大,对沈良这样心比天高的人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作践。   要消化这极具冲击力的真相的确需要一个过程,但是阮优心里清楚,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把沈良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里,阮优似乎突然想明白了。   得知自己被抛弃的身世,他只是在那一刻感到异常委屈伤心,但这二十多年来,被自己唤作爸爸妈妈的两个人从没有一刻让自己感到是不被爱的,在阮优心里,这就是亲生父母。   他骤然松开被自己捏得满是发白的指痕的手,似解脱一般说:“但是爸爸妈妈爱我,这就够了,我不需要知道别的。”   乔苒的手抚上阮优的脸,亲昵地揉了揉,“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你就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   陆观潮回家时阮优的父母已经走了,而阮优的状态看起来也好得多,阮优本想继续跟父母腻在一起,但父母表示年节当下,陆家登门的人必然不会少,他们待在陆家不合适,阮优便送他们启程回家,自己在厨房准备晚饭。   陆观潮回来时,阮优的晚饭也快备齐,听见陆观潮进门的声音,阮优在厨房里伸着脖子喊他:“回来啦?去洗手吧,马上就好。”   陆观潮没去洗手,他径直走到厨房,看见阮优系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包烧麦,阮优把手里的烧麦包好放在案上,扭头看见陆观潮正盯着他。   陆观潮不知道前一晚的阮优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阮优的脆弱和崩溃好似只是他的一场幻觉,现在又恢复如常。   反倒是阮优看见陆观潮有些羞涩,他还没忘记自己前一晚是怎么缠着陆观潮的,想必陆观潮从没有见过他那副模样,不知有没有被吓到。   陆观潮见阮优耳根红了,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走到阮优面前,捏着他的耳垂,问:“怎么,现在心情好了?”阮优顺势靠在陆观潮怀里,软绵绵地应了声,他没说发生了什么事,陆观潮也不问。   既然阮优不想让自己知道,陆观潮就尊重他的意见。   陆观潮把阮优圈在自己怀里,然后把手伸在水龙头下,他用下巴蹭了蹭阮优的链接,道:“你给我洗手。”   阮优抬眼斜睨他,埋怨道:“你可真会使唤人。”   阮优口中这样说着,手上却已经帮陆观潮细细地洗了手,陆观潮心满意足,在阮优脸颊上亲了一口,顺手端走了餐盘。   “别做太多,咱们吃不了。   爸妈回去了吗?”阮优踮着脚把烧麦一个一个摆进蒸锅里,他嗯了声,道:“他们也有他们的事,家里有人去拜年,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陆观潮又回到厨房里贴着阮优,跟他征求意见:“那我们明天再去看他们,好吗,今天咱俩过二人世界。”   陆观潮的不问让阮优觉得极为熨帖,他没想好若是陆观潮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阮优转头在陆观潮的脸上也亲了一下,说:“好。”   阮优和陆观潮吃饭时,陆观潮的手机一直没停,不断地有人给他发消息送祝福,处在他这个位置,往上往下都有许多要接触往来的对象,陆观潮本想和阮优吃完饭了再专挑个时间回复,但阮优让他及时回复,不要耽误,两人便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一顿饭倒吃了不短的时间。   吃过饭后陆观潮又收到了邀约,他的朋友约他一起出门聚一聚,阮优知道陆观潮的聚会不仅是吃饭喝酒,大约还有商业交流,便问陆观潮出门有没有烫好的衣服,说着还准备起身为陆观潮去看看衣柜。   陆观潮拉住阮优,他是很心疼阮优的,虽然现在他调整心情摆出正常积极的样子,陆观潮却不想让他这么为难自己。   “我不去了,在家陪你,好吗?”陆观潮说。   他贴着阮优的脸颊腻歪:“白天都出门了,趁着休息,我多陪陪你。”   阮优不好意思地推拒:“我又没什么事,你该去就去吧,不要耽误你的事。”   陆观潮想了想,便道:“那咱们一起去,也不是什么谈工作的场合,不用那么正式,咱们换身衣服就行。”   阮优被陆观潮拉着上车时还很忐忑,向来这种私密的社交场合,他都只作为沈良的绿叶存在,现在要作为堂堂正正的陆太太了,阮优心里还很紧张。   陆观潮大约是看出他的紧张,伸手握着阮优的手,拇指在阮优的手心里摩挲,阮优被摸得舒坦极了,陆观潮看见他的模样,也笑了出来。   “真是小猫,顺毛摸一会儿就舒服了。”   陆观潮说。   聚会的地方不远,开车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地点是一个幽静的音乐餐厅,赴宴的人中有不少alpha都带着omega来,alpha们在一旁谈事,omega就单另开了一桌。   到场的人里阮优只跟顾忻尔熟悉,顾忻尔也是跟着赵擎来的,相比阮优,顾忻尔出席的社交场合要多得多,赵擎到哪里都带着顾忻尔,这在上流社会已经是一段佳话。   见阮优过来,顾忻尔热情地冲他招招手。   “就知道你会来。”   顾忻尔给阮优腾了个位置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这种聚会在陆观潮的社交圈子里应该是常有的,只是阮优以前从没有来过,他是生面孔,又来得晚,聚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omega们正在交谈,阮优不爱发言,也就没有打断,老实地坐在顾忻尔身边,听着几个omega聊天。   “他们那些alpha又不知道凑在一起聊什么呢,我看正经事是聊不了几句的,估摸着都在酝酿些别的坏主意。”   “这信息素隔离的社交习惯倒是方便了这群alpha,让他们有了正当理由,好背着咱们聊天,社会给alpha的优待也太多了,真不公平。”   “不过你们听说沈良昨天测试的心安的新品了吗,要真有那么好的效果,以后omega也就不用被单独隔开了吧。”   “我估计效果应该挺好的,昨天在场那么多人,也没听说有什么副作用。   这要上市,真得抢空了,这么方便,咱们omega也不想天天被拘着。   心安怎么这么厉害,推出的产品个顶个的实用。”   “实用归实用,但我总觉得吧不是新产品,说不定这东西早就有了,只是沈良现在结婚了用腻了才推向社会。”   “谁说不是呢,沈良平时跟这些alpha来往可是一点避讳都没有,要没有这种产品,他能跟alpha凑那么近?我听说他也就是结婚后才收敛了些,以前玩得开着呢,面子上装得好看罢了。”   沈良沈良,话题就从没离开过沈良。   阮优坐在一旁听着,他知道沈良就是有这种魔力,就算他根本没出现,最后也会变成社交时的聊天对象,所有人都是那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关于沈良的谈话并没有停,有人用夸张的语气提出质疑:“不会吧,沈良有这么大胆?工作接触也就算了,平时也跟alpha混在一起,他就不怕出事?”“这你们就不了解了吧,我表弟大学的时候也跟着沈良出去玩过几回,一群人有A有O的,夜不归宿都是小意思。   沈良有一回过生日,有人带着他和一群朋友去了岛上,又是party又是烟花,热闹了好几天,那大手笔,我表弟回来眼馋了好半天。”   “放个烟花就能让沈良稀罕?你们没听说过吗,拦着沈良送花送钥匙的,追着沈良耍无赖的,给心安砸大单子就求着沈良多看自己一眼的,那都多了去了,我敢说咱们这圈子里起码一半的alpha都对沈良有过那心思,沈良对他们理都不理,偏偏alpha都还上赶着追他。”   一群omega无不艳羡地惊叹起来:“能让alpha花这份心思,那也是沈良的魅力,咱们呀,是眼馋不来的。”   大家咯咯笑起来,道:“可不是吗,不过追沈良的alpha再多,现在沈良不还是结婚了,哪个都没选,最后跟那么一个alpha……啧,要我说,人这都是命,挑来挑去,挑花眼了。”   阮优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被人cue到,方才说话的人里有人道:“这情况陆太太应该见过不少吧,你不是沈良的表弟吗?”阮优还没说话,又有人道:“哦!对,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上回带沈良去岛上庆生那事儿,可不就是陆先生吗,陆太太也去了吧。   沈良还是不错,身边有不错的alpha还知道介绍给家里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哦!”又是一阵笑声,这群omega阔太并不需要阮优回答,他们问了,又开始聊下一个话题,唯有阮优愣在原地。   阮优的脑中炸起一个惊雷,岛上,庆生,烟花,沈良,陆观潮,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似乎编织出一个阮优从没想象过的角度,成为全新的故事。   阮优的思路从未这么清晰,也从未这么混乱,他的记忆骤然飞向蜜月时,陆观潮看见天台的烟花骤然离开的愤怒,那时阮优以为是因为许知海,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阮优的手被握紧,他转头一看,是顾忻尔,顾忻尔担忧地望向阮优,很显然,许久之前他们之间那场谈话,现在似乎变成了现实。   阮优望向不远处正在同alpha们含笑聊天的陆观潮,仓促起身离开了这混乱的聚会。 第31章   陆观潮给阮优打电话时阮优正茫然地走在街上,过年了,街上被装点一新,灯火辉煌,阮优的手机响了好半天他才听到,看见来电提示上明晃晃的“老公”二字,阮优的手指不断颤抖。   好半天,阮优才接起电话,陆观潮在电话那头问:“优优,你在哪里?刚才我看见你出去了。”   阮优的声音干涩,他为自己编了个理由,说:“里边太闷了,我在外面走走。”   陆观潮问他:“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我出来陪你。”   阮优拒绝了他,说:“不用,我只是出来吹吹风,一会儿就进去了,你先忙。”   阮优仓促挂了电话,他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夜风拂过他的脸颊,阮优的脸上时冷时热,木然地望着前方。   不一会儿有另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下,是不放心阮优而追出来的顾忻尔。   顾忻尔不知该说什么好,干巴巴地安慰阮优:“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些omega太太你也知道,每天闲着没事干,只会抓着点事就胡乱编排,算不得数的。”   阮优摇了摇头,轻而慢地说:“我知道哪些话是在胡说,哪些话是真的。   沈良没跟alpha们乱搞过,是alpha自愿追着他。   陆观潮也是alpha,陆观潮也一样。”   顾忻尔磕磕巴巴地问他:“你……你都知道?”阮优怆然一笑,眼角溢出眼泪,他伸手抹掉,摇摇头,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阮优苦笑一声:“我只是在想,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怎么直到今天听人说了才想明白。”   沈良口中的世交,他毫不避讳的观潮哥哥,陆观潮特意上门送上的请柬,还有陆观潮的婚后冷漠。   阮优坐在夜风里,一点一点地回溯这近一年的婚姻,从他因何嫁给陆观潮,再到陆观潮婚后的种种行为,回想起的细节越多,痛苦也就越多。   原来不爱并不是这段婚姻最难看的内里,这段婚姻里还藏着陆观潮对别人的一往情深,以及对他的迫不得已。   阮优痛苦地抚着心口,心脏一缩一缩地痛,仿若失重一般不知落点在哪里,阮优痛苦地弯下腰,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眼泪落在阮优崭新的鞋上,阮优脑中嗡嗡直响。   顾忻尔坐在阮优身边,问阮优:“那现在呢,现在要怎么办,不如就这么过下去吧,反正沈良现在也结婚了,你和陆观潮也结婚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反而过得好一些。”   阮优没有回答,他知道顾忻尔说的是有道理的,多少夫妻一生到头都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如果把情情爱爱计较得太分明,反倒是给自己添堵。   但阮优做不到,毕竟那个人是沈良。   或许在昨天以前,他还能接受顾忻尔的说法,但是现在,阮优发觉自己无法接受。   阮优茫然地站起身,说:“先回去吧,出来太久,待会儿他们会来找人了。”   果然阮优和顾忻尔走到门前,赵擎的人又打算出来找顾忻尔,两人回到桌上坐下,omega阔太们仍然在聊些秘闻八卦,这会儿八卦中心终于不是沈良,他们换了别的人聊,一样聊得兴致勃勃,阮优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这些没营养的内容,只觉得这一晚过去,心已经碎得不是自己的了,面上的笑却已经笑得脸都僵了。   和陆观潮回家时陆观潮伸手探向阮优的脸,阮优下意识躲了一下,而后又硬生生忍住,由着陆观潮摸了摸。   陆观潮问阮优:“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刚才出去受风着凉了?”阮优望着陆观潮,陆观潮眼里的关切不似作伪,原本想问陆观潮的那些话忽然问不出口,他垂下眼睛,说:“大概是吧,我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儿。”   陆观潮为阮优调好座椅,阮优靠在椅背上昏昏睡去,下车时陆观潮看着阮优的睡颜,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下车。   阮优一直没醒,陆观潮伸手一探,发现他病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阮优病得突然,整个春节假期就在反复发烧中度过,他不愿去医院,陆观潮就请医生每天来家里为他打针,阮优不怎么说话,每天只倦怠地躺着,他面色憔悴,望向陆观潮时,陆观潮的心总是狠狠一抽。   阮优总也不见好,低烧断断续续,持续不退,陆观潮没办法,想请乔苒来照顾阮优,或者把阮优送回乔苒那里,但阮优一样拒绝了。   阮优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决自己婚姻里出现的巨大裂痕,他不能轻易回家,然后把问题都丢在脑后,躲在家里当一个缩头乌龟。   春节假期就在阮优的病中结束了,阮优让陆观潮去上班,又给心安递了假,这一年来阮优反复生病,陆观潮不放心,不愿留他独自在家,却被阮优不由分说的态度劝走了。   陆观潮隐约发现阮优有些不一样,他好像变得很强硬,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陆观潮感受不到平时那种温柔如水的omega气质。   阮优有事情瞒着自己,陆观潮很清楚,但此刻他竟然有些怕阮优,阮优不说,陆观潮便不敢开口问他。   打发陆观潮去上班后阮优倦怠地躺在家里,这些天陆观潮照顾他照顾得不可谓不贴心,但阮优的心已经灰了,他想记住陆观潮的好,再将这种记忆转化成对陆观潮的爱,却发现自己做不到,阮优心里想的全是陆观潮对自己的欺骗,闭上眼睛,他就想起沈良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喊着观潮哥哥的样子。   阮优有如百爪挠心,没想到是想什么来什么,陆家的佣人敲了敲门,向他道:“夫人,沈良先生来看你了。”   阮优还没说要不要见,沈良便推门进来,他现在是心安的董事长,目的达成,他春风得意,进门时嘴角含着的笑意更深,一点也没客气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神色恹恹的阮优。   “怎么病了,我在公司的系统里看到你又请假了,赶紧来看看你。”   沈良说。   阮优冷笑一声,道:“心安有成百上千名员工,劳烦你操心盯着我这么一个小角色。”   “这是说什么客气话呢优优,心安是有成百上千的员工,但我的弟弟只有你一个。   除夕那天那么大的事儿,我想你这脆弱的小心脏和小身板也承受不住,一看你病了,我立刻就来了。   妈妈听说你病了,原本也想来,只是她也病了,起不了身,就只能我一个人来。”   沈良笑眯眯的:“你知道吧,我说的是咱们的妈妈。”   沈良纯粹是来恶心阮优的,阮优闭了闭眼睛,忍耐他说完这段话,而后说:“我只有一个妈妈,你要想拿这事刺激我,那你选错方向了。”   阮优睁开眼睛,望着沈良,说:“沈良,我有话问你。”   沈良的表情不变,他坐在阮优床前,手肘撑着下巴,笑盈盈的:“什么问题,你问吧。”   阮优又自嘲般摇摇头,道:“也不能算是问题,只是找你确认一下。”   他望着沈良脸上的表情,调转话头,问:“陆观潮是不是喜欢你。”   这问题问得突然,完全超乎沈良的心理预期,即便他做了再万全的准备,也没想到阮优是问这个问题,沈良的表情僵在脸上,只那么一瞬,但对上阮优平静审视的眼睛,沈良还是点了点头,说:“是。”   阮优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已经做了太久的心理准备,或许是过去的几天他已经痛到麻木,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阮优反而没有那么痛了。   最难问的问题问出口,剩下所有的问题都只不过是等待确认的答案。   阮优把这些天自己思考的前因后果,一一向沈良求证。   “陆观潮娶我,并不是他要对我受伤的事情负责,而是你去求他了,他在帮你的忙,是吗?”沈良继续回答:“是。”   阮优笑了笑,又问:“你要订婚前,也提前告诉他了,是吗?”沈良又点头,说:“也不全是。”   他又为自己辩解:“我根本没想告诉他,是他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消息,然后喝得醉醺醺来问我。”   阮优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但眼泪又从眼眶里流出来,难怪,难怪陆观潮会突然搬回家,难怪他会突然喝醉突然发情然后突然标记自己。   原来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只是因为沈良。   沈良为阮优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地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一次问完,如果你问不下去,我直接跟你说也不是不行。”   “我还不想那么细致地听你们俩的爱情故事。”   阮优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颤抖说。   沈良却噗嗤笑出声,道:“可我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优优,你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我,就把错都怪到我头上吧。”   沈良这样说,阮优就没什么想问的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眼泪再度涌出,哑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阮优顿了顿,问:“除夕那天,你让我去房间门口听着你跟姨妈吵架之前,陆观潮是不是去找过你。”   这些天阮优一直在想,为什么陆观潮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楼梯间,为什么上楼找他不是在电梯口,如果按照陆观潮的说法,他刚刚才上楼,那紧接着他们要走的时候为什么电梯迟迟不来。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陆观潮根本不是后来去找阮优的,而是提前去找沈良的。   或许是怕被人看到,又或许是他撞上了被秘书单独带到楼上的阮优,所以他躲在了楼梯间里,被之后慌不择路的阮优撞个正着。   果然沈良抿嘴,而后道:“是。”   看见阮优听到他的回答后再度流泪,沈良站起身,用他一贯高高在上的态度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从小到大,阮优,我看见你难受我就高兴。   但现在看你这么难受,我又有点不忍心。   陆观潮那天是去找过我,他怕我闹出什么事,我们聊了几句,临走前他跟我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关心我的事情。”   沈良说:“阮优,我对陆观潮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至于陆观潮,我不否认从前他对我有那种心思,但以后不会了,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以后他要守着你,好好过你俩的日子。   阮优,我听了这话又忍不住要嫉妒你。   你自己琢磨去吧,我走了。” 第32章   阮优一直在想,自己无法原谅的究竟是陆观潮的欺瞒,还是更在意陆观潮心里的那个人是沈良。   沈良像笼罩在阮优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出生时阮优因为信息素不如沈良而被选择放弃,长大后他黯淡无光地陪衬光芒四射的沈良,后来他暗恋的alpha在心底里深深爱慕着沈良,然后在沈良的请求下娶了他。   沈良走了以后阮优靠在床头想,那自己到底算什么,这二十年来,自己就永远都是沈良的陪衬,沈良的跟班,沈良之后的第二选择吗?陆观潮,阮优想到他,已经没有眼泪要流了,婚姻里的忍耐和付出,疼痛和伤心,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阮优已经尽数品尝过。   也许陆观潮真的想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但是阮优只要一想到沈良,就永远安不下那颗心,他是陆观潮得不到沈良后的退而求其次,而阮优不想自己做一个血缘关系、婚姻关系中都差人一等的“残次品”。   阮优打算离开的想法没有表现出来,他这段时间一直恹恹的,因此他的冷淡和平静并没有引起陆观潮的怀疑。   阮优花费了一些时间搞清楚陆观潮拿他的嫁妆去做什么了,其实陆观潮什么也没干,结婚时母亲希望这笔钱由陆观潮为他打理,但陆观潮只是把这笔钱存了张银行卡,至于理财,他什么也没做。   阮优在家里找到这张薄薄的银行卡,有些意料之中的好笑,也是母亲痴心妄想了,陆观潮和他结婚都这么勉强,又哪有心思为他理财。   阮优从卡上划了一笔钱转到陆观潮的账上,作为结婚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花费陆观潮财产的偿还,然后阮优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拎着行李箱离开了陆家。   阮优找到了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他不想回家,然后像上次一样被陆观潮堵上门,这次阮优提前租好了房,离陆家很远,他想远远地逃开。   陆观潮在公司上班时接到家里佣人打来的电话,听说阮优拎着行李箱走了,陆观潮拍案而起。   阮优这一段时间一直很不对劲,陆观潮怎么哄怎么照顾都不见效,但陆观潮没想过阮优会走。   结婚快一年了,陆观潮觉得两人感情已经稳定了,婚姻也该迈向正轨了,但他没想到阮优在最初他不回家的那半年都没走,竟然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走了。   陆观潮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感到恼怒,这段时间他对阮优怎么也算是尽心尽力,处处顺毛摸,他真不知道哪里让阮优不满,甚至不满到要离家出走。   让陆观潮惊讶的不止是阮优离开陆家的消息,没过多久,在陆观潮还在思考究竟是该以不变应万变,还是该动动关系和脑筋找到阮优的时候,陆观潮收到了钱款到账的消息,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一条来自阮优的消息,或者说是通知。   “陆观潮,这是一年来我花你钱的一个估值,不一定准确,这笔钱还给你,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就放在主卧床头,也已经在民政系统中提交线上申请,你签完字然后把协议上传系统,我们就可以离婚了。   不用找我,我不想见你。”   阮优不是第一次提离婚,陆观潮多少有点一回生二回熟的意思,和阮优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还算是了解阮优,阮优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哄着他顺着他,矛盾就会轻飘飘带过。   陆观潮是不想离婚的,阮优年轻漂亮,性格也乖巧可爱,又很听陆观潮的话,陆观潮喜欢他。   和沈良带给陆观潮的那种朦胧美妙的幻想不同,阮优让陆观潮切实体会到身心的愉悦,真真切切有omega在怀的兴奋与刺激让陆观潮难以忘怀。   何况他已经真的喜欢上阮优,决定放下沈良,好好和阮优过日子。   陆观潮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阮优莫名其妙地走了,他不能乱,他先照阮优说的,登录民政系统看了看,阮优果然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时间就在几小时前。   陆观潮又觉得自己坐不住了,他拿起车钥匙便回家。   匆匆忙忙回到家里,陆家的佣人们正聚成一堆低声议论,见着陆观潮便七嘴八舌地说起阮优离开时的情景,陆观潮越听越气,怒不可遏。   “他要走你们就不知道拦着吗!这么一群人饭都白吃了!连个人都拦不住!”陆观潮骂道。   佣人们面面相觑,主人家的事情他们哪里好插嘴,何况阮优要走早有预谋,叫来的车就停在陆家大门前,佣人们眼睁睁看着他上车了,这才反应过来人好像是走了。   陆观潮调出家里的监控,看见阮优神色如常地离开,仿佛他只是去逛街散步一样,他上了门前的车,陆观潮记下车牌号发给助理,让助理查查这是个什么人。   没一会儿助理就把消息反馈给陆观潮了:“陆总,司机今年四十岁,这辆车车龄三年,从行驶里程来看,这应该是个顺风车司机。   我在顺风车系统里查到了司机的资料,现在正在联系司机,问他把夫人送到哪里了。”   但陆观潮的调查很不顺利,司机把阮优拉到一个建筑面积很大、人流密度更大的街道口,阮优就让司机停车了,而后他拖着行李箱没入人海,司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处处受阻,陆观潮拨通阮优的电话,电话被阮优拒接好几次以后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陆观潮,是不是被阮优拉黑了。   陆观潮顿了一下,拿过助理的手机给阮优打电话,果然打通了。   但阮优并没有接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几十秒后自动挂断,陆观潮耐着性子给阮优发短信:“优优,接电话,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短信显示发送失败,阮优拒收了这条短信,陆观潮再回拨过去,发现助理的号码也被阮优拉黑了。   陆观潮没心思再跟阮优玩这种你来我往的小游戏,他将手机扔回给助理,道:“查,找人查他在哪里。”   因为担心以自己的名义租房会被陆观潮找到,阮优的房是拜托顾忻尔替他租的,即便如此,阮优仍然非常明白,躲是躲不过去的,有些话必然要和陆观潮说清楚,只是现在,阮优不想见到陆观潮,他看到陆观潮,就会想到陆观潮对自己的欺骗,他没法好好跟陆观潮说话。   顾忻尔为阮优租了一套单身公寓,租金不菲,顾忻尔一口气帮阮优付了一年的。   阮优十分过意不去,顾忻尔却说这就当做自己送给他的离婚礼物,祝阮优尽快离开没良心的alpha,早日获得自由身。   让阮优吓了一跳的是住进新家的第一天,家里就闯进一群不速之客,直冲冲在阮优的新家里搜查了一圈,阮优以为是陆观潮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没想到是赵擎的人。   为首的人应该是赵擎的心腹,他问阮优:“你和顾忻尔是什么关系?”阮优茫然地回答:“朋友。”   那人看了阮优一会儿,又转身出门打了个电话,而后才又回到阮优面前,向他道了歉之后带着人离开。   阮优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渐渐咂摸出顾忻尔和赵擎这段婚姻里奇怪的地方,正如顾忻尔不止一次抱怨过的那样,赵擎看他看得太紧了,每一次阮优和顾忻尔见面,都少不了赵擎的人跟着。   以前阮优以为这是一种关心,现在阮优发觉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顾忻尔为阮优租了房,不过一天赵擎的人就找上门来,这不是关心,这是监视,想必顾忻尔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赵擎的监视之下,像是真的害怕他跑了。   阮优坐在新家的沙发上,心里乱糟糟的,既为自己的事烦心,也为顾忻尔的事烦心。   精力不济又想得太多,再加上搬新家的辛苦,阮优很快就睡着了,梦里闪过几次陆观潮面对沈良时的不自在,阮优猝然睁开眼睛,大梦初醒,原来陆观潮也并没有瞒得很好,只是他都忽略了。   醒来时天才刚亮,阮优起身舒展了一下在沙发上窝了一整晚的身体,准备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然后去心安上班。   去心安工作的机会是他向沈良争取来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阮优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是他自己的天赋,是他自己的能力,阮优一丝一毫也不想再放弃了。   阮优去销假时主管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上回被沈良叫去办公室聊天的事,检测中心的不少人都知道,大约是猜到阮优是关系户,主管更加反感阮优作为空降兵在工作时频频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   不过阮优没有在意这些,回到他的检测室,祁阳已经在工作了,他热情地跟阮优打招呼:“你来啦!”阮优换上检测服,应了一声:“嗯,刚才去销假了。”   祁阳了然地安慰他:“那主管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吧,主管最讨厌员工请假了。   但是也太不近人情了,是人都有个三病两痛的,更何况omega的身体本来就弱,现在又是忽冷忽热的换季时期。”   阮优点点头,道:“是,而且生病的话,我的腺体就不太好用,也没法工作。”   祁阳不太明白阮优话里的意思,他望向阮优,看见阮优没开检测设备,只是把手里的检测样本拿在手里闭了闭眼睛,没过一会儿他就将样本送到了中等级信息素传送带上。   祁阳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阮优看着他笑了笑,说:“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   祁阳呆滞地点点头,阮优说:“我从来不用设备分辨信息素,我只需要用腺体感知一下就可以。”   不再忍耐不再隐藏,阮优试着将自己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说出口,看见祁阳呆滞地吞了口口水,他畅快地笑出声来。 第33章   祁阳听完阮优的那句话,愣了好半天,又伸手将阮优方才检测过的信息素样本用仪器复检一遍,得到一样的结果后,祁阳直接拉着阮优翘班了。   阮优被祁阳带上车的时候还很讶异,祁阳这回骑的是一辆机车,他扔给阮优一个头盔,对阮优说:“上车,我带你取一个地方!”阮优觉得祁阳不像坏人,而且他也做够了听话温顺的omega,若是前方是未知风险,那他就偏要去尝试冒险。   跟着祁阳上车后,发现祁阳一路骑车的方向是朝T大而去,阮优扯着嗓子问他:“你带我去做什么!要把我送到专家手里研究吗!”祁阳没答话,他的机车一路风驰电掣,抵达T大校门口时,阮优的脚底都震麻了。   阮优跳下车,让暂无知觉的双脚蹦了蹦,祁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头盔。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爸是生物检测的教授。”   祁阳说:“我爸近十多年一直在做特殊信息素和特殊腺体的研究工作,研究简单来说有两个路径,一个是研究这些是怎么来的,一个就是研究有什么用处。   你的腺体这么特殊,我一听到就想带你来见见我爸,怕你不愿意,所以直接拉着你来了,但这会儿我还是觉得你的意见最重要,你要不想见我爸,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阮优望着祁阳,他想了想,问:“那你爸爸研究出特殊的腺体和信息素能有什么作用了吗?”祁阳有些一言难尽的矛盾,他试着向阮优组织语言:“生物体本身是很复杂的组织,抛开人本身去单纯地研究信息素和腺体是不够科学的,所以目前并没有什么进展,但也绝对不是心安那种提取信息素合成再加工做成产品的作用。”   阮优笑笑:“看来不是为了商业盈利,那好,去看看吧。”   祁阳的父亲祁崇君老师是业界有名的腺体方向专家,多年来,T大的研究团队和研究成果都为外界输送了许多技术,包括心安在内的各行各业,只要和腺体、信息素有关,都少不了T大腺体专家的研究成果,而祁崇君老师就是其中翘楚。   祁阳将阮优带到祁崇君的实验室里,大致说明了情况,祁崇君没搭理祁阳,只冲着阮优说:“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虽然学术上不成器,不愿跟着我做研究,却能遇见你,真是他的运气,也是我的运气。”   阮优不太明白,祁崇君笑了笑,道:“是这样,这些年我所做的研究,虽然是腺体科学的研究,但更多的还是偏向信息素的研究,特殊的信息素有很多,但始终没有碰到腺体极为特别的。   你是第一个。”   阮优似乎听明白了些,他拖长声音啊了一声,问祁崇君:“那这么多人,这么多omega和alpha,就没有遇到您想要的吗?”祁崇君摇摇头:“其实也有遇到过那么几次,但有的担心我的研究不够人道,所以拒绝了,连信息都不肯向我透露。   有的呢,是被家里的alpha逼着来做实验、拿科研经费补贴家用,我又认为这种样本更加不人道,所以也拒绝了,这样一来,就碰不到合适的对象了。”   阮优理解了祁崇君的意思,但还是不明白祁崇君想要做什么,他问:“那您到底想做什么样的研究呢?”祁崇君让阮优坐,缓慢地说:“我们的研究目前有两个路径,一个是怎么来,一个是有什么用。   关于腺体和信息素的作用,想必像心安这样的企业已经将它吃透摸透,并且赚得盆满钵满了。   而关于它是怎么来的,一来是样本的缺少,二来是这个设想或许过于大胆,所以一直没有深入进行。”   阮优不太明白祁崇君的意思,他皱起眉头,祁崇君说:“腺体作为人体器官,目前我们对它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根据现有的研究结果,我的假设是,人类性别重新分化以后,腺体同样承担了一部分人类染色体的功能,那么人类的繁殖,或许可以以腺体为基础,信息素结合作为核心,实现在生**外的孕育。”   阮优惊呆了,连祁阳也惊呆了,他到底是生物检测专业的学生,专业素养要高过阮优,闻言非常愤怒地说:“爸!我带阮优来是为了告诉你世上有这样优质的腺体,而你却想让他做人体实验,还要生孩子?你这太违反人伦道德了!你想都别想!”祁崇君望着祁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想必这样的指责,从他产生这个设想开始就已经承受了无数次,阮优看着祁崇君的表情,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打断了祁阳愤怒的咆哮。   “祁阳,你让祁老师说完。”   祁阳仍有些不满,一直念念叨叨,阮优掐了他一把,让他安静下来,示意祁崇君把话说完。   祁崇君摇头苦笑:“这些年,这样的指责我听了无数次,但是其实很简单,根本不用生什么孩子,我只需要将腺体样本和人类染色体样本比对就可以得出结论。   之所以需要敏感特殊的腺体,是因为在实验中更容易得出对照结论,祁阳,以你的学识素养来看,这算是人体实验吗?”祁阳还没说话,阮优先说话了:“我知道了,您是需要以我的腺体作为样本。   而腺体不像信息素,可以通过采集的方式收集到,再进行观测,所以多年来您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样本,既是因为有些人以为您要做人体实验,也是因为有些人想从您这儿讹一笔,对吧。”   祁崇君点了点头,阮优笑道:“那我来做这个实验吧。   就像您想要知道这样的腺体从何而来一样,我也想知道,我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阮优居然觉得有些感伤,他换了个话题,开玩笑道:“要我说,还是老师您先前的铺垫太多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样本。   如果您不说那一大堆惊世骇俗的推论,只说要找愿意做腺体研究的志愿者,说不定成果早就得出了。”   祁崇君笃定地摇头,他说:“那不可以,任何参与实验的志愿者都要有知情权的,我必须告诉他们,否则我的结果就不具有可参考价值。”   道德上来说是这样,但科学上未必,可阮优没有反驳,他已经知道祁崇君是一个认真而又严苛的科学工作者。   签下同意书,阮优拍了拍关切地望着他的祁阳的肩。   相比于祁阳的担心,阮优只感到期待,好像弄明白这些,就能明白为什么被抛弃,为什么不被爱。   从T大校门出来,祁阳闷闷不乐的,阮优看了他好几眼,祁阳才说:“阮优,我真没想过让你冒这个险。”   阮优笑了:“我没有冒险,是我自己愿意的。   而且如果你父亲的结论成立,那么人类就可以实现非人体代孕手段下的生**外孕育,那是所有omega的福音。   非法的、屡禁不止的利用omega的身体进行代孕的行业可以被纯粹的外界孕育条件取代,虽然完全取代是一个过程,但是这个过程里,又能有多少omega可以从此从被迫繁殖的痛苦中解放出来、进入社会。   对omega来说,这太重要了。”   阮优轻轻地说:“对alpha来说司空见惯的一切,对omega而言,则是一种尚在争取中的权利。   祁阳,如果这样一件事,我能够参与推动,那我非常自豪。”   祁阳大概理解了阮优的想法,他将头盔递给阮优,说:“没发现你这么高尚,走吧。”   阮优笑了笑,接过祁阳的头盔,一路仍然是风驰电掣,抵达心安门口时,阮优跳下车将头盔还给祁阳,但祁阳没接,他的目光穿过阮优,望向马路的方向。   陆观潮的车就停在路边,看见阮优从祁阳的机车上跳下来,陆观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走到阮优面前,看了看祁阳,又看了看阮优,然后他望向祁阳手里拿个omega专用的可爱的机车头盔。   蓦地,陆观潮笑了一声:“难怪铁了心要跟我离婚,原来是攀上更年轻的alpha了。”   阮优勃然变色,他想着给彼此留最后一丝体面,没有在陆观潮面前提起沈良的事,没想到陆观潮却这样看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陆观潮!放尊重点!这是我同事!”阮优皱着眉道。   陆观潮极为不友善地上下打量祁阳几眼,又将同事两个字在口中滚过一遍:“同事?有这种上班时间带你出去兜风的同事,那你住在外边的那个漂亮的房子,也是同事的吗?”阮优瞠目结舌,他没想到陆观潮居然这样想他,可陆观潮已经忍不了了,他当着祁阳的面,在心安公司的大门前,将阮优拖上他的车,阮优被他一把塞进后座,而后陆观潮也跟了上来,他暴怒地冲着司机喊了声出发,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阮优惊魂未定地被颠了一下。   勉强坐直身子,以一个正常的对话姿势和陆观潮并排坐在一起,阮优望着陆观潮疯狂的眼神,问:“怎么,你又要婚内强奸我一次吗?”陆观潮嚣张的气焰被打压了一些,但他仍旧愤愤,薄薄的唇抿得很紧,下颌角因为怒火而绷出锐利的弧度,紧张的氛围似乎一触即发。   阮优望着这样的陆观潮,他的心里已经激荡不起爱意了,阮优甚至在想,自己之前真的是喜欢陆观潮吗,如果喜欢,就该时刻注意对方的一言一行,那么自己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陆观潮对沈良的心意呢?阮优想不明白,他转而撇过脸,沉默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鼻腔很酸,阮优有些想哭,但他揉揉鼻尖,忍住了这不合时宜的酸楚。 第34章   “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婚吧。”   好半天,陆观潮的冲动似乎被平息下去了,他这样问阮优。   为什么,阮优将这三个字在心头滚过几遍,他连谴责一句陆观潮婚内精神出轨都做不到,毕竟陆观潮喜欢沈良的时间,或许比自己认识他的时间还要唱,阮优侥幸做了捷足先登的后来者,可陆观潮心里却一直没忘记那抹白月光。   但陆观潮一直死死地盯着阮优,大有阮优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会放他离开的架势。   阮优闭上眼睛,总不能一直不说,这层窗户纸,不由陆观潮亲自挑破,那就只能让自己挑破,要离婚了,阮优输得清楚明白,陆观潮也理应有知情的权力。   “陆观潮,我们结婚快一年了,有件事我一直没问过你。”   阮优开口的声音很平静。   对上陆观潮的眼睛,阮优问他:“我的哥哥沈良,他跟你说了什么,才能让你牺牲自己的婚姻,帮他把张晟伤了我的事掩盖下来?”那一刻陆观潮眼底闪过的慌乱被阮优尽收眼底,原以为已经彻底死了的心又抽痛几下,阮优强撑着憋出一个笑容:“你很喜欢他吧,为了他,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能付出。”   话说开了、事挑明了,阮优的心底是一阵解脱,尽管心里像空了一大块,不再有安心的感觉,但至少,他也算死得明白。   陆观潮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他似乎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知是因为一直以来被他掩藏的真相突然被阮优知道了,还是因为那种即将失去面前这个人的恐慌席卷了他,总之陆观潮望着阮优,最终颓败地低下了头。   颓败,这个词在陆观潮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对一切都势在必得,唯有沈良。   可就算他得不到沈良,还是愿意为沈良做出许多牺牲,包括牺牲自己的婚姻。   阮优望着陆观潮,居然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来,他轻笑一声,放缓声音,说:“挑个你有空的日子,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在你身边让你难受了这么久,以后就不会难受了。”   阮优下车时陆观潮没有阻拦,他的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而阮优已经离开了,留下他信息素里清淡又甘甜的露水清新,陆观潮大梦初醒,连忙追下了车。   站在心安门前,陆观潮一把抓住了阮优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像碰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一块玉,阮优抬起眼睛望向陆观潮,那温和平静的目光鼓励了陆观潮,他说出了自己心底里最想说的话。   “阮优,我不能跟你离婚,我不离。”   第一句话说出口,过后的话会顺畅很多,陆观潮接着说:“我是喜欢过沈良,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你,没有别人,我不能跟你离婚。   以前的事情你就当我是王八蛋,原谅我一次,好吗?”原谅。   阮优不知要从哪里开始原谅,陆观潮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不过是个结果,而酿成这苦果的因,是生下他又抛弃他的乔萱夫妻,是嫉恨他又欺辱他的沈良,是他自己的为爱痴狂和心存侥幸。   所有人,包括阮优自己,把他推向现在的境地,阮优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局,唯有快刀斩乱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陆观潮,我做不到原谅,所以我们还是离婚吧。”   阮优轻飘飘地推开了陆观潮的手,然后他走进心安大门,和门后焦灼地等待他的那个年轻alpha一同进入心安,那并肩而行的背影深深刺痛了陆观潮,他手里还残留着阮优手腕的触感,转眼阮优却已经跟着别的alpha走远。   陆观潮下意识便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跟着阮优进了心安,他是心安的老熟人,一路没人拦他,陆观潮畅行无阻进到沈良的办公室里,沈良正靠在椅背上惬意地观看财经新闻对心安高层变动的报道和猜想,听见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响,沈良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陆观潮,他又坐了回去。   “陆总来了,坐吧,我让秘书给你倒茶。”   沈良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脑屏幕,话却是冲着陆观潮说的。   沈良最近春风得意,他那不中用的父母已经被他按在手心里,翻不出这五指山,而外界对他和心安的争议热热闹闹,心安的股价也一路飘红,什么事都坏不了沈良的好心情。   相较于沈良的气定神闲,陆观潮则狼狈得多,沈良客气了一句,陆观潮却没坐,他站在办公桌前,身体前倾,逼问沈良:“以前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阮优?”沈良的眼睛不舍地从电脑屏幕前离开,抬眼望向陆观潮,诧异又好笑:“什么以前的事?”陆观潮怒道:“别他妈装傻,就是你和我,我们以前的事!”沈良噗嗤笑了出来:“陆总,说话要凭良心讲证据的,你和我,我们之间以前有什么事,从认识到现在不都清清白白,难不成是我心里知道没什么事,陆总自己有事瞒着优优了?”虽然沈良显然是在强词夺理,可他说的并没错,的确是陆观潮一直瞒着阮优,陆观潮被沈良反问得哑口无言,反倒是沈良似乎好心似的教导他。   “陆观潮,你挺好的,但我不跟你在一起,一是因为我原本就不想和什么上层alpha联姻,二来,陆观潮,你的脾气性格太古怪了,你看起来很喜欢一个人,骨子里还是想着自己,而我,我是不会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的。”   沈良说完这话,陆观潮的脸色更难看了,而沈良接着说:“而优优作为我的亲弟弟,性格上跟我是有相似部分的,就算他不知道你瞒着他的那些事,他也不会一直忍你,他离开你只是时间问题。”   沈良笑了笑,轻快不已:“毕竟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陆观潮隐隐觉得沈良这话说的奇怪,他将沈良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而后反问:“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什么意思,你跟他关系这么亲了吗?”沈良挑眉:“看来优优还没告诉你。”   陆观潮怒目瞪着沈良,等待沈良给他一个答案,沈良笑了笑,说:“那我来说吧。   我和优优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的意思,就是这个字面意思,我们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兄弟。   你听明白了吗?”直到这一刻,陆观潮心里才终于生出一种恐慌,他隐约感觉到事情被自己搞砸了,阮优和沈良居然是亲兄弟。   阮优站在检测中心的办公楼窗前看着陆观潮失魂落魄地从行政中心大楼里出来,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祁阳站在他旁边,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是阮优先开口的:“回来的时候门口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丈夫,我们最近在准备离婚的事情,所以他情绪不太好,他说的那些话,我替他给你道歉。   以后如果他再说这种难听话……”阮优的目光看着陆观潮上了车,那车在心安门前停了许久也不见走,他收回目光,转身不再看着窗外,迅速而简短地说:“如果他再说那种话,你直接揍他就是。”   祁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阮优又换了个话题问祁阳:“好了,别聊这些了,我问你,你父亲祁教授是不是很反感将研究结果用于商业的行为。”   祁阳摆手,道:“不是,做研究虽然不全是为了商业化,但总归还是有助于商业化,商业化也能反过来促进研究进度。   我爸他只是比较挑剔,这也是为什么我大学毕业后不愿再跟着他深造。   碰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我爸一般不愿进行商业化。”   阮优笑了笑,说:“搞研究的人,严格才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不然得不出可靠的研究成果。   可以理解。”   “搞研究的时候他更严格,你看他这十多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研究对象就知道他有多挑了。   他是那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研究对象,宁愿一直放置这个项目的人。   他手底下的学生,那可真是……”祁阳没有说下去,他用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表达自己复杂的感情,而后又道:“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个,我爸肯定特喜欢你。   因为我不愿意跟他做研究搞学术的事儿,他已经大半年没搭理过我了,但你看他对你就很亲切很和蔼。”   阮优笑道:“大概是气你没有子承父业。”   他很快调转话头,问祁阳:“那如果我找他进行商业化的合作,他会答应吗?”祁阳歪着头想了想,说:“应该会吧,他对喜欢的人很好说话的,反正他手底下几个得意门生都说他很好。   不过你要做什么啊?”阮优撇撇嘴,有些不太确定:“我也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想着以后可能会做些事情,很朦胧的一个想法,也是刚刚突然才有的,等确定下来了再说吧。”   祁阳了然地点头:“原来是想创业做老板了。”   他对阮优说:“那我以后可以做你的打工小弟,也算变相继承我爸的事业了。”   阮优又跟祁阳开了几句玩笑,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指缠在一起,脑海里朦胧的想法挥之不去。   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做出一些什么,阮优的心里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   他不仅要证明自己没有差在哪里,更想要证明的是,他很强。 第35章   陆观潮花了一段时间才查到阮优住在哪里。   他不敢跟踪阮优,只能四处找人查,好容易查到了地点,便迫不及待地在阮优家门口堵他。   距离上一次和沈良的谈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陆观潮的心备受折磨,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阮优。   阮优下班回家时就看到陆观潮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他的新家门口来回踱步。   顾忻尔为阮优租的房是一套公寓,新建不久,环境不错,楼道里也窗明几净,阮优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陆观潮站在那里,无端生出一种荒唐美好的幻觉。   陆观潮很少等阮优,一直都是阮优追着陆观潮的脚步,他踉踉跄跄地跟在陆观潮身后,害怕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惹得陆观潮不悦。   而现在,阮优必须承认,陆观潮站在门前等他的样子就是阮优幻想过的样子,只是这种幻想,阮优已经不需要了。   阮优在和沈良无形甚至无意的竞争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亲生父母选择了沈良,陆观潮也选择了沈良,阮优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他曾饱含过的许多期待,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变成荒诞的碎片,拼凑起来,全是他的痴心妄想。   阮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他问陆观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陆观潮答得言简意赅,他的下巴抬了抬,说:“开门。”   阮优不欲和陆观潮起争执,他顺从地拿出钥匙打开门,邀请陆观潮进门。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穿鞋进来吧。”   陆观潮进了门,将阮优的新家打量一圈,而后说:“对不起,我已经听说了,是顾忻尔帮你租的房,之前在心安门口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冲动了。”   阮优没接话,陆观潮被晾在那里,这就是不接受他的道歉的意思了,陆观潮有些尴尬。   阮优却像没事人似的给陆观潮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在陆观潮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陆观潮更加尴尬,顶级的alpha尴尬起来也难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陆观潮的信息素溢出一些,但阮优没有反应——心安即将上市的新产品,公司员工都有抢先试用权。   阮优猜陆观潮会来找他,提前用了新产品,看到陆观潮涨红了脸,便猜到依据人体生理反应,陆观潮的信息素想必也溢出了,而自己丝毫没有感觉,看来新产品果然比隔离贴管用得多。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陆观潮磕磕巴巴好半天,看得出道歉并不是这位alpha的强项,他低三下四地寻找措辞,阮优就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还可以跟你解释我和沈良的事情。”   阮优面上温和的神情敛去一些:“道歉我知道了,你和沈良的事情我不想听。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请回吧!”阮优站起身,抻了抻衣角,他准备赶客了。   陆观潮见状便急了,此刻他决不能被阮优赶出去,他伸手拉住了阮优的手腕。   “我和阮优是我大学时才认识的!他是我的学弟!一开始我没有喜欢他!是后来走得近了才……”陆观潮说。   阮优皱了皱眉头,轻轻推开陆观潮的手,不悦道:“陆观潮,虽然我和沈良之间有很多矛盾,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但我觉得,你喜欢一个人,不能把原因都推到对方头上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观潮迫切地说,他又拉住阮优的手,捏着他小而软的手掌,近乎乞求地说:“让我说完吧,优优。”   陆观潮没有求过阮优什么事,他这样高傲的人低头求阮优的时候,有种莫名的蛊惑,阮优难以抗拒,他鬼使神差地说:“那你说吧。”   说完,阮优就后悔了,他还愿意吃陆观潮装可怜这一套,还愿意听陆观潮的辩白,那就说明自己对他仍旧没能彻底死心。   阮优懊恼焦虑,气闷地坐回沙发上。   陆观潮坐得离阮优近了些,说:“我大四临近毕业那年,沈良从国内来到我们学校读书,我们俩不在一个专业,但学校有国内校友群,在校生有空会一起聚聚,我和沈良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又因为来自一座城市,家里过去也有来往,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这些阮优都知道,但他没有打断陆观潮的话,大学时,那大约是好几年前了,沈良在哪个地方都能如鱼得水,能在大学春风得意,阮优毫不意外,能吸引到陆观潮的注意,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那时我们家和陆家本家持续了好些年的财产纠葛还在白热化,我只不过是顶着陆家人的空壳,其实两手空空,心里发虚,过得并不算顺畅。   沈良没问过,但是看出来了,他很喜欢跟人打交道,虽然刚认识我不久,还是邀请我跟他一起上课,说心情不好的人不能一个人待着。”   阮优听到这里,不禁嗤笑一声,这是沈良的常用手段了。   单纯的漂亮好看其实并不算什么,沈良收买人心的高级之处就在于他很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关怀。   就比如陆观潮说的这种情况,阮优根本不用想,在陆观潮心里这是阮优对他的关心体贴,而在外人眼里,就是各式各样的alpha围着沈良转。   见陆观潮的目光因阮优的嗤笑而望过来,阮优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其实陆观潮在犹豫,有些事要不要跟阮优说得这么清楚,他担心给阮优说得越清楚明白,阮优就会越生气愤怒。   但陆观潮不想瞒着阮优,实话实说会怎么样陆观潮还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再骗阮优一定会失去所有机会。   于是陆观潮继续说:“沈良在大学读生物检测,他是omega,而这种专业几乎看不到omega的身影,所以当他站在一群alpha堆里做实验的时候,很容易就一眼看到他。”   阮优实在忍不住,有些嘲讽地说:“所以你就这么喜欢上他了吗?”陆观潮诚实地摇摇头:“那时候只能说是欣赏吧。”   阮优了然地点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似的提问陆观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陆观潮被阮优这种不为所动、公事公办的态度弄得很难受,他宁愿阮优听到一半就崩溃,愤怒,不愿再听,也不想阮优就这么平静地听着,然后理智地提问。   这让陆观潮生出一种阮优其实没有任何情意的恐慌,仿佛他根本攥不住阮优离开他的手。   陆观潮望着阮优,在思考阮优的态度,没能回答他的问题,阮优便用漆黑的眼珠盯着陆观潮,直到陆观潮回过神来。   他硬着头皮开口:“后来有个假期,我们回国,那时我们家和陆家本家的矛盾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成败在此一举,我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想个法子,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检测了陆家当家人,我伯父的omega的信息素,他在外边和别人有染,我就用这个法子胁迫他给我伯父吹了枕边风……”陆观潮苦笑一声:“手段很下流,所以我不怎么愿意提起这事。   但检测是沈良偷偷帮我做的,他把检测结果交在我手里,让我大胆去做的时候,我突然被打动了。   他好像看得透信息素也看得透我。   我们一家跟本家夺权失利,灰溜溜从国内跑到国外,灰头土脸地待了好几年,我一直很苦闷,就在那个瞬间,那个检测报告救了我一命,我有了拿去胁迫陆家的东西,也有了翻身的底气,太多因素堆在一起了,所以我……”陆观潮没有再说下去,而阮优已经懂了。   只是阮优恨不得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阮优没说什么,他走到门前打开门,说:“你走吧,陆观潮。”   陆观潮原以为自己的据实相告会换来阮优的谅解,没想到阮优什么都不再问就要把他请走。   陆观潮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张了张嘴,看见阮优阴沉的面色,那是一种陆观潮从未见过的表情,陆观潮怔愣地望着阮优。   阮优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但却不容拒绝:“走,从我家离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陆观潮被阮优从家里轰出来,他面对那样的阮优,不敢同他讲条件,担心触怒他,但陆观潮百思不得其解,他站在阮优家门前,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时,陆观潮听见房间里传来崩溃的痛哭声。   沈良作为后天的努力派,即便付出再多努力,在检测这种工序中仍然避免不了学院派的短处。   碰见情形复杂、多种信息素混合且等级高低混杂的样本,沈良就有些棘手。   阮优又被沈良偷偷摸摸带到心安的检测中心,他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样本摆在阮优面前,让阮优看看这样本里都有什么信息素。   阮优的腺体很敏感是没错,但沈良读大学以后就很少让阮优为他检测了,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太过复杂,所以才又逼着阮优帮他测。   那份信息素样本里采集到的气味纷繁复杂,不仅有人类信息素的味道,还有各式香水的味道,不知沈良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份东西。   阮优不想知道沈良都在做什么,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分辨出来:“信息素主体是一位omega的,气味是樱花的味道,另外还有三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有两个都是檀木香,构成大同小异,但发育程度不同,推测是亲子关系。   最后一个香很弱,嗯……槐花的味道,浓度很高,会有点呛,不过这个样本中倒是没有,大概接触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沈良大喜过望,接过阮优手里的样本飞速敲出一份检测报告来,而后他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阮优那时并不知道沈良在做什么,他就这么放沈良离开,放走了那份本该属于他的倚靠与救赎,欣赏与爱慕。 第36章   阮优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很想哭,太荒唐了,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信息素,腺体,他一生所有的崩溃和痛苦仿佛都围绕这些展开,阮优的生活被绕进死胡同里,怎么都转不出来。   陆观潮听见阮优的哭声,当然不肯就这么离开,他本就在阮优家门前踌躇徘徊,听见哭声立刻转身,砰砰地敲着阮优的房门。   “优优,优优你怎么了!你还好吗!”陆观潮敲了一会儿,不见阮优开门,他心急如焚,原地转了几圈,陆观潮转身离开,往赵擎家去了。   房是顾忻尔帮阮优租的,陆观潮猜他一定有中介或是房东的联系方式。   陆观潮在顾忻尔家里毫不意外地受到了一场冷遇,赵家的佣人拦着陆观潮不许他进门,陆观潮在赵擎家里一阵上蹿下跳,差点和佣人动起手来,又是好一通折腾,动静闹得太大,终于引得顾忻尔从楼上下来。   顾忻尔不想见陆观潮,陆观潮自然也清楚,他是阮优的好朋友,现在阮优在跟自己闹离婚,顾忻尔帮着阮优租房离开陆观潮,可想而知在顾忻尔那里,陆观潮并不是什么好形象。   但陆观潮顾不得那么多,阮优的状态很不好,陆观潮必须要看看阮优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陆观潮没想到顾忻尔会这么无情,他跟顾忻尔说了好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了,顾忻尔还是不为所动,连赵擎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陆观潮冷静点。   “观潮,你也别急,有话好好说。”   赵擎自然是偏帮着顾忻尔拉偏架,他这话说的也没什么用,陆观潮满腹火气腾地烧了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问赵擎:“赵总,今天要是你老婆跑了,明明也找到人了,却见不着面,你还能像劝我一样冷静点吗?”赵擎尴尬地笑了笑,陆观潮冷冷地说:“将心比心,赵总,谁都不知道哪天谁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陆观潮说完这话,赵家的客厅里陡然安静了一会儿,而后赵擎说:“忻忻,跟陆总好好说话。”   顾忻尔不甘不愿,但他到底不敢忤逆赵擎,裹着睡袍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陆观潮面前翻出中介的电话号码。   “陆观潮,我如果是你,我真的没脸再去骚扰优优,你自己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儿,亏得优优以前还想为了你去做什么换腺体的手术!你真不值得!”顾忻尔说着,仍然难掩愤怒,看陆观潮记下电话号码的手顿住,顾忻尔立刻便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而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陆观潮迟缓地抬起头,他感觉喉头发紧,漫天的懊悔山呼海啸般向他席卷而来,他头脑嗡嗡作响:“什么更换腺体,我怎么不知道?”顾忻尔怒了,声调立刻提了起来,他质问陆观潮:“你不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优优为了做手术,连暂停发情期的药都用了,最后不是被你送进医院了吗!”眼看着陆观潮脸色越来越差,赵擎将顾忻尔拉到身后,低声道:“忻忻,好了,别人的事,你少说几句。”   顾忻尔仍旧不满,从赵擎身后探出头来指责陆观潮:“陆观潮,你要是不喜欢他,你何必这么折磨他,折磨过了,你又说你不知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顾忻尔到底没这么骂过人,骂完了,他又连忙把头缩回赵擎身后,赵擎反手怕拍他的屁股,让他乖一点别再瞎说话。   而后赵擎对陆观潮说:“观潮,电话已经给你了,你先试着联系联系,不过天也这么晚了,你……”赵擎的客气话还没说完,陆观潮已经转身离开,他走得匆忙,只留下一个焦急的背影。   赵擎只好转过身拉过顾忻尔,捏着他的鼻尖道:“好了,要你帮忙的人已经走了,现在我来跟你算算账,怎么这么不听话?”顾忻尔吐吐舌头,轻巧地从赵擎手中挣脱,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楼上去了。   陆观潮的车停在赵擎家门口,他要上车时突然停住,扶着车门茫然地望向四周暗沉的夜色。   夜色渐深,陆观潮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是去找人打开阮优的房门,还是去医院问问阮优的情况,又或者是回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家里,看看阮优留下的痕迹?陆观潮感到很茫然。   沈良是陆观潮的世界里高高悬挂的白月光,陆观潮仰望追逐,都是想要离沈良近一点,而当陆观潮终于不再围着沈良转的时候,他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直滋养自己的雨露,早就干涸了。   不像是沈良带给陆观潮那一瞬间的惊喜和触动,阮优对陆观潮而言是温和、沉默、柔软,是润物细无声的,所以陆观潮无知无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阮优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习惯阮优的不在。   原来习以为常的,才是无可取代的。   陆观潮盲目地开着车,不知不觉又开到了阮优家楼下,陆观潮下车,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霜寒露重,陆观潮打了个寒颤,他仰头望向阮优家的窗户,灯还亮着,陆观潮的心又提了起来。   阮优痛苦的哭声仍旧在耳边回响,陆观潮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和懊恼。   陆观潮身边有许多朋友都是商业联姻,陆观潮自己的婚姻不是,但其实也差不多。   他对阮优没有什么感情,在沈良去求他之前,陆观潮对阮优的印象不过是那个跟在沈良身边的漂亮表弟。   他能感觉到阮优是喜欢自己的,但是喜欢陆观潮的omega数不胜数,阮优在很多时候甚至不比其中一些omega奔放热情,他总是乖巧柔软,带着一点可爱的狡黠。   陆观潮一向是一个理性至上的alpha,他对感情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不论是和陆家的宗族意识,还是和父母的亲子意识,甚至于对沈良的爱慕,陆观潮都是很冷静克制的,失去陆家亲族的倚仗,陆观潮并不在乎,远离父母独自在国内创业,陆观潮也没有觉得辛苦,对于沈良,陆观潮也是很好地将他放在心底,除了克制委婉地表达爱意之外,陆观潮为沈良做过最大的牺牲就是和阮优结婚。   但是那时陆观潮除了是帮沈良一个忙之外,还想要气一气沈良,沈良那么不择手段地要保护他的alpha,陆观潮总归是气不过。   alpha之间的竞争意识是天然存在的,何况沈良那个alpha分明样样都不如陆观潮。   既然沈良要这么做,陆观潮就要大大方方地操办婚礼,让人都知道自己结婚了,好让沈良后悔。   沈良没有后悔过,反倒是冲动结婚后的陆观潮每天都在后悔。   这是陆观潮的人生里最冲动的决定,毕竟是关系一生的婚姻大事。   陆观潮原本想和阮优保持距离,相敬如宾,但后来沈良订婚结婚的事情还是刺激到了陆观潮。   其实或许并不是刺激,只是陆观潮需要把自己无望的爱恋画上一个句号,他也并没有完全失去神志,他只是要告诉自己,有了阮优,从此就真的不要再惦记沈良了。   在今天以前,陆观潮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自私,包括阮优跟陆观潮提出离婚的时候,陆观潮都还以为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直到顾忻尔说阮优曾经想要为他去换腺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阮优腺体恢复后,他去做了检测然后拿到报告不再回家的时候。   陆观潮很清楚,自己那时候的心思是浮动了的,沈良结婚后过得不好,他和他执意要结婚的alpha之间的感情似乎也不是牢不可摧,陆观潮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收心了,但是看到病床上的沈良,陆观潮的一颗心再度跃跃欲试。   但是陆观潮没有想到阮优为了挽回他,挽回这段婚姻,居然会想要去做更换腺体的手术。   alpha没有omega这种情感至上的勇气,陆观潮也不知道看起来柔软脆弱的阮优,居然能做这样的决定。   是什么支撑着阮优去那么做的呢,是爱吗,爱情对陆观潮这样的alpha来说,是锦上添花的好物,陆观潮从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能有人将爱看得高过自己。   这种巨大的冲击让陆观潮一时很难再保持过往的冷静,他的额头贴在方向盘上,昏沉混乱。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陆观潮在车上看见穿戴整齐的阮优从门口走出来,一夜过去,阮优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前一夜痛哭过的痕迹了,唯有眼皮还有一些泛红,他身板挺得很直,目不斜视。   陆观潮贪婪地看着阮优瘦而薄的身影经过自己身边,看着他走到小区门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目光连一瞬都没有在陆观潮的车上停留过。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阮优身上甜而清爽的露水味道,在春寒料峭的清晨,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   这是阮优的信息素的味道,结婚这么久,陆观潮闻到这个味道的机会不多,这是不努力捕捉就会转瞬即逝的信息素,就和阮优这个人一样,不在他还爱着自己的时候捉紧他的手,他就会轻飘飘抽身离开。   陆观潮再度闭上眼睛,空气里已经没有阮优信息素的味道了,他走得那么坚定坚决,经过陆观潮的时候,仿佛一丝一毫都没有爱过他。 第37章   作为腺体科的主治医师,向医生每天都会接待大量病人,也会接待大量病人家属。   相比于alpha,omega的腺体似乎更容易受伤病变,向医生这里的病人也以omega居多,因此见过的alpha家属也数不胜数。   见到陆观潮,向医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同为腺体主导下的人类,但是alpha对omega仿佛十分不了解。   许多alpha丈夫都是在伴侣的腺体病变非常严重后才知道自己的伴侣生病了,他们既不了解伴侣生病的缘由,也不懂怎么去呵护自己的伴侣。   毫无疑问,omega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已婚后的omega唯有自己的alpha一个依赖对象,但很遗憾,大多数alpha并不能承担起这种责任。   陆观潮很迫切,这种急切地拉开椅子坐在向医生面前提起自家omega的流程,向医生见过千百次了,所以他没什么反应,只推了推眼镜,问陆观潮:“陆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不舒服吗?”陆观潮摇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对向医生说:“我来是想问问我妻子,也就是阮优,他的情况。”   这问题不出向医生所料,他笑了笑,问陆观潮:“不知道陆先生想问哪方面的情况,是一年多前受伤时的情况,还是腺体恢复期的情况,还是前段时间他想做手术时的情况呢?”陆观潮原本只想问问阮优要做手术是怎么回事,听到向医生这么说,他改了主意,道:“都跟我说说吧。”   向医生笑起来,他站起身走到诊室的档案柜前,找到阮优的病历抽出来,说:“这会儿可能不行,看诊的人很多,我不能耽误后边患者的时间。   这本病历你先看看,晚上我下班后跟您细聊,行吗?”虽然陆观潮很迫切,但他还是点头接受了向医生的提议,离开向医生的诊室,陆观潮坐在车上,翻开了阮优的病历。   从阮优腺体受伤开始,就一直是向医生为阮优治疗,阮优的情况再没有比向医生更清楚的,向医生的病历也从头到尾详细地记录了阮优的情况,陆观潮翻开第一页,心就遽然抽了一下。   “腺体正中刀伤五厘米,伤口深度三厘米,创口周围有溃烂,有恶变可能。   度,度,高烧不退,不排除引发炎症的可能。”   其实陆观潮并不敢看阮优的伤痕,但看到眼前这一行字,陆观潮无法想象阮优那瓷白细嫩的皮肤,是怎么经受这样的一个伤的。   陆观潮又往后翻了翻,阮优的伤势反复,腺体的伤很难愈合,更何况这个器官又如此精贵且娇贵,阮优反复做了数次手术,腺体处的神经系统被小心翼翼地重新连接。   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历记录里阮优都没有吃什么饭,他无法进食,术后最凶险的时候他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更多,医院给阮优下了两道病危,术后的炎症和并发症让阮优吃尽苦头。   陆观潮翻着病历,只短短几页,他已经觉得自己看不下去。   这些话阮优从没有说过,陆观潮不知道阮优受伤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陆观潮没有看过阮优受伤时的样子,他见到阮优的时候已经是两家开始准备结亲,开始走订婚流程的时候,那时阮优气色不算太好,颈后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痂,他只知道阮优伤到了腺体,但并不知道阮优的伤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今看了,陆观潮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的手撑在方向盘上,车喇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阮优什么都没有说过,陆观潮就以为他没受什么苦。   但怎么可能呢,陆观潮终于明白过来,那里是腺体,从开始懂事起就被教育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珍贵的器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没有事情。   阮优受伤的恢复期比想象中更长一些,陆观潮翻着病历,看见病历上记录着阮优每一次腺体复健的成果。   陆观潮也陪阮优去复查过几次,但是他没有见过阮优是怎么进行复健的,阮优每次只让他坐在长椅上等待,他没说过自己是怎么复检的,陆观潮也没有想过。   现在陆观潮知道了,病历上写得很清楚,阮优每一次都要经历浓度从低到高的各种信息素的的检测,还有各式各样的物理检测和恢复手段。   陆观潮无法想象,那种要调用自己精力,让自己像个物件一样被检测,然后再经受一次失落的感觉,究竟阮优是怎么经历的。   而自己每一次去陪着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陆观潮终于发觉,自己对阮优而言,就只是一个名义上的alpha丈夫,而真正贴心的丈夫的责任,陆观潮丝毫都没有尽到。   那么阮优为什么也不向陆观潮索取呢。   陆观潮低着头翻着病历,想,或许是知道自己无法给予他什么,所以也不再渴求了吧。   陆观潮到岳父岳母家里时,乔苒正在准备午饭。   阮石安去上班了,家里只有乔苒一个人,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陆观潮,乔苒很是惊讶了一瞬。   “观潮,怎么是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乔苒将陆观潮迎进门,她态度一如往常,是客气的热情,看来乔苒并不知道阮优在和自己闹离婚的事情,陆观潮想。   其实乔苒对陆观潮一向没有非常亲近,以前陆观潮其实不太明白,结婚的事已经是两家都点头答应的了,乔苒这态度,倒像是多么不情愿似的。   现在陆观潮懂了,只是因为阮优是乔萱亲生的,乔苒说到底只是个养母,乔萱是姐姐,想来乔苒方方面面都拧不过乔萱,八成结婚的事情也是乔萱拍板同意,乔苒无奈接受。   如今知道了这些,再面对乔苒,陆观潮便有一种迟来的歉意。   他笑了笑,说:“公司没事,刚好路过家里,过来看看。”   乔苒应了一声,问:“吃饭了吗,我这饭刚好,你要不要吃一点。”   陆观潮在阮优家楼下待了一整晚,天亮了就去找向医生,又看了好半天的病历,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他还没说话,肚子就很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乔苒抿嘴一笑,道:“一起吃一点吧。”   陆观潮跟着乔苒坐在餐桌前,看乔苒为他盛好饭,乔苒的饭陆观潮吃过许多次了,他知道阮优做菜的手艺都是跟乔苒学的,两人的口味一脉相承,但此刻吃到乔苒的饭,陆观潮的心里猛然涌现出对阮优强烈的思念。   陆观潮知道阮优做的菜是为了取悦自己,他也享受阮优这样的取悦。   没有哪个alpha能真正拒绝一个omega主动的讨好,更何况每一次陆观潮下班回家时看见餐桌上摆满了阮优精心准备的晚饭,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是无以言表的。   现在阮优走了,陆家倒不至于冷锅冷灶,家里的佣人依然照常在工作,只是都不是阮优做出的味道。   陆观潮坐在岳父岳母家不大的餐桌前,终于意识到,他失去的并不只是阮优,同时还失去了他的家。   陆观潮对于家庭一直没有什么想象,阮优填补了他对家浅薄的理解,但或许是太浅薄了,陆观潮现在也终于失去了他。   见陆观潮吃着吃着便没有动静了,乔苒关切地问他:“怎么了,观潮,不合胃口吗?”陆观潮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疲倦地说:“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了,妈,我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吗?”乔苒为他倒了杯水,说:“那你去优优的房间休息吧,东西还是你俩住在这边时的样子,工作别太累了,有空了让优优给你煲汤喝,优优很会煲汤的。”   陆观潮当然知道阮优很会煲汤,但他的心狠狠一抽,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喝到阮优的汤了。   许是阮优的房间还残留着阮优信息素的味道,陆观潮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他们还住在这里时的情景,那时两人刚刚决定要一起好好过日子,阮优还兴致勃勃地买了许多年货,等待着和陆观潮一起过年,然后一切就翻天覆地。   陆观潮从梦里醒来,疲惫地叹了口气,再睁眼一看,他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也近黄昏快要黑了。   陆观潮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房门,客厅里黑黢黢的,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猛然间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即便不开灯,只看身形轮廓,陆观潮也能看出那就是阮优。   两人隔着黄昏晦暗不明的光相望,陆观潮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阮优抢了先。   “以后不要再来了,陆观潮,我不想把我们的事情过早地告诉给我爸妈。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亲自跟他们说,这段时间还请你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阮优的声音很冷,和陆观潮记忆里的阮优一点也不一样。   印象中阮优一直温顺柔软,说话时很软,哪怕发脾气也很软,是他先天性格又被精心养育的柔软。   而现在,阮优讲话时干脆冷酷,他从前连对着陌生人都能和蔼可亲,现在却以最冷漠的语气和陆观潮说话。   那话里不容反驳的冷淡,让陆观潮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真的一定要离婚吗,优优?”陆观潮问。   阮优点点头,他走到陆观潮面前,说:“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累坏了,在家里睡着了,让我跟你回家了要好好照顾你。”   阮优说到这里,低头笑了笑:“陆观潮,平心而论,咱俩过日子的时候,我照顾你不说无微不至,至少也尽心尽力了,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所以麻烦你,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也放过我,咱们离婚吧。”   陆观潮拉住阮优的手腕,问他:“那我们就不能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不离婚吗?”阮优猛然甩开陆观潮的手,“情分?陆观潮,你对我有过情分吗?只有欺骗而已。”   他整了整衣襟,打开房门,说:“别再提起往事让我恶心你了,陆观潮。” 第38章   阮优说会恶心他,陆观潮大为恐慌。   他深知恶心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恨一个人都不一样,但他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引起阮优这么负面的情绪。   阮优走了,他大概真的只是被母亲叫来看看自己的alpha怎么样了,陆观潮望着空空荡荡的楼道,抿紧了唇。   陆观潮按照约定的时间点和向医生见面,向医生刚下班,看起来有些疲倦,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面对陆观潮推来的酒水单,向医生礼貌地摆了摆手:“明早还有手术,我就不喝了,不然回去休息不好了。”   陆观潮闻言,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向医生笑了笑,“我看陆先生脸色也不太好,也没休息好吗?”陆观潮沉默一瞬,将手中的病历推到向医生面前,他低下头,道:“实不相瞒,我和优优最近……出了些状况……”向医生的笑容很温和,问题却很犀利:“只是最近吗?状况应该很早就出现了吧,只是陆先生没有在意。”   向医生说完,又道:“不好意思,我作为omega,总是很容易跟omega们共情。   如果我的话让陆先生感到冒犯,还请多多见谅。”   陆观潮摇了摇头,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分辨对方说的话是否冒犯到他,相比而言,他更关心阮优的情况。   “其实今天请您过来,是想问问,阮优当时决定换腺体的事,是怎么回事。”   向医生听见陆观潮的问题并没有感到诧异,作为医生,他见过太多omega为了所谓的爱情孤注一掷,阮优没能做成这个手术,向医生替他庆幸。   但陆观潮问了,向医生还是得把事情告诉他。   “我以为陆先生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   向医生没忍住自己的吐槽,他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好好跟陆观潮说说事情是怎么回事。   “腺体恢复以后大概过了半个多月的样子,阮优突然有一天带着一份信息素检测报告来找我,让我检测一下他的信息素和这份信息素的匹配度。   陆先生,那是你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检测结果不尽如人意,阮优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他决定要更换腺体,换一个能分泌出与你更匹配的信息素的腺体。”   向医生说话时不带什么感情,他似乎不习惯于用大段描述抒情的内容来填补事实,陆观潮坐在他对面,听他说话时,就像过去许多次,他陪着阮优去复诊时一样,向医生冷静、理智、带着客气的温和,然后让陆观潮遍体生寒。   但向医生没有停顿,他继续说:“其实我不建议阮优做这个手术,他的腺体刚刚受过伤,而且相对于旁人,他的腺体更加敏感,手术难度也更高。   更换腺体是关乎性命的手术,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能完全保证成功的技术,但他执意要做,所以我跟他说了手术的注意事项,包括使用药物暂停三个月发情期,以及绝对地停止性生活。”   说到这里时,向医生抬起眼睛望向陆观潮,那一刻陆观潮读懂了向医生眼里的戏谑和责备,陆观潮恍然明白了,如果自己对阮优再多一些关心,那许多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而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   两人在阮优父母家的争执过后,阮优回到自己家,他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回想起订婚夜和结婚夜前紧张到夜不能寐的自己,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嗤笑。   太天真太好笑了,阮优也忍不住要笑自己。   阮优的手机嗡的一声响,他并没有去看。   和祁崇君老师约了第三次的实验,就在第二天早晨,祁崇君老师的助理通常会在前一晚再短信通知他一次,以免他忘记了。   前两次的实验并不算成功,一则腺体数据变化幅度很大,稍微受到周围环境的干扰就有可能会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更何况阮优的腺体如此敏感。   二则,实验本身的技术也并没有成熟到可以支撑祁崇君老师期望的分析模式。   前两次都失败了,阮优准备去做第三次。   他就是有这么一股劲,如果想要做一件事,那必定是要做成。   以前他没有这样的执念,现在他的执拗和强硬,似乎全都被陆观潮激发出来了。   阮优的手机又嗡嗡连续响了好几次。   他意识到应该不是祁崇君的助理发来的消息,这才将目光从窗前的月色中收回来,落在手机屏幕上。   发信息的人,阮优的备注还是姨妈,但他的手抖了一下。   那不是姨妈,那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人,但阮优叫不出一声妈妈。   乔萱给阮优连续发了好几条短信,阮优本想看也不看就删掉,但手指顿了片刻,还是选择点开短信。   这么做的时候,阮优在心里告诫自己,依然不够冷硬绝情。   “优优,你在哪里,妈妈想见见你,好吗?”这是最近的一条消息。   前两条分别是“优优,这周末可以吗,咱们在苒苒那里见面。”   “优优,之前病了,现在刚恢复不久,周末来家里见面,有话同你说。”   阮优哂笑,将手机随手扔到一旁。   沈良的倨傲多半都来自于乔萱,乔萱同样不会意识到自己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她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哪怕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阮优,可在一开始,讲话的语气仍旧那么居高临下,真是和沈良一模一样。   阮优当然不会见乔萱,他没有理会乔萱的短信,可不过一会儿,阮优家门前就响起频繁的门铃声,阮优看了一眼,是乔萱找上门来了。   这让阮优大吃一惊。   他搬出陆家独自住在外面的事情连乔苒都没告诉,具体地址更是除了顾忻尔和陆观潮以外没人再知道,阮优根本不知道现在乔萱是怎么能找上门的。   阮优坐不住了,乔萱知道,是不是意味着更多人也知道,是不是意味着乔苒也会知道,那自己和陆观潮离婚的事情就瞒不过乔苒了,若是乔苒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她又会怎么样,阮优实在不敢想。   手落在门上好半天,敲门声却一直没停,乔萱大有阮优不开门她就不走的意思,阮优终于打开了门,但他没让乔萱进门,只拦在门口,尽力保持冷静平和地开口:“有什么事吗?”看见阮优,乔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的眼眶几乎是立刻就红了,她用沙哑到近乎气音的声音说:“优优,妈妈是想来看看你。”   看来沈良也和她一样能演戏,阮优在心里这样做出判断。   他没有要让乔萱进门的意思,只道:“那你现在看过了。”   沈良的自作主张也和乔萱一样,虽然阮优并没有要让乔萱进门的意思,但乔萱还是在阮优说完话以后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颇为自觉地绕过阮优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妈妈进来看看,听说你搬出来了,妈妈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阮优被乔萱的不见外给气笑了,他问:“我好像没说你可以进来吧。”   乔萱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优优,我是你亲生妈妈呀,你不允许妈妈进门吗?”“我没承认过你是我妈。”   阮优冷淡地开口。   他和这个姨妈的感情本就不怎么深,这二十多年她一直默许沈良对自己的欺辱,这本就让阮优很难对她亲近起来,现在得知这才是自己的生母,多年的忍耐一朝尽数翻转成怨恨,阮优根本无法拿出基本的礼貌来对待乔萱。   不过乔萱并不在乎,她自顾自地在阮优家里绕了一圈,而后点评道:“屋子格局不错,房也挺新,就是位置有些偏了,刚搬进来不久吧,我看家具摆件还没添足。”   阮优没接话,冷冷地站在一旁看乔萱拙劣地表演她迟到多年的母爱,乔萱又点评了几句,而后终于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家里有套空着的公寓,离市中心不远,我听说你在心安工作,那边去心安也方便,不如住到那里去吧,妈妈想看你的时候也方便。”   阮优嗤笑一声,道:“我只有一个妈,就是你基本不怎么走动的妹妹。   除了她以外,别的人我都不认。”   乔萱并不被这话劝退,她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阮优话里的意思,然后又自顾自地说:“心安的工作呢,还是太辛苦了,你年纪小,人又瘦,还总是生病,不如去做个清闲些的工作,好好养养身体。”   阮优根本不知道乔萱是要做什么,但听到乔萱说这话以后,阮优心里的火气还是终于被激了起来。   他用十分不友好不客气的语气说:“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妈都不插手,我希望外人也有点自知之明。”   许是这话说的重,乔萱终于被刺到了,她又红着眼睛盯着阮优,说:“我才是你妈妈,优优,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怎么能是外人呢?”阮优的眼睛不带感情地弯了弯,勾出一个很冷淡且不近人情的笑容,他刻薄地说:“是,外人起码还会在自己孩子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的时候教会他们正确的是非观,而你,你只会纵容你的孩子欺负我罢了。”   阮优问乔萱:“这二十年来,沈良如何欺负我的,你不是不知道吧,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是因为你根本没想认我。   现在沈良夺权了,你又来找我,真当我是任人欺负的傻子吗?”阮优把话挑破了,乔萱也不再装模作样,她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先喝了一口,才慢慢地说:“是,我以前是没打算认你。   优优,生在这样的家庭,外边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牺牲和不得已,我们的牺牲就是为了让家族发展得更好。   你看我,我是牺牲了我自己的事业,那你,你从小就没有养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这就是你的牺牲。   虽然你不认我,但你已经承担了家族的责任,你就是无可厚非的沈家人。”   阮优被这一套奇葩的言论给气笑了,他噗嗤笑出声,说:“我真是大开眼界,你比我印象里还要无耻还要恶心一点。”   乔萱不接阮优的话茬,只道:“优优,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回家。   沈良已经指望不上了,但你还得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来,如果你能帮爸爸妈妈把心安从沈良手里夺回来,那心安以后就是你的。   你是我们的孩子,这份责任……”“这份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优打断乔萱的话,他冷硬地说:“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否则我就报警。   沈太太,你也不想让自己出现在警局的新闻里吧。” 第39章   乔萱没作声,她显然是被逼到走投无路,阮优是她最后的希望,她即便在阮优这里碰壁,也不愿彻底失去阮优这株救命稻草。   阮优也盯着乔萱,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为什么过去一直觉得沈良会那么自私自利,理所应当地做出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通通有了答案。   因为乔萱就是沈良的榜样。   这二十年,乔萱抛弃阮优,心中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到阮优知道实情了,乔萱也不为所动。   直到乔萱发觉沈良真的夺去了她最在乎的心安,并且自己大势已去,这才想到了阮优。   阮优觉得像乔萱和沈良这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很难和他们产生共情。   阮优甚至没有为此感到生气,他只是再一次认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   在双方拉锯对抗般的沉默中,还没有人开口,倒是阮优家的房门被砰砰敲响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门外迫切的呼唤。   “优优!优优!你在家吗!你没事吧!”是陆观潮的声音。   阮优不知道陆观潮怎么又来了,他想坐视不理,但陆观潮的敲门声实在太响,而对面乔萱的目光也过于迫切,让阮优深感不适,想了想,阮优起身走到了门口。   “我没事。”   他说。   阮优没有要开门的意思,陆观潮顿了一下,而后再度敲门:“那你开门让我看看你。   我刚才看到沈良的妈妈来找你了,我不放心,你让我看看你!”阮优没说话,他双手抱胸,并不打算给陆观潮开门,只等着陆观潮什么时候能识趣点主动离开。   没想到比陆观潮更识趣的是乔萱,她听见陆观潮仍旧在门口敲门,便起身走到门前,越过阮优,替陆观潮打开了门。   陆观潮见门开了,以为阮优愿意见他,大喜过望,没成想一开门,看见的是乔萱的那张脸,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僵硬地探头望向乔萱身后站着的阮优。   “我说观潮呀,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识趣,你敲这么半天的门,优优都不开,那就说明优优不想见你。   不见你,你还要在门口耗着,你这不是逼着优优给你开门吗?”陆观潮没说话,阮优也没说话,只有乔萱又笑盈盈地说:“你这孩子,结婚了跟没结婚时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当初我让你娶优优,你也偏要追问阿良怎么办,不告诉你,你就不松口,让优优一直在医院躺着。   这不管不顾的劲儿上来了,够让人头疼的。”   阮优的笑容绷不住了,他从门口的置物架上拿起乔萱的小包塞进她手里,然后极为没有礼貌也没有教养地将她推到门外,而后重重地关上门,把惹人烦的乔萱和陆观潮都关在了外边。   门口似乎热闹了好一阵,应该是乔萱和陆观潮在争执,过了一会儿,门口重归平静,阮优怔愣地坐在沙发上,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唾弃自己此刻的心绞痛。   分明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现在只不过是更细致地听闻了一些细节,有什么可伤心的,难不成是还在期望些什么吗。   阮优轻舒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吐出心口的郁结和不悦,然后他拿起浴袍进了浴室,下个月是顾忻尔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顾忻尔晚上约他一起吃饭,提前商量生日该怎么过。   阮优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他强行打起精神,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赴约。   开门时阮优被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居然是陆观潮,他还没走。   陆观潮原本坐在阮优家门口的地上,听见开门声,他连忙爬起来,看阮优皱着眉头望向自己,陆观潮居然感到有些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呆滞对视几秒钟,陆观潮只憋出一句:“优优,你要出门吗?”阮优已经回过神来,他随手带上门,往电梯的方向走,随口嗯了一声,陆观潮还想再问什么,但是电梯来了,阮优踏进电梯,他的目光垂着,没有往家门口陆观潮的身上看。   电梯很快就关上门开始下行,陆观潮被隔绝在视线之外。   也许陆观潮还会在门口等着吧,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阮优摇摇头,将自己对陆观潮的设想抛出去,然后迈步走出电梯。   阮优和顾忻尔约在一家网红餐厅,顾忻尔提前到了一会儿,阮优进门时他伸长手臂冲阮优挥挥手,阮优走过去,看顾忻尔将一碟甜点推到阮优面前。   “可好吃啦!你尝尝!”顾忻尔咬着叉子尖说。   阮优抬眼一看,不大的桌面上已经堆了两个空碟,顾忻尔的视线随着阮优的目光一同落在空碟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真的好吃,我没忍住,多吃了两个。”   阮优坐下,开玩笑似的同他说:“那等你过生日的时候让赵先生给你全都安排成这个蛋糕。”   顾忻尔吐吐舌头,阮优也笑了笑,提起赵擎,顾忻尔的态度没什么变化。   阮优猜顾忻尔并不知道先前赵擎的人找上自己的事情,既然顾忻尔不知道,阮优便犹豫起要不要告诉他。   或许这是顾忻尔和赵擎之间的情趣呢,如果顾忻尔遇到什么事一定会告诉自己,阮优不想在顾忻尔和赵擎之间徒增矛盾。   但思来想去,阮优还是试探着问顾忻尔:“你跟赵先生最近怎么样?他还安排人保护你吗?”顾忻尔努努嘴,望向窗外的方向,道:“嗯啊,他说他生意上的事情跟我说不明白,但是找人跟着我是为了保护我。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而且跟着就跟着吧,也不是很碍事,别管他们,咱们玩咱们的。”   阮优想说些什么,但他到底不明白具体情形,张了张嘴,阮优欲言又止,最终他笑了笑,说:“好。”   顾忻尔为阮优倒了杯茶,问:“你跟陆观潮呢,最近怎么样?他前两天来我家问我关于你的事,被我给臭骂了一通。”   阮优道:“就那样吧,他知道我住在哪里以后,每天都在门口守着,倒没怎么跟我说过话,我也没搭理他。   倒是今天,沈良她妈妈找上门的时候,他敲门了,像是怕我出事似的。”   阮优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顾忻尔也嗤笑一声,说:“要这么怕你出事,早就应该对你好点,何至于等到今天。   我看他这就是亡羊补牢呢。”   “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   阮优的手指捏着小小的茶匙,缓慢地搅动着茶汤,轻飘飘地说:“但在我这儿,他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发生太多事情,我觉得很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顾忻尔和阮优长吁短叹地说了会儿陆观潮的坏话,他蓦然领悟出阮优话里蕴藏的其他信息,他问阮优:“不对啊,沈良的妈妈找你干什么?”阮优只有顾忻尔一个好朋友,他不准备瞒着顾忻尔,他也只有顾忻尔可以倾诉,于是阮优便把自己的身世又同顾忻尔说了一遍,包括沈良用自己的腺体做检测而后冒名顶替的事情。   阮优越说,顾忻尔脸色越差,等阮优说完,顾忻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说完了吗?”阮优点点头,顾忻尔骂道:“你可真行!阮优!你脾气也太好太能忍了!这里边不管哪件事发生在我头上,我都能闹个天翻地覆地球爆炸,你倒好,轻飘飘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要是恶劣一点,自私一点,你看看沈良他妈妈还敢不敢来骚扰你,没天理了!”顾忻尔越说越气,大有立刻就要冲到沈家指着鼻子臭骂乔萱一通的架势,阮优连忙按住他,道:“我是因为不想跟他们有瓜葛,所以才这样的。   我要是表现出很生气,那不是我越生气,他们越会缠上来吗。   不至于,已经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向前看。”   顾忻尔仍旧愤愤,但他还是尊重阮优自己的想法,听见阮优这样说,顾忻尔便问他:“那你说要向前看,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问到这里,顾忻尔又问:“今天是工作日吧,你怎么没去上班,不是说在心安工作吗?”阮优便给顾忻尔解释:“跟我在一个检测室的男孩,是腺体专家祁崇君老师的孩子。   前段时间我跟祁崇君老师见了一面,我愿意配合他做一些科学研究,每次去他那边,我就请几天假,这会儿我还在假期中呢。”   顾忻尔不太懂这些,闻言只道:“不会是人体实验吧,阮优,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别让自己这么瞎折腾。”   阮优笑起来,道:“怎么会,是很正规的立项研究,你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阮优又说:“而且我自己也想利用祁老师的研究做一些事情,我不会一直在心安做一个信息素检测师,沈良的妈妈说的什么让我接手心安我也不感兴趣。   如果我要做,那就只会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忻尔拍拍手,“总算是说了一句让我满意的话。   阮优,你有这个想法就好了,反正不管你做什么,离以前的那些人和事远点总没坏处。   把那些让你不开心的都忘了,你年轻好看又有天赋,如果敢迈出那一步去做些事,还有什么怕的。”   阮优同顾忻尔开起玩笑:“我怕没有钱呀。”   顾忻尔同他挤挤眼睛,拍着胸口立下豪言壮语:“不是说了吗,我有钱,你放心。” 第40章   赵擎给顾忻尔办了个规模不小的公开生日宴。   他们结婚时间虽然不久,但在外的形象一向是老夫少妻甜蜜恩爱的,两人举止也没有低调,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多数都知道赵擎和顾忻尔夫妻关系极佳,赵擎懂得疼人,顾忻尔又年轻活泼招人疼,虽然前期这段闪婚婚姻并不被看好,但目前的确是羡煞众人。   二十一岁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赵擎还是卯足了劲儿给顾忻尔大操大办,总之这样的场合就是场面越大,主人越有面子,在上流社会里就越能抬得起头来。   赵擎大约也是懂得顾忻尔在圈子里受到的明里暗里的排挤与不屑,所以更花功夫在这样的场合上让他满足。   阮优陪着顾忻尔一起和酒店商量具体的流程和细节,顾忻尔揉着太阳穴和阮优抱怨,被阮优点着脑门数落了回来。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不知道外边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阮优说。   顾忻尔皱皱眉,同阮优说:“阮优,你怎么也跟外边那些的大俗人一样,你说福气能是赵擎有钱愿意给我花钱才算的吗,我觉得不能这么算。”   阮优乐了,问:“哟,这会儿怎么又改口了,以前信誓旦旦教育我说,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要让这个圈子的人知道你这个人的顾忻尔去哪了?”顾忻尔嘿嘿一笑:“现在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现在是我不想一直被他们议论着了,我还是希望我能跟赵擎平淡幸福地过下去,我希望他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好的。”   阮优难免又想起闯进自家的那群人,他试探着问顾忻尔:“那你觉得赵擎喜欢你吗?”顾忻尔嘻嘻笑起来:“应该喜欢吧,不喜欢我,他还能喜欢谁呀!”看见顾忻尔这个样子,阮优的担心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到底都是些无凭无据的猜想,赵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和他朝夕相处的顾忻尔更明白,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赵擎对顾忻尔的监视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阮优摇摇头,把这些不安的猜想压了下去。   和顾忻尔核对完流程,两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阮优想了想,开口道:“你生日会的话,我就不去了。   你提前来我家,我给你单独过一回生日,怎么样?”顾忻尔很体贴阮优的心思,他知道在那种场合,又是赵擎给他办的,来者必定少不了赵擎的生意伙伴,毕竟赵擎是一个在哪里都能把那里变成生意场的人,这样一来,陆观潮必定也在列。   阮优不想见陆观潮,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阮优担心陆观潮在那天会当众做出什么意外之举,不仅会毁了顾忻尔的生日宴,还会借着公众场合,迫使阮优接受陆观潮的要求。   不是阮优把陆观潮想得太恶劣,他只是经历过太多次陆观潮突然的亲近与疏远,知道了陆观潮就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顾忻尔了然地点点头,说:“好,那我提前一天去找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给我过生日。   我要吃蛋糕,大蛋糕!”阮优笑起来,道:“没问题,吃多大的蛋糕都可以。”   顾忻尔的生日宴不出预料,办得盛大隆重,看在赵擎的面子上,来访宾客众多,让顾忻尔再度成为圈子里艳羡的对象——这圈子里不是没有从低往上爬的灰姑娘,但像顾忻尔这样真正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的仍然是少数,顾忻尔更是其中翘楚。   陆观潮也来了。   其实他的工作很忙,前些日子一直把心思放在阮优身上,陆观潮的工作落下了许多,这段时间阮优不再搭理他,他也不敢再随便去骚扰阮优,这才勉强开始处理前段时间落下的工作。   工作这么忙,陆观潮还是挤出了一晚上的时间来给顾忻尔过生日,他将伴手礼递给迎宾后便在宴会厅内寻找,却一无所获。   陆观潮之所以会来,就是想到顾忻尔和阮优是好朋友,顾忻尔过生日,阮优一定会来。   但没想到看了好半天,陆观潮并没有看见阮优的身影,反而看见向他走过来的顾忻尔。   “别看了,阮优没来。”   顾忻尔老远就看见陆观潮一直伸长脖子在张望,思来想去,陆观潮虽然可恨,但顾忻尔还是上前提醒他。   陆观潮不信,问顾忻尔:“没来?怎么可能?”顾忻尔扯了个谎骗他:“心安要加班,他忙着工作,所以没来。”   “不可能!”陆观潮立刻便说:“我在心安门口看着他下班,然后我才来的,他怎么可能还在加班!”顾忻尔噗嗤笑了出来,他道:“你都看着他下班了,那你就没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衣服,没跟着看看他下班以后往哪里去了吗?”陆观潮沉默了,顾忻尔趁热打铁继续说:“我也不骗你了,陆总,优优这回真的没来,他就是因为不想见你所以才不来的,所以你没必要这么巴望着等他找他。   或许你的心情真的很迫切,但实际情况是,优优不想见你的心情也很真切。”   陆观潮的脸色黯淡下来,顾忻尔看了他几眼,心里有些不忍,他还没做过这种直截了当打消人念头的事情,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转念一想,阮优早就和陆观潮提了离婚,陆观潮以前又那么对阮优,闹成现在这样是他自作自受,算不得自己做恶人,这才勉强说服自己。   不过阮优还是不忍心再待在陆观潮身边,很显然,自己说完那话以后,陆观潮的精气神便被抽走了,他仿佛再一次意识到阮优对自己的不耐和厌倦到了这种程度,陆观潮扶着沙发缓缓地坐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点燃。   除非工作很忙压力很大的时候会抽几根,否则陆观潮平时从不抽烟,他没在阮优面前抽过烟,但这一刻他下意识就觉得阮优不会喜欢这样的味道。   阮优是那样剔透纯净的一个人,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也就真的不喜欢了。   烟在手指尖滚过好几遭,陆观潮的手上都是烟草的味道,他在这热闹缤纷的宴会厅里再也坐不下去,他很迫切地想要去见阮优,但站起身,陆观潮最终又徒劳地坐了回去,他是想见阮优没错,但阮优现在并不想见他。   顾忻尔跟陆观潮说完话便离开了,后台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他知道,顾忻尔现在也感到这生日宴有种华而不实的劳心劳力,但到底是赵擎的心意,顾忻尔还是很乐意笑纳。   去后台的路上会经过宴会厅的正门,一路上有不少到访的宾客同顾忻尔打招呼,顾忻尔不得不站定同他们寒暄几句,初春的夜还很凉,omega们却不怕冷,个个都穿着最时兴的新款在每一个社交场合争奇斗艳,顾忻尔夸人夸得脸都笑僵了,人流才略微少了些。   顾忻尔就是在此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alpha。   这种场合邀请的多数都是熟人,即便不熟悉,也总在社交场合中见过那么几次,至少是脸熟,不至于完全陌生。   而此刻进场的这个年轻alpha,他看起来年纪很轻,大约和顾忻尔差不多大,眉眼间却又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和阴郁。   顾忻尔不由自主望向他,他便也望向顾忻尔。   对视一眼,那人露出一个让顾忻尔不明所以的笑容,而后他很快地进入宴会厅,淹没在人群当中。   到场宾客众多,即便顾忻尔觉得那人有些古怪,到底也无法让人挨个盘查,因此他只能摇摇头作罢,转而询问了会场内的安保是否可靠——只要别出什么安全上的岔子,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天就好。   按照晚宴的流程,有一个顾忻尔致辞的环节,顾忻尔在这个环节前特地换了身衣服,被众人簇拥着走上前来。   赵擎作为顾忻尔的alpha,他站在顾忻尔身边,手臂揽着顾忻尔的腰肢,顾忻尔贴着他的胸膛,两人亲密无间,周围有许多艳羡的目光,顾忻尔都笑纳了。   顾忻尔的讲话稿不长,但他还没有在这种场合下以主角的身份发表过什么讲话,他缠着赵擎为他改了很多次,讲话稿就揣在他外套的右边口袋里,赵擎让他背下来,但顾忻尔还是偷偷藏了一份小抄,他怕自己临时紧张忘词,这么说的时候,赵擎亲昵地拍拍他的屁股,让他专心一点,没有什么是记不住的。   顾忻尔拿着话筒,轻轻地试探了一下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刚准备开口,整个宴会厅里热闹的氛围就被一阵刺耳的噪音划破了。   噪音是从人群最后传来的,人们情不自禁地扭头看过去,以噪音的出发点为起点,很快扩出一条小道,连接着这一头的顾忻尔和赵擎,还有那一头的那个人,那个顾忻尔在宴会厅里见过一面,隐约觉得奇怪,却最终没有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很简陋的设备,是促销大卖场里会举着的大喇叭,刚才那声噪音就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见人群都望向自己,那人得意地笑了一声,他举起喇叭,最后挑衅地望向顾忻尔,以及顾忻尔身后的那个人。   他在看赵擎,顾忻尔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不知何时,赵擎揽在他腰间的手已经落了下去,顾忻尔的心提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人一定是来闹事的,那到底是什么事呢?顾忻尔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人是赵擎的小情人了吧,顾忻尔的心七上八下,他想了许多结果,却在听到第一句话时,整颗心就完全坠入谷底。   “大家晚上好,我的爸爸赵擎,我的小妈顾忻尔,你们也晚上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赵擎的儿子,林宣。” 第41章   这个时间点本该是顾忻尔的生日,为了躲开陆观潮,阮优没去,现在他却独自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思考着关于陆观潮的事情。   自从上一次在家门口闹过那么一场以后,陆观潮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找阮优,但陆观潮也只是没有去找阮优而已,离婚协议他没签,离婚申请当然也就没上传,眼见着阮优那边的离婚申请已经在系统里申请了一个多月,配偶那一栏的意见仍旧空空荡荡。   阮优会时不时登上系统去看看,他不知道陆观潮最近在闹什么鬼,既不来纠缠他,也不跟他离婚,难不成就想这么耗着吗。   但是国家有法律明文规定,分居超过两年就能作为离婚判定标准了,阮优不想把事情闹到要用法律来解决的程度,但他也不想再和陆观潮这么耗下去。   或许是以前的付出太多,所以一旦抽离,虽说是剥皮抽筋一般的痛苦,但熬过那阵疼,一切就都恢复正常,连阮优的脑袋也清醒了。   说到底陆观潮只不过是心里有别人,他在婚后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这个根本出发的,如果站在这个立场上看,陆观潮倒也没有太过分,阮优甚至可以理解他的种种行为。   理解就意味着冷静,阮优曾经被情意烧得咕嘟嘟冒泡的脑袋终于冷却下来,他曾经出于喜欢,愿意忍耐陆观潮,现在也可以不喜欢,不再容忍。   陆观潮对沈良当然是大爱无疆,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牺牲。   不过现在看来,陆观潮似乎也没有牺牲什么,说到底,牺牲了自己换来一身伤害的还是阮优。   很快就要到阮优和陆观潮订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了。   阮优和陆观潮订婚结婚的流程很快,当初似乎是怕中途生变一般飞速走完流程,之前阮优以为是家里怕陆观潮反悔,现在看来,应该是陆观潮怕自己反悔。   很难不去想到这个人,阮优毕竟和他生活了这么久,他们亲密无间地接触过,阮优曾经真切地感受到幸福,就算那幸福是虚无缥缈的,也总让人在深夜时分心驰神往。   陆观潮拉着他的手时温暖干燥的手掌,他们亲吻时齿列磕碰发出亲昵的声响,还有晨露落在繁茂的松林之中沁人心脾的馨香,阮优抿了一口手里端着的白水,把心头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了下去。   阮优甚至在这一刻想到,如果陆观潮能一直骗他就好了,总好过骗了这些日子,一切又坍塌重来。   看来寂寞的夜晚总是让人疯狂地胡思乱想。   阮优轻笑一声,他嗤笑自己的不切实际。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回忆陆观潮,而是离开陆观潮。   手机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铃声急促地划破阮优放空的思绪,他被吓了一跳,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阮优下意识就觉得会是陆观潮,接起来,果不其然就是他。   陆观潮的声音很急迫,带着一丝焦灼,他说:“优优,是我!别挂电话!我在顾忻尔的生日会上!他出事了!”顾忻尔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阮优霍然站起身,他穿好外套匆匆出门,回想起赵擎和他在顾忻尔身边阴魂不散的那些人手,阮优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顾忻尔没有说话,他茫然地望向赵擎的方向,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依赖这个比他年长、比他阅历丰富的alpha,而赵擎避开了他的目光。   顾忻尔的心沉了下去。   大约是感觉到顾忻尔在看着自己,赵擎冲外边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把对面这个年轻人,他的儿子林宣带下去。   但顾忻尔按住了赵擎的手,他哑声道:“不用,让他说。”   顾忻尔的手冰凉且颤抖,抚在赵擎的手上,触感十分陌生。   他好像从未牵起过这个人的手,并不是的,他只是从未了解过赵擎这个人。   林宣举着扩音喇叭笑了一声,经过喇叭变音,传出他尖锐刺耳的笑。   “就像刚才一样,我小妈跟我父亲真的很恩爱,想必这些日子以来,大家有目共睹。   不过我想说,我父亲跟我母亲,曾经也是这么恩爱。”   顾忻尔打断他的话,他看起来备受打击,但还是强撑体面,尽管如此,说话时还是有种气若游丝的脆弱。   “不用铺垫这么多,你直接说重点吧。”   顾忻尔这么说了,林宣咯咯笑出声来,他道:“小妈这么善解人意,我就不客气了。”   林宣像早就准备好措辞一般,虽然举着大喇叭,可还是拿出举着话筒的架势,当着众人的面说:“我的父亲赵擎,他以前做的不是什么能见光的生意,你们也都知道,后来由黑洗白,这么些年,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   林宣的目光戏谑地扫过顾忻尔的脸,他道:“还娶了我小妈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娇妻,生活可谓是美滋滋。”   赵擎被这么讥嘲,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沉着脸,用一种近乎默许的态度,容忍林宣说出这些话。   顾忻尔没有再贴着赵擎,他离赵擎远了些,头微微垂着,脑海里乱七八糟。   “不过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我父亲赵擎,二十多年前过得可是非常落魄,他被寻仇,走街串巷东躲西藏,被当时还年轻的我妈给捡到了,那会儿我妈差不多也就是我小妈这个年纪吧,或许还要再小一点,在杂货店当收银员。   总之是个很烂俗的故事,我妈照顾赵擎,结果最后两人日久生情,还有了我。   可是呢,那时候赵擎和我妈根本没结婚,不过赵擎说了,他现在的条件还没法给我妈安稳的生活,让我妈再等等,我妈也就一心一意地等他了。   赵擎和我妈在一起几年呢,数不清,总之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吧,毕竟从我记事起,我印象里就再也没有赵擎这个人的身影了。   这几年的时间,赵擎一直没有跟我妈结婚,但他们又有了我弟弟。   我的弟弟林朗,一生下来就有严重的血液疾病,后来在检查中才知道,原来这是我妈妈遗传的疾病。   很幸运,我逃过了遗传,但不幸的是,我成为赵擎离开这个家以后,唯一支撑这个家的人了。   赵擎离开的时候告诉我妈他要去赚钱治病,一开始几个月回家一次,后来一年回家一次,再后来几年回家一次,再往后,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事业越来越好。   我妈妈总以为他能回来,但他再也没有回来,她就这么等啊盼啊,三年前,她终于因病去世了。”   伴随着林宣的声音,整个宴会厅里越来越安静,这是一个很寻常的痴情女和负心汉的故事,有了钱的男人远走高飞,留下孤苦无依的女人带病拉扯大两个孩子,值得同情,但在混乱喧嚣的上流圈子,倒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人人家里都有一笔烂账,谁也不好意思多议论别家的不是。   不过林宣敢当众闹到赵擎面前,倒说明他的确有几分胆气,有人暗暗议论,这不愧是赵擎的儿子。   林宣环顾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他蓦地笑了:“你们不会以为这样一个烂俗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如果就这么结束了,那我也不至于来这一趟,跟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永远断绝往来,没什么不好的。   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还是跟你,我的小妈顾忻尔有关系。”   林宣的目光落在顾忻尔身上,顾忻尔手脚冰凉,巨大的水晶灯高悬在他头顶,他觉得这个光太刺眼了,顾忻尔眼睛发酸,被这光刺得眼前阵阵发黑。   林宣笑了笑,说:“我妈的死或许刺激到了尊贵的赵总,他突然回到久违的家,对我和我弟弟说,他一定想办法治好我弟弟。   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呢,我早就打听过无数次了,救我弟弟的方法只有血液移植一条路,而我作为他的血脉至亲都不合格,更何况在茫茫人海里找到那个匹配的人。”   林宣说到这里,顾忻尔感觉自己已经听懂了,他木然地愣在原地,听林宣笑着说:“但或许是人有钱了,真的做什么事都顺畅一些,这么一个匹配的人,还真被我亲爱的爸爸给找到了,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林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顾忻尔低着头,但他知道林宣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然后他听见林宣犹如审判一般的那句话:“我的小妈,你还不知道吧,你就是我弟弟未来的救命恩人。”   宴会厅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忻尔身上,他们有的怜悯,有的震惊,有的露出令人生厌的“我早知道”的表情。   顾忻尔突然嗤笑一声。   原来原来,原来世上真的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从自己遇到赵擎开始,或许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骗局。   只是顾忻尔不明白,为什么要结婚,分明这种事情,不结婚也可以,为什么偏要拖他结婚,让他进入婚姻,陷在被编织出的幸福里。   “我的小妈不要伤心。”   林宣有些怜悯地说:“不过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拉去当血包了,我弟弟死了,就在昨天,这些年他已经等待太久,煎熬太久,他和我妈妈一样,再也不用沉浸在赵擎虚假的安慰和承诺中,所以我今天来,也是要告诉你,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沉浸在赵擎虚假的婚姻中,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说完了吗?”赵擎终于开口了。   林宣迎着赵擎的目光,挑衅地笑了,他点头,道:“说完了。”   赵擎也点点头,说:“那就带我去见你弟弟吧。”   他转头,让自己的助理安排着将宾客送走,八卦听完,热闹看尽,宾客们也自觉地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外走去。   人潮渐渐退去,只剩下赵擎、林宣和顾忻尔三人站在原地,赵擎伸手想揽过顾忻尔,顾忻尔推开他的手,无声地拒绝了他。   “你去吧,赵擎。”   这是顾忻尔在这段婚姻里,最后想要说给赵擎的话。 第42章   阮优随手打了辆车,到达生日会场门口时,宾客已经尽数散去了,只有顾忻尔一个人坐在气派辉煌的建筑门口,他双腿摊开,懒散地坐着,茫然地望着天空。   阮优从车上下来,顾忻尔甚至还抬手同他打了招呼:“阮优!我在这里!”阮优连忙跑过去,夜风带起他风衣的衣角,他的心七上八下,电话里说不清楚,陆观潮只告诉他赵擎的儿子来生日会现场大闹了一场,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阮优心惊了。   赵擎居然有儿子,听陆观潮的说法,儿子年纪也不算小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居然瞒得如此密不透风。   他来找顾忻尔闹这一场,又是想干什么呢?太多想法在阮优脑海中盘桓,但看到顾忻尔的这一眼,阮优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忻尔还笑着,阮优心疼地半蹲下身,让视线和顾忻尔齐平。   “要不要去我家?”阮优问。   顾忻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不好意思啊阮优,本来呢,想让你今天躲着陆观潮,就别来了,没想到还是得让你跑这一趟,是不是还是陆观潮给你打的电话。   我真是……什么事都没做好。”   阮优摇摇头,说:“没事,你饿了吧,不然别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忻尔的反应很迟缓,他呆滞地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头,“想吃烧烤,想喝啤酒,想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阮优带着顾忻尔去了大排档,他拉着顾忻尔起身的时候,顾忻尔两手冰凉,像从寒冰里浸泡过一样。   这本该是他的生日,是他快乐的日子,但现在,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离开时顾忻尔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生日会地点在一个百年公馆,灰白的砖石被一圈亮眼的灯光包围,在夜色中散发着奢靡的光,但此刻回头望去,已经熄灭了灯火的门厅显得格外黑暗,那像是能把人吞噬的噩梦之源,他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忻尔被阮优带着来到一个大排档前,他身上还穿着出席生日晚宴的华服,衣摆上有隐约能看出的暗纹刺绣,但顾忻尔毫不在意,他解开衣扣,坐在大排档的塑料凳子上,翻开了菜单。   点菜前顾忻尔问阮优:“我能多点一些吗?”阮优点点头,顾忻尔便拿着圆珠笔一阵勾勾画画,点好菜以后顾忻尔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涕,说:“不好意思啊阮优,以前还说我来赞助你养你,现在看来,估计得让你养我一段时间了。”   阮优闻言,道:“你打算和赵擎离婚吗?”顾忻尔没什么犹豫地点头:“离,当然要离,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优诚实地摇摇头:“陆观潮只跟我说赵擎的儿子来大闹了你的生日会,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没跟我说。”   阮优说完,又犹疑道:“如果说这些会让你难受,忻忻,你不用急着跟我说。”   顾忻尔又抽出一张纸巾盖在眼睛上,他摇头,“我不难受,只不过是今天才刚刚认识了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罢了。   倒也不算晚。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跟你说。”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顾忻尔言简意赅地将林宣讲给大家听的往事转述给阮优,他说的速度不快,看得出思路清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阮优以为顾忻尔会哭,不曾想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跟阮优复述一整晚的经过。   顾忻尔说完,阮优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他问顾忻尔:“那他人呢,就跟着他的儿子走了吗?”顾忻尔点点头,菜上来了,顾忻尔给阮优递过一串烤肉,说;“他把客人们都送走了,然后跟着他儿子走了,以前跟着我的那些人也被带走了,把我留在这儿,估计也是想让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顾忻尔发出咯的一声嘲笑:“需要我去救的小儿子已经死了,再看着我也没什么用了,我自由了。”   原来是为了救他的小儿子,阮优曾经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些事情,现在有了答案,难怪顾忻尔去哪都会有这么多人跟着,原来不是跟着顾忻尔,而是跟着能救赵擎儿子的“药”。   阮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顾忻尔:“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让你救他的儿子,他没必要跟你结婚,就算结婚了,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完全有时间把你……把你送进医院救人,那他……”阮优的问题也是顾忻尔不明白的,但没必要明白了,顾忻尔又塞给阮优一串肉,催促他赶紧吃了,他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又灌了大半杯啤酒,而后打了个响亮的嗝。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了。   即便他没有骗我,我也无法原谅始乱终弃的人。   过去他抛弃了为他生了孩子的omega,以后,或许也会抛弃我。”   顾忻尔又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啤酒,他酒量不好,喝一点就满脸通红,他就这么顶着酡红的脸颊,同阮优说:“我一想到他儿子说的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就如鲠在喉,阮优,你别担心我,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其实对我自己,是个好事。”   顾忻尔不出所料地喝醉了,阮优把醉醺醺的他架着往家走,一连路过好几趟出租车,都因为不载醉汉而离开,更何况还是两个独身的喝了酒的omega。   人们习惯于认为喝醉了的omega很危险,通常这意味着一种无法掌控的危险。   没人知道脱离alpha掌控的omega会做出什么事,现在拖着顾忻尔往家艰难跋涉地阮优也不知道。   喝醉酒的顾忻尔没有清醒时那么冷静自持了,他强装出来的镇定被打了个细碎,阮优架着他,还要提防着他高一声第一声的抽泣,他在哭,这样混乱崩溃的一晚,任谁碰到都要痛哭一场的。   走了许久,阮优一回头,只有区区一二百米,他累得气喘吁吁,搀着顾忻尔在原地休息时,一辆车停在他的身边,是陆观潮的车。   陆观潮从车上下来,他打开后边的车门,对阮优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阮优还没说话,顾忻尔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他打了个酒嗝,哭着抱怨:“车怎么才来呀!优优,给他差评!”阮优没法跟一个伤心的醉鬼讲道理,只好跟着一同上车,陆观潮倒没说什么,他为阮优和顾忻尔关好车门,然后上了车。   一路上陆观潮没说话,径直将车开往阮优家。   阮优也没有说话,车里只有顾忻尔高高低低的嘟囔和抽噎。   顾忻尔一直窝在阮优肩头哭哭啼啼,阮优耐心地给他递纸巾,眼泪太多了,顾忻尔来不及擦,他干脆把纸巾蒙在眼睛上,又在人中处塞了张纸巾,以防鼻涕流下来。   造型很可笑,但阮优也笑不出来。   顾忻尔结婚时只有二十岁,和赵擎认识时也不过十几岁,活在泡沫一般幸福美满的爱情与婚姻里这么久,突然得知自己的婚姻居然是一场基于算计的骗局,这其中的崩溃痛苦不是外人能够明白的。   阮优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和顾忻尔谁更惨一点,一个是从一开始就经受冷暴力的婚姻,一个是曾以为自己很幸福,结果一朝梦碎。   下车时顾忻尔醉得更厉害了,阮优一个人没法把他弄回家去,陆观潮适时地走上前来,和阮优一起架起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顾忻尔,两人沉默地等着电梯,而后又一同进了电梯,没有人说话,只有顾忻尔时不时地哼唧一声。   顾忻尔这个情况,阮优没法不让陆观潮进门,他们一同将顾忻尔扶到卧室的床前,顾忻尔立刻便倒在床上了。   阮优准备给顾忻尔脱了满是烧烤油烟味道的外套,让他好好睡一觉,只微微朝陆观潮侧了侧脸,陆观潮便明白了。   “我先出去了。”   陆观潮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阮优脱了顾忻尔的鞋,又费力地脱掉他身上的外套,他替顾忻尔拉上窗帘,整个房间里陷入昏暗,顾忻尔陷在床褥里睡着了,他眼角有泪痕,阮优伸手轻轻替他拭掉。   阮优从房间里出来时,陆观潮居然还没走,他已经为阮优倒了杯水,见阮优出来,他站起身,看起来竟然有些局促。   “喝点水吧,优优。”   陆观潮将水杯往阮优的方向推了推,阮优没有接,他只问:“你怎么没走?”陆观潮知道这话当然不是关心,尽管阮优说话时语气如常,但这仍旧是一种质问。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说:“我想跟你聊聊。”   阮优想说自己跟陆观潮没什么可聊的,但是陆观潮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在他前面说:“是关于顾忻尔和赵擎的事情。”   阮优闻言便坐了下来,他的下颌线紧绷着,面对陆观潮时他很紧张,时刻打起精神保持战斗的状态,陆观潮原本想坐得离他近一些,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冷峻的侧脸,到底还是没敢动。   阮优是看起来很幼态稚嫩的长相,颧骨很饱满,因此什么时候看着都是明媚飞扬的样子,这样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陆观潮也曾经以为他就是柔软甜美的娇憨omega,直到他头也不回地选择和陆观潮离婚。   陆观潮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阮优已经困了,他问陆观潮:“还说吗?”陆观潮原本想说一些赵擎和顾忻尔的事情再将话题带到自己和阮优身上,现在阮优开始催促了,陆观潮就不敢再东拉西扯。   他顿了顿,说:“其实没什么,只是我今天看到顾忻尔的样子,想到你,我之前是不是也让你这么伤心了。”   对上阮优莫名其妙的眼神,陆观潮说:“我是想向你道歉。”   当然是伤心过。   甚至直到今日,阮优还是会因为想起陆观潮的那些举动而夜不能寐,但阮优已经不再渴望陆观潮的温情了。   至于他迟来的悔悟和愧疚,对阮优而言,也太晚太晚。   阮优笑了一声,说:“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走吧。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不过我不接受。”   阮优望着陆观潮,看着陆观潮的眼睛,说:“尽快提交离婚申请吧,否则我会去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第43章   赵擎的离婚协议送来的很快,顾忻尔在阮优家的第三天,赵擎的助理将离婚协议送到了家里。   彼时顾忻尔刚刚洗过澡,整整三天他过得都颓废混乱,躺在卧室的床上醉生梦死,阮优实在看不过去,逼着他去洗了澡,把一身臭烘烘的味道都洗干净了。   顾忻尔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家门就被敲响了。   赵擎的助理彬彬有礼,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对待顾忻尔仍然十分礼貌周到,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夫人,我是替赵先生来送离婚协议书的。”   说明来意后,阮优看见顾忻尔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凝成一个僵硬的笑容:“是吗,那……那你先进来吧。”   赵擎的助理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顾忻尔,阮优陪着顾忻尔一同将协议翻开,助理在一旁解释:“这是先生自拟的协议,先生的意思是您可以对任何条款进行修改,都按您的意思来。”   顾忻尔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包括要不要离婚的选项吗?”助理笑着摇摇头:“不,只有离婚的选项您不可以更改。”   顾忻尔惨淡地笑了笑:“看来他是一定要跟我离婚了是吗?”他随手将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随手扔到一旁,说:“不用再看了,我同意了。   你走吧。”   助理把一式两份的协议留给顾忻尔一份,而后他站起身,对顾忻尔说:“那我先走了,之后会有律师来跟您办财产交接的手续,请您保持电话畅通。   具体的流程会由律师跟您对接。”   顾忻尔一直沉着脸,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时间似乎在他这里停滞下来。   直到助理临出门前,顾忻尔才突然问:“他还好吗?”助理道:“还好,只是那天晚上在场的人很多,想把消息压下去不太容易,先生好像也没有想要压下消息的意思,最近在忙着处理后事。”   顾忻尔哦了一声,他勉强鼓足勇气问起关于赵擎的近况,听到这个回答,他的精气神再次完全被抽离。   但这次和之前不同,他好像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了,直到助理的身影完全在家里消失,顾忻尔也没有说一句话。   阮优忧心忡忡地看了好半天,顾忻尔木然地站起身往卧室走,阮优不放心,喊了他一声,顾忻尔转身,梦游一般跟他说:“优优,帮我看看赵擎都在协议里怎么说的吧。   看看他都给我留了什么东西。”   阮优翻开赵擎拟好的离婚协议,在财产分割那部分,赵擎几乎将自己的半副身家都给了顾忻尔。   阮优一条一条念给顾忻尔,顾忻尔却没什么反应。   “有什么了不起的,钱给我了,他又不是不能再赚。”   顾忻尔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看着顾忻尔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阮优想劝劝他,但话也说不出口。   遭遇这样的事情,任谁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之前的境况被编织得那么好。   赵擎和顾忻尔离婚的手续办得很快,律师来办完财产分割后,两人很快就离婚了,赵擎甚至没有出面,一切流程都是助理在做,仿佛这段婚姻也不是他和顾忻尔的。   赵擎和顾忻尔离婚的消息就如同他们曾经结婚的消息一样,突兀,然后飞速地传播开来。   伴随着离婚一起被媒体广泛报道的,还有赵擎终于承认自己曾经有过一个omega伴侣,并且有两个孩子的事情。   大众虽然震惊,但也没有过分震惊,只是反复印证了有钱人生活的确混乱这一点。   顾忻尔的父母反复给他打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做父母的竟然和外人一样,一直被瞒到上了新闻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   但顾忻尔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阮优家里,他哪也没去,谁的电话也不接,就这么待着。   顾忻尔一直待到两周后的某一天,那时已经春暖花开,阮优为了这段时间能够照顾顾忻尔,辞掉了心安的工作,顾忻尔的状态很显然是强撑的,阮优不敢离开他太久,他怕顾忻尔一时之间做出什么傻事来。   阮优其实觉得顾忻尔不会那么傻,但是他并不敢赌这个,顾忻尔的情绪太平静了,哪怕他大哭大闹,崩溃一时半刻,阮优都会放心一些,可是这段时间,顾忻尔只是沉默。   他像个待在家里的影子,不发出声响,也不怎么动弹。   直到两周后,那是很晴朗的一天,阮优下楼去扔垃圾,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近期囤粮,回来时看见顾忻尔洗完澡,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擦头发。   他细软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光,阮优进门时只看到顾忻尔的背影,过去这段时间顾忻尔瘦了很多,肩胛骨撑起宽大的棉质短袖,晃晃荡荡的。   但看着顾忻尔,阮优下意识觉得,顾忻尔的状态恢复了。   果然听见开门,顾忻尔转过头笑了笑,他问阮优:“待会儿你有事吗?”阮优摇摇头,顾忻尔便道:“那陪我去一趟医院吧,我去做标记清洗手术。”   赵擎在离婚协议书里并没有提起清洗标记的事情,当今社会,许多alpha和omega结合的婚姻,在选择婚姻破裂的第一时间都会及时清洗标记,一方面可以不耽误寻找下一任,另一方面,带着标记就有可能被不知何时抵达的发情期影响。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许多夫妻在草拟离婚协议时,会设定一个无责任期限,在这一期限内,因为发情期造成的必要的接触可以不承担责任。   但是赵擎没有提,以赵擎的为人,绝不会是疏漏了这个问题,阮优搞不明白他是希望以后对顾忻尔有求必应,还是将这个问题放置在一个真空地带,不提起,也不解决。   但不管是哪种想法,阮优都觉得赵擎这样是很自私的,他选择了和顾忻尔离婚,又绝口不提让顾忻尔清洗标记的事情。   诚然洗去一个人的标记是十分痛苦的过程,但是要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和一个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一直纠葛,那似乎又是更痛苦的事情。   长痛和短痛二选其一,顾忻尔选择了短痛。   他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妥帖,等着阮优陪他一起去。   去医院的路上阮优想说些什么,但顾忻尔摇摇头,让阮优什么也别说,阮优便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触到顾忻尔冰凉的指尖。   阮优和顾忻尔一同去见了向医生,向医生一直为阮优看诊,阮优这次就索性将顾忻尔直接带到向医生那里。   说明来意后,向医生没有多问,只道:“如果要清除标记,先做一个检查,还有一些术前须知我必须要告知你们。   最近医院排期已经满了……”顾忻尔打断向医生的话,他的声音很平静又很坚定,他说:“术前须知我已经都了解过了,风险我愿意承担,我需要尽快做手术,最好今天就能做,如果床位满了,我可以加钱。”   沉默片刻,向医生推了推眼镜,说:“VIP病房还有空余床位,如果要做的话,现在就可以办理手续。”   顾忻尔说:“好。”   其实阮优的心情非常忐忑,他还没有和陆观潮离婚,一般而言医院是不会为尚且处在婚姻关系中的人做标记清洗手术,所以他还不必承担这种风险和痛苦。   但顾忻尔不同,他已经拿到了离婚证,做完标记清洗手术,他就重新成为一个自由人。   可阮优不知道标记清洗究竟能不能让他变成一个自由人。   生理意义上的将一个人完全从另一个人身体中剥离,和心理意义上是完全不同的。   顾忻尔显然并没有放下赵擎,但他一意孤行、坚定决绝地要和赵擎彻底断了关系,阮优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破釜沉舟。   按照顾忻尔的意思,他的手术安排得很快,做完检车符合手术标准后,入院当天下午顾忻尔就已经开始做术前准备,他不被允许进食,喝水也有限量,被送进信息素隔绝病房,保证处在绝对干净稳定的环境中,好方便之后的手术。   标记是alpha和omega的骨血相融,同时还有更为复杂的信息素的融合,这是一个痛苦的剥离过程,很多omega甚至在清洗标记时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手术台上。   即便医学技术发展至今,人们仍然无法彻底规避清洗标记时的风险。   这或许是因为,让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彻底断绝往来,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痛苦的事情。   但从始至终,顾忻尔都没什么反应,他只在阮优看望他的时候露出一个似乎是解脱般的笑容。   阮优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他为顾忻尔忙前忙后,为他奔波住院手续,也为他奔波手术准备,等他稍微闲下来一点,就敏锐地发现有一群人一直守在医院楼道里,他们的脸既陌生又有点熟悉。   毫无疑问,那是赵擎的人。   赵擎对顾忻尔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离婚了也要这么看着他。   阮优火冒三丈,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做这么多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顾忻尔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顾忻尔的手术越来越近,阮优也顾不上和赵擎的人理论,他一直守着顾忻尔进了手术室,手术持续了很久,阮优等得身心俱疲,然后砰的一声,医生从手术室里夺门而出。   “能联系到患者的alpha吗,患者状况很不好,求生意志很弱,急需alpha的信息素抚慰!” 第44章   阮优平生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有那么一刻,阮优感到遍体生寒,手脚麻木,他的目光落在护士的手套上,上边有浅淡的血迹,看起来比一般的血液要浓稠,那是腺体处切割开以后的血液。   但只茫然了那么一瞬,阮优很快找到楼梯口守着的赵擎的人,他狂奔过去,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问:“你们老板呢!你们赵总呢!让他来!”阮优急切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留守的人为难地说:“赵总出差了。”   “顾忻尔在里边人命关天!他出个狗屁的差!今天他要是不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顾忻尔了!”留守的人还有些没反应,阮优推搡他一把:“还等个屁!给赵擎打电话!”阮优急得直冒火,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他站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步,而后他咬牙拿出手机给陆观潮打了电话。   “是我,阮优,你能联系上赵擎吧,让他快点来医院,顾忻尔下病危了。”   阮优尽量稳住自己,保证能把事情说清楚,但他的声音还是不住地颤抖。   陆观潮在电话那端顿了一瞬,说:“我试着找找。”   他又说:“优优,你别着急,你安心等等……”阮优没心思听陆观潮这些苍白无力的安慰,他挂了电话,继续在手术室门口焦虑地走来走去。   他的大脑运转飞快,即便此刻能顺利找到赵擎,那也不能立刻赶到医院,阮优推测赵擎并没有去出差,他或许只是不想出现在顾忻尔面前。   想到这里,阮优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些alpha总是自作主张,根本不考虑实际情况,自以为是地按照他们以为的好的方式去对待omega。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omega需要什么,也根本不知道omega正在遭受经历着什么。   可是眼下只是骂也没什么用,手术室的护士很快又出来一次:“患者的alpha呢!alpha来了没有!”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阮优迎了上去,问:“他的alpha暂时来不了,如果不能来,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护士上下打量阮优一眼,问:“你是患者的什么人?是什么性别?”阮优道:“我是他朋友,是omega。”   护士便道:“那没有用,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结构不同,如果是alpha,且是患者的alpha的亲属,可以根据他的信息素人为调节出类似于患者alpha的信息素,起到抚慰效果。   但如果你是omega,那很难用这种方法。”   阮优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护士半是安抚半是同情地跟他说:“还是尽快找到患者的alpha吧,否则情况真的很危急。”   阮优胡乱地点了点头,护士转身就要再回到手术室,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间,阮优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一边抓住护士的手腕,急切地跳了两下。   “先别走!我想问问!”看见护士吃痛的表情,阮优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急切了,他连忙松开手,问:“你刚才说如果有直系亲属,可以根据直系亲属的信息素调节出患者的alpha的信息素构成用来安抚患者,是吗?”护士思索一瞬,而后点头:“可以这么说。”   阮优连忙问:“那如果不需要直系亲属,直接依靠腺体感知来调节信息素,这可行吗?”护士皱起眉头,阮优怕护士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问:“患者现在需要的是不是alpha信息素的抚慰,而你们缺少alpha信息素,但是有设备可以进行信息素调节是吗?”护士点点头,阮优立刻便道:“那我可以,让我进去!”“你?”护士有些狐疑。   阮优急切地说:“是我!我可以!还等什么,刚才还说人命关天,现在怎么又婆婆妈妈起来了!”护士看了阮优一眼,道:“这我不能直接带你进去,而且你说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定论,我要回去跟主刀医生商量。”   阮优道:“那你找向医生!就是里边主刀的向医生!你就说是阮优!他也是我的主治医师!”阮优推着护士进了手术室:“快一点!”不知等了多久,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是向医生,他身后跟着刚才出来的小护士。   向医生看了阮优一眼,对小护士说:“带他去换衣服。”   这是阮优第一次看见清除标记的手术现场,信息素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手术室里,除了阮优所有人都用着信息素隔离贴,但阮优不可以用,因为他要利用自己的腺体来感知顾忻尔的所需要的信息素。   顾忻尔曼妙的信息素香气在手术室里纷纷扬扬飘着,那是属于他的白茶香气,甜而清冷,而今毫无保留地溢出来,是因为医生要从中将属于赵擎的那份信息素剥离。   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手术,既离不开医生的医术,也离不开患者本身的意志。   毕竟想要彻底和一个人断绝关系,仍旧是自己的意志坚定最为重要。   阮优靠近顾忻尔,强烈的信息素熏得他冒出冷汗,他站在信息素控制仪前,对辅助的小护士轻声说:“开始吧。”   向医生在手术台前对阮优说:“他的信息素构成成分在上边一栏,根据常规,一般情况下匹配度达到90%-95%为最佳状态,设备已经调试过,你可以试试。”   阮优点点头,向医生转过头对阮优说:“阮优,这是不合规的,但人命关天,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不成功,我可能必须要切除他的腺体才能保住他的生命了。”   他严肃地问阮优:“你可以吗?”你可以吗?其实从小到大,阮优并没有真正被人寄予厚望地问过一句你可以吗。   父母对他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因此不会给他过分的压力。   他平庸地过完前二十年,即便是非凡的天赋,风光、喝彩、荣耀、关注,也都是落在他的哥哥沈良身上。   甚至在经历婚姻巨变之前,阮优自己也没想过要做成什么事。   而现在,阮优在做一件以前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这不只是救顾忻尔的命,这也是他必定要做成的事。   在心安工作时阮优就已经知道,信息素的构成是一个极为复杂精密的过程,从数据来说,往往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数字的不同都会产生天差地别的信息素。   从这个原理上来说,信息素是可以人工制造的,人造信息素也曾经一度和人造腺体一起,成为行业希望。   但又因为其本身过于复杂,而人体是具有人性的、非常娇贵的存在,精密仪器打造的信息素不能完全贴合人体本身的需求,这一行业风起一段时间后便逐渐被市场淘汰。   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完全的人造腺体和信息素能够满足人类需求,如果顾忻尔真的被切除腺体,那他余生都会在控制腺体激素分泌与无症状发情期的痛苦中度过。   那就真的会是生不如死了。   阮优闭上眼睛,开始细细感受顾忻尔的信息素,他的腺体敏感地感受到了两种信息素,一种是让他十分抗拒的,那是因为他被陆观潮标记过后,无法再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阮优明白这是赵擎的信息素。   另一种则是让阮优状态平静,不会引起他的不适的顾忻尔本人的信息素。   其实如果想要让顾忻尔状态平稳下来,阮优的腺体已经分辨出两种信息素,只要按照赵擎的信息素在仪器上调整数据,就能够让顾忻尔被安抚,但阮优私心并不想这样。   顾忻尔已经决定清除标记,要彻底断了和赵擎的往来,那他必然不希望自己在生死攸关之际,仍然是靠赵擎的信息素才捡回一条命来。   只这么一瞬,阮优就作出决定,他要根据顾忻尔的信息素,为他匹配出最适宜的信息素。   “浓度调整到23,甜度调整到12,苦味上调,拉到满值之后一格一格往下测试。   酸值拉高,但不要超过50,45左右就可以……”大约是看着小护士听一句动一下的反应太慢,阮优伸手将仪器触屏版拉到自己面前,说:“我自己来。”   顾忻尔的心跳很微弱,打开腺体切口会流失大量血液,而顾忻尔本身求生意志微弱,心脏供血功能不足以支撑,现在唯有依靠阮优调试出最适合他的信息素了。   阮优努力摒弃一切外界干扰,他稍一修改数据,所产生的信息素就完全不同的类型。   阮优不断地调用自己的腺体感知目前调试出的信息素,身边的小护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飞快地拉动面板上的数值,然后再飞快且频繁地望向连接着顾忻尔生命体征的监测数据。   “好了好了!刚才!有反应了!”小护士惊喜地叫了一声,而后又连忙安静下来。   顾忻尔的心脏开始微弱地工作起来,阮优望向面板数值,匹配度大概是85%,他松了口气,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紧张到嗓子都哑了。   “我再试一下,离90%的匹配度很近了。”   阮优说。   向医生点了点头:“需要我用药维持目前的状态吗?”阮优摇摇头,道:“应该不用。”   “那你要尽快。”   向医生说:“他目前的状况仍然需要大量安抚。”   好在虽然微弱但仍旧坚持跳动的心脏给予阮优再度调整的时间,他重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空气中细细分辨起顾忻尔的信息素。   数值已经很接近了,想要达到匹配,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人类本能的感知。   这就是区别于纯粹人造信息素的核心,人类腺体的感知会更贴近人类本身的感受。   阮优脑海中飞过一连串常规的但又很容易被忽视的数据:手术室温度高于人体常温,正常供给血液后同样会加快信息素在人体的传播,顾忻尔本身很年轻,对信息素浓度的需求更低……凡此种种,阮优思考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始调整。   就在阮优放下手的同时,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响,顾忻尔的信息素一栏亮起绿灯,是匹配度合宜的提示。   向医生回头望向阮优,对他说:“成了。”   阮优长舒一口气,他略微靠近手术台,看了一眼顾忻尔苍白的脸,说:“那我在外边等他。” 第45章   不知又等了多久,手术室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凌乱奔忙的脚步,阮优从混沌焦虑中抬起头,他望向走廊尽头,看见来者是赵擎。   赵擎憔悴了许多,但气势不减,即便步履匆匆,仍旧自带高压威慑。   可阮优现在看到他就满肚子的火气,他根本不想看到赵擎。   赵擎在阮优面前站定,他半弯下腰,尽力保持平和,向阮优发问:“阮先生你好,忻忻的状态,现在还好吗?”“好,好得很。”   阮优不甚热情,冷冷地回复了赵擎一句,便侧过脸,不再看赵擎。   赵擎自然知道阮优现在不想跟他说话,他向手术室里张望几眼,手术中的灯仍然亮着,根据底下的人的报告,顾忻尔的手术已经持续了近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这对标记清除手术来说也算是很长的了,赵擎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出现在顾忻尔的生活中,可还是忍不住要来看看他。   阮优不和赵擎说话,赵擎便独自在手术室门前站着,阮优冷眼旁观,只嗤笑一声。   这些alpha,总要在覆水难收后才一往情深,又有什么用。   需要人的时候没有一个在身边,不需要人了,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地来,没过一会儿,陆观潮也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堆吃食,走到手术室门前,坐在了阮优身边。   “优优,熬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吃吧,来吃点东西。”   陆观潮说。   阮优刚刚经历了一场腺体和信息素的战斗,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标记对一个omega真切的存在感,而想要剥离的时候,又会给一个omega带来那么大的痛苦,所以阮优现在也前所未有地痛恨起陆观潮。   更准确一些说,与其是痛恨,不如说是恐惧,阮优害怕自己清除标记时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而当他遇到这种危险时,又会怎么办呢?所以阮优对陆观潮就没什么好脸色,他推开陆观潮递过来的手,说:“陆观潮,你没有心吗,里边人命关天,我还要在这门口大快朵颐?”陆观潮被阮优几句话怼得面色僵硬,连赵擎也听不下去,劝阮优:“阮先生,你一个人也守了这么久了,真的辛苦了,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   阮优一旦开炮就刹不住车,面对陆观潮和赵擎这两个人,阮优只想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就怼一双,他冷笑一声:“是啊,赵总还知道我是一个人替忻忻守着,那赵总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守在这里呢?忻忻的父母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来做标记清除的手术了,他们连你们是怎么离婚的都不知道,忻忻要应付父母的追问,还要应付那些不怀好意对他落井下石的同学朋友,做手术这种事,还能有谁陪他?”陆观潮拉着阮优劝他:“优优,好了,你别太生气。”   阮优一把甩开陆观潮的手:“你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清除标记的是你们alpha吗?在手术室里躺着性命垂危十个小时也没出来的是你们alpha吗?结婚的时候、标记的时候都说要一生一世的鬼话,实际上呢!还不是要让omega来受这种苦!”阮优越说越生气,他眼眶发热,竟是要哭了:“而忻忻原本是不用受这种苦的!赵先生,他一直以为你爱他!你就是这样爱他的!”赵擎受了阮优的指责,他好半天没说话,陆观潮也不敢再去触怒阮优,最后还是赵擎哑声道:“阮先生说的都是,是我的错,守了这么久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不然忻忻出来了,你也没力气陪他了。”   陆观潮适时地揽着有些脱力的阮优进了休息室,他将手里的粥递给阮优,说:“尝尝吧,优优,是家里阿姨做的,炖了许久。”   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时候还不觉得,而今坐在休息室里,阮优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饿了,他倒没跟陆观潮客气,接过陆观潮递过来的粥喝了几口,陆观潮又为他递上纸巾。   “慢点,还有些别的,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都是家里阿姨做的新鲜的。”   阮优喝粥的动作没停,只冷淡地问:“你看我能吃得下去吗?”顾忻尔入院以来一直是阮优在操心奔忙,尤其是今天做手术,他着急上火,原本红嫩的嘴唇开始泛死皮,眼下一片乌青,眼眶里却全是红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陆观潮自知失言,便抿唇沉默。   好一会儿,陆观潮才说:“优优,你关心顾忻尔,就不允许我也关心你吗?”一小碗粥已经见底,阮优推开碗,说:“我不需要。”   才享受过对方的关心就说这种话,看起来的确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阮优说过后也有一丝懊悔,他原本并不是这种戾气横生、蛮不讲理的人,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让陆观潮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或许他就知难而退了。   陆观潮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拉着阮优坐下,又给他递了半块松软的餐包。   “只有一点点,吃了它,不然你熬不住的。”   阮优看了陆观潮几眼,陆观潮一直伸着手,他觉得荒唐,陆观潮怎么还能这样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同他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商量吃什么东西的问题。   推开陆观潮的手的那个瞬间,阮优感觉到陆观潮整个人都僵硬了,但阮优还是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了小小的休息室,走到手术室门前时,恰好遇见手术中的灯熄灭了。   是手术做完了,阮优的心紧张起来,他双手绞在一起,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和阮优一同盯着门的还有赵擎,他也很紧张,阮优用余光瞥见他后槽牙咬得很紧,侧脸绷出起伏的线条。   手术室的门打开后,向医生先走了出来,阮优和赵擎同时迎了上去,向医生冲阮优微微颔首以后,对赵擎说:“赵先生,手术成功了。”   赵擎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又问:“那他目前状态好吗?”“嗯……”向医生沉吟一声,道:“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赵先生想先听哪一个?”向医生笑了笑:“好消息是顾先生在保持腺体组织和功能完好的情况下,成功完成了标记清除的手术,现在他的体内已经不再有您的信息素残留了。”   赵擎似乎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几乎是微微颔首,然后问:“那坏消息呢?”向医生笑了笑:“我说的坏消息是对您而言的。   坏消息就是因为手术中的突发状况,顾先生的信息素偏好已经与您的信息素构成不同了。”   “什么意思?”赵擎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他一直像个无情的雕像般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完美的表情控制皲裂后,露出一点惊慌的神态。   阮优将赵擎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他听见向医生说:“顾先生手术中因为腺体切口大量出血,一度出现心脏骤停的状况,急需alpha信息素抚慰的时候,因为您不在现场,所以我们选择了人工调节信息素进行抚慰。”   “然后呢?”赵擎问。   “因为人工调节的信息素和您的信息素构成不同,再加上您的信息素已经从顾先生的腺体中剥离,所以现在顾先生已经有了别的信息素抚慰,相应的,就无法再接受您的信息素了。”   向医生平静但残忍地向赵擎判决了死刑。   像标记一样,人体对信息素的感知是有限的,或许一个人会因为许多种类的信息素感到愉悦,但最后接纳并且融合的,只能有一种信息素。   或许赵擎还曾想过等顾忻尔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还能再重新开始追求他,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知道顾忻尔会出现那样的状况,谁也不会想到,阮优会为他重新调节出一个信息素。   “一会儿顾先生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等他苏醒过来,各项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后才能送回病房,想要探视的家属可以先留下。”   向医生说完,微微颔首,而后离开了手术室,赵擎站在手术室门前,他面无表情,但是阮优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心中崩裂了。   顾忻尔很快被推了出来,巨大的氧气面罩覆在他的脸上,护士推着病床从赵擎身边经过,他身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赵擎的气息了。   顾忻尔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他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他醒来之前一直是赵擎在守着,他不由分说,以一种客气又不容拒绝的态度把阮优“请”回了家。   直到顾忻尔快醒过来了,赵擎才联系了阮优,让阮优来陪着他。   顾忻尔醒了,看见阮优在病床边,他艰难地笑了笑,说:“阮优,你都变丑了。”   阮优已经回家补了眠,可顾忻尔没醒,阮优也心神不宁,又怎么能睡得好,闻言他便道:“你可真没良心,要不是为了守着你,我至于变丑这么多吗?”顾忻尔笑起来,说:“那我出院以后给你买最好的护肤品,把你的脸,涂得像鸡蛋一样嫩。”   阮优笑着白他一眼:“得了吧,现在开始给我许愿以后要怎样怎样,手术台上不知道是谁,可是活都不想活了。”   阮优直接挑明顾忻尔在手术台上的危急状况,是因为他务必要借此敲打一下顾忻尔。   顾忻尔当时生存意识微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许就是他自己抱着必死的心去做手术,又怎么能有求生的意志。   现在手术做完了,以后的日子还要过下去,那顾忻尔就决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   顾忻尔又笑了:“那是我犯傻,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阮优哼了一声,他不太满意顾忻尔的回答,只道:“现在可别把话说这么好听,我得看你表现。”   顾忻尔抿着嘴,好一会儿,他伸出自己的手拉着阮优的手,说:“阮优,谢谢你救我。” 第46章   阮优将顾忻尔的手塞回被窝,道:“你可别乱动了,上手术台也算是鬼门关走一遭,现在说这些谢不谢的还太早,你好好恢复才算是谢我。”   顾忻尔笑眯眯的,“真是没劲透了,跟你说些好听话怎么这么难。”   阮优没理他,过了一会儿又道:“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你做手术的时候情况特别危急,他一时半会儿还没赶过来,他来的时候我狠狠骂了他一通,我看他还挺担心你的,我说什么他倒也都听着。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是赵擎在守着你,临醒过来之前才叫我来的。”   顾忻尔的眼睛仍然笑得弯弯的,他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却很难在这张脸上寻觅到脆弱。   “除了手术时的事情,做完手术后的情形我都知道,你不用特地跟我说的。”   看见阮优讶异地瞪大眼睛,顾忻尔喘着气为他解释:“我的意识在慢慢清醒,虽然睁不开眼睛也醒不过来,可我知道是他在守着我。”   他的笑容有些落寞:“怎么说呢,虽然我清除了标记,但是两个……两个朝夕相处过的人,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的。”   阮优见不得顾忻尔这个样子,连忙为他递过水,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唇边:“好了好了,刚做完手术,不要说这么多话了,我瞧你喘气都费力气。”   顾忻尔不置可否,阮优让他闭嘴,他便闭嘴,只是他回想着赵擎在他昏迷时说的那些话,心中还是不免泛起波澜。   赵擎不是个爱说话的人,顾忻尔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顾忻尔自己说话多,赵擎通常是有心无心地听着,而后作出决定和判断。   因此当顾忻尔在朦胧中听见赵擎的剖白时,他很难不被震动。   赵擎的声音低沉,像过往许多时候一样,他们亲密完,顾忻尔缩在他的怀里,听赵擎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入睡。   顾忻尔的父亲只是普通的beta,赵擎于他而言,既是爱人,也如父兄,他爱他,仰慕他,敬重他。   在听到这个男人的内心剖白时,却终于化成一声心底遗憾的叹息。   赵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顾忻尔,他与林宣的母亲的确是意外结识,林宣的母亲年轻漂亮、淳朴可爱,在赵擎最危难的时候,她敞开心扉接纳了这个男人,赵擎对她的感激大于爱重。   但林宣的母亲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赵擎。   林宣的外公拿坠入爱河的女儿没办法,找上赵擎,希望能圆女儿一个梦,赵擎一直谋划着东山再起,曾反复表达过自己这样的状况无法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是陷在爱情里的人能听得进什么呢,当然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虽然有着对方的主动和家人的有意撮合,但到底也有赵擎自己对温柔乡的渴望,他们在一起了。   两人没有结婚,赵擎的身份无法轻易外泄,林宣的母亲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后来林宣的母亲在生下带病的二儿子后,赵擎才明白缘由,那是因为她病了,她也不想让一纸婚姻束缚着赵擎。   尽管如此,赵擎还是被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冲昏头脑,他们只是没有结婚,标记、交合、生子,这些事情他们都做过了,这个omega一生都将属于赵擎,而她居然瞒了他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孩子生下来带着病,赵擎恐怕只能等到她发病时才知道实情。   赵擎走了,一开始是去打拼事业,然后寻找治病的法子。   后来赵擎在重新回到繁华绮丽的世界后,突然间意识到,原来脱离这段被绑架的婚姻也没什么不好。   逃避责任是人本能的劣根性,赵擎也无法避开这一点。   之后就和林宣说的一样了,不同的是赵擎想要给顾忻尔说说自己对他的感情,可顾忻尔已经不想听了,他动了动手指,假装自己要醒过来,果然赵擎不敢当着醒来的顾忻尔的面说这些,他叫来阮优,自己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顾忻尔不想知道赵擎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的对待自己的,同为omega,顾忻尔推己及人,想到那个被赵擎抛弃的女人,很难不产生唇亡齿寒的感觉。   顾忻尔甚至并不十分信任赵擎,他一贯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林宣又并非全部了解情况,自然也没有人会和赵擎对峙,岂非都是赵擎一人说了算。   顾忻尔想到这里,也觉得悲凉。   他过去是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赵擎,没想到也有揣度他、怀疑他的一天。   阮优再来病房时顾忻尔刚刚睡醒,他精力不济,和阮优说了会儿话,又想了一会儿关于赵擎的事情,他足足睡了一个下午,阮优拎着晚饭进来,他目前只能吃些流食,阮优就只带了粥。   顾忻尔半坐起来,由着阮优喂他,喂了一会儿,顾忻尔突然问:“阮优,你是怎么救我的。”   顾忻尔只从护士那里知道手术时是阮优帮了大忙,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如今想来却觉得奇怪,阮优是怎么回事,即便当时情况危急,又为什么是阮优猜能够去救他呢?顾忻尔问了,阮优也没想瞒他,到底这事瞒不住顾忻尔。   “是我改变了你对信息素的接受程度,为你调整出了新的适配信息素。”   简单一句话,顾忻尔果然听出其中关窍:“你?改变?调整?阮优,你怎么做的,老实跟我说。”   阮优放下碗,低头笑了笑,说:“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腺体很敏感,如果不用隔离贴、抑制剂这类产品,我可以利用腺体直接感知到信息素的构成。”   顾忻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直接感知?直接用腺体?”阮优点点头:“是的,直接用腺体。”   他将自己的秘密和顾忻尔和盘托出:“我和沈良是亲兄弟,我的姨妈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出生后,因为信息素过于普通,不配做他们沈家的人,所以她把我送给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   或许是遗传吧,沈良的信息素很高级,而我的腺体很敏感,还没有分化发育,我就能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分化后,我对信息素更加敏感。   沈良也发现了我的这一点,小时候他哄着我为他检测信息素,凭借着那些检测结果,他获得了许多赞誉和关注,也获得了陆观潮的喜欢……”阮优说到这里,看到顾忻尔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头,忍不住笑道:“你这幅表情干什么,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决定不会再那么宽容软弱地对待这些伤害我的人,你放心,不用一副我受了委屈的样子。”   “可是你也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了!”顾忻尔道。   末了他又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去心安上班,你有这种天赋,去心安还不是绰绰有余。”   阮优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心安了。   在心安我一直做简单的检测工作,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挑战,我想做点更有挑战性的,不过还没想好做什么。”   “除了自己创业,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更有挑战性的了。”   顾忻尔道。   他好像突然来劲了,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阮优,你自己单干吧,你有这种天赋,我有钱,咱俩一拍即合,还要那群臭alpha干什么!咱们赚钱咱们花,岂不是美滋滋!”阮优忍俊不禁:“你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创业说着简单,那干什么呢?项目呢?策划呢?风险评估呢?”“你就是想太多!”顾忻尔批评阮优,“项目不就是现成给你准备好的吗?信息素调节啊!全国每年有多少因为标记清除、离异丧偶而深受折磨的omega,如果有人能够完成对他们的适配信息素改变,那是多大、多了不起的成就,又有多少受众群体等着你!”顾忻尔拍拍发呆的阮优的手臂,不满道:“你还犹豫什么,我都给你做了小白鼠试验品了,你的天赋是可行的,那你还怕什么呢?”阮优犹豫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纯粹依靠我的腺体,我……”顾忻尔打断他的话:“你别你啊我啊的了,这样,你不是认识一个做实验的生物学教授吗?你去问问教授,再问问向医生,这种事情是不是可行,如果可行,咱们就干!”阮优简直跟不上顾忻尔的思路,顾忻尔却已经陷入狂热的期待和规划中,他兴致勃勃地说了好一会儿关于自己和阮优创业的事情,才瞥见阮优犹豫而质疑的表情。   顾忻尔立时便不乐意了,他问阮优:“你还在害怕什么,阮优,你拼尽全力要跟陆观潮离婚,就是为了在这里发呆的吗?陆观潮之前做了那么多蠢事,你就不想让他后悔,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认人不清吗?沈良之前那么欺负你,你就不想有一天也爬上云端,把他踩在脚底下?”顾忻尔几个问题问得阮优头脑一阵发蒙,几乎是被顾忻尔蛊惑了,阮优迟钝地点头:“你先休息,我考虑一下,我去问问,我再好好想想。”   阮优起身走了,顾忻尔还巴望着低声嚷嚷:“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你把我说的话放心上啊!” 第47章   “理论上可行。”   这是祁崇君老师在阮优描述过顾忻尔的设想后给出的回答。   阮优现在已经和祁崇君很熟悉了,闻言便笑道:“祁老师怎么每回讲话都这么滴水不漏,就不能跟我透个实底吗?”祁崇君在研究室里,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倒是比之前西装革履的教授模样更亲切易接近些。   他也笑道:“不是我不给你透实底,而是我们搞科研的就是这样,习惯了。   没有完全可靠的研究结果,我没办法直接给你下定论。”   “已经有一个实践成功的例子了。”   阮优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挺幼稚,他问祁崇君:“一个,太少了,是吗?”祁崇君道:“倒不仅仅是少的问题,而是不够具有代表性,既没有广泛性,又不具有代表性,你说怎么让我给你肯定的答复呢?”阮优又问:“那祁老师的意思也并没有否定我这个想法的合理性是吗,说明还是有实施空间的。”   祁崇君慎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他又表示:“但是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信息素与腺体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人体染色体的功能,承担着生育的重任。   贸然改变信息素对个人的影响,还要考虑到对后续生育过程的影响。”   祁崇君颇为严肃地提醒阮优:“当一个人的身体适应了某一种信息素的影响,或许就会对这个人往后择偶产生不易察觉的支配影响,而这背后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以及伦理问题,你想清楚了吗?”阮优一点就通,他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可以做的应该是降低某种信息素对某个人的影响力,而不是选择用另一种信息素去覆盖之前信息素的影响,是吗?”祁崇君的回答仍然很含蓄克制:“可以这么理解。”   阮优又道:“那也就是说我要努力让前一个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趋近于0,这样才能让omega在之后能以更自在的方式生活。   至于他要选择什么样的alpha,或许再也不选择alpha,这其实都不是我应该去干预的问题。”   “是的。”   祁崇君提醒阮优:“不论你要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阮优,你要记住,你都没有权利干涉一个人改变他的自由选择。   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你才能有最基本的底线和红线。”   阮优听明白了,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做,如果做,又要以什么方式做。   就像您说的,我目前的成果其实不具有代表性,我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成功,所以目前这只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粗略的想法。”   “任何大事都是从一个偶然的想法得来的。”   祁崇君对阮优说:“倒不是为了鼓励你,虽然你的成果在科学实验方面的确不能称之为可信的成果,但是成功了,就说明在这个条件范围内是可行的。”   阮优点了点头,祁崇君又说:“我觉得你的天赋不应该只做一个普通的omega活一辈子,现在既然你想让它有用武之地,不妨仔细琢磨过后试一试。   就以你的朋友的恢复期为一个期限,试一试你到底能不能将信息素对他的影响降得更低。”   阮优将祁崇君的话转述给顾忻尔,顾忻尔没什么意见地就做了阮优的试验品,他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医生确定情况无碍后就让他回家休养了,阮优整天被顾忻尔催着监测数据。   家里设备有限,匹配医院那种全套设备有困难,阮优买了信息素调节仪,又在网上买了个公共场所常见的信息素监测仪,虽然和医院里的精密仪器没法比,但如果做一个简单的对照还算是能用。   连续半个月,阮优一直在为顾忻尔调节影响他的alpha信息素,这是一个omega和信息素之间的磨合过程,信息素检监测仪上显示出来的数据趋于平稳的原因也不尽相同,有时是顾忻尔已经习惯了这种信息素,有时又会是信息素过于普通,顾忻尔感知不到所以不能产生波动,要试过许多次,阮优才能把握住能够让顾忻尔感知到、且不至于让他不适,还能降低顾忻尔对它的依赖的信息素。   这期间赵擎和陆观潮也轮番上门拜访过,但都被二人挡在门外,既是因为不想见到他们,也是因为不能见到他们。   调节的过程中贸然和其他alpha的接触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赵擎和陆观潮这种顶级的alpha,他们的信息素穿透力覆盖力显然都更强,又与omega有着感情纠葛,阮优才不敢放他们进门。   不过这并不影响alpha对omega的死缠烂打,赵擎和陆观潮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两人交替着来,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能让人过。   半个月后,信息素对顾忻尔的影响终于降至30%,阮优发觉楼道里搬来一家新邻居,居然是陆观潮。   这一层楼里有好几户,陆观潮和阮优家没挨着,门对门,中间还隔了几个门,但他还是在阮优家门有动静的第一时间便打开了自家房门,笑眯眯地和阮优打了招呼。   “优优,好久不见。”   阮优还以为活见鬼,扶着门把没敢迈出下一步,目光在陆观潮和楼道里看了好几个来回,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陆观潮主动解释:“我搬过来了。”   他没说他为什么搬过来,但阮优心里知道,总不可能是为了什么上班方便之类的借口。   看来陆观潮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阮优又看了陆观潮一眼,陆观潮像孔雀开屏似的挺起胸膛,阮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摔门离开了家。   阮优要把顾忻尔目前的检测结果拿给祁崇君老师看看,已经约好了时间,阮优把陆观潮抛在脑后,专心思考关于自己和顾忻尔的筹谋。   顾忻尔打算为阮优拉几个熟人过来,继续做阮优的试验品,他和赵擎结婚时常常混迹于各类社交场合,在那个圈子里的人脉比阮优要广得多。   再加上顾忻尔这个人脑子活络,为人也比阮优开朗,结交的人就更多了。   圈子里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没有几件是顾忻尔不知道的,所以他找人比阮优要方便得多。   上流圈子里的人,既要里子也要面子,顾忻尔见过不少人,alpha和omega双方都已经没有感情了,两人都在外边各玩各的,却因为标记的限制只能玩些柏拉图之恋。   如果能够降低信息素的影响,标记这事就变得可有可无。   不仅可以玩得更开一点,还能在名义上和形式上都保留自己的标记,留存上流社会那不可崩坏的面子。   再者说了,永久标记不起作用了,还能用临时标记撑场面。   这实验做好了算是利人利己,做不成,倒也不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顾忻尔打算找这些人先下手。   阮优不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行,还是顾忻尔拍板决定:“有什么不行的,他们自己荒唐事不知道做了几箩筐,有这种能尝鲜的好事,个顶个都巴望着想来。   阮优,你别不信,只要你乐意,你这技术,咱们怎么不得经营成一个有价无市的网红项目。”   这么想着,阮优已经到了祁崇君老师的家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祁崇君老师的家,祁阳也在,自从阮优从心安辞职以后,就没再见过祁阳,反倒是见祁崇君老师的次数更多。   阮优把检测结果拿给祁崇君老师细细琢磨,祁阳就坐在一旁同阮优闲聊。   “我也从心安辞职了。”   祁阳说。   阮优讶异道:“你不是很想在心安工作吗?怎么不做了?”祁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听我爸说了你的计划,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也想跟着一起试试。”   阮优正缺人手,像祁阳这种学院派的技术型人才更是不可多得的,他的理论知识毕竟比阮优扎实得多,比阮优这种全靠经验主义,遇到问题一股脑追问祁崇君老师的要强得多。   阮优笑着开玩笑:“是祁老师被我骚扰得烦了,所以才派祁阳过来的吗?”祁崇君老师已经看完了检测内容,他闻言笑道:“我可没有,是他自己感兴趣。   我觉得也不是不能试试。   实验室里解决不了的难题,放在实际生活中,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既然祁崇君老师都这么说了,从他家里出来,阮优就带上了祁阳。   但阮优没想到一出祁老师家门,他又看到了陆观潮。   陆观潮还像上次和祁阳见面时那样,从车上下来。   祁阳一见是陆观潮就有点怵了,上回陆观潮那模样他还心有余悸,人也缩了缩,希望陆观潮这回说难听话时,能少刺激自己一些。   没想到陆观潮和煦地打开车门,道:“上车吧,我送你和祁先生回去。”   阮优没搭理陆观潮,他掏出手机开始打车,这会儿不是高峰期,车很容易打到,几乎就是阮优发出订单的下一刻,就已经有人接单了。   车很快就停在阮优面前,阮优上了车,望向祁阳。   陆观潮也望向祁阳,他没死追着不想理他而选择打车走的阮优不放,感情就是要给双方一些空间。   转而将重点放在祁阳身上:“那我送祁先生过去吧。”   就在祁阳怔愣的这一秒,阮优已经砰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了。   陆观潮反正今天是务必要缠着他,与其让他跟车跟在后边,被司机看热闹,还不如让他带着祁阳回去,好断了他继续丢脸的行为。   阮优走了,祁阳无奈,只能上了陆观潮的车。   陆观潮上了车便和祁阳攀谈:“祁先生和我们优优之前是同事吗?”祁阳点点头,道:“是的。”   陆观潮又问:“那你俩是在一个部门了?平时都做什么?”祁阳似乎没想到陆观潮连这也问,便道:“检测中心,平时就是检测信息素的。   我俩都在初等检测环节,陆先生不知道?”陆观潮猛踩一脚刹车,他倏尔转头,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检测中心?什么检测中心?”祁阳一头雾水地给他解释:“心安的信息素检测中心,我们每天要把各地送来的样本进行粗筛,分出高中低三等,然后再送往更前方的流程,进行详细检测。”   陆观潮还是无法相信,他喃喃自语:“阮优是负责信息素检测的?”“是啊。”   祁阳认真而崇拜地点点头:“他比我厉害多了,我是要用仪器检测,他只需要用他的腺体就可以完成检测,简直是惊人的天赋。” 第48章   阮优都已经到家了,陆观潮和祁阳还不见踪影,阮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隐约有点担心,但他紧接着暗啐自己一口,伸着脖子巴望一眼,看仍然没有两人的踪迹,便直接上了楼。   反正陆观潮现在也是他的邻居了,他打着什么主意阮优一清二楚,所以阮优更清楚,他要是回来,一定会闹得惊天动地,务必让阮优知道。   阮优回家时顾忻尔正在和几个圈子里过去认识的太太小姐通电话联络感情,他人脉比阮优广,虽然他现在和赵擎离婚了,但赵擎分家产的事圈子里也有耳闻,便都知道他拿了赵擎的半幅江山,若论起财产多少,恐怕比许多有名无实不掌权的太太们要强得多。   而今顾忻尔主动和他们联系,他们自然也就卖顾忻尔一个面子,会跟他多聊聊。   聊得多了,谁家又出了什么事,便都被顾忻尔给打听出来了。   见阮优进门,顾忻尔尽快寻了个由头挂了电话,伸手招呼阮优过来,张牙舞爪兴奋地跟阮优汇报自己刺探到的“军情”。   “问过了,出事儿的家不算少,不过跟信息素有关的也不太多,最迫切的是城南的罗家,他家嫡孙从外边弄了个omega,现在已经等着嫡重孙出世了,原配那个omega也不一定要扒着罗家过,想多拿点钱自己快活,但是又很担心做标记清除手术的事儿,所以现在双方拉锯战,眼看着外边的已经等不及了,罗家那个嫡孙也急着。”   阮优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如果罗家那个原配omega能拿到合适的钱,又能来以一种温和的手段解决自己被标记过后的信息素问题,是不是就是最理想的状态?”顾忻尔和阮优一拍即合,笑眯眯道:“那是当然,还不影响omega本身的状态,想找下一任也很轻松。”   两人相视一笑,顾忻尔兴奋地开始扒拉手机:“我来找找我有没有罗家那个omega的电话,我记得以前跟她在一个饭局上遇到过……”顾忻尔一边翻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跟阮优聊天:“今天早晨你出门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你好像在门口跟人说话了,你跟咱们邻居都混熟了?要是熟了,以后咱们业务做起来了,邻居们有需要,就优先打折……”顾忻尔一开始畅想就没完没了,阮优只好打断他,道:“是陆观潮。”   顾忻尔哦了一声,道:“他怎么还来,没完没了的。”   阮优还没说话,家门就被敲响了,大约是陆观潮来得实在不少,阮优和顾忻尔都能听出他敲门的节奏了。   阮优撇撇嘴,道:“你习惯吧,他以后是咱们邻居了。”   “我靠!”顾忻尔暗骂一声,他手机也不翻了,抬起头来问:“什么意思啊,邻居?他住进咱小区了?”阮优点点头,又把手机拾起来塞回顾忻尔手里,示意他继续翻别停下来,“准确来说是住进咱们这层了,他就住对面那家。”   “对面那家怎么可能啊!我帮你租房的时候看过,那家有人住,不然我就给你租那家了,采光比这套更好点。”   阮优只平静道:“谁知道,可能是租的可能是买的,都不重要,反正我也不理他。”   可阮优话音刚落,陆观潮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了:“优优,你开下门。”   见阮优没有动静,陆观潮又说:“你就算不想见我,难道还不让祁阳进门了吗,祁阳还在门口呢!”阮优这才想起来自己把祁阳给落在外边了,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顾忻尔也跟了上来,结果一开门,只有陆观潮一个人在门口站着,阮优想关门,陆观潮眼疾手快地挤进来,顺带把顾忻尔给推到门外去了。   “不好意思了顾先生,你去对面我家待会儿,我跟忻忻有话说。”   陆观潮随手给顾忻尔扔了把钥匙,然后关上了阮优家的门。   他拉着阮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阮优被他拉得难受,想撇开他的桎梏,却被陆观潮更紧地拉住了手腕。   “我发觉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阮优。”   好半天,陆观潮说。   阮优没应陆观潮这话,他要是接了话,两人就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而阮优不接,陆观潮或许就会自觉无趣,早早结束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可陆观潮并没有想要阮优接话,他主动说:“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听祁阳说,你一直在心安的检测中心工作,你在做信息素检测,只用腺体就可以完成。”   原来是这事,阮优笑了笑,点头:“是啊,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陆观潮有些愤怒了,他追问阮优。   阮优似乎觉得好笑:“你也从来没有问过。   而且我要怎么跟你说,难道我要说,陆观潮,你看,我的腺体可以测出信息素,这样吗?”陆观潮默不作声,阮优又说:“更何况我从来没有瞒着你,去心安工作那么久,你也接送我上下班,可你从没问过,在你心里我的工作顶多也就是办公室文员这样的吧,既符合我的专业,又符合我的性别。   陆观潮,是你从来没有想过了解过。”   陆观潮痛苦而懊悔,他低下头,喃喃道:“就算我没有问过你,那你为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呢。   阮优,你让我觉得我好挫败,我对你的一切好像都不了解。”   “说对了,你是不了解。”   阮优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心安工作的那段时间是我们最甜蜜最亲近的时候,曾经我也那样以为,直到我们开始谈离婚,我再回想那时的我们,才觉得你对我的好是那么程式化,我们就像在扮演甜蜜恩爱的夫妻的样子,却不是真正甜蜜恩爱的夫妻。   因为我们既不沟通也不交流,你没有想要了解我的欲望,也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陆观潮眉头紧锁,他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没有不想要了解你。”   “你是没有不想了解我,你只是觉得omega没有什么可了解的,天下omega不都是那样一副娇软柔弱的样子,哪里比得上你的沈良。   你在心里已经认定我乏善可陈,有哪会多想呢。   人之常情。”   阮优说完这话,陆观潮看起来更懊悔了,他心里突然有种解脱的爽快,这种爽快是在他在这段婚姻里吃瘪这么久以后终于轮到陆观潮的爽快,他忽然恶向胆边生,轻轻笑了一声。   阮优用一种很轻巧蛊惑的语气说:“既然说到沈良了,不妨告诉你吧,在沈良大学毕业前做过的所有信息素检测,其实都是我偷偷用腺体帮他测的,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包括你那份视若珍宝、助你翻身的检测报告。”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陆观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只那么一瞬,陆观潮的眼睛变得血红,他死死地盯着阮优,道:“你说什么?”阮优笑了笑,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回忆起当时自己分析出的结果:“样本主体为omega,信息素是37号樱花香,样本中另外三个alpha的信息素,其中有两个是一致的,都是65号檀木香,根据信息素浓度推断发育程度不同,也由此可以推测这二者为亲子关系。   另一个信息素是高浓度的槐花香气,浓度足够高,但信息素本身等级不高,气味经久不散。   这是样本主体那个omega的情夫的信息素。”   阮优睁开眼睛,看见面色惨白如纸的陆观潮,他问:“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陆观潮?”陆观潮苦笑一声:“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认错了人,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你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在你面前骚扰你,阮优,我……”“我不是也像跳梁小丑一样,自以为我们两情相悦、自以为我们的婚姻恩爱美满,自以为我们的关系亲密无间了吗?我们扯平了,陆观潮。”   “没有扯平!”陆观潮愤怒地咆哮出来,他看起来快要哭了,他本就通红的眼眶变得更加红,血丝充满眼白,深邃的眉眼这样痛苦起来,也变得很可怜。   他伏在阮优的肩上,近乎哀求地说:“阮优,求你了,别说什么扯平的话,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不要让我们没有关系。”   如果是早一点,时间线推到阮优得知自己身世之前,推到陆观潮做过匹配度检测后不回家之前,甚至推到陆观潮婚后搬出去那时,阮优都会原谅陆观潮。   但现在,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阮优的心境也变了。   他安慰地拍着陆观潮的肩头,而后说:“其实也不怪你,毕竟我们结婚的时间里,有一多半是我腺体受伤的时候。”   不提腺体受伤便罢,一提起这事,陆观潮只会更加后悔,他的心痛得快要说不出话俩了,好半天,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离开阮优的肩。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陆观潮问。   阮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大概是吧。   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以后沈良和张晟离婚了,你还可以和沈良在一起,那时候我们又是亲戚了,我总不至于跟你闹得太难看,大家都要体面点。”   阮优说的话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对陆观潮巨大的羞辱,这意味着陆观潮这一段时间里做的一切,在阮优心里都是不可信、不可靠而且不值一提的。   他再也不会博取阮优的信任了,他做什么,也不再会触动阮优。   想到这里,陆观潮的笑容也变得悲怆了:“亲戚?”他哈哈大笑出来:“亲戚!” 第49章   顾忻尔坐在陆观潮家里和祁阳面面相觑,大抵都觉得尴尬,祁阳先坑坑巴巴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祁阳,我是阮优以前的同事,我是做信息素检测的。”   顾忻尔道:“我叫顾忻尔,我是阮优的朋友。”   祁阳想问顾忻尔,他是否就是阮优之前的那个“实验对象”,但又觉得这么问特别不礼貌,于是聊天便卡住了。   祁阳其实并不社恐,但是坐在顾忻尔对面,想着隔壁就是阮优和陆观潮在吵架,祁阳就觉得坐立难安,实在是太尴尬了。   不过顾忻尔是个自来熟的,他坐了一会儿,看阮优和陆观潮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吵完的意思,便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两个水杯来。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虽然这么问了,不过顾忻尔还是十分不把自己当客人,也不把顾忻尔当客人的倒了两杯水,他又在一旁坐下,抱着水杯慢吞吞地喝水。   “你是优优的同事啊,是不是之前提过的祁老师的儿子?那你是来帮他工作的吗?”顾忻尔问。   “算是吧。”   祁阳有点为难:“不过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顾忻尔笑起来,他翻翻手机,道:“等人来了先看看再说吧。”   顾忻尔还在翻罗家那个omega的联系方式,好半天,他终于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找到了,顾忻尔放下水杯,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开始通电话。   “罗太太,最近还好吗,我是顾忻尔,咱们好久不见了。”   日光落在顾忻尔身上,为他勾出一道金边,他讲话的语气很活泼,和电话那边的罗太太一直笑谈着,时不时还附和着痛骂几句,“就是,这也太不是东西了!”“说的是呀,这是钱能补偿的事儿吗!”“omega要吃多少苦,他们这些alpha懂什么呀!”“离了这种人也好!你还这么年轻漂亮的,什么样的找不着!”说这话时顾忻尔的语气很是义愤填膺,但祁阳抬眼看着,却发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阳台上高大的盆栽绿植的叶片。   只看背影,祁阳判断不出来他的那些话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随声附和,逢场作戏。   聊了一会儿,顾忻尔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我最近还好,离婚手续也办完了,钱也拿到了,不过说什么钱不钱的,去做标记清除手术的时候,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了。”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差点没扛过来。”   “是啊,清除标记这事儿风险特大,这不就是咱们从小读书就学的常识吗,可自己亲自体验一次,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险。”   “我现在完全没问题,说起来也不是标记清除手术多成功,是我自己后期疗养得好。”   顾忻尔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地放慢了语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电话那边的罗太太显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顾忻尔越是遮遮掩掩,她就越是好奇追问。   两人拉锯了好半天,顾忻尔才略微有点松口的意思。   “不是我不跟你说,一个是我找的这个是个私人疗养,再一个我这也是私下里的关系,一对一的疗养,说是不损害腺体,不影响信息素,我做完手术这段时间感觉是挺不错。”   “什么规模?规模倒是不大,但是技术人员是从T大和心安出来的,是是是,T大高材生,据说是生物科学领域大拿祁老师的学生。   不是心安高管,高管能做这种技术方面的事儿吗,那专业上也不匹配啊!你别拿沈良举例呀,沈良那不也是万里挑一才有的。”   “我给你透个底吧,其实对方是心安产品研发团队的核心人物,跳出来弄了这么个机构。   但不方便对外透露,他们搞这种尖端技术的不是都得签保密协定什么的吗,麻烦着呢,所以现在这个也就是一个过渡期,没打算常做。”   “没有对外联系的渠道,罗太太,这个私人疗养机构的意思就是靠着口口相传,接了你这客户,就一对一只为你服务。   对方也不差钱,纯粹就是因为大家都是omega,不想让omega吃太多苦受太多罪。”   “帮你联系预留个名额?行行行,我这边先帮你去问问,问到了咱们再联系。”   顾忻尔神清气爽地挂了电话,转头看见T大高材生、生科领域大拿的学生、行业头部公司的尖端技术人才——祁阳,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好半天,祁阳吞了口口水,道:“你刚才,你刚才那样……算诈骗吗?”顾忻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反问祁阳:“我有吗?我说的每句话不都是实话吗?你不是T大祁老师的学生?你不光是他学生,你还是他儿子呢。”   祁阳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被顾忻尔说得分不出有什么不对,只好继续问:“那我也不是尖端技术人才啊。”   “那说的不是你,是我们优优。   如果我们优优都不算最顶尖的技术人才那我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算顶尖了。   你说对吧!”祁阳还没说话,就听见对面开门了,顾忻尔连忙站起身,走到门边,道:“他俩聊完了,咱们看看情况去。”   陆观潮失魂落魄地站在阮优家门前,他还想说什么,顾忻尔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道:“陆总,差不多得了,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怎么还不舍得走了,要不要留你吃顿晚饭啊?”陆观潮望着阮优,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他黯然地回到对面,顾忻尔带着祁阳进门,拉着阮优坐下,把方才跟罗太太打电话的情况给阮优复述了一遍。   说完,阮优的反应和祁阳一样,都忧心忡忡地表示顾忻尔这几乎算是诈骗了。   顾忻尔大手一挥,道:“你们这些人,谨小慎微的,要按你们的实话实话,那黄花菜都凉了。   我哪句没说实话,句句都是实话,赵擎都跟我说了,做生意……”无意间提到赵擎,顾忻尔自己都没发觉,说出口了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他立刻噤声,顿了一瞬,才道:“反正我这不算诈骗。   再说了,我也不会立刻让罗太太过来,她那边离婚的事还没走完流程,钱没到手,她怎么会去清除标记。   你们要真怕我说的是诈骗,就趁着这段时间去做办手续,把资质的事情弄清楚。”   阮优想了想,道:“那行,我这段时间就去办资质。   真要想做,就不能把自己弄成黑作坊了,这是保护对方也是保护自己。”   跟赵擎待久了,赵擎教会顾忻尔大胆,也总会因为曾经黑白通吃的行径影响到顾忻尔,顾忻尔自己想了想,也点点头,同意了阮优的说法。   阮优又问祁阳:“你觉得呢?祁阳。”   他笑笑,道:“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但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规模和知名度跟心安肯定是比不了,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这样一个行业究竟有没有前景可言,现在还在摸着石头过河,我们也不认识什么行业内的其他人,只认得你,还有你父亲祁老师,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那我非常欢迎,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靠谱,那我也理解。”   面对阮优伸出的手,祁阳很紧张地搓搓裤缝,他和阮优差不多大,但此刻觉得阮优似乎比他成熟千百倍,而他还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紧张又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他也伸出手握住阮优的手。   “我当然要加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可太好奇了!”祁阳说。   顾忻尔也兴奋地将手放上来,道:“那好,现在咱们三个臭皮匠可就顶个诸葛亮了,接下来规划一下要做什么吧!我是这样想的,祁阳同志,你负责技术方面的问题,优优负责实操,我呢,既然我什么也不会,我就只能负责出钱,然后给咱们做个活招牌,多在外边打广告了。”   阮优抿着嘴笑起来,道:“听听这人说话多招人骂。”   开过玩笑,三个人便坐了下来,开始仔细商讨接下来要怎么做。   话已经跟罗太太说过,事情必须要一样一样紧锣密鼓地开始干,既然要做私人疗养机构,家里这个场所必定不行,太远又不方便,顾忻尔的任务是在小区内,最好就是同一栋楼同一单元找到另一套房租下来,作为营业疗养的场所。   阮优负责去准备材料办手续,尽快将资质审核批复下来。   而祁阳作为专业选手,负责去采购相关设备。   三个人事无巨细地商量了许久,外边天都黑了,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   阮优想叫个外卖,刚拿到手机,就听到了敲门声,阮优开门一看,是送上门的外卖。   “这是谁的外卖,我们还没点呢。”   阮优说。   送外卖的骑手风尘仆仆:“是阮先生是吗,这就是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骑手还忙着送下一单,阮优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外卖盒,拿到餐桌上,顾忻尔连忙将他们刚才头脑风暴时写写画画的纸张都收起来,把位置腾给阮优。   阮优已经猜到会是谁订的外卖了,长长的外卖流水单上备注写着的都是阮优的口味和注意事项,阮优笑了笑,把外卖单扯掉,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顾忻尔已经开吃了,他眯着眼睛品尝了两口,说:“阮优,陆观潮还挺会点的嘛!”阮优没说话,拉开外卖的包装袋看了看饭店的名字,在手机上点了一份一样的外卖下单送到陆观潮家里了。   顾忻尔看着阮优的一系列操作,顿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问阮优:“阮优,你这是干什么呢?”阮优答得言简意赅:“还给他,我不想欠他的。” 第50章   虽然阮优不理陆观潮,可陆观潮每天的慰问还是照常送到,阮优无所谓,他也顾不上看陆观潮到底每天都给他送了些什么。   顾忻尔在楼下租了另一套房作为疗养院的营业地点,这些天装修、采购设备、办理资质的事情把他们三个人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有精力去想陆观潮的事情呢。   原以为手续很难办,阮优去跑手续的时候都已经做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的准备,尤其是自己还办理一个之前几乎没有人尝试过的行业,没想到阮优只是根据各个部门不同的要求,按照规定准备并且递交了资料和情况说明后,资质居然很快就办下来了,整个过程流畅顺滑到不可思议。   阮优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要做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容易办,还是陆观潮又或者是赵擎在背后出力了,不过不管是谁出力,阮优都不会圣母到上前拒绝他们的帮助。   万事开头难,一切刚刚起步,阮优不想让自己要做的事情因为自己的执拗而陷入困境。   这么想的时候阮优也觉得自己挺自私的,而且像沈良一样,是一种公开且堂而皇之的自私,非常自觉地接受旁人对自己的好,并且大加利用。   看来果然是亲兄弟,阮优想。   很久没有听到沈良的消息了,阮优自觉屏蔽了那一家人相关的事情,和陆观潮折腾离婚的事情这么久,想到沈良,阮优还是如鲠在喉。   他并没有放下陆观潮对自己的欺骗,反而随着时日不断加深,阮优只要一想到沈良什么都知道,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自以为和陆观潮夫妻和顺,阮优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实情告诉当时一无所知的自己。   越想越不顺,再加上店里的准备工作已经快要结束,罗太太也很快就会上门,阮优特地选了一天敲响对面陆观潮的房门。   开门时的陆观潮看见阮优很惊诧,阮优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和慌乱,他手上沾着面粉,看起来正在厨房里忙碌。   他愣了一秒才道:“优优,快进来,家里有些乱,我在准备烤小曲奇的食材,你先进来坐。”   原来之前每天送到自家门口的东西都是陆观潮自己做的,阮优每天看也没看一眼就让物业保洁当垃圾扔了,也从不知道这些。   但这并没有影响阮优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用,我只说几句话,很快就走。”   阮优停顿一瞬,说:“你别在这里住了,搬回陆家吧。”   陆观潮的笑容僵在脸上。   阮优不搭理他,他可以忍,阮优不接受他的示好,他也可以忍,毕竟他住在阮优的对门,可阮优一直没有对此说过什么。   只要他还在阮优生活的世界里出现,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阮优的回应。   但现在阮优对他赶尽杀绝,要让他走了。   陆观潮努力保持笑容,问阮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优优,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阮优皱了皱眉头,说:“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我的工作室要开业了,很快会有客人上门。   我的客户群体面向的是离异独身的omega,你作为alpha出现得太频繁,我觉得会影响到工作室的运营。”   陆观潮知道阮优要做什么事,坦白来说陆观潮很佩服阮优,用腺体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如果是想要赚钱,那能做的事就更多。   但阮优选择了一条能够真实地让omega解脱的路,陆观潮觉得他勇敢。   所以阮优搬出这个理由,陆观潮居然一点都不能反驳,是这样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上门请求阮优帮助的omega愿意看到一个alpha对另一个omega死缠烂打,这难保不会让他们触景生情。   可道理是这样,想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陆观潮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只憋出来一句:“原来要开业了,那真是恭喜你,优优。   什么时候开业?”阮优心中大感荒唐。   原以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两人都闹到这份上,陆观潮必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话。   阮优狠了狠心,问出了一个让陆观潮十分难堪的问题:“陆观潮,你追沈良的时候,也是用这么死缠烂打的法子吗?”陆观潮愣住了,阮优趁热打铁,又说:“说实话,陆观潮,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你。   我不知道是你在感情里本来就是这种样子的人,还是说是我把你逼到这份上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吧,陆观潮,做回你自己,回家吧,这样咱们还能好聚好散。”   陆观潮的手不自觉攥紧了门把手,他哑声问:“如果我做不到好聚好散呢?”“那我只能用我的办法来结束了。”   阮优说。   罗太太登门时,阮优的工作室已经颇具规模,装修虽然只在房间原有装修的格局上搭配了一些软装,但看着就舒服了许多。   设备俱是新购置的,有的和心安的设备一样,有的和医院里阮优曾用过的一样,有的则是阮优第一次见,跟祁阳一起学习了操作方式。   罗太太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离婚赔偿,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就来找阮优,希望由阮优为她进行术后的恢复调理。   关于信息素的调节要怎么做,阮优和祁阳事先找祁崇君老师做了许多功课,信息素是个变化很大的人体表征,它不仅有难以改变的客观名称,还有许多随机改变的主观状态。   所以罗太太来了以后,阮优也事无巨细地让罗太太填写了一个表格,以了解罗太太的大部分状况。   阮优为罗太太做了信息素检测,她很年轻,信息素也甜蜜好闻,是很容易匹配到alpha信息素的一种类型,为罗太太的调试在技术上不具有太大的难度,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看罗太太本人的喜好。   为罗太太的诊疗计划是四次,每隔五天一次,二十天后alpha信息素对罗太太的影响就会完全降至最低。   配合标记清除的手术,从此以后罗太太的生命里就不再有罗先生的影响。   罗太太来找阮优时其实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她事先和顾忻尔约见过,顾忻尔的术后恢复效果确实很好,而且从表面来看的确没有留下omega常见的术后后遗症,就连术后虚弱的状况都不存在。   这算是给罗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这才真正地放心登门。   作为阮优的第一个正式的客户,阮优也很紧张,还好是有顾忻尔在一旁周旋调和,这才让阮优能专心调理。   不过阮优的调理很成功,二十天的疗程让罗太太也非常喜欢阮优的工作环境,她本身有许多想说的话,而阮优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只听,很少说话,却不让人觉得木讷,罗太太跟他吐槽了许多关于婚姻、标记以及结合的话题,阮优一一听着,像一汪澄澈的水。   受过情伤的omega在阮优这里找到了能够抒发的机会,她在婚姻里一直是丈夫的顺从者跟随者,直至丈夫要跟她离婚,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整段婚姻里丝毫不占有主动地位。   罗太太这样告诉阮优:“他把离婚申请拍在我面前了,我才知道我在他心里是这样一个能够被随时抛弃的人,我以前一直唯唯诺诺,那一刻才真正第一次反抗了他。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吧,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他说什么是什么,那离婚后我一无所有,金钱、青春、甚至是健康。   阮优,这婚姻啊,我现在才算看明白,别为别人付出,就是要等着别人为你付出才好。”   阮优能够理解罗太太的心情,其实能够来到他这里的omega,不幸的经历总是相似的,阮优都会与他们在细微处共情。   他笑着点点头,将最新的测试报告交给罗太太。   “不过现在不会再让您受伤了,恭喜您,罗太太,您已经获得了完全的自主和自由。”   结束调理后罗太太还有些恋恋不舍:“这儿可真是个好去处,要不是你这里不怎么对外宣传,我真想推荐给所有人。”   顾忻尔接了罗太太的话,道:“推荐也行,但可不能逢人就推荐,我们这里忙不过来不说,这世上能来我们这儿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大家都幸幸福福的,你看多好。”   罗太太闻言也笑:“谁说不是呢,但哪有那么好的事,真要离婚了,能像我一样来你这儿十天半个月,换往后几十年自由痛快,那也值了。”   有了第一单成功的范例,对阮优和顾忻尔还有祁阳都是一个极大的鼓励,他们为了庆功,准备一起去吃饭庆祝,兴致勃勃走到楼下,却看到陆观潮的车停在那里。   阮优看到陆观潮的车的那一瞬间便觉得倒胃口。   他刚听完陆太太对婚姻的一番见解,现在看到陆观潮,实在没什么好观感,的的确确就是倒胃口。   再看到陆观潮从车上下来往他面前走来,阮优后退两步,对祁阳和顾忻尔说:“叫外卖吧,我不想出去吃了。”   陆观潮走上前来挡在阮优面前,道:“之前你有客人要来,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出现,我刚才看到她兴致勃勃地打着电话说自己的事全解决了,那我总能出现了吧!阮优,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阮优皱着眉头抬起头望向陆观潮,那意思很明显,是要让陆观潮走开,可陆观潮看懂了阮优的意思也装不懂,拦在阮优面前不让路。   阮优盯着陆观潮看了一会儿,低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新闻中心吗,我叫阮优,我要爆料,我正在和陆氏科技的陆观潮先生办理离婚,这个新闻可以推送一下吗?” 第51章   陆观潮离婚的事情最早是由国内的一家新闻中心爆出的,新闻没头没尾,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据可靠消息,陆氏科技高层婚变。”   这样的标题哪怕是在八卦论坛上都不具有可信度,但毕竟是陆观潮但新闻,再加上有句老话讲了,无风不起浪,陆观潮夫夫高调宣布结婚以来,婚后倒是一直低调,也不曾闹出什么大新闻,这一闹,倒真来了个大的。   编辑部大约也是打着这样但心思,陆观潮的夫人叫阮优没错,如果是真新闻,那他们就是毋庸置疑的大独家,如果是假新闻,这是电话爆料,追责也该由陆氏科技去追打电话的那人,编辑部不至于首当其冲。   这么一场豪赌,结果却犹如一颗石子扔进辽阔的湖泊,陆氏那边没有反应,唯有在围观网友这边像炸开了锅,讨论的热度立刻便沸腾了。   其实多数的讨论只集中在一个方面——出身平凡的omega高嫁到底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幸福。   嫁入豪门的omega不少,但短时间内密集地出现赵擎离婚,陆观潮离婚的新闻,对omega的婚姻抉择再度成为热议话题。   不同于网络上的讨论,陆氏内部对这条新闻对处理则是手足无措,大boss的私事和家事,没人能越俎代庖替他回应,媒体的电话如潮水般涌入陆氏内部,但法务给陆观潮但电话却一个也没被接起来。   陆观潮没空接电话,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在阮优家楼下和他沉默地对峙。   好半天,陆观潮才艰难地开口。   “优优,你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陆观潮问。   阮优没什么表情,他说:“我说过很多次了,陆观潮,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办理离婚手续,我不想再和你在这段婚姻里拉锯了,我还说过如果你执意这样纠缠,那我就会用我的方式来离婚。   但你从没有放在心上。   你是觉得我不可能真的跟你离婚吗?”他蓦地笑了,那笑容落在陆观潮眼里,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居然有些寥落:“这也不是我的方法,这是你的方法。   陆观潮,当初你说要跟我结婚,其实我没想过非得跟你结婚不可,但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把结婚但事情通知给媒体。   陆观潮,当初你答应了沈良,就道德绑架我结婚,如今我原样奉还,有什么不对的吗?”陆观潮哑口无言,阮优不再和他啰嗦,他转身准备回家,离开前同陆观潮说:“尽快去系统申请吧,陆观潮,我们之间最后的体面是不要对簿公堂。”   陆观潮看着阮优进门,上电梯,他僵在原地,说不清是对即将失去阮优而感到恐惧,还是因为两人之间对矛盾终于被公布在众人面前而慌张。   陆观潮的手机不停地在来电话,下属的,朋友的,媒体的,或许还有家人的,但陆观潮都顾不得接电话,他望着阮优上了楼,然后看见阮优家的灯亮了起来,陆观潮仰着头朝后退了几步,看见阮优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毫不留情地拉上了窗帘。   阮优回到家,祁阳和顾忻尔还在家里等他,看他进门,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阮优见状扑哧笑出声来:“干什么啊,这么看着我,各回各家赶紧睡觉吧。”   顾忻尔一直和阮优住在一起,为了运营工作室方便,祁阳就一直住在楼下,但俩人谁也没动弹,阮优又道:“也是,还没吃饭呢,睡什么觉。   等会儿,我点个外卖。”   “我点过了。”   顾忻尔说,他拉着阮优坐下,问:“阮优,你怎么想的,你就这么把离婚的事儿曝光给媒体了,以后你怎么办?”“什么我怎么办。”   阮优奇道:“难不成因为我离婚了,还不配活着了吗?”顾忻尔恨铁不成钢地拍他一把:“你严肃点儿,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不知道舆论对omega有多苛刻,你跟陆观潮结婚在他们眼里又是你高攀,现在你离婚了,以后别人怎么说你,你想过吗?”“想过。”   阮优也不开玩笑了,他认真起来的声音很沉静,这似乎早就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了:“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这婚我也一定要离。   我绝不能再做别人的退而求其次,我不想我也不愿意。   况且我做错什么了,别人议论就议论吧。   我自己问心无愧。   “顾忻尔重重叹了口气,阮优又道:“至于工作室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   顾忻尔恼怒地说:“阮优,你说什么呢,我担心的是工作室吗,我是担心你!”他难过地说:“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离婚,让自己处在这样的风险和漩涡里,离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痛快的一件事。”   “我知道。”   阮优说。   他很冷静,似乎对以后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不论发生什么,他都全盘接受。   社会对omega的宽容远没有那么高,阮优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他知道顾忻尔说的都是对的,他的婚姻在舆论中并不处于有利地位,但阮优不可能因为这样但理由继续和陆观潮消耗下去。   本就是一段仓促而勉强但婚姻,以前是陆观潮被勉强,他们过得磕磕绊绊,万分不愉快。   体会到这种被勉强得苦楚,往后,阮优不想让自己被勉强。   “忍一时的苦,换往后的轻松自在。   我跟罗太太也没什么区别,我们追求的都一样。   离婚么,哪有不脱一层皮的,没事,你放心。”   阮优拍拍顾忻尔的手背,笑道:“我都饿了,外卖怎么还没来,打个电话催催吧。”   乔苒夫妇也是在新闻上看到了陆观潮和阮优要离婚的消息,在这之前阮优没有透露过他要离婚的消息。   这几个月阮优也时常回家,有时陆观潮也会来,但两人没有一起出现过,只不过陆观潮工作一直忙,阮优的状态也不像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所以夫妻二人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出了新闻,这才知道不是小事。   阮优和陆观潮不是没闹过离婚,上一次闹离婚阮优还搬回家住了,小夫小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是常事,但闹到媒体那里被爆出来就不是小事,显然这回有一方是动真格的了。   见到上门的陆观潮,乔苒夫妻都明白过来,看来这一次,依然是阮优提出了离婚,而且是铁了心要离婚。   陆观潮是不愿意和阮优离婚的,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是日常平凡的婚姻生活让自己认识到阮优的好,阮优超越了沈良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阮优告诉他的真相则彻底打碎了陆观潮对沈良对想象和爱慕。   原来自己对沈良的想象都是一厢情愿的错觉,沈良的优秀和夺目背后站着的是沉默的阮优,阮优以自己的心血滋养着沈良的光环,而自己却以为那就是真实的沈良,然后痴狂地爱上了他。   当阮优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陆观潮无法想象。   可是即便这样,陆观潮还是不想放弃阮优,就算过去的事情都是他做错了,但陆观潮想求一个挽回但机会,他不想就这么被残酷地踢出局。   分明绕了这么一圈他终于明白了全部,他不能让自己在终于醒悟但时候再彻底失去。   陆观潮别无办法,他只能登门,寻求岳父岳母但支持和帮助。   其实陆观潮也不知道岳父岳母会不会帮他,他猜是不会的,阮优要离婚,闹得这么郑重其事,岳父岳母一定会追根究底问他原因,而陆观潮若是讲明原因,那或许会失去最后的依仗。   可陆观潮还是来了。   他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和阮优结婚这一年来的境况说给乔苒夫妇,他每说一件事,乔苒的脸色就白一分,等陆观潮说完,乔苒已经面色惨白。   “优优每次回家,都说你们过得挺好,观潮,我也以为你自从之前那次闹离婚以后就会好好对他,但我……我没想到你们竟然闹成这样!都怪我!我当初就不该被乔萱的几句鬼话蒙骗,她说她是优优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会害他不成,我还真的当真了,结果就是这样!这就是她给优优找的好丈夫,好alpha!”乔苒说着便哭了起来,陆观潮已经猜想过会是这种结果,但他还是将自己的请求说出口:“爸,妈,以前是我混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做错的事情也太多。   但我真的不能和优优离婚,我希望他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如果就这么离婚了,我永远都会良心难安的。”   “那你就良心难安吧!”乔苒缓过气来,冷冷地说:“不用来求我们了,优优要跟你离婚的事情,我没意见。   观潮,我虽然没有生优优,但他出生三天就在我身边养大,我连他一根手指都没碰过,精心养到这么大,我见不得他受委屈。   更见不得给他委屈的人就在我眼前。   你走吧。”   陆观潮还想再说什么,乔苒却不留情面:“还不快滚!”她站起身来,对陆观潮道:“你们这些人对不起优优的,我都得给他讨回来。” 第52章   阮优刚一起床,家门就被敲响了,前一晚他的手机号被记者拿到了,响了半晚,最后以阮优把手机关机而告终,这一大清早就有人敲门,阮优下意识便觉得是记者找上门来了。   透过可视电话看了好半天,确定门口的人是沈良了,阮优才慢吞吞地将门打开。   沈良容光焕发,手里还提着一兜早餐,见阮优开门,毫不客气地便进了门,熟门熟路的,甚至还坐在餐桌的主位。   阮优跟着进去,皱着眉看着他,道:“你坐那儿干什么?”沈良还没说话,阮优又说:“这是我家,我得坐那儿,你坐这里来。”   沈良顺从地坐到下首,笑眯眯说:“我在公司坐习惯了。   不过优优,你真跟以前不一样了,难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要离婚了,人也硬气了。”   阮优就知道沈良不是来找他吃早饭的,闻言反问:“陆观潮让你来的?”“不是。”   沈良说着,打开食盒,把自己带来的早餐一叠一叠摆开:“先吃饭吧,妈妈做的,说是让你补补身子,别操心太过。”   阮优没动弹,沈良又说:“要说姨妈还真是疼你,昨天听说你要离婚了,又跑到家里跟妈妈大吵一架,就跟当时让你和陆观潮结婚那会儿一样,不过这回她是来跟妈妈算总账,指着鼻子把咱们妈妈臭骂一通……”阮优安静听着,没什么反应,直到听见“咱们妈妈”,才冷淡地打断他:“是你妈,不是我妈。”   沈良没接他这话,只继续道:“反正咱妈自知理亏,又听说了陆观潮跟你结婚时候干的那些事儿,清早起来给你做吃的,派我给你送来,顺便让我好好劝劝你。”   阮优嗤笑一声:“劝什么,劝我别跟陆观潮离婚吗?”沈良点头:“是啊,她觉得omega离婚了以后在社会上很难立足。   再者说了,陆观潮也算是她的倚仗,指望不上我,不还能指望你,关键是你老公陆观潮吗?你如果跟陆观潮离婚了,咱妈想翻盘的机会又少一分,心安真得到他们死都落在我手里了。”   沈良说起这种话,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只大大方方的,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   阮优看了他几眼,低声道:“无药可救。”   沈良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只说:“不过我觉得咱妈多虑了,我听说你的工作室开业了,罗家之前那个omega的调理是你给做的吧,圈子里把你的技术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挺有名气的,混口饭吃一点问题也没有,咱妈生出来的孩子,能差到哪儿去。”   阮优不想跟沈良再自说自话,因此沈良说这话他也没接,只等着沈良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果不其然沈良又说:“不过我觉得你确实没必要和陆观潮离婚。   不管怎么说陆观潮还算是个可靠的alpha,能给你的金钱、人脉助力也不会少,阮优,你也不能一辈子就开这么个小作坊吧,既然是前所未有的行业,那梦就要做得大一点,梦做得大了,需要的帮助就多……”“你都从哪知道我这么多消息的?”阮优问沈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这些事儿吧。”   沈良一笑:“不好意思,坐到我如今这个位置,确实是想知道什么事情,稍稍费一点心思,就会知道什么事情。   就算我不主动去问,也会有人主动上门告诉我。”   他似乎是蛊惑阮优一般,压低了声音,轻飘飘地说:“阮优,你就不想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吗?”阮优乐了,他用同样低而轻的声音回敬沈良:“那又是谁跟你说的,我想尝到这种滋味,只能依靠陆观潮呢?”沈良闻言,收敛神色,笑道:“那倒是我白操心一场了。   原想劝和不劝分,可我怎么觉得我来这一趟,更坚定了你要离婚的心情呢?”“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从来就没动摇过。”   沈良被阮优礼貌地请了出去,连带着他带过来的早餐一起。   沈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见阮优开始收拾一口没动过的小菜,连忙按着电梯开始下楼,等阮优拎着食盒出来时,发现沈良已经不在门口了。   乔萱做的东西阮优一口都不想吃,既然沈良走了,阮优决定直接扔到楼下垃圾桶里,下楼时阮优特意观望了四周,认定应该没有记者埋伏,这才放心迈出步伐,没曾想刚一出门,就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记者包了个圆。   “请问阮优先生,和陆观潮先生离婚的消息是您亲自爆料的吗?”“传言是您主动和陆观潮先生提出离婚,请问是真的吗?”“有人说您二位离婚是陆观潮出轨在先,您可以回应一下这一说法吗?”“您觉得您和陆先生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传闻中的感情不和还是的确有难以跨越的阶级差距?”“关于嫁入豪门又惨淡收场的说法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当初和陆先生结婚是否真的是为了嫁入豪门?”问题都很犀利,阮优想了想,随手接过一只话筒,说:“是我主动提出离婚,也是我亲自爆料,陆观潮没有出轨,我们确实情感不和。”   他答得简单,虽然信息量不小,但大多只是对网传回应的一个基本回复,没什么深刻且重要的内容。   而阮优随后的一段话却让在场记者惊掉了下巴:“至于阶级差距么?我是心安集团幼子,是乔萱女士和沈仲康先生的第二个儿子,我认为家世门第还算是配得上。   眼下我的个人疗养工作室也已经挂牌开业,我本人也是一个全新行业的创业者。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配,不过在我这儿是能算得上了。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我和陆观潮离婚,纯粹就是我不想和他过了。   这个理由,足够清晰了吗?”比陆观潮正在协议离婚更重磅的消息被阮优轻飘飘抛了出来,心安集团有两个儿子的事情从未对世人公布过,因此阮优对话音落地,记者们一时间竟沉默一瞬——这当口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是心安集团的第二个儿子,那意义就不同以往。   心安继承人沈良“篡权”的传言尚未平息,如今又有了新的继承人出现,这比单纯的离婚事件更让人关注。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疑问再度如潮水般淹没了阮优:“请问阮优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心安集团小儿子的,在这之前您对外的身份似乎一直是心安集团的表亲。”   “请问阮优先生现在爆出这个消息和您与陆先生的离婚事件有关吗?”“请问阮优先生是否知道前段时间心安集团领导人更迭的事情,您是否有入主心安的意向?”“刚才阮优先生说您有开设自己的工作室,请问工作室主要是什么类型的经营模式,此刻爆出这条新闻,是不是有为工作室做广告的嫌疑?”“阮优先生的工作室从事的工作与心安有业务重合吗?有没有想要再做出一个心安的计划?”阮优手里拎着食盒,他没有要回应记者提问的意思,他在记者面前说的话只是他想要说的内容,至于记者的问题,阮优一概不会回答,他只想等记者们把问题都问完后,就尽快离开他们都视线范围。   不过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阮优被一堆人和话筒包围着,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正想强行拨开人群离开这里,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陆观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横冲直撞地闯进人群,一手拉过阮优,拖着他便往前走。   记者们先是被他撞得东倒西歪,站稳后看清楚是陆观潮以后,围观的所有记者都沸腾了,说着正在协议离婚的Alpha却出现在omega家楼下,他们纷纷举起相机,追着两人拍。   不管之前记者们向阮优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现在陆观潮的出现和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打破了之前大众对于两人离婚事件的固有印象。   原以为是阮优高攀失败,没想到此时此刻遇见了陆观潮。   很显然陆观潮是来找阮优的,但他的姿态和神情都不像是找阮优算账,反而将自己的手臂紧紧圈着阮优,飞快地将他带上车,把围堵的记者关在外边。   记者们并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谁也没想到今天一上午的蹲点能蹲到这么多的惊天猛料,如今更是穷追不舍,陆观潮侧身给阮优系好安全带,然后按了几声喇叭,见记者们仍然没有要离开的一次,只好将车发动,这才让记者勉强让出一条路,陆观潮立刻便开车带着阮优离开了这里。   车开出很长一段路了,阮优并没有说话,陆观潮几次想开口,看见阮优的表情,到底还是忍下了没说话。   “停在前面那个路口吧。”   好半天,阮优才说。   陆观潮深吸一口气,他没有问阮优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曝光给媒体,虽然他很想问问阮优是不是做好了迎接日后山呼海啸般都舆论的准备。   但他知道阮优一定不想让他问。   “记者知道你住在哪里了,以后会经常上门的。”   陆观潮说。   阮优知道他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住处已经不安全了,但阮优并没有顺着陆观潮但话往下说,他说:“我可以报警。”   “报警需要时间!”陆观潮急迫地说:“阮优,我可以比警察更可靠地保护你!”阮优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之所以会被围堵,我们今天之所以会是这个局面,就是你这位说着要保护我的人,什么也没做到。”   阮优望向窗外:“到路口了,停车吧。” 第53章   陆观潮并没有按照阮优说的那样停车,他反而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立刻提升,阮优被惊得剧烈晃了一下,差点栽在车上,陆观潮伸手过来为他挡了一下。   “坐稳了。”   陆观潮说。   陆观潮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迫而可怜,他的话音中带着浓浓的忍耐与克制,阮优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许是之前陆观潮的模样过于可怜,又过于恳切,让阮优忘记了这是一个拥有着顶级信息素,时刻站在顶端的高等级alpha,他的社会地位,他的社会身份,都不是阮优能够抗衡的。   阮优的心中涌起慌张,面对这样的状况,阮优很难不感到害怕。   汽车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而阮优相比起陆观潮则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现在这辆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阮优不知道陆观潮要开车去什么地方,对前路的未知与陆观潮身份带来的恐慌都让阮优紧张,他坐得离陆观潮远了一些,尽可能地保护着自己。   陆观潮的余光瞥见阮优瑟缩地坐在副驾驶上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这就是他和阮优的婚姻吗,到头来,阮优看到他,居然只觉得害怕。   陆观潮想伸手抚摸一下阮优,可阮优别这头拒绝了,陆观潮的靠近令阮优的恐惧被无数倍地放大,没办法,陆观潮只好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出来。   两人是标记过的夫妻关系,陆观潮的信息素理应能够安抚到自己的omega,但阮优和陆观潮的匹配度并不算高,而陆观潮对阮优的信息素了解也并不多——在他们夫妻关系存续的大部分时间里,阮优都是一个腺体受伤无法分泌信息素的omega,正如夫妻关系需要磨合一样,信息素的完美交融与契合也是需要磨合的,可阮优和陆观潮之间没有这样的机会。   陆观潮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并没有让阮优感到被安抚,反倒激起了阮优心底里更深的恐惧,这或许也不能全赖陆观潮,毕竟就算是再不匹配的信息素,在标记面前,起码也会有天然的反应。   而阮优,他太提防陆观潮了,乃至于对陆观潮的信息素也有了应激反应。   “陆观潮要用信息素压制我!”这是阮优的第一反应,他的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急促起来,但很不争气的,阮优感到自己的腺体也变得微微发热,生理的本能远超阮优能够控制的程度,在阮优自己还无法明了情况的时候,阮优的腺体先一步接纳了这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信息素。   陆观潮的信息素从腺体开始,被灌注到他的四肢百骸,松枝的香气在阮优的血液里奔涌,阮优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都在接纳陆观潮的信息素。   比起阮优自己的意愿,他的身体显然更为思念陆观潮。   不知陆观潮开了多久的车,阮优只觉得自己脸上也开始发烫,陆观潮的车终于停了,阮优闻到一丝海风的咸腥味。   陆观潮绕到车的那一边,为阮优打开车门,阮优仍然被陆观潮的信息素影响,他四肢无力,陆观潮弯下腰将他抱起来。   “这几天记者太多了,我们避一避风头,好吗?”阮优想说不好,但陆观潮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他抱着阮优进门,阮优费力地抬起眼睛,看见这是一个度假酒店,地点在市郊几十公里外的一片海滩。   陆观潮用助理的信息开了房间,这一路他都没有把阮优放下来,阮优顺从地让他抱着,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和陆观潮起争执,再闹到人尽皆知。   进了电梯阮优哑声道:“放我下来。”   陆观潮置若罔闻,他将阮优的膝弯捞得很紧,阮优整个人就在他怀里缩着,omega身量娇小,阮优被陆观潮抱在怀里,陆观潮毫不费力。   房间在顶楼,陆观潮进了门,将阮优放在床上,他给阮优脱了鞋,道:“是不是昨晚有记者找你了,应该一晚上都没睡好吧,我看你黑眼圈很重。   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逛逛。”   阮优不说话,抿着嘴唇瞪着陆观潮,陆观潮的手覆在阮优的眼睛上,他说:“别这么看着我,阮优,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我还是你的丈夫你的alpha,我就有责任保护你。”   陆观潮还想说自己想在避风头的这几天,再弥补阮优一个蜜月,最初的婚礼蜜月被他逃开了,后来补给阮优的那一个蜜月,显然阮优并没有享受到蜜月的氛围,现在这是第三次,可这话陆观潮说不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若是说给阮优听了,恐怕阮优立刻就要穿鞋走人。   其实阮优现在就想穿鞋走人,但他是坐陆观潮的车来的,自己一个人很难回去,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陆观潮说的是对的。   他抛出重磅消息,把马蜂窝给捅炸了,沈家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他一朝曝光出来,若是他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山呼海啸在等着。   这样一想,阮优便顺从心意躺了下来,前一晚真的没有睡好,而现在,或许是之前陆观潮的信息素终于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阮优的眼皮沉沉下坠,很快就合在一起。   他睡着了。   陆观潮一直等到阮优睡着了才敢走到他身边,阮优瘦了一些,他本就是非常瘦的体型,这么一瘦,人就显得更娇小了。   但或许是每天心情愉悦,又有自己的事情可做,阮优的精神状态倒好,眼睛里也总是闪着光。   陆观潮艰难地认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阮优在离开他以后过得其实要比跟他在一起时愉快得多。   在他们的婚姻里,陆观潮其实没有给阮优带来过愉悦,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陆观潮感到异常懊悔,在他们关系最亲密也最甜蜜的那段时间,陆观潮仍旧没能拿出百分百的心意对待阮优,如今他再想弥补阮优,可阮优已经不需要了。   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就意味着陆观潮在阮优那里失去了全部的机会。   陆观潮看着睡着的阮优,他呼吸很平缓,仿佛屏蔽了一切外来的伤害和痛苦,陆观潮替他掖好被角,阮优却觉得热,在梦里一把挥开了。   陆观潮苦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不合时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合时宜。   阮优醒来时天已经晚了,夜色正浓,他从床上缓慢地坐起来,还能听见窗外海浪轻柔的拍在沙滩上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让阮优沉迷,他认真听了好一会儿,感到心情变得平和而宁静。   之前的一段时间阮优总觉得自己戾气过于重,太过具有攻击性了,时刻保持尖利爪牙的状态也让阮优很累,但既然决定离婚,这样的状态就是不可避免的,否则他身边一定少不了嘈杂的声音,劝他不该离婚,说他omega孤身一人太难。   长期保持强势也是一种消耗,阮优的确觉得有些累,这是他难得能够放松下来的时刻。   听见房门响动,阮优立刻又收敛起神色,做回那个齿牙锋利的omega,面对着进门的alpha陆观潮。   陆观潮推着一辆餐车进来,见阮优已经醒了,便将餐车推到他的面前。   “我想让酒店送些吃的上楼,又不知道你这会儿想吃什么,所以都点了些,一起推上来了。”   陆观潮一说,阮优才发现自己倒真有些饿了,他拈起一小块雪媚娘送进嘴里,陆观潮又为他倒了杯牛奶。   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问他:“你不吃吗?”陆观潮便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尝了几口,突然开口了:“优优,我有事跟你说。”   阮优抬眼望向陆观潮,示意他有事就直说,陆观潮道:“刚才……”他说得似乎很艰难,好半天才又接着说:“刚才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去系统里,提交了离婚申请。”   仿佛是阮优期待很久的事情了,但真正发生时,阮优也没有觉得十分解脱,他只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哦。”   陆观潮放下筷子,搓了搓脸,说:“我去申请离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爱你,现在爱着你,以后也会爱着你。   只是我突然发现,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过得很轻松很舒心。   我带给你太多不快乐了,离开我,对你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阮优轻笑一声,道:“你这是在表达什么爱是放手的感言吗?”本是想调侃一句,没想到陆观潮却真的应了:“算是吧。”   他笑容很勉强:“优优,过去我真的做了太多错事蠢事,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你也不愿让我挽回。   之前我一直想着,我爱你啊,我之前都爱错了人,花了那么长时间,走了那么多弯路,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才知道爱你,怎么能放弃。   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如果爱你,应该站在你的立场上,想想你的心情。   既然你没有我的时候真的会过得很好,我就不应该再让你难受。”   陆观潮突然剖白内心说了这么多,阮优一时间还有些招架不住,好半天,他才问:“哦,那申请大概什么时候能办下来?”“应该很快。”   陆观潮说。   说完这话,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仍是陆观潮先开口:“优优,我可以跟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阮优抬眼望向陆观潮,陆观潮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带你来这里,不仅是为了躲记者避风头,也是想补给你一个真正的蜜月。   优优,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想了好半天,阮优轻轻点了点头,他说:“好聚好散,陆观潮,从这里回去的那一天,我们就再也不要联系了。” 第54章   阮优给顾忻尔打了电话,跟他说了自己的行程,又给父母也打了电话报平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外边待几天再回去。   父母非常着急,阮优离婚的事情很突然,现在新闻上阮优亲口承认自己是心安小儿子的画面也在循环播放,他们不知道阮优最近遭遇了什么,但是在视频电话里看到阮优精神状态还好,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阮优准备挂电话时陆观潮过来了,父母在手机镜头里看到了陆观潮的身影,便问他:“优优,你现在是跟观潮在一起吗?”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点头道:“嗯,我们在一起。”   乔苒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想问,又不敢问,好半天,还是阮优先开口:“我们已经在系统上提交了离婚申请,应该很快就会通过。   这次只是碰巧,他带我出来避避风头。”   阮优之后再说了什么,陆观潮已经没有听了,他的脚步在听到阮优说起两人离婚那一刻便顿住,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阮优的视线范围内。   陆观潮再一次意识到,原来在阮优那里,他对离婚是那么的渴望,当陆观潮真的同意离婚后,阮优就会以一种这么轻松的姿态说出这件事,仿佛他已经期待了千万次。   阮优打完电话后从房间里出来,陆观潮正站在窗前发呆,阮优走上前同他说:“我出去走走。”   陆观潮回过神来,连忙道:“那我陪你!”末了意识到两人已经是即将离婚的状态,他又萎靡下来,道:“是不是不方便,你一个人出去安全吗?”阮优看着陆观潮这幅模样,突然有些不忍心,陆观潮固然做过许多让他痛恨的事情,但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真的要离婚了,阮优不希望以后都还以一种怨怼的心态面对陆观潮。   因此虽然阮优原本只是出于礼貌给陆观潮告知自己的去向,听见陆观潮这样说了,阮优还是犹豫一刻,然后将陆观潮的外套递给他。   “一起吧。”   阮优说。   这是市郊的一片海滩,有绵延数十公里的海岸线,夜色降临后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滩,柔软的沙粒涌入鞋里,阮优干脆脱了鞋拎在手里,赤脚在海边散步。   夜风很凉,阮优裹紧身上的针织外套,陆观潮见状,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阮优披上,阮优低声说:“谢谢。”   陆观潮以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对阮优说:“以后要多穿点,风很冷,你容易生病。”   阮优嗯了一声,说:“陆观潮,跟我说说你和沈良的事情吧,你怎么看待他的。”   沈良,陆观潮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从沈良哭着求他和阮优结婚,以保全他自己的秘密的那一刻起,或许陆观潮心中臆想出的那个完美的被神话过的沈良就已经消失了,至于之后他和阮优婚姻里因沈良而起的诸多裂痕,或许只是他自己心有不甘。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有些催促的意思,陆观潮轻咳一声,问他:“你想听哪些,之前……之前我都跟你说过了。”   “都行。”   阮优说。   陆观潮的声音混在夜晚的海风声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轻轻地开口:“在学校的时候,沈良经常开party,有时候也是饭局,同学朋友们过生日,他也会帮忙组局,准备一份生日惊喜。   好看,且善于社交,他在学校很受欢迎。   而且他成绩也不错,那时在国外,没什么人知道他是心安的儿子,虽然学了对omega来说很困难的生物检测专业,但他学得很认真,成绩也很不错。   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   阮优嗯了一声,道:“他在国内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喜欢做这些事。”   他歪着头笑了笑,问陆观潮:“然后呢?”“很多人喜欢他,优质的alpha和beta,听说还有崇拜他的omega。   但他一个也没有答应,也包括我。   他把那份检测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毕业了,靠着这份检测报告,我在一毕业就收到了陆家理应分给我家的那部分财产,然后我用这部分资产创业,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一开始我对他的感谢大于感情,但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喜欢。”   陆观潮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下去,似乎不敢再说,阮优笑了笑,说:“你不用这样,我心里明白,即便没有那份检测报告,以你和沈良的互动接触,你总归也是喜欢他的。   而对我来说,即便你那时知道那份检测报告是我做的,你也未必会喜欢我。   因为我对你而言,只是跟在沈良身边的一个陪衬跟班,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   陆观潮想反驳,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只苦笑道:“到底是我太蠢了。”   阮优没再朝前走,他站住了,面对着陆观潮,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是,陆观潮,不是你蠢。   你只是没能做好准备,接受自己做出选择后的结果。”   他将外套还给陆观潮,说:“如果以后你要再次结婚,陆观潮,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不要摇摆不定,不要在铸成结果后再懊悔,珍惜眼前人,好好对待别人。”   “没有别人了。”   陆观潮说。   他苦笑一声:“你觉得我是那种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阮优没说话,陆观潮又笑了一声:“也难怪,在你心里,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见着沈良的时候喜欢沈良,见着你了,又说喜欢你。   以后见到别人,想必也要喜欢别人。”   阮优被陆观潮这话说得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便道:“天色晚了,回去吧。”   陆观潮跟在阮优身边,走出很长一段路了,陆观潮突然说:“优优,其实这一路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在疯狂地想,不如就用信息素吧,用最原始最疯狂地方法占有你,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一个alpha能有无数种让omega离不开自己地方法,但是优优,我不会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是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阮优的心猛得跳了一下,他知道他的感觉不会错,在车上时有许多次,阮优在陆观潮的信息素里感知到强烈的占有欲,他也知道陆观潮说得没错,只要陆观潮想,不只是在密闭都车里,哪怕是现在,阮优都无法抵抗。   陆观潮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优优,alpha爱一个人都时候,和omega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区别,你爱我的时候想要去换腺体,我爱你的时候,也想不顾一切地留下你。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不想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一辈子都恨我,让我们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阮优没说话,陆观潮轻轻地为他抚平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然后说:“优优,我希望我能留有余地,以后仍然有追求你挽回你的机会。   所以我愿意跟你离婚。   过去是我做得太差劲,把我们的婚姻毁了,我跟你离婚不是为了以后要开始新的生活,而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个新的起点。”   阮优被陆观潮说得心里乱糟糟的,面对陆观潮源源不断的情爱攻势,阮优显得手足无措,陆观潮反复在说的爱他,让阮优心中有些恍惚。   好半天,阮优才说:“真够霸道的,还有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说要重新再来就能一切重启的。”   阮优说完,转身就走,颇有些生气的样子。   陆观潮三两步追上阮优的步伐,“不是我说了算,优优,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一段正常的感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至于你我之间是否合拍,这段感情是不是让你舒服,都按你的感受来,可以吗?”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飞快地说:“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事情。   我很忙。”   陆观潮也不逼阮优,他只道:“不会逼你给我回应的,优优,你只需要做你的事情就好。   我更不会现在就逼你给我回答,不是说了吗,咱们来这儿是来玩的。”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距离酒店不远的沿海街区,街边有许多大排档,烧烤酒水一应俱全,阮优多看了两眼,陆观潮便拉着他去坐下了。   “想喝酒吗?还是想吃点东西?”陆观潮问阮优。   阮优拿过油腻腻的菜单翻了几下,道:“先看看。”   陆观潮给阮优点了些果味酒水,海边的酒水本就清淡,添加了果汁后,酒味不浓烈,又比果汁更刺激,很适合在夜间露天饮用。   阮优捧着酒杯尝了一口,大抵是觉得好喝,又多喝了几口,陆观潮笑了笑,原本想自己上手,抬起手后又顿住了,而后他指向自己的嘴角,示意阮优擦掉嘴边残留的酒水痕迹。   阮优觉得有点丢脸,不过陆观潮什么也没说,这让阮优稍感安慰。   陆观潮见阮优脸色缓和了,又问他:“有什么很想玩的吗,这几天可以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阮优摇了摇头,有些茫然:“不知道,来得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准备。”   “是我出发得太匆忙。   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情况不妙,所以一直在你家楼下守着。   原想提醒你,没想到被沈良给耽误了。”   陆观潮解释了自己出现的原因,阮优到底也不能说是陆观潮保护不力,只道:“是我自己跟记者说的,怎么又算是你的错了。   走吧,累了,回去休息。” 第55章   原以为和陆观潮说了那么深刻的话题,这一晚必定睡不好,没想到阮优倒是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这一醒来打开手机,又是源源不断的消息和未接,阮优拿着手机等它震动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认真看。   说是认真看,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眼扫过去,多数消息都是震惊于阮优跟记者说的那些猛料,还有无数记者媒体给他打电话,甚至添加他,希望能跟他深入交流沟通。   阮优把这些都一扫而过以后,余下真正关心他都也不多,父母发来的消息,顾忻尔和祁阳发来的消息,除此之外就只有沈良和姨妈发来的消息了。   沈良问阮优去哪里了,姨妈发来消息说就在阮优家门口等着,见不到他不放心。   阮优一看到姨妈发来的消息就烦得要命,他随手拉黑了姨妈,让这个人短暂地消失在自己到视线范围内。   陆观潮大约是听到他手机震动的声音,所以敲了敲门,进了阮优的房间。   他手里端着早餐走到阮优床边,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道:“吃点东西,别看手机了。”   阮优倒是没有反对,他知道网络上必然充满了对自己和陆观潮对报道,自己这里是这样,陆观潮那里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优喝了半杯水,而后问:“你那里呢,你有被影响吗?”陆观潮没说话,阮优又说:“应该是有的吧,对你公司影响大吗?”“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优优。”   陆观潮轻声说,他岔开话题:“吃完了起床收拾一下吧,咱们去外面逛逛。”   外边闹得天翻地覆了,阮优和陆观潮这里倒是岁月静好,两人收拾干净后便一同出门,春天天气尚好,海边风浪也不大,比起夜晚的凉意,白天的海滩显然更宁静。   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海滩边的游客也很少,阮优和陆观潮在海滩上支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两人各自躺在一把躺椅上,一人手里拿了本书翻着看。   阮优是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娱乐活动,陆观潮则是不想离开阮优身边。   这是他向阮优求来的最后的相处时间,离开这里回到他们的日常,阮优就真的和陆观潮没有关系了。   陆观潮心里那种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痛苦在反复拉扯着他的心,即将失去阮优的恐慌和无力挽回的怅惘笼罩在陆观潮心头,他哪里有什么精力去看书,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阮优。   阮优不是木头人,陆观潮总是看着他,他自然也感受到了。   忍了一会儿,阮优放下书,无奈道:“我刚才看到那边有潜水冲浪之类的项目。”   这是要把陆观潮支开的意思,毕竟上一次他们度蜜月,陆观潮就对潜水这项活动情有独钟。   陆观潮还没开口,阮优的手机又震动了一声。   因为不想看手机,阮优只随手把手机放在遮阳伞下的小茶几上,现在手机震动,屏幕亮起,陆观潮和阮优同时望过去,都看到了屏幕上闪着的消息。   “许知海:优优学弟,听说你离婚了,还自己开了工作室,有意向扩大规模吗?”陆观潮呼吸猛得一滞,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警报都响起来了,陆观潮甚至在想,如果他能追回阮优,两人再一同出门游玩,一定不会再去海边。   每一次去海边都有这个阴魂不散的许知海,简直快要成为陆观潮心头的阴影。   阮优也看到了许知海的消息,度完蜜月后他零星和许知海在微信中聊过几次,大多都是不疼不痒的日常问候,也并不是常联系的关系,阮优心中并不觉得自己和许知海是十分亲密的友人,故而看到许知海这一副与他异常熟稔的语气聊起他的私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阮优没回复许知海,陆观潮以为是自己在这里,打扰了阮优和许知海聊天,他心中有些戚戚,再一次认识到阮优是很抢手很找人喜欢的,阮优和他分开或许真的会过得更好。   更何况阮优又有那么高超的手艺,能让他自己完全不被标记后的信息素所干扰,也就更不会影响到他再寻找下一任Alpha。   陆观潮控制着自己别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阮优,但他心里百感交集,细细数分明了,全是关于阮优的万千计较。   阮优被这么盯着,书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索性拿起手机,开始翻看关于自己的新闻。   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一片海滩虽然是世外桃源,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但到底只是一时的,阮优总要回到那个现实世界,去面对一切天翻地覆后的改变。   只随手一翻,这些天关于他和陆观潮的新闻就尽数扑面而来,对阮优和陆观潮对婚姻,不论是阴谋论还是婚姻法,洋洋洒洒的分析文章阮优一眼扫过去,居然就有许多篇。   还有不少文章把阮优和顾忻尔两人短促结束的婚姻放在一起比较,以论证高低配的婚姻结构的不稳定。   在阮优说出自己是心安集团的小儿子后,关于他的婚姻的分析又调转了风向,关于阮优是不是野心家,是不是想要借离婚拿到财产,然后为自己铺路,是不是要同沈良争夺心安的分析逐渐占据主流。   而关于陆观潮的分析,则更多是在推测离婚是不是会为陆观潮的公司带来影响,以及未来陆观潮的择偶会偏向哪个方面。   而这些分析又无可避免地引发了大众对alpha和omega的诸多固有印象,以及对这些固有印象对反驳和排斥。   阮优和陆观潮在这一场热闹的辩论大赛中则更像两个工具人,被反复拿来作为各自的刀剑武器,捍卫自己的观点。   这对陆观潮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他不仅是陆观潮,身上还代表着公司的形象,一直以来他对外的形象都很不错,现在和这些牵扯不断的家务事纠缠在一起,偏偏他本人迟迟不发声,只有陆氏科技的法务部反复表态,说这是陆观潮的家事,希望大众能将目光更多地放在陆氏科技产品本身上。   但离婚的热闹没人不爱看,况且还有豪门家世恩怨这样热闹中的顶级热闹,阮优和陆观潮离婚的事情比先前顾忻尔离婚的事情要热闹得多,一天过去,舆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少阮优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开始站出来煞有其事地爆料,比如阮优和陆观潮婚内早就不合,甚至很少住在一起,再比如阮优和陆观潮已经分居许久,只是一直因为财产分割的情况才没能离婚,又比如阮优和陆观潮结婚本就不是你情我愿。   总之爆料的内容有真有假,总是将事实含糊带过,但越是这样真假掺半但消息,越是能激起人但关注与好奇,阮优和陆观潮但离婚事件,热度力压其他事件,牢牢霸占了这几天观众的注意力。   阮优倦怠地关掉手机,一转头,看见陆观潮还在看他。   阮优几乎有些无奈了,他站起身,倒:“走吧。”   陆观潮跟着站起身,几乎是同一刻,陆观潮和阮优都听见了一声很轻微的快门声。   那声音并不大,海边有舒缓的风声和海浪声,还有啾啾鸟鸣与沿海公路上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但就在这中属于自然但安宁中,一声快门声,声音尽管不大,却异常刺耳。   陆观潮立刻将阮优拉到自己身后,道:“有记者!”记者居然能追到海边来,其实阮优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真碰上追过来的记者,阮优只觉得火气蹭得往上冒。   阮优想从陆观潮身后钻出来,但陆观潮将他拦得很紧,一点都不肯让他被记者拍到。   “别冲动,阮优,别跟记者硬来。   咱们走就是了!”陆观潮转身,低声对阮优说。   阮优被陆观潮半搂在怀里,他用自己对身躯遮挡着阮优,两人低头飞快地回到酒店,酒店门口不出意外地堵着许多记者,长枪短炮地架着,显然是在守株待兔。   海滩边的度假酒店不少,但在客人不多但情况下,陆观潮和阮优还算是挺明显但两个目标,再加上前一天两人没什么遮挡地就去了大排档,又被不少人偶遇,如今行踪已经完全暴露了。   若不是入住但酒店安保措施不错,恐怕已经有记者要蹲守楼道甚至是房间门口了。   陆观潮带着阮优从进货入口进入酒店,又从货梯进了房间,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压显然比之前低了。   进房间前阮优敏锐地抬头,确定没有人了,这才进去。   陆观潮替阮优拉起房间的窗帘,遮光窗帘效果很好,房间立刻陷入昏暗,阮优随手打开床头小小的床头灯,疲惫地舒了口气。   “回去吧,陆观潮。”   阮优说。   “躲不是个办法,咱们回去吧。”   阮优话音刚落,手机又是一声震动,是新闻推送,配图赫然就是阮优陆观潮刚才被拍到的画面——《陆观潮偕妻子阮优同游,疑破婚变传闻》。   阮优点开看了看,不知是什么记者一路跟着陆观潮和阮优到海边,里边的配图不仅有刚才被拍到的那一张,甚至还有前一夜两人在海边并肩散步,陆观潮为阮优披上衣服的画面。   记者的配文是陆观潮深情款款,而他的omega妻子毫不领情,文中大有替陆观潮抱不平,认为阮优对待陆观潮过分冷淡的意思。   这样的文章这几天媒体已经写了无数篇,阮优飞快地看完,他看着照片上陆观潮盯着他为他披衣服的样子,许是离得太远,镜头拍不清楚陆观潮的表情,只有他半俯下身为阮优抻平衣领,而阮优微微侧开脸,十分避讳又紧张。   不知何时自己和陆观潮的婚姻居然变成了这样,两人的姿态仿佛彻底颠倒,但阮优并不享受,他躺在床上疲惫地想,终于要结束了。 第56章   陆观潮和阮优离开海滩回去的路上,系统里的离婚申请通过了,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是系统自动发送的通知短信,告诉他们离婚申请已经通过,可以择日领取离婚证书,在法律意义上,他们已经变成了没有关系的两个独立个体。   阮优收到短信,看完便将手机揣回口袋,陆观潮也扫了一眼,之后开车明显就开得有些心思恍惚了。   阮优忍不住道:“我来开吧。”   陆观潮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疲倦道:“让我缓一会儿。”   阮优大约也能理解陆观潮现在的心情,于是识趣且贴心地解开安全带,他打开车门,道:“我去服务区那边的洗手间一趟。”   车里只留下陆观潮一个人,陆观潮挫败地将头贴在了方向盘上。   他真的失去阮优了,从这一刻起,阮优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阮优从洗手间过来,远远地看着陆观潮已经恢复如常,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脸微微侧向窗外,日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看着仍旧英俊。   只是现在的陆观潮和阮优刚刚认识他那会儿的意气风发差远了,甚至连刚结婚时他忍耐克制地接受这一段婚姻的样子都不如。   离婚令陆观潮心力交瘁,阮优突然也觉得他可怜,若不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婚姻,或许陆观潮并不止至于变成这样。   哪怕陆观潮无法与沈良在一起,或许也可以与一个跟沈良没有任何关系的omega在一起,而不是跟自己结婚,然后在与沈良较劲、拉锯、追逐和放弃的过程里,把他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团糟糕的烂泥。   阮优这样想。   他站在车下静静地看了陆观潮一会儿,阮优用目光描摹着陆观潮的样子,他许久没有静下心来看陆观潮了,两人总是争执推拒躲闪,彼此相对的样子也总是饱含过分的痛苦和过分的热烈,剑拔弩张,又怒火燎原,这样平静相望的时间实在是已经很少。   如今再看,陆观潮的脸仍旧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他依然有一副阮优喜欢的好看面孔,阮优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恍惚,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抹平他和自己之间那么多无法跨越的伤害和矛盾,自己还会不会爱上这个人。   阮优还没得到答案,陆观潮便转过脸,他望向阮优,阮优也望着陆观潮,四目相对,阮优连忙低头眨眨眼,而后飞快地上了车。   之后两人在路上没有再说话,陆观潮将阮优送到小区门口,阮优没有再让他进去。   陆观潮只是沉默一瞬,便应允了阮优的要求,他将车停在路边,阮优下了车,两人甚至礼貌地进行了告别。   阮优半弯下腰冲陆观潮挥挥手,陆观潮也颔首,而后他发动车子,阮优目送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自然也亲密过、怨恨过,哀求过、争执过,但真到了离婚的这一刻,两人都选择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   所以陆观潮和阮优都清楚,或许家门口仍然围堵着记者,但他们不必再同时出现,陆观潮也不必将自己的关心与担忧说出口。   直到陆观潮的车汇入车流,再也看不见了,阮优这才转身往家门口走,门口的记者已经等得有些倦怠了,蹲守两天,如果再蹲不到陆观潮和阮优,他们就准备撤离,不能一直和两人耗着,没成想在最后时刻,阮优回来了。   记者们一窝蜂地涌上前去,还没提问,阮优就轻轻接过一只话筒,说:“我和陆观潮先生的婚姻关系已经正式结束了,好聚好散,以后我会支持陆观潮先生的事业发展,陆观潮先生也会同样支持我。   希望大家不要再过分关注我们的私事,把个人空间留给我们。”   阮优说完,拨开人群进了楼栋,楼栋内安保严格,记者们带着长枪短炮无法进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优进门,然后进电梯,最后上了楼。   一度闹得纷纷扰扰的阮优和陆观潮离婚的事件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落下帷幕,围堵陆观潮的记者同样收到陆观潮的肯定答复,只不过他说的要比阮优更恳切一些:“我和优优的确离婚了,希望大家不要再去过多地打扰优优,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也希望大家同样支持他,给予他和他的事业成长、发展的机会。   至于他的家世,我认为这是他的个人隐私,不用过多打扰追问了。”   这段话是顾忻尔念给阮优听的,念的时候顾忻尔便抑扬顿挫,念完了,顾忻尔频频感叹:“这陆观潮可真是,在一起的时候没见着他多了不起,分开了反倒开始装模作样。   这话说的,优优,连我都有点佩服了。”   阮优正在整理这段时间发给他消息他没有回复的人,如果是问离婚的,阮优通通不回,筛去这些,还有问其他事情,比如阮优工作室相关的,他便挑着开始回复。   回到许知海的时候,阮优的手顿住了,许知海在问出那条消息后并没有收到阮优的回答,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几个小时后他又给阮优发了另外的消息。   “梨岛上的产业我交给兄长了,最近打算北上创业,不知道学弟能不能给个机会,一起搭伙,我也来做一回投资人呢?”许知海这话说的有些轻佻,阮优不想回复,又不想显得不礼貌,于是回他:“我们团队里已经有赞助人了,学长,不好意思,您可以再看看别的您感兴趣的项目。”   许知海回得倒是很快,“哈哈,那没事,我从梨岛这边过去后再看看。   不过到时候就得学弟多带带我,我虽然是在那边读的大学,可是人脉和圈子却不熟悉,还得学弟带我入圈才是。”   已经拒绝过许知海的投资,他现在说这话,阮优就不好再拒绝,阮优只好回复他:“学长说笑了,我也不太熟悉。   不过学长要是有事找到我,能帮到你,我会尽力的。”   许知海回了个好便没再说话,阮优也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和陆观潮离婚后阮优收到陆观潮的律师,准确来说是陆氏科技的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之前阮优拟定的那份协议书陆观潮并没有签字,他重新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已经签过字,只让律师送来给阮优签字。   律师一并带来的还有陆观潮转给阮优相关资产的明细,只等阮优签过字后便直接去办理过户手续。   阮优翻开陆观潮的离婚协议,陆观潮分给阮优不少资产,但那个数额恰好处在一个合理,且让阮优无法强硬拒绝的范围内。   而对阮优提出太多了的部分,陆观潮派来的律师是这样同阮优解释的:“这是陆先生对您在婚姻中受到伤害的补偿,根据您的过往病历和病情,如果以婚姻法起诉,大抵会得到同等数额的赔偿。”   之后阮优又提出了许多质疑,都被陆观潮的律师给彬彬有礼地回应过来了。   阮优毫无办法,气极反笑:“看来公司里有个法务部还真是很必要。”   律师笑了笑,道:“站在公司的角度,陆先生是公司的绝对领导,我们也是出于保护公司的缘由,不希望离婚这件事对陆先生造成负面影响,从而影响到整个公司。   还希望您能理解。”   阮优刷刷签了字,将笔和合同一起推到陆观潮的律师面前,道:“怎么,你们法务部的人害怕我以后拿着什么证据去告陆观潮婚内虐待吗?”律师赔着笑道:“不至于,不至于,那您先忙,我先走了,过户手续可以在您方便的时候办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随时联系我。”   律师走了以后顾忻尔连忙从房间里出来,他早就躲在房间里偷听了半天,见人走了,迫不及待地像阮优当初翻他的离婚协议一样,翻开了陆观潮给起草的离婚协议。   看了好半天,顾忻尔啧啧感叹。   “这陆观潮,为了多给你点钱,可真是煞费苦心,他不会是把整个婚姻法都翻了一遍吧。”   阮优冷哼一声,顾忻尔又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他压迫他们公司的法务去翻婚姻法更实际,协议这种事儿,法律行业的外行弄不明白的。”   阮优还是不说话,顾忻尔便自顾自地翻着,然后口中念念叨叨地数落阮优:“阮优啊,你这人真是还挺难取悦的,你看赵擎要跟我离婚,他知道我就喜欢花钱,喜欢享受,喜欢玩乐,所以就给我很多钱。   不管他是歉疚呢还是弥补呢还是别的什么,至少他知道干什么能让我爽。   但陆观潮就太惨了,他给你感情吧,你不要,给你钱,你也不要,给你自由,你整天看起来也没多享受,很难取悦,很难。”   阮优抄起一个抱枕砸到顾忻尔身上,道:“说什么呢你。   我就是不喜欢他自作主张。”   顾忻尔稳稳地接住抱枕,不冷不热地问他:“说的是呀,他自作主张给你这么些财产,但他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能要吗?”看阮优不自觉地皱起脸,顾忻尔又道:“我看陆观潮当初还不如跟沈良结婚,起码他知道沈良要什么,沈良要钱,他就给钱,沈良要地位,他就帮沈良夺下心安。”   眼瞧着阮优下意识地狠狠瞪了顾忻尔一眼,顾忻尔又拉长音调,嬉皮笑脸地说:“不过也是,虽说婚姻就是图个互相帮助扶持,但是感情吧,人还是喜欢迎难而上,偏要玩这爱的猜心小游戏。”   阮优抄起另一个抱枕精准把顾忻尔砸得歪倒在沙发上,顾忻尔狼狈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整好自己的头发,终于学乖了。   “刚才都是我胡说八道的,阮优,咱们晚上吃炸鸡行吗?我有点饿了。” 第57章   阮优离婚的事情传开后,来找阮优合作的人格外的多,除去许知海,还有不少人闻风而动,主动要求投资阮优的事业,做他的合伙人。   且不说阮优自己有钱,也有顾忻尔的钱,单是这群人的来意,阮优就很清楚。   独立omega是个很好的噱头,不少人都打着单身独立omega的名义大肆宣扬,但阮优不想这么做。   在阮优潜意识里,他还当自己是个“手艺人”,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吃饭,阮优就不想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别的事情上。   但对旁观者而言,阮优这门生意就是面向omega,大部分有此需求的omega也都是因为要逃离婚姻的束缚,这个噱头对别人而言是噱头,对阮优倒真不是简单的噱头。   只是阮优自己不愿,没人能胁迫他,这事便只能搁置。   陆观潮是在一个工作日搬家的,先前为了挽回阮优,陆观潮在阮优家对门租下了一套房子,现在离婚了,陆观潮也没有理由再纠缠阮优,陆观潮的助理领着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搬家,顾忻尔踮着脚尖一直看着可视电话里的人在楼道里进进出出。   “要我说这alpha还真是够现实的,没离婚的时候什么招数都能想出来,厚着脸皮追到你面前也不觉得自己打扰人。   现在离婚了,立刻就要搬走,怎么着,还能把之前做的蠢事一笔勾销了?”顾忻尔看完搬家的热闹,愤愤不平地跟阮优吐槽,阮优在家里看书,他正在恶补生物检测相关的专业知识,教材都是祁阳和祁崇君教授千挑万选出的精华,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内容需要他去啃,因此面对顾忻尔无所事事的吐槽,阮优并没有精力搭理他。   顾忻尔也不是非得等待阮优的回答,他只自顾自地吐槽碎碎念,好半天,阮优才听明白顾忻尔的意思,他大约是推己及人,看见陆观潮的所作所为,又难免回想起赵擎做的那些事。   阮优轻笑一声,道:“不搬走,难道还要一直住在这里吗?陆观潮也不是没有家。”   顾忻尔仍旧愤愤不平:“可我觉得他也太现实了吧,之前还说好像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现在说搬走就搬走了。”   阮优一边翻书一边道:“毕竟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没道理让他一直围着我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顾忻尔不太能接受阮优的平静,阮优离婚以来,更焦虑不安上蹿下跳的显然是顾忻尔,阮优看了他几眼,突然轻飘飘道:“我听说有人开始给赵擎物色相亲了。”   果不其然顾忻尔立刻噤声,好半天,顾忻尔憋闷地说:“相就相,他死了都跟我没关系!”说完这话,对上阮优揶揄的表情,顾忻尔才知道阮优是什么意思。   他扭捏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凑到阮优身边去,期期艾艾地问:“你说他相亲,是真的假的?”“真的。”   阮优放下手里的书和笔,说:“我前几天听来工作室咨询的几个太太们说的,他们说赵擎最近很抢手,想跟他相亲的omega数不胜数,别说离异omega了,就连单身的未婚omega都有一大把。”   顾忻尔的脸上一阵白,但还是气恼道:“有什么好的,这些人是不是财迷心窍,真不怕被骗!”阮优笑了笑:“omega们想得很明白,赵擎现在也没什么能骗人的了,而且他之前那段事情,既是浪子回头,又是深情款款,omega都喜欢得很。   更何况……他前妻不是已经死了吗……”顾忻尔愤怒地打断阮优:“什么前妻!他们根本没结过婚,他只有我这一个前妻!”阮优怜悯地望着顾忻尔,顾忻尔便明白了,在外人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赵擎娶回家的急救包,对赵擎而言是救他的小儿子的工具,对外人而言是凸显赵擎情深的工具。   而那个虽然在法律上没有名分也没有合法身份的omega,她为赵擎生育养育了两个儿子,还为他等待守候了一生,她才是赵擎所谓的前妻。   顾忻尔不再说话,好半天,他讷讷地说:“阮优,我心口疼。”   阮优想安慰顾忻尔,尚未开口,顾忻尔却自己抬起头来,说:“他在哪相亲,让我去看看。”   阮优只是随口听了一嘴,赵擎在哪里相亲,跟谁相亲,这些他都不知道,但顾忻尔是想到了就要去做的人,他说干就干,立刻起身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气势汹汹,阮优也不禁侧目。   阮优只好换了衣服陪顾忻尔一起,临出门前,顾忻尔又道:“叫上祁阳,咱们一起。”   祁阳还在家里给祁崇君的实验做打杂小工,就被顾忻尔一个电话给召唤过来,顾忻尔准备先去赵擎的公司看看,他将地址发给祁阳,道:“待会儿骑着你拉风的大摩托直接过来,油门轰得要多响就多响。”   顾忻尔拉着阮优出门,阮优问顾忻尔:“你就这么确定能在他公司楼下蹲到吗?”顾忻尔冷哼一声:“不然呢,他们这些alpha,时间就是金钱,当初要跟我结婚的时候,婚前协议都是在他公司楼下签的,你觉得他会去别的地方安排相亲吗?”阮优闻言竟说不出话来,只好跟在顾忻尔身后,被他一起拉到赵擎的公司楼下。   赵擎洗白上岸后生意越做越大,大厦就在繁华热闹的CBD中央,大厦前有高达数米的喷泉,东西两边还都配备小花园,在寸土寸金的CBD区域,小花园里盛开的玉兰花散发着令人心醉的人民币香气。   顾忻尔站在玉兰树下仰望着高耸的大厦,好半天,他咬牙切齿地说:“林宣妈妈的信息素就是玉兰香。”   阮优一时语塞,顾忻尔仰着脸揉揉眼睛,好半天,他垂下头,说:“算了阮优,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去了。”   阮优陪着顾忻尔往回走,玉兰花馥郁的香气让顾忻尔头晕目眩,他再也没有来时的气势,垂头丧气,像被霜打过。   没走出几步,顾忻尔迎面撞上一个人的胸膛,他闷着头说了句抱歉就想走,却被拦住了去路:“哟,这不是我小妈么?今天怎么拨冗前来,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优没见过林宣,但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这就是赵擎那个儿子,他看了林宣几眼,发觉林宣和赵擎有些像,倒不是相貌,只是两人都有种形容不出的狠厉。   顾忻尔听见林宣的声音,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还没忘记那一天这个声音是怎么样当众让他的婚姻堕入泥沼,让他整个人变成一个笑话的。   他更想绕开林宣了,但林宣就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偏要拦在顾忻尔面前不许他走。   “小妈,见着我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伤心啊。”   林宣说。   顾忻尔只好闷声闷气地说:“你好。”   然后他问:“我可以走了吗?”林宣仍旧没让路,他上下打量着顾忻尔,笑嘻嘻道:“小妈,你对我爸也这么冷淡吗?我猜不会吧。   不然你怎么哄着我爸对其他人都爱答不理的。   我现在每天都帮他应付那些相亲的人,烦都烦死了,小妈,这都是你跟他离婚以后,我平白多受的罪,你说这笔账,是不是该由小妈替我还了?”顾忻尔低声喝斥林宣:“你说什么呢!”阮优也心头一阵火起,骂道:“林宣,你说话放尊重点。   忻忻已经跟赵擎没关系了,你们父子俩的账,别算到忻忻头上!”但林宣丝毫不以为然,他还想再说什么,阮优只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顾忻尔和阮优,直接站在林宣面前,然后一个巴掌挥过去,林宣被打得偏过头去。   赵擎的背影看起来燃着熊熊怒火,他揪着林宣的领子,将他拎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林宣,刚才的事,你要再让我看见一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林宣嗤笑一声,还没说话,顾忻尔却厌倦至极地拉着阮优离开了,他对赵擎似乎有种近乡情怯的感情在其中。   不见面的时候,顾忻尔似乎翻来覆去都在惦记赵擎,可真正见面了,顾忻尔又觉得难受。   身后没有脚步追上来,阮优回看一眼,低声同顾忻尔说:“他在原地站着呢。”   赵擎站着的姿势像在极力克制自己追上去的欲望,他贪婪地望着顾忻尔离开的背影,在心中对比着上一次看到他时,顾忻尔是胖了还是瘦了。   林宣见状嗤笑一声,冷冷地别过了脸。   “喜欢就去追,这么苦大仇深的,还指望对方有一天理解你感激你不成?”赵擎没说话,林宣又说:“你要是不追,那我可就去追了。”   赵擎猛地望向自己面前这个比他更年轻,也显然更有攻击性的儿子,他几乎无法抑制地将拳头挥向自己的儿子,却在即将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刻,硬生生被林宣叫停了。   “别忙着揍我了,你自己瞧瞧吧,防了我这家贼,外贼还有千千万呢。”   林宣无不调侃地说。   赵擎抬眼望去,祁阳按顾忻尔吩咐的,将机车的马达踩得轰鸣作响,顾忻尔接过祁阳递过来的小草莓头盔,跨上机车,很快就消失在赵擎的视线范围内。 第58章   顾忻尔和祁阳一起走了,落单的阮优被赵擎拦下来,赵擎彬彬有礼,态度却不容拒绝:“阮先生,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事想跟您聊聊。”   阮优只好跟着赵擎一起,在大厦楼下的咖啡厅里面对面坐着。   赵擎将酒水单推给阮优,道:“这家的咖啡不错,甜点我比较推荐司康,忻忻也很喜欢。”   阮优没接话,对服务员说:“一杯芒果汁,谢谢。”   赵擎倒也不觉得尴尬,又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柠檬水,打包一份司康,两份提拉米苏,两个芋泥蛋糕卷。”   他说完,又对阮优说:“麻烦阮优先生帮我带给忻忻。”   阮优没说接受还是拒绝,只颇为讥嘲地笑道:“忻忻如果想吃,可以自己来买,更何况,赵先生给了忻忻那么多钱,他不至于连一口甜点也吃不上。”   赵擎宽容地接受了阮优地嘲讽,他的笑颇为客气:“忻忻买,是忻忻地意思。   我买给他,又是我的意思了。”   阮优不想再跟他弯弯绕,便道:“赵先生今天叫我来咖啡店,不会就只是让我当个外卖员吧。”   赵擎思索了一会儿,将词句酝酿好了,才问阮优:“我听说忻忻和你一起在开工作室,刚才带忻忻走的那位……”阮优打断赵擎带迂回,直接道:“我们的合作伙伴。”   赵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含蓄发问:“不知道工作室目前的规模……”对上阮优冷静审视的目光,赵擎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扩大规模的打算,也让我加入,做一做投资股东呢?”阮优噗嗤笑出声来,他笑着摇摇头:“我倒不知道我们的生意这么热门,人人抢着做我们的股东,都要来入股投资分一杯羹?”赵擎仍然保持微笑:“我觉得阮优先生应该能够理解,我不只是想要入股。”   但阮优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依旧平静地以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赵擎,无端让赵擎觉得紧张。   阮优是和顾忻尔关系最亲近,也最了解他的感情动向的朋友,此刻他们两人都离了婚,在情感上也有同仇敌忾的默契,两人朝夕相处,互相影响,很大程度上,阮优的想法就等同于顾忻尔的想法。   而现在,阮优就是那个油盐不进,冷面无情的人。   赵擎只好说:“我想离忻忻近一些。”   他客气地给自己越界的行为赋予合理性:“忻忻年纪小,也没什么社会阅历,想法比较简单,他现在做这些事,如果没有人照顾帮助,我怕他遇到麻烦……”阮优笑了笑:“按理说我是外人,是旁观者,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只是赵先生,您不觉得您有点管的太宽了吗?您自己已经开始相亲,儿子也安排到身边,预备着开始新生活了,这边还要插手前妻在做什么事……”阮优说到这里,气得一声冷笑:“在外人眼里,他又哪里算是你的前妻,给你生了儿子付出生命最后还有供你时时凭吊的玉兰花的那个才是你的前妻,忻忻他又算什么?”阮优还有很多想说的,但他越想越气,越说越替顾忻尔委屈,他深吸一口气,说:“赵先生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去找忻忻吧,只看他愿不愿意见你。   你想做的事我没法帮忙,也不会帮忙,我只要回想起他在手术室里快要死掉的样子,我就没法接受他仍然和你联系在一起。   大概只有赵先生没见过忻忻那个样子,才能安心地为所欲为吧!”阮优转身就走,赵擎没有追上来,他飞快地打了辆车,在车上仍然愤愤难平。   工作日的路上总是很堵,打车远不如祁阳的大摩托速度快,顾忻尔和祁阳都到家了,阮优还堵在路上。   “优优,你怎么还没回来呀!”顾忻尔打来电话询问阮优,回到家,他先前在赵擎公司楼下的可怜劲又过去了,打电话时元气满满,活力十足的。   阮优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把我丢下了,我现在堵在路上呢!”顾忻尔心虚地哦了一声,说:“可是优优,待会儿有人要来咨询了,我已经跟人家约好了时间,四点半,你能回来吗?”阮优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二十了,他凉凉地反问:“你觉得呢?”顾忻尔问:“那怎么办呀?也不能让人不来了呀!我都约好时间了。”   “让祁阳先跟人聊聊吧。”   阮优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挂了电话,阮优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路上很堵,司机干脆熄火等待前方的路能畅通。   阮优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陆观潮的公司楼下。   好些天没见陆观潮,他就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未受离婚风波影响”,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区别,天气渐渐热了,他脱了长大衣,整个人显得利落挺拔。   公司里大约是有什么活动,陆观潮带了一群人在楼下等着,和煦的春风中陆观潮的发梢微微扬起,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拿在手上转了几圈。   没过一会儿,另一辆车停在公司门口,阮优抬眼望去,从车上下来的是沈良。   沈良现在出门的排场跟以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到底是心安的一把手,前呼后拥的,连陆观潮也亲自来迎他。   沈良下车后站在门前和陆观潮寒暄几句,从阮优的视角可以看见沈良含着笑客气地同陆观潮说话,而后陆观潮侧身,为沈良开路,沈良进了门,一大群人乌泱泱地簇拥着他,陆观潮稍一抬眼,阮优连忙收回目光。   恰好此时拥堵许久的路终于有了能畅通的迹象,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阮优在车里猛得闪了一下。   司机倒是被吓了一跳,连连让他扶稳坐好,别在车里出了什么闪失。   阮优的心思却不在司机说的话上,他还惦记着陆观潮和沈良同时出现的画面,这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刚才那一瞬间,无形的刺突然变得有形,阮优猛然发现没有自己在场的时候,陆观潮和沈良看起来是那么相得益彰。   阮优自己心里明白,事业有成的alpha固然很多,珍贵的其实是沈良。   像沈良这样的人,不论跟哪个alpha站在一起,都会不逊于他们。   阮优快要藏不住自己心里的嫉妒,他看着沈良,心里的自卑,羡慕,嫉恨通通涌出来,如潮水一般快要淹没他。   阮优痛恨自己这比针尖都要小的心眼,还要装出宽容洒脱的样子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出租车里廉价的车载香薰冲得他头疼,阮优的腺体一阵发烫,他连忙伸手捂住。   隔着信息素隔离贴,阮优冰凉的手让腺体暂时恢复正常的运转,但阮优突然发觉自己有意识地逃避了一件事——他和陆观潮已经离婚了,这婚姻里的标记,其实也该清除了。   阮优不敢深究自己分明每天都在给别人咨询标记清除的事情,怎么还能忘记自己的清除,他有点怕面对自己的内心。   阮优是因为被欺骗后的醒悟而离婚,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还爱着陆观潮,他只是想当然地觉得,被陆观潮那样欺骗了,当然是不爱了。   此刻阮优忽然有了一个让他感到恐怖的想法,如果他还爱着陆观潮呢?那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阮优颤颤巍巍掏出手机为自己预约了清除腺体标记的手术,预约好了以后他靠在车里,痛苦地松了口气。   不能再爱陆观潮,就好像小时候跌过跤就不能再摔进坑里一样,他不能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阮优觉得自己像一个执行程序的机器人,强硬地避开一切有可能会让陆观潮伤害到自己的行为,所以要离婚,要离开他,要清除标记,要断绝联系。   但人体终归不是机器人,阮优在看到陆观潮的来电时吓了一跳,陆观潮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反复闪现,铃声响了好半天,司机奇怪地回头看了阮优一眼,阮优被看得心慌,手忙脚乱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阮优问。   陆观潮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温和平静,像深不见底的海水下蕴藏着的巨大空鸣,让阮优头脑发蒙,呼吸急促。   “优优,沈良是来公司谈合作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几家公司也参与了这次合作。”   阮优反应了一会儿,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陆观潮笑了笑:“我怕你误会。   刚才你在车里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阮优觉得自己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陆观潮居然看见自己了,那一刻阮优只觉得自己刚才方寸大乱的那些想法也都被陆观潮看穿了。   更让阮优手足无措的是,陆观潮紧接着说:“本想立刻就给你打电话,可是后来又来了其他人,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我说过了,优优,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骗你。”   阮优觉得自己像舞台上丑态毕出的演员,他滑稽地奉上了一场演出,这期间他独自嬉笑怒骂,陆观潮只是四两拨千斤地搭了他一场戏,他便尴尬得手足无措,再也接不上陆观潮的戏。   好半天,阮优瓮声瓮气地说:“关我什么事,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第59章   入夜时阮优看见新出的财经新闻,对陆观潮和沈良的会面写了一篇预测文章,文章里写业界对生理健康行业和智能行业的跨界联合很看好,纷纷将此作为朝阳行业,陆观潮牵头,联合几家相关行业,在“智能化+健康”的领域密谋大动作,正是顺应这一行业预测。   文章很长,阮优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看完,关于健康行业的论述不算少,即便阮优不是为了关心陆观潮和沈良在做什么,单是对文章中的分析也值得阮优仔细研读。   他现在急需恶补相关专业知识,博采众长总是没错的。   不过文章结尾话锋一转,又提到了陆观潮和沈良之间的关系,其中不可避免地要提到阮优。   阮优是陆观潮的前妻,现在又是沈良的亲生弟弟,更重要的是阮优所做的事情在业内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同样是生理健康行业,阮优和沈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同行。   笔者有意无意地将沈良和阮优对比,一说沈良将心安经营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少有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都突出的omega,又说沈良所做的行业相比自己的弟弟,到底已经是传统行业,吃自己和家族的老本,不知道此次和陆观潮合作,联合开发智能化健康行业的产品线,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亲弟弟的危机。   而陆观潮在新闻里则显得更为微妙,前脚离婚,后脚就和自己前妻的亲兄弟搞合作,任谁看都会感叹一句商人无情,重利忘义。   眼下无情的商人陆观潮下了班,他没有驱车回家,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陆观潮决定去找阮优。   下午的时候在电话里说不明白,陆观潮觉得有必要和阮优见面说清楚。   其实陆观潮也并不确定自己远远地隔着车窗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阮优,只是他掠过一眼,就觉得车里那人的神态气质都很像阮优,这才打电话过去,听见电话那头阮优闷声闷气的声音,陆观潮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车里看到的那人果然是阮优。   阮优显然是不高兴,这个认知却让陆观潮感到有点开心,阮优还会因为自己和沈良一同出现而不满,那就说明陆观潮在阮优这里没有被判处完全的死刑,陆观潮还以为自己在阮优这里要度过漫长的流放刑期,没想到还能有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陆观潮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搞砸了,阮优分明是爱着他的,却因为他的愚笨而让阮优备受伤害,最后心灰意冷,连带着对他们的婚姻也绝望了。   陆观潮从过去失败的经历中总结出经验教训,一是一定要诚实,有什么事都得如实告诉阮优,至于二三四,也都是诚实。   陆观潮秉持着一定要诚实的想法敲开阮优家的们,开门的是顾忻尔,他正在吃小蛋糕,过来开门时还咬着小叉子,看见陆观潮就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顾忻尔挡在门口,像一尊免费的门神。   陆观潮探头往里边看了看,问:“优优呢?”“收拾行李。”   顾忻尔答得言简意赅。   陆观潮诧异道:“收拾行李?优优要出门吗?要去哪里,去多久?”顾忻尔被陆观潮一连串的问题给气笑了,道:“刚离婚,你说还能去哪,不得去医院清洗标记,然后住几天院吗?”陆观潮面上原本含的那一缕客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半天,他都没能找回自己的语调。   他用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此刻也格外配合地耷拉下来一绺,垂在眉心,扰得陆观潮的视线都花了。   陆观潮是真的眼前一阵发黑,他刻意地略过阮优离婚了就会去做标记清除手术的事情,以此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阮优或许也会忘记这件事。   结果阮优不仅没忘,还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了手术。   陆观潮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对离婚后的omega而言,清除标记无疑是最能解脱他们的方式,从此他们不再受到标记的束缚,又重获自由身。   但陆观潮想告诉阮优,只要标记存在,只要阮优有需要,陆观潮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可这话陆观潮却说不出口。   即便他愿意给,阮优想要吗?和顾忻尔在门口对峙的时间有点长了,阮优从卧室里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件换洗的睡衣,一边叠一边问:“忻忻,怎么了?是谁来了?”抬眼看见陆观潮,阮优猛地顿住脚步,顾忻尔见状就想关门把陆观潮关在外边,阮优出声制止了他。   “忻忻,让他进来吧。”   顾忻尔把陆观潮放进来,不满意地说:“优优,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客气。”   阮优笑了笑:“毕竟要做手术了,以防万一。”   他抬头对陆观潮说:“你进来吧。”   陆观潮跟着阮优进了他的卧室,一进门,他就反手关上门,亟不可待地开口:“优优,你真的要去做清除标记的手术吗?”阮优点头,道:“拖了这么久了,也该做了。   毕竟清除了标记,才算是真的离婚,让我解脱,也让你解脱。”   陆观潮摇摇头,迫切地说:“不是!标记对我来说不是束缚!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我不愿意。”   阮优不容拒绝地打断陆观潮的真心剖白:“我不愿意。   我不想让一个不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标记束缚着我自己。”   陆观潮无话可说。   他想说可他现在是爱着阮优的,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无耻,想了想,陆观潮说:“可你总得为你的身体考虑,你的腺体已经受过一次伤了。”   这话倒是有些说动了阮优,他叠衣服的动作停顿一刻,道:“我的身体能不能做手术,谁劝我都是越界了,只能由医生说了算。”   他不再和陆观潮纠结这个问题,只道:“我做手术可能需要麻烦你在场,如果有紧急需要,还要……”陆观潮咬着牙根道:“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会不去吗?”阮优轻轻点头:“那就好。   没什么事了,你走吧,手术时间我会通知你。”   陆观潮不想走,坑坑巴巴了好半天,阮优抬头奇怪地望向他,陆观潮便厚着脸皮问:“你吃饭了吗,优优?”阮优凉凉地说:“明天要去医院做系统的体检,医生建议提前一天就空腹。”   陆观潮便说不出话来了,见阮优实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陆观潮悻悻离开阮优的房间。   临出门前他看见顾忻尔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他抱着芋泥蛋糕大快朵颐,一点也不怕胖的样子,陆观潮犹豫一瞬,坐在了顾忻尔身边。   顾忻尔警惕地看着陆观潮,他将芋泥蛋糕的盒子举起来,像个武器似的拿在手中,问陆观潮:“你干什么?”陆观潮轻咳一声,问:“我想问问你,做这个标记清除的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吗?”“有啊。”   顾忻尔不怎么热情地说:“看个人体质吧,我做完手术就什么都不吸收,有的人会经常头疼脑热抵抗力下降,阮优那种的估计症状更多,他不是本来就爱生病,而且腺体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吗?”顾忻尔语调平平,却把陆观潮听得心头一震,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虚空了,这种未知的会伴随一生的风险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而顾忻尔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虽然他说的话看起来是在安慰陆观潮。   “不过你不用担心,阮优现在在做的这个工作室,就是在尽量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他给别人做的都挺成功的,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观潮腾得怒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医者不自医你不懂吗!更何况你还是他工作室的合伙人,他就是靠自己的腺体在工作,如果他做了手术,腺体出了问题,以后怎么办?工作室怎么办?”顾忻尔嗤笑一声:“陆先生,你这是在给我发脾气吗?你问我怎么办?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   本来要不是今天碰到你和沈良,他也未必会去头脑发热预约手术,你们Alpha把omega标记了,离婚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omega还要再受这一遭,找谁说理去,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顾忻尔见陆观潮脸色不好了,又平静下来,道:“阮优在自学腺体检测的内容,真要影响到腺体了,那……”陆观潮已经不讲什么礼貌不礼貌了,他直接冲进阮优的房间,道:“不能做手术,阮优!”阮优奇道:“你怎么还没走?”“你别管我走不走!”陆观潮夺过阮优手里的衣衫,狠狠扔到床上,说:“阮优,别去做手术!腺体是你最珍贵最重要的器官,不要伤害它,不要把自己置身在风险中,不要毁了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阮优还在怔愣,本想对陆观潮对行为进行反驳,可陆观潮没给他开口对机会,又道:“阮优!你清醒一点,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在离开我和我离婚,还有做你自己做出你的事业之间,你究竟觉得哪件事是更重要的。   如果你就只是想为了离开我而离开我,阮优,那这婚你离了也是白离!”阮优冷笑出来:“陆观潮,倒是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他轻飘飘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手扔进行李箱里,说:“我预约手术是很突然,但这个手术我总归是要做的,只不过是今天和以后某一天的区别。   毕竟离婚了我就不会再留着你的标记。   至于你担心的我会伤到我自己……”阮优笑了笑,将手插在口袋里,说:“契合度越高,标记越难清除,后遗症也就越重。”   他嘴角的笑意讥讽而残忍:“而你我的契合度,你不是去测过吗?那样的水平,真的很难让我们的腺体留恋对方的信息素。” 第60章   阮优第二天便要去医院,陆观潮跟在他身后一起,阮优不想搭理他,前一天陆观潮说的那些话真的让阮优有种被冒犯的感觉,所以他现在并不想跟陆观潮说话,更不想在手术时有求于他。   “你也可以不用去。”   阮优这么给跟在身后的陆观潮说。   陆观潮不为所动,他跟着阮优,闻言只道:“你是想试试我脸皮有多厚吗?”阮优气得冷哼一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心提醒你不用浪费时间你反倒不识好人心。   随便你!”陆观潮一样硬碰硬地回答他:“我自己的时间我愿意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阮优,我也没逼你给我回复,我愿意这么做,你没道理禁止我吧。”   “但你打扰到我了!”阮优气道。   陆观潮为阮优侧开身子,示意他在前边先走,只道:“那你先走吧,我不打扰你。”   阮优气得眼前发黑,再加上空腹一整天也的确没力气,反倒又让陆观潮捡了便宜,他顺势就带着阮优上了自己的车,然后把他安置在副驾驶上,顺带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生气归生气,适当的用一用我又能怎么样,优优,就算我们离婚了,在我心里我还是你丈夫,该尽到的责任我是不会逃脱的。”   陆观潮说。   阮优没力气,靠在座椅上喃喃道:“自我感动!”两人到了医院,仍旧是向医生为阮优看诊,他对阮优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了,因此做起检查也很快,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就拿到了检查结果。   陆观潮看起来比阮优更紧张迫切,他一看到向医生就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医生,优优的情况如何?”向医生看了陆观潮一眼,直接走到阮优面前同他说:“手术可以做。”   崩溃的那个仍然是陆观潮,他有些失态了,扬声反问:“怎么会!优优的腺体不是受过伤吗,为什么还能做手术,不会再伤害到他的腺体吗?”向医生闻言笑了出来:“陆先生似乎对腺体的功能有误解,腺体本身并不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而是一个正常的人体器官,就像眼睛鼻子耳朵这些器官一样,它重要、精密,但是也强悍。   否则像之前那么重的伤也是很难恢复的。   相比较而言,标记清除的手术对腺体的伤害风险远低于腺体受伤,一般而言这一类手术更大的伤害是术中信息素过量溢出流失,术后对omega身体信息素的分泌和调配,以及对其他信息素的接纳和融合,包括后续身体会出现的一系列副作用。   想必您应该听出来了,标记清除手术更多的是关注信息素的状况。”   向医生又看了看检测结果,似笑非笑地说:“何况您二位之间的信息素标记本来也不算很多,尤其是近几个月他的体内也都没有另一类信息素的出现,发情期也用药抑制了,这种状况很适合做标记清除手术。”   陆观潮的神色变得十分僵硬,好半天,他问向医生:“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向医生笑了笑:“如果术中状况稳定的话,应该没有。   您如果想等待手术结果,就去休息区吧,手术时间要到了,护士要做最后一次术前检查了。”   阮优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他对陆观潮说了什么并不想给予回复,听闻向医生的话,他客气地同向医生颔首,转身便去手术准备室,陆观潮只看见他的背影,冷冷淡淡的,对陆观潮没有一丝眷恋。   手术中的灯亮起,陆观潮颓败地坐在手术室前的休息长椅上,他回想起标记阮优时阮优那温和柔软的笑意,他顺从地接受陆观潮粗暴的标记,那时他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陆观潮心思缥缈,他享受怀中那具柔软的身体,却不知道这具身体同样是会离开他的。   他们之间最温情的一次标记似乎就是在阮优父母家里时,陆观潮落在阮优后颈的那个临时标记,阮优依然顺从,陆观潮也以为这一次标记就是自己心意的证明,他不再选择粗暴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温柔的亲吻,完成最简单的标记。   交合很容易,但交心很难,陆观潮以为自己愿意把心交出去,这段婚姻就此可以风平浪静,顺利驶入广阔平缓的天地,直至今日他方才明白,阮优才是那个扼住他咽喉,拖垮他全部的人。   若是阮优不愿,那陆观潮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没有必要。   不知坐了多久,手术室前的灯嗡的一声响,而后指示灯熄灭,向医生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他对着呆滞坐在原地的陆观潮说:“手术很成功,标记已经清除了,只是他目前身体比较虚弱,再加上麻醉剂,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待会儿人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了。”   陆观潮失魂落魄地坐回长椅上,标记清除了,在法律上,陆观潮和阮优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在生理上,他们的信息素也要形同陌路了。   两人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高,陆观潮甚至不知道以后还能怎样才能留住阮优。   陆观潮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阮优,他的神情很平静,传闻中会让omega拖一层皮的标记清除手术并没有对他造成很严重的影响,陆观潮现在明白了,如果说匹配度不算高的两人结合有什么好处,那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分开的时候会极大减缓痛苦。   大部分那些传闻中的痛苦,只针对匹配度更高的结合。   陆观潮感受到一阵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荒唐,他的手穿过阮优柔软的发丝,阮优在昏睡中皱了皱眉头,陆观潮心头一痛,标记清除以后,两个不怎么匹配的人,阮优在生理上就开始排斥陆观潮的触碰了。   阮优醒过来时陆观潮还在床边守着,他昏睡的时间比预想中久了一些,醒来时正是深夜,刚做完手术,阮优对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感到陌生而熟悉。   这种独属于他自己对信息素在经历过之前的结合后,最终又变成了他自己的味道。   过往种种,仿佛真的是一场梦。   看见陆观潮眼底的血丝,阮优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声音沙哑,陆观潮为他倒了杯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看到你醒来我才能放心,不然我心里总是记挂。”   阮优没说话,陆观潮又说:“我昨晚跟爸妈说了,让他们明天早晨天亮后再来,待会儿我就去上班了。”   阮优轻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让他们来干什么。”   陆观潮没接阮优这话,只专心给阮优一口一口地喂水,水里兑了蜂蜜,不是很甜腻,而是有种清香的甜,阮优喝了几口,觉得干涸的喉咙被滋润了,陆观潮见他的表情,知道阮优已经喝好了,便将水放在了一旁。   不知怎么的,陆观潮想起阮优决定换腺体又被他弄得住院的那一次,那时他连怎么给阮优喂水也不知道,温热的水洒了阮优一身,他的锁骨都有些泛红,但阮优没说什么,他只是疲倦而责备地盯着陆观潮。   想必从那时开始,阮优就已经对陆观潮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陆观潮想到这里,不免懊丧心灰,他当初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懂得,硬生生错过了能够挽回阮优的时机。   相顾无言,阮优也不想和陆观潮说话,他刚做完手术还在适应期,都说做完标记清除的手术,不管大小多少,都会有些后遗症,阮优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他试着感知了一下空气中的信息素,还能敏锐地觉察到陆观潮的信息素在病房里飘散,看来腺体没受影响。   这让阮优微微放下心来,他再度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阮优并没有睡着,他能感受到陆观潮一直在看着他,有好几次,阮优都觉得陆观潮迫切而不可抑制地想要抚摸他,但最终还是没有,陆观潮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阮优的肌肤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战栗,他说不清自己是渴望还是恐惧,是期待还是反感,但这一阵战栗犹如抛进湖水的一粒石子,虽掀起涟漪,最后还是归于平静,阮优忍耐着,陆观潮也忍耐着,两人在沉默中完成最后克制的告别。   病房门被推开,是阮优的父母来了,乔苒似乎带了些吃食,阮优听见保温盒放在置物架上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陆观潮渐渐远离他的视线,而后母亲占据他的全部目光。   “优优,现在感觉还好吗?”乔苒问阮优。   阮优点了点头,陆观潮在后边道:“优优刚醒一会儿,爸,妈,咱们出去说吧,让他再休息会儿。”   乔苒没有反对,她为阮优掖好被角,而后和陆观潮一起走到病房外。   乔苒向陆观潮细细询问了阮优的状况,而后陆观潮识趣地表示自己该去上班了,准备同阮优的父母告辞。   “观潮。”   乔苒出声叫住了陆观潮:“你和优优离婚了,以后也就不用叫我们爸妈了。”   陆观潮的身形一晃,又听乔苒说:“你照顾优优辛苦了,这份情我们承了,但是希望以后不要来了。”   陆观潮苍白地开口:“我……”乔苒轻而坚定地说:“标记已经清除了,但你过去对优优所做的种种,那些伤害却没这么快能清除。   之前我说会让你对优优的伤害都偿还回来,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还,更不知道你伤害优优的这些又该怎么还,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优优没有你,才会过得更好,你觉得呢?” 第61章   陆观潮走了,乔苒当面盯着陆观潮,由不得陆观潮再说些什么话来为自己求情,他走得一步三回头,到底没听到阮优的一声挽留。   阮优在病房里把楼道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乔苒回到病房,看见阮优还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人已经走了,别再看了。”   乔苒说。   阮优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替自己找补:“也辛苦他守了我这一夜,总得谢一谢。”   乔苒用手指点点他的脑门,道:“你这孩子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现在躺在这里都是拜他所赐,你怎么使唤他都不为过,只不过是守了你一夜,难道他还上手术台替你受罪了吗?”阮优闻言便不再敢替陆观潮说话,到底陆观潮也走了,从此便与他是彻底没有关系的陌路人,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阮优便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在医院要待一周,好观察术后效果,个人体质之间天差地别,所以手术难易程度也不同,阮优虽然没有在手术台上吃太多苦,但他敏感的腺体则让他在术后恢复期充满风险。   阮优在这期间也不敢乱动乱跑,他深知这场手术对自己的影响,故而一直谨遵医嘱,不敢懈怠。   一周以后向医生如期为阮优做复查,阮优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腺体科出入的次数比过往二十年都频繁,做过的全面检查也数不胜数,最荒唐的是他几乎做的每一次检查结果都是不一样的,不论是腺体受伤后的治愈,还是婚姻期间的腺体康复治疗,又或者是现在的标记清除,阮优的手术都是向医生做的。   也好在是向医生,他对阮优的腺体已经有了知根知底的了解,因此在症状研判时也更具有权威性和可参考价值。   尽管如此,阮优的复查还是反复做了好几次。   一次两次,尚且在阮优的心理预期之内,但是当他在腺体扫描仪上做了五次检查后,阮优的心终于提了起来,等结果时他憋不住了,期期艾艾地同向医生开口:“医生,是我的腺体出了什么问题吗?”护士为向医生送来第六份检测结果,向医生把这几份结果都放在桌上摊平,一眼扫过去,沉吟许久,却一直没说话。   他越是不说话,阮优就越是紧张,腺体处似乎也有感应似的,它变得温热,血液急促地从腺体流过,将阮优心头停留的侥幸冲刷得一点点剥落。   直到阮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向医生才叹了口气。   “阮优,你以后可能很难再和alpha进行婚配了。”   向医生说。   阮优闻言,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他只是松了口气,而后又紧张起来:“是为什么呢?是我的腺体在手术以后出了问题吗?”“和你分泌的信息素有关。   标记清除后,你体内分泌的信息素数值产生剧烈改变,但是很不稳定,过些日子或许会趋于稳定吧,但是仅仅从现在的数值来看,我为你做了六次检查,每一次都高于你过往的常规数据。   你的信息素变了。”   向医生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落在阮优心上,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桌角,冷汗几乎立刻逼得手指滑腻腻什么也握不住。   他的笑容有些难看:“怎么会,向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感觉我的信息素变成了其他的味道。”   向医生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的信息素虽然数值改变了,可是从根本上来说,气味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而且你的信息素气味本就很难分辨。   再有就是,随着你的信息素数值改变的,还有你的腺体对信息素感知的阈值,水涨船高,你能感受到数值更高的信息素了,所以对你来说,同比增长的两个数据,在你的感知里没有区别,况且从物理气味来说,本来也就没什么区别。”   “那既然改变不大,腺体甚至也能感知到更高的阈值了,向医生您刚才为什么说……”阮优急切地发问,而后他的问题被向医生截住了。   “为什么说你无法再进行婚配了是吗?”向医生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你的信息素的原因,阮优,你的信息素本就很难感知,现在就更难了,更何况你的腺体现在变得更加敏感,已经到了不适配的alpha信息素就无法调动你的生理反应的程度。   而数值越高的信息素,就越难找到天然匹配的alpha,更何况我看你这个数值,已经超过正常alpha和omega信息素数值的临界了。   我从医这么多年,只在人工合成信息素里看到过同等值域的信息素。”   向医生大约是觉得残忍,他安慰阮优:“不过也不是给你判了死刑,这样的人或许很难找到,但并不意味着没有。   你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阮优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alpha,以后用抑制剂也无所谓。   如果找不到真正愿意交付全部的那个人,即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匹配的也只是信息素罢了。”   向医生宽慰他:“你能这么想也好,最怕你自己钻了牛角尖,反而于恢复无益,信息素也会成为禁锢你的枷锁。”   出院那天顾忻尔来接阮优,他围着阮优左看右看,好半天,不放心地问:“阮优,你还好吧!我这几天在发情期不敢出门,所以都不知道你的恢复情况怎么样。”   阮优拎着他离自己远了点,道:“别跟看动物园的猴似的看我,我这不是好端端站你面前吗?我能怎么样?”顾忻尔又围着阮优绕了两圈,看他从外表来说确实是没问题,他便嘟嘟囔囔道:“医生不是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后遗症吗,阮优,你的后遗症不会跟我一样,是回家了慢慢才发现的吧。”   阮优笑了一声,捏了把顾忻尔的脸:“你最近没少吃吧,虽然说你不怎么吸收,但也没有你这个吃法,你看你脸上都开始泛油了,少吃点高油高糖的东西。   别以为赵擎偷偷摸摸给你送吃的的事儿我不知道。”   顾忻尔心虚地翻了个白眼,费劲地给自己狡辩:“赵擎有给我送过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反正都是外卖送给我的。”   阮优嘲笑他一声,把他塞进出租车里,道:“走吧,回家,我在医院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咨询?”“有,多得很,不过我说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就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留下来了,然后做了个简单的情况统计,你回去看看吧。”   阮优点了点头,顾忻尔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问阮优:“你真的没什么问题?”“不是给你说了吗,真的没有。   至少我自己过未来的五十年也还是没问题。”   阮优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顾忻尔说。   顾忻尔不知道阮优话里的意思,听阮优这样说,只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到底阮优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只好凶巴巴地警告阮优:“我跟你说啊阮优,你可不要给我搞什么古装剧里那种得了不治之症还要拯救天下,最后自己被拖累死的事情。   第一我肯定没办法救你,第二我也不会感动,我会揍你,你知道了吗?”阮优大笑起来:“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别让司机师傅笑话了。”   阮优回家后开始翻阅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留下的omega的资料,虽说他的工作室刚刚开业不久,也只有罗太太和顾忻尔这两个成功案例,但依靠着口口相传,阮优的工作室在圈子里的名气还是打出去了,不过就像离婚这事一样,到底还是说的人多,做的人少。   清除标记更是让不少omega对离婚望而却步。   阮优把顾忻尔留下来的资料又做了回访,仍然有想要做信息素调养的omega不足十分之一,但阮优这本来也是慢工出细活的事情,人多人少,他都得一步步慢慢来,他便将几个omega的调理时间错开,未来的几个月都要和这几位omega相处了。   顾忻尔扒着门框看阮优,啧啧感叹道:“阮优,你工作狂啊!”阮优忙着整理资料,看了顾忻尔一眼,没搭话,顾忻尔又道:“我现在信了你跟沈良是亲兄弟的事了,沈良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阮优低着头把资料输入进电脑,闻言头也没抬,只道:“怎么又和沈良有关系了。”   顾忻尔道:“你还不知道吧,沈良最近不是在跟几家公司联合谈什么智能化+健康的业务吗,那天好像正在签合同,他那个alpha又闯进来了,据说是大闹一场。”   阮优嗤笑一声,问:“然后呢?”“然后陆观潮报警,把他送进警察局了。”   顾忻尔小声说。   他小心翼翼觑着阮优的脸色,担心这话说了会让阮优不高兴。   可是阮优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只问:“那这事跟沈良是工作狂有什么关系?”顾忻尔见阮优完全不关心陆观潮做了什么,只好继续说沈良的事:“也没什么,本来只是寻衅滋事,最多最多在派出所拘留两天就得了,但陆观潮说张晟有什么故意伤人但前科,还说自己有证据,要起诉张晟,所以这几天人一直在警察局关着。   但沈良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都不受影响。”   阮优终于抬起头来笑了笑:“那是因为张晟本来也没什么能影响沈良的吧。   他对沈良的价值也不过如此,沈良为什么要被他影响。” 第62章   尽管阮优是这么说的,可他到底还是误判了沈良,没过两天,沈良居然找上门来了。   那会儿家里恰好没人,顾忻尔接了一通电话,神神秘秘地出门去了,阮优没来得及问他是找谁了,去哪了,正在想着等顾忻尔回家了一定对他严刑逼供,沈良就来了。   沈良上门时还是过往那个模样,施施然坐在阮优家的沙发上,甚至还十分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阮优就在一旁看着,像看跳梁小丑似的。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好半天,沈良终于开口了。   大约是等了这么久没等到阮优的提问,所以沈良话里还很是有些责备。   阮优嗤笑一声,道:“你爱说不说吧。”   沈良的眉头蹙起,不怎么愉快地应承了阮优这一怼,他向来倨傲惯了,要让他低头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对面等着他低头的人还是阮优,沈良咬牙吸了口气。   “好吧!”沈良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双手覆在膝盖上,他冲阮优抬抬下巴:“你坐。”   阮优没动,沈良只好就着这个姿势跟阮优说话:“我是来请你高抬贵手的。”   阮优好笑道:“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没看出你是让我高抬贵手的。   而且我还能有哪里限制了你吗?”沈良也觉得无语,他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是关于张晟的事情。   阮优,你不用跟我装傻。”   阮优倒真没跟沈良装傻,张晟有什么事,阮优是真的不清楚,整件事他只粗略地听顾忻尔提了那么一嘴,他不感兴趣,也就没多问,没想到这也能让沈良找上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优冷淡地说。   沈良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同阮优说话:“就算不知道来龙去脉,那你总得听说过陆观潮把张晟送进警察局的事情吧。   阮优,算我求你,你高抬贵手,也让陆观潮高抬贵手,放过张晟这一次。”   算上让陆观潮和自己结婚那次,沈良应该已经是第二次因为张晟的事情来求人,沈良和张晟的关系也越发让阮优捉摸不透,说沈良爱张晟吧,可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阮优丝毫都看不出来,要说沈良不爱张晟呢,这低声下气替他求人的模样,连阮优看了都吃惊。   吃惊归吃惊,阮优到底还是没昏头,他道:“那你也找错人了,报警是陆观潮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吧,我跟他离婚了,也清除标记了,以后就没关系了。”   “那是你以为!”沈良飞快地说:“谁不知道陆观潮心里全是你,没有你他跟丢了魂似的,送张晟进警察局也是因为他想替你出口气,他做这些全是为了让你高兴,他根本不怕得罪人,除了你没人能劝他!”阮优笑了,“那我又为什么要为了你满意,而去劝陆观潮呢?”他缓缓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笑道:“其实我对报复出气什么的事都不感兴趣。   只不过是觉得,如果这件事能让沈良你不舒服,甚至开始担心害怕,那我就太满足了。”   沈良闻言怒视着阮优,阮优便也回头望着他。   半晌沈良又气又好笑地感叹道:“是啊,真了不起,到底是我小看你了,优优,你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阮优没接沈良这话,沈良又盯着阮优看了好半天,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阮优笑了:“我可没看出来你这是求我帮你的态度。”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沈良,说:“你还是去学学求人的时候该怎么说话吧。   或者说,你当初去求陆观潮跟我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样子吗?沈良,你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你只是不想跟我好好说话吧。”   沈良咬着牙没说话,阮优又说:“也好,我现在也不想好好跟你说话了。   如果你对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劝你趁早打道回府,别在我这里碰了钉子又怪我不留情面了。”   “你可是我弟弟!”沈良眼见阮优不吃那一套,便开始打感情牌,他气恼地说:“你是我弟弟!又是陆观潮的omega!你不帮我,我还指望谁能帮我!”“你说错了。”   阮优冷冷道:“我跟陆观潮不仅已经离婚了,也已经清除了标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你找错人了,沈良。”   阮优话音刚落,家门就被急切敲响了,阮优起身去开门,来者居然是刚才话里话外都提到的陆观潮。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几次阮优家里来人陆观潮都知道,若是说先前是阮优明知的纠缠,那现在,阮优就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他充满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同站在门口的陆观潮说:“你监视我?”陆观潮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   对上阮优谴责意味很浓的眼神,陆观潮又给自己找补:“我只是不放心你,优优,你要注意安全。”   阮优看他一眼,道:“我觉得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另一个人监视,这才比较不安全。”   陆观潮不敢再说话,沈良便起身走到门口,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门口上演什么你跑我追、你藏我找的小情趣了,进来说话吧。”   沈良说着就要拉陆观潮进门,阮优嗤笑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沈良丝毫不以为忤,他将陆观潮拉进来,顺手将门一关,便道:“刚巧你们都在,我也不用去跑两趟,当着面呢,也好让人把情形看得清楚明白些,免得要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我不是又给陆总找麻烦吗?”这就是暗讽阮优先前屡次因为陆观潮和沈良的往事而和陆观潮闹脾气了,阮优心头更加上火,他刚想开口,陆观潮却抢先开口了。   “你不用跟我说,沈良,你总该明白,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道理吧。   你又能包庇张晟多久呢?如果张晟一直这样,你就要一直为了他收拾烂摊子吗?”沈良的笑意像贴在脸上的面具,此刻被陆观潮说的,几句话就将这面具吹得飘落在风中,一块一块的面具剥落下来后,露出沈良强撑的内里。   他道:“这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陆观潮点点头,道:“我是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代价就是了。”   沈良眯起眼睛,警惕地发问:“你要做什么?你真的要起诉他吗?”陆观潮没说话,沈良急了:“你有什么证据?监控录像不是都已经删了吗?你还有什么证据?”阮优这才知道当初为了包庇张晟,沈良甚至联合陆观潮把自己受伤时的监控都删掉了,即便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听到这样的细节,阮优还是觉得心寒。   他轻轻地别过头去,不想再参与到两人的争执里。   陆观潮的余光瞥见阮优的模样,他知道阮优也明白了,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替阮优讨回公道,如果让阮优寒心,那陆观潮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陆观潮也不再和沈良迂回绕圈子,他挡在阮优前面,对沈良说:“我有证据,也有条件,看你选哪个。”   沈良的牙根都要咬碎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力压着自己的声音,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陆观潮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公开承认,在你正式毕业进入心安之前,你所做的所有检测成果,都是阮优帮你做的。   是你抢占了他的成果,拿来给自己贴金。”   沈良彻底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阮优,顿了一秒,阮优道:“陆观潮,你干什么,我没有让你为我出气,也不需要。”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慢,显然他知道让沈良做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心安大权沈良尽数在握,他甚至超越他的父母,成为心安的形象标杆,此刻让沈良站出来承认自己光环上不光彩的那部分,无异于将心安一同拖下水。   更何况,陆观潮和心安也还正在谈合作。   沈良不去承认,他们的合作还能愉快进行,而沈良一旦认了,后续的合作势必会受阻,即便还能再开展,其中也少不了流失的资金哗啦啦烧掉。   所以陆观潮是把自己和沈良绑在一条船上,以此要挟沈良必须按自己说的做吗。   阮优的思路很混乱,他头脑嗡嗡作响,看着面前的岿然不动的陆观潮,自从离婚后,阮优这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沈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了看陆观潮,又看了看阮优,最后咯咯笑出声,他摇摇头,道:“优优,我说了好多次了,我真的嫉妒你。   现在还要再说一次,你到底是有什么福气,我怎么嫉妒都嫉妒不来。”   沈良说完这话就走了,房间里留下阮优和陆观潮两个人,陆观潮似乎很忙,沈良一走,还没等阮优赶人,他也急匆匆地同阮优告辞。   阮优独自在家里待了很久,也许也没多久,只是阮优暂时无法确认时间流逝的速度。   直到顾忻尔砰地打开家门从外边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热火朝天的兴奋,吵吵嚷嚷道:“阮优!快看新闻!沈良道歉了!” 第63章   “大家好,我是沈良,很晚了,有些实话想要和大家说一说。   我从小就被冠上诸多期待和赞许,这既有我家庭的原因,也有我父母的遗传,在大家心里,沈良应该是一个与众不同的omega,似乎是褒奖,更多的也是压力,但很遗憾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甚至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为了达成‘沈良无所不能’这样的期待,我付出了比旁人多百倍千倍的努力,我要保持身材,也要时刻漂亮,既要有拿得出手的业务,也要有在社交场合里成为焦点的能力。   当我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做这些的时候,渐渐地我发觉,这样克制而拼命的一种生活方式,已经背离了我最初想要让omega们摆脱固有的‘软弱无能’刻板印象的初衷。   我也将我自己绑架在了一个必须要做强有力的omega的位置上,而我真正想要表达的心情,其实是omega原来可以不被定义,不论一个omega是勤奋认真地工作,还是选择贴心勤劳地操持家务,亦或是终身独居与抑制剂为伍,omega的选择不该由任何人评判。   omega应该在一个自由宽松的环境下,只要他或她有着能够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那么外界就不该对omega过多干预。   所以我必须要承认,在我为了成为外界期待的那个沈良时,我曾经用过不好的手段,利用我的弟弟阮优的能力,让他代替我检测信息素,最终使我获得了外界对我能力的认可。   我所收获的光环,理应有我的弟弟阮优的一分,而我因为虚荣和无知,使他隐姓埋名多年,在这里要向他道歉,也向一直以来关注我支持我的各位道歉。”   沈良的社交账号关注者甚多,因此这篇道歉文刚一发出就立刻受到广泛关注,顾忻尔也是在网络上看到这篇文章,就立刻回家和阮优见面了。   阮优拿着手机仔仔细细地把文章看了一遍,随后将手机扔回给顾忻尔,道:“沈良转移重点的能力倒是不错。”   顾忻尔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地拿着手机多看几眼,问:“什么意思啊?”“他说自己是要道歉,可你看看通篇他才提了几句道歉的事情,omega平权的事倒是说了不少,一边道歉,一边转移重点,果然这还是我认识的沈良。”   被阮优这么一说,顾忻尔才拿起手机又把沈良的道歉文通读了一遍,而后他怒道:“我靠!这个沈良,他也太会避重就轻了吧!道歉就道歉,还拿平权做自己的遮羞布!这么关注平权的事情,外边那么多omega平权机构组织,我也没见他去支持过!”这是沈良的惯用手段了,阮优只一笑置之,骂完沈良的顾忻尔反应了一会儿,道:“不对呀,阮优,说来这也是沈良给你道歉,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似的?你早就知道他会给你道歉了?”阮优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和顾忻尔说了:“是陆观潮,之前你不是说陆观潮把张晟送到警察局去了吗,沈良求陆观潮不要起诉张晟,陆观潮提出的条件就是让他公开道歉。”   顾忻尔半张着嘴啊了一声,道:“陆观潮还真是……”他犹豫一瞬,选了个词,道:“还真是挺翻脸无情的。”   阮优不置可否,顾忻尔又道:“原来是陆观潮逼他的,难怪我看他这道歉,怎么看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想着法子转移重点。   沈良这辈子知道道歉俩字怎么写吗?”阮优笑了:“大概不知道。”   他托着下巴,手指一点一点地在下巴上轻轻敲着,说:“不过这毕竟是公开道歉,不管他再怎么转移重点,这事也没法轻轻掀过。   我看这回也够心安吃一壶的。”   顾忻尔兴奋地跳起来,连忙道:“那我可要看看网上都是怎么说的!沈良吃瘪,那我不就很开心吗!”顾忻尔拿着手机大声地给阮优声情并茂地朗诵目前网络上对沈良的评价,正如阮优预想的那样,虽然沈良竭尽全力地抬高自己行为的意义,但到底还是没能阻挡外界对他的攻击和质疑,批评的声音如潮水般袭来,飞快淹没了沈良想要给自己打造的安全区。   “想过的好点的omega多了去了,我们可没有都像你一样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搞错没,你们一家都是什么东西,亲弟弟送给姨妈家养,亲哥哥还偷弟弟的劳动成果。   真挺好,心安,算我看错你家了。”   “别代表我们omega,我们omega可没你这么贪慕虚荣。”   顾忻尔兴致勃勃地念着,阮优只好打断他,道:“好了,别念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话,沈良造的孽让他自己去承受,咱们管好咱们自己吧。”   “沈良卖了那么久的omega平权,omega榜样的人设,站在omega的制高点反过来成了alpha打压其他omega的工具,其他omega但凡离沈良有点距离就要被指指点点,我倒要看看他现在该怎么收场!”顾忻尔仍旧愤愤,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   阮优把顾忻尔拦在自己身边,道:“你别乱跑了,我有话问你。”   顾忻尔似乎感应到阮优要问他什么问题,立刻变得扭捏起来:“什么话啊,阮优,明天再问吧,我有点困了。”   阮优嗤笑:“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这么快就困了吗?”顾忻尔像条鱼似的扭着从阮优身边走开,一溜烟就回了自己房间。   见顾忻尔这样,阮优也无计可施,阮优不知道最近来找顾忻尔的人是不是赵擎,如果是,那顾忻尔就等于又重新走了老路,顾忻尔心里显然并没有放下赵擎,赵擎对顾忻尔的意思也很明显。   阮优只好在心里劝自己,顾忻尔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决断,自己也不能事事插手。   但是让阮优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阮优还没睡醒,家门就被砰砰敲响,是沈良找上门来了。   他不复先前倨傲的模样,一进门就眯起眼睛将阮优逼到墙边。   “阮优,行啊,你和陆观潮联合起来诈我。”   沈良的语气里充满危险的意味,阮优用力推开他,道:“你说什么呢!你放开我!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沈良不为所动,仍旧这么近乎挟持地逼着阮优,阮优只好又说:“你上过财经新闻娱乐新闻……怎么,还想上社会新闻吗?”沈良咬着牙松开阮优,气恨道:“我已经按照陆观潮说的道了歉了!张晟为什么还没有出来!警方告诉我已经进入公诉程序了!不是你和陆观潮玩儿我还能有谁!”阮优闻言便笑出来,他推开沈良,整理好自己被沈良揪得乱七八糟的衣领,道:“沈良,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来算账也是找错人了。   这事如果是陆观潮做的,你就去找陆观潮,别来我这撒泼。”   沈良仍然愤愤,他眯着眼厉声道:“我不相信!你们说的话我都不相信!”阮优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不在我这里撒泼?”沈良从沙发上拿过阮优的手机递给他:“你打电话给陆观潮,现在就打,否则我不会相信你。”   阮优顺从地接过手机,拨通了陆观潮的电话,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陆观潮的声音,他沉声道:“优优,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很快就到,等我。”   电话被陆观潮挂了,沈良见状又崩溃了,恼怒地问:“都这样了你还说你和陆观潮没有串通!如果你们没有串通!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来找你!”阮优也火了,先前他看在沈良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恐怕十分不顺,不想跟他计较,但现在看沈良完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状况,阮优也不想好言好语跟他说话了。   “我怎么知道,是他来找我,又不是我去找他!”阮优往沙发上一坐,之后任凭沈良再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他,只让沈良一个人热闹。   陆观潮果然很快就来了,看到沈良在阮优家里,他既有些生气,又有些不出所料地出了口气。   他站在阮优家玄关,沉声道:“沈良,我有话跟你说。”   沈良冷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陆观潮点了点头,顺了口气,将手上拿着的文件袋甩到沈良面前,说:“这是张晟写的离婚申请书,他希望你能在上边签字。”   沈良几乎是立刻便望向陆观潮,他目眦欲裂,怒道:“你说什么?”陆观潮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张晟写了一封离婚申请书,他准备跟你离婚。”   沈良愣住了,陆观潮又道:“包括被提起公诉的事情也是张晟自己向警方自首的,按照我答应你的那样,你道了歉,所以我昨天就去过警局了,但人没能带出来。   警局的人告诉我张晟在警察局的时候不仅交代了他伤害优优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他别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吧,他以前是街头小混混。”   沈良没有反应,从陆观潮说出张晟打算跟他离婚的那一刻开始,沈良的表情就完全停滞了。   陆观潮也不想再多说,以免刺激到沈良,他若是当场疯了起来,对阮优无异于是个很大的威胁。   “事情都是他自己跟警方交代的,我打听过了,严重的事情不算多,但判刑是肯定的。   沈良,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和优优无关,如果你再来纠缠骚扰威胁优优,我真的不会再客气。” 第64章   打发走沈良,家里又只剩下陆观潮和阮优面面相觑,陆观潮想开口说话,阮优道:“我说过了吧,陆观潮,以后我们尽量不要见面。”   陆观潮颇有些受伤,他知道自己让阮优生气失望,知道阮优一时半会儿很难原谅他,但他没想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撼动阮优的心。   陆观潮低声说:“我以为这样会让你解气一些。”   阮优摇摇头:“并没有。”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尽量做出一副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我已经过了最渴望得到认可、最渴望获得光环的时候了。   陆观潮,如果这是当年我应得的,我可能根本不会在极度需要认可和关注的时候爱上你。   但现在我得到了这些,鸡肋而已,我不再是那些年轻需要认同的小孩子了,我更想要平静的生活。”   “我以为你总归会需要迟来的正义。”   陆观潮很执拗,他皱着眉头认真地和阮优说:“你总会需要的,优优,属于你的就该是属于你的。”   阮优没有说话,他知道陆观潮说的有道理,毕竟从沈良的道歉文发出,一整晚过去,阮优的社交软件里也涌入诸多关注和询问。   他们现在知道阮优确实有“过人一等”的能力,对阮优工作室开展的业务更加放心,更多原本还在观望的人闻风而动,阮优的社交平台一直没闲下来过,他不得已调了静音。   好半天,阮优说:“好吧,你帮我做了这些,谢谢你。   不过以后不需要再为我做这些了,如果我需要获得正义,我也会通过我自己的方式得到的。”   陆观潮急切地说:“不是我帮你!优优!是我补偿你!”他靠近阮优一步,阮优立刻后退半步陆观潮只好顿住自己的脚步,说:“是因为我也曾忽视你,我也曾经冒用你的付出努力获取我自己想要的,我也在埋没你的这段路上添了一道坎。   优优,这不是我帮你,我是真的想要弥补你。”   阮优摇摇头:“这不算什么。   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陆观潮想问阮优,那他现在究竟在意什么,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阮优在意什么呢,至少是与他无关了。   阮优曾经在意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虚名和利益,后来在意同他是合法夫妻关系的陆观潮,但终究他将这些在意都一点点抛弃,成了无牵无挂的一个omega。   陆观潮最终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他想就这么转身离开,到底还是心有不甘,说:“优优,如果你以后……以后会认识别的alpha,你会忘了我吗?”阮优没说话,他有些奇怪又有点好笑地望着陆观潮,陆观潮哑声说:“我听说许知海正在满世界打听信息素产业的事情,他离开梨岛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许知海对信息素产业很感兴趣,想投资,他们推荐最多的,是你的工作室。”   阮优气笑了:“你们这些alpha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工作室需要投资,怎么还有人就替我自作主张开始拉投资了?怎么,omega开的工作室,没有你们alpha的帮助,就活不下去吗?”“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观潮连忙为自己辩白,对上阮优的眼神,陆观潮悻悻地说:“那我走了,优优,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陆观潮也没说,但阮优知道陆观潮想说的是,让他一要小心沈良,二要小心许知海。   有什么可小心的,阮优想,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心吊胆提防,都不如阮优自己想想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又不要什么。   把陆观潮送走,阮优疲惫地躺在沙发上,顾忻尔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冲阮优竖起大拇指:“阮优,你真了不起,你给陆观潮说话的时候好硬气啊。”   阮优斜觑他一眼,道:“怎么,你偷偷摸摸见赵擎的时候,还在做他的小娇妻吗?”顾忻尔心虚地转过身想跑,阮优把他叫住了:“别跑,过来给我老实交代,你最近每天都跟做贼似的,都干什么呢?”顾忻尔磨磨蹭蹭地坐到阮优身边去,阮优从沙发上爬起来,问他:“是赵擎又来找你了吗?”顾忻尔小声说:“有时候是赵擎来找我,有时候是林宣来找我……也不是天天都来,就有空……给我带好吃的。”   阮优噗嗤笑出声来:“顾忻尔,这话你听听,你自己信吗?咱家住在荒郊野岭,不通物流快递和外卖吗?想吃什么东西还得那父子俩给你送过来?”顾忻尔把抱枕盖在自己脸上,瓮声瓮气地说:“那他们愿意送,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享受不就得了。”   “那要是享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呢?赵擎就不说了,他那个儿子我看着也……对你没憋什么好心思。”   阮优说。   顾忻尔懒懒散散地说:“代价再说吧,他们父子俩那么坑我,我使唤使唤他们又怎么了。”   顾忻尔说完,把抱枕拿掉坐起来,冲着阮优眨眨眼睛,道:“更何况我这么年轻貌美,对我有心思不就很正常,没心思才奇怪吧。”   阮优闻言翻了他一个白眼,说:“那行吧,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顾忻尔嘿嘿一笑,“怎么,你还怕我被这父子俩给卖掉吗?放心吧,我是不会被卖掉的,倒是你,阮优,许知海又是谁啊?”阮优啐他一口:“躺床上睡觉还支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耳朵够尖的。”   顾忻尔吵着要听许知海的八卦,阮优就跟他说了,其实阮优和许知海之间也没什么,三两句就能带过,阮优说完,顾忻尔沉默了好一会儿,阮优伸长脖子一看,顾忻尔好像在思考问题。   沉默几秒,顾忻尔问阮优:“优优,你就没觉得,你这个学长可能在学校的时候就对你有意思?”阮优道:“得了吧,在学校的时候我俩一共就没说过几句话,而且他大我好几届,我进校的时候他都快毕业了,哪有话聊。”   顾忻尔笃定地摇摇头:“我敢保证你这个学长现在肯定对你是有想法的,估计就是大学时候的孽缘。   你那会儿肯定是一门心思忙着暗恋陆观潮,哪能注意到周围人什么眼神。”   阮优撇撇嘴,说:“首先,我没有一门心思暗恋陆观潮,其次,我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算是哪门子的孽缘,别在这肉麻了。”   顾忻尔凑近了些,问阮优:“往事就不提了,那现在呢,现在你对学长怎么看?我听陆观潮那语气,估计他条件不比陆观潮差呀,否则陆观潮哪能那么酸溜溜地给你提前预警。   我给你说,陆观潮这就是典型的alpha的小心思,他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让你觉得你学长真的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到时候你学长真来了,你就烦了,他提前在你这儿给你学长上眼药呢。”   阮优斜他一眼:“这么会分析,开个心理咨询室算了。”   不过顾忻尔说的倒也真没错,当阮优真的接到许知海的邀约电话时,他心里还真有点说不出的不舒坦。   这种不舒坦是因为阮优已经提前知道许知海在约他见面之前,已经提前打听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这种被别人在背后窥视关注的感觉,让阮优如芒在背。   许知海约阮优吃饭,顾忻尔在一旁鼓捣他赶紧答应,阮优想了想,道:“我有个朋友刚巧也在,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吧。”   挂了电话顾忻尔就炸毛了,他嚷嚷道:“阮优!你干什么呀!是你学长请你吃饭,带上我算什么!”阮优说:“你不是很会分析吗,当面看看再分析吧。   再说了,三天两头跟赵擎父子俩见面,也得适当晾一晾他们。”   阮优倒是真的带着顾忻尔去和许知海见面,许知海既然先前答应了阮优,见面时便十分客气周到,顾忻尔偷偷同阮优咬耳朵,说:“你这学长真不错,对着我这么大一个电灯泡也没嫌烦。”   阮优敲打他:“别当着面这么嘀嘀咕咕议论,吃你的饭。”   顾忻尔哦了一声,两人听着许知海说话,许知海倒也不怎么说私事,只和阮优和顾忻尔介绍自己对信息素行业做了多少功课,再次真诚地表示希望可以加入到阮优和顾忻尔的事业当中来。   阮优不表态,回应的事就落在顾忻尔头上。   顾忻尔咬着叉子尖同许知海说:“可是许先生,这个工作室也不只是我们俩的,还有另一个合伙人呢,三个人,其实已经够了。”   许知海笑道:“以后总会扩大规模的,我现在听说阮优学弟的名号很热门,只是有价无市,许多人想求也求不到。”   阮优噗嗤笑了:“没有那么夸张,还是问的人多,做的人少罢了。”   许知海趁热打铁,说:“所以我觉得学弟很厉害,也很勇敢,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还愿意帮助更多的人。”   许知海的赞美突如其来,阮优一笑置之,许知海又继续同阮优聊天。   顾忻尔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想说话,鉴于阮优不让顾忻尔当面在饭桌上同他讨论,顾忻尔便拿出手机给阮优发消息:“优优,你学长怎么一直在跟你尬聊,你俩都搭不上话。”   阮优感觉手机震了一下,没一会儿又震了一下,是顾忻尔继续给阮优发消息:“我觉得还是陆观潮会聊天,你也不怎么接你学长的茬,你俩怎么聊?”趁着许知海去洗手间的时间,顾忻尔捣捣阮优的手肘:“你快看我给你发的信息。”   阮优看完,同顾忻尔说:“倒也不是陆观潮会聊天,只是以前我们俩在一起,都是我想着法子找话题跟陆观潮说。   我现在也想享受一下别人追着我聊天的感觉了。” 第65章   阮优和许知海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联络着,许知海的攻势倒不算猛烈,但阮优很明显地感觉到,许知海对他的接近并不是一个普通朋友的接近。   从此刻倒推曾经在海滩上的时候,阮优也反应过来,自己当时难以形容的感受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许知海的确另有所图。   许知海偶尔会邀约阮优出门,不算频繁,但也绝不是石破天惊才有那么一次,他很克制地保持一周两三次的邀约,有时是共进晚餐,有时是相约看展,偶尔也会约阮优一起夜跑,或是逛逛公园。   许知海住的离阮优家不远,但也不算近,驱车十分钟的路程,以此为圆心,他们的生活区域有很多交集,许知海的邀约范围也多在这个交集区域内进行,因此许知海的邀约就有了“离得不远”“过去方便”“顺路走走”这些理由,倒是很难让阮优拒绝。   顾忻尔因此不止一次地跟阮优念叨,他说许知海的段位比陆观潮要高多了,陆观潮追人只知道一猛子扎进阮优隔壁做邻居,丝毫不知道“距离产生美”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阮优闻言便笑,他同顾忻尔说:“现在大概知道了,他这不是已经不来找我了吗?”陆观潮好些日子没出现,为了逼迫沈良就范,陆观潮把自己和沈良绑在一条船上,现在心安因为沈良的道歉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想必陆观潮那边的麻烦也不会少。   原本谈妥的合作方已经尽数撤退回去收拾烂摊子,估计陆观潮也在忙着这件事。   相比起来还是沈良更焦头烂额一些,他不仅要撑着备受攻击的心安,还要额外抽出时间和精力应付外界对他个人的质疑。   况且现在沈良和张晟正在协商离婚的事情又不知被谁曝光出去,沈良左支右绌,也顾不得来骚扰阮优。   阮优就在这种无人干涉打扰的环境里和许知海见了几面,他倒也没有将许知海每一次的邀约都应承下来,基本稳定保持在许知海邀约三五次,他能答应两三次的程度,客客气气地把握那个距离。   约了一两个月,阮优觉得该把次数控制得更低了,许知海一连几次要约阮优吃饭,都被阮优以咨询的客人太多为由拒绝了,直到时节入夏,阮优才又答应了同许知海一起去郊区的一家山间素食饭馆消暑。   顾忻尔问阮优这么精打细算地和许知海见面有什么意思,阮优一边在衣柜里挑选衣服,一边同顾忻尔说:“我好像一直都是被别人挑选的那个角色,现在轮到我来挑选,我总是想多享受一会儿这个时间。”   顾忻尔哈哈大笑:“阮优,你还把养鱼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啊!”阮优试了一件衬衣,不太满意,随手扔在一旁,道:“我这也不算养鱼吧,养鱼的人,总归是要在自己的鱼塘里最终挑选一条鱼的。   不管是上锅蒸了煮了还是给安置一个更漂亮的鱼缸,到头来都是选了这条鱼。   而我呢,我以后应该是不会再跟哪个alpha一起生活了,还是不一样的。”   顾忻尔问阮优:“那你学长呢?你学长应该以为自己在追你,或者你们正在相互了解的暧昧期吧,你有告诉他你其实不会也没办法跟他在一起吗?”顾忻尔这么一问,阮优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他将自己刚才换下来的衬衣挂好,笑道:“当然说过,但是他说他觉得柏拉图之恋也有它的魅力。”   阮优似乎自己也觉得无语,说:“他还说人生就要尝试各种可能,否则不知道哪种生活方式更适合自己。”   顾忻尔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alpha,为了哄omega高兴,倒是什么话都能出口,真不嫌羞得慌。”   阮优知道顾忻尔最近对alpha意见特别大,估计还是跟赵擎父子脱不开干系。   那父子俩为了顾忻尔闹了不止一次,前些日子闹到了顾忻尔面前,吵得顾忻尔头疼,被顾忻尔各打五十大板,全都发配回老家,不许来找他了。   阮优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和许知海一起吃饭,顾忻尔看他站在玄关处叫车,忍不住道:“你让他开车来接你呗,反正也不远,你俩去的又是同一个目的地。”   阮优叫到车,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道:“自己去和他来接怎么能一样,今天他到咱们楼下来接我,明天就有可能上来坐坐,然后就有可能会拿着酒来找我们一起吃顿饭共度周末。   家门口还是太私密了。”   顾忻尔忍不住为阮优鼓掌:“阮优,你真行啊,一套一套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么多。”   阮优忍不住笑话他:“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做二十年沈良的弟弟,跟在他屁股后边二十年,看也该看会了。”   顾忻尔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言传身教,不过你这开窍有点太晚了,你要是早点学会,哪还有陆观潮什么事。”   阮优的车已经来了,他一边穿鞋一边对顾忻尔说:“我看出来了,你一天不提陆观潮三遍你就心里难受,陆观潮给你发工资了吗你这么惦记他?”不知道顾忻尔又说了些什么玩笑话,阮优已经出门了,他坐上车,一路往郊区而去。   初夏的时节,天气已经格外酷热,阮优按下车窗,风从外边灌进来,呼啦啦的。   他手机叮得一声响,是许知海发来消息说他准备出门了。   郊区的山上有不少度假村、农家乐之类的地方,入夏生意格外好,路上车流不断,在几个岔路口都有轻微的堵车。   在等待畅通的时候,阮优百无聊赖地点开手机,聊天窗口里有许多前来咨询的顾客发的消息,最顶上有顾忻尔发来的他最喜欢的无厘头笑话。   许知海的名字也很靠前,阮优下意识往下翻了几页,已经看不到陆观潮的名字了。   陆观潮像彻底退出了阮优的生活,这或许就是离婚夫妻的样子,不论多么努力地维系过这段婚姻,又尽力挽回过这段婚姻,真的结束后,就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再也没什么瓜葛。   这理应是阮优希望得到的结局,但真经历了这一切发生,阮优居然有些烦躁。   阮优只能宽慰自己这是因为夏天来了,天气热了的缘故,他拉着上衣领口通风,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不怀好意地看了他几眼。   “哟,小朋友,这天儿也不热啊,我看你这是omega,该不会是发情了吧!”发情期是很私密的一件事,通常外人跟陌生人直接说出发情期的话,与性骚扰无异,阮优斜他一眼,凶巴巴地道:“管好你自己!”那司机不以为意,丝毫不把阮优的脾气放在眼里,反倒是因为阮优的反驳更激起了他调侃的兴致,他继续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儿啊,我喜欢玫瑰味儿,沈良你知道吗,就是沈良那种信息素的味道。   我听说他最近忙着离婚呢,估计是他那alpha满足不了他吧,他这是没遇见我,要是遇见我,我保准让他欲生欲死,还哪有什么离婚的事儿啊……”阮优冷笑一声:“沈良的信息素?你见过沈良吗,还臆想起来了。”   那司机又道:“我说沈良呢,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过吧,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我这alpha信息素一放出来,保管让你们这些omega两腿发软。”   那司机话里不乏得意,阮优更加敏感地感觉出司机已经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那是一种阮优形容不出的味道,像是咖喱里加多了胡椒粉,辣且呛人,绝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数值,阮优只稍稍感受到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更不会细细辨别他信息素的构成,他将车窗开得更大,同时警惕地戒备起来。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释放信息素!你不要乱来,车里有录音!我报警有你好果子吃!”阮优说,他已经开始感到害怕,说这话时也有些色厉内荏的心绪。   那司机反倒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将信息素更用力地释放出来:“您这乘客胡说什么呢,不能因为车里有录音就随便碰瓷,我可什么都没做。”   车内录音系统只能录下语言,却无法监测信息素,现在显然是司机在用自己的信息素性骚扰阮优,阮优被那股难闻的信息素熏得头昏脑涨,他勉力打开手机,距离目的地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路程,阮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里。   更雪上加霜的是许知海此刻给阮优发来一条消息:“优优,不好意思,路上很堵,我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阮优的脑海里几乎下意识就跳出了陆观潮这个名字,但他随即否决了,和别的alpha出门吃饭,遇到麻烦了却要自己的前夫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这天高皇帝远的郊区,许知海都堵在路上了,陆观潮又怎么会出现。   车在继续往前开,阮优唯一庆幸的就是山上只有这一条能够通车的山路,所有的岔路口都通向接待客人的商家,所以司机只能一路向前,无法改变行驶方向。   但好巧不巧,通往前方的路又再一次堵了。   那司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哒哒瞧着,他一点也没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就这么拿信息素压制着阮优。   阮优的腺体原本就很难接受绝大部分的信息素了,更何况还是这种低劣的、恶意散发的信息素,他心一横,趁着司机堵车的时候,飞快地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跑下了车。   那司机倒也没有来追他,只伸长脖子从驾驶室里嚷嚷:“喂!喂!你跑什么啊!没给钱呢!系统上记得给我付款啊!”阮优恶心得要命,那股信息素难闻的味道直冲他的胸腔,他的身影在几辆车之间穿梭,只想跑得离那个恶心的司机远点,又想赶紧到马路边呕吐。   头昏脑涨之间阮优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他晕晕乎乎说了声抱歉就准备继续向前,但阮优被拉住了。   那一刻阮优惊惧交加,他几乎以为是司机追上前来了,但他听到了一个许久没听见,又很熟悉的声音,他问:“优优,优优,是我!喝点水!”是陆观潮。   阮优崩溃得大哭出来。 第66章   陆观潮将阮优半抱着带到自己的车上,使了个颜色让司机去处理后边那辆车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司机。   阮优显然惊魂未定,他哭了好半天还没停,一边流泪一边打嗝,陆观潮喂着他喝了点水,倒是不打嗝了,只一味地哭。   陆观潮是一直在盯着阮优的动态的,大部分时间是找人盯着,今天是他自己有空,所以自己跟着。   陆观潮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像变态,像个控制欲极度旺盛的疯子,但他不放心阮优。   阮优现在不再是过往那个平凡普通的omega,他声名鹊起,又有招牌在外,打他主意的alpha数不胜数。   陆观潮想着,自己的底线就是,即便阮优再也不跟他在一起,那也决不能选择一个另有所图的alpha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陆观潮还对自己的跟踪监视抱有一丝丝心虚,那现在搂着怀中恐惧不已、后怕不已的阮优,陆观潮的那一点心虚已经烟消云散。   把阮优交给谁,陆观潮都不能放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尚且都差一点点出事,若是交给别人,阮优现在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预料到呢。   哭了一会儿,阮优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从陆观潮怀里坐起身,带着鼻音客客气气地同陆观潮说:“谢谢你。”   陆观潮还没说话,阮优又问:“不过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吗?”陆观潮连忙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是凑巧,优优,有个朋友约我去山上吃饭。”   阮优哦了一声,陆观潮问他:“你呢,优优,你也去吃饭吗?”“许知海请我吃饭。”   阮优简短地回答他。   阮优有些无地自容,他最害怕发生的状况还算发生了,到底还是陆观潮替他解围,阮优心里乱七八糟的,他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尴尬。   不过好像陆观潮并不觉得尴尬,虽然陆观潮在听说阮优这个回答后呼吸猛地一滞,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和语气,问阮优:“哦,入夏以后山上确实会更凉爽一些,优优去哪里吃饭,我顺路送你过去。”   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他想说自己不去吃了,但陆观潮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没来由地就让阮优想要锉一锉他的风头。   阮优报出饭店的名字,陆观潮让解决完“问题”的司机开车,将阮优送过去。   “我吃饭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附近,晚上要我送你回家吗?”阮优莫名觉得很刺激。   他意识到人确实是很恶劣的,一旦知道有一个人是真的爱着自己并且需要着自己,在享受这种追捧和爱慕的同时,很容易滋生出故意想要折磨他的时刻,那或许只是一个瞬间的想法,但这种想法的的确确出现了,阮优莫名地想让陆观潮难堪,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好啊,不过我们吃完可能会很晚了,不耽误你的时间吗?”阮优说。   阮优想知道陆观潮在知道自己和许知海见面约会并且聊到深夜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陆观潮好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的笑容仍然很礼貌,对着阮优说话时也很亲切。   “那就说好了,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家,我在门口等你。”   陆观潮说。   他避开了阮优的问题,恰好也到了阮优的目的地,阮优下了车,陆观潮甚至还同他挥挥手说晚上见。   目送阮优进门后陆观潮收回目光,车窗升上来,陆观潮问司机:“怎么处理的,那个人。”   司机道:“先拿到了个人信息,然后给赵总那边的人打了电话过去。”   赵擎这几年虽然洗白上岸,但手底下那点发家的业务还是留了个底盘,只为兜底,平时圈子里交好的朋友有了什么需要,赵擎也都会帮一手。   陆观潮闻言点点头,拨通了赵擎的电话。   陆观潮给赵擎大概说了自己这里送去一个人的事情,要赵擎给“收拾收拾”“教育教育”,不用太严重,更不用闹出命案,只要想办法让他长记性就行,并承诺完事以后会给赵擎包一封谢礼。   不过赵擎拒绝了陆观潮的谢礼,顾忻尔在阮优那里,赵擎说愿意帮陆观潮这个忙,只当是替阮优出口气,这事让顾忻尔知道的话,必定是二话不说帮阮优的。   挂了电话,陆观潮望着饭店的方向,天色渐晚,到了下午与黄昏交接的时间点,天色晦暗不明,陆观潮哪都没去,他让司机把车停远了些,处在一个他能看见阮优,但阮优看不见他但位置。   陆观潮坐在后座,看着透亮的玻璃幕墙前阮优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柠檬水,那一刻心中的暴戾喝宁静同时出现,陆观潮觉得自己快疯了。   天光擦黑,许知海终于姗姗来迟。   陆观潮距离饭店有一段距离,提前便拦下了他,许知海莫名其妙,看见从车上下来的陆观潮,这才了然地笑了。   “陆总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吗?怎么也做起这半道上拦人的勾当了?”许知海说。   陆观潮笑了笑,“半道上拦人的,不是你吗?”许知海听明白陆观潮的话了,他笑道:“可这事儿咱们各凭本事,陆总也不能蛮不讲理,你这已经是过去式了,还霸着不放吧。”   “过不过去的,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观潮眯起眼睛警告许知海:“既然要约他吃饭,就得想得周全点,这荒郊野岭的,以后还是少来,否则,人我就带回去了。”   许知海也乐了:“陆总这是什么好兴致,玩这种我没听过的情趣,还是说陆总您就好这口,忍常人不能忍呢?”“与你无关。”   陆观潮说。   许知海进门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他笑着冲阮优挥挥手,道:“等久了吧,路上好堵。”   阮优笑了笑:“看来学长这风水宝地,喜欢的人也不算少呀。”   许知海也笑:“不仅不少,还争先恐后地抢呢。”   阮优没听明白许知海话里隐含的意思,许知海也没多做解释,两人点了菜,慢慢悠悠地吃着聊着。   阮优下午哭过,虽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许知海仔细看了看,还是能发现他眼底泛红。   再联想到陆观潮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许知海心里一动。   “优优,下午过来等了这么久,无聊了吧。”   阮优目光闪躲:“也还好吧,这边还挺安静的,坐着也清闲。”   他这么一说,许知海就更加确信下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陆观潮不会特地警告他,阮优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优优还是不信任我,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告诉我。   我还以为我们一起吃饭见面这么多次,怎么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信任的吗?”许知海这话说得颇有道德绑架那个意思,阮优把他这话在心里捋过一遍,蓦地笑了:“学长,没有这个道理吧,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事事向对方汇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说或者不想说的事情,互相信任并不等于和盘托出。”   许知海没想到阮优这么伶牙俐齿,脱口而出:“可你明明知道我不止把你当朋友!”阮优抬起眼睛瞟了许知海一眼,他分明是软而乖巧的模样,可这一抬眼,落在许知海眼里,莫名就像带着钻人心的钩子,他被阮优蛊惑了。   所以许知海明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还是没有思路去为自己辩解,他无话可说。   阮优笑了笑:“学长的想法可真多变,刚才还说把我当朋友呢。   到底要做什么,学长你自己想明白了吗?”磨磨唧唧总不是个事,许知海一咬牙,既然自己是Alpha,那话由自己挑明也没什么,更何况外边还有个虎视眈眈但陆观潮,对许知海来说,他不能再等了。   “我以为优优你应该明白。”   许知海说:“我是很喜欢你的,优优,我觉得你也需要一个alpha在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而不是被一个Alpha狠狠伤了你的心。”   许知海英俊多金,讲话也幽默风趣,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令人十分着迷的艺术气息,他沉迷摄影,镜头于他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也为他整个人的魅力加分不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Alpha,阮优对此心知肚明。   但或许正是经历过一次失败但感情和婚姻,阮优对涉及感情的一切都变得谨慎小心,甚至到有一些刻薄令人生厌的程度。   阮优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他知道难得糊涂不是一件坏事,但仍旧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是吗?可是学长,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如果有这么喜欢我,为什么……”阮优放下水杯笑了笑,仍旧选择了一个更温和的措辞:“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呢?”“在大学时你太小了,而我已经要毕业了。   等你毕业后我们再见面,就是在梨岛那一次,你已经结婚了。”   许知海说。   阮优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能不多想,许知海对他的工作室和他从事的工作都太过感兴趣了,而他这种身份的示好又太过热情。   自然了,在世人的眼光里,阮优作为一个离过婚的omega,有许知海这样条件的alpha追求,就不该再挑三拣四。   可阮优自己是不会接受这种观点的,他更不能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继续迷迷糊糊地开展下一段感情。   好半天,阮优说:“但我需要考虑一下。”   许知海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心情,阮优示意他听自己说完:“不过我的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学长,我暂时并没有做好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我也不觉得我现在可以对一段感情负责。   所以学长也可以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如果学长有别的方面的需要,比如合作的需要……我们可以以更正式的方式来谈。”   被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许知海的笑容有些尴尬,他先说:“优优,你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见阮优并没有要出声接话安慰他的意思,许知海只好继续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你就是为了跟你合作呢,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优的笑容不容拒绝:“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第67章   许知海把自己的退路给堵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乱了阵脚,他没想到阮优看起来柔柔弱弱像朵小白花,内里却这么扎手。   但多年的修养与习惯让他保持冷静,他没说什么,闻言只礼貌地笑了一下。   在笑容停顿的这几秒钟时间里,许知海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回复,末了他抬手为阮优斟满红酒,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滚落。   许知海说:“优优,尝一尝,这酒很地道。”   他的话里轻松自在:“今天是出来吃饭的,咱们不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喝点酒,吹吹晚上的风,心情多自在。”   阮优莞尔一笑,接过许知海的好意,他也没有再同许知海继续刚才的话题,许知海显然是准备打持久战,阮优一两句劝说不动,他不准备再白费力气,他和许知海之间的主动权,看似是许知海在追求阮优,实则仍然是许知海掌有自主的权力,阮优不准备再干涉许知海自己的选择。   许知海刚才被阮优绵里藏针地拒绝了,心中难免有些疙瘩,想着陆观潮就在外边等着阮优,他便想把这疙瘩用膈应陆观潮的方式来解决。   许知海邀请阮优出去走走,阮优抬眼向室外望去,夜风里繁花盛开,柔软茂密的花瓣枝叶都在清风中飘飘扬扬,隔着透明的玻璃墙,似乎也能嗅见醉人的花香。   “好啊。”   阮优说。   阮优自己是不怎么侍弄花草的,但他很喜欢花香,这或许是成长的原因,乔苒的茉莉花香总是在他鼻尖萦绕,从小到大,这个香气让他依赖。   夜晚的宁静让白日里浮躁的空气都沉淀下来,花香也比白日多含了一股暧昧的潮湿,百花盛开时的香味混杂在一起,一点一点直往鼻子里钻。   阮优和许知海并肩走在花坛边,山间的度假酒店占地面积很大,门前有广阔的休息区,花坛的形状各异,阮优贴着花坛,新奇地看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   好半晌,许知海忍不住说:“你的信息素好像和这些花草的味道都不同,又有一点像。”   他抱歉地笑着摆摆手:“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看到这些花就突然想起你。   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可以不用理我刚才说的话。”   阮优仍然低着头看花,他的手指轻轻扶着打了花骨朵的茎干摇了两下,看那花骨朵憨态可掬地晃来晃去。   阮优笑着说:“没什么,我的信息素本来也不是这些花草香味。”   许知海道:“那是我唐突浅薄了,我还以为omega的信息素都离不开这些花花草草的味道。”   阮优只一笑作为回应。   他知道这不只是许知海的误解,对整个社会而言,他们对omega的固有印象之一就是,omega的信息素一定是清新美妙的花草香气,因此味道稍微重一些或奇怪一些的信息素,都会被主流价值所排挤。   或许更高等级的omega还会有更高等级的信息素,但信息素的鄙视链是绝不会向下兼容的。   而阮优,他的信息素等级实在不算高,露水的味道又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味道,这么些年阮优不被人关注,既是因为沈良太过耀眼,也是因为露水味实在是太难以辨别,即便他在人群里,也很难能让人意识到还有他这样一个人。   没等到阮优的回答,许知海猜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思来想去,许知海决定不再聊这些容易踩雷的话题,转而和阮优念旧,聊起大学往事。   但大学期间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且不说两人年龄差距导致并没有多少共同记忆,单是见面以来,许知海每次都少不了和阮优回味大学生活的环节,在梨岛时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   再多的往事也经不起这样回忆,更何况,阮优和许知海之间的记忆其实是很稀薄的。   许知海这么绞尽脑汁地寻觅话题,阮优理解他的意思,见状忍不住道:“学长,其实你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共事的时间并不长。”   屡屡碰壁,许知海终于忍不住了,他抛下自己矜持的脸面,说:“我以为这样会让你觉得我们渊源很深,不比你和陆观潮的缘分浅。”   阮优笑了:“这和陆观潮没关系。”   “你在为陆观潮开脱吗?”许知海并不退让,他抓着这个问题追问阮优。   阮优摇头:“不是。   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没必要把陆观潮牵扯进来。   如果我是拿你和陆观潮对比,以此来抵消我和陆观潮之前的那段婚姻,那我刚才完全没有必要拒绝你。   学长,你不觉得刚才的问题对你自己也是一种轻视吗?”许知海将手插进口袋,尽量以一种轻松潇洒的姿态同阮优聊天,阮优颇有种温柔但咄咄逼人的气势,许知海开始怀疑自己今天选择主动挑起话题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阮优远比许知海想象得难搞,只是和他聊天不谈正事的时候,阮优看起来很随和,这迷惑了许知海,让他以为阮优本就是这样随和的人。   “可能是我当局者迷了。   优优,你并不像我这样喜欢你,所以你面对我的时候,总是可以这么冷静。”   阮优听闻许知海的话,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这一晚他和许知海反复拉锯,许知海总是以感情为武器,向他主动出击,不管阮优接不接招,许知海看起来都必定要在今天得到一个结论。   “学长,你我都是成年人,我原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其实你我之间原本是不必错过这么多年的。   而你我之间会错过,原本就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或许你只是对我比较感兴趣,或许是你有了情感的需求而我正好出现,总之不论是什么原因,学长,你的选择不是基于喜欢,而是基于你有需要。”   许知海想为自己辩白,阮优却以一种温和而强势的方式阻止许知海:“更直白一点说,学长,在这之前,你对我的喜欢并没有强大到能让你接受我一个不算高等级、同时还离过婚的omega,对吧。”   许知海显然十分尴尬,他苍白地说:“优优……”阮优耸肩:“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可以理解。   只不过学长,我的工作室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短时间内做大有些痴人说梦,饭得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不跟你合伙并不是我有什么了不得的打算,只是我觉得现在时机未到。   学长,你实在没必要因为我的工作室而牺牲你自己。”   好半天,许知海都没有说话,阮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把话挑得太明白,让许知海觉得被刺激了,他在心里懊悔,不该这么直率的。   直到一阵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许知海才蓦地笑出声来:“优优,我发现我之前对你的认识太过主观了,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现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阮优抿唇一笑:“学长,你说这话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小说里烂俗的霸道总裁梗。”   难堪归难堪,但到底没有许知海想象中那么难堪,许知海想趁热打铁,加紧进度,他问阮优:“夜深了,要回家吗?我来送你吧。”   阮优摇头:“不用了。”   他冲着门口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笑道:“那边有人在等我。”   许知海抬眼一看,陆观潮站在门口等阮优,他倚在门口,口中叼了根烟,大约是门口保安禁止吸烟的缘故,那烟没有点燃,他没抬头看阮优这边,就那么靠着等他。   “你们……”许知海想问问阮优和陆观潮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他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犹豫起来。   反倒是阮优大大方方跟他解释:“来的路上遇到一点麻烦,陆观潮替我解决的,我有事跟他说。”   “遇到了麻烦吗?什么麻烦,怎么不跟我说。”   这倒真是许知海不知道的事情了,难怪陆观潮之前那副表情,许知海觉得自己错过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因此颇为扼腕:“优优,你应该跟我说的。”   阮优还没回答,陆观潮似乎听见了动静,他手里捻着那根没点着的烟,说:“优优,走了。”   阮优抱歉地同许知海笑了笑,转而朝着陆观潮的方向过去,许知海看见阮优跟在陆观潮身后,他们走到门口拐角处,然后阮优上了车,陆观潮始终在阮优身前半个身位的位置,他带着阮优,像带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朋友。   陆观潮带着阮优上车,司机已经被陆观潮打发走了,阮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陆观潮偏过来想为阮优系安全带,结果发现阮优自己已经系好了。   他里阮优很近,鼻尖距离阮优的腺体更近,阮优贴了信息素隔离贴,他本就不易察觉的信息素味道被牢牢地封在隔离贴下,陆观潮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而后才坐直了身子。   “陆观潮。”   阮优喊他,陆观潮连忙应了一声,阮优看他一眼,问:“那个人怎么处理的。”   “没怎么处理,交给赵擎的人了。”   陆观潮说。   阮优没说好还是不好,好半天他道:“你先开车吧。”   先开车,这就是之后还有事,陆观潮发动了车子,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漫长,许是入夜,山路难行,陆观潮开得不算快,树影婆娑,掠过车窗,显得有些阴沉可怖。   这很长的一段路阮优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快要走到山下,已经隐约可以望见远处城里繁华闪烁的灯光,阮优才冷冷地开口。   “今天的事,我很谢谢你,但是陆观潮,如果你再这样监视我,我就报警了。” 第68章   陆观潮很尴尬,原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保护阮优,没想到居然被阮优给发现了。   陆观潮说不出话来,阮优也不想听他说话,他侧过脸,朝着窗外,避之不及的样子。   陆观潮开了一会儿车,还是心有不平,他将车停在路边,道:“阮优,你跟我讲话就非得是这个态度吗?你跟许知海不是有说有笑亲切得不得了吗?”阮优头都没回,冷冷道:“所以咱俩都离婚了你还要跟我吵架吗?但我不想跟你吵架,陆观潮,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你监视我,跟踪我,这让我很不舒服,我觉得我被冒犯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这种被人冒犯的感觉?”“我是关心你!我怕你出事!”陆观潮看见阮优这个样子,就觉得自己一腔热情不被理解,陆观潮也有点委屈:“阮优,我不知道你不想见我吗?但我如果不跟着你,不看着你,你出事了怎么办?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吗,就算你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阮优,你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碰到今天下午那种司机,遇不到我你要怎么办?”“要你管!”阮优嘴硬,回怼陆观潮。   陆观潮愣了一瞬,他没想到阮优会这样说,冷笑道:“好,是我多管闲事,离婚了本来就该再也别见,我还在这儿搞什么自作多情的把戏呢。”   阮优咬着牙道:“你早该明白这一点。”   陆观潮没有再说话,他将阮优送到楼下,当着阮优的面拨通了电话:“是我,告诉老方的人,以后不用再来了,去领工资吧。”   挂了电话,陆观潮将手机随手一扔,对阮优说:“放心了吧,当着你的面把人都撤了,以后再也没人盯着你了,你爱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吧。”   陆观潮这话说得阮优心头火蹭蹭直冒,但他不想跟陆观潮啰嗦,丢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就下了车,飞快地跑回家了。   陆观潮梗着脖子没去看阮优下车的背影,他心中百味杂陈,过去他们那段婚姻里的阮优有多温顺可人,现在的阮优就有多让陆观潮头疼。   阮优像是下意识拒绝一切来自于陆观潮的信息,无论是陆观潮的好还是不好,阮优通通都予以屏蔽。   阮优回到家,顾忻尔还没睡,正躺在沙发上贴面膜,听见阮优怒气冲冲地开门,顾忻尔吓得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   “阮……阮优,你回来啦!”顾忻尔跟阮优打招呼,阮优阴着脸嗯了一声。   阮优大喇喇把脚上的鞋甩掉,光着脚走到顾忻尔身边坐下,长叹一声:“气死我了!”顾忻尔觑着阮优的颜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啦?你学长让你生气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还不是那个陆观潮!”阮优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找到了排气口,他对着顾忻尔就是一阵输出:“我去的路上打车,遇到个有毛病的司机,性骚扰我,我就下车跑了,在路上碰到陆观潮,他把我送到吃饭的地方,还说要等我,再把我送回来。   那会儿许知海还在路上堵车,我自己坐着等了一会儿,等的时候我就越想越不对劲啊,你说他陆观潮是什么性格,我俩没离婚的时候他看到许知海都一副祖坟被撅了的样子,现在离婚了,他听说我要跟许知海吃饭,还能这么和颜悦色,还能说要在门口等着我吃完以后再送我回去?”“你俩这是搞什么我不懂的小情趣呢,看起来你俩都有点病。”   顾忻尔小声嘟囔。   阮优猛得瞪他:“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顾忻尔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陆观潮高风亮节,太伟大了。”   “伟大?他伟什么大!”阮优气得要跳脚:“他是一直找人在监视我,所以他自己心虚呢!知道自己在监视我,就没法再理直气壮地指点我跟谁接触不跟谁接触了。   我坐在那儿等许知海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你说这城市成百上千万人,这得多巧,才能让他在路上正正好好遇见我,还每回我有什么事情他都能遇见。   这不就是找人盯着我吗?”顾忻尔问他:“然后呢,那你怎么做的?”“我让他以后再别盯着我,否则我就报警了。   他就把人给撤了。”   顾忻尔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啧啧两声,道:“阮优,那个骚扰你的司机,陆观潮是不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他没交给警察吧。   你觉得他是怕警察的那种人吗?”阮优眨眨眼睛,慢吞吞道:“所以他又在糊弄我?”顾忻尔无语地摇摇头:“你是不是傻啊,我的意思是,陆观潮把人撤走,其实可能并不是因为你用报警的事情要挟他,他怕了你,而是他自己觉得不放弃也没办法了吧。”   阮优愣住了,顾忻尔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想过这种可能,于是颇为无奈地说:“有可能是你跟你学长见面的场面被他看了,他真的受伤了,也可能是你给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做这些都没意义,反正他把人撤了当然是应该的,无论如何也不该监视你。   但是我觉得吧,这可能就是他要放弃你了。”   阮优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没好气地说:“放弃就放弃,谁稀罕。”   顾忻尔没说话,只盯着阮优,阮优自己又说:“之前还说得好像没有我都活不下去的样子,现在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顾忻尔实在很无奈:“没这个道理吧,阮优,你要是不接受他,还得让他一直追着你,你这不就跟沈良没区别吗?你要想出气,也没这么个出法,我看你每次和他见了面,自己好像也挺气的。”   阮优讷讷半晌,最后解脱似的,说:“你说的没错,我跟他见了面,我自己也挺气的,所以如果他真的决定放弃,我觉得也挺好的,至少我们俩都解脱了。”   顾忻尔一语成谶,陆观潮真的没再来见过阮优,阮优之后出门试探几次,也再没有见到陆观潮派人跟着自己,他放下心来,心底里那股浅淡的失落也很快被蜂拥而至的客流冲散。   阮优的工作室生意变得非常忙,预约单上的日程已经被排到半年开外,即便如此,仍然有源源不断的omega涌入阮优的工作室,希望阮优能给他们一个解脱。   纯靠阮优一个人的信息素调节完全忙不过来,祁阳的数字化调控最终还是需要阮优过最后一关,整个工作室的运转尽数落在阮优头上,也让阮优压力倍增。   “不能再这么运转下去。”   这是阮优、顾忻尔和祁阳在开会时一致提出的观点,三人小作坊不能满足需要,每个人都分身乏术,看起来扩大规模成了必经之路。   对他们的工作室来说,难的并不是注资,毕竟许知海一直围着阮优蠢蠢欲动,只想加入他们的工作室,凑这一份热闹。   相比而言,寻找像阮优这样同样有着极其特殊敏感的腺体的omega才是更迫切的需求。   其实自从阮优的工作室火了以后,市面上诸如此类的工作室也遍地开花,但有些omega本身的资质并不到这个程度,有些则是被家人胁迫,并不能帮助其他omega。   这情况和祁崇君当初想要寻找omega志愿者做实验时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认为omega的身体资源有利可图,因此一旦有了一个能获利的方向便蜂拥而至。   乱象之下,阮优的工作室便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不少人指责阮优没带个好头,把整个alpha和omega的生态都打乱了。   摆在阮优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扩大规模,让自己的工作室标准化正式化,要么转变工作室的运行模式,不能再混杂在市场其他乱七八糟的工作室里,一并沦为只热闹一次的焰火。   “如果我们在目前面诊的基础上,再增加其他的运营模式呢?”祁阳说。   见阮优和顾忻尔示意他说下去,祁阳便道:“我只是在想,既然以信息素分泌为主导的发情期是可以使用抑制剂控制的,那标记应该也是可以控制的。   对于已经做过标记清除手术多年的omega来说,是不是用药就能控制自己的情况呢?”阮优想了想,说:“听起来可行,但重点应该是药物研发吧,咱们又没有这方面的资质,也没有这方面的条件。”   祁阳说:“所以不管转不转型,扩大规模,更加正规化运行都是必然的选择。”   祁阳含蓄地选择措辞,说:“阮优,还有忻忻,我觉得你们俩有时候……没必要刻意为了避开什么,而牺牲自己应该获得的一些东西。”   沉吟半晌,阮优说:“好,既然要扩大规模,那就正正经经地去写策划书,各方面都想好吧,今天咱们大致理一个思路,过后恐怕有的忙了。”   顾忻尔问:“那排期里的这些还见吗?”“见。”   阮优的回答倒是很斩钉截铁:“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既然已经跟客人约好了时间,就不能说打乱就打乱,不然自己的信誉也被消耗了。”   顾忻尔又问:“那如果是你学长或是陆观潮来了,你说咱们要跟他们聊吗?”阮优反问:“如果赵擎来了呢?”见顾忻尔回答不上来,阮优说:“所以这事儿就交给祁阳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看合不合适最重要。” 第69章   紧锣密鼓的,阮优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先各自按照之前开会说的事项,一一完成规模扩张前的准备工作。   可是即便阮优再加紧速度,也还是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组建起粗陋简单的团队,期间阮优几次被许知海塞人进来,顾忻尔那边也有不少赵擎想塞进来的人。   一边要忙着招人,一边还要忙着辨别敌我,阮优焦头烂额。   许知海大约是塞进来的人都被阮优给拒了,他有些急,主动找上阮优,道:“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迫切盲目地去组建团队,然后跟投资人见面。   起码也该有选择地进行吧。”   他来的时候阮优正在写项目书,阮优还没写过这种东西,颇有些焦头烂额,听见许知海的话,阮优更加无言。   忍了忍心下的戾气,阮优笑了,他也觉得自己自从和陆观潮离婚后变得戾气很重,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因此阮优尽量客气地同许知海说:“之前学长不是还让我不要那么畏手畏脚,应该放开手脚扩大规模吗?我现在照做了,怎么,市场行情变了吗?”许知海哑口无言,好半天他说:“优优,我只是觉得,如果你需要钱、需要人,都没必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明明能帮你的人很多,我就可以帮你。”   阮优闻言便不想再说什么,他低下头开始继续写项目书。   见阮优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反应,许知海又说:“阮优,你没必要这么轴,规则只是一个标杆,并不是底线,我作为alpha,并不会因为你选择了一条更轻松的路就对你另眼相看。”   “开口求人帮忙总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只是金钱利益上的回报,那也就罢了。   最难以报答的往往是金钱利益上的回报,那我只能说我无以为报,所以干脆不需要。”   阮优说:“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在乎alpha会怎么看我?”和许知海不欢而散,阮优开始专心准备路演峰会。   很奇怪,之前一段时间他仿佛着了魔似的愿意和许知海见面,和陆观潮闹翻以后,阮优也不想见许知海了。   阮优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其实他还是为了气陆观潮,但阮优只要一有这个想法,就会立刻让自己做些别的,抛下这个念头——这实在太可怕了,难道自己现在还对陆观潮念念不忘吗?虽说一开始开会的时候把拉投资的事情交给了祁阳,不过阮优还是没有全然抛下,有时祁阳分身乏术,阮优就会接替祁阳跑一跑峰会。   峰会上多得是投资人,阮优以前也和陆观潮一同出席过这种场合,只不过那时他是在后台和一群omega太太坐在一起闲聊等待丈夫的花瓶,现在他自己变成了拿着项目书站在台上等待资方审视的那个人。   虽然无论在台前还是台下,阮优都少不了被alpha凝视,但总归还是不同。   只不过当阮优在峰会现场看到沈良的时候,他突然发觉,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一样是带着倒人胃口的笑容的沈良。   而沈良在看到阮优后便施施然起身,他走到阮优身边,捡了把没人的椅子坐下。   “优优,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干什么,信息素行业年度峰会,你觉得我不该来吗?”沈良掸了掸自己的衣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峰会,我是主办方,已经办了五年了。”   他伸手抽过阮优身旁的小几上摆放的项目书,笑眯眯说:“像这种创新类的项目呢,心安基本看到好项目都会投资,信息素行业发展,到底离不开新鲜血液嘛。   只不过那些人还是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拿着我的钱只会烧,烧光了就算完了。   优优,你是我弟弟,我们兄弟齐心,想必没有做不成的事。”   阮优瞥他一眼,没说话,沈良又说:“再说了,心安现在是我的,本来它该是我们俩的,只不过这都是爸妈当年一念之差,现在我也舍不得分你一半。   但你如果能把你自己的事业做起来,我倒是愿意给你砸钱,到时候咱俩合并,不就能统一信息素行业的半壁江山了。”   阮优懒得跟他再做梦,只冷冷道:“你的离婚官司打完了?”沈良果然噤声不再说话,但他的沉默也不过一瞬,想必早就在家千百次地和张晟发过疯闹过,已经快要脱敏了。   沈良的笑容很快恢复:“提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还是哥哥我对你好,给你通知个好消息,周末我过生日,你记得来。”   阮优借口出来走走,逃离了沈良身边,峰会所在地是一家酒店的会议厅,巧妙地避开了酒店大堂的公共区域,但缺点就是路线过于七拐八绕,阮优绕了两圈,就绕不回会场了。   他顺着头顶上的指示标走来走去,结果只听见会议厅里主持人已经开始致辞,却始终没有找到入口在哪里。   阮优有些着急,绕着会议厅转了好几圈,会议题周边有不少门,基本都是休息间和杂物间,也有洗手间,阮优一间一间看过去,走到洗手间门前时,他推门的手顿住了。   “今天怎么只有你来了,我还以为这种情况,咱们陆总肯定会来。   往年他不是都来吗?”女性omega洗手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阮优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陆总,阮优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身影就是陆观潮。   理智告诉阮优他该去找找会议室入口了,但情感本能将阮优的双脚钉在原地,他哪也没去,就留在原地偷听。   “本来是准备来的,这不是陆总的前妻来了,陆总就不来了。”   “陆总跟前妻离婚以后闹得这么僵啊?连面都不能见?”“什么啊,是前妻不见我们陆总,陆总不愿意惹人不高兴,所以才不来了。   更何况还有媒体呢,陆总让咱俩绕着媒体走,不许接受媒体的采访。   我看他也是不想再让媒体乱写,中伤到夫人,否则他派我俩来干什么,蹭茶水喝吗?”“都离婚了还叫什么夫人啊?”“陆总都把那位当夫人,我还敢不叫夫人?我不想混了吗?陆总办公室桌上摆的结婚照都没撤呢,前两天我去给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换水,偷瞄到陆总对着结婚照发呆。”   “那我听你这话,陆总对前妻还没放下呢。   好可惜啊,我还以为陆总离婚了,我就有机会了。”   “你得了吧,陆总再离十次婚才能看到你。”   那声音顿了一会儿,又道:“你没发现吗,陆总连结婚戒指都没摘,现在还戴着呢。”   “太感人了,陆总真是百年难遇好alpha,别跟前妻纠缠了,来跟我纠缠吧。”   两个omega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阮优连忙离开了。   原来陆观潮是因为不想让自己不高兴所以才没有来,阮优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茫然间终于找到入场的门,推开那一扇大门的那一刻,名利场在阮优面前亦是轰然打开,阮优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脑海里的陆观潮晃出去,而后他回到座位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排“陆氏科技”的位置上。   阮优心神不安,直到轮到他上台了,他才抑制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拿着项目书上百。   阮优的项目介绍还没说完,就被沈良给打断了。   沈良当着众人的面道:“大家好,请允许我说几句,前段时间的新闻想必大家业看过了,台上这位是我的亲弟弟,所以我将以我个人名义出资,为这个项目组建专业团队,开发完整的技术产业链,以及提供后续长远的供货渠道。”   阮优和沈良同时出席一场投资峰会,一个是资方,一个却还是求人投资的创业者,这差异本就让到场媒体感兴趣得很,现在沈良又当众这么宣布,可算是把媒体想看到的画面一一呈现。   甚至都轮不到阮优说不——这峰会本就是心安作为主办方的,阮优若是想反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阮优最终没有反对,也是因为他心中的计较有很多,沈良固然烦人,但沈良说的那些不像是玩笑话,他似乎是真的想把自己的工作室扶持起来,然后用于对抗乔萱夫妇。   如果是这样,那阮优就可能从沈良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总归都是要被资方指手画脚的,倒不如是个懂行的沈良,起码不会对着工作室的业务不懂装懂指手画脚。   这是阮优接受沈良的投资后对顾忻尔和祁阳解释的缘由,顾忻尔和祁阳也各自寻找到一家合适的投资方,但这其中最让人惊掉下巴的仍然是阮优接受沈良投资这件事。   “你真要接受沈良的投资,这样的话,以后你和沈良就要不断地接触了。”   顾忻尔沉痛地说:“起码是在他的钱没烧光的这一段时间内。”   “我俩的接触什么时候断过吗?他还邀请我周末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呢。”   “你不会说你要去吧?”顾忻尔问。   阮优眨眨眼睛:“为什么不去?沈良的生日都会邀请很多名流大咖,场面不小呢,你要一起去吗?”顾忻尔没说自己去还是不去,他委婉地提醒阮优:“沈良要过生日了啊,那之前陆观潮给他放烟花,也就是在他生日的时候吧。”   阮优的表情僵在脸上,提起沈良时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过于浓重的一层底妆,经由名叫“陆观潮”的这阵风一吹,就通通变成一副又硬又木的壳。   “我管他什么时候放的呢,我又不在乎。”   阮优撇撇嘴,说。 第70章   沈良要过生日,半个圈子的人都被他邀请去捧场,他向来是这样一个爱热闹的人,到了自己生日这种场合,更是恨不得多来些人来衬托他的身份。   按沈良的性格来说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阮优也正儿八经地开始准备赴宴的行装,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让顾忻尔震惊。   “今天吹的什么风,怎么我们阮优也开始奉行人靠衣装的奢靡定律了?”顾忻尔一边替阮优参谋一边说。   阮优专程找了造型师,造型师按阮优的风格发来不少衣服,阮优带着顾忻尔一起,正在比较挑选合适的那身。   阮优闻言伸了个懒腰,道:“以前不知道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还需要这么多繁琐的步骤,这会儿才发现,原来想漂亮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顾忻尔拿着鼠标划拉了几下,道:“我怎么看这个风格有点适合我?”阮优抿嘴笑道:“那就是给你选的,造型师一起发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顾忻尔的手指在鼠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阮优见状问他:“你想什么呢?不是最喜欢看新衣服了吗?”顾忻尔以一个自以为非常含蓄,实则只差把心思写在脸上的表情问阮优:“那沈良过生日,都要干什么啊?你搞这么隆重,都有谁去?”阮优笑了:“都有谁去我不知道,但赵擎会去。”   见顾忻尔变了脸色,阮优又道:“他不是总来找你吗?怎么这会儿要见面,你看起来不甘不愿的样子。”   “不想和他在公共场合见面。”   顾忻尔答得飞快,但声音很低:“不想被别人关注议论。”   阮优理解顾忻尔的心情,他拍拍顾忻尔的手背,问他:“那你就不去了,好不好?”顾忻尔又摇摇头,他打起精神来:“又不是我做了对不起赵擎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躲着他,他要是有点自知之明,他就该缩在家里不出来。”   阮优立刻想起不再与他同时出席一场活动的陆观潮,原以为自己根本不想再见陆观潮,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倍感轻松,谁知道自己真的知道他不愿彼此为难所以不出现时,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   阮优和顾忻尔收拾得体体面面一同去了沈良的生日宴,沈良的婚礼办得草率,这一年都过得鸡飞狗跳,因为张晟,他总是被批评得灰头土脸的,现在大有要借着生日宴会一雪前耻都意思。   即便阮优已经习惯于沈良的浮夸,还是被沈良给震惊到了。   到场人数众多,沈良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往他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更多的仍然是颇受欢迎的omega,如今他对外首要的形象就是心安毋庸置疑的掌权人,身份变了,前来捧场的人脸色也就变了。   曲意逢迎的omega名媛和太太们已经被置于其后,多得是想要上前结交的alpha,毕竟沈良如今名利在握,比诸多没什么前景的大家族旁枝alpha更有前景。   更何况他要离婚了,无异于是一块鲜得惹眼的肥肉。   不过阮优来时沈良还是亲自迎接了,他脸上那笑容就从没变过,阮优看着他,在想沈良是不是已经不会以别的方式笑了。   落座以后不出预料,陆观潮没来,他环顾一周,赵擎倒是来了。   看来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顾忻尔也看见赵擎了,他收回目光,和阮优坐在一起。   周围也有人上前对阮优和顾忻尔献媚,这还是阮优第一次收到旁人的客套。   倒也不奇怪,短时间内阮优和顾忻尔纷纷离婚,又做起了自己的事业,omega能从婚姻中全身而退已是奇迹,能做到阮优和顾忻尔这样,确实让不少omega艳羡。   家家户户的婚姻都是一摊烂账,阮优和顾忻尔,再加上沈良,他们能做到如今这个程度,许多omega心思都活泛起来,前来同他们交际,既是客气,也是真心取经——就算学不来做事业,还学不来怎么离婚吗?阮优第一次在名利场上同人说这么多话,他只觉得自己笑得脸都要僵了,望向沈良时才明白,难怪沈良要一直这么笑着,恐怕他的嘴角就没机会落下来。   Alpha可以在社交场合冷脸,omega却不能。   眼前尽是觥筹交错,沈良像一只花蝴蝶似的在人群中穿梭,来找阮优聊天的人很多,他渐渐也顾不上去看沈良在做什么,头一次以主客的身份出席这种宴会,阮优还没能掌握拒绝喝酒的技能,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喝不动了,可还是被迫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渐渐觉得头晕。   阮优端着酒杯走到天台处去吹风,有人同样跟了上来,是许知海。   阮优转头看他一眼,而后继续趴在天台的护栏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看你喝了不少,其实也不是什么酒都得喝。”   许知海说。   阮优笑笑:“是我自己愿意喝的。   也算是跟大家打个照面,混个脸熟。”   许知海望着阮优,忍不住道:“你在人群里跟人聊天,然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的样子,真想让人站在你身边,替你挡酒。”   阮优噗嗤笑了:“这话听起来挺油腻的,学长,以后别说了。”   许知海无奈地叹气:“优优,别总是避重就轻,你知道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总把我的真心话当玩笑,我也很伤心。”   阮优朝许知海端起酒杯晃了晃:“那让你伤心了,是我不对,我敬你一杯,请学长原谅。”   “你知道我并不是想要你求我原谅什么。   阮优。”   阮优没接话,他能够给许知海的只有这些。   或许许知海真的很好,作为伴侣而言,许知海看似没什么可挑剔的,但阮优知道自己在挑剔什么,他在许知海身上看不到那种炽热坚定的选择,阮优并不是他的独一无二,对许知海来说,阮优的“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似乎对阮优来说,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寻找真正合适的下一任也是正当的选择,但是那场让阮优吃尽苦头的婚姻并没有打消阮优对所谓爱情的幻想。   他甚至更加期望自己的下一段感情是基于疯狂而真挚的爱,而非人人口中称道的“合适”“般配”。   那份阮优没有得到的爱情,没有收获的欣赏以及不曾体味过的真正的甜蜜,都成了阮优心头挥之不去的执念,他不想别的,能吸引到他的,唯有强烈的爱。   好半天,阮优回过神来,他说:“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   别在我身上苛求更多了,学长,我的确无能为力。”   回家的路上阮优拿出手机来,顾忻尔给阮优发来消息,说自己有事让阮优自己先回家,阮优猜他必然又是跟赵擎见面了。   阮优不知道顾忻尔和赵擎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顾忻尔每每说起赵擎,都坚定地表示跟他不会再有以后,但离婚以来,顾忻尔和赵擎到底也没断了联系。   赵擎找得频繁是一回事,顾忻尔有心给赵擎放水又是另一回事。   再加上还有赵擎那个儿子林宣,阮优不止一次见到林宣来找顾忻尔,谈不上多么热情迫切,但那副模样,对顾忻尔的心思也很明显。   夹在这父子俩之间,顾忻尔好像在坐山观虎斗,阮优怕顾忻尔把自己给栽进去了——一个赵擎就够受的了,如果再把赵擎的儿子卷进来,阮优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但顾忻尔是成年人了,阮优作为他的好朋友,可以善意地提点,不能过分地干涉,于是阮优只好回复他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而后阮优打开消息框,添加他的人有很多,初出茅庐,他算是开了个好头。   阮优忙着处理手机上的信息,一路都没怎么抬头,下了车走到楼下,才觉得这一身筋骨疲惫,比通宵三天还累。   走到家门口时阮优就觉得不对,电梯开门,楼梯里传来浓浓的酒气,阮优抬眼一扫,映入眼帘的是颓唐地靠在他家门口的一个高大身影,旁边还有几个七倒八歪的酒瓶,早就空空如也了。   阮优呼吸一滞,他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那人,道:“陆观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陆观潮一听阮优的声音,就立刻站直身体,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似的站在阮优面前低着头,乖乖地说:“对不起,我做错了。”   阮优不知道他这又是在认哪门子的错,但他也没法跟一个醉汉计较,只好耐着性子问他:“你手机呢,给你助理打电话来接你。”   陆观潮立刻按着自己左边的裤兜,说:“我没有手机!不能给你!”阮优看了他一眼,辨认了一下陆观潮的确是喝醉了,他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陆观潮助理的电话:“是我,阮优,你们陆总喝醉了,在我家门口,你来把他接走吧。”   陆观潮的助理声音很迫切又很抱歉:“夫人,不好意思,我休年假了,目前没有在市里。”   一般情况下,作为陆观潮已经用了好几年的助理,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给出备选方案,但陆观潮的助理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说什么。   阮优急了,只好自己追问:“那其他人呢?不会都休年假了吧?”“总裁办的几个人今天都休假了。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果然如此!阮优低声骂了声脏话,陆观潮连忙伸手按住他的嘴唇:“优优,乖乖是不可以说脏话的。”   阮优看着醉醺醺的陆观潮就窝火,他感觉这事儿又是陆观潮在搞幺蛾子,但现在即便是有心追问他的那些助理、秘书,也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半天,阮优先问陆观潮:“说说吧,你今天为什么喝酒。”   陆观潮醉醺醺的,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踉跄一下,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因为,因为,因为我做错了。”   陆观潮拉着阮优的袖口,像小孩乞求一颗糖果似的乞求阮优:“我做错了,我不该放烟花,原谅我吧。”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慢慢还债中~之前有小伙伴评论说觉得优优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其实大家没发现吗,就算是结婚的时候,优优也不是没有脾气,他们两个对感情的态度是相反的。   无论是喜欢优优还是喜欢沈良,其实陆观潮都是比较卑微甚至是舔狗的那个,而优优,他虽然看着比较软,但是更容易抽身也更有性格。   从这点来说陆观潮会让优优觉得很真诚,优优对他也会更real。   不过优优现在是既然知道这个人会无限接受自己,也就无形中放大了自己的脾气。   以前婚姻里优优对陆观潮的忍让都源自他比较自卑的仰望,也是畸形的关系,如果两个人要重新开始,那也要适应磨合彼此真正的脾气。   都在磨合啦。 第71章   阮优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陆观潮说的烟花是什么,今天是沈良的生日,而阮优和陆观潮婚姻崩溃的开始,就是那场他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绚烂烟花。   想到这里,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阮优噗嗤冷笑,还没说什么,陆观潮又贴在阮优身上,黏黏糊糊地说:“我想喝水。优优。”   阮优自己也喝了一整晚的酒,这会儿口干舌燥,实在没什么力气和陆观潮在家门口耗时间,但是放一个醉汉进门实在是太危险了,阮优左思右想,先拨通了陆家的电话,让陆家的佣人们来接陆观潮回家。   从陆家过来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到底是有人接收这个醉汉了,阮优放下心来,这才对陆观潮说:“你先起来,我开门。”   陆观潮连忙站好,看着阮优开门,他比阮优高大,喝过酒以后带着酒精味的温热呼吸就呵在阮优的后颈,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阮优低下头开门时,腺体那里是一片浅淡的粉。   陆观潮似乎更口渴了,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呵到阮优后颈的呼吸,已变得炽热。   等阮优觉察出不对已经来不及了,门开了,陆观潮跟着阮优进门,下一刻门被狠狠关上,陆观潮将阮优按在门板上,寻着他的嘴唇,着魔般亲了下去。   太久没有亲吻了,陆观潮的齿列焦急地啃噬阮优的嘴唇,他尽量用更轻的动作,但一个醉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或者说他有意在放纵自己,这个亲吻因此格外热情,他们的鼻尖对在一起,呼吸交缠。   很奇怪,阮优本该排斥这个亲吻的,但这个吻似乎缓解了他喝过酒以后浑身的燥热,以及无处排解的不适。   阮优的唇瓣开始发麻,陆观潮几乎要把阮优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紧紧揽着阮优细瘦的腰肢,阮优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那是过于着迷享受的第一反应。   阮优猛得清醒过来,他在想什么,他真的在享受自己和前夫的亲吻,甚至因此爽到失去神志。   阮优立刻用力推开陆观潮,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   陆观潮莫名被从久违的亲密中推开,他感到很委屈,离阮优大约有一步的距离,陆观潮想靠近,恢复刚才亲密无间的距离,但被阮优无情地制止了。   “就站在那里,如果你再敢动一步,我……我……”阮优四处张望,寻找一个能让自己获取安全感的条件。   但阮优尚且一无所获,他就闻到空气里浓重的信息素气味,是陆观潮的信息素,醇厚的松木香,如同置身漫山遍野的松林,陆观潮发情了。   他喝醉了,无法克制自己对信息素的释放,但看到阮优皱着眉头的脸,陆观潮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喃喃道:“优优,不要生气,我再也不让你生气了。”   “你现在就让我很生气!”阮优说。   他想冲着陆观潮发脾气,但阮优到底也没说,跟一个醉汉计较这些做什么呢?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陆观潮打发走。   否则一个发情的alpha能做出什么事来,阮优想都不敢想。   酒气混杂着陆观潮信息素的气味,阮优感到自己的腺体突突直跳,虽然已经清除了标记,但是当一个顶级的alpha释放出大量顶级的信息素时,极少有omega能够招架。   阮优勉力支撑着自己,但他腿还是不住发软,阮优撑着墙站起身,对上陆观潮的眼睛,他眼里充满对阮优的渴望,阮优瞬间愣在原地。   是躲还是逃,阮优其实并不知道,陆观潮的目光里充满强烈的情绪,爱、渴望、欲望、痛悔,全都太过强烈。   在这一刻阮优几乎沉沦了,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完全走出陆观潮的世界,陆观潮给予他的一切都是阮优心底里渴望的,曾经那遥不可及的暗恋,后来他未曾想过的婚姻,还有现在阮优最渴望的疯狂的爱。   这是陆观潮第二次在阮优面前发情,但这一次阮优能感觉到陆观潮在竭力控制自己,虽然他的控制并没有什么用,喝醉酒的人很难调用理性控制信息素的分泌,陆观潮的信息素仍然旁若无人地释放着。   陆观潮似乎也发觉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讷讷地对阮优说:“对不起优优,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阮优站远了些,问他:“你到底醉了没有?”陆观潮点点头又摇摇头,阮优气笑了,他转身准备走:“那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陆家的人等会儿就来接你。”   陆观潮一把拉住阮优,他小声说:“可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又绕到阮优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像个执拗的小学生似的说:“我是来找你说话的。”   明明刚才还亲得这么热火朝天的,现在又变成来说话的了,阮优不怎么看得出情绪地拖长声音,道:“哦……说话……”“嗯,我来给你说放烟花的事。”   陆观潮真的喝醉了,也听不出阮优话里是什么情绪,全凭感觉和阮优一问一答,各说各话。   酒味和松木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像经年酿造的醇厚的酒水,越发令人沉醉,阮优被这气味蒸腾得头脑一热,竟然接着陆观潮这个醉汉的话问他:“放烟花有什么事?”陆观潮拉着阮优的袖口,说:“可是我站着好累,优优,我想坐在那儿说。”   阮优斜他一眼,道:“你爱说不说。”   此刻的陆观潮并没有处理阮优说话含义的功能,听见阮优的回应,陆观潮只当阮优已经同意了,连忙坐在沙发上,还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阮优也赶紧坐过来。   阮优没好气地坐过去,陆观潮见人过来了,才开始自己这一晚的正题。   他说:“就是……就是我之前在沈良过生日的时候,去岛上给他放烟花了。”   “我知道。”   阮优说。   陆观潮哦了一声,又说:“我不该给他放烟花。”   大约是觉得陆观潮醉了,阮优也没有像过往一样冷嘲热讽,他闻言只道:“没什么,爱过一个人,为他做过一些事,留过一些痕迹,都是自己爱的证明。   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不知道陆观潮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他又说:“我都没有给你放过烟花。”   阮优望向陆观潮,他们离得很近,陆观潮的手攥着粗糙的沙发布,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发情期,这让他呵出的呼吸更加炙热,阮优靠近陆观潮的那一侧脖颈几乎要被陆观潮的呼吸灼伤。   “我需要的并不是什么烟花。”   阮优说。   他说完,又自嘲一声:“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陆观潮不太能听得明白阮优的话,他歪着脑袋望着阮优,好半天,他突然说:“优优,我怎么闻不见你身上甜甜的味道了?”阮优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做了标记清除手术以后,信息素的构成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不过陆观潮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才会突然觉得奇怪。   阮优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陆观潮:“你以前会觉得我的信息素很甜吗?”“嗯!”陆观潮认真地点头,他绞尽脑汁地思索那种留在他记忆里的清甜的感觉,但是感觉是无法精准形容的,陆观潮最后只能简单粗暴地下定义:“是我闻到就喜欢的甜。”   阮优又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寥落:“或许以后你再也不会感受到这种甜了。   我没有那种信息素了,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我的信息素和以前不同,所以带给你的感受也不一样了。   陆观潮,我不再是以前的阮优了,所以你没必要再对我念念不忘。”   前半段是什么意思,喝醉酒的陆观潮听不懂,但后半段话陆观潮却下意识地认真反驳:“优优只是优优,不是因为信息素才成为优优,所以优优和以前一样。”   陆观潮这话说得认真又幼稚,阮优一笑置之,陆观潮却靠近了些,他喃喃道:“优优,我好想你。”   阮优的心像是小时候挂在窗前的许愿风铃,迎着风叮咚作响,他心事一片混乱,连手心都开始冒汗,陆观潮这始作俑者却无知无觉地更靠近阮优,他已经无法自控,贴在阮优颈侧,寻找阮优的唇瓣。   阮优几乎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应该推开陆观潮的,但是他的动作很迟钝,木讷而紧张。   几乎能称得上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了,阮优家的门被笃笃敲响,阮优的神志瞬间回魂,他推开陆观潮,踉跄着去开门——陆观潮信息素的威力还是很强,他腿都软了。   来的人正是陆观潮家的佣人,几个人一起将醉醺醺的陆观潮架走,留下一个抱歉地同阮优说话:“夫人,其实这些日子先生也没有回去过,所以我们来晚了,这……这……”显然屋内的情况是很容易查明的,陆观潮信息素的味道已经蔓延到房间的角角落落,而阮优面色不佳,两颊是诡异的潮红,脸却惨白。   “我没什么事,你们回去照顾好他吧。”   阮优说。   陆家的佣人现在对阮优格外客气,看主人家眼色过活的佣人们往往更会体察人心,陆观潮是否看重眼前这位夫人,陆家的佣人体会更深,阮优走了以后他住过的房间一直保持原样,佣人们要时时去打扫,却不能开窗通风,以免吹走阮优留在那间房里的最后一点信息素。   但信息素总归是会一点点消逝的,所以主人也不怎么回家了,这家里没有alpha主人也没有omega主人,过往曾有过的片刻欢愉,已经像一场镜花水月,消失殆尽。   陆观潮走了,阮优把家中的窗户都打开,夜晚风凉,穿堂风从阳台穿过客厅,再从厨房的窗户里流走,带走了陆观潮身上的味道。   阮优坐在风中打了个冷战,一场失败的婚姻到底让他心有不甘,进退两难。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我几次都抓耳挠腮,想写出那种暧昧又克制的感觉~ 第72章   许久未曾回家,陆观潮在大宅的床上醒来时,感到颇为恍惚。   强力的Alpha抑制剂让陆观潮在发情期整整沉睡了三天,陆家的佣人们除了为陆观潮注射抑制剂以外别无他法,因此他醒来的时间也比别的alpha发情期更久,睁眼时已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大宅的主卧采光很好,占据整栋宅子最佳的位置,即便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还是能从缝隙里感受到阳光。   陆观潮浑身疲惫,望着透光的窗帘缝隙,仍有些恍惚。   陆观潮从床上坐起来,房内的陈设还是像阮优在时那样,甚至床边的另一个枕头也没有更换过,仿佛阮优就住在这里,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让陆观潮起床吃早饭。   但一切都只不过是陆观潮的幻想,他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洗脸池边木楞地刷牙。   宿醉加上发情期过后的他显得异常憔悴,脑海里似乎还记得前一晚的荒唐,但那其实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而且具体发生了什么陆观潮并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自己又去骚扰阮优了。   不过阮优的态度好像不像之前那么强硬冷酷,陆观潮一边后悔,一边又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记忆里所剩无几的印象。   这是陆观潮和阮优离婚以来,对阮优的回忆最多最丰富的一天了,脑海里停留着阮优的温柔,身边还笼罩着阮优残存的信息素的味道,就仿佛阮优从没有离开过陆观潮。   但下一秒,陆观潮刷牙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空气里阮优信息素的味道,而后缓慢地睁开眼睛。   “或许以后你再也不会感受到这种甜了。”   陆观潮回想起了这句话。   他想起阮优停留在他记忆里的信息素,那味道依然很细微,很难察觉,但是那种难以察觉的平淡里,再也没有让陆观潮战栗心痒的清甜了。   这是和阮优留在家里的信息素完全不同的味道。   阮优那一晚说过的话还在陆观潮耳边回响,他做了标记清除的手术,所以信息素也随之改变,不再是过去那个味道了。   陆观潮咕噜一声,过分的紧张让他把牙膏泡沫吞了下去,清凉的牙膏气味立刻让陆观潮浑浑噩噩的头脑清醒过来,他放下水杯,感到呼吸急促。   他早该想到的,做完标记清除手术,几乎所有的omega都会留下症状和程度不同的后遗症,阮优只是看起来一切如常,陆观潮又怎么能认为他真的一切如常呢?陆观潮立刻换好衣服拿着车钥匙出门,他开车去往医院,找到向医生的诊室。   向医生在看诊,见陆观潮冲进来,轻飘飘瞥他一眼,陆观潮明白是自己太着急了,连忙站在门口说出自己的诉求。   “向医生,我有事想咨询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陆观潮说。   向医生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说:“中午下班吧,你在医院食堂等我。”   陆观潮坐立不安地在医院食堂门前来回踱步,隔行如隔山,陆观潮对信息素行业完全不了解,他所有的认知只来自于浅薄的科学生物类常识,之后的了解也仅限于因为阮优而去了解的一些事项,而阮优在经历什么,陆观潮总是慢他一步才会知道。   想到这里,陆观潮有些恨自己的愚钝。   他给予阮优的总是不够,阮优总是在承受伤害,而他所给予阮优的,都是亡羊补牢式的关怀,对阮优来说,伤害已经造成,损失已经发生,所有对补偿都可有可无,毕竟他说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阮优了。   陆观潮一直等到正午太阳高升,才等到向医生下班的时间。   向医生对陆观潮说:“下午还有两台手术,我要回去休息一个小时,所以我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陆先生有什么问题,咱们尽快聊吧。”   陆观潮的嗓音沙哑:“向医生,咱们进去聊吧。”   食堂人满为患,向医生和陆观潮找了张桌子坐下,陆观潮根本没胃口吃饭,他等向医生坐好后,迫不及待地向他提问。   “优优说他的信息素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了,向医生,我想问问这是优优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的后遗症吗?”向医生闻言一笑:“你想问的应该是优优做完手术以后都有什么后遗症吧。”   他笑道:“毕竟信息素气味有了细微的变化只是很不值一提的一个改变。”   陆观潮的表情更加僵硬,向医生的话让他很紧张,他干巴巴地发问:“是……是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吗?”“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的话,其实也不算严重,主要还是看优优自己。”   向医生放下筷子,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优优的后遗症真的不算严重,只是改变了他的信息素,他以后很难匹配到合适的Alpha了。”   “我……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呢,我记得陆先生之前和优优的匹配度也不算高。   其实不是陆先生您的问题,是优优的问题,优优本身的信息素就很难匹配到合适的Alpha,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以后,优优的信息素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但对他以后匹配alpha的难度却大大加深了,做完手术后我为他测试的结果,能够和他达到比较匹配程度的alpha信息素,我只在人造信息素里见到过。   一般的纯天然alpha信息素,已经不能够和优优匹配了。”   “我也不行吗?我是他的alpha!”陆观潮下意识地问出来。   向医生无奈又好笑地说:“陆先生,做完标记清除手术后,你和优优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而信息素不匹配的标记,对alpha和omega双方都是一种折磨,无论从繁衍还是个人健康角度考虑,医学界都不提倡匹配度不高的标记。”   陆观潮沉沉地靠在椅背上,对上向医生怜悯的眼神,陆观潮突然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原来这才是自己重新追求阮优时面临最大的坎坷。   不是阮优的心墙,也不是过往的诸多荒唐,是从生物上就被分隔开的两个人,根本没有重新汇聚成一体的可能。   而阮优他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平静地接受了手术带给他的后遗症,陆观潮在绝望中窥见了更加绝望的事实:阮优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地接受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和自己那一段失败的婚姻,让阮优彻底失去了对婚姻和alpha的期待。   原来阮优的冷酷和温柔都不是对陆观潮的不满和满意,他早就不再对陆观潮抱有什么态度了。   陆观潮狼狈地和向医生告别,他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却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   他只是不断回想着阮优的一言一行,难怪自己的发情对阮优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或许对阮优而言,一个并不匹配的alpha的信息素,对他反而是一种困扰吧。   陆观潮又不由自主地来到阮优家楼下,只不过阮优家门前已经今非昔比,许多omega上门来找阮优咨询,因为阮优的工作室能接待的人数有限,甚至还有黄牛鬼鬼祟祟站在阮优家门口“代排号”。   阮优走不开,跟心安合作的事情就交给祁阳去办,祁阳每天往心安跑得很勤,他了解心安的运行模式,又拿着阮优的尚方宝剑,对心安对技术以及流程都非常清楚,哪怕心安那边想有所保留,在阮优的授意下,祁阳也厚着脸皮蹭心安的资源和技术。   阮优告诉祁阳在心安就当作是自己家,如果心安那边有什么意见,就让心安的人统一告诉沈良,由自己和沈良来交涉。   祁阳也不负众望,拿着沈良的钱和心安的技术以及资源,谈判的时候却要求研发产品挂阮优的名字。   心安的人气得直拍桌子,祁阳有样学样,把阮优的话照搬给他们——有意见可以直接反馈给沈董,合作的事是沈董主动找到我们,我们的直接对接对象也只有沈董一个人。   顾忻尔对此的评价就是,阮优和沈良的确是亲兄弟,要论起诡辩能力,认真起来的阮优还真没什么人能跟他绕过这个逻辑怪圈。   阮优只笑:“他坑我那么些年,就不许我也占一占他的便宜吗?”顾忻尔问阮优:“那你这么弄,没想过沈良万一不同意?”“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人了,他不会的。”   阮优道:“咱们现在做的这事要真的没有前景,沈良也不会自掏腰包来给咱们抬轿。   他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事是有前景有希望的,甚至也可以做大。   沈良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要名利双收,现在他至少知道钱权名利他只能得其一其二,四角具全那是痴人说梦,在咱们这儿能得到,这生意他能不做吗?”顾忻尔深以为然,现在他们的工作室已经完全走上正轨,三个人各司其职,除去一开始什么也不会,硬着头皮边学边上忙得焦头烂额,还得不遗余力地在外边宣传自己的窘境,现在的工作室要自在得多,阮优也给工作室取名叫自在,招牌找了商家制作,但已经给招牌预留出了悬挂的位置。   一切都很好,除了找上门的陆观潮让人比较倒胃口之外。   陆观潮好像又喝醉了,醉醺醺地堵在工作室门口,刚看诊咨询完的几个omega吓得花容失色,顾忻尔皱着眉头把陆观潮拉走,送几个omega出门。   “你干什么?”阮优皱着眉头问,他先前的好脾气又没了,话语很冷淡:“你吓到我的顾客了。”   “对不起。”   陆观潮认错很快,态度很好,满身酒气地站在阮优家门口,说:“优优,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阮优正在收拾东西,他把桌面上零碎的东西收进抽屉,道:“这就回了。”   而后他抬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回吧。”   陆观潮委屈地说:“我在楼下等你一天,你工作完了,我接你回家。   可是天都黑了,你还没忙完。”   “我家就在楼上。”   阮优说。   陆观潮迈了一步走到阮优面前,顿了一瞬,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说:“想让你回我们的家,优优,我想回去。”   他的语气里隐含着紧张和期待,他问阮优:“你不想吗?” 第73章   大约只是三五秒,又或者只是一瞬间,阮优立刻说:“不想。”   他推开陆观潮,站远了些,看见陆观潮受伤的眼神,阮优又有些不忍。   一直强势的alpha突然流露出的脆弱往往直戳人心,阮优也难免落俗,他伸手替陆观潮整好凌乱的衣襟,好言好语道:“以后别喝酒了,每天酒气冲天的,像什么样子。”   陆观潮伸手将阮优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认真地点点头,说:“优优不想让我喝我就不喝。”   说完,陆观潮又说:“可是不喝酒,我见不到优优。”   阮优笑了笑:“见不到就见不到吧,见到我也没什么好的。   我也不会说让你高兴的话,做不出让你高兴的事,更不想做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来见我干什么呢?”“可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话就高兴,我愿意做让你高兴的事情。”   陆观潮说。   阮优没说话,送完人的顾忻尔回来了,一进门看见陆观潮搂着阮优,连忙嚷嚷道:“陆观潮,你干什么呢!离我们优优远点!”阮优不自在地推开陆观潮,飞快地说:“快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陆观潮拉着阮优的手,他不放阮优离开,拉得却也不紧,只那么握着阮优的手腕,拇指贴着阮优的手背,他不动弹,也不说话。   阮优抬眼看陆观潮一眼,陆观潮像是被获批了说话资格似的,说:“可是我喜欢你的信息素,优优,我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   阮优笑了,“可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你忘了吗?”陆观潮不答话,阮优又说了一遍:“回家去吧。”   陆观潮低头看了阮优一会儿,突然问他:“优优,我前几天到发情期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阮优用眼神示意顾忻尔先回去,然后说:“嗯,我知道。”   “我用了抑制剂,醒来后头好痛。”   陆观潮问阮优:“优优,你也用抑制剂吗?”阮优不知道陆观潮问这干什么,点头敷衍道:“嗯,我用。”   陆观潮又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用那么多抑制剂的。”   其实这是陆观潮外行了,市面上面向omega使用的抑制剂和面向alpha使用的抑制剂完全不可相提并论,omega对抑制剂的需求极大,毕竟发情期对omega如果没有alpha的信息素标记就只能选择捱过去,而alpha的发情期不仅不如omega频繁,状态也不像omega这么脆弱。   所以相对而言,omega的抑制剂种类更多,技术也更成熟。   陆观潮应该从没用过alpha的抑制剂,所以有各种不适反应,阮优想到这里,扑哧笑了一声,说:“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也不要喝醉了酒在我这里耍酒疯,再不回家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去了。”   陆观潮撇撇嘴,仍有些恋恋不舍:“可我还想跟你说话。”   阮优只看着他,道:“装可怜一次有用,用多了就没用了。”   招数不见效,陆观潮只好离开,临走前他欲言又止,喝酒前想问阮优的那些问题还是问不出口,只回头看了阮优好几眼,阮优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家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陆观潮,阮优回到家里,万分疲惫,应付陆观潮比他应付前来咨询的omega们要难得多,来找阮优的omega们更多地是在向他诉苦,说完自己悲惨痛苦的婚姻生活了,才能说到正题,留给阮优动脑筋讲技巧地去沟通的时候并不多。   而陆观潮一路长驱直入,句句直接点题,丝毫不掩饰他对阮优的所有想法,而且不论阮优多么强硬,陆观潮也不为所动。   阮优想着之前在陆观潮车上不欢而散的事情,也没过几天,陆观潮又故态复萌找上自己,阮优倒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观潮好像有点吃软不吃硬,阮优隐隐有些体会,强硬地拒绝陆观潮只会更加激起他的热情,而温软地拒绝,陆观潮好像会更听话一些。   但如果温软地拒绝,往往也是需要阮优自己进十步才能退一步。   无论是软是硬,陆观潮好像就这么赖上阮优了。   “干脆给陆观潮介绍个omega算了!”阮优被自己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想法吓了一跳,想到陆观潮要跟另一个omega一起生活,阮优居然还没法想象那个画面。   于是阮优在心底唾弃自己,有什么不敢想的,自己和陆观潮已经再也没法匹配了,难道陆观潮还能永远守着自己不成?阮优心里闪过无数想法,一边觉得如果陆观潮真的有了新的omega,自己也算清净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和陆观潮倒真是总是错过,自己的信息素始终不是陆观潮喜欢的那一种。   但留给阮优伤春悲秋的时间很少,他回到房间,看到祁阳发来的资料,最近祁阳一直和心安的人在周旋,之前设想过的产品正在一步步研发,阮优打算在第一款产品试用成功时,同时推动自己的公司成立,节奏不能乱,哪怕深夜,他还是得打起精神一点一点看祁阳发来的资料。   近一段时间以来对生命科学尤其是腺体及信息素方面专业知识的恶补已经初见成效,至少在看资料的时候不再如同读天书一样茫然。   但是阮优看了一会儿,总也看不进去,不知究竟是因为困了,还是因为想到陆观潮的样子,心神不宁。   阮优决定第二天带着资料去找祁教授,他翻身躺下,看见陆观潮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晚安,优优。”   阮优看完,没回复陆观潮,但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观潮的头像,陆观潮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像换成了一棵松树,繁茂的松针上滚着轻盈的晨露,像个老年人才会用的图。   阮优感觉陆观潮有点恋爱脑,或者说他有挺严重的恋爱脑,这样的小心思呼之欲出,就明晃晃摆在头像上,生怕阮优看不见似的。   阮优笑了笑,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接连几次借酒骚扰阮优后,陆观潮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阮优其实也顾不上这些,他的公司要挂牌成立的事情在业界悄然传出消息,阮优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诸多目光都落在阮优身上,他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去操心陆观潮。   关于设想过的产品做过几次改进,都是阮优和祁阳还有顾忻尔带着研发团队一起完成的,目前阮优自己组织了一个团队,再加上心安那边的技术人力以及资金,还算是应付得来,但对以后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够的,所以阮优还要继续扩大团队,要做的事极多极杂,万事开头难,阮优的头又必须得开得漂亮,压力更是很大。   重压之下阮优实在无心思考别的事情,直到陆观潮的消息再一次提醒了他:“优优,我爸妈最近会回国一段时间,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接他们。”   阮优近期和陆观潮的联系仅限于陆观潮偶尔的问好,以及阮优更偶尔的回应,突然收到这样一条请求,阮优似乎从忙碌杂乱的工作中终于窥探到一丝属于生活的滋味——他和陆观潮的父母并没有见过几面,上一次见面,还是没有和陆观潮离婚时,年前和陆观潮父母通过的一次视频电话。   毕竟是长辈,陆观潮的父母对待自己一直也客气和善,阮优想了想,回复陆观潮:“好,你提前跟我说,我空下时间。”   陆观潮的父母在一周后抵达,阮优和陆观潮一起去机场接了他们,大概是因为不用操心工作,陆观潮的父母保养倒好,看起来很年轻,心态更加年轻。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陆氏科技风头正劲,已经盖过陆家本家的产业,俨然是成功的后起之秀,陆观潮父母那一辈的辛苦和屈辱,被陆观潮如今的成绩一扫而空,可谓是扬眉吐气。   虽然离婚了,但陆观潮还继续喊阮优但父母叫爸妈,阮优就也没有改口,上车后他问陆观潮父母:“爸妈这次是回来度假吗?要待多久?”陆观潮的父母还没有说话,倒是陆观潮抢着开口:“回来会多待一段时间,总是说想我,所以我说让他们待久一点。”   阮优点了点头,道:“也好,离得近一些,也方便时时探望。   上一次去国外原本想顺路去看看,可日程安排来不及,只能耽误了。”   陆观潮的父母也感叹:“好久不见优优了,上一次看到优优……”上一次就是离婚前了,长辈们明智地闭嘴,但若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妥,以陆观潮父母的阅历和睿智,是根本不会提起的。   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他在开车,没什么反应的样子,阮优便收回目光,他大概知道两位老人是什么想法了,陆观潮倒是会搬外援。   把二老送回家,阮优也跟着回了许久没有回去的陆家大宅,宅子里还是之前那样,可能是因为主人总也不回来,所以看起来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阮优站在庭院里张望,陆观潮帮父母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佣人们来回穿梭,终于让这院子一扫之前的清冷。   “优优,待会儿就别急着走了吧,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陆观潮的妈妈拉着阮优的手,说。   阮优感到为难,他知道长辈为何开口,想要拒绝,又显得十分不礼貌,无所适从之际,陆观潮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腕半揽着他的肩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优优工作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的,已经耽误了一上午,我送他回去吧。   等他闲一些了再一起吃饭。”   陆观潮说。   一张无限期的“下次一起”空头支票,把阮优从尴尬的境地中脱离出来,阮优坐上陆观潮的车,小声说:“谢谢你,下次我来看看他们。”   陆观潮随口嗯了一声,他刚搬过行李箱,衬衣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上方,领口的扣子也解开几粒,英俊性感。   他说:“你先忙你的事吧,这都不急。” 第74章   陆观潮又消失了,把阮优送回家后,陆观潮又是很久没有出现,但这回阮优没有把他抛在脑后。   毕竟陆观潮的父母回来了,阮优总要记挂着这件事。   阮优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去探望陆观潮的父母,去的时候阮优想了想,提前告知了陆观潮的父母,抵达陆家大宅时陆观潮就不在家了。   “他出去跑步了,今天好像有什么城市马拉松的活动,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   阮优进门时陆母这样告诉他。   阮优忍不住奇道:“他还跑马拉松吗?”结婚时阮优从未见过陆观潮参加这些活动,也许是参加了阮优也不知道吧,只不过以陆观潮日程的忙碌程度来看,他的健身大多数都是在室内健身房完成的,肌肉线条和走向也都是健身房严密训练后的成果,看起来倒不像是在外边跑过。   “谁说不是呢,以前我也没见他跑过,不过观潮说这算是公司组织的活动,去就去吧,他要是在家里,咱们也没法好好聊天。”   陆观潮的母亲说。   阮优笑了笑,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陆家的佣人,而后坐在客厅里陪二老聊天,陆观潮的父母倒很开明,知道两人离婚后,陆观潮还一门心思在追求阮优,也知道阮优一直没松口,对阮优却像之前一样亲切。   “结婚时我看着你这孩子就喜欢,我是一直喜欢omega的,当初要不是生了观潮以后身体条件不允许了,还想再要一个omega,就像你这样,长得漂漂亮亮的,比又臭又硬的alpha让我高兴。”   陆母拉着阮优的手说。   阮优只好道:“我小时候也没少淘气,没有爸妈说得这么好。”   “有的有的,还是比我们观潮强得多。   观潮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他这个人是有点轴的,你就说陆家这些事情吧,其实我和他爸爸都没有觉得没拿到陆家的家业会怎么样,但观潮心里把这个坎儿给记住了,铆足了劲非得超过陆家,这才算行。   阮优笑着同陆母说:“这样不是很有事业心吗?”“这劲头呢,用来拼事业是挺好的,但是用在感情上就显得他太倔又太笨,跟我们观潮一起过的那段时间,优优也受了不少苦吧。”   果然,这才是正题,阮优笑一笑,说:“苦不苦的,也都过去了。”   这就是不愿再提也不肯原谅的态度了,陆母只好又说:“我看优优你性格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omega,其实一点也不软,很有韧劲,结婚时吃了不少苦头,时间长了,自己心里就能放下了。”   阮优客气一笑,没说话,陆母又说:“比起你,我就不太喜欢你那个哥哥沈良。   他读大学时有时会去我们家里吃饭,那人太算计、太计较,心思也太多,我一看就觉得不行。”   阮优脸上的表情僵了,笑容显得没那么自然:“是吗,不过那几年在外边读书,离家那么远,还能去您家作客,在您二位那里让我表哥有点家的感觉,是他的幸运。”   陆母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阮优,将阮优的不适尽收眼底,这才笑了笑,说:“其实没有去过几次,都是跟同学们一起来的。   那会儿优优你应该还在上高中吧,如果你能有机会去,妈肯定给你做最拿手的饭菜吃,看见你比看见观潮那一堆吵吵嚷嚷的同学朋友都高兴。”   阮优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陆观潮的母亲在试探他,阮优后悔不已,但也没法再让时光倒流,只好一笑:“我没您说的这么好,我也有缺点的。”   陆观潮的母亲拉着阮优的手,说:“哪有人没有缺点呢,优优,但你就是合我的眼缘,所以哪怕你和观潮离婚了,你还来看我,我也觉得特别高兴。   我们观潮这个人毛病多,我知道,你跟他结婚肯定是你受委屈比较多。   现在你不愿意再跟他好,其实我能理解,不过观潮这个人轴得很,认准你了就放不下了,优优,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对他但凡还有那么一点点都感情,你就别折磨他了,给他点希望。   如果你真的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就完全地让他失望吧,长痛不如短痛,让你们都解脱。”   “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   阮优无奈又无语:“过去几个月我一直在拒绝他,他自己也时冷时热,时远时近,有时他想明白了,就自己离我远些了,有时他又不管不顾地凑上来,我……其实我也很困扰。”   话说到这里,其实很难再说下去了,当着陆观潮父母的面,阮优总不好说太多陆观潮的不好,末了他低声道:“我以后会劝他的。”   阮优回到家,跟顾忻尔说了这一天和陆观潮父母见面的情况,顾忻尔听完就火了,站在家里嚷嚷:“他父母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约束好,他们怎么不好好看着陆观潮,让他别再来找你呢?”阮优也无奈:“算了,离都离了,我跟长辈计较什么,就当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你可怜他们,谁可怜你?”顾忻尔仍旧愤愤:“他们怎么不可怜可怜你每天活得好好的还要被陆观潮骚扰呢?”阮优只好安慰他:“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反正也只是这么一回,他们刚回来,我去看看,以后我少去就是了。”   “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去!体面也是互相给的,我觉得你没必要再去了。”   顾忻尔一开始很气愤,而后或是觉得这事到底得阮优自己拿主意,也就放缓语气,说:“除非你就像他爸妈说的,对陆观潮还有感情,还对他有点想法,那优优,你也可以不用把路走得那么死。”   阮优没说话,顾忻尔又说:“哎,其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跟赵擎结婚那么久,我对他也有感情,我也跟他见面,只不过我知道我跟他再也不可能了,中间隔着两条人命,他小儿子,他前妻,这个坎是我跨不过去的。   我也不想跨了。   你和陆观潮如果没到这份上,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阮优看了顾忻尔一眼,顾忻尔从前一直不肯承认林宣的母亲是赵擎的前妻,别人说的被他听到他都要火冒三丈,现在他自己这么说了,阮优摸摸他的背,像安抚小动物似的安抚顾忻尔。   很显然,这一晚比阮优情绪波动更大的是顾忻尔,他推己及人,才会着急上火。   见阮优一直看自己,顾忻尔笑了笑,道:“别看啦!我跟赵擎彻底完啦!我不会再去见他了。”   阮优想安慰顾忻尔两句,可顾忻尔是个根本不需要安慰的,他手一挥,道:“以后我就安心工作!做个情场失意事业得意的omega,也该轮到别人羡慕我了!”阮优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那一天,还同时推出了近十款新产品,虽然产品的使用模式依然和最传统的抑制剂一样,是外敷类的,但受众已经从面向未被标记但omega群体转向被标记过但omega群体。   产品是联合心安一同研发的,但最终挂名仍旧如阮优所愿,挂了自在自己的名,阮优同时还利用了心安现有的销售渠道铺货,作为全国最大的性生活健康品牌,心安的销售渠道已经深耕多年,阮优等于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自然了,这也是和心安死磕下来的,心安也想要阮优那边放点血,阮优给出的承诺是分红让利,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条件——阮优是不在乎短期内的钱的,能用钱换心安现有的知名度,阮优觉得很合适。   “更何况,钱不都是沈良给的吗?从他左口袋进到右口袋罢了。”   阮优这样说。   阮优办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酒会,邀请的人不算多,没有像沈良那样大张旗鼓,只重点邀请了行业相关的专家和技术团队代表。   但阮优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代表,哪怕他想低调,周围盯着他的人还是数不胜数,没被阮优邀请到的人甚至还有蹭名额入场的,搞得阮优哭笑不得。   酒会的一切细节布置都是顾忻尔做的,顾忻尔说自己要从哪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上一次他生活中的大变故就是来自于一场生日宴,这一次他必然要在另一场宴会上找补回来。   宴会规模不算大,却处处都花了心思,尤其是安保,顾忻尔更是看重,蹭名额进来的人又被礼貌地请了出去,一时间无心插柳,反倒让阮优这场酒会的热度更高。   不少人都在围观阮优公司成立的庆祝酒会,作为创始人,阮优还有顾忻尔和祁阳的名字被反复放在新闻中提及,这其中,祁阳因为参与的大多都是技术类的工作,不像阮优和顾忻尔是对外的,就要更低调一点。   在阮优的新公司,alpha不仅是唯一的领导层,还是唯一隐形的那个人,两个omega各领风骚,因此更加惹眼。   酒会没出什么意外,阮优代表公司公开致辞,他的姿态合宜,说话做事也沉稳,不少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注意到这个omega,他过去一直被掩藏在沈良身后,后来又被掩藏在他的Alpha陆观潮身后,忍受了被兄长顶替,又从痛苦的婚姻里逃离,如今他独当一面,才颇有一种玉汝于成的温润大气。   陆观潮送来的花篮和业界其他人送来的花篮一起,被摆成一排,堆出阮优花团锦簇的前路。   作者有话说:呜呜为优优庆祝~ 第75章   有了公司以后阮优骤然忙碌起来,和以前小作坊、小团队式的忙碌不同,阮优现在的忙碌不仅有工作上的,还有一些附加的其他工作。   这些工作阮优推脱不掉,更没办法推脱,所以只能参加。   阮优因此出席了各式各样的场合,也算一步步走入商业圈内的视野。   和其他的圈子不同,商业圈子里以alpha巨多,对极罕见出现的omega态度十分微妙,如果只是一个花瓶一样的角色,那对他们而言无伤大雅,但若是能跟他们分庭抗礼了,他们的态度也会不同。   阮优是一个能和沈良交手几回合不见颓势的omega,他面孔更新,人们对他更陌生,但他显然来势汹汹,更何况阮优背后还有心安背书——他是心安另一位隐姓埋名、被抛弃后又被承认的继承人,享有心安的光环,却不承担心安的风险,不用像沈良一样和心安绑得那么紧,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趋近于无。   况且沈良的风评大打折扣以后,年轻人心目中新一代omega精神偶像已经有不少人选择阮优,比起沈良,阮优更坎坷的身世、更苦痛的婚姻以及更委屈的事业经历,都让人对他现在所收获的光环名利赋予更高的价值。   即便自在顺势营销,将自家产品一夜之间铺满大街小巷的零售柜台,也并没有招致过分的反感。   生得早不如生得巧,顾忻尔不止一次这么和阮优感叹,若是放在更久之前他们来做这样的事,效果未必会有这么好,自然了,那时他们或许也不会想到要做自己的一番事业。   属于阮优的夏天就这么来了,这个夏天阮优的产品卖得如火如荼,商业媒体纷至沓来,对阮优的采访以各种形式被传播出去,文字、图片、视频,阮优被描述为一个温和而冷静的企业家,阮优第一次看到自己被这样描述时,心中感受很奇特,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企业家三个字挨在一起,感受总归不同。   毕竟过去他总是作为企业家陆观潮的omega出现。   一整个夏天阮优也并没有见过陆观潮,他忙着工作,原想抽空再去看看陆观潮的父母也没成行,不过似乎没有听见陆观潮父母离开国内的消息,阮优同他们通过几次电话,通话时也没说几句,只说最近还在国外,两边的人似乎都挺忙,电话便匆匆挂断。   感情似乎就是这样,长久不联络,联络时也不密切,再加上本就没有什么关系,那很容易就淡下来,阮优不再想陆观潮父母的事情,有时想起陆观潮,竟也感到恍然如梦。   对阮优的任何描述总是免不了提及陆观潮,陆观潮被描述成各式各样的角色,有时他是辜负发妻的渣男,有时又是情深义重的前夫,记者们的春秋笔法四两拨千斤,更多的还是想激起陆观潮的回应,如此一来,这场交锋才会热闹好看。   但陆观潮那边什么也没有说过,他接受一切对于他的品评和定义,不回应,更不会反驳。   不过也有多事的记者直接蹲在陆氏科技门口围堵,等来的却不是陆观潮,而是陆观潮的父亲,他替陆观潮打理公司,陆观潮本人则拒不露面。   阮优随手翻到相关的报道,这才发现陆观潮的确很久没有出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陆观潮了。   阮优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哒哒敲着,他有点犹豫,陆观潮这么久不出现自己面前倒是无妨,只是这么久连公司都不去了,那就显得很不正常。   阮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联系陆观潮问问他的近况,又反复不定,总是点开陆观潮的对话框,而后又沉默不语,最后再退出去,只盯着陆观潮的头像看了好半天。   这种犹豫和反复的心情,阮优没有人可以分享,告诉顾忻尔,他一定不会支持自己去找陆观潮,告诉祁阳,祁阳更不会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阮优只好独自默默消化这种心情,直到被陆观潮的母亲找上门来。   几个月没见,陆观潮的母亲憔悴许多,她见到阮优,也没有过往的温和与客套,只睁着红肿空洞的双眼对阮优说:“优优,你和观潮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去看看他吧。”   这种状态和语气,阮优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勉强笑道:“妈,怎么回事,您别着急,慢慢说。”   “呵呵。”   陆观潮的母亲发出痛苦而古怪的一声笑,她缓慢地说:“优优,我不想说难听的话,我也知道,无论观潮为了你做了什么事,那都是观潮自己的选择,怨不到你头上,但我是一个母亲,我每天看着观潮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能心平气和!怎么能毫无怨言?”阮优更加紧张,他喉头发紧,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妈,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观潮听说你做了标记清除以后,你的信息素无法再和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匹配,为了挽回你,所以他去做了能跟你匹配的人工腺体植入手术,已经昏迷了二十天了。”   陆观潮母亲的表情惨淡:“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阮优,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些。”   去陆家的路上,阮优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陆观潮母亲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我和他爸爸在国外待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回来,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手术风险有多大,有可能他的事业他的心血就再也无法兼顾,只能让他爸爸来接手。   你以为他又为什么会去跑什么马拉松?那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手术过后,他的身体素质也会不复从前,所以才会抓紧最后一点机会去享受健康的身体。   阮优,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但就算是自私,他也没打算以这件事去感动你,你就真的不能也暂时放下你们过往的那些矛盾,去看看他吗?”阮优感到半边身体都麻了,他僵硬地用手覆盖着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   阮优从没想过陆观潮会这样做,他更不会逼迫陆观潮去做这些事。   但阮优回想起他曾对陆观潮说的那些话,就明白自己有意或无意对陆观潮释放的那些冷箭,都一步步把陆观潮逼到今日的境地。   “你为了沈良什么都能做”“你宁愿为了沈良牺牲自己”这样的话阮优说过许多次,而现在阮优不敢想象,是不是自己不曾掩饰的怨恨和妒忌,成为了陆观潮愿意这么做的催化剂。   阮优被陆观潮对沈良过往的感情刺激得妒火燃烧,即便他从未说出口,但他现在心中清楚,他是想要陆观潮在自己和沈良之间择个高下的。   现在陆观潮选择了。   陆观潮为了沈良牺牲了自己的婚姻,而他为了阮优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阮优感到呼吸急促,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狠心的一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冷漠和拒绝会将陆观潮推到这种境地。   阮优根本不想陆观潮受到什么伤害,他希望陆观潮能好。   陆观潮是秘密做了手术,因为术后状态不好,他又在医院多待了半个月,几天前刚被转移回家。   手术是向医生操刀,这种情况也是向医生曾经预测过的术后症状,但陆观潮执意如此,向医生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如今陆观潮昏迷不醒,向医生只能让陆家人“听天命”。   或许是这句听天命吓到了陆家的人,因此才不顾陆观潮手术前的叮嘱,找上了阮优。   而阮优在踏进陆家时,居然也感到一丝颤抖。   那是他很熟悉的主卧了,但阮优的手抚上去,艰难地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力打开了门。   房间里充满了陆观潮信息素的味道,松枝香气放肆外溢,信息素的主人已经无法控制信息素的分泌,阮优一进门就被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包裹,然后他敏锐地在松枝的香气中嗅到另一种味道。   很难形容,这不是一种自然生成的信息素,而是很多味道加工组合后的味道,与阮优信息素的简单清淡对应,这种信息素气味不算浓烈,却格外复杂,的确是人工合成腺体才能分泌的味道。   陆观潮本身的腺体和新植入的腺体之间发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这是顶级的alpha根植于身体最深处的自我保护本能,一旦有异类“入侵”,腺体就会调动自我保护机制。   顶级的alpha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自己顶级的信息素,而现在,陆观潮执意如此,他的身体缺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陆观潮躺在床上,他瘦了很多,身体总是恢复不到正常状态,陆观潮的身体急剧变差,他本是英俊硬朗的相貌,此刻躺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脆弱可怜。   阮优伸出手,触到陆观潮的脸颊,温热的触感终于让阮优有了一点点安心,他坐在床边,话未出口,泪先落下来。   “我没想要你变成这样,也没想要我们变成这样。”   阮优轻声说。   他摩挲着陆观潮手指上那枚婚戒,银质的素圈,阮优的那枚还在床头另一边的抽屉里,绕了许久,阮优居然又回到原地。   阮优枕在陆观潮的手心里,缓慢地闭上眼睛,无知无觉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说:这是这篇文的最后一虐啦! 第76章   觉察到陆观潮的手指动了动,阮优立刻惊醒,他坐起身,看见陆观潮的眼睛缓缓睁开。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减淡了很多,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是两种信息素,加上阮优的信息素,应该是三种了。   陆观潮更换的人工合成腺体所分泌出的信息素,是严格按照阮优的信息素配比达成的,其实这样的技术阮优去做会更好,但陆观潮还是选择植入一个完全人造的信息素。   或许是因为陆观潮太了解阮优,他知道无论如何,阮优都不会为他做这样的手术。   有时人类的确不得不屈服于科技的力量,过去他们那段契合度很一般的婚姻,已经被新植入的腺体改变,陆观潮的新腺体完全契合阮优的信息素,因此他虽然因为人工腺体不完全适用于人体而发生强烈的排异反应,但还是被阮优的信息素唤醒了。   阮优看见陆观潮醒过来,有抑制不住的惊喜,差一点叫出声来,站起身了才突然反应过来陆观潮都做了什么事,那瞬间的狂喜戛然而止,他飞扬的眉梢耷拉下来,眉头聚在一起,又重新坐回陆观潮身旁。   “你都知道了吗?”比阮优更早开口的是陆观潮,他声音很沙哑,缓慢地问阮优。   这么一问,阮优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他起身为陆观潮倒了杯水,用汤匙一点一点地喂给他:“谁让你做这种傻事的?”陆观潮眨眨眼,阮优又抽出纸巾替他擦拭唇边的水渍,他又气又难受,手上的动作也不甚温柔,陆观潮连忙伸出一只手拉住阮优的手。   “因为太想你了,优优,我太想你了。”   陆观潮说。   陆观潮的手很凉,几乎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温度了,很显然他仍然被两种腺体在体内共同作用而交替折磨着,阮优没说话,任凭陆观潮这么握着自己的手安静了一会儿。   陆观潮也没说话,他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阮优手上的热量微微捂热了陆观潮的手。   但陆观潮的心却是忐忑的,他还不知道面临自己的是什么结果。   阮优什么都知道了,自己这么破釜沉舟地一搏,如果换不来阮优回头,那陆观潮就真的无计可施,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阮优的审判。   感觉到陆观潮的手有一点温度了,阮优把他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然后他对陆观潮说:“你先休息,你的手术来龙去脉还有术后的症状,我都要去问问向医生,你自己……”阮优简直不知该拿陆观潮怎么办,但陆观潮却像小狗似的连忙点点头,只要阮优还肯关注他的状况,还会再回来,那就说明一切都有好转的可能。   阮优步履匆匆地离开陆家,他仓促地交待陆家人,陆观潮已经醒了,但是希望他们万万不要打扰陆观潮,不要让他说太多话,耗费太多精力,一切等自己回来后再说。   陆观潮的母亲几乎喜极而泣,自然是阮优说什么都说好,坐立不安地等待阮优再回来。   阮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向医生的办公室,向医生做完这一天的最后一台手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等待阮优,见阮优推门进来,不禁笑了一声。   “你们夫妻俩,来找我的时候,都是这么匆匆忙忙,想一出是一出的。”   向医生说。   既然向医生已经知道自己来找他是做什么,阮优就开门见山,他坐在向医生对面,问:“向医生,陆观潮他,他状况到底怎么样?”“说实话,不好。”   向医生的回答也很直白:“你如果去看过他,应该可以用自己的信息素把他唤醒,毕竟他的新腺体就是按照适配你的信息素的数据打造的。   但对他自己来说,非常不好,这不是一个能够支持健康的成年alpha身体所需的腺体。”   阮优的呼吸变了几变,而后问:“可是目前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体内现在有两种信息素,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折磨!”“是啊,其中有一种信息素还是顶级的alpha信息素,它的活跃程度和强大程度本就十分了得,我在手术时甚至无法剥离这种信息素,它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烈了,稍有入侵,就立刻奋起反抗,陆观潮昏迷这么就,很难说不是因为原生信息素过于坚挺的缘故。   新的腺体已经植入体内,却无法作用于身体,怎么能不出大乱子呢?”阮优闻言,立刻问:“那为什么不停止植入新腺体!”说完这话,对上向医生的眼神,阮优也明白了,必然是陆观潮本人的意愿十分强烈,所以才会如此。   果不其然向医生说:“术前我曾反复劝告陆先生,这么做的风险极大,但陆先生执意如此,我作为医生,只有劝告的权利,没有擅自更改病患决定的权利,我无能为力。”   阮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曾经在他想要替换腺体的时候,向医生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爱情当真让人盲了心智,失去判断力,更重要的是将自己放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去博取那么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阮优曾经没有做过的事,陆观潮做了,现在后果如此,以后要怎么办,阮优连想都不敢想。   “那以后该怎么办呢?向医生,就没有补救的办法吗?”阮优问。   向医生沉吟一会儿:“世界范围内,alpha更换腺体的案例都很少,顶级alpha更换腺体的案例就更少,毕竟一般情况下没有alpha会放弃自己的信息素。   你要问我怎么办,我只能根据手术状况和术后反应症状,摸着石头过河,给你提些粗浅的建议。   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是趁着人工腺体被植入身体不久,把腺体对身体的影响降至最低,然后慢慢清除它,这是你平时在做的事情,你应该懂。   如果无法清除,那只能想办法平衡两种腺体和信息素了。”   阮优从向医生那里出来,转身回了家,顾忻尔还没睡,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门一骨碌爬起来。   “阮优,这一天你去哪了?家也不回,公司也不去的。”   阮优没说话,他疲惫地脱了鞋,靠在沙发另一边。   顾忻尔凑过去闻了闻阮优身上的味道,嫌弃道:“你怎么又去见陆观潮了?”“我可能以后每天都要去见他了。”   阮优说。   “他做了腺体植入手术,排异反应很严重,昏迷了好些天,我用我的信息素把他唤醒的。”   顾忻尔半张着嘴反应了好半天,而后问:“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为了跟你匹配,重新植入了一个腺体,然后身体接受不了,最后还是因为你们的信息素匹配,所以你才救了他?”他吞了口口水,震撼道:“阮优,你成他救命恩人了?”阮优睁开眼看了顾忻尔一眼,而后无声地苦笑出来:“是啊,我成他救命恩人了。   而且我以后还得想办法让他跟以前一样,不然他这辈子不就完了。”   “他这辈子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拿刀逼着他这么做的,他这不是用自己要挟你吗?”顾忻尔不满道。   “也不算要挟,他原本没想告诉我,是他妈妈因为他昏迷太久,所以找到我。”   阮优垂下眼睛,好半天才说:“而且要让我做到视而不见、不管不顾,我也真的做不到。”   顾忻尔闻言,把这话消化了好半天,最后只能说:“是不是道德绑架你,只能你自己说了算,你如果不觉得他是在绑架你,那就……那就随你吧。”   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陆观潮做的这一切背后的心思呢,阮优坐在去陆家的车上,思绪万千。   说到底,陆观潮仍然是为了他,而阮优不得不承下这份情。   夜风灌进车内,阮优的头发被吹起来,风凉,吹散了夏日夜晚的燥热,也让阮优在经历了一整天的奔波以及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后,有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冷静。   情绪归位,阮优细细回想关于陆观潮所做的一切,他并不恨陆观潮,甚至看见陆观潮躺在床上时的样子,会有发自内心的难受和痛苦。   这是阮优从少年时代就在心底里爱慕的人,相比起那段短促婚姻带来的痛苦,更长时间里,阮优一直仰望着他,倾慕着他,陆观潮的身上寄托了许多阮优关于爱情的绮丽幻想,即便最后因为幻想破灭,阮优抽身离开,但那个爱慕过的人却一直留在那里。   陆观潮不只是阮优一切关于爱的想象,他是活生生的,阮优曾拥有过的心之所向。   陆家到了,阮优推门进去,陆观潮还没睡,听见门开了便看过来,看见是阮优来了,他显然很开心。   “我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陆观潮说。   阮优把手里的手提袋放在一旁,说:“回了一趟家,收拾了些东西,又来了。”   陆观潮眨眨眼睛,望着阮优,阮优又说:“这段时间我都待在这里,我跟向医生约了人工腺体摘除的手术,然后我会为你做人工腺体残留信息素的清除治疗。”   陆观潮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可是优优……” 阮优无情地打断陆观潮的辩白:“没什么可是的,陆观潮,如果爱是基于信息素才能产生,那以我们的匹配程度,我以前根本就不会爱上你,你也不会为了我疯狂到要去换腺体……”   阮优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第77章   “你觉得我是在做傻事吗?”陆观潮问阮优。   阮优坐在一旁,用湿热的毛巾为陆观潮擦拭后颈处的腺体,他的手指贴在陆观潮的皮肤上,皮肤很凉,腺体依然无法正常供应身体所需的能量,阮优的目光垂下来。   “你把你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好半天,阮优短促地说。   他飞快地起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地流出来,阮优站在水池边,狼狈地低下头。   陆观潮变成这幅样子阮优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看见陆观潮现在这副模样,阮优既痛又悔,他满心的焦虑却不能在陆观潮面前表露出来,他太知道陆观潮其人,如果他表现得很痛苦,那么陆观潮只会更痛苦。   让一个一直处在顶级状态的alpha接受自己现在是一个身体虚弱、状态不稳定的人,这本就是极大的摧残。   而这样残忍的状况,阮优根本不敢面对。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很快变成了压抑的哭泣,阮优不知道陆观潮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如果陆观潮不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那往后漫长的人生里,阮优都会悔恨不已。   过分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让阮优没有意识到外边的动静,等他听见时,陆观潮已经艰难地下床,走到洗手间的门口。   “优优,别哭。”   陆观潮说。   阮优慌忙接水洗了把脸,问:“你怎么过来了?”陆观潮又走近了一步,他伸手擦掉阮优脸上的泪痕和水痕,说:“怕你难受,所以来了。   优优,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阮优只顾着掩饰自己的眼泪,可他的眼泪反倒越落越凶,陆观潮又说:“我没有想要你……回应我。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跟你更般配一点,让我在你这里,多加几分。   可是你能来,我还是很高兴。”   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执迷不悟,阮优顾不得再掩饰,他瞪着红通通的双眼,无声地谴责陆观潮。   想说的话太多了,但一时说不出口,阮优只能用眼神让陆观潮自己领悟。   可陆观潮一把将阮优抱在怀里,他似喟叹似惊喜,喃喃道:“优优,你心疼我,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我以为我在你那里已经被判死刑了。”   阮优仰头瞪着陆观潮,好半天,他憋出一句话:“陆观潮,你就是最疯狂的恋爱脑。”   “是,我是。”   陆观潮大言不惭。   阮优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他又急又痛,“陆观潮!你觉得我是在夸你吗!我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你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做一些你以为会对我好的决定!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需要的是什么!你需要的又是什么!”陆观潮把阮优搂得更紧了些,闻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你说什么我都认了,优优,只要你还能给我机会。”   阮优僵持半天,最后还是被揽进陆观潮的怀里,良久,他的呼吸缓和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真是输给你了。”   让陆观潮躺回床上,阮优坐在床边,低声同他说:“人工腺体摘除的手术就在明天,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做手术。”   陆观潮很紧张地追问阮优:“那做完手术后呢?你还陪我吗?”阮优为他掖好被角,他没说话,陆观潮便攥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阮优,等待他的回答。   阮优也望向陆观潮,两人对视许久,阮优轻声开口:“陆观潮,你说让我给你机会的事情,我还很犹豫,你折腾这么一回,我的确放不下你,更做不到视若无睹,但是你这么做也让我心有余悸,如果你不能好好爱你自己,那你再来爱我,也不会让我幸福。”   阮优的睫毛颤抖几下,“说白了,陆观潮,你还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   陆观潮说。   阮优觉得有种对牛弹琴的荒诞,他知道陆观潮已经是这样的性格,他很难再有改变,但阮优到底还是说了:“我希望你不要瞒我、不要骗我,不要自作主张地去做一些事情,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阮优轻叹一口气:“其实只有一句话,我希望你尊重我。”   陆观潮的脸颊贴着阮优的掌心,他抬起眼睛望向阮优,问:“我以前很不尊重你吗?”阮优笑了笑,反问陆观潮:“那你想听听我的感受吗?”陆观潮点了点头,阮优便抽出手,打算掰着手指跟陆观潮一样一样地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当时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生活,其实这些话你可以说明白,而不是什么也不说就搬走,让我一个人莫名其妙。   甚至包括你跟我结婚,如果是因为沈良求你了,你也可以说,那我也不会选择一定要跟你结婚……其实是沈良多虑了,我没有想过要去追究他,而且我哪有什么法子能追究到他呢。   反过来说,如果我打定主意要追究他和张晟的责任,让你和我结婚,又能有什么用呢?”其实还有很多细碎的小事,阮优突然不想说了,他叹了口气,笑道:“如果你能坦诚一些,说不定我们根本不会结婚,陆观潮,我本来没有那么多痴心妄想的。”   “可是还好我们结婚了。”   陆观潮说,“优优,或许是我太笨了,没有早点爱你,没有早点对你好,也没有早点听你说心里话。”   “并不是每个omega都有机会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哪怕是被自己的alpha听到,所以也不全是你的问题。   睡觉吧。”   阮优说。   陆观潮拉开被子的一角,眼巴巴地看着阮优:“椅子上很难受,你躺在这里。”   这个邀请有些过于暧昧了,况且还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但考虑到陆观潮现在还是个伤员,阮优没说接受还是拒绝,他只道:“你先睡觉。   我去洗把脸。”   阮优一直在有意识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陆观潮,好在他的信息素味道很难分辨,陆观潮作为一个外行更难以发觉,所以安抚在无声无息地进行,而陆观潮的状态比之昏迷时也好了许多。   但是状态好到阮优在洗手间发了很久的呆再出来,陆观潮仍然睁着眼睛看着阮优,这是阮优没想到的。   见阮优出来,陆观潮继续把被子的一角掀开,让阮优躺到身边来,他小声说:“一直释放信息素会很辛苦的,优优,邀请你这么几次我也需要鼓足勇气,你再不来,就显得我像个变态了。”   阮优无语地望着陆观潮,陆观潮又说:“是你刚才让我以后要坦诚一点的。”   阮优的目光落在房间的沙发上,他说:“我睡在这里。”   第二天阮优陪着陆观潮一起去做手术,虽然前一天陆观潮能自己下床,但去医院这种长途跋涉,以他现在的状态仍然不能承担,阮优本以为用轮椅推着陆观潮去,他会有抗拒,但没想到陆观潮很顺从。   “如果以后我们老了,也是这样,那就好了。”   陆观潮说。   阮优看他一眼,陆观潮也扭头望着他,阮优道:“你想得还挺美。”   开玩笑减淡了手术即将到来的紧张,但到底是一场手术,又是一场风险不低的手术,随时面临失败,阮优站在手术室前,手心直冒虚汗。   “向医生。”   阮优喊住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向医生,说:“到底有多少把握,您能说得再确切一些吗?”向医生也摇头:“说实话,我没有把握,我只能尽力。”   阮优茫然地跌回手术室前的长椅上,他看着手术室的灯亮起,心中的忐忑不安被放到最大。   等了很久,陆观潮的父母被他劝了回去,门口一直是阮优守着,顾忻尔来送了两次饭,发现阮优水米未进,气得连骂也不想骂他了。   陆观潮的手术一直做到凌晨时分才结束,向医生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对阮优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阮优喉结艰难滚动,哑声道:“向医生,别卖关子了。”   向医生笑了笑,说:“但我还是得给你一项项地说。   坏消息是植入的腺体虽然摘除了,但是腺体分泌的信息素已经和陆先生本人的信息素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除非经过长时间的代谢,否则他的信息素就会保持这种状态。”   “那好消息呢?”阮优木然发问。   “好消息就是,如果是跟你一起生活,那对陆先生来说,这个问题的影响不大。   因为他植入的腺体本就是跟你最为契合的,现在有所残留,以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解决。   嗯……前提是以后你们都一起生活。”   这能算是哪门子的好消息,阮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向医生又说:“一会儿人就会送进普通病房。   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向医生这么一说,阮优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向医生这回表情严肃了,他说:“比起信息素这种长远未知的困扰,他的身体复健是更重要的事。   想要恢复到和术前一样的顶级alpha的状态应该需要不少时间精力了。”   阮优的目光望向手术室的方向,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向医生。”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从生理层面把自己和优优绑定了,真是个狠人 第78章   阮优开始一天两头跑的忙碌生活,他要去公司忙着刚开张的新生意,又要去医院陪陆观潮做复健,然后为他做信息素修复。   腺体再度显示出他对人体的绝对影响力,陆观潮的人造腺体植入前后不超过一个月,即便算上他前期为了手术做准备的时间,也并不算很久,但腺体对陆观潮所造成的影响却远不是一个月就能恢复的。   手术前陆观潮是一个体格健全,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堪称优秀的顶级alpha,但人造腺体本身,再加上后续强烈的排异反应都极大地影响了陆观潮的健康,他骤然瘦下来,健康状况也是摇摇欲坠,做手术之前,陆观潮连走到医院去都做不到。   现在即便是腺体被摘除,排异反应得到控制,复健过程仍旧是吃力而痛苦的。   当然也有顾忻尔几次劝阮优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毕竟他对陆观潮也算仁至义尽,但阮优还是坚持每天都从忙得喘口气都奢侈的时间表里挤出时间,来医院陪陆观潮。   阮优知道陆观潮也很盼着他来,他总是眼巴巴地等着,阮优来了,他就高兴,阮优不来,陆观潮就做什么都不上心,连复健训练也不配合。   阮优不知道这是陆观潮因为感情缺失而造成的恐慌,还是生理原因。   信息素已经融进陆观潮原本的信息素里,他们都清楚陆观潮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阮优不知道这会不会让陆观潮产生过分依恋自己的状况。   这种事情,阮优也不好意思去问向医生,况且就算是真的会让陆观潮产生过分的依赖,阮优也没办法为陆观潮改正。   陆观潮做完手术后还是不能进食,阮优拎着陆家的阿姨煲的汤来医院,陆观潮正在护士的陪同下缓慢地走动,阮优就站在一旁看他。   陆观潮抬眼看到阮优,立刻对护士说:“优优来了,不练了吧,我要回去吃饭了。”   阮优笑了笑,说:“你走到我这里,我们就回去吃饭。”   陆观潮抿着嘴唇一点一点挪到阮优身边,阮优从护士手里接过陆观潮,陆观潮立刻美滋滋地要从阮优手里接过食盒。   阮优倒没拒绝,顺势交给他:“慢一点,很烫,不要洒了。”   护士站在一边笑着对阮优说:“陆先生最听您的话,您一来,陆先生的眼睛都亮了。”   阮优抬眼看了陆观潮一眼,问他:“是吗?”“嗯。”   陆观潮说。   阮优便笑起来,带着陆观潮回病房吃饭,像吃饭这种事,阮优一般不会帮陆观潮做,他不想事无巨细地帮陆观潮,总要照顾陆观潮的自尊心,所以陆观潮吃饭,阮优就一一替他摆好,让他自己动手。   陆观潮吃了几口,看阮优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便放下筷子,问他:“怎么了优优,有什么事?”阮优没打算瞒他,道:“也算是不小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   你太久没出现,你父母和我这里也都问不出什么,有嗅觉灵敏的媒体和资方觉察出问题,我看着最近有些暗流涌动的样子。”   陆观潮的眼睛眨了眨。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陆观潮自己心里也明白,阮优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实际上必定遇到了无穷大的阻力。   心怀各种心思前来打探情况的人想必不少,陆观潮要怎么出现,怎么回应,都是棘手的问题。   这段时间陆观潮自己也有想这些问题,他知道这些问题很重要,但他现在不想浪费和阮优待在一起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事,他只想和阮优一起说说话。   “嗯,没事,我会解决的,如果有人打听到你那里去,你就再把事情推回来,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陆观潮说。   阮优没答应这事儿,他避开这个话题,对陆观潮说:“汤好喝吗,阿姨说你不喜欢鱼汤,也不喜欢太浓稠的汤,所以没有煲太久。”   陆观潮就也顺势就着阮优的话题,绕开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棘手,“好喝,但是好烫。”   陆观潮说。   阮优为陆观潮*了吹,送到陆观潮嘴边,陆观潮说:“可是那一次我带你去吃小黄鱼的时候,你好可爱,我就喜欢了。”   喜欢鱼还是喜欢别的,陆观潮含混带过,但是阮优听明白了,他眨了眨眼睛,说:“先喝汤。”   陆观潮听话地喝下一口汤,阮优想再给他喂一勺,陆观潮按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陆观潮紧张地盯着阮优,他说:“优优,我有话问你。”   阮优望着陆观潮,陆观潮的视线很灼热,就这么一直盯着阮优,阮优觉得自己会被陆观潮的视线穿透。   但陆观潮的手却并没有用力,他的手只是轻轻地覆在阮优的手背上,虚虚实实地接触着,感知着对方的体温。   “你来看我,是因为觉得我很可怜,还是因为……还是因为……”陆观潮不太能说下去,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勇气去面对未知的答案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挽回阮优,让阮优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如果一直装傻,至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让阮优和自己心照不宣,而一旦问出这个问题,这仅剩的平和就会被打破了。   临门一脚,陆观潮退缩了,面对未知最大的恐慌,就来自于阮优本身。   “是因为我放不下你。”   阮优垂下眼睛,轻声说。   这也是阮优自己在这些天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他反复想过,自己这样奔波,究竟是心怀愧疚,可怜陆观潮为了他变成这幅样子,还是根本就是放心不下,还对陆观潮满怀牵挂。   想了很久,阮优也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在看到陆观潮努力走向他的时候明白了。   其实不论是哪种原因,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误会、矛盾、欺骗、伤害以后,自己还愿意走到陆观潮身边,陆观潮也还愿意向着他走来,都是因为他们心底里,还有没有熄灭的爱。   爱让他们都奋力燃烧。   阮优用另一只手摸摸陆观潮的脸颊,说:“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陆观潮骤然攥紧阮优的手,很快他又松开,他问阮优:“是不是弄疼你了?”阮优摇摇头,将汤匙递给他:“快吃饭,真的要凉了。”   “所以你和陆观潮和好了?”顾忻尔的震惊像是要把天花板掀开,阮优抱着水杯喝水,被顾忻尔震得呛了一口,可顾忻尔还没停,又继续发问:“就是因为他做了场手术,快把自己给折腾死了,你就心软了?阮优,你圣母病发作了吧!”阮优无奈道:“你小点声,待会儿咱们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   顾忻尔怒气冲冲地说:“我小声不了!阮优,你要是和陆观潮和好了,那你之前折腾那些,算什么?你知道多少omega现在把你当成勇敢独立的代表,你可倒好,转头又跟陆观潮好上了,陆观潮怎么骗你怎么伤害你的,你都忘了?”“这是两回事。”   顾忻尔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阮优只好一样一样跟他解释:“首先别的omega怎么看待我这件事,独立勇敢是一种品质而不是一种状态,并不是说我永远独身才能永远独立勇敢,我也知道omega总是被这种情绪绑架,所以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是一回事。   关于我和陆观潮,这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他以前欺骗我伤害我,我也没打算和好了就去复婚,与其说是和好,不如说是重新开始吧,从谈恋爱开始,试试我们到底合不合适。   他还喜欢我,我也还喜欢他,他愿意为我做手术,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顾忻尔听完,好半天都保持哑口无言的状态,末了他说:“也好吧,你和陆观潮之间又没有隔着生离死别,有什么不能回头的呢?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过了一会儿顾忻尔又说:“我还是觉得,你俩就这么和好,有点太便宜陆观潮了。   他要是知道做一场手术就能跟你和好,可能早就去做了。”   “未必吧。”   阮优说:“可能他早早做了手术,我还会觉得他在要挟我。”   顾忻尔冷哼一声:“难道他现在就不是在要挟你了吗?”“也算是吧。   只是现在会让我觉得诚意更足一些。   而且他做了手术,对他来说就是非我不可了,怎么说呢……算是人的劣根性吧。”   阮优有些难以启齿,顾忻尔便替他说了:“所以你就觉得,你成了陆观潮的唯一,陆观潮以后一辈子都要选择你了,你算是赢了,是吧。”   阮优在沙发上躺倒,喃喃道:“以前没觉得我这么恶劣,甚至觉得和沈良相比,我还挺高尚的,没想到我自己也会这么想。”   顾忻尔把手机扔到阮优面前,没好气道:“别伤春悲秋了,看看新闻,还是赶紧想想你要编一套什么措辞吧。”   顾忻尔手机页面显示的是一条新闻,是关于陆观潮长期没有露面,而阮优多次被偷拍到出入医院的报道,文章里猜测陆观潮命不久矣,阮优参与陆观潮遗产分配之类的,总之让阮优来看,是一派胡言,但编的有鼻子有眼,倒也没法不引人猜想。   新闻热度不低,看来和陆观潮白天吃饭时说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迫在眉睫,陆观潮务必要尽快露面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优优需要的就是那种你非我不可、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只能说陆观潮这一招打在优优心坎上了。 第79章   陆观潮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阶段,他既不能不露面,也不能贸然露面。   他的健康状况是显而易见的差,轻易露面只会引来更多猜测,而陆观潮的公司上市不久,一举一动都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更不能走错半步。   其实阮优心急如焚,但他又不能拿这事去烦陆观潮,只能自己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陆观潮疯狂,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做这种事情。   而且做手术之前他还知道把父母从国外接回来,暂时替他接管公司,可见根本不是冲动行为,恐怕早就想过千百次了。   阮优心里想着陆观潮,自己在公司也坐不住,起身又去医院。   这几天陆观潮恢复的效果不错,比起之前行动僵硬迟缓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在走路时已经不需要搀扶了。   只是体力还是不佳,腺体对他的摧毁是方方面面的,连阮优也不知道究竟还会遇到什么,现在是外在的病痛,若是有一天发现了潜伏更深的症状呢?阮优心里有事,浑浑噩噩走到陆观潮的病房门前,才听见里边有人在说话,是陆观潮的母亲。   “这几天优优还来吗?我瞧着他来得倒还频繁,只是不知道你好了以后,人家还来不来。”   “会来的。”   陆观潮说:“我们准备重新开始。”   陆观潮母亲的声音停滞了几秒钟,而后才无力地说:“随你吧,反正你从小,我们也没怎么管过你,现在你自己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末了陆观潮的母亲又说:“只是你为他牺牲这么大,做了这么多,以后再在一起,一辈子不是都要被他拿住了。”   陆观潮笑起来,“妈,你说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法师捉妖精,什么拿住不拿住的。   优优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在乎这些。”   陆观潮的母亲又道:“你是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呀,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优优真就那么好?好到你都不想想你自己吗?”“好不好的,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又感觉不到,但我能感觉到。   所以你就别问了,也别多说了,过段时间等我出院了,你跟我爸就还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插在我和优优中间,免得增加矛盾。”   其实陆观潮在母亲面前有点无理取闹了,阮优低头笑了笑,推开病房的门,还没说话,陆观潮眼睛就亮了。   “优优来了!”陆观潮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阮优坐过来,然后开始赶自己母亲:“妈,你先回去吧,我跟优优说说话。”   阮优送着陆观潮的母亲出门,回来后陆观潮拉着他坐下,问:“刚才我妈说话你是不是听见了?”阮优点点头,说:“听到了一些。”   “要是听到了觉得不开心就跟我说,优优,你千万不要把不满都藏在心里。”   陆观潮说。   阮优噗嗤笑了:“我哪有那么脆弱,听两句长辈的抱怨就受不了了。   再说了,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我当然保护你。”   陆观潮拉着阮优的手,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和陆观潮开了几句玩笑,阮优之前心里的不安又被一扫而空,他伏在床头,陆观潮捏捏他的后颈。   “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不太高兴。”   陆观潮问。   后颈处的腺体被陆观潮捏得一阵发痒,信息素溢出来,阮优呢喃一声,“也没怎么,就是觉得很累。”   陆观潮嗯了一声,安慰他:“每天又要去公司,又要来看我,还得听像我妈刚才那样的各种牢骚话,我们优优辛苦了。”   阮优摇摇头,说:“也不是。   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陆观潮,小声说:“陆观潮,我有点害怕。”   陆观潮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在看到阮优望着他的这一刻,陆观潮心底里的怜惜、懊悔、痛苦以及惊喜,通通淹没了他。   阮优从未这样直白地在陆观潮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脆弱,这么久以来,阮优似乎一直在伪装,之前是伪装平静,后来是伪装强势,也或许他真的强大且平和,但在陆观潮面前的直言的脆弱,还是第一次。   “不要害怕。”   陆观潮也望着阮优,他说:“我会很快好起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说不清是谁先主动的,是陆观潮先低下了头,还是阮优先抬起了头,信息素的味道纠缠在一起,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柔缠绵的亲吻。   阮优仰着脸,和陆观潮亲吻,他的手还抓着病床上白色的床单,陆观潮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渐渐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亲吻结束,阮优靠在陆观潮怀里仰着脸看着他,陆观潮还没说话,阮优就眨了眨眼睛,说:“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陆观潮笑起来,他捏捏阮优小而圆润的耳垂,说:“真好哄。”   阮优害羞起来,陆观潮的温柔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眼睛飞快眨动几下,然后丢下一句“我晚点再来看你”便落荒而逃。   但是阮优晚点没能去看陆观潮,他被自己的父母给堵在家门口。   乔苒和阮石安是在新闻上看到阮优和陆观潮已经和好的新闻的,之前有记者拍到阮优多次出入医院,不少媒体就已经留了心,医院周围早已有不少人蹲点,但他们都以为阮优是去和陆观潮撕逼的。   毕竟之前阮优和陆观潮离婚时的热闹和难看,许多人都还没忘,如今陆观潮多日不曾露面,阮优又频频出入医院,除了陆观潮命不久矣、阮优上门讨债之外,很难再想到别的可能,这似乎就该是最合理的状况。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记者居然拍到了阮优和陆观潮在病房里亲吻的画面,超远距离的视频早已经看不清人脸了,但仍然能看清两人情不自禁缠绵悱恻地投入亲吻。   整段视频一刀未剪地被曝光,热度立刻爆炸。   外边的人都是怎么爆炸的,阮优只看父母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他们脸上的震惊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乔苒连话都说不出来,愤愤地瞪着他,反倒是一向寡言少语的阮石安这回一言下了定论。   “你要想再和陆观潮在一起,我和你妈妈绝不会同意。”   阮优无可奈何,他想劝劝父母,但是显然父母二人铁了心,并不允许他辩解,只道:“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们搬回家住,以后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不许再去见陆观潮。”   阮优从小到大,父母对他的教育一直温厚宽和,像这样疾言厉色且独断专制,还是第一次。   他甚至没有什么开口的机会,一旦他想开口,父母就会打断。   “如果你不收拾东西,那就让我和你妈妈来帮你收,优优,不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父母的态度如此强硬,阮优束手无策,二十多年来阮优都没有反抗过他们,父母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在陆观潮这里,阮优头一次生出了反抗的想法,父母也头一次变成了独断专行的专制家长。   阮优站在原地不动,以沉默对抗父母的暴躁。   双方的弦越绷越紧的时候,阮优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陆观潮打来的。   阮优看了父母一眼,背过身接起陆观潮的电话。   只喂了一声,陆观潮就听出了阮优情绪上的不对劲:“怎么了优优,是看到新闻以后,不高兴了吗?”阮优倍感委屈,摇摇头,闷声道:“不是。”   陆观潮想了一会儿,又问他:“那是怎么回事,有人说你了吗?是不是爸妈说你了?”“嗯。”   阮优低声嗯了一声,他想说什么,扭头看到父母还沉着脸望着他,又什么也没说。   阮优想挂电话,陆观潮喊住了他:“先别挂优优,你现在在家吗?”“嗯。”   陆观潮又说:“那你开门,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阮优诧异不已,他打开门,果然看到电梯正在上行,没一会儿陆观潮就从电梯里出来,他行动起来还是有些迟缓,看见阮优在门口,他又抬头冲阮优笑了笑。   “看到新闻就感觉不妙,所以我赶紧来了,来之前跟护士提前报备了,不要担心。”   陆观潮小声对阮优说。   他们贴得很紧,阮优半踮着脚听陆观潮说话,被闻声而来的阮石安逮了个正着,他咳嗽一声,阮优连忙撒手,离陆观潮远了点。   末了又觉得自己何必做贼心虚,一点点磨蹭到陆观潮身边。   这小动作哪里能逃过父母的眼睛,乔苒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阮优赶紧低下头。   陆观潮伸手摸摸阮优的头发,让他别害怕,下一秒就被阮石安给叫住了。   “观潮,沈良婚礼那天,我记得我跟你聊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场谈话了,阮优茫然地看着陆观潮和自己的父亲,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一天结束后,陆观潮似乎坏笑着提起过“你爸爸今天让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陆观潮也记得这场谈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那我跟你聊了什么,你还记得吗?”阮石安看着陆观潮,道:“时间有点久,你身体似乎也不太好,别着急,坐这儿慢慢想吧。”   阮优扶着陆观潮坐下,陆观潮说:“爸,我记得。”   “记得就好。”   阮石安笑了笑,挺客气地跟陆观潮说话:“当时我就说了,我是站在一个alpha的角度跟你说那些话,你既然选择了跟优优结婚,还标记了他,就应该对他、对你们的婚姻负责,你也答应过我,如果把优优还给我们,我就不会再把他还给你了。   那现在你和优优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陆观潮的面色变得很难看,显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曾经他以为自己对这段婚姻胜券在握,所以大言不惭地应下阮优父亲的要求,如今他骑虎难下,只怪自己过去太过混账,如今覆水难收。   阮优想替陆观潮开口求情,阮石安却没给他机会,他对陆观潮说:“你为优优做了很多事,但我也没资格替优优说这到底能不能和过去你带给他的伤害扯平。   但是陆观潮,在我这里,我是没法谅解你的,你可以执意和优优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真的绑着优优不许你们见面。   只不过想要得到认可和祝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到底给自己埋了多少颗雷 第80章   气氛瞬间凝滞,阮优和陆观潮都沉默了,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会遇到的阻力他们都清楚,陆观潮的父母尚且好说,别说阮优,连陆观潮一年到头都和他们见不了几面,陆家的人情相对而言也更淡薄。   而阮优的父母则不同,不仅离得更近,他们和阮优的关系也更亲密,经历过身世大白的痛苦以后,父母对阮优来说又有了不同的意义。   现在父母让阮优二选其一,这两难的选择,无疑在逼迫阮优断了和陆观潮的关系。   阮优张张嘴,发出微弱的反抗:“可是……我……”陆观潮捏着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而后道:“爸,妈,我知道您二位对我有很多不满,但是这种不满和压力,不应该转嫁到优优身上,逼优优做选择。”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可以逼你做选择,由你主动离开优优了吗?”乔苒顺势追问,丝毫不给陆观潮留余地。   “他离不开我!”阮优突然出声,他回头看了陆观潮一眼,陆观潮很诧异他会突然出声,但阮优继续说:“我也不想离开他!”关于父母会对此说什么,阮优其实早有心理准备,陆观潮对他做过伤害了他的事,父母作为旁观者的体会必定没有阮优自己作为亲身经历者的体会更深刻。   陆观潮在父母那里的印象不佳,所以他们的反对其实是对阮优的保护,这些道理阮优都明白,但喜欢一个人却是不需要道理的。   阮优还想再说些豪言壮语,陆观潮看着父母的脸色,拉着他不许再说,以免火上浇油,更触怒两位长辈。   即便如此,乔苒和阮石安也被气得不轻。   “执迷不悟!”乔苒哀切地呵斥阮优,但她显然被气得不轻,连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只轻飘飘地问阮优:“优优,如果这个人堪为良配,你们当初又怎么会离婚?现在他为了挽回你,又不顾性命去换腺体,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怎么指望他呵护你爱护你?”阮优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乔苒又问阮优:“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他会爱你超越自己的性命,那这种疯狂的爱,就是你想要的吗,优优?”是吗?这种爱是自己想要的吗?阮优低下头,陆观潮的视线和父母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好半天,阮优轻声嗯了一声。   他就这么低着头,说:“是我想要的。”   阮优不想骗自己,他的确沉迷于陆观潮带给他疯狂炽烈的爱情,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紧张让阮优从心底里亢奋起来,陆观潮的步步紧逼,陆观潮的分毫不让,陆观潮的抛下一切,阮优想要的就是这种爱情,它甚至不适用于婚姻,只能作为灼热的情感,烧尽阮优的软弱和怯懦。   阮优听见乔苒倒吸一口凉气,她真的被阮优的回答给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乔苒站起身,她搀着阮石安的手臂,说:“我们走吧。”   乔苒看起来很脆弱,也很伤心,她最后对阮优说:“优优,爸爸妈妈言尽于此,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以后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得受着。   或许一开始我就该跟你姨妈死磕到底,不该让你们结婚的。”   后半句话乔苒半是感慨半是伤感,好好的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为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和一个不堪相伴终生的alpha,将父母的忠告抛之脑后,怎么能不伤心呢。   “爸!妈!可以先别走吗!”陆观潮握着阮优的手出声:“我有话想跟您二位说。”   “没什么好说的,陆观潮。”   乔苒摇了摇头,不愿听陆观潮说话。   但陆观潮知道这话必须要说,如果就这么让阮优的父母走了,恐怕以后都难以弥补裂痕。   陆观潮拦在乔苒夫妇身前,恳切道:“爸,妈,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保证。”   乔苒冷冷道:“没必要发什么毒誓,不会实现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惹人笑话。”   这就是愿意听陆观潮说的意思了,陆观潮连忙道:“爸,妈,过去我说了很多没用的空话,这回我只说实话,我和优优和好,并不是奔着立刻复婚去的。   我想和优优重新开始,从恋爱开始,之前我们跳过了这个环节就结婚,我没能带给优优美好的回忆,这一次我想都补给他。   至于要不要跟我结婚走完一生,要不要跟我以法律的关系被束缚在一起,都是优优自己来决定。   选择和好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如果优优觉得我们不合适,那我一定会放他离开的。”   这话听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alpha承诺对omega负责,但对陆观潮和阮优而言又不同。   陆观潮是那个在信息素方面更依赖阮优的人,放阮优离开,他只会感到痛苦。   而他如果愿意放手,对阮优来说,则是获得了极大的自由。   乔苒看了陆观潮几眼,陆观潮便迎着乔苒的目光同她对视。   过了一会儿,乔苒疲惫地说:“随你们吧,我真是老了,儿孙的事情,我鞭长莫及。”   乔苒和阮石安走了,阮优难过地坐在沙发上,他说不出话来。   陆观潮伸手抱住他,说:“对不起,优优,我让你这么伤心这么为难。”   阮优躲在陆观潮的怀里摇摇头,说:“可能真的因为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吧,她从小就是家里最乖巧听话的乖乖女,结婚也安安稳稳的,没闹过什么大风浪。   我一点都不像她,我让她这么伤心。”   陆观潮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没有,你很好。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陆观潮像哄小猫似的,一下一下顺着阮优的背:“是我不好,才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后我都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伤心,也不让爸妈失望。”   阮优失落地抽抽鼻子,问陆观潮:“你今晚可以不回医院了吗?”阮优提出这种要求,陆观潮哪里有不满足的,当下便应允下来:“好,我在这里陪你。”   距离两人上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阮优蜷在陆观潮的怀里,扒拉着陆观潮下巴上的胡渣。   他不说话,陆观潮也不说话,两人在黑暗中搂在一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   阮优渐渐困了,眼睛一垂一垂快要闭上,但他又反复强撑着睁开眼睛,舍不得睡觉的样子。   陆观潮借着月光看见阮优这副模样,伸手覆在他眼睛上,让阮优快点睡觉。   黑暗给了阮优说话的勇气,阮优缓慢地同陆观潮说话:“陆观潮,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陆观潮的手虚虚地覆在阮优的眼睛上,他同样用很低的声音慢吞吞地问阮优:“是吗,为什么喜欢我?”“因为你记住了我的名字,还记得我读几年级。   平时跟在沈良身边,没有人记得我。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有一点与众不同。”   阮优说。   陆观潮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只是语气十分温和:“你那时才多大,还是小孩子呢。”   阮优有些恼怒,他推开陆观潮的手,睁开眼睛看着陆观潮,道:“我喜欢你喜欢得太轻易了,如果那时我再长大一点,就不会喜欢你了。”   陆观潮居然点了点头,说:“我们优优的喜欢多么珍贵,因为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的喜欢,所以才要绕这么一大圈才能跟你在一起。”   阮优躲在陆观潮怀里得意地哼笑几声,又说:“我今天看新闻,好多人都说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他们说离婚又复婚的夫妻,要么是博眼球,要么就没有好下场。”   “别听他们胡说。”   陆观潮拍拍阮优的背,说:“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在好好谈恋爱。”   “哪有一谈恋爱就睡在一张床上的。”   阮优啐陆观潮:“还像流氓似的抱着我。”   阮优和陆观潮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深夜,最后阮优撑不住先睡了过去,陆观潮看着阮优安稳的睡颜,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顾忻尔第二天看到陆观潮从阮优的房间里出来时,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   他强忍着把水咽下去,然后上下打量陆观潮一番,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   “八卦小报上说我们优优把你掏空了,我看你现在这样,倒是方方面面都被优优给掏空了。”   顾忻尔说。   陆观潮笑了笑,在顾忻尔身边坐下,问他:“八卦小报上还说什么了?”“还能说什么,猜也能猜到呗,就是优优给你下蛊或者优优给你下毒之类的内容,反正只有两个方向,要么是你图优优的人,要么是优优图你的钱,没别的了。”   陆观潮道:“那也还好,人和钱都是优优的,还有别的吗?”“啧,打探情报还要在我这里秀恩爱,恶心不恶心。”   顾忻尔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还有就是,别人夸你俩亲得好看,演偶像剧似的。”   陆观潮笑起来,居然有些洋洋得意,顾忻尔打量他几眼,问:“喂,你真的去做了腺体植入的手术啊?影响大吗?”“不算小。”   陆观潮的回答很含蓄,他不打算再深聊这个话题,对顾忻尔道:“谢谢你,这一段时间以来照顾优优,陪着优优。”   顾忻尔大手一挥,道:“别急着谢我,如果你对他不好,我还是随时会把他带走脱离苦海的,就像你俩当初准备离婚的时候那样儿。” 第81章   能自由活动了,再加上也被拍到了,陆观潮干脆办了出院手续,后续复健都在家里进行。   这头刚一出院,陆观潮就准备着把自己的父母送回去,以免常在自己面前,又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   其实自己爱不爱听倒是其次,陆观潮还是怕父母说了什么阮优不爱听的话,虽然阮优好像不介意这些,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要是见得多了、说得多了,难保不会滋生矛盾。   把他们远远地送回去,还能让阮优落个清净。   但是阮优自己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些,陆观潮母亲的怨言阮优其实能够理解,只是他们俩现在几乎是众叛亲离,双方父母都对两人的复合满腹怨言,阮优后来给自己父母打电话过去也被拒接了。   阮优无可奈何地跟陆观潮抱怨:“咱俩现在就是孤家寡人,爹不疼妈不爱了。”   陆观潮捏捏阮优的脸颊:“可能是因为你以前都太乖了,现在突然叛逆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陆观潮在阮优的公司里,陆观潮很配合阮优的工作,他对阮优很放心,阮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借着复健的机会,连阮优的上班时间他们也黏在一起复健工作是长期的,阮优要随时关注陆观潮体内的两种信息素,然后为陆观潮调节平衡,好让他的身体机能尽快恢复正常,如果无法恢复正常,就尽量融合稳定。。   顾忻尔进门时看见俩人坐在一起,又赶紧把门关上,而后开了条小小的缝,鬼鬼祟祟地探进来。   “不好意思啊两位,我是不是又打扰到你们了。”   阮优好笑道:“我俩没干什么,被你说的好像我们光天化日多么不检点似的,你进来吧,有什么事儿。”   顾忻尔嬉皮笑脸地进来,问:“美着呢?享受着呢?沉浸恋爱着呢?”阮优抬眼瞪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儿,有事说事,别这么啰嗦。”   顾忻尔收敛了神色,道:“你俩是甜甜蜜蜜了,咱们公司楼下又被蹲了,我看陆总一天不出现,这些八卦小报就要在这蹲你一天,多少八卦娱记指着你俩吃饭呢。”   阮优撇嘴:“真闲得没事干了,那么多明星不去拍,拍我俩有什么意思,实在不行去拍沈良呗,沈良不是他们的台柱子吗?”“沈良不吃香喽!”顾忻尔挑眉:“现在大家都觉得沈良过气了,还是对你比较感兴趣。   再说了,你是你,娱乐明星是娱乐明星,不影响,该看的热闹又不冲突。”   顾忻尔走了,陆观潮揉揉阮优皱着眉头的脸,说:“别想了,过两天我就回公司去。”   阮优叹了口气,说:“本来看你的情况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好像不回去也不行了。”   陆观潮亲亲阮优的脸,说:“跟你在一起就不用休息。”   阮优笑着推了陆观潮一把,道:“肉麻!”陆观潮和阮优腻腻歪歪地待在阮优的办公室里,阮优在工作,陆观潮就在一旁看着,有时他会出声指点阮优一二,大多都是在财务税款方面的细节,但大部分时候他都什么也不说,只这么静静地看着阮优。   “哟,岁月静好着呢?”平静的办公室被一声调侃打断,阮优抬头一看,是沈良。   “你来干什么?”阮优又皱起眉头,问沈良。   任谁谈恋爱的时候被来来往往的人打断好几次都会不爽,更何况来的人还是阮优见都不想见到的沈良。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也是投资人吧,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好好运转,风险是不是太大,有什么问题吗?”沈良说。   “你总是上新闻,我也得看看我的投资是不是太武断了,钱不会打水漂了吧,那都是我的辛苦钱。”   阮优知道沈良又在胡扯,没好气道:“有话直说。”   沈良笑笑,目光在陆观潮和阮优的脸上逡巡,他拉开一把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真可惜,这么般配的一对儿,怎么谁看着都不满意呢?”阮优没接沈良的话,他知道自己就算不说话,沈良也会说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想方设法也得做到。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沈良也不觉得尴尬,又问阮优:“姨妈是不是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他也不需要阮优的回答,又笑着说:“你说是不是巧了,咱们妈妈也不同意你们的事情。”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家管。”   阮优说。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优优,你也太见外了。   咱妈已经修改遗嘱了,家里的资产都给你,当然,除了公司,公司现在是我的。”   阮优无语地看着沈良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而后沈良说:“条件就是你再也别跟陆观潮在一起,你要是缺钱,咱妈把钱都给你,你要是缺人,咱妈就发动人脉给你介绍更好的alpha,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能是这个陆观潮。”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阮优对沈良说。   沈良笑起来:“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我是提前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小心点,咱妈看到新闻以后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这两天就等着身体缓过来了,张罗着去你家门口堵你,务必把陆观潮给你轰走呢。”   “她能不能轰走陆观潮还两说,但我必须得轰走你了,你赶紧走吧,别让我赶你。”   阮优真的有些生气了,下颌线崩得很紧,看起来是咬着牙根在和沈良说话。   沈良终于识趣地走了,阮优趴在桌子上,疲惫地说:“好烦,好累。”   陆观潮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低声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很辛苦啊,优优?”阮优回头看他一眼,他想问陆观潮是不是想退缩了,又明白自己不该问这种话伤陆观潮的心,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只有他和陆观潮保持铁板一块,才能躲过外界方方面面的反对和恶意。   半晌,阮优突然说:“咱们走吧。”   陆观潮眨眨眼睛,阮优又说:“我们出去一段时间,避开这些讨厌的事情。”   说走就走,阮优和陆观潮什么也没带,两个人从地下车库上车,一路直奔机场而去,然后随手在机场买了一张最近时间的机票,直到上了飞机,阮优才不可置信地舒了口气。   阮优从口袋里拿出登机牌,说:“让我看看咱们去哪,什么时候能到。”   陆观潮在阮优看清楚之前告诉他:“去海边,三小时后落地。”   阮优嘿嘿笑了两声,他转向陆观潮的方向,托着脸说:“好疯狂,像做梦似的。”   阮优眯了眯眼睛,说:“我还从来没想过我会私奔。”   陆观潮拉着阮优的手,说:“真的要跟我浪迹天涯了吗?”阮优挑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我都在路上了。”   阮优跟着陆观潮跑到海边的事情引起轩然大波,落地以后阮优给父母报平安,得到母亲简短的回复:“你跟他走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孩子。”   连顾忻尔也跟阮优说他太疯狂了,和陆观潮在一起,他势必要把过去二十年没做过的傻事全都做个遍。   没有人觉得阮优在做正确的选择,无论是他选择和陆观潮重新在一起,还是他们复合后所做的事情,包括今天抛下一切短暂地逃离关注的事情,所有人只用两个字形容阮优的所作所为:疯狂。   阮优回复顾忻尔说:“没有很疯狂,我们只是压力很大,想出来走走。”   顾忻尔简短地回答了阮优:“所以疯是可以传染的。”   不被任何人理解,也不被任何人看好,阮优干脆关了手机,和陆观潮畅快地在海边潜水。   这一次陆观潮是真的在教阮优潜水,他身体素质没有恢复,像潜水这种活动并不能坚持很久,只能浮潜一下,浅尝辄止,刚好适配同为新手的阮优。   阮优和陆观潮趴在水面上看着海水里的珊瑚丛,海水包裹着阮优,从他的肌肤上轻柔地穿过,将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躁郁不安一同带走了。   上岸以后阮优和陆观潮一起躺在巨大的遮阳伞下喝水,他眯着眼睛,白花花的皮肉在日光下显得耀眼,陆观潮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浴巾,随手便扔在阮优身上,把他给盖住了。   阮优扭头嘿嘿一笑,陆观潮斤斤计较地同阮优抱怨:“刚才旁边那几个人一直在看你。”   “说不定是看我们呢。”   阮优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说:“他们肯定觉得咱俩般配。”   陆观潮还没嘲笑阮优自恋,又听阮优喃喃道:“到了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总该不会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吧。”   陆观潮攥住阮优的手,说:“辛苦你了,优优。”   阮优笑了笑没说话,好日头晒得他昏昏欲睡,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渐渐的,耳边的海浪声和海滩上小朋友嬉笑打闹的声音都变小了,阮优感觉格外轻松,甚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晚上去吃海鲜吧,陆观潮。”   阮优轻声说。   陆观潮说:“好。”   阮优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我想吃大龙虾,大鱿鱼,大海螺,大螃蟹……”“好,都吃。”   陆观潮说。   阮优仍旧闭着眼睛,大概安静了两三秒,阮优说:“还想吃你。”   阮优都这么说了,陆观潮哪里会有不满足的道理,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回到酒店。   他们住在一家度假酒店,推门就是海滩,不过短短几步就回到房间。   几乎是一进入房间,阮优就伸手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里陷入昏暗,只有海边湿润的空气钻进来,附在裸露的肌肤上,令人战栗。   他们靠在门上亲吻,窗没有关紧,窗帘呼啦呼啦地被风吹起,但是没有人去在意这些小事了,亲吻的地点很快从门口转移到床上,陆观潮坐在床沿,阮优跪坐在他的腿上,他们亲得很投入,信息素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几乎要把人淹没。   阮优的手搂着陆观潮,手指还能触到后颈腺体处的伤痕,一道纵向的伤口贯穿后颈最脆弱的部位,那里刚刚结了痂,阮优的手指抚过伤口,然后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陆观潮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做了一次,阮优用脚趾勾掉陆观潮宽松的沙滩裤,又勾掉他的内裤,他就这么跪坐在陆观潮的腿上,扶着陆观潮坚挺的性器送进自己的身体里。   阮优发出痛而爽的呻吟,眼角瞬间溢出泪水,他贴着陆观潮的耳朵小声说:“吃到了。”   陆观潮掐着他的腰开始进出,他不说话,只用力地进入阮优,再抽出,然后再用力进入,每一次都竭尽全力地在阮优那里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很明显,陆观潮目前的身体状况是不能够支持这种强度的性爱的,阮优在陆观潮力竭之前推着他躺在床上。   他们仍旧保持插入的姿势,但阮优坐在陆观潮身上,他按着陆观潮的胸口,突起的胯骨抵着阮优的大腿,阮优趴在陆观潮身上,他轻轻地咬着陆观潮的喉结,含糊地问他:“还要来吗?”   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忍受自己的omega质疑自己的能力,陆观潮也不例外。   阮优话音刚落,陆观潮就狠狠顶了他一下,阮优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顶得错位了,他连忙讨好地亲亲陆观潮的喉结,撒着娇让陆观潮轻一点。   陆观潮又顶了阮优一下,故意说:“你自己来。”   阮优撑着陆观潮的胸口坐起来,后边被撑得太满,阮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很艰难,他咬着下唇,缓慢地试着动了动,然后感觉陆观潮的性器在他体内变得更大了。   阮优的技术很生疏,好半天,他把自己弄得都没力气了,可陆观潮不仅没射,好像还更硬了。   阮优没好气地骂他:“你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受伤了吗!”   陆观潮笑了起来,他一笑,埋在阮优身体里的性器也跟着颤动,阮优再也撑不住了,趴在陆观潮身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陆观潮抱着阮优翻了个身,又顶了阮优一下:“这里又没有受伤。”   阮优和陆观潮紧紧地贴在一起,信息素混杂交融,像催情剂,让两人更加亢奋,陆观潮快速地顶弄许久,阮优的腿根被撞得通红,陆观潮才有了要射的意思。   他想从阮优身体里退出来射在外边,但阮优夹紧后边挽留陆观潮。   “不要出去。   就在这里。”   阮优说。   精液被留在阮优体内,他眯着眼睛喟叹一声,捧着陆观潮的脸亲了亲。   作者有话说:优优逆反心理上头了,迟来的叛逆期(记得去停车场啊大家! 第82章   陆观潮和阮优做完后双双睡去,醒来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落日的余晖奢侈地铺满海面,晚霞布满天际,整个天空是墨蓝色的幕布,盛着即将坠入海水的夕阳。   阮优赤脚站在窗边,轻轻啊了一声,他通体舒泰,海风扑在脸上,将他的发梢吹乱,远处可以看见家长带着小朋友在沙滩上玩耍,海边的黄昏为他们镀了一层金边,总有远离俗世的欢愉。   这或许是因为阮优自己发自内心的欢愉过于强烈,他甚至踮着脚探出窗外,沉浸在完全自由的空气里,然后被陆观潮在身后拍拍屁股,让他把鞋穿好。   阮优撒娇,冲着陆观潮摇摇头,陆观潮便蹲下身抓着阮优的脚踝给他穿上拖鞋,阮优顺势赖在陆观潮怀里,看起来懒得动弹,心思又活络起来。   “去吃饭吧,我饿了。”   房间里被两人搞得乱七八糟,出门前陆观潮叫了保洁,阮优面红耳赤地跟陆观潮咬耳朵:“保洁看到了会怎么想咱们啊?”陆观潮好笑道:“不是你嚷嚷着要吃的吗?怎么吃完了才想到这些。”   阮优瞪了陆观潮一眼,陆观潮连忙搂着他说:“好了好了,不要担心,不会想什么的。”   两人没有走太远,从度假酒店出来,走到路口尽头再向右拐,就进入了另一个热闹的世界。   这是一条面积不算小的小吃街,临街有好几家大排档,正是晚饭时间,游客众多,好几家大排档门前都排起长队。   阮优踮着脚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家对陆观潮说:“吃这家,这家排队的人多,一定好吃。”   陆观潮笑了:“说不定门口排队的人都是像你这样想的。”   阮优不理陆观潮的调侃,他拉着陆观潮坐在等位队伍的后边,店里人很多,吃饭的人在店里人声鼎沸,等位的人坐在门口却等得有些无聊,阮优一直拉着陆观潮的手挠来挠去,然后伸着脖子巴望其他的摊位。   “你坐这儿等我,我去看看那里在卖什么。”   阮优对陆观潮说,他人是在和陆观潮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边的一个摊位,心思已经飞了。   陆观潮捏捏他的手,说:“好,注意安全。”   阮优一溜烟跑个没影,陆观潮再看到他时,他已经顺利挤进摊位前列,认真地看着招牌思索自己要吃点什么,陆观潮忍不住笑起来。   阮优的手机留在陆观潮这里,他拿着陆观潮的手机去买东西,陆观潮点了点阮优的手机,一片黑屏,他还没开机。   陆观潮其实无法判断阮优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爱情让人患得患失,陆观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阮优被爱的感觉,有没有给予他对抗外界那么多反对的声音时足够的力量。   陆观潮甚至会想,如果阮优不跟他在一起,那么他就不会被亲朋好友抛弃,他仍旧会被父母家人爱着,当然也会被自己爱着。   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阮优本可以尽数收获的爱变成陆观潮独自拥有的爱,代价是阮优失去了其他人。   但陆观潮又不能说是完全后悔,爱生来自私,陆观潮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阮优,那些阮优失去的,陆观潮必然千百倍地补偿给他,他会用尽全力去爱他。   阮优买了一碗椰奶芋圆和一碗小汤圆,他把小汤圆递给陆观潮,说:“椰奶是冰镇的,你吃这份。”   陆观潮接过来,先喂给阮优一个:“少喝冰水,一会儿该吃不下别的了。”   “我吃得下。”   阮优咬着勺子尖同陆观潮说:“下午的时候我就饿了。”   陆观潮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哦,看来是没有喂饱你。”   阮优往陆观潮那里挪了挪,跟他挤在一起,大腿贴着,陆观潮的皮肤总算有了些热度,阮优同陆观潮小声说:“喂饱了,只是我消化了。”   这话说得可爱又挑逗,阮优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连陆观潮也忍俊不禁。   他问阮优:“你是一直都这样,以前讲话小小声、话也不说几句的样子都是在我面前装的,还是现在才二次发育?”阮优瞪他一眼,陆观潮故意说:“哦,看来是以前都是这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一直到他们进到店里入座,阮优都在和陆观潮争辩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这个问题,阮优还想在陆观潮面前给自己找补一下,陆观潮却已经看透他,坚持认为他一直都是这样,争来争去没个结果,阮优使出杀手锏。   “你研究这些干什么!你不喜欢吗?”阮优压着声音问陆观潮。   “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陆观潮抓着阮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以示自己没有说谎:“你看,你这么一闹,我心跳都加速。”   陆观潮果然心跳砰砰,阮优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言简意赅地给陆观潮下定论:“装纯情。”   “我没装纯情。”   陆观潮好笑道:“我有什么好装的,我以前又没有跟别的omega怎么样。”   阮优一边撇嘴一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难怪你以前技术那么差。”   被自己的omega当面毫不留情地说出技术差,陆观潮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他替自己找补,追问阮优:“倒也没有那么差吧?”“差得要死了。”   阮优立着自己的两根筷子给陆观潮解释说明,他举起一根筷子摆在陆观潮面前,道:“这么说吧,过去咱俩结婚那么久,都没我今天下午这一下午舒坦。”   说完这话,阮优又把另一根筷子放在陆观潮面前晃了晃,陆观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上嘴,又觉得自己必须得说话,半晌,陆观潮把烤好的虾往阮优那边推了推,说:“趁热吃吧,饿了就多吃点。”   陆观潮和阮优吃得肚皮圆滚滚了才收手,吃得有点放肆,阮优拉着陆观潮骑了一辆度假酒店里的景观车消食,车是电动的,阮优在车上吹了一会儿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们也没有运动,这也不消化吧。”   阮优说。   陆观潮笑起来:“在外边吹会儿风吧,待会儿我给你揉揉肚子。”   阮优唔了一声,又趴在车窗上看外边,入夜以后的度假村里树影婆娑,夜风很凉,阮优看了一会儿,问陆观潮:“你冷吗?”陆观潮摇摇头,阮优的手覆在陆观潮的手背上,摸了摸,说:“转一圈咱们就回去,明天早点出去玩。”   陆观潮没有对阮优的体谅和关切表示反对,他不介意在他的omega心里,他会变成一个没那么强势的角色,相比做一个一直作出决定的无所不能的alpha,阮优显然更喜欢一个会示弱的alpha。   下车以后陆观潮拉着阮优的手,两人慢吞吞地踩着人字拖进门,阮优走得很慢,他的步伐拖沓,吃得太多了,他有点走不动路。   陆观潮好笑地看着阮优,阮优觉得丢脸,抱着陆观潮的手臂晃了晃。   “我太久没有出来玩了,也没有出来吃好吃的,所以才会这样。”   阮优说。   陆观潮点点头,终于走到门口,他打开门,揽着阮优进门。   “躺床上歇一会儿吧,待会儿再洗澡。”   阮优连滚带爬地窝到床上去,看陆观潮换下衣服去洗澡,虽然身体暴瘦,但还是能看出陆观潮曾经优秀的身体线条,阮优痴呆地看了一会儿,缓慢地在心里计算,要养多久才能让陆观潮养回以前那样。   不过出来玩好像确实有效,陆观潮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阮优迟缓地思考。   陆观潮洗完澡出来时阮优已经睡着了,阮优就那么趴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四仰八叉地躺着,半张着嘴呼呼大睡。   陆观潮笑了笑,抱着阮优翻了个身,让阮优躺在自己腿上,伸手轻轻地给他揉肚子。   阮优拼命吃了很多东西,陆观潮分不清他是真的大快朵颐,还是因为之前过于压抑,所以这会儿暴饮暴食。   阮优还是没开机,他看起来不想也不敢面对开机后会收到的信息,或许没有信息才是最伤人的,阮优干脆一直逃避。   陆观潮给阮优揉得舒服,他在睡梦里蹬了蹬腿,呜嘤一声,像只猫似的躺平露出他的肚皮,好方便陆观潮更顺畅地摸摸。   陆观潮就这么把阮优揉得舒坦地睡沉了,还没躺下,他的手机就响了,怕吵醒阮优,陆观潮拿着手机去了另一个房间。   是乔苒打来的电话,陆观潮接起来,乔苒直截了当地发问:“优优呢?”“他睡了。”   陆观潮说:“白天逛得累了,这会儿刚睡着。”   乔苒沉默了一会儿,陆观潮也没说话,两人沉默地在电话里僵持。   半晌,终究是乔苒先绷不住开口:“他心情好吗?高兴吗?”“还好,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心里还记挂着,今天一天也没有开手机。”   陆观潮如实向乔苒反馈了阮优的情况,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说一点。   大约过了许久,陆观潮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冰凉僵硬了,才听到乔苒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无力也无奈地说:“好好对他吧,陆观潮,优优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我会的。”   陆观潮说。   挂了电话陆观潮抬眼一看,阮优正赤着脚站在门口,陆观潮问他:“怎么起来了?”他看一眼阮优的脚,责备道:“又不穿鞋。”   “你揉得我都消化了,我起来上厕所,看到这边的门开着。”   阮优说。   陆观潮拿过拖鞋给阮优穿上,阮优小声问:“是谁的电话?”他话里有隐含的期待:“是我妈么?”“嗯。”   陆观潮站起身,牵着阮优的手带他去洗手间:“她让我们好好玩。”   阮优抬起头望向陆观潮,他眨眨眼睛,对陆观潮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优优终于说了心里话陆观潮的水平好差!哈哈哈哈哈! 第83章   过了一开始的困意,阮优从卫生间出来就睡不着了,他枕在陆观潮的手臂上睁着眼睛,眨巴了好几次,陆观潮顺势捏捏他的后颈,问他怎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了。”   阮优说。   陆观潮刚想问阮优要不要陪他聊聊天,阮优就翻身从枕头下边拿出手机,嘿嘿笑道:“我看看手机。”   果然,阮优还是会在意父母的态度,这边母亲的态度稍有缓和,阮优的心情立刻就放松下来。   陆观潮就这么搂着他,看阮优给手机开机,等待进入开机画面时,阮优的脚趾紧张地蜷起来,在陆观潮的腿上挠了挠。   关机了近一天,阮优的手机嗡嗡震动好久,跳进来许多信息,有父母发的几条语音电话,大概是没打通,所以后来打给陆观潮了。   可笑的是沈良的妈妈居然也发来几条消息,先是问阮优怎么不在家,然后就是大段大段的语音,阮优听都不想听,直接删除了聊天内容。   “不听听她说什么吗?”陆观潮问。   阮优冷哼一声:“还用听吗,沈良会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无非就是老一套,让我回家看看他们夫妻俩,让我好好工作把心安给他们夺回来,现在还会加一条,让我别跟你在一起。   你想听吗?”陆观潮笑起来,捏捏阮优的脸,说:“牙尖嘴利。”   剩余的大多数都是顾忻尔发的,他在以五分钟发一条消息的频率测试阮优是不是还活着。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小时前,大概是顾忻尔终于撑不住睡了,他对阮优说:“你到底跑哪去了,就算去跟陆观潮殉情,也得给我报个地址,让我去收尸吧。”   阮优笑出声来,他给顾忻尔发了地址,回复他:“白天在外边玩,这会儿才看到消息,我俩很好,别担心。”   没想到顾忻尔很快就回过来:“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阮优和陆观潮对视一眼,然后回复他:“还没想好,这边待着挺舒服,我们想多待几天,这几天辛苦你和祁阳在公司顶着。”   顾忻尔回了段语音:“好,知道了,你俩玩吧,我睡了。”   关掉和顾忻尔的聊天窗口,阮优又继续翻其他消息,其他的就多数都是其他人心思迥异的关心了,他们都是看到新闻以后特意来问阮优是不是真的和陆观潮和好了,有的还带几句祝福,有的干脆就像街口长舌鬼的嘴脸,大惊小怪地来问阮优,不是离婚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和好了。   夹杂在这条消息中间的,有一条许知海的消息,阮优下意识看了一眼陆观潮,陆观潮倒是很平静,只说:“点开看看吧。”   阮优没动弹,于是陆观潮替他点开了聊天消息。   许知海转发了一条阮优和陆观潮和好的新闻链接给他,然后给阮优发消息说:“想过你们俩会复合,没想到会这么快。”   大约总是耿耿于怀,许知海又发:“我真的不知道我比陆观潮差在哪里,为什么他的真心你就当做真心,我的真心你总当做开玩笑。”   他这么说,阮优也尴尬,到底差在哪里呢,阮优根本没法给许知海一个确切的回答,更何况事已至此,阮优也不想再说什么,半晌,阮优只回了两个字:“抱歉。”   结果这条消息发送失败,阮优看着对话框的红色感叹号气极反笑,许知海把他拉黑了。   他深感无语,只觉得又气又憋闷,陆观潮把他的手机从手里抽出来放在一旁,道:“这还不知道差在哪里吗?就是差在这里。”   阮优气得把脑袋埋在陆观潮臂弯,恼火道:“真晦气!本来我都想睡了。”   “既然想睡了就赶紧睡,别去想那些事了,睡觉吧,想想明天想玩什么。”   陆观潮拍拍阮优的背,哄他。   阮优还是耿耿于怀,他气得直蹬腿:“这算什么!我真的好不爽!就这么把我拉黑了,显得我以前有多么对不起他似的!”陆观潮只好一直哄他:“好了好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天天见面,就当没有这个人了,赶紧睡觉,我困得都要撑不住了。”   阮优听说陆观潮困了,就不再折腾了,他换了个姿势躺好,手搭在陆观潮身上,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儿,问陆观潮:“你最近感觉有好一点吗?”陆观潮说:“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阮优唔了一声,又说:“我觉得你在海边气色比在医院时要好,不如我们多待一段时间吧。”   陆观潮低声笑起来,他小声同阮优咬耳朵:“好像不是因为在海边的原因。”   阮优累了也困了,反应迟缓,没能立刻明白,陆观潮便又说:“是因为吃到了想吃的。”   “你好烦!”阮优这才听明白陆观潮的话,他转了个身,想离陆观潮远点,又被陆观潮揽着腰捞回来搂着。   “这不是有科学依据的吗,以前你腺体受伤去复查的时候,你忘记向医生是怎么说的了吗?”陆观潮说。   阮优回神想了想,冲着陆观潮哼了一声,他用手肘怼一怼陆观潮,道:“你少来了,我那会儿还以为你是对我有意思才陪我去医院的,想起这些事我就火大。”   “是有意思。”   陆观潮贴着他的耳朵说:“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喜欢我,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平时在家总是避着我,所以那会儿我想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优被陆观潮说话的气息弄得痒痒,陆观潮在故意逗他,阮优又怼他一下:“所以呢,你现在要跟我翻旧账了吗?那我可是有一肚子旧账要跟你翻!”陆观潮自知理亏,连忙缴械投降:“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要跟你翻旧账,我只是说说,表达一下我的感受。”   “你真的很坏,陆观潮。”   阮优已经闭上眼睛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他语气轻飘飘的,看起来不像在声讨陆观潮,只是随口一句感慨。   陆观潮当然知道这个坏里包含着阮优的玩笑,也包含着阮优的真实感受,他对阮优的确做过许多很恶劣的事情,这些事并不是他们如今重修旧好就能够当做从没发生过的,阮优不提,只是因为他在朝前看,陆观潮也要朝前看,阮优不许他背负太多情绪,那些过往他就也重拿轻放。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再回转,陆观潮只能在心里第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对阮优好。   阮优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还是没睡着,他混混沌沌地喊陆观潮:“陆观潮,你睡了吗?”“没有。”   陆观潮说:“我在等你睡着。”   阮优的睫毛抖了抖,但他没睁开眼睛,就这么闭着,他对陆观潮说:“我睡不着了,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么?”“就……聊聊你为什么喜欢我吧,我都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了。”   阮优说。   他这语气像是小朋友之间交换秘密一样郑重,陆观潮笑了起来,他的思绪回溯到一年前他们还处在婚姻里的日子,为什么喜欢阮优呢,陆观潮想了一会儿才给出回答。   “反正总不会是因为你煮的咖啡很香,做的菜好吃,烤的小饼干也可爱,这些都不能算是原因,对我来说喜欢总是慢慢积攒培养的,有一段时间我感觉每天都能发现你身上很可爱的地方,你很吸引我,优优。”   阮优挠挠陆观潮的手心表示不满:“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为什么喜欢我。”   这是不给出一个答案来就不肯罢休的意思了,陆观潮沉吟一会儿,说:“其实我想不到什么很精准的理由,但是你刚才那样问我,我突然想起来沈良结婚那一天,我们一起去一家饭馆吃饭,你跟沈良说了几句话,不太高兴,但是我点了你喜欢吃的小黄鱼,你的眼睛立刻就变得亮晶晶的,一直在慢吞吞地吃鱼。   听我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塞满一大口鱼汤泡饭。   我在那一刻发现你和沈良一点都不一样,你真实,可爱,像是踏踏实实站在地上,让我也落在地上了。”   “哦……”阮优听明白陆观潮的意思了,他拖长音调,说:“你这跟说我是老实人有什么区别。”   陆观潮闷声笑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人不可能总是虚无缥缈地飘着,落地才是必然的。   而且我很庆幸你让我落地,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进入真实的生活,最庆幸的还是我居然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我三十岁五十岁才能明白过来,那岂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了一会儿,陆观潮又说:“而且优优,你也不全是让我回到现实,我们分开以后,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在一起了,那时候我才明白你并不全是我看到的那副宜室宜家的样子,我做梦是你睁开眼睛也想见到你,也不能算是幻想了,就是渴望,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那是魔怔了。”   阮优轻声说:“陆观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结婚太快,分开太快,复合也太快,如果时间再久一点,我们可能就没这么疯狂了。”   “但是被理性权衡、反复测量的是实验,不是感情,感情是没法用工具衡量的。   要不怎么会说无怨无悔呢?”陆观潮说。   阮优哑口无言,他捧着陆观潮亲亲他的嘴唇,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陆观潮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缠绵地亲了一会儿,陆观潮放开阮优,调侃他:“我以前也没发现我们优优这么主动呢。”   阮优害羞起来,裹紧被子转过身去,嘴里念叨着睡觉睡觉,陆观潮便笑:“给我点被子。”   阮优伸手分给陆观潮一角,被陆观潮连人带被子像卷春卷似的捞进自己怀里,“好了,睡觉吧,再折腾一会儿天都亮了。”   阮优在陆观潮怀里寻摸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终于闭上眼睛睡了,陆观潮等待阮优的呼吸变得平缓,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想想有什么想看的番外情节了,正文估计就在这几天内完结啦! 第84章   陆观潮第二天和阮优双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阮优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拉开窗帘,日光瞬间洒进房间,晒得他眯起眼睛。   “陆观潮!快起床!”阮优连忙回到床上,扒着陆观潮叫他起床。   其实陆观潮在阮优起来的那会儿就醒了,但他想看看阮优醒了以后会干什么,所以闭着眼睛装睡,这会儿阮优像只青蛙似的跪趴在床上一个劲儿的摇他,陆观潮噗嗤笑出声来,赶紧睁开眼睛。   “你要把我摇散架了。”   陆观潮说。   阮优跪坐在床上,懊恼地同陆观潮说话:“还想今天早晨早点起床去看日出的,现在都快吃午饭了,还哪有日出可看。”   陆观潮伸手拍拍他的屁股,又拉着他躺下,懒懒散散地说:“没事儿,明天再看也一样,再躺一会儿。”   阮优翻到陆观潮身上趴着,搂着他的脖子跟他商量:“可是我想出去玩,起床吧,我们出去逛逛。”   陆观潮没动弹,阮优又抱着陆观潮的脖子摇了摇,陆观潮却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理会他的撒娇。   阮优不信陆观潮不吃自己这一套,一直哼哼唧唧地让陆观潮起床,直到阮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热腾腾硬邦邦地顶着自己。   阮优小声尖叫一声,想从陆观潮身上逃开,被陆观潮一把搂住,好笑地说:“醒来就开始拱火,现在才后悔吗?”阮优眼睛转了转,跟陆观潮打商量:“那你快一点,然后我们出去玩。”   陆观潮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除非你帮我。”   这么闹了一场,一直到出门阮优都在嚷嚷手腕酸疼,陆观潮拉着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好笑道:“那我给你揉揉。”   阮优又抽出手瞪他一眼,说:“不要你揉!”一路吵吵闹闹,阮优和陆观潮终于走到码头,这个时间点出海已经晚了,当天想要往返就会很辛苦,两人打算去岛上住一晚,反正他们来时也两手空空,想要变更行程也很轻松。   阮优一直想出海,上了船又晕船,他气息奄奄地靠着陆观潮,陆观潮喂给他一口柠檬水,阮优咬着吸管喝了两口,又挥挥手让陆观潮拿远点。   “我喝不下。”   阮优说得可怜巴巴。   “那就坚持一会儿,可能是正午日头太大了,待会儿休息一下。”   陆观潮伸手替阮优挡着太阳。   阮优晕得不得了,整个人直往陆观潮身上贴,陆观潮还当他这一天都得这么无精打采了,没想到下了船又好了。   船一停,阮优好像又恢复了,他登上岸,拉着陆观潮让他快些走。   “我也走不动了。”   陆观潮说。   阮优站定,盯着陆观潮严肃地看了他几眼,似乎在判断陆观潮是真的走不动了,还是在耍赖,看了一会儿,阮优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现在总能走动了吧。”   阮优说。   陆观潮低声笑起来,直到走到森林公园的门口了,陆观潮还在低着头笑。   阮优伸手让陆观潮拿出证件买票,手在空气里伸了好半天也没见陆观潮动弹,回头一看,陆观潮一脸春意盎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歪着头凑到陆观潮眼前,吓了陆观潮一跳。   “你想什么呢?”阮优问,他伸手在陆观潮口袋里掏了半天,嫌弃道:“真不靠谱。”   “你靠谱就行了,咱俩有一个靠谱的就够了。”   陆观潮说。   阮优闻言直摇头,他跟陆观潮说:“那可不行,操心太多会变老,我还得工作,你还是要自己多多努力呀陆观潮小同志。”   陆观潮笑得打跌:“好,优优大老板。”   森林公园依山而建,园内水草丰茂,林木密布,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甚至会有阴冷潮湿的感觉,阮优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累,拉着陆观潮在长椅上休息。   “这么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出口呀?”阮优伸长脖子去看前边的指示牌,嘟嘟囔囔地抱怨。   “累了就慢点,休息好了就快点,不用那么着急,咱们又不是来暴走的。”   陆观潮说。   阮优躺在陆观潮腿上嘿嘿一笑:“陆观潮,你可真好。”   过了一会儿阮优又说:“我俩第一次出去玩的时候,我一路跟在你后边小跑,你脾气好大,我都不敢说话。”   陆观潮低头看了看阮优,他的手覆在阮优脸上,只笑了笑没说话。   阮优说的句句属实,陆观潮没什么能为自己辩解的,他只能苍白地对阮优说:“以后不会了。”   但阮优和陆观潮心里都清楚,阮优真正耿耿于怀的并不是陆观潮态度不好,而是陆观潮的心里另有所属,而阮优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一同出游,陆观潮前脚带着阮优去自己给沈良放过烟花的岛上凭吊那段无望的感情,后脚他的心思就因为沈良婚变的消息再度活络。   而今他们再度同游,忆及往事,仍然会觉得伤感。   但已经决定要在一起了,阮优也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再触景生情,沉浸在过往那些并不愉快的事情中。   他站起身,拉着陆观潮的手,说:“好啦,我们走吧。”   陆观潮牵着阮优的手,一起走了几步,阮优低着头说:“陆观潮,以后我不再提以前的事情了,我觉得这对我们不好。”   他们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高大的阔叶树丛掩在身后,这是一个面积不算很大,但朝向很好的天然观景台,眼前就是广袤而静谧的海洋,海岸线在这里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冲刷出一片柔软的沙滩。   正值下午,海面波光粼粼,而沙滩则因为步行难以抵达,所以甚少有人前往,保留了最完美的形状。   阮优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我们已经重新在一起了,我不应该总是翻旧账提起以前的事,我们应该过好现在的生活一切朝前看,但是我又忍不住,我总想说,因为我总能想起来。”   “是我做得太恶劣了。   你应该耿耿于怀的。”   陆观潮说:“而且我们应该坦诚,你的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能告诉我,我也不会再瞒着你。”   阮优顺势坐在观景台上望着海面吹风,他笑了笑,对陆观潮说:“但是我觉得我们很开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然后又说出来,好扫兴。”   “没有。”   陆观潮揉揉阮优的头发,阮优的坦诚让陆观潮爱不释手,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这样一颗柔软的心,“这个坎我们总得一起跨过去,如果我们都接受不了这种状况,那我们是没法走很久的。”   “我们会走很久吗?”阮优问陆观潮。   “当然。”   陆观潮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等我们老了,还要一起去到很远的地方,看陌生的风景,走陌生的路,然后一起回家。”   “你想回家吗?”阮优又问。   “现在不想。”   陆观潮也在阮优身边坐下:“回家有很多烦心事,我们也要分出精力面对,我就不能一整天都全心全意跟你待在一起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阮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他倚在陆观潮身上,慢吞吞地说:“我想回家,又不想回家。   如果我们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我是不是总是说不切实际的傻话?”陆观潮倒是没反对,他伸手揉着阮优的耳垂,歪头同他说:“以后我们也可以这样,累了就出来喘口气。”   陆观潮笑了笑,同阮优说:“我总听人说感情需要经营,但其实我也不太懂,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两个的心是一致的,就能解决很多困难。   我这些天也在想,我们回去后会面对什么,做了很多设想,最后都觉得,我们站在一起,那就什么都不怕。”   阮优和陆观潮从观景台的另一边下山,下山路走得颤颤巍巍,两人手拉着手走得很慢,偶尔一抬头,才发现日光居然西垂,太阳要落山了。   阮优走得脚痛,下了山就在公园里找了一辆代步车,巴望着寻找出口。   但森林公园太大,绕了好半天,好像还在公园内部,一点出口的方向都没有看见。   阮优趴在代步车的扶手上对陆观潮说:“刚才还说我俩的心是一致的就能解决困难,现在我们俩连个出口也找不到,陆观潮,你不会也是路痴吧?”陆观潮捏他一把,说:“不是!”阮优狐疑地看了陆观潮一会儿,肯定地点点头,说:“我看你就是。”   陆观潮绕了好一会儿,终于绕到出口为自己正名,他得意地冲阮优挑了挑眉,阮优不接收他的视线,连滚带爬地撑着腿从代步车上下来,恋恋不舍地同代步车告别。   “怎么又要走路了?”阮优拖着陆观潮的手问。   陆观潮伸手朝前边指了指:“刚才看地图,前面应该是有个佛寺,许愿还挺灵的,要进去吗?”阮优连忙点点头,终于打起精神跟着陆观潮一起走到寺庙门前。   天色擦黑,但香火依然鼎盛,可见前来许愿拜佛的人数众多,阮优和陆观潮取了香,各自在蒲团前许愿,大殿里有小师傅诵经的声音,阮优隔着缭绕的香火偷偷看了一眼陆观潮,他很虔诚的样子。   从庙里出来,阮优问陆观潮:“你许了什么愿?”陆观潮道:“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不能随便告诉你。”   阮优小声地哼了一声,又问他:“那需要我们明年再来岛上还愿吗?”陆观潮摇摇头,阮优又问:“后年呢?”陆观潮又摇了摇头,阮优便问:“是不是短时间一个没法来还愿的愿望?”陆观潮只笑,却不告诉阮优,但阮优心里已经有数了,他窜到陆观潮前边倒着走,面对着陆观潮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你许的愿是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对吧。”   “你别说呀!说出来就不灵了。”   陆观潮道。   “真傻。”   阮优张着手臂,好让东倒西歪的自己保持平衡,他低着头笑眯眯地说:“我也许的这个愿望。”   作者有话说:我也觉得陆观潮是路痴 第85章   陆观潮和阮优在岛上待了小半个月,乐不思蜀,每天睡醒了就吃饭,逛累了就躺下的行程让阮优惬意得不得了,但顾忻尔那边撑不住了,连连打电话让阮优赶紧回来。   “你这是彻底打算私奔了啊?”顾忻尔问阮优。   阮优凌晨突发奇想,吵吵着和陆观潮去清吧喝酒。   岛上有不少酒吧,阮优没怎么去过这种场合,喝的少,东倒西歪看热闹比较多,饶是如此,还是喝到店里打烊才回去,陆观潮酒量不错,睡得还好,阮优的酒量就不行了,睡了两个小时到天亮就突然醒了,醒来腰酸背痛,骨头像是散架又重新安装过一轮似的。   “我过两天,怎么了,有事吗?”阮优闭着眼睛摸去厕所,一边找厕所一边给顾忻尔发语音消息。   他整个人混混沌沌,显然是没睡醒。   顾忻尔也回他语音:“当然有事!每天都有事!”顾忻尔很快又发来一句:“你这声音!阮优!你不要纵欲过度了行吗!”阮优被顾忻尔的语音嚷嚷得头疼,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现在更晕了,他气若游丝地回顾忻尔:“我没有纵欲过度,我是昨天出去喝酒回来睡太晚了,现在头疼。”   顾忻尔这回发了一段文字过来:“这比你说你纵欲过度还让我生气,别聊了,再见。”   阮优上完厕所,又眯着眼睛摸回床上躺着,陆观潮伸手搂过他,拍拍他的屁股,说:“再睡一会儿。”   大约知道阮优喝过酒以后身体不舒服,陆观潮伸手不轻不重地替阮优按着,阮优被按得舒服,身体的乏力终于有了些缓解,渐渐又进入睡眠。   不出意外,他们又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阮优裹着被子伸了个懒腰,说:“做蛀虫好幸福,难怪人人都不想工作。”   陆观潮问他:“怎么了,催你回去了吗?”“嗯。”   阮优翻过身搂着陆观潮,给他翻出和顾忻尔的聊天记录来:“顾忻尔那边好像要忙不过来了,咱们要不这两天就回去吧。”   “不是还有祁阳吗?”陆观潮放下阮优的手机,两个人又搂在一起,他开玩笑说:“顾忻尔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吗,按理说祁阳和顾忻尔应该AO搭配干活不累啊。”   阮优瞪他一眼,道:“你好八卦。”   陆观潮只是低声笑:“赵擎要是知道自己输给祁阳这么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真的会气得翻天。”   “你别胡说了,忻忻和祁阳什么都没有,至少是现在没有!再说了离婚不是赵擎自己说的吗,他总得敢作敢当吧。”   阮优说,想到顾忻尔,阮优又把自己的疑虑说给陆观潮:“不过赵擎前段时间不是还经常来找忻忻吗?最近好像又没声了。   忻忻有一天回来跟我说他俩彻底没戏了。”   陆观潮回想了一会儿,道:“那不能问我了,得去问赵擎那个儿子。   他们因为顾忻尔闹翻了。”   “什么闹翻了,本来也没多好吧。   忻忻离他们越远越好。”   阮优不满地说:“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陆观潮低声笑道:“你跟顾忻尔倒是同仇敌忾,顾忻尔也说我不是好东西。”   阮优抬眼看他一眼,反问:“是吗?他什么时候说你了?”“经常。”   陆观潮说。   阮优笑了一声,说:“他说的对。”   阮优和陆观潮回程时尽管已经非常低调,甚至没有通知公司和家里的人来接,但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媒体还是蜂拥而至,阮优和陆观潮一进到机场的停车场,立刻就被媒体围堵。   去了十来天的世外桃源,骤然面对这么大的压力,阮优感到极为不适,他低下头避开镜头,陆观潮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从人群里带出来。   记者一路围追堵截,闪光灯闪得阮优眼晕,终于在情绪崩溃边缘上了车。   陆观潮也烦躁地按了两声喇叭,记者们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将这条路让给阮优和陆观潮。   阮优上了车,缓了好一会儿,才给顾忻尔发消息说自己回来了,顾忻尔那边立刻就打来电话,阮优把手机扔在一旁开着免提和顾忻尔说话。   顾忻尔很激动,一接通电话就问阮优:“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是不是在机场被堵了?”阮优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对啊,堵得我快吐了,你怎么知道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顾忻尔冷哼一声:“本来都没什么人惦记你和陆观潮了,但是就在刚才,估计是几个小时前吧,你那个好亲妈亲自给媒体打电话,说自己家门不幸,出了沈良这么个逆子,又出了你这个指望不上的东西,陆观潮为了你做换腺体的手术,你就被蛊惑了,违抗父母之命和陆观潮在一起,两个儿子没有一个管他们的死活,差不多是这样吧,还说了挺多别的,视频好长,我都没看完。”   那一刻阮优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陆观潮去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本来这对陆观潮身体的伤害就很大,如果过度围观陆观潮,可能又会二次伤害到陆观潮作为alpha的尊严。   阮优伸手覆在陆观潮的手背上,问顾忻尔:“那沈良呢?沈良就这么由着她作?”“沈良自顾不暇吧,这两天他的离婚案也要开庭了,大概率会离婚,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沈良不是之前的沈良了,要是离婚,他那些事儿又要被翻出来了。”   阮优冷笑一声:“你真觉得沈良怕这些吗?他要是怕,这会儿就该把心安还给他爸妈,好还自己一身清净。   他现在就是既然他不好过,我们都别想好活。   而且他手里不管怎么说都还把持着心安,大不了两手一拍退居幕后,心安再换个人顶上来维持形象。   这一家人,真是绝了。”   “那怎么办啊阮优?”顾忻尔的话里有显而易见的焦虑:“你肯定是不能来公司也不能回家了,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阮优也头疼,他想说自己和陆观潮又没做亏心事,怎么就被逼得像小偷似的,但再一看到陆观潮开车时的侧脸,阮优便心软了。   如果外界真的逼得这么紧,那就能躲则躲吧,不管怎么说,陆观潮现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不该被拖进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阮优还没说话,倒是陆观潮说了,他反过来捏着阮优的掌心安抚他:“没事。”   顾忻尔很识趣,立刻和阮优挂了电话,阮优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观潮,陆观潮转头看他像只小狗似的,笑出声来:“没事儿,别弄得跟天都要塌了一样的表情。”   陆观潮的安抚没什么用,阮优还这么耷拉着眉眼,陆观潮又逗他:“之前我昏迷的时候,你也每天都这么可怜巴巴地等着我吗?那我都没看到,好可惜。”   “你还说!”阮优狠狠瞪了陆观潮一眼,他被外边乱糟糟的事情闹得心烦意乱,再看到陆观潮这样一副心大的样子,心里更烦了。   “你这么冲动,别人怎么想你,怎么说你,以后你的合作伙伴又要怎么想你?万一影响到你的公司了呢,那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   就算这些都没有,陆观潮,一直被别人议论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沈良一直被夸被捧,你看他现在,登高跌重,这有多大的风险?”阮优越说越觉得焦虑,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隐隐担心恐慌的事情,他本质和沈良不同,沈良渴望关注,但阮优从不希望目光过分汇聚到自己身上。   “优优,我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害怕被人知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以后的发展我会没法承受。”   陆观潮严肃起来,对阮优说。   阮优瞪大眼睛望向陆观潮,遇到这种情况他很焦虑,但陆观潮却很淡定:“我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alpha,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得失。   对我来说,优优,你说的那些风险的确存在,或许也无法避免,还有可能会出现今天这种意外,但万事安稳并不是我渴望的,我渴望的是你。”   “可是……”阮优显然放心不下,他可是了好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   陆观潮握紧阮优的手,他说:“没事,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站在一起,那就什么也不怕。”   阮优陡然生出一种炙热疯狂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恋爱上头了,但当陆观潮这样向他发出对抗一切的邀请时,阮优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他只想沉沦,无尽沉沦。   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告诉阮优,相信他,跟他一起。   而阮优最终仍然选择了相信陆观潮,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对陆观潮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我相信你。”   陆观潮和阮优一起回了陆家,他的父母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但饭桌上却并不冷清。   陆观潮问阮优:“今天的事,你想怎么处理?”阮优没什么胃口,抱着碗小口小口地喝汤,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陆观潮便跟他分析:“如果你想说清楚,那咱们可以找法务发个声明,如果觉得没必要,也可以这么放置,不去理会。”   阮优想了一会儿,苦恼地说:“我不想让人议论你,议论我们,但是我又不想再跟沈良他们一家有什么关系。   这样突然就跳出来发生点什么的情况,多来几次,谁都受不住。”   陆观潮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对阮优说:“吃饭,然后我们一起解决。”   作者有话说:解决完沈良一家这个大雷就可以完结了~然后就是番外~嘿嘿 第86章   阮优吃完饭后跟陆观潮仔细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乔萱分明有求于人,却还这么做,看起来并不能全怪在她性格如此的原因上,感觉更像是被沈良逼急了,已经完全没有退路可言。   陆观潮掰着手指跟阮优分析:“我怀疑是沈良的爸爸出了什么事,否则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久了,关于心安的事情一直是沈良的妈妈在奔走,而心安之前的一把手,真正的掌权人沈仲康却无声无息。”   阮优嗤笑一声:“这不奇怪,心安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办的,后来心安走上正轨了,沈仲康就走上台前,心安现在被夺权了,他又隐居幕后。   这种人很能把自己摘出来的,你看,生下我又抛弃我的事情分明沈仲康也有参与,甚至可以说是他最终拍板决定的,但现在他完全从这件事里隐形,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阮优又感叹:“就算这样,她还能几十年无怨无悔跟他在一起,这才是真正被什么婚姻、家庭给绑架的人。”   阮优现在提起乔萱就反感,连一句姨妈也不愿意再提,只用她代替,但话里又不像是完全的反感,更多的其实是可怜她。   陆观潮为他顺气:“现在时代不同了,不同代的omega之间的想法也不同,姨妈是老一辈的人,纵然做了很多可恶的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阮优斜觑陆观潮一眼:“我倒没看出来你还变成圣父了。”   他拍了陆观潮一下,道:“我最烦她把你也拖进来这事儿,你不要在我这里给她说好话求情。”   阮优话里话外都是对陆观潮的维护,陆观潮享受这种维护,连连点头称是:“宝贝说的是,不过我没有给她说好话,我的意思是咱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他们夫妻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难保她不会在情急之下又做出什么破釜沉舟的事情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先不要着急,静观其变,等待几天?”阮优问。   陆观潮点了点头,道:“先看看她之后还会不会说什么。   如果她再开口,却还是说不出什么重要信息,那咱们就不用被束手束脚了。”   跟常人打交道只不过是费些功夫,跟沈良、乔萱这样看似正常其实已经很疯狂的人打交道,才要打起十二分精力。   阮优瘫倒在沙发上,无力地说:“跟这一家人做亲戚,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   陆观潮也无奈:“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分明是沈良和他的父母交涉关于心安的归属权问题,但沈良却要坚持把持心安。   他就这么恨他爸妈吗?”陆观潮随口问了一句,阮优便道:“不然呢?你以为沈良为什么要事事争先出风头,就是因为他爸妈就是这么教他的,他们夫妻俩当年创业时候的事儿就不说了,我也没亲眼见过,都是听我妈说的,但沈良长大这一路,你眼睛里看到的他温柔、大气、能干,当然他天分确实优秀,但更多的还是他妈妈花费时间精力培养,专门摆出来给外人看的。”   阮优感叹一句:“以前我还以为他也很享受这样的自己,直到他从他爸妈手里夺下心安,原形毕露,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受不了了。”   “沈良挺可怜的。”   陆观潮说。   阮优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们alpha喜欢沈良的理由也让我匪夷所思,看他优秀喜欢他,看他高冷喜欢他,看他可怜也喜欢他。”   阮优这样说,陆观潮心中警铃大作,想给阮优解释,但阮优只说:“其实omega都很可怜,无论站在多高的位置、做得多好,有多么努力多么优秀,都还是一个被人品头论足的omega。”   阮优这话说的很是伤感,陆观潮有心安慰,阮优却又绕过这个话题。   阮优不愿意聊,陆观潮没法强求,到了晚上睡觉前,陆观潮就真切体会到了alpha和omega面临的截然不同的舆论环境。   沈良一家的闹剧已经闹了许久,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准备,不至于那么震惊。   真正让人震惊的是乔萱说的陆观潮为阮优换了腺体,议论的声音已经超过对心安夺权的声量,陆观潮和阮优同时成为风口浪尖上的话题人物。   生理资源和社会地位都处于顶级的alpha为了挽回前妻,换掉自己的腺体,甚至一度生命垂危,这种戏码是不少人喜闻乐见的,人们对于陆观潮的评价大多趋于正面,他们说他情深义重,说他深情款款,说他是新时代的好好alpha,说他爱阮优超过爱自己的生命,是人人艳羡的深情厚谊。   但对于阮优,评价显然刻薄得多,既有阴谋论的人假扮自己是阮优的合作伙伴,说阮优逼迫陆观潮换腺体好为自己的公司积攒热度,以此要挟陆观潮。   也有普通人说阮优不识趣,太尖刻,丝毫不宽容大度,就算夫妻间有矛盾,何至于把alpha逼到换腺体的程度。   “阮优如果是我老婆,我早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换腺体?我看这跟谋杀差不多!”这是阮优和陆观潮的新闻下边一位alpha用户的留言,这条留言被顶到第一位。   第二位的留言是一位omega的,相对来说,omega的态度更和气一点:“我也是omega,我觉得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夫妻间有矛盾好好解决就是了,逼到alpha去换腺体就太过分了,没有omega的气度和品性。”   阮优和陆观潮都在看新闻,看到留言,阮优漠然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评判,倒也没什么震惊委屈的,拉开被子翻过身便睡觉了。   陆观潮有心说些什么,但到底也没说出口,他好像总是弄巧成拙,每一次想要安抚阮优,最后都变成无形地伤害阮优,归根结底,一切都还是阮优自己在解决。   到了第二天乔萱果然趁热打铁,人们不太关心沈良的话题,反而更关心阮优和陆观潮的事情,乔萱便捡着阮优和陆观潮继续跟媒体大吐苦水。   不过这二十多年来乔萱并没有和阮优亲密接触过,所掌握的阮优的信息也实在有限,她有心想说一些更劲爆的消息,但都没有前一天已经说过的换腺体刺激,反响也很平平。   陆观潮担心乔萱看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会不管不顾,把一切都说出来,包括张晟刺伤阮优的事情,但阮优笑着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乔萱不会。   “这件事被压下去她也有份,如果她主动提起,追究下来她也逃不开责任。   即便时过境迁不被追究,乔萱也不会让自己冒险。   她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全的受害者身份,怎么可能有一丝丝疏忽让自己的人设崩溃呢?”阮优像分析陌生人的经历一样跟陆观潮分析乔萱的情状,陆观潮心疼他,握着他的手,阮优冲他笑了笑,连嘴角都没动,只牵着面部肌肉微微提起了那么一瞬。   陆观潮终于明白,对阮优来说,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最终阮优都不会独善其身,这份压力阮优势必要与他一同承担,在有些情况下,阮优所承担的压力甚至远远大过陆观潮。   陆观潮甚至想,如果阮优不是老板,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或许也不会这么辛苦。   但转念一想,如果阮优是个平凡的居家omega,那他所承受的恶意或许更是千百倍的。   “不然我们跟她聊聊吧。”   陆观潮说:“沟通一下,可能没法满足她的需求,但是也能稍微抑制她的疯狂,免得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阮优疲惫地说:“随你,你去跟她割地赔款吧,我没法跟她说话。”   乔萱来得很快,她仿佛就是在等阮优和陆观潮跟她联系,上门时她神情倨傲,但陆观潮一句“姨妈”又把她打回原形。   “小陆,你和优优怎么都一个样子,没有教养,没有礼貌。   我是他亲妈,你这声姨妈,真叫人伤心。   优优呢,让他出来。”   乔萱将自己的包放在陆家的沙发上,施施然坐下,冲着陆观潮颐指气使。   “他睡觉了。”   陆观潮一笑,道:“这两天让您闹得鸡犬不宁,他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   “哦。”   乔萱倒也不甚在意,眼睛一扬,道:“既然你俩和好了,那跟你说也是一样。   观潮,做子女的没有你们这样的,眼看着父母受苦,就这么冷眼旁观,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说不通的。”   “做父母的也没有你和沈总这样的。”   陆观潮客客气气地回怼乔萱:“我请您来,本想着跟您交涉,看看到底能不能帮到您,虽然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您也知道,沈良现在手里有心安超过半数的股份,其余的股东也是毫无疑问的沈良一派,他接手心安名正言顺……”“名正言顺个屁!”乔萱闻言,厉声打断陆观潮的话,陆观潮诧异地抬头,似乎想象不到这种粗俗的话会是乔萱说出口的。   “其实姨妈,您也已经多年没有参与过心安的运营了,甚至沈总自己这么些年也耽于享乐,心安一直在沈良手里运转。   你我心里都清楚,心安交给沈良是最好的选择,您夫妻二位对心安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陆观潮残忍地笑了笑:“与其说您接受不了把心安交给沈良,不如说您无法接受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孩子吧。”   乔萱沉默不语,陆观潮又说:“亲手养大的孩子尚且都不顺从您的要求,您又怎么能绑架优优为您驱使呢?”乔萱冷笑一声,说:“你说我道德绑架他,陆观潮,你不是也一样吗?你我彼此彼此,就不要你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了。”   陆观潮点头:“但优优选择了我,却没有选择你。   因为他爱我,却不爱你,如果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还会烦你、恨你。”   陆观潮的语气变得严肃甚至冷酷,他说:“看您是长辈,我也忍着您,但如果您再这样恣意妄为,让优优承担本不需要承受的压力,我保证,让你晚节不保,身败名裂。”   陆观潮逼近乔萱,说:“张晟伤人的监控,我还没彻底删掉呢。”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还算有点用 第87章   乔萱的面色瞬间惨白,末了她仍然厉声道:“你胡说!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信不信的,等我发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陆观潮说。   乔萱的思维很敏捷,她立刻反应过来,笃定地说:“你不会发的!你如果发了,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结婚是怎么回事了,不就等于二次伤害了优优吗?你怎么可能做伤害他的事?”陆观潮冷笑一声:“那你又怎么知道,优优不想看伤害了他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呢?”乔萱后退半步,显然她怕了,她知道陆观潮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的阮优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柔弱无主的阮优,张晟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乔萱知道阮优不是做不出跟大家鱼死网破的事情。   因此乔萱即便是色厉内荏也撑不住,可她仍旧不肯示弱,最后她古怪地笑了一声,挣扎道:“伤害优优的是张晟,逼着你娶优优的是沈良,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我要放出的监控也是张晟伤人,你又为什么这么怕呢?”陆观潮反问。   乔萱当然怕,当初是她执意威逼胁迫陆观潮删掉监控,好保全沈良的颜面,否则闹得那么难堪,以当时父母对沈良的看重,是万万不能让这种损害沈良形象的事情发生的。   一旦视频曝光,前因后果势必被一同公之于众,到时不光是沈良,连乔萱这个包庇的亲妈也会被一同批判。   乔萱一时沉默,她反复思考衡量着两件事能够给她带来的利弊,究竟是继续闹下去,还是就此收手,乔萱举棋不定。   阮优就是这时出现的,他穿了一身非常柔软的家居服,站在陆家的楼梯上,轻飘飘地说:“那我们聊聊吧。”   乔萱仰起头,看见阮优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他瘦而纤细,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绵软的材质让阮优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他温和可人,只有嘴角含着一缕胜券在握的笑容。   乔萱明白了,陆观潮和阮优一唱一和打配合,这夫妻俩今天势必要让她死了这条心。   但如今乔萱已把自己的恐惧和害怕亮给陆观潮看,把柄在手,等于被拿住七寸,乔萱来时的精气神削减大半,无奈地坐下。   “你要跟我聊什么?”乔萱问。   阮优轻飘飘地从楼梯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姨妈,您跟我表哥一样,明明都是到了强弩之末了,还要强撑底气,自然了,我表哥如今如日中天,而你,姨妈,你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趾高气扬,耀武扬威?”阮优走到乔萱面前,他半弯下腰,不留情面地质问乔萱。   乔萱被阮优这一问给问傻了,愣了半秒钟才道:“你就算不认我是你的亲妈,那也喊了我二十年的姨妈,我也是你的长辈。   更何况,血缘关系,哪里是你说斩断就斩断的。”   “哦,原来姨妈是要跟我聊血缘关系。”   阮优点点头,道:“那不知道姨妈是想跟我聊当初为什么生下我又抛弃我,还是想聊二十多年来一直容忍默许自己的一个儿子欺负另一个儿子,又或者是为了保全一个儿子的身份地位,威逼另一个儿子结婚呢?”乔萱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显然对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因为她很快就给出答复:“话也不能这样说,优优,苒苒一家对你不好吗?你要是不结婚,又怎么能遇到观潮,你看你和观潮现在,不是和和美美吗?”阮优笑了笑,道:“我这只能算是因祸得福罢了。”   乔萱想辩解,阮优却立刻调转话头,问乔萱:“既然你知道我和陆观潮现在和和美美,为什么要横插一脚,逼我和陆观潮分开?你到底是想让我们分开,还是想闹得我们鸡犬不宁最后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乔萱说不出话来,阮优冷笑一声,说:“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姨妈,你都记好了,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你想闹就尽管闹,想发疯就尽管疯,你有所求,我无所求,我倒要看看,是你能闹得久,还是我能扛得久。”   乔萱被阮优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她气得站起身来,指着阮优道:“你!你!你无情无义!”“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情有义?”阮优问乔萱。   不等乔萱回答,阮优又笑眯眯地说:“再说了,姨妈,我无情无义,还不是因为遗传了你,难道你对我就很有情有义吗?”乔萱被气得不轻,场面一时僵持,陆观潮又出来道:“姨妈,您看,我和优优的小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分身乏术,实在满足不了您的要求。   您要是不满意,那就出去找找别人,如果您就这么回家,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也记挂着您这个亲戚,走动走动,不至于让您晚景凄凉。”   乔萱抬起头瞪着陆观潮,问他:“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阮优笑眯眯道:“怎么不是,作为亲戚,我们能做的也不多,本来关系也没多亲,逢年过节走动已经算是极有礼貌礼数了,您要是不乐意,那我们不去就是。”   乔萱一句话也说不出,愤而起身离开了陆观潮家。   陆观潮望着乔萱离开的背影,问阮优:“你说她还会闹吗?”阮优摇摇头,道:“估计不会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知道闹我们没用,剩下的事就交给沈良自己去解决吧,反正都是沈良折腾出的烂摊子。”   阮优和陆观潮等了两天,见乔萱确实没什么动静了,知道乔萱终于对自己这头死心,这才终于决定动身去上班。   阔别公司许久,一踏进办公室,阮优就被顾忻尔的冷眼给钉在原地,他不好意思地冲顾忻尔笑了笑,顾忻尔一个抱枕砸向他。   “哟,我们恋爱脑大师还知道来上班,我以为你就要这么跟陆观潮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了呢。”   顾忻尔说。   阮优连忙赔着笑坐在顾忻尔身边,道:“说哪里话,这不是咱们共同的事业吗,我当然心里还牵挂着事业呢。”   顾忻尔瞪他一眼,凉凉地说:“事业耽误您搞对象了,不要也罢。”   阮优知道自己这回翘班太久,于情于理都是不该,便对顾忻尔说:“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现在就给财务说,按规章扣工资,做个表率。”   顾忻尔冷哼一声,说:“你扣不扣工资的不要紧,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来一次,陆观潮命都要没了。   你跟陆观潮还好吧?”“还好还好。”   阮优凑近顾忻尔,嬉皮笑脸地跟他说。   顾忻尔嫌弃地看他一眼,道:“我看也是,我看你这红光满面被爱情滋润过的模样,应该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顾忻尔起身把座位让给阮优,道:“那好了,你在这里待着吧,我走了。”   “你走哪去?”阮优看顾忻尔不像是要回自己办公室的样子,连忙问他。   “还能回哪去?回家去啊!”顾忻尔站在门口对阮优说:“你一走这么久,我没白天没黑夜地待着,你现在回来了,我不得回家睡个美容觉去?”阮优嘿嘿一笑,道:“那你去吧,我还以为你也要私奔了呢。”   “alpha都死绝了,没有我能私奔的人,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顾忻尔挥挥手,转身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顾忻尔走了,阮优打开顾忻尔给他整理好的资料,自在的产品进入研发的第二阶段,腺体调节师的培训也进入尾声,这段时间主要在忙的工作就是预备着新品上市以及新业务铺开的工作。   腺体调节师目前只能单独设点,还需要有医师以及医疗机构的手续,确实忙得走不开人。   不过顾忻尔的资料整理得很清楚,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阮优一目了然,他没花费什么精力就理顺了最近的工作,正在一点点处理自己不在时积压的工作,手机就响了。   阮优拿起手机一看,是陆观潮发来的消息:“宝宝在干什么?”早晨上班是陆观潮送阮优过来的,阮优租的写字楼离他家不远,方便他在公司和楼下的工作室来回往返,算是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陆观潮顺路把他捎过来,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两人分开不到半个小时,阮优估算了一下,陆观潮应该也是刚到办公室。   “在看之前工作的内容,你到办公室了吗?”阮优回复陆观潮。   陆观潮回得很快:“嗯。   刚到。”   阮优回复陆观潮:“那你好好工作。”   陆观潮不怎么乐意地回了个嗯,阮优没再回复,过了十分钟,陆观潮又发来消息:“最后一个问题,晚上吃什么?”阮优好笑地回他:“吃什么都行,收收心赶紧好好工作赚钱了。”   陆观潮识趣,不再发消息打扰阮优,阮优安安心心看了一上午的文件,中午下班时手机又响了,是陆观潮发来的消息,陆观潮一连发来好几家饭馆让阮优选择,阮优看了看,挑了一家,然后问陆观潮:“你是不是一上午都在研究吃什么?”陆观潮说:“嗯,我不想工作。”   阮优仔细一看,陆观潮甚至还换了头像,他点开大图,陆观潮的头像是两人在海岛时的一张合影,两人头对头冲着镜头傻笑,看着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阮优抿嘴一笑,回复陆观潮:“傻子。”   作者有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嘿嘿嘿嘿 第88章   和陆观潮吃饭时,阮优觉得他一直有些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看了陆观潮几眼,陆观潮又连忙低下头吃饭。   他们在吃西餐,好好一块牛排被陆观潮切得乱七八糟,规整的纹理已经变成乱糟糟的牛肉纤维,完全不是陆观潮平时的样子。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阮优端起酒杯碰了碰陆观潮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响,他提醒陆观潮回过神来。   陆观潮抬起头,看到阮优望着他,心虚地眨眨眼睛,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折磨手里的那块牛排。   “放过牛排吧,陆观潮,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阮优说。   陆观潮看了阮优好几眼,而后终于小声问:“优优,今晚还回家吗?”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阮优噗嗤一笑:“所以你在害羞吗陆观潮?”陆观潮就这么盯着阮优,闻言慌忙避开阮优的目光,阮优便笑道:“回,当然回,不过是回我自己家。”   陆观潮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他还是难掩失落,忍不住小声说:“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回家住在一起了。”   阮优问陆观潮:“那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住在一起的话,应该算是同居吧?”他轻轻地摇摇头:“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谈恋爱开始,一步步来,你不享受裕宴。   这种谈恋爱的氛围吗?”陆观潮小声嘟囔:“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是就待在一起吗?”阮优问陆观潮,他笑了笑,对陆观潮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能忙里偷闲谈谈恋爱,比每天都待在一起要好。”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陆观潮觉得人总是贪婪的,先前他被阮优拒绝了那么多次,倒也没有感到十分挫败,只想要挽回他。   现在两人重归于好,陆观潮提出的同居的想法被阮优拒绝了,他居然感到很受伤。   陆观潮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不应该这么贪得无厌,总要和阮优一步步来,这么快就提出同居是自己考虑欠妥,但是看到阮优轻快地说出自己的理由时,陆观潮还是觉得阮优变成了他眼前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阮优分明就在他身边,离他很近,他们也亲密无间,可是陆观潮却觉得自己怎么也没法完整地拥有他。   陆观潮意识到,或许能够彻底完全地拥有阮优的时刻,早就已经过去了。   而现在,阮优并不愿意只做陆观潮身边的那个omega,陆观潮除了接受没有任何选择。   “也好。”   许久,陆观潮放下手中的刀叉,轻叹一声,而后这样说。   他端起酒杯对阮优说:“干杯,优优,希望我们以后一切顺利。”   阮优端起酒杯轻轻地和陆观潮碰了碰,发出叮当的清脆声,他笑眯眯地说:“当然会顺利。”   吃完饭后两人都喝了酒,陆观潮又不想叫代驾来打破两人珍贵的共处机会,阮优似乎也看出了陆观潮的心思,两人没上车,溜溜达达地在街上走。   “骑车回去吧,好像不太远。”   阮优看了一眼街边的共享单车,对陆观潮说。   “好。”   夜风很温柔,阮优和陆观潮骑得也很慢,他们并排在不算宽的非机动车道上骑车,树影婆娑,柳梢垂坠下来,挨着街边,轻轻扫过阮优的肩头。   “我读书的时候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那会儿我每天都骑车。”   阮优说。   陆观潮问阮优:“你高中在哪里读的,远吗?”阮优笑了笑:“在沈良的学校,第一实验中学。”   阮优的笑容看起来很平静,提起往事,阮优已经不那么咬牙切齿了,“我从小就跟沈良读一所学校,是我妈的意思,也是我姨妈的意思。   我妈其实拧不过我姨妈的,我小时候跟她发脾气,我说我不想去那个学校,我妈就说沈良在,会照顾我。   我真想告诉她沈良才不会照顾我,但最后结果都是我姨妈已经替我们两个报了名,一起读书。   如果不是因为国内没有顶级的生物检测专业,不够给沈良脸上贴金,可能我们大学都还会一起读。”   他们已经骑出一段距离,阮优一边说话一边骑车,微微气喘,但他还是慢吞吞地说:“因为跟沈良待在一个学校,读书时我没有朋友,只能跟他待在一起,后来他走了,我终于可以自己上学了,可我已经不会交朋友了。   二十年,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总想摆脱他,但是现在看,我们的关系好像反而越来越密切了。”   “你们是一家人。”   陆观潮说,“虽然你不愿承认,沈良好像也不愿承认,但你心里是有把他当成一家人的,沈良也是。”   阮优便笑了:“这可能就是我最讨厌的懦弱,中庸,更何况,这样的一家人,有什么继续维持关系的必要呢?”陆观潮跟在阮优旁边,问阮优:“那我呢,我也是你厌倦的那种懦弱、中庸吗,跟我维持关系,会让你很为难吗?”“你不一样。”   阮优说。   他骑车穿过安静的林荫道,路灯下他们的影子和树影混杂在一起,被拖得很长。   自行车齿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阮优生出岁月静好的平和欢愉。   “或许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吧,刚知道被你骗了的那会儿,我对你和沈良的恨不相上下,我总是在想,你们两个该像是看小丑似的看着我吧,但是陆观潮,你来找我,我又很紧张,所以我更恨你了,因为我知道我会紧张是因为我还在偷偷喜欢你,偷偷对你不死心,甚至偷偷因为你的挽留而开心。   如果我没有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或许也不会这样。”   阮优已经到自家门前了,他停下来,撑着单车微微喘气。   骑了一段不远的距离,阮优身上有点出汗,方才喝的酒有浓郁的香气,混在阮优随着出汗而分泌的信息素里,变得清新甘甜,阮优就这么站在树影下和陆观潮对视。   陆观潮伸手揽过阮优的腰,低头同他亲吻在一起,两人交换了一个吻,阮优先退开半步。   “回家睡觉了,你赶紧回去。”   阮优说。   陆观潮恋恋不舍地拉着阮优的手,阮优同他勾着手指晃了晃,在陆观潮开口乞求阮优收留他之前,阮优率先走到路边,为陆观潮拦下一辆出租车。   “回家吧,陆观潮,明天见。”   再一再二不再三,陆观潮总不能让阮优开口赶三次,只好上了车,阮优半弯下腰隔着车窗冲他挥挥手,然后给司机报了陆家的地址。   进门时阮优看见顾忻尔正陪着母亲说话,见阮优回来,顾忻尔连忙转过头给阮优做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阮优猜母亲情绪应该不高,换了鞋赔着笑脸坐过去,然后挥挥手示意顾忻尔赶紧撤离。   顾忻尔逃离了乔苒的低气压空间,客厅里只剩下阮优和母亲。   盯着阮优看了好半天,母亲先开口了:“有情饮水饱,私奔了一趟,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阮优连忙说:“我这不是要上班吗,而且这段时间的新闻您也看了吧,我回家不方便。”   “你回家不方便,也不说让我来看看你,倒是有空天天去看陆观潮,陆观潮那么大个人了,经历的风浪不比你多,难不成他还会应付不来这些事吗?你是不是被陆观潮给你点的这把火给烧糊涂了?”乔苒很不满,她瞪着阮优,看阮优像小时候调皮捣蛋做了错事被批评后一样,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眼睛滴溜溜地转,末了她又心软了。   “坐过来吧,我看看你。”   阮优连忙坐到母亲身边去,乔苒拉着他的手看了看他,而后把他的手甩下,不满道:“我在家里担心你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你倒好,白白嫩嫩还长了点肉。   没心肝的东西。”   乔苒伸手点了阮优一把,阮优连忙蹭到乔苒身边嘟囔:“没长肉没长肉,是这两天上班起太早没睡好,肿了。”   “别撒娇了。”   乔苒让阮优坐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陆观潮复婚?”“复婚?”阮优诧异地望向母亲,见母亲是拿出说正事的态度同他说这话,这才道:“什么复婚,我还没想过复婚的事儿呢。”   “那你就这么跟陆观潮不明不白地待在一起?也不能老这样吧。”   乔苒说。   阮优知道乔苒心里还是很传统的omega思维,虽然她已经在努力接轨当代omega的思维了,但总是无法避免骨子里的传统。   阮优当初想要去工作的事,乔苒就犹豫过,现在阮优和陆观潮说是谈着恋爱却同游同居,可到了这一步了,甚至还不提复婚的事,没有明确的法律关系腻歪在一起,这对乔苒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关系。   “要不要去结婚的事情急不得,总得谈了恋爱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适合结婚。”   阮优给乔苒端了杯水,让她压一压心头的火气和疑问,道:“妈,我跟陆观潮之前闹成那样,就是他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他,现在我俩有这个时间机会好好了解,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你俩合不合适也一起过了那么久的日子了,我反对你们也是因为,既然一起过了,最后又离婚了,就是说明你俩过不到一起去,所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你还指望陆观潮脱胎换骨不成?”“不能脱胎换骨,也能慢慢磨合。”   阮优说:“我跟陆观潮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您别操心了。”   乔苒还是有点反对,道:“那也不能一直就这么耗着,这算什么,以后你俩要是过不下去了,陆观潮倒是轻松,你怎么办?”阮优也正色起来,道:“妈,你别这么说了,难道我离开陆观潮,我就过不下去了吗?我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然后谈谈恋爱,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不是给个交待的事。   要真到了过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俩不用外人说,自己就散了。”   乔苒看了阮优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承认:“你确实长大了,优优。   那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我回去了。”   阮优忙道:“我给您叫车。”   乔苒摆摆手,道:“你爸在外边等我,你睡吧。   我走了。” 第89章   沈良和张晟的离婚案判得没什么意外,omega和alpha身份地位悬殊,更何况如今一个还锒铛入狱,现在alpha主动提出离婚,法院开庭后顺利地就给予通过。   沈良没有出庭,只委托了律师到场,而他本人正在忙着把父母打包送走。   沈家在外有不少产业,沈良准备把老两口打包一起送得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惹人生厌。   在沈良孜孜不倦地刺激之下,他的父亲沈仲康如今有轻微的脑梗症状,沈良选了一家南方山清水秀的临海城市,让父母过去休养。   送走父母那天沈良喊了阮优一家一同告别,这也是乔萱的意思,他们夫妻二人在和沈良的公司夺权战中已经一败涂地,如今眼见着沈良再也不会跟他们修复亲情,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阮优身上。   乔萱不敢再折腾,她终于回归初心,懂得打亲情牌其实才是最稳妥有效的方式,只是为时已晚,连阮优都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沈家的大宅显得十分冷清,车在外边候着,乔萱执意等阮优来,阮优来了,她连忙站起身拉住阮优的手。   阮优不适地想要抽出手,陆观潮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   “姨妈,那边风水养人,您和姨夫年纪都大了,过去好好休养,也算颐养天年了。”   阮优说。   阮优知道这算是沈良对自己父母的流放,让他们走了,或许很久都不会再见面,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一些,阮优本就做不到像沈良那样冷酷。   乔萱还想再说什么,沈良不耐地打断:“好了,你说要见优优,我也让你见了,还要怎么样,指望着优优带你逃离苦海吗?我对你们可不算苦,那边的衣食住行我都安排好了,家政阿姨都安排了三个,绝不让你们受一点苦。”   乔萱瞪着沈良,问:“阿良,你真的就这么恨爸爸妈妈?”这或许是乔萱真正发自肺腑的话,这个女人一生喜怒不形于色,说话做事浮夸而冷漠,话中带刺,笑里藏刀,要等她一句真诚的话难如登天,所以她的儿子沈良也是一样,如今两人要揣着真心说话了,那真心却过于赤裸,让人难以接受。   沈良毫不犹豫:“对。”   沈良大概从没有这么真心实意地说过话:“小时候我样样都要学,样样都要做,你说这是为了让我以后过得更好,我也想以后过得好,所以我接受了。   但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优优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优优哭了,姨妈哄他,优优饿了,姨妈喂他,优优都上小学了,姨妈还会每天给他念故事书哄他睡觉,我因为没有做到你满意而在家里罚站挨饿、被你羞辱被爸爸揍的时候,优优在干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姨妈就愿意把星星捧到他面前去……”阮优不想再听下去,他看了一眼陆观潮,陆观潮心领神会,牵着他的手离开了乌烟瘴气的沈家。   姨妈真的对沈良很差吗,或许未必,但童年时的阴影已经造成了,阮优的幸运和幸福是沈良心底永远无法拔除的刺,这成了沈良做出一切事情的出发点。   阮优不想劝沈良,想必他也听不进去,更何况,他们一家的事情,阮优一点都不想插手。   “好累,我们走吧。”   阮优说。   陆观潮带着他上车,问阮优:“想去哪?”阮优闭着眼睛靠着,道:“都行,我请假了,这会儿也懒得回去上班。   他打电话让我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又是来做他们一家家务事的判官。”   陆观潮发动了车子,闻言道:“那以后我们就不来了。”   言毕,陆观潮想了想又道:“不过他把姨妈姨夫送走,大概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离得远些,两边都清净。”   阮优眯着眼睛嗯了一声,而后又笑:“你瞧着看吧,我妈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等我妈知道沈良把他们夫妻俩送走了,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令阮优意外的是乔苒其实已经知道了沈良要把乔萱夫妻俩送走的事情,阮优坐在车上,接到了乔苒的电话,乔苒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问阮优是不是已经把乔萱送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阮优问完,才道:“没送走,他们一家人又开始翻旧账,我就走了,沈良自己会把他们送走的吧。”   乔苒叹了口气,对阮优说:“你姨妈去别的地方待一待,走一走,这样也挺好,她经历了你外公家里的一系列变故,对整个人性格都有些影响。   有时我也觉得她不该那么做,但她到底是姐姐,又比我强硬,很多事我也没办法。”   阮优听出乔苒隐隐有些为乔萱求情的意思,毕竟若是真的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乔萱就真的算是晚景凄凉。   阮优的性格比沈良软得多,如果说动阮优,乔萱或许还不至于那么可怜。   但阮优不为所动,他听完乔苒的话,才说:“沈良给他们安排得很好,妈,你不要操心了,如果你担心,等他们安顿好了,你就去看看。   你如果把她当成姐姐,我就会把她当成姨妈,但也仅限于此,过去来往不是很亲密,以后也不会突然变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阮优也睡不着了,他坐起身来,好半天,冷淡地说:“人到老了,才想起年轻时做过的错事,想要一件件弥补,给自己人生一个完满的结局。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呢?”陆观潮腾出一只手来握着阮优的手,阮优抬头同他对视,陆观潮捏捏他的掌心,阮优便笑了一下。   “以后我们不要做这样的人。”   阮优说。   阮优说起以后,陆观潮自然连连点头,两人手拉着手,陆观潮漫无目的地开着车,阮优突然说:“回家吧,陆观潮。”   正是阳光晴好的正午时间,陆家的佣人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地毯被铺开清扫,大门敞着,陆观潮想翻修花园,今天大约会有车将花送来,家里的人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阮优趴在楼上的露天阳台上看着下边的人忙碌,陆观潮给他倒了水,端过来递给他,阮优接过来笑道:“我们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家里好忙。”   陆观潮道:“那我们就在房间里待着,不妨碍他们干活。”   阮优的目光落在进门准备晾晒床具的佣人身上,促狭地冲陆观潮笑了:“你这个当主人的,都不清楚家里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吗?你挡着路了。”   陆观潮回头一看,这才赶紧侧开身,把路让给家里的佣人进出,他和阮优一起挤在小小的阳台上。   阮优捧着水杯看了陆观潮一眼,觉得陆观潮好像有点挫败。   阮优便道:“好了,我们去个不打扰人的地方待着吧,想看电影吗?”阮优和陆观潮两个人窝在光线昏暗的影音室里,阮优盘腿坐在地上翻找合适的电影,陆观潮坐在他身边,道:“我都很少来这里。”   阮优一边翻一边嘟囔:“我也很少来,之前路过,看到这里设备齐全却没怎么用过,估计你也不怎么来看电影。”   “嗯,我太忙了。”   陆观潮说。   他看着阮优专心地低头挑电影,忍不住问他:“以前你自己在家的时候,会很无聊吗,优优?”阮优没抬头,只道:“还好,我会给我自己找事情做。”   他找到了合适的电影,抬起头来,一边等播放一边对陆观潮说:“那时候我还做兼职呢。”   陆观潮噗嗤笑出声来,“你还做兼职了?我都不知道。”   阮优嗯了一声,道:“其实我应该去工作的,不过我受伤时赶上毕业,又直接跟你结婚,错过了,所以只能找找兼职。   那时候我很茫然呀,每天都待在家里,读书的时候我还能去上课,闲着就会很慌,心里没底,只能随便找点事做做,打发时间。”   说完,阮优拍拍陆观潮的手背,道:“不过我因祸得福,现在我做老板啦!”陆观潮低声笑起来,把阮优圈在自己怀里,两个人挨在一起看了会儿电影,阮优就觉得困了,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被陆观潮逮住嘲笑。   “刚才还热热闹闹要看电影,半小时都不到你怎么就开始犯困?”阮优干脆栽在陆观潮肩头,闷声闷气道:“这里光线这么暗,声音还带混响,不是最适合睡觉了吗?”陆观潮拍拍他,道:“那就睡吧。”   这一觉阮优睡得异常的香,居然一点动静也没听见,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帘拉着,但窗户开着,吹起窗帘的一角,阮优抬眼一看,夕阳西下,窗外已经是一片绚烂的晚霞。   阮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起身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里,庭院已经收拾干净了,白日里清洁的地毯床具都被收回家里,陆观潮想要重新归整的花坛也修建得整齐漂亮,新栽的花卉在夕阳的晚风里轻轻摆动,阮优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伸出手来,看见自己的手指上戴着戒指,是结婚时和陆观潮订的婚戒,很简单的款式,戴在手上一点也不突兀。   阮优张开手指对着夕阳研究这枚戒指,陆观潮推门进来,看见阮优醒了,他靠在门口,道:“吃饭了。”   阮优没动弹,陆观潮便走上前,从背后搂着阮优,握住他的手。   “你走的时候把戒指一起留在家里了,我一直收着,我想或许你总有一天会重新戴上它。”   陆观潮说。   阮优笑了,道:“我知道,你也一直戴着戒指。”   陆观潮的下巴抵在阮优的颈窝,“本想找个合适的时候,用一个很隆重的仪式给你重新戴上,但是今天下午你在我怀里睡得好香,我觉得我等不到那个既合适又隆重的时刻了,就在那个瞬间,好像就是最好的时候。”   “那这是你擅作主张给我戴上的。”   阮优回头,两人鼻尖抵在一起,他似乎在埋怨:“你都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陆观潮便搂着阮优,问:“那你愿意吗?”阮优的手被陆观潮攥在手心里,他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傻笑了好半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陆观潮低下头同阮优亲吻,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在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之后就是番外。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就在评论里说吧。   这篇文连载的三个月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批评和鼓励,支持和指点,更感谢大家一路和优优还有陆观潮走到这里。   我们番外见~ps会写忻忻的番外,之后会特别标注,大家按需阅读哦~祝大家五一假期愉快~ 第90章   顾忻尔番外·一“你小时候我见过你。”   一场游戏结束以后,林宣把手柄扔在一旁,对顾忻尔说。   顾忻尔斜眼瞧他,他没开口说话,但林宣知道他的意思,那眼神是让他有屁就放,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陪着顾忻尔玩了这么久,林宣算是有一点点摸清顾忻尔的脾气,但还不能说是掌握,顾忻尔很奇妙,他有很多面,在林宣面前的样子和在赵擎面前的样子就不同,和林宣记忆里的样子也不同。   顾忻尔对林宣毫无印象,在林宣的描述里,才隐约回忆起自己读书时的往事。   顾忻尔是教师家庭的子女,他的母亲在全市最好的第一中学高中部兼任任课教师和班主任,虽然出身普通,也不过是一名老师,但面对满教室的纨绔子弟依然保持更加冷静的班级管理办法,居然把一整个班级的学生教得安安分分。   赵擎虽然抛妻弃子,但临走前还是把林宣兄弟二人安排进一中,而后兄弟二人又自己考入一中的高中部,算是争气又励志。   林宣比顾忻尔大四五岁,他读高中时,顾忻尔还是初中生,顾忻尔的中学也在一中就读,但一中学生众多,顾忻尔并不知道自己和林宣其实是校友。   林宣说自己是去给弟弟林朗开家长会时见到的顾忻尔,顾忻尔被自己的母亲扣押在办公室里写作业,旁边围了不少家长,关切地询问自家孩子的学习情况。   林宣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来给兄弟二人开家长会,林朗的成绩单通常由哥哥代领,林宣并不想在此刻挤进办公室和其他家长共处一室,便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等待里边的家长散尽。   很自然的,林宣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另一角里被勒令完成作业的顾忻尔身上。   顾忻尔的书向来读得很一般,他也不怎么热爱学习,作为优秀教师、高级教师、市级名师的孩子,顾忻尔的成绩巅峰也只能在班级混到中下,这一度让他的母亲十分恼火,对他学习成绩的管束也很严。   但母亲的管只能是放羊式的管,她能盯着顾忻尔不许离开办公室,却管不了顾忻尔在干什么,来找她咨询的家长太多了,顾忻尔就算在她眼皮底下,她也鞭长莫及,只能跟家长们聊几句,就望一眼顾忻尔的方向,看他还老老实实坐着,心里稍微放心一些。   顾忻尔在跟母亲长久的斗争中已经总结出一套经验,比如他坐在母亲眼皮底下摸鱼也能摸得心如止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平静。   而站在走廊里的林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顾忻尔正拿着笔装模作样写字,实际上另一只手在不断地偷看小说。   他有一本很厚的书,中间掏了一个洞,刚好摆下一部手机,顾忻尔埋头苦读,认真得不得了。   顾忻尔认真到根本没发现林宣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因此也就没能注意到当了多年老师的母亲,一抬眼看见窗外站着的林宣,就敏锐地顺着他的视线,捕捉到光明正大开小差的顾忻尔。   母亲不露痕迹地打发了围在身旁的家长,林宣还没来得及进办公室,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惊呼,是顾忻尔的声音。   他用来看小说的手机突然被母亲抽走,下意识地呀了一声,抬头对上母亲的眼神,顾忻尔蔫了。   “和我结婚后霸道总裁变身宠妻狂魔了。”   顾忻尔的母亲举着手机念出顾忻尔在看的小说名字,站在门口的林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母亲抬头看是林宣,又将手机放到一旁,和气地冲他说话:“是来拿林朗的成绩单吗?他这次考得不错,但有些问题我得跟你说说。”   顾忻尔被逮了个正着,垂头丧气地待在一旁看着母亲和林宣说话,他脚尖抵着脚尖,白色的球鞋被鞋底蹭上一点点灰,但顾忻尔只顾低着头焦虑,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林宣时不时就抬起头打量他一眼。   据林宣说,那一整个谈话,他都没有注意到顾忻尔的母亲到底说了什么,他只顾着看懊恼而担忧的顾忻尔,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弟弟那个无所不能的班主任家里有这么一个令人头疼的omega孩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顾忻尔对林宣的夸赞和吹捧嗤之以鼻,他听完没什么反应,只笑了笑,对林宣说:“你爸也是在学校遇见我的,你们父子俩可真是一脉相承。”   这事林宣知道,但知道的不是很具体,顾忻尔看他露出一种好奇和不忿交织的表情,便来劲了,故意同他说:“我上大学,你爸赞助学校免费体检,应该是给你弟弟找配型吧,我来迟了,碰上一个新手护士,根本不会抽血,也可能是你爸那天亲自视察了抽血那块,小护士紧张,针头在我的血管里穿了三次才抽出来血,我的手臂青了一片,你爸替我上了药。”   顾忻尔没告诉林宣,赵擎后来跟他说,这叫一见钟情。   林宣出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顾忻尔并不相信赵擎的这个说辞。   但后来他又想明白了,那时赵擎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血,可他还是那么做了,或许真的还是有一点点真心的吧。   想到赵擎,顾忻尔也不想再故意逗林宣了,他原本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现在手柄一扔,站起身来,说要回家了。   让顾忻尔来自己家里玩一回不容易,林宣邀约十次,顾忻尔才会来一次,固然有他嘴贱总是忍不住讥嘲顾忻尔从而惹毛了他的原因,顾忻尔不愿意搭理林宣和赵擎这对父子俩也是真的。   “再玩一会儿吧。”   林宣不敢再和顾忻尔叙旧,他拾起手柄,道:“我们换个游戏。”   顾忻尔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宣,说:“我刚才输了,所以我就不想玩了,再换一个游戏,不也还是游戏吗?我总是输,没意思。”   他在说游戏,又不全是游戏,林宣听明白了,顾忻尔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跟他爸在一起,他们父子俩的恩怨却把顾忻尔耍得团团转,眼下顾忻尔不想搭理他们,实属人之常情。   林宣追着顾忻尔送他下楼,这小楼是一栋破旧普通的居民楼,林宣跟着母亲外公一家在这里长大,后来母亲去世、外公去世、弟弟也没了,这家里只剩下林宣一个人,顾忻尔来了,家里才勉强有点人气,林宣真的不想让他走。   但追下楼了,林宣便看见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从车上下来,走到顾忻尔面前,为他打开车门,要带着他走。   林宣根本不知道赵擎是什么时候来的,打他有记忆开始,赵擎出现在这栋楼下的次数不超过十次,现在他为了接顾忻尔,大摇大摆地便出现在了楼下。   林宣恼怒,气愤,替母亲感到不值得,又因为自己争不过父亲而羞耻。   林宣脸皮薄,根本不像父亲,把厚颜无耻发挥到旁若无人且若无其事的程度,顾忻尔从林宣家里出来了,那也是赵擎前妻的家,但赵擎就像是顾忻尔只是去商场玩了一天似的,领着顾忻尔上车,又为他系好安全带。   “玩累了吧,想吃饭吗?”赵擎问。   顾忻尔烦躁地看他一眼,赵擎迎着顾忻尔的目光,两人对视,顾忻尔不想和赵擎说其他的,只倦怠地说:“我回家。”   但赵擎的询问向来不过是出于礼貌,真正的决定他早就做好了,他没说话,发动车子,带顾忻尔去了一家他们结婚时常去的餐馆。   这是一家南美风味的餐馆,顾忻尔口味类似小学生,什么滋味都想尝尝,两人试过很多家餐馆,这家是最符合顾忻尔口味的。   赵擎停好车,顾忻尔却并没有下车,他直勾勾盯着赵擎,说:“我说了我要回家。”   赵擎为顾忻尔打开车门,温和地说:“吃完饭再回。”   他的态度看起来不容拒绝:“听话,忻忻。”   顾忻尔就看着赵擎骂了句脏话:“我听你妈X的话。”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赵擎的面色变了变,但还是温和地、耐着性子同顾忻尔说:“不能这么说话,忻忻。”   顾忻尔嗤笑一声算作回答,他解开安全带,坐起身,然后拨开赵擎下车。   赵擎防备不及,一个高大的alpha竟然被顾忻尔这娇小瘦弱的omega给推开两步,但他很快站好,几步追上顾忻尔,拉着他不许他走。   “吃饭,忻忻。”   赵擎有种拧巴的执着,他甚至看着顾忻尔,说:“你都跟林宣打游戏了,也应该跟我吃饭。”   顾忻尔盯着赵擎看了一会儿,才好笑道:“你没事儿吧,我跟林宣打游戏,凭什么要跟你吃饭?就因为他追我吗?”赵擎没说话,顾忻尔又说:“追我的人能从这儿排到南美洲去,你都得那他们对标你自己吗?”顾忻尔知道自己吹牛了,说完这话,忍不住眨了几次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擎痴迷地望着顾忻尔,说:“忻忻,你真可爱。”   顾忻尔被赵擎弄得很无语,他只好说:“那也行啊,我跟林宣一起打游戏,是因为他求我了,你想跟我一起吃饭,那你也求我啊。”   顾忻尔没想到赵擎真的会求他,赵擎连想都没想,闻言便后退半步,盯着顾忻尔,单膝跪地,伸出手对他说:“忻忻,跟我吃顿饭吧,我求你。”   顾忻尔被赵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退开几步,下意识环顾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望向单膝跪在他面前的赵擎。   不得不说赵擎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alpha,他这样面对顾忻尔,看起来很像是冲着顾忻尔求婚那天。   那天赵擎带顾忻尔在金融中心的顶楼餐厅吃饭,吃着吃着他突然拿出鲜花和戒指对顾忻尔求婚,餐厅里原本就餐的食客也都配合地鼓掌欢呼起来,顾忻尔惊喜不已,看着繁复的鲜花中间,静静躺在丝绒盒里的戒指落下眼泪来。   后来顾忻尔才知道,那些就餐的食客都是赵擎找人演的,只为他万无一失的求婚计划准备。   赵擎什么都能演,演他的丈夫,演他们恩爱美满的婚姻,演一位深情而可信的alpha。   顾忻尔险些又在赵擎的演技中迷失方向,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望着依然半跪在地冲他伸着手的赵擎,顾忻尔的神色冷淡下来。   “你求我我也不会跟你吃饭的,死了这条心吧,赵擎。”   顾忻尔说。   作者有话说:忻忻番外~想看的小伙伴按需就读喔~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