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猫主子卖艺不卖身》作者：胡不归w 　　文案： 　　表面精英总裁实际终极绒毛控攻×表面软萌小店主实际一言不合肉垫扇脸猫主子受 　　总裁这一行，表面光鲜，内里压力很大。 　　对于杜锐澜来说，解压的最好方式，就是——撸毛。 　　可惜，所有的带毛生物都不爱理他——这个两脚兽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亚子，走走走，离远点。 　　直到他在宠物店里遇到了唯一一只肯赏他个正脸的猫。 　　杜锐澜：买买买！ 　　店员：不不不不好意思先生！这猫是我们店主的，不卖！ 　　于是某日，猫咪苏黎正晒着太阳，暖烘烘地睡着觉，大尾巴一甩一甩十分惬意，突然耳朵一动，发觉有人狗狗祟祟地靠近了……不是，你要干什么！救命啊偷猫了偷猫了！ 　　杜锐澜抱着抢回家的猫，吸得如痴如醉，一脸满足。直到有一天，他怀里的猫变成了某个小店主。 　　杜锐澜：不管，继续吸 　　A：我家总裁，狂拽酷傲 　　B：我家总裁，威武霸道 　　苏黎：我……我家总裁，看见带毛的就走不动道 　　阅读说明： 　　吸猫文，小甜饼，主受 　　完结后有生子番外掉落，奶猫啊奶猫！ 第1章 苏黎 　　苏黎是只猫。 　　布偶，蓝双色，水蓝眼睛，喵一声能把人甜化。 　　要在猫咖里挑个花魁，苏黎当之无愧。 　　花魁，就得有花魁的样子，不能自降身价。比如这天，双休日店里最忙的时候，所有猫都在兢兢业业的陪客……不对，工作，只有苏黎，懒洋洋地趴在店中心猫爬架最高层的猫窝里，只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垂在那里，时不时甩动一下，十分自在。 　　休息日是猫咖生意最好的时候，许多学生和年轻白领不方便养猫却又喜欢猫，就会来猫咖玩。“小狸家”地处H市商圈外围，临街，店铺面积很大，既有猫咪和宠物用品卖，又是个猫咖，这会儿生意正火爆，店员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个用。 　　苑苑打了杯果汁出来：“84号的西瓜汁，她还要了一份猫零食，你一块拿过去吧。” 　　高然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了，路上遇到一只蓝猫和狸花打架，她赶紧劝了两句，没回到吧台又看见一个小孩抓猫的耳朵，恰巧这会儿来了新客人站在门口等着给拿鞋套擦酒精，苑苑刚做出来的多肉葡萄还等着端给客人。 　　高然忙得头昏，往门口跑的时候路过猫爬架，她顺手拽了一把垂落下来的蓬松尾巴：“别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喵~” 　　很多人这时才发现，猫爬架最顶上的半球形猫窝里，还睡了一只布偶。 　　布偶一双雪白雪白的前爪搭在猫窝边上，前塌后弓，伸了个懒腰，轻盈地跃上了一边的平台蹲坐好，一身蓬松柔软的毛发除了尾巴和从耳朵到眼睛旁边的毛是浅浅的灰黑色，剩下的都是纯白，看上去像一团云，水蓝色椭圆形的一双眼睛嵌在细腻的毛发中，色泽清透，如同被天鹅绒衬托着的宝石，美得摄人心魄。 　　站在猫爬架旁边的两个女孩看得呆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尖叫出声：“好漂亮！！！这也太好看了！！” 　　她们立刻举着手机拍照，布偶歪头看了她们一眼，它的鼻头和嘴巴都是浅粉色，看着软软嫩嫩的，连嘴巴和下颔的形状都十分完美，下面的两个姑娘快被它萌得昏过去了，转着圈儿地围着布偶。苏黎颇有些骄傲，正打算挑个位置跳下猫爬架，给这两个有眼光的好姑娘赏个趴腿睡觉大礼包，却突然看着窗外，不动了。 　　那里站着个男人。 　　如今夏末，天气依旧热得令人发燥，尤其是下午三四点，灼烈的阳光撒下来，一出门便是一层薄汗。街上的人大多是短袖短裤，那人却穿着板正的衬衫配西裤，这倒不算奇特，并不足以吸引苏黎的目光，但男人的容貌的确很出众，眉目俊逸，目光沉静，而且，从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就像是丛林中食肉动物给食草动物的那种天然的威慑。 　　这种感觉的确让做为猫咪的苏黎有点不舒服，但苏黎的灵魂是个人，且是个弯的人，于是他脑海中飘过一排弹幕。 　　草，好帅。 　　哪来的大帅比。 　　一般来猫咖的男生都是陪女朋友的吧，他女朋友呢？在里面？啧啧啧，哪个这么好福气。 　　那你不去找她瞅着我看个没完没了是什么意思？ 　　果然没有两脚兽能抵挡本喵的魅力。 　　话说回来…… 　　真是好帅啊！ 　　布偶舔了下嘴巴。 　　而此时，外面的男人──杜锐澜，头脑“嗡”的一声，险些没站稳。 　　杜锐澜和朋友在附近喝了下午茶，正打算穿过这条步行街上车回家，就被“小狸家”临街一面的咖啡店给吸引到了。落地大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场景，咖啡厅面积很大，装修清新明快，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位客人，桌子上、地上、猫窝里，到处都是猫咪，有的在客人怀里卷成一团睡觉，有的在围着人喵喵叫着要吃的，还有的跳来跳去地玩着逗猫棒，狸花、布偶、蓝猫、美短…… 　　杜锐澜不由驻足，站在窗外，恰好看到布偶伸懒腰的那一幕。 　　浑似一对小山竹的爪爪搭在窝边，粉嫩的肉垫能把人心都给萌化了，大尾巴轻轻一抖，简直像是搔在了杜锐澜心尖上。猫咪似乎发现了他，直直的看了过来，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明亮清透。 　　一人一猫深情对视，谁都没发现，靠窗那一侧的猫咪们纷纷往里走了，吃零食的玩逗猫棒的睡觉的，一个个溜得飞快，头也不回。 　　在这一群逃离杜锐澜的猫咪大军中，苏黎便显得格格不入了。 　　苏黎见那人还不走，于是主动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白色的身体轻盈灵动，一身柔软的长毛在落地时轻轻抖了抖，浅灰色的长尾高高立着，像松鼠的一样蓬松绵软。 　　他走到了玻璃窗前，蹲身蓄力，然后猛地跳上了桌子，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在玻璃上，一双浅粉色软嘟嘟的肉垫便直接印在了杜锐澜面前，尾巴在桌面上扫了扫，嘴巴张开：“喵~” 　　杜锐澜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苏黎歪着头，怎么回事，不说话不笑也不进来，难不成这个帅比两脚兽进化了，能抵御我的卖萌光波了？ 　　花魁的尊严掉在地上了！ 　　此时，高然也发现了站在外面的男人，她观望片刻，转身走了出去，在男人面前站定，和他说了句什么，直到这个时候，男人才将眼神从苏黎身上挪开，和她说了一句话。 　　至于说了什么…… 　　苏黎急得直挠玻璃，这玩意隔音效果这么好，他听不见啊啊啊啊！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交涉了几句，高然的表情也从略微带着点羞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震惊，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似乎十分难以置信，对方却没什么表情，一派平静的样子，最终高然遗憾地看了自己一眼，摇了摇头。 　　那表情，活似苏黎得了什么重病，已经没救了。 　　苏黎猫骨悚然。 　　男人弯下腰，俊朗深刻的五官在苏黎面前放大，帅得苏黎心肝一颤，又“喵”了一声。刚刚已经放回桌子上的前爪又抬起一只，拍在玻璃上。 　　杜平澜也伸出手，隔着窗玻璃和苏黎粉粉的毛爪子交叠在一起，神情温柔地开了口，苏黎努力辨认着他的口型，分辨出来对方在说：“崽崽，我改天再来看你。” 　　苏黎：“……” 　　苏黎：“他喵的，高然你就这么把老子的小名卖出去了！” 　　这边高然回到店里还是一脸恍惚，苏黎三两步跑过去，迅速溜到休息室，片刻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孩一边往身上套卫衣一边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不耐烦地嘀咕：“没毛就是麻烦，冻死人了！” 　　跑到店里的时候他才完成最后一步，卫衣下摆落下，将一截细细白白的腰遮住了，他跑到高然身边，急得直跳脚，声音却还是软乎乎的：“高然，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高然看着他，眼神恍惚：“他要买你。” 　　男孩──苏黎“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呢，想买我的人可多了。” 　　高然：“愿意花二十万的，也就这一个吧。” 　　苏黎：“……” 　　高然两眼发飘地看着前方：“我刚问了他一句要不要进来坐，他就说要买你，那我必然说不行，这是我们店主自己的猫，不卖的，您不如到我们家的猫舍里看看，有很多可以购买或者领养的猫咪，布偶也有，品相不比它差多少。” 　　眼看苏黎要炸毛，高然连忙安抚：“它们品相跟你差远了，推销话术嘛，理解一下。” 　　“他说，让我请我们店主出来，他愿意高价补偿，在这只猫本身的价格上翻两倍” 　　“我就告诉他，这只猫可是高赛级布偶，市价三万往上。” 　　“然后他说……” 　　“'二十万，我要这只猫。'” 　　高然痛心疾首：“老板，那个人，那张脸，远看写满了我是有钱有颜的人赢，走近了才知道字里行间都是人傻钱多啊啊啊啊啊，老板，不如你从了吧！被卖到这种人家，日子不会差的！” 　　苏黎痛斥道：“你憨不憨，你老板我的价值是能用二十万衡量的吗！” 　　高然捂着脸怀念她的二十万：“不是，你这个品相的一般卖三万顶天了。” 　　苏黎气坏了，正要凶她，高然却哀怨地说：“老板，你想想房租，水电，后面那一屋子流浪猫的吃喝药费，你的清白，重要吗？” 　　苏黎：“……” 　　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要。 　　见他松动了，高然立刻鼓舞：“趁人还没走远，快去追啊！” 　　而此时，苑苑推开门进来，有点小兴奋地说：“不用追了，那人还在咱们店里呢。” 　　苏黎闻言立刻产生了危机感：“他真的去买别的猫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第2章 不卖 　　“小狸家”有四个对外开放的区域，猫咖、宠物用品区、出售和供人领养流浪猫的猫馆以及提供洗澡修毛等功能的服务区。宠物用品区和猫馆紧挨着，苏黎跑到猫馆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里面没几个客人，更没有那个显眼的身影，这才放下心，转而往宠物用品区看，果然男人正站在那里，微微垂头，听店员介绍。 　　苏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怂，没敢过去，只偷偷地在门口张望。男人买东西的速度很快，最后填了张单子刷了卡就直接离开了，店员们开始按照他的单子理货。 　　苏黎偷偷跟出去，站在门口看着他往步行街另一头的停车场走去，上了一辆黑车，离开了。车子是宾利，怪不得舍得花那么多钱买一只猫。 　　他转身回去，问店员道：“他买了什么，给我看看。” 　　店员一边将送货单递给他一边道：“我真是惊了，猫窝买了四个，一个圆垫子一个瓦楞纸猫窝一组猫爬架一个帐篷款，渴望GO福摩NOW店里有的口味各拿了两袋，罐头猫条猫薄荷成箱的要，猫碗买了六只，还有饮水机喂食器猫砂抓板指甲钳沐浴露化毛膏牵引绳……凡是店里有的，他几乎拿了个遍。老板，你说他这是要养多少猫啊，不会是同行吧？” 　　苏黎看着手里长长的购物清单，说不出话。 　　他对自己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这个人这么下血本的买东西，是想干什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正儿八经的养猫啊！要是他自己有猫，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买大全套，要是说他没猫想养猫，怎么连猫馆都没去看一眼，就只想买自己呢？猫没买到，宠物用品先买了一大堆，真是怎么看怎么莫名其妙。 　　莫非…… 　　真的和店员说得一样，这个人打算开个猫咖，打算重金挖自己这个花魁？ 　　或者更可怕一点，他要拉自己去……配种？！ 　　苏黎虎躯一震，依稀想起来，那人好像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蛋蛋…… 　　正当苏黎的思路一路跑偏的时候，那辆宾利车从记忆里浮现出来，救了他一命。能开得起那种车的人应该不至于吧，得生多少才能买得起一辆宾利啊！ 　　苏黎拍拍心口，心有余悸。他往单子末尾看了一眼，看到了男人留下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倒是很好看，但是辨认起来十分困难，费力看了半晌，苏黎才看出来，依稀是个“林悦鹏”，他不好意思让店员调出记录来给他看，只是记住了这个名字，跑到后面他住的房间里去，拿出手机来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苏黎看着屏幕上H市连锁狗肉馆的大名，笑不出来了。 　　这是吃狗肉吃的不过瘾，打起小猫咪的主意来了吗！ 　　所以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花二十万买小猫咪炖火锅？不知道猫肉是酸的吗！有钱人倒底在想什么啊！ 　　苏黎气得耳朵都支楞起来了。 　　他这个耳朵和尾巴不是特别听话，情绪失控或者失去意识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往外冒一下，所以他出门大多时候戴着帽子，在店里嫌帽子闷，干脆就让所有店员都戴了假猫耳，反正是猫屋，戴猫耳朵也不奇怪。 　　苏黎揉着自己的耳朵，对这个林悦鹏更好奇了。 　　接下来几天苏黎都没再见到他，于是日子照常过，每天晒太阳睡觉洗脸。苏黎在人形的时候也会多少受到一些猫咪习性的影响，比如超长的睡眠时间，平时动不动就犯懒，太阳一晒更是眯着眼睛说睡就睡。 　　这天日光煦暖，工作日店里没什么人，苑苑在打扫卫生，高然带着猫咪去打疫苗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猫咪各自找个地方窝着，苏黎则抱着一个靠枕，趴在桌面上睡得酣甜，一头浅灰色的发丝在阳光中显得柔软细腻，埋在其中的一对软软的耳朵也软绵绵的，看起来好揉极了。 　　布偶的耳尖偏圆，耳朵小，薄薄的，微微前倾，耳蜗是漂亮的浅粉色，耳背则是被一层短短的细细的软毛覆盖着的灰黑色，在阳光下细腻发亮。 　　杜锐澜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苑苑把猫砂盆拿出去清理了，因此没人发现他，杜锐澜悄无声息地站在苏黎背后，喉结轻轻滑动。他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苏黎头上的一对猫耳，非常逼真，漂亮得叫人心痒。他越看越仔细，离得也越近，温热的呼吸扑在苏黎的耳朵尖上，痒痒的。苏黎没忍住，抖了一下。 　　嗯？眼花了？ 　　杜锐澜有低度数的近视，不由得又凑近了一些，这下苏黎睡得再死也要被惊动了，弹起来就要一爪子挠花吵他睡觉的人的脸：“喵──！” 　　莫挨老子！ 　　等、等等！ 　　苏黎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不是那个要花二十万买它下火锅的大帅比吗？ 　　杜锐澜看见他醒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不礼貌，后退半步：“抱歉。” 　　苏黎睡得张开的双唇轻轻动了动，支支吾吾的：“没、没关系。” 　　他声音本就偏软，跟猫形的时候一样，不刻意就能带出来一股子撒娇的气息，苏黎对自己的声音非常不满意，平时都会故意强化一下读音，显得脆生利落一些，这会儿哼哼唧唧的，简直像个拱在大猫怀里要奶喝的小猫了。 　　苏黎对自己无语了，你害羞个毛线啊！虽然这个人确实挺高挺帅的，但是他可是想抓你去下火锅啊…… 　　杜锐澜被他软绵绵的声音甜了一下，顿了片刻才道：“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苏黎站起来，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足有半个头，他抬头与对方对视一眼，立刻就挪开了视线：“嗯……我就是。” 　　杜锐澜在店里扫视一圈，猫咪们都躲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扎堆躺着，里面没有崽崽。 　　他说：“我之前在你家看中了一只布偶，你们店员告诉我猫是你的，所以来问问，不知道能否割爱。” 　　苏黎道：“你说崽崽？” 　　听到这个名字，杜锐澜的神情明显柔化了一些：“是，它今天好像不在。” 　　苏黎鼓足勇气仰起头与他对视：“它在我家呢，我不卖。” 　　杜锐澜看着自己面前干净清爽的男孩，发色浅，瞳色深，眼睛又圆又大，眨起来莫名的有点像猫，带着点不谙人事的天真味道。 　　杜锐澜说：“三十万。” 　　苏黎：“……”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涨价呢！ 　　这让他多心动啊！ 　　杜锐澜看出他眼里的动摇：“钱不够你开价，这只猫我的确喜欢。” 　　苏黎咽了口口水。他的店看上去不错，客人多，消费水准也不低，但是这么大的铺面这么好的地段，价格很不便宜，当初磨了好久才磨到的房租就已经占去了收入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水电员工工资，七七八八算下来所剩不多，可他还经常往家里捡猫，自费做个驱虫绝育，再找人免费领养，这样一来，几乎是入不敷出的。 　　要是能拿到这笔钱…… 　　可是，他真的受不了在别人家里全职当猫啊！天天连个手机都不能玩，没有朋友家人工作，就在房子里等撸，还只能吃猫粮！那玩意儿他当零食嗑过不少，但是当饭吃是绝对不行的，比起火锅烧烤麻辣烫差远了！ 　　不行不行不行，苏黎连忙晃晃头，让自己从对金钱的渴望中冷静下来：“我也喜欢它，多少钱都不能卖。” 　　杜锐澜微微一怔，不死心道：“别的条件呢？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提。” 　　苏黎眨眨眼，意识到他似乎真的特别喜欢自己，但是自己又真的不能跟他走。 　　苏黎皱起鼻子：“你要是喜欢它，就来店里看看好了，你……你就只能看看啊，你要是偷猫被我发现，我会报警的！” 　　杜锐澜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对方态度坚决，他也只好妥协。 　　今天崽崽不在，他也没心情在这里久留，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有没有崽崽的照片？” 　　苏黎一愣。 　　他不怎么自拍，做猫的时候手机都打不开，就更不会拍了。杜锐澜看他这样子，眯了眯眼睛，浮现出几分不清不楚的情绪。 　　苏黎动物性的敏感立刻察觉到了对方掩藏着的不喜，脑子稍微一转，大概便猜测出来，这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崽崽，只是看他喜欢，才恶意抬价。 　　苏黎心里一慌，赶紧编了个理由：“我，我最近新换了手机，照片都在旧手机上，你要不加一下我微，我等下发给你。” 　　杜锐澜挑挑眉，却还是拿出一支钢笔，在前台的便签纸上留下一串号码：“这个可以搜到。” 　　说罢朝他唯一点头，便要离开了。苏黎看着他，没忍住喊了一声：“林先生，那猫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花这么多钱买它回去干什么？” 　　杜锐澜的身影一顿，转过头，再三确认店里确实没有第三个人形生物了，才缓缓道：“第一，我不姓林，我姓杜。” 　　“第二，宠物买回家，当然是拿来宠的。” 第3章 吸猫 　　“小狸家”的店员们发现，最近老板出现在猫咖的频率上升了不少。 　　以前苏黎忙的很，店里本来人手就不够，苏黎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偶尔得闲了就变成猫跳到猫爬架顶层的猫窝里睡觉，连给小弟们舔毛的功夫都没有。这一阵子倒是时不时就迈着颠颠儿的小猫步在店里巡视一圈，碰上个顺眼的就让rua几把，大多数时候是灵活的从人家手底下溜走，索然无味地回去睡觉了。 　　那个让他特别“顺眼”的，这两天没来。 　　苏黎已经加上了杜锐澜的微信。他微信名字就是本名，苏黎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他拿杜锐澜的大名在网上搜了搜，搜出来不少财经新闻，最近的一条是收购信息，似乎是言通集团收购了一家和他扎根的行业八竿子打不着的濒临破产的企业，苏黎看得懵，没兴趣，关了。 　　他想起来还欠着杜锐澜几张照片，于是趴在床上，把手机架在支架上调整好角度，然后变成了猫，从一堆衣服里钻出来，还特别认真地添添爪子洗洗脸，把毛顺好，确保自己的颜值一如既往的保持在超高水准，这才来了个怼脸自拍，发过去了。 　　本以为杜锐澜在忙，没想到，照片发过去没五分钟，对方便回了消息：还有吗？ 　　苏黎为难地左右看了看，侧过了脸，发了一张侧脸照片，依旧是怼脸照。 　　杜锐澜：有清晰一点的吗？全身的。 　　这连焦距都没调好，看上去就是模模糊糊一团白，让人看什么？ 　　苏黎简直怒了，他拿个毛爪子自拍容易吗！更别提，更别提他腿还那么短！ 　　离远了根本就够不着拍摄键啊！ 　　爱看不看，不看拉到。 　　苏黎正打算退出这个令人生气的对话框，爪子都放在home键上了，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看在这个人这么欣赏自己的份上，就赏他个全身照吧。 　　苏黎思忖片刻，侧躺在床上，两只前爪伸出来平放，大尾巴随意摆在床上，伸出一条后腿，艰难地怼上拍摄的圆白按钮。 　　这次满意了吧。 　　杜锐澜还在新收购的公司的高层重整会议上。 　　他从来不再在工作时间做无关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可以做。但是今天，在对方的总经理正在阐述公司的特色产品和组织架构的时候，他走神了。 　　他微微垂下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夏日的阳光照在灰蓝色印着猫爪的床单上，一只通身白色的布偶猫睁大了眼睛看向镜头。它似乎是闭眼休憩的时候被拍照的主人叫醒，一双水蓝色的猫瞳带着点湿润的水汽，在阳光下如同玻璃一般清透。两只白色的前爪像毛团团一样，灰黑色的尾巴弯出自然优美的弧度，末端翘起一个小尖尖，看得人心痒难耐。 　　杜锐澜深呼吸几次，将照片保存下来，设置为屏保。 　　杜锐澜：还有吗？ 　　苏黎为了拍这张照片jio都要抽筋了，闻言怒道：没了！崽崽不爱拍照片！ 　　非常不爱！ 　　杜锐澜失落片刻，突然让身边的特助许智查了查自己近期的日程。台上的总经理白鸿快要冒汗了，如果杜锐澜对公司项目不感兴趣放弃注资，这家公司就逃不开一个破产的命运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他不能不紧张。 　　杜锐澜丝毫没有体谅他的心情，继续打字：明天下午崽崽在店里吗？ 　　苏黎的毛爪子拍个照已经是极限了，打字是真的做不到，肉垫的面积太大，用爪尖的话触摸屏又识别不出来，还容易抓坏钢化膜，急得它喵喵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以变成人。 　　他都没顾上套衣服，先抓起手机，活动了一下属于人的、灵活修长的十指：在。 　　杜锐澜眉头舒展，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他收起手机抬起头，台上的白鸿正讲到他们最后一个产品模块，杜锐澜心情很好地看了一眼屏幕上Q萌Q萌的小衣服，拍板：“让法务草拟一版合同出来。” 　　白鸿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 　　第二天下午，杜锐澜如约出现在了小狸家。他大概是直接从工作的地方赶过来，还穿着正装，浅灰色枪驳领西装，BV编织德比鞋，非常正式的打扮，和店里轻松随意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手里还拎着公文包，在前台随意点了一杯咖啡，接着便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原本躺在那里的一只美短看了他一眼，跳下桌子跑开了。正在吧台内忙碌的苑苑看见客人被冷落，赶紧推了一把躺在前台桌子上的胖橘：“芒果，去上班啊！” 　　芒果不甘不愿地“喵”了一声，翻了个身，没动。 　　杜锐澜没猫招待，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眼帘，随即便在店内搜寻起来，店里猫很多，足有十几只，他粗粗一扫，没见到崽崽的身影，微一皱眉，正打算开口询问店员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一道白影闪过，崽崽从地板上直接跳上了他面前的桌子。 　　苏黎特地到服务区喊店员给他梳了毛才来的，一身雪白长毛云絮一般柔软顺滑，它蹲坐在桌子上，浅灰色的尾巴绕过身体半圈，盖在一对毛绒团子一般的前爪上，十分矜贵。 　　他得意的说：“喵~” 　　看本喵这绝世美颜！ 　　杜锐澜确实被他的绝世美颜震撼了，一双偏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猫咪，足有一分钟没动作。良久，才动作迟缓地伸出手：“崽崽？” 　　他声线偏低，平时听起来让人觉得沉稳且尊重，但此时放轻了声音，又说的是这样的字眼，便温柔了起来，苏黎觉得，这人对他人形说话和对他猫形说话差距可太大了，大的它都不愿意拿鼻头去碰杜锐澜的手指了。 　　可杜锐澜的手指又长又好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看起来还挺暖，他忍不住凑上去，用粉粉的鼻尖碰了碰，就像猫咪之间互相认识的时候一样。 　　杜锐澜却受了刺激一样，手一下子握紧成拳，倒是把苏黎吓了一跳。 　　“抱歉，崽崽，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杜锐澜立刻连声道歉，见他躲了一下却没走开才放下心，又伸手想摸摸他，可是手都已经放在苏黎头顶了，却又收了回去。 　　苏黎满头问号。 　　怎么，对你摸到的不满意吗！大胆，你还是第一个觉得我毛手感不好的，你是不是欠挠了！ 　　接下来，苏黎头顶有更多的问号冒了出来，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杜锐澜放着毛绒绒的猫咪不摸，打开公文包掏出了一台笔记本。 　　苏黎：“……” 　　苏黎快速站起来，颠颠儿跑到了杜锐澜的旁边，踩在他的键盘上，用身体挡住了杜锐澜的屏幕，没想到对方轻轻地把它往旁边推了推：“崽崽，别挡到我。” 　　苏黎：你在干什么！让喵爷看看你的屏幕，小于一千万的生意我可是会翻脸的！ 　　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却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赫然是某乎的一篇文章： 　　【秘笈】猫咪身上这十个“爽区”，一摸就停不下来！ 　　苏黎：“……” 　　杜锐澜认真地又把文章复习了一遍，谨慎地伸出了手，用掌心开始顺苏黎头顶的毛。 　　嗯，这秘笈有点东西。 　　苏黎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杜锐澜的手掌宽大，从它头顶抚过时带着十分轻柔的力道，节奏规律，让苏黎都有点犯困，他趴在桌子上，两只前爪收回来揣好，开始享受杜锐澜的服务。 　　高然端着咖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猫和谐相处的场景。她见过杜锐澜，那个时候的他衣着昂贵精致，气势也疏离冷淡，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像一泊平浪无风的水，沉静得有些漠然，这会儿却如同夜里倒映着繁星的水面被一尾活泼的银鱼搅起波浪，粼粼波光碎玉一般，看得出很清晰的愉悦。 　　果然没有店主降伏不了的人类。高然笑了下，将咖啡放在他手边：“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 　　杜锐澜轻点了下头，一只手还在规律地抚摸手下快化成一摊了的猫咪，一只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会儿店里人少，高然和苑苑没事了就躲在前台后面偷看他，也就发现了这个人只拿嘴唇碰了一下咖啡便皱了皱眉，再也没有喝的恶劣行径。 　　高然气愤道：“老板！拿猫猫拳揍他！” 　　苏黎被杜锐澜伺候得快睡着了，一时半会儿并不想揍这个人形按摩仪，反而侧躺下，四肢伸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身上的毛都炸开了，杜锐澜以为他不舒服，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却看到白色的大猫咪换了个姿势躺好，伸出前爪把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扒拉了一下。 　　快点继续。 　　杜锐澜失笑，从善如流地继续抚摸猫咪的头顶和背部，他最讨厌的一遍一遍重复的机械动作，没有丝毫价值产生，但是此刻他却乐意的不得了。 　　慢慢的，苏黎快要睡着了，杜锐澜一边rua猫，一边单手操作打开了电脑。他手头的事务很多，没有办法作到单纯的花费几个小时去娱乐。 　　他把近期收购的公司资料打开了，而与此同时，短暂地迷糊了几分钟的苏黎清醒了片刻，转过头，刚好看到他屏幕上的文字，不由得来了兴趣。 第4章 bingo 　　屏幕上放着几张图表，打眼看过去苏黎就意识到这应该是企业年报之类的东西，小时候不懂事，误闯到他爸的书房里也看见过，无非就是营业额、销售量、占比这些数据，但是吸引苏黎的，却是屏幕右上角的公司logo 　　Q版英文字符bingo，o被画成了一个猫爪。 　　苏黎：所以是谁家的公司搞个这么不正经的logo？ 　　他仔细一看图表上的坐标，赫然发现，饼图的图例分别是：犬粮、猫粮、零食和其他。 　　这是一家卖宠物用品的公司？苏黎盯着屏幕，苦思冥想了半天，依稀记起来他之前看到的新闻里，好像杜锐澜的确收购了一家与他主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小公司。杜家应该是当年H市大规模城镇化时靠房地产起的家，那这样看来，这家bingo就是他新收购的公司了。这公司小到苏黎这样的专门做宠物生意的人都没听说过，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道买来干什么。 　　苏黎想着想着有些入神，被杜锐澜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看屏幕的时间有点久了。一只猫，又不认字，看电脑看得入神，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苏黎尴尬地甩了下尾巴，怕杜锐澜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一双湛蓝的眼睛左右扫了扫，灵机一动。 　　它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抬起右前爪，拍了一下屏幕上因被他碰到触控板而动来动去的光标。 　　杜锐澜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拿出蓝牙鼠标来打开电源，然后操纵着鼠标，轻轻一晃。 　　光标从苏黎爪子下面移动到了屏幕另一边。 　　苏黎：…… 　　自己装的智障，哭着也要演到谢幕。 　　他认命地往那边一扑，假装自己对这该死的小白箭头很感兴趣。 　　杜锐澜飞速将光标又换了个位置。 　　苏黎磨了磨牙，继续。 　　直到这个不知道是猫逗人还是人逗猫的游戏进行了十几个回合，苏黎耐心告罄，一转身跳上杜锐澜的腿，软绵绵地喵了一声，躺下了。 　　杜锐澜顿时身体一僵，他的手离开了鼠标，慢慢抬起来，似乎是想要往苏黎身上放却又不敢，最终只是悬在了苏黎上方二十公分处，声音放得极轻：“崽崽，累了？” 　　苏黎在他腿上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身体盘成一个猫猫球，头靠在杜锐澜腹部，那里有腰带，硌得他很不舒服，苏黎只好往下挪挪，心里还嘀咕了一句还是女孩子的腿软软的睡着舒服。 　　苏黎是一只纯洁的猫猫，在女生腿上睡觉的时候只是把人家当软乎乎香喷喷的人肉垫子，此时也压根不会去想，他这个姿势，压到了杜锐澜的什么位置。 　　杜锐澜张了几次嘴想让它让一让，最终也没有开口，只是试探地慢慢将手落在了苏黎身上，见他不躲，这才慢慢给他顺起毛。 　　苏黎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抖抖毛，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店里开着空调，温度偏低，杜锐澜的体温很好的将温度中和在了一个令人舒适的程度，苏黎睡得很香，中途醒过几次，只看见杜锐澜线条干脆优美的下颔，他左手搭在苏黎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右手单手在键盘上敲打。苏黎翻了个身，他立刻低下头，轻轻搓揉苏黎的头顶和后颈，直到他又倒头睡过去。 　　直到五点多，杜锐澜晚上还有和M国的会议，实在不能再拖了，才贴在苏黎耳边，低声喊他：“崽崽，醒一醒，我要走了。” 　　苏黎睡得正香，被吵醒了烦的很，伸出爪子拍在杜锐澜嘴唇上，杜锐澜低垂的眼睫闪了闪，突然捉住苏黎的爪子，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轻响。 　　这下子，不光苏黎清醒过来了，连杜锐澜自己都愣了。 　　苏黎缓缓收回自己的爪子，感觉爪心柔软温热的触感还没散去，忍不住把爪子揣进怀里，就好像要保留一会儿那个温度一样。而杜锐澜则是看着他，沉静的眼睛里有一丝困惑。 　　苏黎：你困惑个毛啊，是你耍流氓啊！突然亲人家小手手啊！还好我这猫讲究，不用猫砂盆，不然你亲的就是刨过屎的爪子你知道吗！ 　　苏黎被这莫名其妙的亲亲弄得怪不自在的，从杜锐澜腿上跳了下去，走了。杜锐澜一个人在座位上又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自己为什么突然亲一只猫，到最后也没琢磨出来什么，摇摇头起身离开，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想起来什么，问了高然一句：“你们老板不在吗？” 　　高然腹诽我们老板不是在你怀里睡了一下午吗，嘴上却道：“他不是每天都来。” 　　杜锐澜没再说什么，那边的会议还在等他，他得赶紧过去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这次会议是关于言通旗下的连锁酒店在M国的发展战略调整，所有高层都很重视，董事会几乎全员参与，做为CEO的杜锐澜压力自然很大，会议结束后他关掉视频，靠在办公椅上，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办公楼已经空了，四下静悄悄的，杜锐澜打开落地窗的窗帘，靠在椅背上往窗外看去。63层的高度即使在CBD商圈也足以俯瞰大多数建筑，外面黑憧憧，无星无月，远处是高低错落的建筑和纷繁的霓虹灯，而近处是他空旷整洁的办公室的倒影，一时之间，窗内窗外，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杜锐澜眸光沉沉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了一条…… 　　长毛毯子。 　　面无表情的大总裁把这条毯子盖在自己膝盖上，双手埋在细致柔软的长毛当中，怀恋地细细摩挲，丝滑绵软的织物拂过他的手指与掌心，比清风温软，比流水细腻，但比起崽崽的毛，还是少了几分蓬勃的生机。 　　杜锐澜拿起旁边的手机，给苏黎发消息：整一份崽崽在店里的时间表发给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 　　发出去他才意识到苏黎并非自己的下属，这样说话不太礼貌，于是补了一句：谢谢。 　　苏黎刚洗完澡，吹着空调裹着被子趴床上算账，听见手机嗡嗡两声拿过来一瞅，顿时脸就黑了。 　　并不觉得加了个谢谢之后有变得很礼貌。 　　苏黎飞速回过去俩字：随缘。 　　杜锐澜拧起眉头，怎么能随缘呢。 　　杜锐澜：解释。 　　苏黎被这人的态度气得把被子都给踹开了，他磨磨小虎牙，低声道：“你完了，随缘的意思就是接下来的一年你都别想见到崽崽了！” 　　但手上还是忍气吞声地打字：看崽崽心情，它想出去玩，我就让它去店里。 　　这下杜锐澜也不能说什么了，猫的心情，确实得随缘，他略微有些遗憾地切出界面，盯着屏保上的崽崽看了一会儿，才收起手机。 　　接下来的半个月杜锐澜就要飞国外去亲自整顿海外业务，临走前他将国内公司的一应事务处理好，然后再一次来到小狸家，然而苏黎说到做到，变成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店里喂猫，坚决不给杜锐澜见崽崽的机会。 　　杜锐澜听崽崽不在，本打算直接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孩，一时之间没能移开目光。 　　苏黎手里端着一个猫爪形状的塑料碗，碗里盛着冻干，他纤长细白的手指捏着一块往后递去，一只豹猫就趴在他肩头，低着头吃苏黎手中的猫粮，喂完这一块，苏黎脚边还围着七八只，一边喵喵叫着一边站起来趴在苏黎膝头，还有其他的跳上沙发，钻进苏黎怀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苏黎察觉到他的视线，内心有点隐秘的快意，又拿起一块冻干喂给膝头叫得最厉害的小猫，顺手在它脑袋上揉了揉，它刚走到一边去吃东西空出来的位置就立刻被其他猫咪补上，更有会撒娇地主动把脑袋顶到苏黎手里，歪着头蹭来蹭去。 　　他往杜锐澜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果真在看自己，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的眼睛是又大又圆的猫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着，像晒太阳晒舒服了的猫咪。 　　杜锐澜心里微微一颤，没再久留，起身离开。苏黎却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就在杜锐澜起身离开猫咖的时候，他把猫粮碗往地上一放，飞速跑到吧台后面的工作间变成了猫，然后跑出来，正赶上杜锐澜从玻璃窗前路过。 　　苏黎举起爪子拍了拍窗户，而杜锐澜也恰好转头往店里看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蹲坐在桌子上的崽崽。 　　他立刻转身往回走，步伐大而急，他走得太快了，苏黎都来不及穿衣服，只好连滚带爬地跑到后面躲了起来，因此杜锐澜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崽崽刚才蹲坐的地方空荡荡的，沙发上的苏黎也不知所踪。 　　他问苑苑：“崽崽呢？” 　　苑苑茫然道：“崽崽今天没来啊。” 　　杜锐澜皱着眉在店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确认崽崽真的不在，才犹疑着离开。 　　同时恍恍惚惚地想着，我是喜欢这只猫喜欢到出现幻觉了吗？ 第5章 出差 　　杜锐澜出差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告知苏黎。之后的几天，苏黎还特地变成猫在店里等过他，可是一直没有见人来，苏黎有点不乐意，自导自演的生了一场气──我都不计较了，还专门等你来，这么好的台阶你都不下来，那以后都别下了！ 　　苏黎自己气了好几天，发现杜锐澜还是不来，他便有点不安起来，这人不会是新鲜劲儿过了不喜欢了吧，还是买到别的猫了？ 　　见异思迁，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渣男！ 　　苏黎气呼呼地给杜锐澜盖了个大红叉，最终还是没忍住，犹犹豫豫地给杜锐澜发了一条消息：好久没看到你了啊。 　　大洋彼岸，杜锐澜还在新落成的酒店里视察。言通旗下的酒店也分卫好几个小的品牌，这个新成立的品牌面向年轻人，主打中国元素，整个大厅雕梁画柱，古香古色，对外国人来说十分新奇，M国的***负责人也相当感兴趣，杜锐澜一边与他聊天一边在各个主题的房间里穿梭，手机震动的时候他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 　　直到参观结束，杜锐澜乘车回到公寓，才看到了这条消息，随手打了个“在出差”发过去，接着便将视线投向窗外，稍微放松一下，然而他突然看到了什么，立刻便招呼司机：“停车。” 　　司机依言将车停在路边，特助许智回过头：“杜总，怎么了？” 　　杜锐澜没答话，直接推开车门下去，走进了路边一家宠物用品店。 　　出来一趟，给崽崽带点礼物。 　　许智茫然地看着上司的身影消失在宠物用品店里，头上冒出三个大问号，他记得老板是在外国留过学的，英语应该不差吧，不至于把宠物用品店当成超市吧？ 　　自己有多不招小动物喜欢又不是不清楚，难不成想养宠物想疯了，开始睹物思猫了？ 　　杜锐澜进去后，挑了几个国内买不到的猫零食和玩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橱窗里摆了一瓶像碎叶子一样的东西，售价还有点贵，小小一瓶四百多刀，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他问道：“这是什么？” 　　店员上前给他介绍：“先生，这是猫薄荷，对猫有很大的吸引力，这一款是店里价格最贵的猫薄荷，也是猫咪最喜欢的配方，从来没有哪一只猫咪能抵挡猫薄荷的魅力，这会让它们神经放松，极端愉悦。” 　　杜锐澜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付钱。 　　拎着袋子走出宠物店的大门，杜锐澜借着店里和街上的灯光，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一个不可说的念头悄悄的在心里成形了，他略略思忖了几秒，自嘲一笑，将瓶子丢进袋子里，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杜锐澜的消息隔了这么久才回，苏黎早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看到这敷衍的三个字，苏黎觉得很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对方的确也没有对他交待行踪的必要，他更没有因为对方不告而别而生气的资格。 　　我这是怎么了，苏黎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开店开成钱串子了，对着三十万念念不忘的？ 　　简直莫名其妙。 　　苏黎甩甩头，不再想杜锐澜，上身前倾对着镜子戴上两片纯黑色的美瞳，将原本的浅蓝色遮盖住，然后推开门，绕过后厨和储物间，往店里去了。 　　苏黎平时住的地方就在店后面，房间不大，就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苏黎不是每天都住，有时候干脆变成猫去店里找个窝，有时候到他父母那里去住。他父母在苏黎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也各自组建了家庭，不过幸运的是他和两边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苏黎有时候觉得自己能住的地方很多，但是要问起来哪个是他家，他也说不好。 　　店里忙忙碌碌的，很快就把苏黎的小情绪打消掉了。那么多猫，光铲屎就是项大工程，苏黎和苑苑在猫咖里收拾猫砂盆，高然则拿着滚轮到处粘毛，一边粘一边抱怨：“这哪是猫啊，跟种了一屋子蒲公英似的，一天能用完一轴卷轮……芒果，你让让，就你占地方，一头大橘猪。” 　　苏黎和苑苑都戴着口罩，屏气凝神，没人理她。 　　高然推了推芒果，胖墩墩的大猫咪慢慢站起来，换了个地方又趴下了，高然一边打扫它刚才趴的沙发，一边道：“老板，芒果最近好蔫哦。” 　　苏黎站起身来摘掉手套，仰头呼吸新鲜空气：“它太胖了，不爱动。” 　　高然把沙发打扫干净，又去换水：“吃得也少了。” 　　苏黎道：“你天天说人家胖，人家听着不舒服，可不是想减肥吗。” 　　高然：“……你刚才也说了吧！” 　　苏黎走过去蹲在芒果面前，亲热地拿鼻尖蹭蹭芒果的鼻头，芒果“喵”了一声，把头顶在苏黎下巴处，用力蹭了蹭。 　　苏黎揉揉它，站起来：“没事，它就是懒。” 　　苏黎自己就是猫，和猫自然能交流，他说没事，高然和苑苑也不会多想，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杜锐澜又过了一周才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到言通搞了个突击检查，第二件事就是来看崽崽，可惜这天苑苑请假，苏黎在店里帮忙，他自然也没能见到崽崽。 　　杜锐澜站在门口，他已经半个多月没看到崽崽了，猫咪毛发停留在指尖的触感已经逐渐被时间稀释，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抱一抱亲一亲他的小猫咪，可是这次又扑了个空，这让他有点不悦，自从继承了言通，还没有谁能让他这样三番五次上门来见，还不一定能见到。 　　这时，在后面打果汁的苏黎看到了杜锐澜，赶忙将果汁放在托盘上招呼高然来取，然后掀开隔板跑了出来，他头上戴着毛绒绒的猫耳，身上穿着深棕色的围裙，围裙前用白色线条画着一个简笔画的猫咪，笑着对杜锐澜说：“你出差回来了？真不巧今天崽崽不在，我明天带它过来，你明天来吧？” 　　杜锐澜明天还有大堆的事务等着，还不知道能不能推掉，因此不置可否，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礼物。” 　　“给我的礼物？”苏黎受宠若惊，打开袋子一看，猫粮，猫零食，还有一只布艺小兔子，显然不是给他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是给他的。 　　苏黎：“……你对崽崽还真是上心啊。进来坐坐吧，今天苑苑不在，我打果汁给你喝。” 　　看不到崽崽，杜锐澜是打算放下礼物就走的，但是看着眼前大男孩期待的眼神，他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喝杯果汁而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杜锐澜找了个角落坐下，猫咪们一如既往地忽视了他的存在，倒是店里的不少客人偷偷转头来看他，还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要他的微信号，自然被他直接拒绝了。 　　几分钟后苏黎端着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自己也跟着坐下来：“我们店里的果汁都是用新鲜的水果现榨的，你下次来可以点果汁，不要点咖啡了，点了又不喝，苑苑都白做了。” 　　上次那杯咖啡，他只是沾了沾唇，后面一口都没再动。苏黎知道自己这里的咖啡不是什么高档咖啡，但是也不能由着他这么糟蹋。 　　杜锐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苏黎和他说话的语气自然熟稔得有些过分。他自认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个认知一向都有，前一阵子他在电梯里把一个刚入职的新人给直接吓得转身跑出电梯之后，又被刷新了一次。但是苏黎，虽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现在却完全不怕他了一样。 　　杜锐澜点点头：“好。” 　　苏黎把杜锐澜给他的袋子拿出来：“我可以看吗？” 　　杜锐澜：“你是它的主人，当然可以。” 　　苏黎：怎么听出来一股子酸味。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个个摆在桌子上打量，不得不说，好几个玩具看起来都还挺好玩的，尤其是那个布偶兔子，浅粉色，手感软软的，苏黎拿在手里捏了捏：“谢谢，我很喜欢。” 　　杜锐澜顿了片刻：“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托人带一个给你，但是这个是给崽崽的。” 　　苏黎：“……我还没有到和猫抢玩具的地步！谢谢你的好意了！” 　　他气得脸颊发红，看上去倒是很可爱，杜锐澜看着看着竟然也放弃了坐上片刻就走的想法，认真地喝起了苏黎给他榨的果汁。 　　对面的苏黎把所有礼物检查完一遍，都很满意，不过他还没消气，于是挑拣道：“你以后还是不要给崽崽买猫粮了，外面卖的它不爱吃，它喜欢吃我做的。” 　　小模样得意的很。 　　杜锐澜抬起眼睛：“你会做猫粮？” 　　苏黎道：“有什么难的，猫粮也就是把各州肉类、谷物、蔬菜之类的磨碎混合均匀，然后高温高压脱模，我在家可以用烤箱，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配比，我可是有祖传秘方。” 　　杜锐澜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示意他说下去。 第6章 猫粮 　　苏黎看到杜锐澜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那点表现欲就蠢蠢欲动起来，他站起身道：“你等等。” 　　然后不等杜锐澜反应，便跑回了自己房间，片刻后拿着一小袋猫粮出来。他在吧台后面拿了两个干净的小碗，一个碗里倒上自己带出来的，一个碗里倒上店里摆的，然后将两个碗并排放在自己和杜锐澜中间的桌子上，拍拍手：“咪咪，吃饭！” 　　然而平时一听到塑料袋的声音就争先恐后跑过来的猫咪们却突然丧失了对猫粮的兴趣，一动不动，有几个颠颠跑了几步，离这边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观望片刻，又回去了。 　　苏黎大感疑惑，他捏起一颗猫粮丢进嘴里，像嚼饼干一样咯吱咯吱地吃掉了，奇怪道：“没问题啊，挺好吃的啊……” 　　苏黎突然一僵，缓缓转向身边的杜锐澜，欲盖弥彰地解释：“那个，猫粮其实人也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杜锐澜表情维持得很好，飞快拒绝道：“不了。” 　　好像生怕话说得慢了苏黎会盛情难却地把猫粮塞他嘴里一样。 　　苏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碗往桌边推了推：“芒果蛋蛋云朵，快来干饭了！” 　　几只被点名的猫依然无动于衷。 　　杜锐澜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往旁边退了几步。苏黎以为他觉得无聊了要走，赶忙挽留：“你等一下，我……” 　　结果他看到，杜锐澜刚退出原位两三米的样子，几只小猫便饿虎扑食一般，冲上来扒着碗开吃，第一个到的把头都栽进了碗里，一只前爪也伸进去按着碗，后面的又把它挤出去，新到的挤不进包围圈，急得喵喵直叫。 　　苏黎：“……” 　　他扭头看了一眼唯一变量杜锐澜，对方站在远处，看看桌子上一团五颜六色的毛团儿，又看看苏黎，摆出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苏黎想到了第一天看见杜锐澜时感受到的那种令猫咪不舒服的气息，电光火石间，他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特别不招猫喜欢！” 　　要不然为什么看见自己就走不动路！ 　　要不然为什么咣咣砸钱也要买自己！ 　　原来是别的猫根本不带你玩啊！ 　　苏黎顿悟了，他抱起一只温驯的金渐层，又从袋子里摸出来一把猫粮，诱哄道：“你去蹭蹭这个叔叔的腿，这个就给你吃，好不好啊？” 　　金渐层看了一眼苏黎手里的猫粮，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表情冷肃的杜锐澜，“喵”了一声，扭头去和其他猫抢碗里所剩不多的剩饭了。 　　苏黎啧啧称奇：“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他把手里的猫粮扔进碗里，自己则好奇地走到了杜锐澜身边，杜锐澜站得很直，身材高大挺拔，眉眼沉着肃然，像个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可是…… 　　苏黎耸动着鼻尖嗅了嗅，圆圆的眼睛里全是困惑，鼻端充斥着的明明是清淡好闻的水系男香的气味，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让人不想靠近的气息？ 　　苏黎努力分辨着这股气息，试图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专注之下人越靠越近，在这种距离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缕造成这种反感的原因，但还未等细想，他的鼻尖就撞到了一小块挺括的布料。 　　emmmmm 　　苏黎慢慢站直了身子，尴尬地挠了挠鼻尖。杜锐澜则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苏黎越凑越近，像一只觅食的奶狗一样，都闻上了自己的袖子才回过神来躲开。 　　杜锐澜：“闻出什么来了？” 　　苏黎垂着眼睛：“香水挺好闻。” 　　杜锐澜轻轻地挑了下眉：“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苏黎一愣，随即脸爆红。 　　在我们小动物的世界里，闻别人身上的味道可是在……在…… 　　在求偶啊…… 　　香水也就算了，他竟然夸杜锐澜的味道好闻…… 　　耍流氓！杜锐澜耍流氓！ 　　苏黎心里的小猫嗷嗷打滚，一双小爪子把他心窝挠的痒痒的，他吭哧吭哧了半晌也没搭上话，转过头，飞快地把话提扯到一边去，尽可能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那个，你看，我做的猫粮是不是比买的受欢迎多了。” 　　杜锐澜这才将目光从苏黎粉扑扑的脸颊上挪开，看向桌子上的两只碗。猫咖里的猫平时都吃的不错，还有客人买猫零食喂它们，但是依旧把苏黎做的猫粮吃了个精光，而旁边的碗里还剩下不少。 　　杜锐澜的眼神里带了点欣赏：“是。” 　　苏黎显摆完了，正打算把剩下的小半袋收起来没事的时候嗑着玩，却突然发现大概是刚才袋子口没封好，这会儿已经被几个机灵的小猫掏出来全给吃了，他叫了一声，跑过去检查，发觉真的被吃得一颗也不剩，心疼道：“怎么全给我吃了，我还想留着自己吃……” 　　苏黎意识到，自己今天露的馅实在是太多了，都快从馅饼变成披萨了。 　　他咽了口口水：“我还想留着给崽崽吃呢。” 　　杜锐澜听到崽崽，表情中立刻带上了笑意，他对苏黎道：“你这种猫粮，可以量产吗？” 　　苏黎知道他新收购的公司，因此也并不觉得意外，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原材料都是普通的食材，只不过是配比和制作流程要控制。” 　　他笑眯眯地看着杜锐澜：“你要买我的配方吗？我不要钱，要股份，你算我技术入股，怎么样？” 　　杜锐澜看着他，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此时微微眯着，盛满了狡黠灵动的光芒，活似一只小狐狸，在大尾巴狼面前耀武扬威，还觉得自己聪明得要命的那种。 　　杜锐澜弯了弯唇角：“你还知道技术入股？” 　　苏黎道：“你别看不起人！” 　　他声音实在是软，丝毫震慑力也没有，说出来无端的像是在撒娇，杜锐澜听得心里软软的，竟半点谈生意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逗猫一样，轻松道：“技术方的出资义务包括权利转移和技术转移，你有专利吗？有相关技术文件吗？有第三方机构的认证吗？” 　　苏黎愣愣的。 　　杜锐澜逗他：“什么都没有，想从我这空手套白狼？” 　　苏黎不高兴：“谁空手套白狼了，我有配方。你不要拉倒，等我自己找个代工厂做出来，把你的公司整垮。” 　　这下杜锐澜真的笑出来了，收购这家公司本来就是随心之举，看着那些毛绒绒软绵绵的小东西喜欢罢了，和那些喜欢网红的富二代随手投资个直播平台或者小娱乐公司的行为有些相似之处。他压根也没想靠这家公司挣钱，哪怕是只进不出呢，他其他的产业漏点零头出来也养得住了。bingo再小再潦倒，目前也是有言通这个庞然大物做靠山的，这小家伙，倒是张嘴就来。 　　苏黎看他嘲笑自己，更不乐意了：“你笑吧，以后你再也别想看见崽崽了！” 　　这可不行，杜锐澜收敛了笑意，与他商量：“这样吧，给你股份当然可以，手续合同我全部帮你办妥。” 　　看着对方亮起来的眼睛，杜锐澜慢慢道：“你把崽崽给我，怎么样？” 　　苏黎表示他觉得不怎么样！ 　　卖身求荣的事情做不得！ 　　看到对方炸起了毛准备大声斥责他，杜锐澜立刻收势：“明天下午三点，带着技术文档和样品来这个地址。” 　　苏黎一腔愤怒无处释放，气成了个河豚，还得自己慢慢放气儿，他看了看杜锐澜递给他的地址，是城外的一个地方，苏黎没怎么去过，感觉有点偏僻，他狐疑道：“没有骗我吧？” 　　杜锐澜道：“骗你没什么意思。” 　　骗起来也没难度，骗成功也没成就感。 　　苏黎没听懂，傻乎乎地“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搜杜锐澜给他的地址。杜锐澜看着他毛绒绒的细软发丝，内心忽然十分想上手摸一把，说不定手感也很好。但他没那样做，只是对苏黎点点头：“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崽崽。” 　　崽崽，崽崽，就知道崽崽。 　　苏黎在心里骄傲地甩了一下大尾巴。 　　当晚他连夜整理了一份文档，三点多的时候看着自己的作品伸了个懒腰，十分满意。这叫什么，这叫生财有道，这叫知识就是力量！要知道这个猫粮配方可是当初苏黎亲自一口一口尝出来的，堪比神农氏尝百草，如今能变现了，苏黎觉得非常得意。 　　第二天下午苏黎打了个车到约定的地方，杜锐澜给的地址是一片轻工业园区，苏黎查了资料，bingo最早是一家猫粮代工厂，后来做大了才开始自己成立公司，但是经营情况非常差，短短三年就走到了破产边缘，被杜锐澜收购了。 　　这里应该就是猫粮的生产工厂了。 　　苏黎走上前，和门卫说明来意，门卫打了个电话，很快走下来几个人接他，两男两女，苏黎没看到杜锐澜，便问了一句：“杜锐澜呢？” 　　接待他的男人愣了一下：“谁？” 第7章 爪印 　　苏黎不解地看着对方，他核对了一下杜锐澜给他的地址，确定没错：“杜锐澜啊，他让我来的，他呢？” 　　为首的男人恍然道：“你是说言通的杜总吗？” 　　苏黎：“是啊。” 　　男人哭笑不得：“他来这里干什么？” 　　苏黎又强调了一遍：“是他让我来的。” 　　男人指指自己的工牌：“我叫罗山，是工厂的生产部总监，我上面还有工厂的总负责人，他上面是宾宝的总经理白总，即使是我们白总，也不会直接对和杜总对接，而是杜总手下的总监和副总裁。小伙子，这一点小事，杜总不会亲自来的。” 　　随着他的描述，苏黎脑海中生长出来一棵大叔，树根上写着杜锐澜，尖端的小叶子上写着罗山。 　　苏黎干巴巴地说：“啊，他这么忙啊。” 　　罗山笑道：“应该很忙吧，反正我们这种小喽啰是没有见他的机会的。你是怎么认识杜总的？” 　　苏黎心说他想包养我，嘴里却含糊道：“就是偶然在咖啡店碰上的。我们进去吧，我把我整理的资料给你看看。” 　　一行人走进了工厂的院子，罗山落在苏黎后面，和旁边的人对了个眼色，对方笑着冲苏黎扬了扬下巴，罗山低声骂了他一句，也笑了。 　　苏黎在工厂忙了一天，走了好多的路，晚上回到店里累得要瘫了，变成猫让苑苑给他捏小脚脚，至于为什么要变成猫……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女孩子会愿意给男人捏脚啊！老板也不行！ 　　白色的大猫咪仰面躺在毛绒猫窝里，肚皮朝上，四只爪爪朝天翻着，白色的长毛中露出四个又粉又嫩的肉垫，苑苑抱膝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一只手揉捏着苏黎的后爪。他的肉垫软软的嫩嫩的，因为没怎么走过路而十分的干净，像一颗Q弹Q弹的草莓味软糖。 　　苑苑给他捏了一会儿，舒服得不得了，苏黎又累又困，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几乎要睡着了，却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一双水蓝的眼睛倏然睁大：“喵？” 　　苑苑拿着手机看了两眼，笑着给它展示：“猛男必看。” 　　苏黎眨巴着困倦的眼睛看了看，也是非常满意，喵喵叫了两声，拿爪子指挥苑苑把这张图片换成了他的头像，接着躺回去继续打呼噜。 　　时间已经是九点多，店里没有客人了，猫咪们各自找了地方睡觉，店里安安静静的，与窗子外面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步行街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感到温馨和舒适，苏黎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苏黎以为这一觉睡得很久，似乎一睁眼就已经是早上了，可他被人弄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却依旧看到暖黄的灯光和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苏黎懵懵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突然感觉肚子一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这东西还会动！肚皮是动物最需要保护的地方，苏黎心中警铃大作，完全是出于猫咪自保的本能，后腿蜷起，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一蹬！ 　　“喵嗷——”苏黎凶狠道。 　　“嘶——” 　　苏黎四脚朝天，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张俊脸。 　　这张俊脸，刚从自己肚皮上抬起来，还被它狠狠踹了一脚。 　　杜锐澜轻轻倒抽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脸颊上碰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看到了一丝细细的血线。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苏黎心中一颤，第一反应，我擦，破相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叫他一脚给踹破相了！造孽啊！ 　　第二反应，我擦擦擦擦擦，我的三十万啊啊啊啊啊！ 　　苏黎一个鹞子翻身，飞快爬起来，谄媚地跑到杜锐澜身边，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杜锐澜还悬停在空中的手，大尾巴高高竖起来，故意扫过杜锐澜的手臂，同时还嗲里嗲气地喵喵叫了两声，声音拉的长长的，又娇又软，把吃奶那会儿的功底都拿出来了。 　　杜锐澜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苏黎心一沉，完蛋了，杜锐澜对他的爱消失了！ 　　苏黎痛心疾首，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脚。 　　然而下一秒，就在苑苑着急忙慌地拿着酒精和棉签跑过来的时候，杜锐澜伸出手，把苏黎抱进了怀里，亲了亲他的脑袋：“对不起，是不是吓坏了？” 　　苏黎被抱起来，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即使是一条后腿从杜锐澜的胳膊和胸口之间漏了下去也不敢缩回来。 　　苑苑紧张地打开酒精瓶子：“先生，我帮你消一下毒吧，您别紧张，我们家的猫都定期打疫苗的，不会携带病毒。如果您不放心要打疫苗的话我们也是全额赔偿的，我们……” 　　杜锐澜轻轻“嘘”了一声：“我没事，你没看到崽崽吓到了吗” 　　苑苑：“……” 　　我没看到。 　　我也不知道是我瞎还是你瞎。 　　杜锐澜小心地抚摸着怀里猫咪的头顶，一下一下给他顺毛，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猫咪吓坏了会有应激反应的。” 　　苑苑干巴巴道：“啊，我们家崽崽它胆子大，先生您真的不擦一点酒精吗？” 　　杜锐澜珍惜地在苏黎头顶亲了亲，直接把他抱到一边的沙发上去坐着了，苏黎僵持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人似乎真的对自己那一脚毫不在意，才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杜锐澜怀里，两只被折起来的前爪从自己身下抽出来，搭在了杜锐澜的手臂上，漏下去的后腿也收了回来，乖乖地在他腿上趴好。 　　杜锐澜在店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期间除了抱着苏黎几乎没做什么事情，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苏黎才从沙发上跳下来，钻到一边的毛毯里变回了人，一边把毯子围在身上一边问苑苑：“他怎么来了？” 　　苑苑委屈道：“我哪里知道啊，难不成客人来了我还得问他你怎么来了吗。” 　　苏黎一想也是：“那他进来干嘛了，我一醒来就看见他趴我肚子上，真是……这个人真的是……” 　　真的是特别流氓！ 　　苑苑道：“他过来就说倒一杯白水，然后给了……” 　　苑苑举起店里收款用的手机，截图上赫然是人民币一万元整。 　　苑苑惶恐道：“我跟他核对他也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赶紧去吧台后面做那一万块钱一杯的白开水了啊，然后他就，他就……” 　　苑苑捂着脸：“他就对你……那个……了……” 　　苏黎红着脸炸毛道：“干什么干什么遮遮掩掩含混不清的！把话说清楚了！这个那个哪个啊！” 　　他气哼哼地抱着毯子跑了：“我回后面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我看这个店不用开了，全靠我卖身养着得了！” 　　苏黎跑回去了确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抱着手机打开几次又关上，最终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苑苑说你今天晚上过来了，怎么突然有空？ 　　杜锐澜刚回到公寓里，正准备脱了衣服去洗澡，手机震动起来时他拿过来扫了一眼，简短的回了两个字：顺路。 　　他懒得去解释，是打开手机想问问苏黎今天的进展，进而看到了苏黎的新头像，从光影和装潢看出来崽崽大概这个时候就在猫咖里，便下班回家的路上拐去了小狸家。 　　好长一段话，想想就麻烦。 　　杜锐澜将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起身去浴室了，苏黎翻来覆去地把那两个字看了几遍，从横竖撇捺里都读出了敷衍。 　　刚才还抱着人家又亲又摸的，掉了一根毛都怕疼，现在就这副语气？早知道刚才就该给你留三道爪印，一条真是便宜死你了！ 　　苏黎气哼哼的，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好，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睡觉。 　　第二天苏黎接到罗山的电话，说是工程部对新配方的制作已经拟定了初步的章程，但大规模的产出还需要时间，而苏黎想要的股份，也需要会计师和第三方机构评估后才能拿到确切的数字。 　　不管是多是少，股份应当是可以拿到了，苏黎人逢喜事精神爽，干起活儿来都分外卖力，连店员在门口捡了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都没生气，大手一挥：“领进来吧，等下带去医院做个检查，有钱的感觉就是好，等我拿到了股份，以后就可以坐着吃分红了，到时候给店里的崽们买最好的猫粮，是不是呀大芒果？” 　　他笑着去逗弄趴在沙发上的橘猫：“就数你吃的最多，十橘九胖，你是剩下那个压倒炕的。” 　　然而平日里还算活泼的芒果却显得恹恹的，也没有配合苏黎的演出，而是将头偏到了一边，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苏黎脸上的笑意淡去，他伸手摸了摸芒果肚子和后腿之间的温度，接着便将芒果抱了起来：“苑苑，这几天芒果还是吃得不多吗？” 　　苑苑道：“是啊，不爱吃也不爱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苏黎道：“帮我拿个体温计过来，我摸着有点发烧。” 　　苑苑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拿体温计了。 第8章 传腹 　　宠物医院。 　　医生将几张化验单摆放在一起，几乎一眼就确定：“大概率是猫传腹。你现在带猫咪去做个X光片，看一下有没有腹水，有的话需要抽积液化验。” 　　苏黎脸色一白，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猫传腹，传染性腹膜炎，之前一直被称为猫的绝症，如今即使有了特效药，治愈率也只有70%，最可怕的是，会通过唾液和粪便传染。 　　苏黎求助地看着医生：“真的吗？能确诊吗？我家还有小奶猫……” 　　医生指着化验单上的数字：“白球比只有0.4，SAA值也非常高，是典型的猫传腹症状，你这猫比较胖，看不出来是不是有腹水，得去做影像检查。家里的猫赶快隔离，有症状要立刻带来，先按传腹治疗，尤其是奶猫，抵抗力低，很容易被传染。” 　　苏黎咬紧了嘴唇。 　　他家不是一只猫两只猫，而是几十只啊！ 　　他低声问：“大夫，治这个需要多少钱？” 　　医生道：“一般来说FIP可以选择常规治疗和靶向药治疗，常规治疗价格比较低，但治愈率较低，靶向治疗针对性强，见效快，副作用小，治愈率高，但价格贵。两者都不能保证永不复发。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啊，传腹治下来需要两万左右，你要是负担不了得告诉你家长才行。” 　　苏黎慢慢抚摸着芒果的后颈，没有说话。 　　医生体贴道：“当然了，治疗或者不治疗都是主人的选择，猫咪得病了也很痛苦，治疗的过程也很艰难，如果放弃的话也不用有思想负担。” 　　因为没钱或者单纯是不愿意给宠物花钱而放弃治疗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人只是听到价格就直接离开，连安乐死都不会考虑。医生见惯了，也清楚宠物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个宠物，所以他也不会去指摘什么。 　　苏黎摇摇头：“没关系，我们治。我先带它去做检查。” 　　芒果被套上了伊丽莎白圈，两个医生按着它给它抽腹水，芒果一直是个老成持重的猫，因此并不挣扎，乖顺地趴在手术台上，只是一直看着苏黎。苏黎安抚地摸摸它的头，让它听话，然后转身走出治疗室，站在门口给高然和苑苑发消息。 　　当天下午，小狸家的猫咖和猫馆都关店，只剩下一个消毒清理过的宠物用品店还开着，所有的猫咪都被分开关在了单独的笼子里，食水、猫砂也分别供给，苑苑一个一个给猫咪测了体温，不妙的是，有三只小猫都在发烧。 　　光是检查的费用就花去了近一万，苏黎抱着自己的小账本，一筹莫展。 　　当初开店的钱就花光了他的积蓄，还跟他妈妈借了一部分，现在都还没还完，如今店里只进不出，他去哪里筹十万块钱出来？况且十万都只是个保守的数字，如果还有小猫发病，或者治好的猫咪病情复发…… 　　苏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如果真的不行，他就只能去找他爸借钱了，总不能卖身吧…… 　　苏黎看了眼手机屏幕，在卖身和跟爸爸要钱之间摇摆了一下，决定晚上去他爸家一趟。他把芒果托付给医生照顾，然后给他爸苏宇平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苏宇平答应的很快，让他早点过去。 　　苏黎在路上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路过商场时看见一家乐高店，很多小男孩在里面拼乐高，他便也进去买了一盒出来。苏宇平再婚后又和现任生了个小男孩，算起来应该有十来岁了，应该会喜欢这种玩具。 　　到苏宇平家的时候六点多，别墅里灯火通明，苏宇平、贺兰清和他们的儿子苏展为都在客厅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苏黎上前将东西放下，顺手把乐高盒子递给苏展为：“在商场买的，我看见好多小孩在玩。” 　　贺兰清温柔地笑着将盒子接过去放在自己手边，道：“展为快谢谢哥哥。以后可别买这么多东西了，这些玩具什么的贵不说，买来也是放着，他也不爱玩。” 　　苏黎从保姆手里接过热毛巾擦手：“不喜欢这个吗？”苏黎在苏展为出生后就念了寄宿学校，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所以也不算太亲，更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贺兰清笑道：“小孩心思谁猜的准，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玩些车啊机器人什么的，这孩子偏不，前几天让我给他报个什么编程班，我陪他听了一节课，听得我头都大了，他却觉得有意思，花了三万多报了，展为，你报了就好好学啊，不许浪费钱。” 　　苏展为嗯了一声，苏宇平却高兴得很：“给孩子学东西叫什么浪费钱呢，展为还想学什么都跟爸爸说，爸给你报班，找最好的老师。” 　　苏黎在一边，跟着笑。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桌上摆了不少海鲜，苏黎喜欢吃，每次来家贺兰清都会做，这倒是让他也不怎么反感这位继母，毕竟她手艺真的好。饭桌上大多是他们一家三口在说，苏黎一个人埋头苦吃，等他慢吞吞地吃饱了，时间也到了八点，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贺兰清带着苏展为上去写作业，客厅里终于只剩下父子两个，苏黎斟酌了片刻该怎么开口，却让苏宇平抢了先。 　　苏宇平看着他，道：“最近有点什么想法没有？” 　　苏黎笑笑：“有什么想法？店里生意不错，天天累得要命，哪还有空想东想西的。说起来最近店里遇到了点麻烦，我……” 　　苏宇平皱眉打断他：“你天天捣鼓那些，再辛苦能有什么成就？” 　　苏黎抿了抿嘴唇，没再继续。 　　苏宇平继续道：“大好的年纪，正是要做出点事业来的时候，家里也有供你发展的平台，这是多少人想要都没有的机遇，你呢，放着家里给你安排的职位不做，去养猫，你说说你……” 　　“宇平，你书房的钥匙呢？展为他们老师留了课外阅读的作业，他想在你那找本书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苏宇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楼上下来的贺兰清打断了，他没再接着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你好自为之吧。钥匙我给你拿。” 　　苏黎点了点头：“爸，我先走了。” 　　苏宇平正站起身去拿钥匙，闻言看向他：“这就要走，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 　　贺兰清见状劝道：“这是干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宇平，我让展为先做别的作业，你们聊天，小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待会儿。” 　　苏宇平闻言更添堵：“都在一个市里，开车半小时就到，有什么不容易！” 　　苏黎受不了了，他站起来，拿上自己的东西：“没事阿姨，我店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爸我走了。” 　　他说罢也不想管身后人的态度，快走两步拉开门出去，直到坐进车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的抚养权是给了苏宇平的，他母亲，不知道是被动还是主动的，放弃了抚养权。 　　在人生的前十几年，苏宇平和贺兰清待他都还不错，也有那么几次值得拿来回忆的温馨时刻，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因为苏展为的出生，或许是因为他去住校，苏黎和这个家越来越格格不入，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三口之家以外的人。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苏黎拿起来一看，是高然的消息，芒果刚打完针，被带回家睡觉了，送去医院的三只小猫或多或少都查出来有腹水，高然垫付了医疗费，已经做了初步的治疗。 　　苏黎先转了一万块钱过去，然后退出与高然的聊天界面，往下翻了翻，找到杜锐澜的对话框。 　　他犹豫了片刻，敲字：三十万？ 　　杜锐澜正在办公室里，言通的财务总监站在一旁，等待他审批季度报告，杜锐澜翻过一页，眼神从表格中金额庞大的数字上掠过，言通旗下的产业，一个季度的资金吞吐量都动辄几十亿，报表上的数字拖出长长的一串，杜锐澜浏览的很快，突然间他的目光定在其中一处，屈起中指敲了敲纸面：“这数据有问题，把负责人叫过来。” 　　站在一旁待命的助理许智立刻去拨电话了，杜锐澜将剩下的报告看完，基本与他预期的相符，等待负责人过来的间隙，就看到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他拿起手机，回道：终于松口了？ 　　苏黎：有空过来抱猫吧。 第9章 买猫 　　“……什么洗澡啊剪指甲啊之类的都让他来店里做，免费就好，反正你就跟他说我们送佛送到西售后服务包到底。”苏黎嘱咐高然，“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说不卖了！” 　　高然抱着苏黎给自己打包好的小包袱，泪光闪闪：“老板，你真的要把自己卖了啊，其实咱不至于的，大家凑凑也能拿出来，也就十几万，你这，牺牲太大了。” 　　苏黎也眼泪潸然：“我得对我的店负责，你放心，杜锐澜那样的人肯定忙得不得了，以后他出门上班了我就溜回来，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假装走丢，成功脱身。” 　　高然一愣：“这、这不是仙人跳吗？” 　　苏黎“啧”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学了个词儿就瞎用啊。” 　　苑苑在一边点头：“这不是仙人跳，这叫诈骗，数额还特别巨大。” 　　苏黎：“闭嘴吧你！” 　　说话间放风的店员跑了过来：“哎店长，那三十万来了啊。” 　　高然催促：“快快快，快变！” 　　一个成年人原地变成了一只大猫咪，高然蹲下来把他的衣服收收好，塞在了柜台后面，然后对苑苑怀里的苏黎低声叮嘱：“老板，你撑住啊，姐妹们凑够了钱就去给你赎身。” 　　苏黎踹了她一脚，我那是去享福了好吗，别耽误我吃香的喝辣的。就凭杜锐澜的表现，他敢说这绝壁是个猫奴晚期，把猫当主子供奉的那种，要不然给三百万他都不会卖的。再说了，如果杜锐澜真对他不好，那找机会跑了就好，大不了以赔偿的形式把钱还了，就算是抵押贷款，只不过抵押的是自己而已。 　　他心里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这边杜锐澜已经走进了店里，两个漂亮姑娘站在那他却跟没看见一样，径直朝苑苑走过来：“崽崽。” 　　苑苑把猫递了出去，她内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高然轻咳一声：“杜先生，我们崽崽可是老板的心尖肉，店里遇到了麻烦才转手的，希望您也能对它好点哈。” 　　杜锐澜这才发现：“苏黎呢？” 　　高然：“我们老板受不了和崽崽分开，所以没在。” 　　杜锐澜点点头，宠溺地点了点猫咪的鼻尖：“我会对它好的。” 　　高然亲眼看着自家老板被调戏，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继续自己的任务：“那个，就是您看您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我们店里赠送一个附加服务，免费帮它洗澡、剪指甲，刷牙，修剪毛发这些，您有需要的时候就送到店里来就行了，我们老板也想它，这样还能偶尔见见。” 　　杜锐澜无可无不可，专注地将苏黎身上的一根浮毛摘掉。 　　高然继续道：“还有啊杜先生，这猫要是您不喜欢了，记得拿回来退啊，我们给您退全款的，可千万别扔了杀了炖了吃了什么的。” 　　杜锐澜手下一顿，皱眉看向高然。 　　高然被他看得打了个寒噤：“我不是说您看起来是坏人啊，就是，这个，我们娘家人，是吧，娘家人就是爱操心。” 　　苏黎：“……” 　　这张嘴可真是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啊，早知道我就给你缝上算了。 　　被一人一猫用杀人的眼神看着，高然头皮发麻，但还是顽强地说了下去：“然后我家崽崽吧，他……” 　　“我家。”杜锐澜打断道。 　　高然：“……行吧，您家崽崽，他比较馋，不喜欢吃猫粮，爱吃人吃的东西，所以就少喂它猫粮，您平时吃饭的时候给他盛一碗就行了，最好别放地上，要是能让上桌就再好不过了。” 　　杜锐澜语气顿时有些不好：“猫的肝脏和肾脏长时间处理人类的食物会出问题的，这你都不知道吗？你们平时就这么喂它？” 　　高然：“啊……我们，就，崽崽吧，他肾好！” 　　苏黎：“……” 　　多谢你夸奖。 　　杜锐澜对高然已经不耐烦了：“它不爱吃猫粮，我会让人做猫饭给它，不劳你费心。钱转过去了，钱货两讫，先走了。” 　　“等等等等！”高然被杜锐澜那一眼看得冰冻三尺，内心哗啦啦流泪，却还是得完成老板的托付：“杜先生！最后一件事！崽崽他不能绝育！绝对不能绝育！” 　　杜锐澜停下脚步：“为什么？” 　　苏黎：“喵呜！” 　　废话，我是个人，换你你想被阉？你阉我一个试试看，抓花你的脸！ 　　高然道：“就是之前带他去绝育他都叫得撕心裂肺的，他真的很珍惜他的蛋蛋。” 　　杜锐澜低头看了看苏黎，对高然道：“它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逼它。” 　　说罢便要往门外走，苏黎眼角瞥到他的小包袱，还被遗忘在柜台上，连忙从杜锐澜怀里挣脱了出来，跳到包袱旁边，喵喵叫了两声。 　　高然连忙介绍：“这里面都是他喜欢的玩具，给他带上吧。” 　　杜锐澜走过来，温声道：“我给崽崽买新的好不好？” 　　苏黎趴在了包袱旁边，摆明了包在猫在，杜锐澜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立刻便伸手把那个帆布兜子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将苏黎抱起，苏黎这才跟他走了。 　　杜锐澜单手抱着猫，苏黎就趴在他的肩上，因此他没有看到，怀里的猫朝着身后的店员挥了挥前爪，活像个招财猫。 　　苏黎被抱上了那辆宾利，杜锐澜坐在后排，将苏黎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在腿上，对司机道：“回家。” 　　车子应声启动，苏黎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车内的装饰，以白色和深棕色为主，看起来明亮轻快却不轻浮，很上档次，比他五万多买的比亚迪还是好很多的。 　　他探出爪子踩了踩坐垫，软软的，估计是很好的皮料，还没等他好好感受一番，车子轧过减速带，稍稍有些颠簸，杜锐澜便将他的爪子收了回来：“崽崽别乱动，等回家再玩。” 　　司机被杜锐澜这软和得不像话的语气吓了一跳，十分想扭头看看，毕竟杜锐澜和他说话的时候宛如向电脑里键入指令的机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老板哄人……啊不是，哄猫。不过最终还是没那个胆子，继续目视前方，默默开车。 　　苏黎非常乖顺的收回前爪，既然当宠物，就得有宠物的自觉。 　　杜锐澜怕它无聊，便将放在旁边坐椅上的袋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个兔子布偶，正是之前他出差时带给崽崽的，杜锐澜微微一愣，随即笑开：“这么喜欢我送你的玩具？” 　　苏黎飞快地将娃娃抢过来抱在怀里。 　　他对玩具确实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这个娃娃大小刚好，所以他把里面的棉芯掏了一个洞，藏了个手机进去，杜锐澜手劲不小，要是捏着捏着发觉不对劲了可就糟糕了。 　　苏黎喵了一声，把兔子拖到怀里来抱好。 　　杜锐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家里还有很多。” 　　苏黎虽然不乐意给人全职当猫，但是对卖给杜锐澜这个事也说不上抵触，甚至有点期待，期待杜锐澜这么一个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只猫愿意和他玩的晚期猫病患者会怎么对待自己。 　　苏黎暗自琢磨着，这待遇应该差不了。 　　琢磨了一会儿苏黎就有点犯困，车子轻微晃动着，他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杜锐澜家里。一般来说猫咪即使睡着了也很警醒，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被惊醒，奈何苏黎是个假猫，睡得死沉，一直到了家门口才猛然惊醒。 　　杜锐澜将他换了个手抱着，一边输密码一边笑道：“书上说猫只有在信任的人身边还有熟悉的环境中才会进入深度睡眠，崽崽这么信任我吗？” 　　苏黎：“喵~” 　　你想多了，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假猫而已。 　　杜锐澜听不懂，他将门推开，径直抱着苏黎走到客厅里，将他放在一处平台上：“还睡不睡？不睡就来看看，哪里不满意，咱们再改。” 　　苏黎探头往外一看，才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猫爬架三层的跳台，这个猫爬架放一共有四五层，苏黎站起来，后腿蓄力，连着跳了几层台子，发觉这应该是两个甚至是三个猫爬架搭在一起做成的，比他们店里的那个大了五倍不止，长度有四五米，高高低低的平台几十个，太空舱、吊床、鸟笼窝等等，十只猫在上面跑酷都不会撞车。 　　苏黎：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 　　杜锐澜看到他上上下下地巡视自己的领地，看起来是很满意的样子，心情颇为愉快：“夏天用实木的，等冷了给你换一个绒毛的，已经在做了。” 　　苏黎添了添嘴巴，这个待遇比他想象中还好了那么一点。 　　杜锐澜伸手将他抱下来，走到客厅的墙边，地上隔了几米放着一个猫咪形状的陶瓷小碗和一碟清水：“这是吃的和水，你想吃东西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猫砂盆放在阳台了，阳台窗子已经封好，给你放了瓦楞纸猫窝，你可以随便去，阳台上的植物虽然都让人鉴定过了对猫咪没有毒，但是最好不要吃，我买了猫草给你。” 　　苏黎喵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想回去继续玩他的猫爬架，但是这还不算完，杜锐澜抱着他往右手边的走廊里走去，一直走到尽头，拉开了玻璃门。 　　苏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装潢，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一点点冲击。 　　杜锐澜道：“这是你的房间，你看看，喜不喜欢？” 第10章 回家 　　那间房间应该有三四十平米的大小，带落地窗，阳光很好，左手边的墙上铺满了浅棕色原木纹理的墙纸，装了壁挂式的猫爬道，有跳台、剑麻柱、镂空猫窝、悬梯，整整一面墙都被打造成了猫咪的游乐场，而右手边则是照片墙，现在上面只用磁铁固定了三张照片，都是苏黎发给杜锐澜的。 　　照片墙下面放了个灰色的布艺沙发，沙发边上是个带玻璃门的两米高的大柜子，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猫粮、猫砂、罐头、猫条、零食等等，地上铺了一张地毯，扔着几个软垫子和一堆各种各样的玩具。窗子左边的墙根摆了喂食器和流动饮水机，右边搭了个帐篷猫窝。 　　杜锐澜推开左手边一扇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门：“这是卫生间。” 　　一个猫砂盆，一个小浴缸，一台宠物店里用来吹干毛发的笼式暖箱，架子上摆着十几瓶各种牌子的宠物香波。 　　苏黎：“……” 　　他真情实感的认为，就是养个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早知道你这条件这么好，我还犹豫个啥！全职当猫？没有问题，我可以当到死！ 　　这他妈什么三千宠爱于一身养猫法！ 　　苏黎万分感动地蹭了蹭杜锐澜的下巴：“喵呜。” 　　金主爸爸，谢谢你。 　　杜锐澜将它放下：“喜欢就好，家里的门都开着，去哪都行，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不陪你了，你自己转一转，熟悉一下。” 　　杜锐澜转身离开了，苏黎立刻跳到猫爬架上去来回跑了两圈，又翻了翻地毯上的玩具，市面上常见的逗猫棒、不倒翁、转盘之类的全都有，问题是苏黎一个成年人确实对这些兴致缺缺，他玩了一会儿，便离开房间，去探索杜锐澜的房子了。 　　这是个大平层，面积非常大，光那个客厅就足以和苏宇平的别墅客厅媲美了，装修是现代简约风，非常大气，但是也稍微有点空旷。如同杜锐澜所说，几乎所有房间都开着门，方便苏黎进出，但是大部分房间看起来都不怎么使用，苏黎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让苏黎有点窝心的是，基本上隔一两个房间，杜锐澜就会给他放上猫窝、水粮和猫砂盆，免得它要走太远，虽然这并没有必要，但是苏黎还是感动又嫉妒地想…… 　　可恶的有钱人。 　　苏黎把房子逛了一圈，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没有造访，一个是杜锐澜的卧室，门是掩着的，但是他没有进去，而另一个，就是杜锐澜现在正在使用的书房。 　　这两个房间应该是杜锐澜用的最多的，其他房间都没什么人气。苏黎有点想进去找杜锐澜，又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方不方便，于是蹲坐在门口，叫门：“喵呜。” 　　很快，门打开了，一身正装、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杜锐澜弯腰抱他：“怎么了崽崽？找我有事？” 　　苏黎用前爪抱住杜锐澜的胳膊，感觉自己抱紧了金主爸爸，非常安心。 　　杜锐澜走回办公椅前面坐下，苏黎动了动身子，将头枕在了杜锐澜手臂上，杜锐澜的左手被它压着，便也没有抽出来，只是笑了笑：“好黏人。” 　　苏黎咕噜了一声。 　　杜锐澜的右手还能用，便单手操作电脑处理邮件，大部分是抄送他只需要看看的，少部分才需要打字回复，但杜锐澜的速度还是慢下来不少。 　　即便如此，杜锐澜也没有把手拿出来的意思，相反动作还十分小心，生怕把苏黎惊醒。 　　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未读邮件清理的差不多，苏黎还睡得很沉，杜锐澜拿出手机，对着怀里的猫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季平清。 　　季平清和他是大学同学，后来又一起出国留学，只不过杜锐澜念的是经管系而季平清读的是法律系。 　　季平清那边大概是闲着，很快就发来一条信息：你真养猫了啊。 　　杜锐澜唇角微微翘起：是啊，现在就在我怀里睡着呢。 　　季平清啧啧称奇，发了条语音过来：哪天你有空我到你家去看一看，世界上竟然还有不怕你的的猫，比警犬还胆子大。 　　杜锐澜喜欢带毛的小动物，关系密切的朋友都知道，更知道但是会动的动物，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待上超过十秒，哪怕是受过训练的工作犬，也只能一边瑟瑟哀鸣一边服从命令。 　　上次季平清找了关系给他介绍了一只德牧，退役警犬，威风八面，连穷凶极恶的罪犯都不怵，然而到了他手里，从鼻头到尾巴尖都表现出了抗拒，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嘤嘤声。杜锐澜不忍心看劳苦功高的警犬退役了还要受这等罪，万般不舍地摸了摸它的毛，松手了。 　　所以，季平清才对于这只胆大包天的猫崽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杜锐澜：不要发语音，崽崽在睡觉。 　　季平清：我就服了，就知道你养猫之后铁定变成无脑猫奴。我跟你讲，猫和小孩一样，也需要教育的，你如果不管他可就无法无天了，到时候乱拉乱尿咬人抓人，就你那脾气，太灾难了，还是防患于未然啊。 　　杜锐澜皱皱眉：崽崽很乖。 　　季平清默默腹诽了一句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崽崽，敲字回复：昧不昧良心，前两天我们所里在言通法务部的同事回来还跟我们议论说你脸上不知道被哪个辣妞抓了一条血痕，我还没来得及盘问你，估计着就是你家的崽崽的杰作吧？ 　　杜锐澜下意识摸了下脸颊：这么明显吗？ 　　很细的一道血痕，没几分钟的功夫就自己止血了，杜锐澜压根就没当回事，如果不是季平清说起，他都忘掉了。 　　季平清：那放在普通人身上确实不怎么明显，但您这张可以放进国家博物馆展览的脸，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别说破了条印子，哪怕掉根睫毛，他们也能看出来 　　杜锐澜嗤笑一声：如果有谁连我掉了根睫毛都能看出来，你还是给我们公司换个法务吧，把他那双眼睛送博物馆展览去 　　两人说笑了几句，季平清要赴晚上的饭局去了。杜锐澜书房的门也被轻轻敲了敲，家里雇的钟点工喊道：“杜先生，晚饭好了。” 　　苏黎被惊醒，睁开眼睛在杜锐澜怀里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听见钟点工的话，苏黎立刻意识到自己也该吃饭了，于是应和道：“喵！” 　　杜锐澜伸出手往苏黎覆盖着一层软白毛的肚皮摸去：“崽崽饿了？” 　　苏黎下意识地曲起后腿蹬在杜锐澜手上，那肚皮是随便能摸的地方吗！不过这次他很有分寸，没有伸出爪钩，只是拿肉垫踩住了杜锐澜。 　　杜锐澜反手握住了苏黎的爪子，捏了捏。 　　苏黎：“喵。” 　　少动手动脚。 　　杜锐澜抱着他走到餐厅，阿姨煎了牛排做晚餐，杜锐澜旁边的位置上则放了一张餐垫，垫子上摆着一碗猫粮。虽然高然说崽崽不吃猫粮，杜锐澜却还是想试试，毕竟猫粮是按照营养配比给猫准备的食物，比人的食物更合适。 　　然而苏黎却连看都没看那猫粮一眼，蹲坐在杜锐澜腿上，径直去咬他的牛排。 　　“唉，咪咪！”阿姨连忙叫道，“你的饭在这儿呢。” 　　 　　苏黎：“喵！” 　　本喵不叫咪咪！ 　　杜锐澜笑着将自己面前的牛排推开，把猫粮端过来：“崽崽，吃这个好不好？” 　　苏黎从杜锐澜腿上爬起来，站到桌子上，继续去咬牛排。这可是他在杜锐澜家里吃的第一顿饭，必须把“我不吃猫粮”这一基本原则打在公屏上，否则以后自己的伙食肯定没法得到保障。 　　“崽崽。”杜锐澜的语气有点无奈，他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捂住了苏黎的嘴，苏黎被迫离开牛排，气得咬上了他的手指，但是没敢用力，只是磨了磨牙齿。 　　杜锐澜察觉到猫咪小心的啃咬，心情好极了，他对阿姨道：“牛排拿去冲一下，把调料洗干净，切成小块。以后给崽崽做猫饭，不用喂猫粮了。” 　　阿姨道：“那您吃什么？这牛是今天上午才杀的，就送来这一块，剩下的都不新鲜了。” 　　杜锐澜摸摸苏黎：“随便给我做点就好。” 　　苏黎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没娇贵到要吃当天现杀牛肉的程度，搞不好还是从什么日本法国澳大利亚空运来的，他就吃的普普通通的肉就可以，于是勾起爪子，小心地将盘子推向杜锐澜。 　　杜锐澜讶异道：“崽崽要让给我吃吗？” 　　苏黎又把牛排往他那里推了推，意思很明确了，你吃。 　　杜锐澜这下子是真的笑开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好乖，乖崽崽，这个给你吃，我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吃。” 　　他笑着把苏黎拥过来，亲了亲他毛绒绒的额头，苏黎有点害羞，转了转耳朵。 　　杜锐澜对阿姨道：“去洗吧。” 　　阿姨端着盘子，有点心疼：“给咪咪买了好几千块钱的猫粮呢，不吃多浪费啊。” 　　苏黎：“喵～” 　　求你了，我真不叫咪咪，不是全天下的猫都叫咪咪。 　　很快阿姨把牛排冲洗过一遍，又切成了小丁，虽然洗过了味道很寡淡，苏黎也饿得顾不得了，趴在盘子里吃得很香，一只前爪都按住了盘子边沿。布偶小巧的三瓣嘴一张一合，白色的胡须微微颤动，吃得认真极了，蓬松的大尾巴惬意地偶尔甩动一下，从杜锐澜的手臂上扫过去，让人心里痒痒的。 第11章 洗澡 　　最后阿姨又给杜锐澜做了一碗意面，苏黎吃得饱饱的，心中怀着对杜锐澜慷慨让饭的感激，趴在他手边陪他吃了一顿晚饭。饭后阿姨收拾了厨房便离开了，杜锐澜去书房里开电话会议，这次苏黎没再陪他，确认过杜锐澜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书房后，他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巡视房子的时候，他可以确定房间里没有安装摄像头，这种公寓应该安保非常好，不安摄像头也是正常的，更方便苏黎动作。 　　他把自己的兔子布偶从玩具堆里刨出来，用爪钩打开背后的拉链，拿出来一部手机，费力地输入密码。肉垫实在是不够灵活，苏黎输错了几次，气得跑到一边去狂挠剑麻柱子，挠完了回来继续输。 　　终于打开了，微信上好多条消息，高然在召唤他：呼叫店主，呼叫店主，店主是否已经打入敌方内部？ 　　什么就敌方，苏黎切换成手写输入，这样还稍微方便一点：怎么悦我金王爸爸呢 　　虽然通篇错别字，但是苏黎实在改不动了。 　　高然很快回复道：这就叫上爸爸了？被收买的很快嘛，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苏黎打字很费劲，又不敢贸然在杜锐澜还在家的时候变回人形，只能挑重点：猫？ 　　高然：芒果和那两只小猫的病情都稳定了，有一只情况不太好，放在医生那里了。 　　苏黎高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说到底还是他的错，要是他早点发觉芒果的不对劲，早点带猫咪去检查，说不定其他小猫就不会被感染，所以多花些钱不要紧，把他卖了也不要紧，能救活就好。 　　苏黎：嗯。明天杜上班，我去店里 　　发完消息，苏黎回了他妈妈两句微信，再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苏黎怕杜锐澜那边结束了过来看他，赶紧关了手机把它藏回兔子肚子里，然后跑去找杜锐澜。 　　房子里黑漆漆的，苏黎却看得很清楚，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杜锐澜的书房：“喵？” 　　我进来了？ 　　还在开会的杜锐澜顿了一下：“稍等。” 　　正在展示新项目进度的分公司经理停下了动作。 　　杜锐澜起身去打开虚掩着的门：“崽崽，以后直接进来，不用等我给你开。” 　　苏黎叫了一声，抬头便看见杜锐澜的会议还没有结束，于是自己跳了上去，在书桌上挑了个空地蹲好了，表示自己不会打扰杜锐澜工作，杜锐澜看着它，心里的喜欢简直盛不住了，他按了静音：“崽崽来陪我工作吗？” 　　苏黎歪着头：“喵呜。” 　　不是，就是来看看你什么时候睡觉，我好玩会儿手机。 　　杜锐澜给他顺了顺毛，坐回椅子上，打开声音：“继续吧。” 　　屏幕正中是一个投屏的PPT，项目经理用红色激光笔指着界面上的roadmap：“整体的土木设计已经完成了招标工作，二十三局中标，他们的预算是二点四个亿，预计月底就能给出整体的设计图。下一步是……” 　　苏黎也凑在一边看，他搞不太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那个晃来晃去的红色激光点……实在是…… 　　苏黎的猫属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了！ 　　苏黎的爪子好痒！要控制不住了！ 　　苏黎冲上去，一掌扑向了那个激光点！ 　　“崽崽！” 　　项目经理停下来茫然道“杜总？您说什么？” 　　杜锐澜哭笑不得地握住苏黎的前爪：“没什么，不要用激光笔了，直接讲。” 　　项目经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之前的汇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诚惶诚恐地关了激光笔，继续汇报。 　　杜锐澜关了麦：“明天我给你买激光笔玩，今天不闹好不好？” 　　苏黎为自己刚刚做出的愚蠢行为感到痛心疾首：“喵！” 　　不用了！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幼稚又愚蠢的玩具！ 　　杜锐澜却以为它生气了：“我现在就让人去买。” 　　苏黎：“喵喵喵！” 　　不用不用不用！ 　　他慌忙压下杜锐澜拿手机的手，抱住他的手臂，往他怀里一躺，闭上眼睛开始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示意自己要睡觉了。 　　杜锐澜见他不想玩了要睡觉，便拿过耳机来戴上，一边给他顺毛，一边继续开会。 　　连着几个项目负责人汇报完进度，已经是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杜锐澜将睡成一个奇怪形状的苏黎轻轻放在办公椅上，自己走到浴室去洗澡。他的浴室和卫生间就在书房和卧室的中间，面积宽敞，带一个圆形的大浴缸，只是杜锐澜极少用，大部分时候只是淋浴。 　　杜锐澜脱掉开会时穿的衬衫，露出健壮但不夸张的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变换，展现出富有力量的人体美感。杜锐澜正打算将上衣扔进脏衣篓里，却停顿了一下。 　　他将衣服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从上面取下了一根猫毛。 　　白色，有五公分左右，拿在手里轻轻的。 　　杜锐澜沉思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未拆封的沐浴球打开，球随手放在了一边等阿姨收拾，盒子则留下，杜锐澜将猫毛珍惜地放了进去。 　　之前许智的车钥匙上带着个企鹅的钥匙扣，丑萌丑萌的，和许智的形象十分的格格不入，许智开车送杜锐澜时被他看见，便多看了两眼，许智解释说是他女朋友亲手做给他的羊毛毡。 　　既然羊毛可以做成小动物，猫毛自然也是可以的。 　　杜锐澜将盒子拿到书房里放好，打算等下再多收集一些。 　　“喵呜~” 　　苏黎醒了。 　　苏黎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只穿了西裤的半裸男人。 　　艹啊…… 　　苏黎眼前一花，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这也太刺激了吧！这个腹肌啊我的天，杜锐澜穿着衣服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那衣服下面是这样的体格！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苏黎立刻人立起来，扒着椅背喵喵直叫，杜锐澜不明所以，卡着苏黎的腋下把他提起来然后抱好：“怎么了崽崽，做噩梦了？” 　　苏黎挣扎着翻了个身，两只前爪按在杜锐澜的胸肌上，开始疯狂踩奶。 　　真，踩奶。 　　杜锐澜：“……” 　　这猫怎么涩涩的。 　　苏黎踩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他放缓了动作：“喵~” 　　不好意思啊，没控制住，毕竟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摸到真的胸肌和腹肌。 　　杜锐澜无奈地揉了揉他：“小坏蛋。我去洗澡了，你自己玩。” 　　洗澡？那必然得跟着，苏黎屁颠屁颠地跟去了浴室，在杜锐澜关门的前一秒钻了进去，杜锐澜眼角余光看到苏黎，想到之前看的文章：“崽崽是在担心我吗？” 　　因为猫怕水，所以有的猫咪会在主人洗澡的时候在旁边守着，杜锐澜想到这里，心都要化了。 　　苏黎：“喵呜~” 　　不是，我就是来看美好肉体的，你不要发散思维了。 　　然而话虽如此，等到杜锐澜真的开始脱衣服的时候，苏黎掩藏在长毛之下的脸一红，还是非常不自在地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杜锐澜，整只猫缩在墙角面壁。 　　看看上半身还好，别的……实在是太羞耻了……我是一只有道德底线的猫咪…… 　　然而门关着，苏黎也出不去，只能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浴室里水汽弥漫，苏黎听着背后水流击打在地板上和杜锐澜身上的声音，想象这自己和一个身材完美的裸男共处一室，越想越觉得羞耻，感觉自己像一只上了锅的螃蟹。 　　“崽崽，等下你毛都要湿了，还是出去吧，嗯？” 　　杜锐澜关了花洒，赤脚走到面壁思过的猫咪旁边，拉开了浴室的推拉门。 　　苏黎得到救赎，立刻落荒而逃，由于过于慌张，后爪还在湿淋淋的浴室地板上打了个滑，肚皮蹭地滑出去半米多，余光还瞥见了一双沾满水珠的修长双腿，吓得苏黎四肢乱划，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真是……”杜锐澜摇摇头：“怕水怕成这样，还非要陪着我。” 　　洗漱完出来，杜锐澜披着浴袍，到处找他的猫，家里太大，找起来确实麻烦，杜锐澜喊了他两声，听见客厅里有细弱的猫叫，走过去打开灯，才看到苏黎在客厅的猫爬架上躺着。杜锐澜走过去，摸摸他的毛，指尖的触感干燥柔软，没忍住又多揉了几把。 　　“晚安，崽崽。” 　　苏黎在猫爬架的第二层，只有一米多高，杜锐澜和他说话时微微弯下腰，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膛，苏黎又馋了。 　　“喵~” 　　苏黎探出一只前爪：给我踩踩。 　　又涩又没胆，说得就是他本人了。 　　杜锐澜捏捏他的前爪：“崽崽要跟我睡吗？” 　　哎呀，苏黎咽了口口水，这这这，合适吗？ 　　杜锐澜将他抱起来：“我先给你擦擦爪子。” 　　他从柜子里拿出消毒湿巾，将苏黎软嫩的爪垫擦了擦，擦完的湿巾依旧干干净净，毕竟这一整天，苏黎除了在杜锐澜家里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走了几步，根本就没碰过地面。 　　苏黎仰面躺在杜锐澜的臂弯中，乖巧地把四个爪子翻起来让杜锐澜擦，四个粉色肉垫看上去可口极了，杜锐澜快被活生生萌死在这里，忍不住捏着他的小爪子亲了一口，肉垫软软的，比杜锐澜的唇凉上一些，触感柔嫩，杜锐澜亲的上瘾，又连亲了好几口。 　　苏黎默默地用前爪捂住脸。 　　亲人家脚干嘛啊…… 第12章 卧室 　　擦干净了猫爪子，杜锐澜就带着苏黎回自己卧室了。苏黎本来是想趁他睡觉偷偷变成人玩一会儿手机，但是左右摇摆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错过上杜锐澜的床这样一个宝贵机会。 　　苏黎趴在杜锐澜怀里，鼻端是清新的沐浴露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清新水汽，苏黎抽动鼻子闻了闻，总觉得那不是单纯的水的味道，而是一种带着冷意的香气。 　　小猫咪***了***嘴巴，心猿意马。 　　推开卧室门，感应灯应声启动，将卧室照亮，苏黎转头看了一眼，一愣，伸出去的舌头都忘了收回来。 　　这确定是高冷总裁杜先生的卧室吗？ 　　而不是某个少女的？？？ 　　杜锐澜，你没老婆更没孩子，对吧！ 　　只见整个房间都铺满了纯白色的长毛地毯，地毯上扔了几个毛绒垫子，沙发是布艺的，沙发垫却也是长毛垫子，正中央的大床上更是铺了毛绒四件套，灰白色的毛绒床单、毛绒被罩，毛绒枕头，还有床头端端正正地摆放着的毛绒猫咪玩偶！ 　　整个房间，放眼望去，全都是毛绒绒，毛绒绒，毛绒绒！ 　　杜锐澜就是个没救了的毛绒控晚期！ 　　怪不得对自己千依百顺，怪不得花三十万买他，一个毛绒控患者遇到了世界上唯一一只愿意跟他玩的猫咪，换苏黎他也得抓住了不撒手啊。 　　苏黎惊恐万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毛，杜锐澜会不会把它给吸秃！ 　　房间的主人──终极毛绒控杜锐澜先生对小猫咪的恐惧一无所觉，他脱掉拖鞋，赤脚踩上柔软的地毯，来自新西兰的羊羔绒，意大利匠人纯手工制作，每一根丝绒都精致细腻，踩上去如同在云朵间漫步，是杜锐澜最满意的一条地毯，每次踩上去，都能感受到从心底传来的轻松与惬意，一天以来的疲惫全都被细软的绒毛洗净，每一个细胞都被足底传来的触感抚慰了。 　　他的确热爱绒毛，但是也向来自律，整个房子里只有卧室被装饰成这副让他从心底感到放松愉悦的地方，而他也只有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才会进入卧室。 　　杜锐澜走到床边，弯下腰，苏黎立刻从他怀里跳进了被子里，连打了几个滚，可惜苏黎自己就一身长毛，感觉没有人类的皮肤直观，他决定明天杜锐澜走后变成人来滚一滚，肌肤和绒毛直接接触的感觉一定棒极了！ 　　显然，杜锐澜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脱了浴袍。 　　将丝绸浴袍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结实的双腿迈开，杜锐澜掀开被子，把肚皮朝天扭来扭去的猫咪往旁边挪了挪，躺到了床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苏黎石化成了一座猫雕塑。 　　这个流氓，他裸睡！！！ 　　苏黎羞得毛都炸了起来，艰难地往远离杜锐澜的方向爬去，然而还没爬开两步，就被一双手给抱了回去，杜锐澜将猫咪放在自己胸口，揉了揉。 　　苏黎蹲坐在杜锐澜身上，肉垫鲜明的感受到了底下肌肉结实而又带着弹性的触感，爪子都快被烫坏了，如同一只铁板小猫。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杜锐澜一个人随意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微笑着道：“总算是到手了，你的前主人要是再不松口，我就要带着猫薄荷去偷猫了。” 　　苏黎：“……喵。” 　　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你没错了。 　　杜锐澜靠在蓬松的枕头上，修长的十指在苏黎的毛发间穿梭：“他把你养得很好。” 　　毛发顺滑，眼睛清澈，肉垫干干净净。苏黎觉得杜锐澜很有情商，一夸夸两个，满意的叫了一声，湛蓝的眼睛里透出一点得意。 　　杜锐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失笑：“物似主人形，这话说的到没错，你和那个小店主确实有几分像。”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再管苏黎的反应，将被子拉过来盖上：“睡觉吧。” 　　苏黎僵硬地在他胸口站了一会儿，慢慢挪下去，侧躺在杜锐澜身边，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第二天苏黎醒来的时候杜锐澜已经离开家里了，只有两个钟点工在打扫卫生，其中一个看到他便热了一盘白灼虾端给他，苏黎想剥壳，摆弄了半天也不得其法，只得凑活着连壳咬碎吃掉了，好在猫咪的口腔没有人类那么娇弱，区区虾壳没有造成什么困扰。 　　苏黎慢慢吃着，阿姨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杜先生不喜欢家里留人，中午我过来给你送饭，就放在客厅了，记得去吃啊，晚上我再收拾。” 　　苏黎咕噜了一声，表示明白。 　　等她离开，苏黎飞快地把盘子一推，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道白光闪过，优雅灵巧的布偶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寸缕不着的男孩。苏黎慌忙将找了条毯子把自己围住，然后趴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高然：什么时候过来？ 　　苏黎回复道：下午的，中午有人给我送饭，我怕她到时候找我。 　　高然：啧啧啧，家大业大啊，还专门请个人给猫做饭 　　苏黎：少废话了，芒果他们怎么样？ 　　高然：用你的卖身钱得到了最好的治疗，目前情况稳定，医生说八成能活 　　高然用这个语气说话，那就是没有问题了，苏黎如释重负。罗山那边也有了动静，说是对他的配方评估价值很高，但是具体的股份分配还要看量产后的销量，苏黎的第一笔收益会以销售额分成的形式给到。 　　苏黎喜滋滋地道了谢，又打了会儿游戏，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客厅果然传来动静。苏黎侧耳听着，随时准备变回去，然而阿姨似乎只是把饭放下了，并没有找猫，不到两分钟就离开了杜锐澜家。 　　这样苏黎的动作就方便多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才推开门溜出去，跑到一半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没衣服！ 　　总不能就这样出门吧，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苏黎懊恼地“啧”了一声，随即又想到就算事先想到了衣服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在杜锐澜眼皮子底下把人类的衣服偷渡进来。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一个…… 　　苏黎潜入了杜锐澜的衣帽间。 　　衣帽间就在杜锐澜卧室的右手边，面积不小，三面墙各戳着一排大衣柜，靠门的玻璃柜子里是袖扣领带夹等配饰和鞋柜，正中两面落地镜，人站在中间可以看到正面背后的着装是否得当。而此时两面镜子中倒映出来的身影…… 　　是十分十分的不得当。 　　衣帽间里亮堂堂的，苏黎抱着自己的小毯子，遮了这里露出那里，简直羞得快哭出来了，他缩着身子随手拽开一扇衣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挂了一整排黑色西装，苏黎看着感觉都一模一样。 　　他合上推拉门打开抽屉，里面一层一层隔板上全是衬衣，苏黎翻了个白眼，将抽屉一合，转身拉开另一个柜子。 　　西装！各种各样的西装！换了颜色的西装！衬衣！条纹格子纹纯色的衬衣！ 　　苏黎服气了，他将手放在第三个柜子的把手上：“我就不信，这个还是西装。出来吧，运动服！” 　　他刷啦一声拉开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收纳箱，整整齐齐地分了小格子，上面的几层，每个格子里是一条卷起来的领带，下面的几层，每个格子里，是…… 　　苏黎状似冷静地将衣柜门关上了。 　　犹豫了片刻，他又悄悄将柜门拉开，从底层拿出来一盒未拆封的内裤，打开穿上，虽说不大合身，但是总比不穿要得体一些。然而裤子实在掉的厉害，苏黎无奈之下，从玻璃柜角落里找了个袖扣，凑合当别针用，给自己卡住了。 　　最后一个柜子里终于是休闲服了，苏黎随便挑了一件不显眼的运动服穿上，T恤松松垮垮的，下摆都垂到了大腿中间，苏黎把它塞到了裤子里，好在运动裤带抽绳，裤脚挽一挽，凑合也能穿。 　　从鞋柜里翻出来一双拖鞋，苏黎就这么拖拖拉拉地出门了。 　　他打了个车，到小狸家的时候不到一点，猫咖暂时关闭，高然坐在吧台后面玩手机，听见风铃响起抬起头：“您好，不好意思我们……老板？！” 　　高然惊喜地站起来：“你回来啦，来来来请上座，快点告诉我这一天一夜你经历了些什么，怎么这男友衬衫都上身了。” 　　苏黎懵道：“什么男友衬衫，这不是T恤吗？” 　　高然“哎呀”了一声：“重点不在衬衫，在男友！” 　　苏黎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俩就是纯洁的主仆关系！” 　　高然敷衍道：“好好好，是是是，你主子对你好不好？” 　　苏黎怒道：“我才是猫主子！” 　　高然：“……” 　　看起来杜锐澜对他不错，挺给他脸的。 　　苏黎把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草草叙述一遍，重点强调：“你是不知道，这个人简直不知廉耻，动不动就脱衣服！哇，那腹肌简直绝了，我真是头一回看见活的八块腹肌，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就浅浅的，但是看上去特别漂亮，胸肌的触感也很不错，唉有点后悔没趁他睡觉多踩几下……” 　　高然漠然道：“快穿条裤子吧你！” 　　苏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运动裤，一脸茫然。 第13章 视频 　　苏黎没在店里呆太久，去后面转了一圈看看猫，又跟医生聊了几句芒果他们的病情，三点多就要回去了，毕竟他还不清楚杜锐澜的工作时间，万一杜锐澜四点多就回家，他就完蛋了。 　　好在家里静悄悄的，苏黎已经把开门的密码背了下来，字母加数字依次输入进去，门发出一声轻响，弹开了。苏黎溜进去关好门，将杜锐澜的衣服归位，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一边玩手机一边听门口的动静。 　　杜锐澜回家很晚，六点半的时候阿姨到家，开始做饭，苏黎变成了猫在客厅转悠，七点多房门再次传来声音，苏黎颠颠跑到门口，房门打开，果真是杜锐澜，苏黎乖乖地蹲坐着，打招呼：“喵呜~” 　　杜锐澜迈入门口的脚步顿了下。 　　苏黎站起来，走到杜锐澜腿边，蹭了蹭：“喵呜~” 　　这表现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心虚了。 　　杜锐澜露出笑意来，俯身把他抱起来：“想我了？今天在家乖不乖？” 　　乖，可乖了，除了偷了你两件衣服又溜出去了一趟之外都特别乖。 　　杜锐澜将苏黎抱在怀中，苏黎讨好地在他胸前蹭了蹭。他走到客厅，一眼便看见了摆放在餐垫上一口未动的午饭──一碗三文鱼、鸡蛋、牛肉拌成的猫饭。 　　苏黎回来时看见了，只不过饭已经凉了，瞧着卖相也不大好，他又在店里吃了一大堆零食，于是就没有动，杜锐澜却皱起了眉，他走到各个猫食盆去看了看猫粮，也是没没有吃过的样子，又走到厨房：“崽崽早上吃了什么？” 　　阿姨还没来得及洗碗，便将半盘虾端出来：“白灼虾，吃了一半。” 　　杜锐澜看了看：“下次做虾记得把皮剥了。” 　　一整天，就吃了半盘虾？杜锐澜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将苏黎肚皮朝上放倒在自己膝盖上，一手扶着他，一手摸了摸苏黎的肚子：“怎么吃这么少？” 　　苏黎赶紧用后腿蹬在杜锐澜手上，阻止他乱摸：“喵！” 　　杜锐澜挠挠他的下巴，苏黎的劲儿顿时就松了，这地方是猫咪的G点，没几个猫扛得住这么挠，苏黎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往杜锐澜的手上蹭过去，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喉咙中溢出了舒适的咕噜咕噜声。 　　看苏黎被挠的舒服，杜锐澜趁机凑近了，诱哄道：“崽崽乖，等下晚上多吃一点，好不好？” 　　说罢双手拢住他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亲。 　　苏黎被哄得五迷三道，这会儿杜锐澜就是拿碗砒霜来让他喝下去他也会乖乖张嘴：“喵嗷……” 　　杜锐澜轻笑出声：“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苏黎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换成谁成天被一个八块腹肌眉眼英俊的帅哥天天又亲又抱又哄又宠的也扛不住吧！ 　　苏黎挣脱开来，翻了个身，扎进了杜锐澜的怀里，小声地咕咕呜呜的叫着。 　　杜锐澜笑着捋了捋他背上的毛。 　　今天的晚饭杜锐澜终于吃到了牛排，苏黎的则是一碟三文鱼，鱼肉片得薄薄的，猫咪带着倒刺的舌头一卷就吃进去一片，苏黎很快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走到杜锐澜旁边，伸出爪子去掏做为配饰的小番茄。 　　杜锐澜讶异地看他：“你要吃这个？” 　　苏黎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毛沾到杜锐澜的食物，把半个小番茄扒拉过来，吃掉了。 　　猫是肉食动物，他可不是，他得补充点维生素，不然会生病的。 　　杜锐澜搁下刀叉，给宠物医生打电话去了，片刻后折返回来，让阿姨又切了几个小番茄给苏黎吃，本就一口一个的樱桃番茄被切成了四半，刚好不会弄脏苏黎嘴边的毛毛。小番茄甜甜的，苏黎吃完了还想要，伸出两个前爪抱住杜锐澜的手腕：“喵呜~” 　　杜锐澜已经吃好，用餐巾纸按按嘴角：“怎么了？” 　　苏黎眼巴巴地看着他。 　　杜锐澜挑挑眉：“还想吃？不行，蕃茄里水分太多，吃多了你会闹肚子的。” 　　苏黎哀哀的叫了一声，将杜锐澜逗笑了。他并不是个爱笑的人，生活中也的确没什么事情能引得他发笑，可这小东西真是讨人喜欢极了，长得伶俐可爱，又听话好养，并且很通人性，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可心的宠物了。 　　杜锐澜想到这里心里更软了，他将苏黎抱起来：“陪我工作。” 　　苏黎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他肩膀上，同时也默默可怜了一下杜锐澜── 　　白天在公司工作了一天了，怎么晚上回来还是工作？这个人就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吗？ 　　殊不知在杜锐澜这里，晚上回到家能撸一会儿猫，工作的时候还能有猫陪着，已经算是最好的放松娱乐了，卑微猫奴杜锐澜感到非常满足。 　　杜锐澜在书房打开电脑，顺便给苏黎找了个盒子，摆在电脑旁边，苏黎本来想在杜锐澜腿上睡觉来着，然而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着，他一看见那个盒子就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杜锐澜一边浏览邮件一边伸手逗了逗他：“喜欢吗？” 　　被“猫只要见到盒子就会想要钻进去”这一铁律束缚住的苏黎，把自己化成了一摊液体填进了盒子里，伸出爪子歪着头打杜锐澜的手。 　　杜锐澜开始工作了。 　　苏黎百无聊赖地躺了一会儿，眯了一小觉，醒来的时候似乎时间都没有流逝。他有些无聊，便站了起来，左右看看。这屋子里唯一在动弹的东西就是杜锐澜敲击键盘的手了，喵的天性，又偏偏对会动的东西兴趣格外强烈。 　　苏黎慢慢抬起前爪，瞄准，拍！ 　　杜锐澜工作的时候向来专注，被他拍得愣了一下，转头就看到罪魁祸首苏黎还吊着爪子，似乎随时准备再来一下。 　　苏黎其实也有点心虚，尤其是杜锐澜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角不带半点弧度，冰冷的眼神隐藏在镜片之后，那一瞬间，苏黎有点怂，他以为杜锐澜要生气了。 　　然而也只是片刻，杜锐澜便表情一松，很快就又弯起唇角，他对自己的猫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无聊了就出去玩吧。” 　　苏黎被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弄得心有余悸，不知道金主爸爸有没有不高兴，他讨好的叫了一声，跳进了杜锐澜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抓尾巴玩。 　　杜锐澜笑了笑，伸手挠了挠苏黎的后颈以示安抚，继续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苏黎瞄了一眼，看到文件左上角的logo，发现是自己即将持股的公司，立刻来了兴趣，聚精会神地跟着读了起来。 　　杜锐澜的阅读速度很快，苏黎不大跟得上，但也看出来这是最新的一期策划案，苏黎给他们的猫粮配方已经小批量试产了，新班底的第一把火，自然得烧的旺一些，于是宾宝的负责人就想打个广告，杜锐澜看到的正是针对如何打开市场的策划案，他似乎真的还挺看重这家小公司，连这些文件都仔仔细细的看过。 　　苏黎看了一会儿，觉得bingo的市场部负责人定位还挺准。养猫的有钱人买粮都无脑选大牌，譬如渴望巅峰之类，其中以杜锐澜为典型──苏黎想起来自己房间里那一柜子的高级猫粮，有点发愁，放着也是浪费，要不他偷偷转移到店里去喂他自己的猫…… 　　扯远了。这些人不会去尝试小牌子小公司的粮，而购买力一般的年轻学生、工作党以及年纪大一些、对猫粮要求不高的阿姨们会更愿意购买，所以市场部负责人打算制作一些有趣的猫咪小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平台进行投放，是最近比较常见的线上流量推广方式。 　　要拍猫咪的视频，那必然需要演员啊。 　　苏黎兴奋地抖了抖耳朵，只要人钻进钱眼里，那生活必定处处是商机。 　　发现了又一个生财之道的苏黎非常愉快，也不打扰杜锐澜了，自己躺着假寐，心里搜肠刮肚地盘算着各种小剧本。毕竟bingo赚的越多他分的越多，况且如果首批投产的销量好，他还能多拿一些股份，前一阵子那种因为几万块钱就捉襟见肘不得不卖身的情况，他不想再发生了。 　　唔，虽然这一波身卖得委实不亏…… 　　这天晚上杜锐澜再掀开被子诚邀苏黎共寝时，苏黎果断地拒绝了，不是别的，只是……太热了！杜锐澜身体的温度本来就高，还裹着一床的毛绒绒，再加上一只热乎乎的猫，空调开到22度都睡得掀被子。 　　杜锐澜的邀请被拒，拧起了眉：“不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苏黎看着杜锐澜失落的眼神有些过意不去，甩了甩尾巴，在他的枕头旁边趴下了。 　　杜锐澜这才满意，躺下盖好了被子，抬手摸摸自己枕畔大猫咪的耳朵：“晚安。” 　　苏黎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咕哝，将头凑过去，和杜锐澜头顶着头，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14章 合同 　　经过苏黎的观察，杜锐澜的作息非常规律。 　　每天早上起床──具体几点苏黎也不清楚，反正他睡到九点多起来的时候杜锐澜早就走了。白天在公司一直工作，下午七点多回家，偶尔应酬或是见朋友，只会晚不会早。 　　这样一来，苏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的多了，只要他能在晚上阿姨到家做饭之前回来就好，中间这几个小时是没人管的。 　　于是苏黎就过上了白天当人晚上当猫的精分生活，每天阿姨前脚离开家里，他便潜入杜锐澜的衣帽间，翻两件衣服出来，穿上后跑到店里去。他也想过带自己的衣服过去，可是阿姨们太勤快，藏哪里都有风险，苏黎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这天苏黎依旧偷跑出来。几只小猫的病都已经好的差不多，在后面修养，猫馆猫咖也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苏黎的那三十万刚好填补了这些天的亏空加上猫咪治病的费用，高然每次想起来都要夸一声苏黎卖得值。 　　“你可不知道我这日子一天天有多难过，在家连个手机都不敢玩，饭也吃不好。唉，说起来好多天没喝奶茶了，等下叫个外卖，我想喝芋泥波波。”苏黎趴在柜台后面，一边和店里的小猫玩拍爪子游戏，一边与高然苑苑聊天。 　　高然阴阳怪气：“呦，没怎么着呢就’在家’了？我看你这发言就很凡尔赛，你是不是想说，唉，三十万这个人就是事儿多，这个不营养那个不健康，天天给我吃日本进口牛肉法国进口鹅肝奥尔良进口鸡腿，谁想吃那些啊，我就想喝个十三块钱一杯的奶茶而已啊。” 　　苑苑捂着嘴笑：“芋泥波波十五块钱一杯了。” 　　苏黎勃然大怒：“什么？几天不见就涨了两块钱？他们家芋泥掺金子了？” 　　三人正说笑着，突然门口的风铃叮当轻响，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高然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您好，欢迎光临小狸家……咦？三、三十万？” 　　杜锐澜：“……” 　　高然察觉自己口快，连忙改口：“杜先生，您来了？” 　　杜锐澜微微点头。他穿着衬衫西裤，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挺拔到让苏黎忍不住也坐正了一点。 　　不过，苏黎转念一想，有点不对劲：崽崽都已经卖给你了，还来这干什么？又来物色新对象了？ 　　然而杜锐澜却径直向他走来，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合同。” 　　苏黎怔了一下，拿过来翻了翻才想起来，是他之前和罗山的口头约定，首批猫粮的发售苏黎占纯利润10%的分成。 　　苏黎将合同仔仔细细地读了，信手签下自己的大名，杜锐澜这时才知道，小店主的名字叫苏黎。 　　合同一式两份，杜锐澜拿走一份，苏黎留一份。苏黎珍惜地将合同收好，笑着对杜锐澜道：“你专门过来送合同吗？太麻烦你了。” 　　杜锐澜道：“不是。” 　　他当然没有那么闲。 　　“我是想问，崽崽平时不吃午饭吗？” 　　听到崽崽二字，苏黎吓得后背乍起了一身冷汗，以为杜锐澜发现了什么，心脏更是狂跳不止，听清楚后面的话才缓缓平复下来：“啊？” 　　杜锐澜眉宇间有些困扰：“我白天在外面工作，让人给它做了饭，但是晚上回去饭从来都是一口没动。” 　　苏黎：“……” 　　那是因为，中午的时候我都是在店里，吃外卖或者下馆子就可以吃得很饱了…… 　　“咳，对，我……崽崽它一天两顿就够了，你也不用特意让人做午饭给它，它不吃的。” 　　杜锐澜闻言，困惑更甚：“它早晚饭吃得也并不多，明明这么胖一只猫。” 　　苏黎：？？？ 　　苏黎要闹了！ 　　苏黎想掀起衣服露出自己的小蛮腰了！比店里的女孩子还瘦的小蛮腰！一丝赘肉也没有的小蛮腰！ 　　苏黎恶声恶气道：“崽崽它根本不胖！布偶就是毛厚！他在正常范围内甚至还偏瘦！” 　　杜锐澜：“……我并不是在讨论它胖不胖，我只是说，它吃得很少。” 　　苏黎大声道：“他吃得少是因为你给它的东西他不喜欢吃！都说了崽崽要吃人吃的东西，你炖个排骨看他吃不吃！” 　　说起来就来气，天天就是鸡肉牛肉猪肉蒸一蒸煮一煮，撑死了撒一咪咪的盐，谁会有胃口啊，甚至还试图给他喂生肉！要不是靠着中午在店里吃的这一顿加上偷杜锐澜的东西吃，他早就饿死了。 　　杜锐澜有些惊讶地看着苏黎。 　　一是因为苏黎说的话，无论是养猫还是别的什么，他向来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因此也清楚的知道猫并不适合人类的食物，过量的油盐会给它们的内脏带来负担，导致寿命缩短。 　　二则是，苏黎对他说话的态度。 　　不仅丝毫不怯，反而还凶得很，加上苏黎那本就软里软气的声音，有一丝骄纵的意思在里面。杜锐澜三十二年的人生中似乎还没有谁这样和他说话，不过出人意料的，倒也不算讨厌。 　　杜锐澜慢慢道：“你这样喂它，是对它身体的不负责任。” 　　苏黎却有自己的说法：“我当然知道，我店里这么多猫都是吃猫粮的。但是崽崽不一样，它从小就馋，饿死也不肯吃猫粮，那你说是让他吃遍了好吃的，快快乐乐的活十年好，还是让他一生都吃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勉勉强强的活二十年好？” 　　杜锐澜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苏黎看出来他的妥协，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个，崽崽他喜欢吃肉，比如炸鸡什么的就很爱吃，还喜欢海鲜，然后他爱吃中餐，那种香的，辣的，孜然羊肉梅菜扣肉糖醋小排番茄肥牛红烧肉辣子鸡之类的都喜欢，火锅也吃，烤肉更喜欢，哦对了我……哦，崽崽，崽崽他不爱喝水，他喜欢喝奶……” 　　苏黎说得忘情，没意识到他每出口一个菜名，杜锐澜眼中的震撼就增加一分，高然在旁边拼了命的捅他，终于力挽狂澜，在奶茶的“茶”字出口之前，阻止了苏黎的放飞。 　　苏黎咽了口口水：“喜欢喝奶，嗯。” 　　杜锐澜已经说不出话了。 　　在苏黎这一通“饲养崽崽指南”里，他唯二觉得靠谱的就是喜欢吃海鲜和喝奶，其他的，他完全不敢相信是一只猫的爱好。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苏黎，你确定这不是你的菜单吗…… 　　杜锐澜沉默了两秒，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选择性听取苏黎的意见：“好，多谢。” 　　说罢便准备离开。这边苏黎本来正在为自己的忘形感到懊恼，但一听杜锐澜要走了，又想起来什么，立刻将他叫住：“唉杜先生你等等！” 　　杜锐澜停下脚步。 　　苏黎神秘兮兮地一笑：“我有正事和你讲。” 　　他站起身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拽着杜锐澜往角落的桌子那边坐。他当猫的时候和杜锐澜挨挨碰碰习惯了，伸爪子伸得十分自然，杜锐澜看着他扯自己衬衫的手，犹豫了一下，没甩开。 　　双方对着坐下，杜锐澜的视线无意中落在苏黎的衣服上。 　　“现在bingo的品牌这么小，做出来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来买，广告还是要好好打一打的。我想了个办法，不如做几个十几秒的短视频投放出去，现在这种线上引流的模式比直接插广告性价比更高。你看这是我写的几个剧本，我这里也有好多演员，保证都乖乖配合工作。” 　　苏黎笑眯眯地将他准备的剧本推给杜锐澜：“还有啊，猫粮可以先生产一些小袋的试用装，放在我家这样的宠物店里，免费赠送，如果吃了觉得好可以用试用装的袋子当八折券用，吸引大家试着购买和回购，你觉得怎么样？” 　　杜锐澜将他的剧本浏览了一遍，思索片刻：“可以。” 　　苏黎笑得更开了：“是吧，我也感觉我的创意很好。你看，这公司以后也有我的一份，为自家公司出力，肯定是要给亲情价的，我这个剧组，导演编剧演员都齐活了，摄影剪辑我家苑苑也能干，三个视频收你五万不多吧？至于在我家店里送赠品的广告费，我算算啊，打包价六万六，吉利数，怎么样？” 　　杜锐澜哑然片刻，笑了笑：“不多，我们赚了。苏黎，你要不要考虑到bingo市场部工作？” 　　前一阵子bingo因为破产危机，走了不少人，元气大伤，目前正是缺人的时候，白鸿已经提交过招聘计划了，杜锐澜觉得苏黎对这些挺有兴趣，于是顺口一问。 　　苏黎一愣：“啊？那不用了，我还有店，而且我受不了坐班。” 　　毕竟他每天十点多才能出门，四五点就得回去，没有哪个公司要这样的员工吧。 　　杜锐澜道：“做兼职也好，bingo还在整合，正是缺人的时候。” 　　苏黎有点心动：“我考虑一下吧……那个，你们公司给钱多不多？” 　　杜锐澜觉得这个人脸上就写着财迷二字：“你很缺钱？” 　　苏黎诚实地点了点头，不缺钱也不会把自己卖给你啊！ 　　杜锐澜无语片刻：“算得上待遇优厚，具体的等HR跟你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也是中午在外面吃过饭，顺路过来的。 　　苏黎站起来送他：“好，你慢走哈。” 　　苏黎的整身衣服映入杜锐澜的眼中。 　　这衣服，他好像有一套一样的？色调有些沉了，苏黎穿着不大合适。 　　杜锐澜这样想着，推开门走了。 第15章 客人 　　当天晚上，苏黎抱着对晚餐的极高期待回到了杜锐澜家，晚上阿姨一进屋，他便迅速跟了进去，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一股海鲜独有的腥气。 　　海鲜！ 　　苏黎兴奋了，他试图跟进厨房，却被阿姨推了出去：“别进来啊，里面又是火又是刀的，烫着你我可赔不起。” 　　苏黎添了添嘴巴，只得在厨房门口蹲下了。 　　很快紧闭的厨房里就穿出来鲜香的气味，苏黎兴奋异常，两只前爪不停地动来动去，杜锐澜开门进来，就看到自家的大猫咪乖乖地蹲坐在厨房门口，一双湛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门，时不时添一下嘴巴，略带焦灼地站起来踱两步，一副馋坏了的样子。 　　苏黎说的一点没错，真的是个小馋猫。 　　不过今天猫咪不过来迎接他，杜锐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崽崽。” 　　苏黎瞟了他一眼，想到这人今天还给自己送钱来着，怠慢了总归不好，于是敷衍地跑过去在他脚踝上象征地蹭了蹭，又回去了。 　　杜锐澜发誓，他在自家猫眼里明确的看到了“行了吗？够了吗？蹭一下就可以了不要闹了。” 　　他哭笑不得，自己去换了居家服，出来的时候恰巧海鲜也蒸好了，阿姨打开厨房门，一股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苏黎兴奋极了，站起来喵喵直叫，绕着阿姨的腿来回转圈，阿姨端着盘子，吓得都不敢往前走了：“啊呀，崽崽，你小心我踩到你啊。” 　　这猫都不知道有多金贵，一百多一斤的海鲜买来喂猫，一顿饭快顶上她这半天的工资了，她可不敢磕着碰着。 　　苏黎急死了，扒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喵嗷！喵嗷！” 　　别磨叽了，快点给我啊！ 　　杜锐澜换完衣服出来看到苏黎挂在阿姨腿上，立刻快走几步，一手托着猫肚子将苏黎抱进怀里，另一只手端了盘子过来：“给我吧。” 　　苏黎抱着他的手腕，唧唧咕咕地哼唧。 　　杜锐澜到餐厅坐下，将苏黎和盘子都放在桌子上，苏黎这时才看到盘子里的东西，有竹蛏、扇贝、生蚝、蛤蜊，他伸着爪子去掏，被杜锐澜挡了一下：“烫。” 　　他戴上手套，拿一柄小餐刀将扇贝中的肉剜下来，轻轻吹了吹，放在了苏黎的餐盘里。 　　苏黎一个饿猫扑食，冲上去就把扇贝肉吃掉了，阿姨买的扇贝个大又新鲜，肉质鲜嫩肥美，苏黎吃得非常满足，示意杜锐澜继续剥。 　　杜锐澜却没动作，担心地看着他：“吃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猫理论上也是不能随便吃海鲜的啊。 　　苏黎拿爪子推推他的手：“喵呜～喵呜～” 　　快点吧，求你了，好想吃啊，虽然你连碟酱油都不给我倒，但是海鲜还是很好吃的我还想吃啊。 　　杜锐澜观察了一会儿，又挑了个竹蛏，将肉切成小块放在苏黎的盘子里，看他吃得十分快活，也就逐渐放下心来。这时阿姨端着杜锐澜的晚饭出来了，海鲜粥配小菜，她将碗碟放在杜锐澜前面：“杜先生您吃晚饭吧，我来帮它剥壳。” 　　杜锐澜却似乎找到了什么新乐子，他慢悠悠地打开一个扇贝，苏黎一只前爪搭在他的手腕上，焦灼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时不时咕噜一声表示催促。 　　他笑道：“不用，我来。” 　　苏黎忍不住低头去咬，被杜锐澜拂开，焦灼道：“喵嗷！” 　　是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快点！ 　　杜锐澜笑了出来。 　　这天苏黎吃得肚皮滚圆，刚打算找个地方趴着消会儿食，就被杜锐澜一把捏住了后颈肉。 　　苏黎懵逼：“喵？” 　　杜锐澜将他提进怀里抱着，往苏黎的房间走去：“先别添毛，刷一下牙。” 　　苏黎：“……” 　　其实我每天都有变成人洗脸刷牙洗澡的。 　　但他还是乖乖的让杜锐澜给他刷了一下，毕竟嘴巴里都是海鲜的味道，苏黎自己也有点嫌弃。享受完了杜锐澜的周到服务，就该履行做为宠物的职责陪杜锐澜工作了，对此苏黎已经习惯，只要杜锐澜不开会，他就在电脑旁边趴着，当吉祥物，偶尔杜锐澜rua他一会儿，那估计就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偶尔苏黎呆烦了，就啃啃电源线或者踩踩键盘，杜锐澜就会让他自己出去玩，一人一猫相处和谐。今天苏黎对自己的晚饭十分满意，因此很赏脸地一直在杜锐澜腿上趴着，虽然已经无聊到和自己的尾巴打架，但是也没有抛弃他。 　　第二天是周六，往常杜锐澜周末也常常出去，虽然苏黎也不清楚他去干什么。这天却破天荒的哪里也没去，只找了本书在卧室的飘窗上看。苏黎躺在他旁边，把肚皮翻出来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他腹部的毛是纯白的，软软的，带着热乎乎的体温，杜锐澜伸手轻轻挠他的下巴和前胸，再顺着从上往下一路摸到肚子，再往下就不行了，苏黎会立刻翻身制止对方的流氓行径，于是杜锐澜一边暗自发笑，一边规规矩矩地给他揉肚子。 　　苏黎把自己摊平，被揉的咕噜咕噜叫。 　　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杜锐澜的电话响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杜锐澜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还招呼苏黎：“崽崽来，有客人来家里玩。” 　　原来是有人来做客，怪不得杜锐澜都没有出门。苏黎对客人没有兴趣，在飘窗上滚了滚，跳下去回自己房间了，房间里的循环水盆旁边又放了个小碟子，用来给他放羊奶，早上喝剩下的已经被倒掉了，苏黎用爪子推着碟子往外走，打算再要一点奶喝。 　　然而，他刚刚推着碟子走到门口，忽然间灵敏的听觉就捕捉到一阵脚步，步伐迅速而零碎，而且节奏非常散乱，绝不是杜锐澜，准确的说，这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脚步，而是…… 　　“喵嗷！！” 　　苏黎吓得背都弓了起来，尾巴毛全部炸开，一声惨叫，直接蹿到了墙上最高的跳台！ 　　谁往喵爷的房间里放狗！杜锐澜！出来杀了他！ 　　一只大金毛径直冲了过来，兴奋地到处嗅闻，大尾巴摇得像一面扇子，都晃出了虚影，他非常不见外地直接进入了苏黎的房间，来回转悠着，还抬头朝着苏黎叫了两声：“嗷！嗷嗷！” 　　苏黎的背都弓成了一座拱桥，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金毛用后腿站起来，努力往上一扑，还差一点点！就半米！还差半米这破狗就要咬到我了！苏黎吓得快昏厥了，没命地扯着嗓子狂叫，杜锐澜！杜锐澜！快来救驾啊啊啊啊！ 　　“崽崽！” 　　杜锐澜终于听到了主子的呼声，大步冲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在他进来的一瞬间，金毛肉眼可见的委顿了下去，呜呜的叫着，尾巴也夹了起来，前半身塌伏下去，往后退走，埋着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苏黎惊魂未定，你装什么可怜，刚刚差点就把我吃了！ 　　杜锐澜还没伸手，苏黎立刻就跳到了他怀里，两只前爪死死勾住杜锐澜的前襟，脑袋扎在他怀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杜锐澜赶紧把他抱住了，抚给他顺毛：“不怕不怕，没事了，他不敢咬你的。季平清，你这狗怎么回事？” 　　苏黎这才发现，杜锐澜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年龄也在三十上下，穿着休闲衬衣和牛仔裤，长得很端正，没有杜锐澜那么冷硬。他笑嘻嘻的：“蜜瓜真的不咬人，他就是想和你的小猫玩。” 　　他走过去直接将手塞进那只叫蜜瓜的大金毛嘴里，大金毛把嘴张开到最大，口水都滴了下来，一动不敢动。 　　苏黎叫了一声，用力拍了一巴掌杜锐澜的脸。 　　这就是你的朋友！你朋友还带狗过来吓喵爷！还有，快点让那只蠢狗把嘴闭上，我的地板都脏了！ 　　杜锐澜捏捏他的爪子，对季平清道：“它把崽崽吓坏了。” 　　季平清用力揉了揉蜜瓜的脑袋：“你还把我家蜜瓜吓坏了呢，你看看，尾巴都夹起来了，可怜我的小狗子，在发抖你知不知道。” 　　苏黎看着缩在季平清身后瑟瑟发抖的狗子，又回头看看杜锐澜，原来不只是猫怕他，狗也怕啊。 　　苏黎高兴了一点，冲着蜜瓜喵喵叫了几声，十分的狐假虎威。 　　杜锐澜依旧不放心：“先出去，这是崽崽的房间，弄上狗的气味它以后不敢睡了。” 　　虽然苏黎也没怎么在这个房间里睡过觉。 　　两人回到客厅里去，一猫一狗被他们隔开，苏黎窝在杜锐澜怀里不愿意下去，季平清拿出一个礼盒，逗他：“怎么觉得这猫看我的眼神都气呼呼的，来吧宝贝儿，别生气了，叔叔给你买的礼物。” 　　苏黎：“喵！！” 　　瞎给自己长什么辈分！ 　　杜锐澜懒得理他，将盒子拿过来打开：“别给自己贴金了，这不是赠品？” 　　季平清“哎”了一声：“什么赠品，这是纪念品，而且是我这样的VIP高级客户才能有的，人家就没给你送。” 　　杜锐澜嗤笑一声：“我的确不是女包品牌的高级客户。” 　　季平清不满道：“他家也有男包好吗。再说，你看我没给我女朋友送，专门送给你家猫，还不够意思？” 　　杜锐澜无奈的将四个不同色的宝石骰子扔在桌子上：“你给你女朋友，不管是哪个女朋友，送四个骰子，她会喜欢吗？” 　　苏黎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四个骰子一个透明的，一个水绿，一个天蓝，一个赤红，做的非常精致，他情不自禁从杜锐澜怀里走出来，站到桌子上用前爪扒拉了一下，猫的天性，对于狩猎游戏十分感兴趣，但凡是会动的东西就想去抓一抓，桌面光滑，他轻轻一碰骰子就跑出去，苏黎立刻去扑，一个猫玩得兴致勃勃。 　　桌面上地方太小，骰子很快就掉在了地上，苏黎跟着跳下去，继续自己逗自己，推着几个骰子到处跑。 　　直到他听到季平清说：“会不会摔碎啊？之前我给梁晴买的那个红玛瑙镯子掉地上就碎了，这东西好像不怎么结实。” 　　苏黎：“……” 　　这玩意不是玻璃的？？？ 第16章 樱桃 　　红色的是红玛瑙，其他几个，估计也不是玻璃的。苏黎装模作样地又玩了一会儿，便假装失去兴趣，将几个骰子推到墙角安置好，回去沙发上趴着了。 　　杜锐澜已经在和季平清聊什么事情，两人神情都不像刚才那样随意，说的话苏黎也听不太懂，是在说正事。苏黎没过去打扰，在杜锐澜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趴好，蓬松的大尾巴随意垂落下去，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苏黎迅速收回尾巴，回头一看。 　　蜜瓜张着嘴，哈哧哈哧的，从沙发后面绕过来了。 　　它这次学乖了，不敢往前硬冲，只是蹲坐在一边狂摇尾巴，苏黎扭头看了一会儿，察觉这狗子好像真的没什么恶意，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给了它一拳。 　　蜜瓜呜咽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苏黎从沙发扶手上跳了下去。蜜瓜的尾巴摇得更欢了，立刻凑近了去闻苏黎身上的气味，还试图伸出舌头来舔他，苏黎举起前爪狠狠拍了一下蜜瓜的鼻头，让他老实下来。 　　蜜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唧，将脑袋搭在前爪上，趴伏下来，尾巴还在像个扫地机一样扫来扫去，它的眼睛从下往上仰视着苏黎，显得老实巴交且可怜兮兮。 　　苏黎伸出舌头，象征性地舔了一下蜜瓜的脑门，表示你从此就是我小弟了。 　　收了小弟，就得给小弟点好处，这是御下之道。 　　于是苏黎领着蜜瓜悄悄潜入厨房，指使大狗子把冰箱门扒拉开，从里面拖出来一盒羊奶。羊奶的盒子是利乐包，苏黎伸出爪钩，配合着牙齿撕咬，倒腾了半天才打开，倒在两个盘子里，一猫一狗对着头喝奶。 　　蜜瓜三两口干完了一盘子奶，苏黎又给他弄了几块杜锐澜买的宠物饼干吃，都是用动物肝脏做的，苏黎不喜欢吃，蜜瓜却摇头摆尾吃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后，苏黎就开始驱使自己的小弟，他爬上大金毛的背，指挥道：“喵！” 　　驮着我散步！ 　　老实忠厚的蜜瓜汪了一声，便乖乖地背着十多斤重的大猫咪，颠颠地跑了起来。 　　苏黎骑着蜜瓜穿越了厨房、影音室、客房，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正在客厅中谈话的两人面前。 　　季平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狗，正在合同上写写画画的手就僵住了。 　　季平清：“杜锐澜，我没看错吧，你家猫在骑我狗？” 　　杜锐澜也看过去，一愣。 　　季平清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奴役我还不行，你的猫还奴役我的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杜锐澜道：“不愿意被奴役就拆伙。” 　　愿意和他玩的猫咪不多，愿意和他搭伙的律师可真不少。 　　季平清选择性忽略了杜锐澜的话，嬉笑着朝蜜瓜招招手：“过来蜜瓜，给我看看你杜叔叔家里的小妖精，快把他迷得找不着北了，一天到晚三句话不离崽崽。” 　　什么小妖精！苏黎生气，被人强行抱到怀里更是不乐意，用力挣扎起来，把季平清身上的衬衫都挠勾丝了，季平清不敢用力，立刻撒了手，苏黎跳了两步，踩着杜锐澜的手臂爬到了他肩膀上趴着。 　　季平清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衬衫：“ARMANI的新款，被你家小猫一爪子就毁了！” 　　杜锐澜心情倒是很好，反手摸了摸扎在自己后颈处的猫咪：“赔你。” 　　没忍住又补了一句：“崽崽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伸爪子。” 　　季平清：“……你在嘚瑟个什么劲儿啊？” 　　季平清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一睹那个威武不能屈的小猫咪的尊荣，更重要的是和杜锐澜讨论海外业务新发展合作企业的合同签订，言通的法务已经将合同理过一遍，还有几处需要杜锐澜拍板。 　　两人将正事解决完，又在家吃了顿午饭，都是成天在外面应酬的人，相比较而言更喜欢家常菜。阿姨给蜜瓜煮了点排骨，苏黎看着蹲在桌子底下啃排骨啃的津津有味的大狗子，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餐垫和餐盘，以及盘子里摆盘精致不逊于两个人类的午饭，得意地喵了一声。 　　牌面儿。 　　饭后季平清略坐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他是诚合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一天天事情不比杜锐澜少。走之前苏黎看着自己新收的小弟，觉得可以给它个礼物。 　　苏黎叫蜜瓜往自己房间里去，在玩具堆里转了一圈，让它选。 　　地上有猫抓板、玩具球、不倒翁、假老鼠，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堆的到处都是，然而蜜瓜的目光在里面巡视了一圈，似乎没有想要的，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沙发上，欢快地“汪”了一声，冲了过去。 　　杜锐澜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苏黎非常热爱毛绒玩具，陆陆续续买了十来个，都堆在沙发上，苏黎的兔子藏在里面，十分安全。 　　然而…… 　　苏黎看见被蜜瓜叼在嘴里甩来甩去的兔子玩偶，神魂俱裂：“喵嗷！！！” 　　放开啊我的手机还在里面呢它经不起你这么咬啊！ 　　两个饲主本来站在苏黎房间门口看一猫一狗的互动，这会儿见苏黎急了，杜锐澜立刻大步上前，要把玩偶拿出来，还不用他伸手，蜜瓜一看他靠近立刻就吐出了兔子布偶，瑟瑟发抖地躲在了苏黎身后。 　　杜锐澜捡起地上的兔子，看到努力缩得小一点好让苏黎挡住自己的蜜瓜，感到一身无语。 　　你再用力缩，崽崽那个小身板也是连你的脑袋都挡不住的…… 　　他哭笑不得地后退几步，对季平清晃晃手里的玩偶：“我给崽崽买的第一个玩具，它喜欢得很。” 　　语气非常平和，完全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叙述句，但是季平清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被人秀了一脸。 　　苏黎没管躲在自己身后的大狗子，径自走到杜锐澜身边，蹭着他的脚踝软声软气地叫着。 　　快点把手机给我…… 　　杜锐澜给季平清递了个“你看”的眼神，弯腰将布偶递给了苏黎，苏黎立刻叼着跑开了，蜜瓜可怜地叫了一声，见苏黎不离它，只得贴着墙根绕过杜锐澜，躲到季平清旁边了。 　　见状，季平清摇摇头：“还以为你这毛病治好了，没想到还是猫嫌狗不待见，除了你家这个天赋异禀的猫。” 　　天赋异禀的苏黎把兔子藏好，闻言高傲且不屑地瞟了季平清一眼，找了个绵羊玩偶叼过去送给蜜瓜。 　　季平清不可思议道：“它是在嘲讽我吗？是吗？” 　　杜锐澜露出一丝笑意，俯身将苏黎抱起来，像抱小婴儿一样将他搂在臂弯中，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前额：“是吧。” 　　季平清：“……走了！” 　　杜锐澜抱着苏黎送走了季平清，回到沙发上坐下翻看季平清留下的合同副本，苏黎看见桌子上还摆着待客的水果，便跳上去，伸着爪子翻了翻，从里面捞出一颗樱桃来。 　　苏黎用前爪将樱桃固定在果盘里，试图咬下果肉来，可樱桃被猫爪子盖了个严实，实在无处下嘴，猫又是肉食动物，犬齿太长，咬合用的门牙和槽牙却不怎么好用，他啃不下来。 　　于是苏黎叫了一声：“喵～” 　　来喂喵爷个樱桃吃。 　　杜锐澜抬起头，见苏黎叼着一颗樱桃，笑笑：“想吃？” 　　他摊开手，苏黎立刻将樱桃放在他掌心。 　　杜锐澜将梗揪掉，然后用水果刀切开樱桃剜出来果核，红红的果肉放在白皙的手心，还带着点汁液，看起来分外诱人。 　　苏黎低头将樱桃卷进口中，鲜甜的汁液溅了满口，细腻的果肉在唇齿间碰撞，带着一丝冰镇过的凉意。 　　苏黎满意地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巴，将玻璃碗推到了杜锐澜面前。 　　还吃。 　　杜锐澜笑着捡出一颗樱桃，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樱桃梗，在苏黎面前晃了晃，冰凉鲜嫩的果子碰到了苏黎湿润的鼻头，让他轻轻缩了一下，咕噜一声。 　　杜锐澜笑他：“小馋猫。” 　　虽说杜锐澜这话说的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馋，猫，可是这只猫里面毕竟有个人的芯子，苏黎不争气地羞了一下，湛蓝的眼睛有一点飘忽，拖在桌面上的大尾巴也欲盖弥彰地甩了甩。 　　杜锐澜未曾留心，只是专注于手里的东西，他手下动作很快，又处理好了一颗，依旧放在手心叫苏黎来吃。 　　苏黎干脆趴在了杜锐澜的手边，殷切地看着他，等他剥了樱桃喂。 　　杜锐澜被他当成了剥樱桃的工具人，却也丝毫不恼，反而乐在其中的样子，只不过喂了两颗他的电话便响了，为了不影响猫主子吃东西，杜锐澜擦擦手打开免提，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剥樱桃。 　　电话那一头是许智，最近新建成的商场初步的品牌引入计划已经敲定了，其中一个固定合作的一线品牌希望能拿到商场二楼临街的最好的位置，杜锐澜垂着眼睛听完，将樱桃喂给苏黎，顺便抽出一张卫生纸擦一擦他嘴边的毛毛——都被他舔红了。 　　杜锐澜低声道：“别舔。” 　　许智：“……啊？” 　　老板你干什么呢？！ 　　杜锐澜又将一颗樱桃放在手心，看着苏黎吃掉，浮现出笑意，很快又收敛回去，淡声道：“2F—C7的位置本来就是从这几家里面选，可以给他，但要说明这是我们的策略性支持，租金适当让利，拿这个去和他谈后续三线城市的进驻计划。” 　　许智应了一声，又说了两件今天事情，最后补充道：“五十一层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白鸿把旧办公地点退租后就搬过来。” 　　苏黎听到这里，耳朵一动。 第17章 白鸿 　　周一的时候，苏黎接到了白鸿的电话。 　　他们在店里见面，白鸿带着几个人过来，介绍说是他们产品部的员工。bingo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白鸿是总经理，下面好歹也有百来个员工，按理说是没有必要亲自过来的。 　　白鸿看着眼前清亮俊秀的少年，想到罗山工厂负责人给他汇报工作时说的话，加上前两天杜总助理亲自吩咐下来的要求，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苏黎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穿着浅绿色的套头衫和水洗蓝牛仔裤，看着清清爽爽，他看到来人，笑着对打头的人说：“白总您好。” 　　白鸿赶忙道：“唉您好您好，苏先生是吧，我看了您的策划案，还想着是个做市场的老手呢，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有自己的店面，真是年轻有为！” 　　苏黎被他夸得十分不好意思，他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交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心血来潮怎么想就怎么写的，具体的实施还得你们来把关。” 　　白鸿道：“这就是谦虚了，那方案我看过了，已经非常成熟了，比我们产品部修改过几版的还要好，这不我们就直接用的您这一套，今天咱们先把宣传视频拍了，还得劳烦你。” 　　苏黎忙说不麻烦，带着一行人进了房间。 　　猫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猫咪们都找了地方趴着，白鸿做宠物用品，自然对猫也颇有研究，苏黎刚开始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白鸿很会开启话题，捡着苏黎感兴趣的地方说，两人很快聊了起来，一个有心攀附，一个不懂拒绝，拖拖拉拉地聊了半个多小时，苏黎才终于找到机会，请他先做正事。 　　白鸿这才开始招呼员工们布景找机位。虽然苏黎说苑苑可以负责拍摄，但做宣传毕竟和业余拍的视频不一样，白鸿还是找了专业的摄影师，还带了装备过来。 　　布景花了一些时间，拍摄却并不困难。这些宣传视频中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让猫咪这种无法与人类沟通的动物按照人的想法去活动，但这一点在苏黎面前根本不是问题，他和猫可以直接沟通，猫咪们会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苏黎教导自家猫猫配合着拍摄，他挠挠一只银渐层的后颈：“波仔，等下你就走过去，然后伸爪子掏猫粮袋子里的东西，知不知道？做好了我开罐头给你吃。” 　　波仔蹭蹭他的手心，乖乖的喵了一声，就要走过去，苏黎连忙按住它：“要等我喊开始。” 　　摄像师比了个OK，苏黎松开手：“去吧波仔。” 　　一身银灰色的小奶猫领命而去，它才三个多月，走路都不是很稳，身上一层炸起来的绒毛，在打光的映衬下笼着一圈光晕。它晃晃悠悠地走到平放在地面上的猫粮袋子里，伸出右前爪掏了掏，无奈腿太短，接着便直接钻进了袋子里，出也出不来，剩在外面的两条后腿乱蹬。 　　波仔的妈妈从一边迈着优雅的步伐入镜，把波仔从袋子里救了出来，母子两个嗅嗅舔舔的亲热了一会儿，大猫便自己掏出猫粮来吃，波仔一边喵喵叫一边去抢妈妈嘴边的猫粮，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小猫咪在光滑的地上滑出去老远，一个脸刹才停下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喵了一声。转头又颠颠往回跑，被大猫用后腿蹬在脸上，两只前爪悬空乱挠，最终被翻着肚皮踹倒在地。 　　众人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帮忙布景的女孩姓庄，大家都喊她小庄，她对苏黎赞叹道：“你家这小猫也太听话了！和剧本一模一样！” 　　苏黎笑着说：“它们都很通人性的。” 　　小庄连连赞叹：“太厉害了，简直像成精了！” 　　苏黎被夸得很是开心，一脸满足地看着自家的猫猫们。 　　和软萌可爱的宠物们一起工作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原本因为那些专业器材而弄得有些严肃的氛围很快就放松下来，白鸿带来的员工们看到老板对苏黎的态度，本来是不太敢主动与他交谈的，但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做市场的又多是外向，很快就混熟了。 　　尤其是几个姑娘，因为苏黎独特的驯兽技能，和他玩得非常投缘，临走时还互相留了微信，说下次要来店里面玩，让苏黎记得给她们打折。 　　苏黎也很开心，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公司包的面包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群人先后上车，白鸿却刻意落在了最后。 　　苏黎见他还没过去，眼里有些疑惑：“白总，您不跟他们一起走吗？” 　　白鸿笑笑：“不急，我还有个事儿得跟你沟通一下。” 　　苏黎点点头，带着他往门厅的沙发那边走过去。 　　坐好后，白鸿便道：“是这样的，这次过来除了拍视频，也是想和你谈一下来我们市场部工作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 　　苏黎明白这是杜锐澜之前和他提到的兼职，便点头说知道。 　　白鸿笑眯眯道：“我们今天也共事了一个下午，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吗？” 　　苏黎懵懵的，他虽然没有找过工作，但也知道面试的大头是公司试求职者，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 　　他迟疑着说：“啊，我觉得很好啊，同事们都挺好的，大家很友善，关系也都好。” 　　白鸿听着他的答复，微微眯了眯眼，对这个上头特意推荐过来的小年轻有了个初步评价。 　　──不怎么聪明。 　　苏黎听不到他内心的声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示意自己说完了。 　　苏黎说得真心实意，和他们一起工作挺开心的，如果上班是这样的话，苏黎并不介意多一份工作。店里有高然他们，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去工作还能多挣一点钱，早点把他妈妈那里的钱还清，毕竟有继父在，要想维持好关系最好不要在金钱上牵扯不清。 　　白鸿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就好那就好。咱们这边还没有兼职的先例，所以得让人事和法务确定一下怎么个章程，花了点时间，好催歹催赶着弄出来了。合同我拿来了，你先看看，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商量。” 　　苏黎隐隐约约听出来白鸿在卖好，于是道：“麻烦您了，太感谢了。” 　　白鸿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份文件，推给苏黎：“你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苏黎一边看着，一边听白鸿讲解：“咱们为了好衡量工作量，工资发放是按工时，你来公司打卡满一个小时就按八十的时薪算，每个月25号发当月薪水，五险一金公司都按正式员工发。” 　　别的苏黎不清楚，但用人成本他还是很熟悉的，他店里的员工基本上都是七八千一个月，这样算下来白鸿给他开的工资确实不低。 　　他感激地点点头。 　　白鸿继续道：“因为你这个是兼职，来去时间自由的，所以就不安排年休假和病假事假这些了。但是咱们出于公司的考量，也不能真的完全随心来，怎么也得有个最低限度的工作时间。我初步定的是一天两个小时，一个月按22个工作日算，也就是44小时，当月能工作满44小时就行，怎么样？” 　　44小时，几乎也就是正常工作的人一周的工时而已，白鸿给他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优渥了。 　　苏黎十分感动：“没问题的，我肯定能做满，太谢谢您了。” 　　白鸿笑着摆摆手：“说什么谢，咱们这里正缺人，你来我感激不尽呢。那这个合同你再看看，不放心的话就请个律师也行，确认好了随时来公司，我等着你。” 　　苏黎感觉到对方的诚意，笑道：“律师就算了。我明天下午过去，您有时间吗？” 　　两人敲定了明天入职，白鸿又和他聊了几句才离开，车上的人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白鸿出来，等得都有些烦了。 　　送走了bingo的人，苏黎站在门口，思索着白鸿给他说的兼职的事情。是杜锐澜和他说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鸿对他的态度实在有些太好了，就说合同上这些小事，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人事而不是总经理来交代…… 　　苏黎站在门口走神，还是高然来喊他：“你还不快点换了衣服回去，都快五点了！” 　　苏黎一惊，赶紧跑回去把出来的时候的衣服换上，匆匆跑去了地铁站。 　　虽说他白天可以跑出来，可这样的生活还是有太多不便，不说别的，就前两天他妈妈过生日喊他回家庆祝，他都找了个理由推掉了，一次两次还好，总不能一直这样，况且他以后还想找个男朋友呢。 　　苏黎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还是有点草率，回到家的时候也有点郁郁，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尾，可等杜锐澜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捏着他的小爪爪问崽崽怎么不高兴了的时候，苏黎又觉得。 　　我不过夜生活也没什么！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 　　男朋友再帅能有杜锐澜帅吗！再有钱能有杜锐澜有钱吗！再好能有杜锐澜对崽崽好吗！ 　　我可以和杜锐澜过一辈子的！ 第18章 工作 　　第二天苏黎还特地在店里换了身正装，下午两点赶到了bingo。公司租了一栋写字楼的两个房间，打通了，里面都是格子间，粗粗一数有六七十个，白鸿自己有个单独的玻璃间，玻璃墙上悬挂了百叶窗，苏黎进去后就他便将窗子合上了。 　　“怎么样，对合同上的内容有什么意见吗？” 　　苏黎昨天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没，挺好的。” 　　白鸿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要是没问题，咱们就签字吧。” 　　苏黎很乐意地应了，爽快地签了名字，当天下午人事帮他把信息上传到系统里，又领他到了自己的工位，恰巧就在小庄旁边，苏黎十分满意。 　　小庄全名庄依然，是个皮肤白净眼睛明亮的姑娘，见苏黎过来十分热心地帮他领了办公用品和工牌，一边教他使用公司的办公系统一边与他闲聊几句：“这个系统还是最近被言通收购之后并入的，我们之前都是用QQ办公，连企业邮箱都没有，现在后面带着言通的小尾巴，感觉实现了阶级跨越。” 　　苏黎也觉得有趣，他毕业了就开店，还没有正式地工作过，此刻拥有了自己的小格子间，也十分新奇，认真地听庄依然讲话。 　　“这个是公司通讯录，整个言通都是连在一起的，不过目前我们没有外发的权限，只能内部沟通。这个是办公系统，这个是视频会议，这个是传文件的……” 　　苏黎发现这个界面他很眼熟，毕竟每天在杜锐澜怀里陪读，杜锐澜大部分时间都用在邮件和办公系统上。 　　“差不多就是这样，有不会的你再问我。咱们市场部就八个人，现在可以说是最忙的部门了，都在准备猫粮的宣发工作。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策划案呢。” 　　苏黎笑道：“不要说反话骂我。” 　　庄依然摇摇头：“没说反话，真的感谢你。之前因为这是公司被收购后推出的第一款产品，白总特别重视，亲自带着我们市场部开会讨论宣传方案。” 　　她抬头看了看玻璃房，见白鸿忙着，才小声道：“可是他其实不怎么懂，还特别自信，把我们的意见都给否了，非得让我们搞地推，觉得只有地推效果才好，线上引流全是扯淡。要不是你的策划直接被上面批了，我们就得去发传单了。” 　　苏黎想起之前在杜锐澜那里看到的策划案，的确是有很大一部分传统广告发放的途径，不由讶然：“啊，地推……地推其实也还好，但是成本还是高啊，场地跟人工费用很贵的，再加上搞地推必然得有小礼物，杂七杂八的，成本高，覆盖面还没有线上引流广，毕竟猫粮的受众还是很分散的。” 　　“就是说啊，”庄依然道，“为了节约人工成本，白总打算让我们、人事、采购、财务这一堆人，都去发传单，拿着大喇叭宣传。我也不是做不了，但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在街上都不怎么接传单的。” 　　苏黎点点头：“我也不喜欢，我大学的时候做过，好多人理都不理我，很尴尬的。”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苏黎掐算过从这里到杜锐澜家的距离，坐地铁三十分钟，他只要在五点半之前离开公司就能赶在阿姨到家之前回去，这样下来他每天在公司工作的时间还是挺长的，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人家都是开店当老板之后财源滚滚，苏黎是开店之后一步一步走向了财迷。 　　当晚苏黎心情颇好，看着自己的金主也特别顺眼，杜锐澜一回到家他就跑上去又蹭又叫，还一个翻身仰躺在地面上，把自己拧成一个C字，两只前爪举起来像个投降的姿势，要求杜锐澜给他挠肚皮。 　　杜锐澜俯身，揉了揉猫咪白白软软的毛肚皮：“今天这么乖？” 　　苏黎仰面朝天，歪着头，看着自己视野里倒过来的杜锐澜：“喵呜~” 　　杜锐澜爱极了苏黎喵喵叫，它毛绒绒的嘴巴张开，露出尖尖的虎牙、粉粉的舌头，叫声嗲嗲的软软的，像开到最盛的花朵里盛着的蜜一样，甜得人心都酥了。 　　杜锐澜陪着他玩了好一会儿，直到阿姨端着菜上桌，苏黎一个翻身从杜锐澜手下逃脱，他才起身去换衣服，脸上还带着笑意。 　　衣帽间里放了个盒子，专门用来收集杜锐澜抱猫时身上粘的猫毛，如今已经积了小半盒，杜锐澜打算找人做个猫毛毡，就做成个小号的崽崽就挺好。 　　换好衣服出来，苏黎已经乖巧地蹲坐在餐桌上他的专属位置上等开饭了。杜锐澜发现苏黎说得的确没错，崽崽只喜欢人类的食物，对给宠物的东西，不管是猫粮猫零食还是猫饭生骨肉，都丝毫不感兴趣。不给他吃人吃的东西，就一副猫生无趣不如去死的样子。 　　上次阿姨做了个意式烤洋葱，杜锐澜记得很清楚猫吃洋葱会导致红血球溶化，无论他如何撒娇都没有喂，只给他吃别的，那天崽崽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躺在餐桌上，一口饭也不肯吃，喂都喂不进去，也不让人抱，也不让人摸，杜锐澜无奈至极，只得给他吃了一点点，这才给了个好脸色，事后杜锐澜还专门带他去看了医生，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健康的很。 　　如今阿姨也省事了，直接把杜锐澜的晚饭多做一点，分出来一些给猫吃，需要注意的是所有的菜只要杜锐澜有苏黎就必须有，否则苏黎就去吃杜锐澜的，让他无饭可吃。 　　惯的不像话，杜锐澜这样想着，伸出食指点了点苏黎的脑门。 　　这天阿姨做了中餐，两荤一素加米饭，苏黎的餐盘里也是一样的，旁边还放了一碟羊奶，一人一猫相对而坐，吃得津津有味。 　　苏黎一边吃一边想到，看吧，福利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饭后阿姨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今天是哈密瓜，阿姨已经洗好了切成了块，杜锐澜用小银叉，怕直接喂戳到苏黎，还特别让阿姨切了一碗更小一点的丁，一厘米见方，苏黎舌头一卷就能吃进去一大口，还不会弄脏毛毛。 　　可以说是非常得宠了。 　　杜锐澜很快吃完，拿餐巾纸按了按嘴角，摸摸苏黎的头：“崽崽慢慢吃，吃完自己玩一会儿，等下有人来和我说事情。” 　　苏黎含混地唔了一声，继续吭哧吭哧地嚼瓜。 　　八点半，许智来到杜锐澜家，两人进了书房。阿姨收拾完碗筷就离开了，苏黎一个猫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偷偷摸回房间里变成人，微信群里的同事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怎么把宣传方案落地的事情，苏黎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发表了一些意见，大家很热情地顺着他的思路讨论起来，他便也很快参与了进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个多小时，话题逐渐开始偏移，市场部的负责人岚姐便让大家先把自己的思路整理一下，明天开会说说，还特地问了苏黎的时间，挑了下午。 　　苏黎关上手机，嘴角轻快地挑起。 　　当年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他就有意挑了个和他爸爸的公司没什么关系的专业，后来毕业了苏宇平让他去公司工作，他却执意自己开了个店，一方面是真的喜欢猫咪，另一方面也是刻意避嫌。 　　可是上班的感觉和开店还是不太一样，也挺有趣的。 　　他悄咪咪缩回一只猫咪，走出房间，发现外面还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杜锐澜在干什么，说了这么久，苏黎犹犹豫豫地来回走了两趟，最后跑到自己房间的零食柜子里，拿前爪翻了翻，找出来一袋黄油曲奇，叼在嘴里，一晃一晃地往书房跑去。 　　家里没有人，因此书房的门只是关着没有反锁，苏黎熟练地往上一窜，缀在门把手上，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往下压。门向内开去，苏黎顺势倒下，颠颠地跑到杜锐澜身边。 　　两个人在书房中间的会客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件，表情都很严肃，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许智有些讶然地看了一眼，他做杜锐澜的特助也有几年了，杜锐澜家里也来过几次，还从来没有过说谁不打招呼推门就进。 　　啊，原来是猫啊。 　　杜锐澜却并没有往那边看，似乎已经料到了进来的是谁。苏黎轻巧地一跃，跳上他膝头，将曲奇放在他手中。 　　杜锐澜把包装打开，拿了一块曲奇喂猫，眼神却还是没有从桌面上的文件上挪开，甚至还翻了个页。 　　苏黎于是使了个坏，他跳到桌子上，走到文件上面趴好，毛蓬蓬的大猫咪，把A4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来点边角。 　　杜锐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挠挠他的耳朵：“乖崽崽，你困了就先去睡觉，我忙完就去。” 　　许智：“……” 　　这确定是一只猫而不是老板的小情人什么的吧？ 　　苏黎就地一滚，侧躺在文件上，瞪直了前腿后腿伸了个懒腰。 　　杜锐澜捏了捏他的梅花爪：“快去吧。” 　　软乎乎的，要不是许智还在，他就要亲一口了。 　　思及此，他抬头看了对面的许智一眼。 　　许智：为什么老板那个眼神让我觉得我很多余…… 第19章 挤兑 　　近来下来几场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确实是可以感受到的冷了下来，早晚要穿个外套，制冷的空调也可以不开了。 　　昨天晚上苏黎睡到一半觉得冷，摸索着往热乎地方钻，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个地方在冒热气，便紧紧地贴了过去，后来仿佛是被人塞到了个什么地方，暖呼呼的，他睡得很香，就都忘记了。 　　而可怜杜锐澜，睡到一半被一大团猫糊了一脸，还好他醒过来了，把崽崽放进了被窝里，要不然就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自己养的猫给闷死的主人了。 　　等天气再冷点，崽崽就会主动钻我被窝了吧。 　　杜锐澜这么想着，打算今年冬天先不开地暖。 　　苏黎上午去了店里，下午去了公司，两点多的时候大家一起开会，白鸿也来旁听。会议主要就是为了商议后面的宣传工作。 　　市场部人不多，大家都可以发言，苏黎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把想到的都说了，从线上到线下，从公众号到宠物博主测评，说得非常详尽，岚姐和白鸿也连连点头。 　　众人讨论过一番，该总结的时候，一直没插话的白鸿笑着说：“我看苏黎很不错，很有想法，思路也清晰，这次宣发工作就让他牵头吧。” 　　岚姐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几个刚才还一边做笔记一边讨论的同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苏黎一愣，婉拒道：“我不行的，我听人管还好，管不了别人。” 　　白鸿哈哈笑道：“怎么会？你自己不就是个小老板吗。那么大的店都管得好，这几个人更能管好了。” 　　苏黎虽然不怎么精明，但也不傻，看岚姐的脸色和周围同事的交头接耳就知道自己不该接这个差事，便继续拒绝：“我也就能纸上谈兵，这些怎么落地，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没经验，我做不了的白总。这么重要的第一次宣发，还是得让老手来做。” 　　“经验就是锻炼出来的，”白鸿拍板，“就你来做吧，大家配合苏黎工作，咱们一起干个漂亮的，让新老板知道没看走了眼，散会！” 　　岚姐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下动作很快地整理了东西，出去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咬耳朵。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苏黎和庄依然。 　　庄依然也想走的，可她看着苏黎一脸茫然无措，可怜的像一只被扔在大马路上的小猫咪，又有些于心不忍，她放慢了速度，等到房间里没人了才小声说：“白总这样是不是有点突然了……” 　　正规公司大多都是签了合同，不允许有第二职业或者在外面投资公司的，可苏黎这直接就以兼职的身份入职，白鸿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句句不离苏黎的店。这也就算了，顶多就是有点打眼，苏黎性格不错，不至于招人厌，可今天这么一出…… 　　岚姐从小公司成立市场部就在了，也好几年了，手底下的人都是她招进来的，不能说是亲信，但总归比跟苏黎要熟，好端端的，突然就让苏黎牵头，反倒把岚姐放到了一边去，实在是不合适。 　　庄依然也怕被人挤兑，没有多留，摇摇头：“你还是再想想吧。” 　　说罢便跑出去了。 　　苏黎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不知所措。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愣了好一会儿，是找白鸿推掉，还是硬着头皮做下去？他没个办法，只得先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发到了群里。试着私发了消息给岚姐，对方来了句既然是白总的要求我一定会配合，弄得他不上不下的，不知道怎么回了。 　　白鸿去了工厂，苏黎也找不见他，只得先自己把需要联系的宠物博主名单整理了一下，又准备了几个推文的主题，都发到了群里。 　　没人理他。 　　五点钟，苏黎下班了。 　　他回到家就开始搞破坏，抱着剑麻柱子狂挠，挠得结实的麻绳都飞起了毛边边，还不解气，又上嘴咬，和剑麻柱子狠狠地打了一架，累的瘫倒在窝里一动不动。 　　还是当猫好，天天吃完就睡没烦恼。 　　晚上杜锐澜回来的时候苏黎还在窝里趴着，郁郁的，不想吃饭。杜锐澜进来找他，打开灯看见苏黎暮气沉沉地躺在猫窝里，便走上前摸摸他：“怎么了？” 　　苏黎不想理他，杜锐澜便自顾自给他挠下巴，揉肚子，一边揉一边哄：“怎么不高兴了，哪里不舒服？今天阿姨做了排骨，要不要吃？” 　　苏黎被他哄得蓦然间鼻头一酸。 　　虽然杜锐澜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根本不是在哄他，而是在哄“崽崽”。 　　可是他真的很少很少有关心过。 　　上高中的时候，苏黎念寄宿学校。H省是高考大省，升学压力大得很，学校里管得很严，成绩浮动稍微大点就要被老师叫去谈心。苏黎高三时几次摸底考成绩连续下滑，被各科老师轮番谈话，周末回家时心情低落至极，一回去就瘫在床上没力气动弹。 　　那个时候苏展为才三岁，白白嫩嫩最招人疼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在楼下客厅里其乐融融，时不时传来苏宇平的朗笑和贺兰清惊喜的夸赞，并没人管苏黎。 　　读书的时候都不管，后来成年了，毕业了，开了店，再遇到困难，就更没有人问了。 　　苏黎软软地叫了一声，将头顶在杜锐澜的手心里蹭了蹭。 　　杜锐澜将他抱起来，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走吧，吃饭去了。” 　　杜锐澜如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想将苏黎放在餐桌上面，苏黎却伸出爪子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连爪钩都伸了出来，勾着杜锐澜居家服的袖子，杜锐澜怕他把衣服弄坏，只得松开手，苏黎立刻回到他怀里，蹲坐在杜锐澜腿上。 　　杜锐澜低头看看他：“不吃？” 　　苏黎伸出爪子勾着杜锐澜衣服的下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拧来拧去地撒娇。 　　杜锐澜用勺子舀了一块阿姨剔干净骨头的肉，喂到苏黎嘴边，苏黎看了一眼，张开嘴巴吃掉了。 　　杜锐澜：“……” 　　莫非他家这猫蹬鼻子上脸，在桌子上吃都不行了，需得人喂才肯开尊口？ 　　苏黎靠在杜锐澜怀里，喵了一声，示意还要。 　　杜锐澜只得先一口一口将他喂饱，待再喂的时候苏黎偏过头不吃，才换了餐具，吃自己的那份饭。 　　苏黎趴在他腿上，大尾巴垂落下来，晃悠晃悠的，显示出主人非常开心。 　　饭后苏黎也腻在杜锐澜怀里不动弹，前爪扒着他胸前的衣服，杜锐澜一旦试图将他放下就叫的撕心裂肺，活像是要被扔在马路边上一样，杜锐澜无奈，只得袋鼠一样把苏黎抱在怀里，任他又是拱又是蹭。 　　工作的时候也是，一般苏黎并不打扰他，今天却邪门得很，过个十几分钟就要喵喵叫几声或者拿爪子拍他的键盘，非要吸引了杜锐澜的注意力，哄他几句或者抱起来亲亲才罢休，一晚上过去杜锐澜真是哭笑不得。 　　就算是女朋友，粘糊到这份上也可以了吧。 　　他点着苏黎的鼻头：“怎么回事？这么黏人？嗯？小粘人精？” 　　苏黎毛脸一红。 　　苏黎趴下，把脸埋在了两只前爪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真的好想粘着杜锐澜……想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非常的不知羞耻…… 　　杜锐澜摸摸他头顶的毛：“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发青了？” 　　苏黎一僵。 　　“离春天不是还早？” 　　杜锐澜疑惑。 　　苏黎炸毛：“喵嗷！” 　　没有！ 　　杜锐澜轻轻摸着苏黎头顶的细软毛发，决定：“明天还是这样就带你去医生那里看看。” 　　苏黎决定明天就恢复正常。 　　但是今天还要继续。 　　苏黎灵巧地钻进了杜锐澜的被窝，等到他洗漱好躺下，苏黎立刻扎进他的颈窝，蹭啊蹭。 　　杜锐澜被他弄得发痒，低低的笑了出来，伸手拨拨他的胡须：“撒娇。” 　　苏黎傲娇地喵呜一声，抱着杜锐澜的手指啃。 　　睡了饱饱的一觉，苏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又充满了电，是活力十足的小猫咪了。 　　活力十足的小猫咪跳下床，抖抖毛，先前塌后弓地抻了抻前面，又前弓后塌地抻了抻后面，然后悠哉悠哉地出了卧室，吃过早饭，苏黎换好衣服拿上手机去赶地铁。 　　地铁晃晃悠悠地前进，通风口吹来一阵阵的风，不知为什么，这股子小风似乎将他的心旌也给吹动了，晃悠悠，飘摇摇的。 　　苏黎头靠着扶手杆，打开手机，想了想，给许久没联系的杜锐澜发消息。 　　苏黎：我已经入职了。 　　苏黎：可是工作好累哦，人际关系也很复杂，我都觉得要做不下去了 　　杜锐澜一时没有回复。地铁到站，苏黎下车，被人潮夹裹着涌向了出站口，打开小程序扫码出站的时候，屏幕上方弹出了杜锐澜的回复，苏黎等不及过了闸机再看，直接让到了一边，打开对话框。 　　杜锐澜：辞职信可以直接交给白鸿。 　　苏黎：“……” 　　杜锐澜还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刚入职，不需要工作交接，立刻能走。 　　苏黎：“……” 　　今天晚上不要想摸到猫大爷的一根毛。 第20章 城府 　　苏黎上午和高然苑苑密谋一上午，最终决定用最质朴的办法解决眼前莫名其妙的敌对关系。 　　苏黎去找白鸿摊牌了。 　　他言辞恳切：“白总，我被人领导还行，真的领导不了别人，您还是请岚姐来牵头吧。” 　　白鸿没有立刻同意，只是问：“昨天回去后有分配任务吗？现在进展的怎么样？” 　　苏黎赧然：“没、没什么进展，对不起白总。” 　　白鸿皱了皱眉，随即恍然：“是我欠考虑了，他们这些人已经做了几年的同事，乍一上来就让你做领头羊，他们不配合也是正常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苏黎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能力不够。” 　　白鸿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我是看你有能力才把这个重担交给你的，但是忘了一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走，我重新安排一下。” 　　白鸿跟市场部的同事们宣布，苏黎虽然有想法，但是领导能力还欠锻炼，所以这次依旧由岚姐牵头，众人好好合作，配合岚姐指挥，拧成一股绳一起做好这次宣发工作云云。 　　然而苏黎觉得，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依旧有些不善。 　　他犹豫着在工位上做下，岚姐已经在群里分配任务了，苏黎领到的是三篇公众号推文以及和微博上几个知名宠物博主谈合作的任务，苏黎一一记下安排好，立刻便着手去写文章了。 　　推文加配图花了他不少时间，转眼已经是三点多，苏黎听见岚姐在邀请同事们点奶茶，她拿着手机挨个问，一个个问过来，到了小庄，却没再往这边走，而是径自回去了。 　　正盘算着喝点什么的苏黎顿时如同冷水扑面，他抿了抿嘴唇，失落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只觉得十分疲倦。 　　他开始后悔来工作了，他明明有自己的小店，有可爱的店员和一大堆毛绒绒的猫咪，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受莫名其妙的排挤？ 　　可是，他难道真的像杜锐澜说的一样，辞职吗？ 　　苏黎觉得那样有点怂。 　　一开始这工作还可有可无，可现在，越是被这样对待，他却越发的想干下去了。 　　这边正魂游天外，庄依然眼角看见了，觉得他像是很难受的样子，便主动道：“苏黎，你喝吗？” 　　苏黎回过神，摇了摇头：“我不喝……” 　　庄依然见他失落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于心不忍：“大家都不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你，你以后注意点。” 　　苏黎一愣：“什么？我没有打小报告啊。” 　　庄依然：“你……你不是和白总告状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定是苏黎去抱怨了大家不配合他工作，白鸿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苏黎解释：“我只是跟白总说我做不了负责人，希望岚姐代替我，并没有说别的呀。” 　　庄依然“啊”了一声：“这样吗？” 　　她笑笑：“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黎颇为委屈：“你们误会我和白总了，不然我和大家说一声吧，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们一起工作的。” 　　庄依然连忙道：“你别说呀！你可真是……” 　　苏黎茫然地看着她。 　　庄依然泄气：“真是傻乎乎的！” 　　苏黎更委屈了。 　　庄依然无奈地看着眼前清秀俊彦的男生，看着是个机灵的，相处起来才发现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心眼。苏黎要真是这么上去就说了，别人信不信另当别论，自己被卖了是没跑的了！ 　　她语重心长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好好工作，我帮你说说好话，大家慢慢地就接受你了，毕竟你是新来的嘛，还是有点生。” 　　苏黎莫名道：“前几天我们一起拍视频的时候不是很好吗？” 　　庄依然内心叹息，那时确实是很好，可当天晚上白鸿和苏黎在里面磨叽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大家等得烦了，自然就有些不满，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苏黎来做兼职，不用坐班，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全看心情，但工资和其他人都一样。 　　这样一来，这群成天加班到九点还没有加班费的人能看他顺眼？ 　　更要命的，他一来便抢了岚姐的位置，要知道岚姐这些年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出事了她自己背锅，做出成绩来大家一起分享，是十分十分得人心的。 　　谁还能喜欢苏黎？ 　　可这些她不想说，虽然她不讨厌苏黎，可是两人也没有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她不知道苏黎到底是真的不太懂这些还是装傻，于是只是含糊过去：“那不一样嘛。” 　　苏黎有点困惑，他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能归结于自己一来就差点抢了岚姐的位置，空降领导当然让人不满意了，现在他把位置还回去了，自己后面认真工作，应该不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再纠结，继续认真地调整推文的排版。最后调整成手机模式预览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发给了岚姐，继续寻找下一篇的灵感。另一边的岚姐收到了链接，抬头看了一眼格子间里的苏黎，神色缓和了一些。 　　五点多的时候，岚姐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要求大家明天上午开个会，讨论一下策划的快闪店活动具体该怎么落地，消息刚发出去三分钟，白鸿便回复了。 　　以后的会议都调整到下午，咱们人齐。 　　人齐，自然指的是苏黎会到，这几天他一直是下午过来的。 　　岚姐想要说这部分工作苏黎没有负责，但最终把打出来的字删掉，改成了“好的。” 　　下班后，苏黎觉得心很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格外的想回家，想回到杜锐澜家，哪怕他在杜锐澜面前只能当一只猫，不能说话只能喵喵叫，但是好像回去了，心里就舒服了。 　　归心似箭。 　　苏黎没怎么体验过这种感觉。 　　杜锐澜发觉这两天他家猫格外的粘人，哼哼唧唧又蹭又叫的，每天不给他糊一身猫毛不罢休，就算他工作的时候也要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杜锐澜一只手接了电话，另一只手需要查点东西，无奈只能将手抽出来，苏黎很不乐意，伸出前爪打了他胳膊一下。 　　杜锐澜挂断了电话，伸手点点苏黎脑门：“不给你抱就生气了？” 　　苏黎用前爪抱住杜锐澜的手，张开嘴啃咬他的手指，他并不用力，只是啃着玩，却不料杜锐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挣脱开，将苏黎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 　　苏黎正懵着，就看到杜锐澜一张英俊的脸突然放大。 　　反正杜锐澜时不时就要亲他，苏黎也淡定了，然而他没有想到…… 　　“喵嗷！” 　　你咬我耳朵干什么！ 　　不嫌弃那一嘴毛啊！ 　　苏黎惊吓之下连忙挣脱，把自己的耳朵从杜锐澜的口中救下，惊魂未定地站在一边看着他。 　　杜锐澜却觉得有趣：“怎么，只许你咬我，不许我咬你吗？” 　　苏黎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妈妈这里有个变态！他要咬小猫咪！ 　　不对，他已经咬了！ 　　苏黎凶狠道：“喵！” 　　 　　不行！ 　　杜锐澜像是真的听懂了一样：“不许就不许吧。” 　　他刚才也是心血来潮，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来了那么一下。等下还得好好漱漱口。 　　说起来…… 　　杜锐澜摸摸苏黎的毛：“这个周末带你去洗个澡吧。” 　　小猫一般两三个月洗一次澡就行了，苏黎每天都上床，所以爪子是天天擦的，牙齿也常刷，但是经常洗澡对猫咪不好，加上苏黎的一身白毛看起来一直顺滑干净，杜锐澜便一直没有给他洗过，算算也应该洗一洗了。 　　除了这些原因…… 　　杜锐澜脑海中闪过今天上午收到的一条消息，笑了一笑。 　　去看看，倒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让刚入职的人想辞职了呢？ 　　然而他这个想法终究是要落空了。 　　周末特地抽出时间来带自己家小猫咪来洗澡的杜锐澜，并没有看到小店主。 　　苏黎不肯待在猫包里，下车后杜锐澜只能抱着。进了“小狸家”，杜锐澜先去猫咖看了看：“苏黎在吗？” 　　高然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猫：“啊，他今天没来店里。” 　　杜锐澜点点头，便抱着苏黎去洗澡了。今天周六，店里人挺多，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带着自己的小猫小狗，唯独杜锐澜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个漂亮的布偶猫。 　　杜锐澜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店员认出他来，立刻抽了人手出来接过猫咪：“杜先生您好，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杜锐澜伸出手指，轻轻抓抓苏黎的头顶：“给他洗澡。” 　　店员热情道：“好，您在等候区稍坐，或者去店里转转，马上就好。” 　　杜锐澜本想去店里再给崽崽买点东西，但是看着这里人太多，又担心生性胆小的布偶猫害怕，于是留了下来，坐在一旁看着苏黎被抓进水盆里，转眼间就成了一只落汤猫。 　　他浑身的毛都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只有头部因为担心耳朵进水而没有打湿，依旧毛蓬蓬的，像一朵蒲公英。蒲公英黎可怜兮兮地缩在水盆的角落，店员每捧一捧水浇在他身上，他就惨惨的叫一声。 　　杜锐澜绷着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偏过头，笑了。 　　苏黎：“……” 第21章 记仇 　　苏黎洗完了澡还要吹毛，吹干了还要修剪毛发和指甲，这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杜锐澜倒也颇有耐心，一直在一边等着，看苏黎被搓得满身泡泡，看他站在风箱里被吹得长毛乱飞，看得津津有味。 　　苏黎每次往那边看都能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正当苏黎被员工放在台子上打理长毛的时候，两个在一边偷偷观察了杜锐澜很久的姑娘终于上前搭话了。 　　她们也是带着一只布偶猫过来洗澡的，等待的时候就被进门的杜锐澜吸引了注意力，来人身姿挺拔，容貌英俊，气势沉稳，穿着也昂贵精致，对自己的小猫却又分外宠爱，笑起来更是十分温柔好看，这种反差实在太戳女孩的心，她们观望了一会儿，一个姑娘用手肘杵了杵另一个，怂恿她上前搭话。 　　“那个蓝双布偶是你的吗？好乖呀。” 　　杜锐澜心情不错，又听她夸崽崽，便点点头。 　　姑娘再接再厉道：“我家猫也是布偶，是山猫纹，在那边洗呢。它太怕水了，我在家给它洗不了，才带到店里来的。” 　　杜锐澜对别人家的猫不怎么感兴趣，没有接话。 　　姑娘又道：“你家猫咪品相真好，是小公猫吧，我家宝宝是妹妹，品相也很好的，而且有繁育权。我看你的猫还没绝育，是打算生小猫吗？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家宝宝？” 　　杜锐澜心里一动。 　　他记得之前高然说过，崽崽不想绝育。 　　不想绝育，那当然就是想要当爸爸。 　　当了猫爸爸，就会有小猫。 　　生了小猫，自己花些钱，可以得一只，如果恰巧遗传了崽崽不怕他的天赋，那他岂不是可以…… 　　可以…… 　　可以吸到小奶猫了！ 　　杜锐澜面上依旧淡淡的，心里却有些意动了，毛绒绒的胎毛，软软的走不稳路的小嫩爪子，水蓝色湿漉漉的大眼睛，粉粉的叼着奶瓶的嘴巴，小小的耳朵还随着吸奶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动…… 　　杜锐澜垂下眼帘：“看崽崽愿不愿意了。” 　　姑娘开心极了，连声道那是当然的，等下就让它们认识一下。 　　苏黎……苏黎他能愿意吗！ 　　他是个人啊！他怎么能和猫做那种事情啊！这突破下限了啊！ 　　被和一只优雅漂亮的布偶母猫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之后，苏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店员朝他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关上笼子退到了一边。 　　苏黎：别以为老子看不到你眼睛里的幸灾乐祸！ 　　转身，他对母猫威胁道：“呜！” 　　别过来！ 　　母猫水蓝色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它，想碰碰苏黎的鼻尖。 　　苏黎哭丧着一张猫脸和对方坦白：“我不想和你生小猫，我还是个宝宝。” 　　对方是可以理解他的话的，但是还是想上来和他蹭蹭，苏黎又惊又惧，抬起一只前爪：“你不要逼我打女……打小母猫！我打架很厉害的！” 　　然而嘴上说的凶狠，猫却已经缩到了笼子角落。对面的猫咪仍旧不死心，继续往前凑，苏黎趴在地上，耳朵都被抿成了飞机耳，怂的要命。 　　苏黎拒绝热情的小母猫不成，躲又躲不开，只得不断地将求助的目光递给外面看热闹的杜锐澜，杜锐澜在一旁看了几分钟，果断道：“崽崽不喜欢它，把他放了吧。” 　　猫馆员工忍着笑前去开笼子。姑娘还有点可惜：“可能是没到季节吧，你要不然加一下我微信，我们到时候再聊，小猫咪不绝育，到了春天很难弄的，尤其是小公猫。” 　　杜锐澜淡道：“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问题在于现在——苏黎被抱出来的时候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便将愤怒的眼神转向了自己，明显是气坏了。 　　刁民！你竟敢！ 　　杜锐澜快走两步上前试图抱他，被苏黎狠狠踹了一脚：“喵嗷！” 　　离老子远点！ 　　这一脚非常狠，蹬在杜锐澜的手背上，好在苏黎刚刚修剪了指甲，没什么杀伤力，只留下一道红痕。杜锐澜也不恼，反而赔笑道：“我错了，下次崽崽同意了再让你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说话时弯腰凑近了苏黎，苏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杜锐澜脸上，还下次？没有下次了！ 　　杜锐澜被软软的肉垫扇了脸，捉住他的前爪，放在唇畔亲亲：“乖，不气了，给你买玩具去。” 　　苏黎嫌弃地抽回自己的前爪，还抖了抖。 　　一旁的姑娘都看呆了。 　　她情不自禁地把被杜锐澜这样千宠万哄的人代入自己，然后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这猫也太幸福了吧！信女愿拿十斤肉换魂穿此猫一天！ 　　这边的一人一猫并不清楚她的心路历程，杜锐澜道歉赔礼了半天，终于抱起了一脸不情愿的猫主子，带着他到旁边的宠物用品区买玩具了。 　　苏黎对店里的东西兴趣一般，但架不住猫咪本性作祟，对那些动来动去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盯着看个没玩，脑袋也随着一动一动的，他盯上哪个杜锐澜便买哪个，不一会儿就买了十多个玩具，七七八八的得有个千八百，给苏黎带来一笔收益。 　　行吧，这次就算了。 　　苏黎抱着一个小金鱼布偶，矜持地蹭了蹭杜锐澜的手背，表明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杜锐澜对他露出一丝浅笑：“崽崽真好哄。” 　　苏黎：“……” 　　猫奴真的没救。 　　一人一猫打道回府，杜锐澜去健身房运动一会儿，苏黎看他进去之后，确定没个俩小时出不来，便偷偷跑回去看手机，顺便构思一下新推文。 　　他变成人打开手机后，发现小狸家的群未读消息积累了几百条。 　　苏黎疑惑：“说什么呢，周六店里这么忙，怎么还会有空聊天啊。” 　　他好奇地点进去，看见一连串的哈哈哈，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拇指划得飞快，直接拉到了最上面，眼前顿时一黑。 　　哪个不要命的把我面对小母猫的怂样拍下来了！ 　　画面中苏黎瑟缩在笼子一角，飞机耳抿得平平的，前爪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要打不打的样子，一双蓝眼睛里的惶恐都快溢出来了，活像个被小流氓堵到巷子里的女高中生。 　　店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崽崽就是苏黎，但是他们认识崽崽，这就足够被当做一个笑料了，而其中知情的高然和苑苑，已经快要笑抽过去了。 　　高然疯狂私戳他：“哈哈哈哈哈哈老板你从了没有？这猫看起来品相不错，你俩的孩子差不了！” 　　“来来来别客气，红包收下，新婚快乐！” 　　“完蛋了，三十万以后要是把你当种猫养怎么办？现在市价借配一次大概三四千，我算算你得卖身多少次才能把三十万还清，哎呀一百次！老板你注意身体！赶明儿我给你拿两瓶肾宝过去！” 　　苏黎气愤地把这个聒噪的女人拉黑了！ 　　他气得团团转，最后变成了猫冲了出去，一溜烟跑到健身房，对着正在跑步机上的杜锐澜一通恶猫咆哮。 　　都怪你！我这张猫脸都丢光了！ 　　杜锐澜穿着黑色的背心和运动短裤，结实的手臂露在外面，起伏的肌肉走向如同雕塑一般淋漓展现着人体之美，一层薄薄的汗水覆盖在肌肤上，微微发亮。 　　他关掉跑步机，疑惑道：“怎么了？” 　　苏黎莫名的有点脸红，色厉内荏地朝他哈了一声，以示凶狠。 　　杜锐澜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小猫哈，他下了跑步机，随意擦擦额前的汗水，蹲下来：“凶我？嗯？” 　　他怕汗水弄脏苏黎的毛毛，没有抱，只是戳戳他的脑门。 　　苏黎气愤地盯着他。 　　杜锐澜想了想，突然噗嗤笑了出来：“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吗？刚刚不是都哄好了，这会儿又想起来了？” 　　他哀叹道：“好记仇的小猫咪。” 　　苏黎横眉怒目。 　　杜锐澜自言自语道：“怎么哄呢？玩具也买了，道歉也道了，不然我赔你玩会儿游戏？逗猫棒玩不玩？” 　　苏黎不玩。 　　“吃东西吗？冰箱里还有樱桃。” 　　苏黎不吃。 　　杜锐澜第一次遇到这等棘手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潦草地冲了个澡，出来寻求场外援助。 　　杜锐澜：你的狗生气了怎么哄？ 　　季平清：生气？蜜瓜从来不生我气，我上次不小心踩着它尾巴了它都不生气，我都跟你说了你那猫不能那么惯着 　　杜锐澜：你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季平清：…… 　　季平清：不是吧你？ 　　季平清：服了服了，这都已经不是猫主子了，你这是猫祖宗吧？ 　　杜锐澜：回答问题 　　季平清：最好的办法就是买买买，但是我估计你那猫也不会喜欢包包和口红…… 　　杜锐澜收起手机，觉得这个回复并不靠谱。但他沉思片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对苏黎邀请道：“崽崽，我带你出去玩，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苏黎想了想，突然记起这个小区门口的店面里有一家西点房，说起来好久没吃蛋挞了…… 　　半个小时后，杜锐澜坐在沙发上，看着苏黎认真地啃蛋挞吃，再想想冰箱里的豆乳盒子和黑森林，越发觉得这猫不简单。 　　【作者有话说：今天入V啦，感谢各位的支持，鞠躬～】 第22章 搬家 　　转眼便到了月底，苏黎已经将岚姐交代给他的推文都做好，如今只差了和几个微博上的知名宠物博主沟通测评视频的事情。 　　他先是准备好了猫粮的第三方机构测评报告，保证猫粮是健康自然无添加的食品，又联系了几位博主的邮箱。他们这样的广告接的多了，因此也是熟门熟路，bingo给的价格合理，要求也并不过分，因此谈的还算顺利。 　　苏黎前后和三个博主敲定了基本的合作。接下来的几天苏黎忙的脚不沾地，和他们的团队对接视频拍摄、合同签订这些事情，过得还挺充实。 　　直到九月的最后一天。白鸿在写字楼里租的办公室到期了。 　　众人早就知道这次房租到期之后他们不会再继续续租而是搬到言通总部云锦大厦去。众人早就期待不已，当天下午，白鸿宣布暂停工作，大家一起搬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办公室里喧嚣一片，大家纷纷欢呼起来，夹杂着议论声。 　　“云锦大厦哎，我感觉我搬进去就摇身一变人上人了哈哈。” 　　“这可是H市的地标性建筑，我之前还去八十八层的观景台玩过，上面还有个穹顶餐厅，一顿饭要花我一个月工资的那种。” 　　“云锦大厦本身就是言通的资产吧？听说里面六十层以下都是言通自己在用，他们公司有多少人啊。” 　　“我们公司好吧。” 　　“可拉到吧你，又不是亲生的……” 　　大家嘻嘻哈哈的，一边议论着一边各自领了箱子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苏黎也跟着一起收拾。他来得不久，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见庄依然还在忙活着，便主动帮她拆了书架。 　　半小时之后，白鸿拍拍手掌：“搬家的货车已经在下面了，这些桌子椅子都不要了，大家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就自己搬下去，男同志们帮着搭把手，我们半小时内装好车，今天下午就完成搬家工作。” 　　大家应了，收拾好的便搬着箱子下去。苏黎正打算将自己的箱子搬下去，却见白鸿拍拍他的肩膀：“我开自己车过去，你的东西放我车上。” 　　苏黎抱着箱子愣了愣：“不用了白总，我没多少东西。” 　　白鸿道：“不是东西多东西少，咱们这百来号人呢，不知道得等多久，我们两个先过去，把那边收拾收拾，座位表什么的也得整理一下，我看你收拾得挺快，跟我一起过去干点活。” 　　苏黎这才跟着他下去。 　　H市环球金融中心，摩天高楼高耸矗立，即使是工作日的下午，也有无数人与车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云锦大厦的玻璃幕墙上，88层的庞然大物倒映出青空云海与鳞次栉比的建筑。 　　苏黎站在大楼底下，仰头看着，内心有些许震撼。 　　突然间白鸿碰了碰他，苏黎醒过神来，回头看他，见对方朝着锦云大厦正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苏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宾利慕尚从车流中分离出来，停在云锦大厦门厅前，保安上前两步拉开后排车门，单手垫在车顶框上，随后，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 　　挺拔的身材被西装挺括的布料衬得愈发高大锋利，男人目光沉静，表情淡漠，大跨步走进了前厅，很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是杜锐澜。 　　苏黎有些惊讶地看着杜锐澜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那个昨天晚上穿着居家服靠在床头和他玩拍爪子游戏的杜锐澜吗？ 　　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个杜锐澜让他感觉陌生又遥远。之前在店里，即使是面对人类的苏黎，他也不过是有些冷淡，却也没有这样…… 　　这样高不可攀。 　　“不打个招呼吗？”白鸿问道。 　　苏黎摇摇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太冒昧了。” 　　这样的杜锐澜，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去打招呼，一想到自己还曾经，并且不止一次的曾经，用爪子扇他的脸…… 　　苏黎突然在紧张和畏惧之外，隐秘地生发了一丝快意。 　　白鸿听了他的回复，露出来个笑：“咱们也进去吧。杜总的办公室在六十层，我们在五十一层，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很多，这次是凑巧了。” 　　苏黎点点头，两人进去刷了工牌，乘电梯上楼。云锦大厦一层的面积非常大，容纳一个两三百人的公司不成问题，bingo只占据了其中一层的一小半的面积。 　　同样的格子间，但这边的装潢显然比之前的要好上不少，桌椅崭新，电脑也都是新款的办公用机，而且面积更大一些，走廊更宽敞，看起来便更加整洁敞亮，加上玻璃窗外洒进来大片大片的阳光，整个办公室便显得亮堂了起来。 　　白鸿笑呵呵地看了一圈，满意道：“不错。苏黎你先看看自己挑个喜欢的位置，你们市场部在那边。” 　　苏黎道：“座位大家自己选吗？” 　　白鸿笑道：“当然不是，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安排座位的，你先自己找个地方，然后把座位表排一排。别的也没什么了，你弄完了打印几份就可以回去了。” 　　这边显然是已经被清洁工打扫过，一尘不染，哪有什么活给苏黎干。 　　苏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白鸿的示好。 　　他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将白鸿交代的工作做好，便收拾了东西回家了。当天晚上杜锐澜回来，依旧穿着下午苏黎看见的那套衣服，只是在家里的神情和在外面的相比要轻松随意得多。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一下子就消弭于无形了。 　　苏黎惊奇地歪着头看他，不太明白这人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为什么给人的感觉能差距这么大。 　　杜锐澜并不知道苏黎在想什么，一如既往地用餐、锻炼、工作、洗漱，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跟自己的猫说了会儿话。 　　他靠在长毛靠枕上，被子搭在腰腹部，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肩背与胸膛。杜锐澜将苏黎抱过来放在自己胸口，脚下的肌肉有点烫爪爪，苏黎不自在地踩了踩。 　　杜锐澜一边给他挠下巴，一边道：“今天在公司外面，看见你的前主人了。” 　　苏黎原本已经舒服地眯上眼咕噜咕噜，闻言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他以为杜锐澜根本没有看见他，毕竟对方的眼神都没有往这边投过来一分。 　　杜锐澜垂着眼睛，想起了自己在车上看见的男孩，傻乎乎的抱着个大纸箱子，站在云锦的大楼底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下午的阳光打在云锦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又折射回来，在男孩的身上落下一层朦胧的光，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分外天真，像个毛绒绒的小动物。 　　他摸摸苏黎的毛毛：“和你真像。” 　　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神情简直一模一样——杜锐澜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在一个人和一只猫身上看到相似之处的，可他确实觉得二者十分相像……都很可爱。 　　苏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今天下午才对杜锐澜产生的一点崇敬心理，就在解读了杜锐澜当时的思想之后，崩塌了。 　　接下来的时间，如同白鸿所说，苏黎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杜锐澜，只有一次是在中午来上班的时候，两人在大厅里打了个照面，杜锐澜正和来访的客人交谈，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了专用电梯，苏黎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说起来也挺久没有以苏黎的身份和杜锐澜说话了。 　　苏黎站在电梯间，按了五十一层，一边等待电梯上行，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 　　虽然也没什么要说的…… 　　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第一批广告投放出去，收到了许多不错的反馈，加上猫粮的确合猫咪的口味，与宠物店合作的尝鲜装也被一抢而空，并且回购率高达82%，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bingo开通的线上购买渠道也迎来了大批顾客，前期因为不确定猫粮的销量，工厂生产的数量并不多，百分之七十的产能都分配给了其他宠物用品公司的代工订单，如今看到网点销量之后工厂负责人立刻调整生产计划，限制接单量，打算将更多的产能匀给自家猫粮。 　　bingo重整后的第一个产品便是开门红，第一波宣传结束后众人开会做了复盘，成果十分喜人，白鸿做主，给每个人都发了三百块钱的购物卡。 　　钱不多，但这不年不节的能拿到福利，大家都很高兴，况且，猫粮推出来不过半个月就收到这样的成果，可见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苏黎也高兴，他不仅有购物卡，还有销售额的分成，他看着那一天比一天高的销售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正自己在那悄咪咪算账呢，突然听见白鸿叫他过去。 　　苏黎双手盖住脸揉了揉，让自己别笑得那么傻，这才起身走了进去。白鸿没有单独的办公室，而是在靠墙的部分辟出来了个十几平米的空间，白鸿坐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公司的动向。 　　苏黎在他办公桌前站定：“白总，您找我？” 　　白鸿依旧是满脸和善的微笑，将一份复盘报告推过来：“你是咱们这次首胜的大功臣，这份报告，就由你交给杜总吧。” 第23章 杜总 　　苏黎站在电梯口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 　　六十层的布局显然和楼下的办公室不一样了，出了电梯是一间客厅一样的会客室，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走廊，左边的几扇门都开着，里面是会议室，右边的走廊里门却都是关着的。 　　此时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只有左侧尽头的会议室里传出来些微的动静，应该是在开会，其余的也不见人，也没声音。 　　苏黎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往右边走去，厚实的地毯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头顶的水晶灯即使在白天也亮着，走廊两侧的墙壁是暖黄色，绘着细致规则的图案，一水儿的深棕色实木双开大门上，每一个都挂了金色的铭牌。 　　财务总监、联席会秘书、副总裁***职能、副总裁***海外事业部、副总裁***华南事业部…… 　　苏黎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咽口水，脚步也越来越迟缓。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这些名头，哪一个都离他很遥远的样子。 　　门与门之间的间隔不小，苏黎感觉自己走了有十多分钟那么久，才看到了一个写着“首席执行官”的门前。 　　是这里吗？ 　　这一路上走过来又是总裁又是总监又是执行官，苏黎已经搞不清楚这些职位了，他估计着应该是这里，但是又怂兮兮地不太敢敲门，万一敲开了不是怎么办！那场面，想想就可以社会性死亡直接送去火葬场了！ 　　可就算确定里面是杜锐澜，苏黎发现，他也不敢敲门。 　　他对杜锐澜本来已经消失的那种畏惧又出现了，这个地方庄重得有些森严，苏黎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鼓足勇气举起了手，却无论如何都没胆子敲下去。 　　杜锐澜每天在这里工作心理压力一定很大，怪不得回去要***猫解压。 　　***猫又***不到，就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绒毛控。 　　苏黎胡思乱想着，站在那扇双开的厚重实木门前，站成了一座雕塑。 　　而此时，隔着一扇门。 　　杜锐澜的确在这个房间，他坐在两米长的大办公桌后面，右边的可视门铃已经将门口那个男孩的模样尽职尽责地传递到了屏幕上。 　　杜锐澜龙飞凤舞地签完一份合同，放在一边已经处理过的文件堆中，瞟了一眼屏幕，有点想问，你举着手举那么久，不累？ 　　云锦大厦分两部分，六十层以下是言通的办公楼，从A口进，有闸机，需要刷员工卡，六十一到八十八层是商场、酒店和餐厅，从C口和D口进。两部分的电梯是分开的，所以A口这边的电梯并没有设置权限，谁都可以上来。 　　但是高层们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自然也不能全然不设防，从电梯口到走廊尽头，监控网络无死角覆盖，更设置了专门的保安室。苏黎一上来，就已经处于监控当中。 　　他出现在杜锐澜办公室门口的一瞬间，红外热感感应到人体，可视门铃自动将影像投射到终端上，如果杜锐澜不阻止，此刻他已经被保安请下去了。 　　可是杜锐澜没有，他有点想知道，苏黎上来做什么。 　　找他吗？ 　　等了足足十来分钟，门口的人站成了一座雕塑，杜锐澜已经将积攒的文件签署完成，只剩下两份需要面议的。他活动一下肩颈，垂眸看了眼依旧没有敲门的苏黎，失去了耐心。 　　杜锐澜伸出手，按住通话键：“你还要站多久？” 　　苏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他慌乱地往四下看了看，发现声音的来源似乎在大门上，于是凑近了看了看。 　　杜锐澜默默地看着屏幕上放大的一张脸。 　　倒是长得很讨巧，皮肤白，眼睛大睫毛弯弯翘翘，一双瞳仁漆黑漆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看着有些别扭，似乎黑的很是刻意。 　　苏黎左右看看，找到了一个看着像是通话扬声器的地方，便凑上去说：“杜总，我可以进来吗？” 　　杜锐澜道：“进。” 　　苏黎握住雕着繁复精美花纹的贴黑色门把手，推开了门。 　　杜锐澜在办公室门打开的一瞬间，轻轻整了下领带。 　　入目开阔明亮的大办公室让苏黎呆了一下，瓷砖光可鉴人，空旷的面积比杜锐澜家的客厅还要更宽敞。苏黎走到杜锐澜的办公桌前，低垂着眉眼，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他桌子上，战战兢兢地说：“杜总，这是复盘报告。” 　　杜锐澜接过来扫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谁让你送上来的？” 　　苏黎回道：“白总让我拿来给您看。” 　　白鸿…… 　　杜锐澜弯起嘴角，笑了笑。但是这种笑容和面对崽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苏黎总觉得那不像是开心。 　　他不喜欢这种笑。 　　他不喜欢这个庄重严肃的楼层，不喜欢这间大大的让人无所遁形的办公室，也不喜欢这个笑得奇奇怪怪的杜锐澜。 　　苏黎觉得今天的晚饭必须得杜锐澜喂他才能吃，做人的时候输了阵，做猫的时候可不得讨回来吗？ 　　唉，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年杜锐澜的猫…… 　　“苏黎？”杜锐澜喊了一声。 　　苏黎连忙“啊”得一声回过神来，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 　　杜锐澜无奈道：“工作很累？一直在走神。” 　　苏黎立刻摇摇头：“没有，不累，还行。” 　　杜锐澜：“我刚才说，上次带崽崽去洗澡，你没在店里。” 　　苏黎暗暗道我知道，我不光知道你带我洗澡，我还知道你逼我那个小母猫。 　　嘴上还是乖乖道：“哦，那天我回我妈家了。那个……崽崽，他怎么样啊？” 　　苏黎有点期待杜锐澜对自己的评价。 　　提到崽崽，杜锐澜的目光明显柔和下来，他将办公桌上的照片转过来，上面赫然是一只布偶猫的侧脸。 　　照片上的猫咪对着玻璃窗，侧脸圆鼓鼓的，粉粉的鼻头，蓝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连胡须都纤毫毕现。 　　杜锐澜偌大的办公桌上，这是唯一的一个装饰品。 　　“很黏人。”杜锐澜评价道。 　　苏黎：“……” 　　就完了？ 　　我不乖吗？不美吗？不优雅吗？不高贵吗？你就挑着个黏人，就没了？ 　　苏黎气鼓鼓的：“哦，他之前也很黏我的。” 　　杜锐澜没有忽略掉苏黎眼里一闪而过的恼怒，他将这个归结为苏黎失去爱宠的郁闷和崽崽转投他怀抱的嫉妒。 　　突然心情很好。 　　小黏人精现在是我的了。 　　杜锐澜压了压向上翘起的唇角，对苏黎说：“报告我看过了，势头不错，保证产能的同时做好品控，等你们后面的好消息。” 　　苏黎点点头：“好。那我就回去了。” 　　“去吧。” 　　当天晚上，杜锐澜心情颇好地看着自己这从人家手里硬抢过来的小黏人精，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前主人好不好？” 　　苏黎打呵欠打到一半的嘴巴震惊地僵住了，露出锋利的犬齿，面目狰狞。 　　杜锐澜好笑地摸摸他的下巴：“他很想你，你想不想他？” 　　苏黎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他是怎么觉得自己会想自己的。 　　“明天要去临市开会，后天，带你去公司。”杜锐澜没有和苏黎商量——也没办法和苏黎商量，便自顾自做了决定，他锋锐俊厉的眸子眯了眯，叮嘱苏黎道：“到时候你要是看见他就扑上去，我可就不要你了。” 　　苏黎内心呐喊，你这辈子也不会看到崽崽扑向苏黎的样子的！ 　　点点苏黎的鼻头，看着他一脸嫌弃地往后缩缩脖子，杜锐澜笑道：“我们两个，你喜欢谁？” 　　苏黎疯狂吐槽，这过年回家家里大人逗小孩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只能选一个主人，你跟谁？” 　　要是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着哪个？ 　　杜锐澜还想再问，苏黎冷漠地伸出前爪，按住了他的嘴唇，你闭嘴。 　　不要让你高冷总裁的形象进一步崩塌了好吗？！ 　　杜锐澜被他软绵绵的肉垫踩了嘴巴，却丝毫没有生气，从善如流道：“我不说了，睡觉吧。” 　　隔日，杜锐澜言出必行，在苏黎还摊开四肢呼呼大睡的时候就将他装在了猫包里，等苏黎醒来，只看见自己被关在小小的笼子里，只有前方纵横交错的丝网透出一点光。 　　“喵嗷！”苏黎不干了。 　　他刚叫了一声，旁边便伸过来一只手，将猫包的门打开，修长有力的大手托着苏黎，将他捞了出来，放在腿上顺了顺毛：“不怕，我在这呢。” 　　苏黎踩着他的胸口人立起来，往两边看了看。他们还在车里，窗外是缓缓退后的街景，这一片苏黎挺熟，他每天上班都要从这里经过，出了地铁站走上两百米就到云锦大厦了…… 　　突然间车子轻微一顿，停了下来。 　　和苏黎那天看到的一样，门口的保安上前两步，拉开了车门，将手掌垫在车门框顶，不同的是，上次他是旁观者，这次他是亲历者。 　　苏黎神奇活现地在杜锐澜趴得直直的，矜贵地***了***嘴巴，感觉自己也上了一个档次，变成了一只非常尊贵的猫。 第24章 挂心 　　杜锐澜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点钟，大厅里人不多，除了几个假装目不斜视的保安外并没有谁观赏到这一奇观——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boss手里抱着一只软绵绵白绒绒的猫咪，两个气质南辕北辙的生物碰撞在一起，居然还撞出来一丝融洽。 　　杜锐澜抱着苏黎径自进了办公室，将他放在办公桌上，转身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苏黎被放下后便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伸出爪子勾了勾杜锐澜搁在桌上的钢笔，又溜达到桌沿，然后跳了下去，窝在了杜锐澜的办公椅上。 　　挺大一个，不过是皮的，不怎么暖和，但好歹比硬邦邦的桌子舒服。苏黎有意向让杜锐澜给他把椅子坐热了再给自己，但是又怕对方领会不到精神，占着地方不走，只得将就了。 　　苏黎伸出一只前爪，伸了个懒腰，毛团团爪子变成了小梅花的形状。 　　杜锐澜回来就看到猫大爷老神在在地趴在他的椅子上，没有让地方的意思。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昨天苏黎站在这里还被吓得腿肚子转筋，跟杜锐澜面对面简直话都说不利索，可一旦缩回猫的壳子里，他便理所应当地作威作福起来，简直能踩到杜锐澜头顶上去。 　　此时被占了座位，杜锐澜也不恼，按下内线电话，拨了个短号：“拿把椅子。” 　　片刻后，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拎着一把黑色的椅子走了进来，她有点紧张地站在门口：“杜总，椅子我拿过来了，放哪里？” 　　杜锐澜站在办公桌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女孩是杜锐澜生活助理的副手，一边疑惑着这椅子放在办公桌后面是给谁坐，一边搬着椅子走过去，直到看见大大咧咧占据了杜锐澜位置的苏黎。 　　助理：“？？？” 　　好悬没喊出来！ 　　苏黎跟个贵妃一样玉体横陈，侧卧在座椅上，两条后腿交叠着，轻轻甩了下尾巴当作是打招呼，心里还品评一番，杜锐澜这个人，使唤女孩子搬东西，也好意思在一边看着，真是不像话。 　　助理放下椅子，得到杜锐澜允许后哒哒哒地跑了，看样子不出十分钟杜锐澜的秘书团体就能全都知道，杜总的办公室里来了个猫！ 　　这种可可爱爱的毛绒绒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杜总的身边！ 　　这比杜总的办公室里来了个女人还劲爆啊！ 　　杜锐澜没空去理会这些，他整了整西裤，坐在了秘书搬来的椅子上，那椅子是布面不锈钢框架，虽然坐着也很舒服，但和杜锐澜自己的老板椅比起来，就……很单薄。 　　显得猫主子非常主子，铲屎官非常奴才。 　　苏黎补了个觉，醒来时还有点茫然，杜锐澜听到动静，放开鼠标，用湿巾擦擦手，从一旁的保鲜盒里拿出两颗红提，喂给苏黎。 　　他家的猫，很喜欢吃水果。 　　杜锐澜已经坦然接受了别人的猫都是肉食动物但他的猫是一个杂食动物这个事实。 　　红提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的，冰凉爽口，且没有籽，甜丝丝的很对人胃口，苏黎一连吃了好几个，满意地舔了舔嘴巴，站起来在杜锐澜的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这里比杜锐澜的家还没有人味，后面的休息室也没有给苏黎什么惊喜，规整的像个样板间。 　　苏黎索然无味地回到了杜锐澜身边，恰好看到他拿起手机给自己发微信。 　　杜锐澜：崽崽在我办公室，想看自己上来。 　　在他的预想中，苏黎应当很快就跑上来了，毕竟前几天他们谈到崽崽，苏黎眼里确实是有不乐意的，看起来对他横刀夺爱之事还有些芥蒂。让杜锐澜把猫还回去是绝对不可能了，但偶尔带过来让苏黎看一看，他还是同意的。 　　可消息发出去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苏黎冷眼看着，心说正主在这儿呢，谁回你消息？ 　　杜锐澜处理了一会儿邮件又打了两个电话，回过头拿起手机才发现，苏黎那边还没有动静。一直到午休时间，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他拨了个内线电话出去：“苏黎今天不在？” 　　苏黎略略一想，猜到电话对面应该是白鸿。 　　“下午他来了，让他上来一趟。” 　　苏黎默默倒在办公桌上打了个滚，别等啦，等不来的！ 　　午饭是顶层的餐厅送过来的，就是那家听说一顿饭能吃掉一个月工资的穹顶餐厅。这栋楼都是杜锐澜的，餐厅开在里面，除了交付租金，也得给房东提供一些便利条件，比如VIP身份，比如破例送个外卖什么的。 　　苏黎吃了几口，觉得也就那样，口味有点清淡，芦笋也不鲜，估计就是贵在环境上，怪不得不做外卖。 　　下午，白鸿给杜锐澜打电话，告诉他苏黎没来，他联系不上。 　　杜锐澜放下电话，戳戳在办公桌上翻肚皮的猫咪：“他没来。改天再带你过来。” 　　苏黎正在凌空缓缓划动的四肢僵硬了一下。 　　不要啊！你把我带过来，我这一天都要无聊死了你知不知道！绝对不能再来了！ 　　苏黎打定了主意要搅黄杜锐澜带他上班的念头，一改上午懒散的作风，开始到处捣乱，杜锐澜拿起电话听筒拨号，电话打到一半，苏黎一爪子按下去，断了。 　　一人一猫默默对视，苏黎歪了歪脑袋，冰蓝色宝石一般清透干净的大眼睛满满的都是无辜。 　　杜锐澜将它的爪子挪下去，没忍住还揉了揉：“乖，不要踩这里。” 　　杜锐澜按下重拨，苏黎毫不客气又是一脚。 　　杜锐澜：“……” 　　他将听筒放在一边，无奈道：“你玩吧。” 　　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给许智，让他转拨。他的内线可以用短号直接拨到公司内部的电话机上去，比手机要方便，但是此刻猫大爷霸占着座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苏黎咯噔咯噔地在电话机上乱踩一气，看到杜锐澜打完了电话，敲敲键盘唤醒了屏幕，开始回复邮件，立刻又冲过去，往键盘上一躺，躺下还不够，还蹭来蹭去，扭来扭去…… 　　这天亚太业务总监发给总裁的bp报告，被回复了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 　　总监对着屏幕陷入沉思。 　　总裁对着键盘上的猫陷入沉思。 　　最终，在苏黎咬烂了一沓文件、啃秃了一盆郁郁葱葱的南洋杉、糟蹋了两包抽纸、五次打断杜锐澜的电话、无数次在杜锐澜的键盘上敲出乱码之后，杜锐澜妥协了。 　　他说：“崽崽，你乖一点，你在家里从来不捣乱的，再这样我不带你来玩了。” 　　苏黎闻言，爪子一伸，将杜锐澜放在桌边的咖啡推了下去。 　　杜锐澜：“……” 　　他头疼地打电话给生活秘书，让她叫保洁来收拾残局。 　　然后告诫苏黎：“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苏黎：“喵。” 　　求之不得。 　　保洁进来拖地，杜锐澜顺便让她把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南洋杉也端出去扔掉。他没有侍弄花草的雅趣，这盆草生命力顽强，跟着他也有几年了，今天算是毁于猫口。 　　“你啊。”杜锐澜低低叹息一声，摸摸苏黎柔软丝滑的长毛，终究还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只得自己给他找了个理由，“是不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不舒服了？” 　　苏黎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恃宠而骄的快意。 　　折腾了半天，也到了下班的时间，杜锐澜把紧要的工作处理完毕，便带着苏黎回家了，只是坐到车上，他却没有让司机直接返回家中，而是拐了个弯，去了一趟小狸家。 　　来这儿干什么？苏黎后腿踩着杜锐澜的大腿，前爪扒在车窗上，疑惑地看着熟悉的店铺，扭头看杜锐澜。 　　“认识这么？”杜锐澜的手掌一直托在苏黎的腹部，此时一个用力，将他抱回怀中，下车往步行街里走去。 　　进入小狸家，杜锐澜径直找到高然，问道：“苏黎去哪了，你知道吗？” 　　高然看着杜锐澜怀里的猫，一愣，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啊，哦，我们老板今天……今天去拔智齿了！” 　　苏黎：“……” 　　真有你的。 　　说完，她瞄了一眼苏黎，苏黎朝她呲了呲牙。 　　杜锐澜点点头，没再多话，转身便走了。这次他们直接返回了杜锐澜家中。 　　可坐在平缓前行的车子里，苏黎和杜锐澜各怀心事。 　　苏黎一边用前爪踩杜锐澜的手掌玩，一边想，这个人是在关心我吗？ 　　而杜锐澜，则是一边感受着软软的爪垫轻轻压在手心的触感，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多此一举？ 　　苏黎去做什么，并没有必要向他说明，他也无资格过问。 　　大概……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两个认识的人，发现对方一整天不见踪影又联系不到，也是有必要去问一问的吧。杜锐澜这么想着，觉得也不是很奇怪了。 　　虽然他这个人既不热心，也不细致，更对与他无关的人和事毫不挂心。 第25章 奶猫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公寓区的正门口，等待保安放行的时候，苏黎突然支起了身子朝窗外看了看，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杜锐澜脸上，推着他侧头往外看。 　　杜锐澜：“？” 　　苏黎不依不饶地推着他，迫使对方顺着自己的力道转过头去，车窗正对着的，正是小区外面的一排餐饮店。 　　上次的蛋挞就是在这里买的，所以…… 　　杜锐澜试图按住躁动的崽崽，未遂。 　　两分钟后，司机自己去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杜锐澜面无表情地抱着猫，站在甜品店门口，接受着店员们兴奋的目光的洗礼。 　　苏黎兴奋地用前爪拍拍橱窗里的豆乳盒子，喵喵叫了两声，店员站在一边，一脸的“见了鬼了”，杜锐澜板着脸，不是很想说话。 　　苏黎见店员和代言人都不吭声，只得从杜锐澜怀里挣脱出来，前爪踩着他的胸口撑起身子，拿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拼命撒娇。杜锐澜怕他摔下去，一手托住他的后腿，一手扶着他的后脊，无奈道：“好了好了，买。” 　　他对看呆了的店员道：“一份这个。” 　　苏黎满意，用湿润的鼻头拱了拱杜锐澜的下巴。 　　店员们对视一眼，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包甜品，一边用一种“我擦这猫是成精了吗快点送他去大学别耽误了孩子”的眼神，敬畏地注视着杜锐澜怀里的猫。 　　出了甜品店，苏黎试图故技重施，让杜锐澜买份卤鸭脖过来吃，然而这次他似乎并不是很买账，冷酷地将苏黎按在他脸上的小爪爪拿了下去：“不行。” 　　那表情，像极了站在大街上看着儿子满地打滚也不同意买垃圾食品的爹。 　　行吧，有豆乳盒子也够了，大不了他明天自己买。苏黎妥协了，老老实实地趴好，任杜锐澜抱着他往家走。 　　小区外面几家便利店、餐饮店之类的，离居住区稍微有些距离，走过来要穿过一个绿化带。杜锐澜在树丛中间的石板小路上走过，两边鲜翠的绿植蓊蓊郁郁，怀里猫咪的肚子软乎乎的一起一伏，小爪子还不老实地试图去勾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纸袋。 　　真是，又调皮，又嘴馋，还很骄纵，说不得打不得，想要什么要不到就撒娇……杜锐澜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倾注在这只猫身上了，即便是他未来的另一半，怕是都没有这等待遇。 　　另一半…… 　　杜锐澜很少深入思考这个话题，此时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却也对这个“另一半”没有什么具象化的概念，还不如怀里的猫咪来的实在。 　　将分量不轻的猫往上掂了掂，正准备过马路时，却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喵呜……” 　　杜锐澜脚步一顿，他似乎听见了猫的声音？ 　　苏黎也疑惑地停下来抓纸袋子的动作，转动耳朵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喵……” 　　那声音细细的，尖尖的，和苏黎绵软甜腻的叫声完全不同，游丝一般虚软，如果不是这会儿路上没车，稍微一点动静就能完全掩盖住。 　　杜锐澜循着声音，往草丛的方向走了几步，侧耳再听。 　　猫叫一声一声的，还在继续，但听着上气不接下气，叫人胸口发堵，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杜锐澜仔细分辨着，最终将声音锁定在一株忍冬后面，他慢慢走过去，也顾不得脏，直接伸手拨开草丛，果然看到忍冬后面的草地上，站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几乎陷在草丛当中。 　　是一只小橘猫，看上去不过一个来月大，四肢细细的，爪子软软的，睁着一双湿润而无辜的大眼睛，颤颤巍巍的，不停的叫。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它踉踉跄跄地试图往后躲，但是行动十分笨拙，一下子就给坐在了草地上，叫得更惨了。 　　杜锐澜僵立当场，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试探道：“咪咪？” 　　小奶猫跌跌撞撞地往后躲了两步，看着眼前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的生物，粉红色嫩嫩的嘴巴一张一张的，不停地叫。 　　这附近物业的管理很严格，流浪猫狗一经发现立刻捕捉，也不知道这小猫的妈妈在哪。杜锐澜退后观望了一会儿，天色逐渐黑下来，却也不见大猫的影子。小奶猫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许是生存的本能，它用最后的力气，努力的离开了那片草地，细弱的四肢撑着小小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蹭到了杜锐澜脚边，一边浑身发抖，一边抱住了他的西裤裤脚。 　　杜锐澜没办法再旁观下去，他伸手捞起猫崽，快步返回家中。 　　苏黎一直默默旁观着。他自己救下来的流浪猫也不少，有的做了绝育后给人领养，有的就放在店里了，这只奶猫如果是他看见也会救，但是…… 　　但是他感受到杜锐澜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疯狂跳动的心脏的时候，突然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杜锐澜将两只猫带回家，一进门就把苏黎放在了地上：“崽崽，你自己玩。” 　　然而那只小奶猫却被他托在掌心，连换鞋的时候都没有放下。 　　杜锐澜让阿姨先给苏黎盛了饭，自己却没顾得上吃，而是拿了个苏黎不睡的猫窝过来，里面铺上苏黎不盖的小毛毯，又放进去一个苏黎不喜欢的毛绒玩具，最后将小猫放在里面，看着它缩在玩偶旁边，不再惨兮兮的叫，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便去联系宠物医生，约了明天的检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热羊奶，事事亲力亲为，那眼睛都没睁开多久的小猫崽倒是也争气，明明杜锐澜一靠近就怕得浑身发抖，却硬是不躲，还往他手底下凑。 　　苏黎站在客厅的桌子上看着这一幕，内心酸水翻涌。 　　喜新厌旧，什么东西！ 　　杜锐澜拿了小碗给猫崽倒热羊奶，那碗是给苏黎买的，虽然已经是家里最小的了，但对于猫崽来说还是太大了，把它整个扔进去都没问题，它又不会用舌头***着喝，勉强喝了两口呛得满脸都是奶。杜锐澜拿纸巾来帮它擦了，只得又打电话叫人送宠物用的小奶瓶。 　　一通忙活，小奶猫终于吃饱喝足，窝在垫了宠物用的小热毯的窝里睡着了，毛绒绒炸乎乎的胎毛，浅粉色的嘴巴和爪子，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杜锐澜含着笑意在猫窝边上看了许久，才整了整它的小毯子，离开了。 　　说起来，崽崽呢？ 　　已经快九点了，晚饭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买的甜品还吃不吃了？ 　　杜锐澜从冰箱里拿出豆乳盒子，叫他：“崽崽，来吃你的甜品。” 　　没动静。 　　“崽崽？”杜锐澜又叫了一声，将豆乳盒子放在餐桌上，到卧室里来找，没看到，猫房里找，也没有，这么大的屋子找一只猫可不容易，杜锐澜在苏黎经常出现的地方来来回回搜寻了几遍，才看到苏黎在自己房间的角落，趴在沙发底下，一动不动。 　　杜锐澜心里一松，虽然家里的窗都已经封好，进出门也都特别注意，可一只小猫，一个不留神就能丢了，他有点担心。 　　“在这儿干什么，来吃甜品了，不是你要买的吗？” 　　杜锐澜伸手抱他，苏黎往里躲了躲，用屁股对着杜锐澜，不肯出去。 　　杜锐澜看了他的背影两秒，恍然：“崽崽，你是不是吃醋了？” 　　苏黎不理他。 　　苏黎很伤心。 　　在杜锐澜为了那只小奶猫忙前忙后的时候，他一个猫在餐桌上吃饭，被菜烫到了也没人管，吃完了没人给擦擦嘴，水果更是放在桌子上就完事，都不喂，叫人怎么吃！ 　　饭后一起工作的温馨时光也没有了，苏黎心里又酸又苦，默默离开了客厅，寂寞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道。 　　他躲起来了，往常五分钟看不到他就要找一找的杜锐澜却没有发觉。 　　苏黎趴在沙发底下，难过地想，杜锐澜要有新的猫了，跟他一样不怕杜锐澜的猫。这是一只小奶猫，比他可爱，比他懂事，还是好养的小橘猫，不挑嘴不贪吃，喂点猫粮就能饱。 　　最重要的，那是一只真正的猫，没有住着人的灵魂，不会在心里打算着何时应该离开，以什么方式离开，而是一只可以陪伴他到老死的、真正的猫。 　　苏黎想，这样也挺好的，自己总不肯能一直在这里当猫，纸终究包不住火，过一阵子他总是要想办法脱身的，有了小橘，杜锐澜就不会伤心了。 　　或许，就在现在，他偷偷的走了，杜锐澜也不会发现，事后发现了，唏嘘一会儿，也就结束了。 　　苏黎想着想着，快要哭出来了。 　　他不想走，他想要让杜锐澜当宝贝似的宠着，虽然他是以一只猫的身份偷来的这一份宠爱，镜花水月一般无法长久，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宠过他，他好喜欢，舍不得放手。 　　杜锐澜叫他的时候，苏黎听见了，可是他没出去。杜锐澜来来回回地找他，猫房他来了几次，一边找一边喊他的名字，喊了很多声，崽崽、崽崽，苏黎在黑暗中想，如果杜锐澜喊的是“苏黎”、“苏黎”，该多好啊。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杜锐澜还是找到他了。 第26章 托养 　　杜锐澜伸手想把他从沙发底下挪出来，苏黎叫了一声，不想出去，但地面太滑，又没有东西可以抓，他就像一条拖把一样被拖出去了。 　　杜锐澜也不嫌脏，将他抱进了怀里，好好顺了顺毛，手法娴熟地从头顶下巴一路***到尾巴尖，又亲吻苏黎的前额，最后和他碰了碰鼻头，哄道：“乖崽崽，不高兴了？” 　　苏黎悲凉地想，我不高兴得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果然是不爱了不在乎了。 　　杜锐澜见他别开脸，笑着摸摸苏黎的耳朵：“我养你一个都养不过来，没心思再管别的猫了。今天先让它暂住一晚，明天就送他走，好不好？” 　　苏黎觉得这话不是很可信，按杜锐澜这猫奴晚期无药可救的德行，到手了的小奶猫还能送出去？况且奶瓶奶粉都买来了，还说什么明天送走，骗傻子呢？ 　　苏黎郁郁的，满脸都写着莫挨老子。 　　杜锐澜直起身，抱着他往餐厅去：“乖，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吃饭，嗯？” 　　苏黎本来要挣脱他的怀抱跳下去，闻言止住了动作，愤愤的“喵”了一声——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吃不上饭你找谁陪啊！ 　　但还是气咻咻地跟着过去了。 　　都这么晚了，再不吃饭胃都要饿坏了。 　　杜锐澜将饭菜热了，又把豆乳盒子拿过来，自己吃一口饭，喂苏黎一口甜品。餐厅的玻璃窗外蒙了一层黑布毡一般的夜色，屋顶的筒灯投射下柔和的光线，简白色系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响。 　　杜锐澜看着歪着头认真***勺子的猫咪，感觉到了一点点他很喜欢的舒适和安宁。 　　第二天，杜锐澜让生活秘书带小猫去做了检查，并且给苏黎发微信打了声招呼，要把小猫送到他那去。 　　苏黎连班也不上了，赶过去店里亲自坐镇，摆着一张晚娘脸摆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等到了杜锐澜。 　　杜锐澜手里提着个猫包，披一身黄昏时分暖黄的光，推开了店门。 　　那光打得实在是好，像名导演精雕细琢咂摸出来的角度，一分美都能染成十分，遑论杜锐澜这本来就一百分的容貌，一步踏进来，像披着一身夕霞的神袛，直叫人看呆了去。 　　苏黎看得怔了片刻，直到对方走到柜台前面，才调整好面部表情，重新拿出自己的晚娘脸，有点虚张声势。 　　杜锐澜将提包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把已经清洗干净打了疫苗的小猫崽托出来，放在苏黎面前：“就是这只猫。” 　　苏黎看着那小奶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立刻缩回去，一边抖得像筛糠，一边喵喵叫着往杜锐澜手心里爬，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小狗腿子！ 　　他没好气道：“托养费五十一天。” 　　苑苑倒水的手一抖，惊恐地看向苏黎，这坐地起价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真是绝了，不骂他一声奸商都对不起良心！身为他的店员都很想打12315举报！ 　　杜锐澜倒是没说什么，干脆地转了一万过去：“先让它在这里住着，有人来领养就让人带走，没有我再续费。” 　　苏黎凭空收入一万块，不仅不高兴，反而更生气了，你倒是大方！钱没地方花了去捐孤儿院啊！ 　　杜锐澜神色温和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抬起头才发现苏黎的脸色黑如锅底，想到刚才苏黎报价的语气也奶凶奶凶的，不禁皱皱眉：“我得罪你了？” 　　那个表情，看起来都快要冲上来和他干一架了！ 　　苏黎哼了一声：“没有！” 　　可真不像是没有。 　　杜锐澜轻轻一挑眉，却没有追问：“没有就好，我先走了。” 　　苏黎果然端不住了，生气又委屈地说道：“你要是想养别的小猫，就把崽崽还给我，虽然我没你那么多钱，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小猫，我不会让别的猫分走属于他的关心。你这样一会儿养一只一会儿养一只，太伤害他了！” 　　杜锐澜倒抽了一口冷气，用目光扫过猫咖里的猫们，三三两两，横七竖八。 　　这……怎么也有十大几只了吧，你是怎么把“我只有他一个小猫”这种话冠冕堂皇地说出来的！ 　　苏黎也察觉到不对，便蛮不讲理道：“他们和崽崽不一样！” 　　“好，明白。”杜锐澜被他弄得有点想笑，嘴上却妥协得飞快，“你放心，我只养他一个。” 　　那语气，好像在和老丈人承诺自己绝无二心一样。 　　苏黎绷着脸上下打量他一番，勉强道：“行吧，看你表现。” 　　杜锐澜弯了弯唇角。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多张面孔？前几天还在他办公室吓得战战兢兢跟个小鹌鹑似的，今天在这儿又耀武扬威起来了。 　　不过不管哪张面孔，都挺逗的。 　　托付好了小猫，杜锐澜便离开了，苏黎等他出去了有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表，暗道不好。 　　这个时间，杜锐澜该回家了！ 　　他坐地铁，一定比杜锐澜回去的晚，到时候该怎么圆回来？如果杜锐澜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去查监控，虽然杜锐澜家里没装，可楼梯间里却是被摄像头全面覆盖着，电梯、大堂、小区里更是处处是摄像头，如果杜锐澜看到人形苏黎从他家走出来…… 　　苏黎一慌，汗都冒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给杜锐澜拨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来，声音经过电流的作用，变得比实际中更加低沉一些：“苏黎？” 　　苏黎这才发现自己没组织好语言，慌乱之中信口胡说：“那个，看见桌子上有个手机，跟你手机很像，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苏黎，你以为我在拿什么跟你通电话？” 　　苏黎：“……” 　　草，迟早被自己蠢死。 　　他支支吾吾片刻，哼哼唧唧，死活想不出个理由能把杜锐澜骗回来，急得直捶桌子，苑苑看得怪难受的，戳戳苏黎，见他看过来便指指自己，然后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苏黎恍然大悟，连忙道：“杜先生，苑苑她突然肚子疼，我拦不到车，你能不能帮我送她去医院啊！” 　　苑苑站起来，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苏黎一头冷汗地比了回去。 　　杜锐澜没多犹豫，便掉头回去了。 　　他到店里的时候苏黎已经飞快地溜了，留下高然陪着脸色苍白的苑苑。杜锐澜将她们送去了医院，高然说一个人可以，他便没有多留，开车回家了。 　　苏黎险险赶在他前面进了家门口，猫脸上都是劫后余生。 　　要是被杜锐澜发现了，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灾难性后果，最坏的情况杜锐澜把他扔到科研所切片研究，最好的情况杜锐澜把他赶出家门。 　　苏黎心有戚戚。 　　可他也知道总这样不是个办法，别的不说，父母那边就交代不过去，苏宇平每隔一阵子就叫他去家里吃饭，他妈妈那边也时不时就得过去看看，最近他都是中午去下午回，可年夜饭就不能这样了，还有几个月就过年，到时候怎么圆过去？ 　　苏黎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叹完，便被人捞了起来，杜锐澜将他抄在怀里，埋在他柔软的皮毛上蹭了蹭：“还是我家崽崽最香了。” 　　苏黎化为液体从他的臂弯里跳出去，一脸冷漠地看他。 　　杜锐澜朝他摊摊手：“没了，已经送去别人家了，家里只养你一个。” 　　苏黎傲娇地甩了甩尾巴，突然跑到客厅去，把昨天小奶猫睡过的猫窝给叼了出来，放在了门口。杜锐澜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是要扔掉？” 　　苏黎又把猫窝往门的方向推了推。 　　杜锐澜哑然失笑：“小醋坛子，怎么这么能醋？好好好，它用过的东西我们都不要了。” 　　小猫咪这不可理喻的占有欲！ 　　杜锐澜无可奈何，将猫窝和小毯子小玩偶都丢了出去，这才看见自家猫主子终于满意了。他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苏黎的脑门：“我养你和养了个男朋友一样。” 　　苏黎伸出爪子拍了一下杜锐澜的手指，很不高兴地顺了顺额前的毛，都给戳出个坑来了！ 　　然而，表面一脸嫌弃的猫大爷，内心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这不是调戏人吗！ 　　而且，为什么是男朋友？是因为他是一只小公猫吗？还是……杜锐澜本来就是弯的？ 　　苏黎看向杜锐澜的眼神有一点点微妙。同道中人？ 　　苏黎突然有点在意杜锐澜的性取向，然而他仔细想了想平时生活中的细节，杜锐澜这个人活得板板正正的，很少夜不归宿，就算是应酬也会回家休息，更是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清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杜锐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发现自家猫就蹲在客厅的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小模样怪逗的，便顺手捏捏他的后颈肉：“在想什么？” 　　苏黎软软的“喵”了一声。 　　——在想你的性取向。 　　杜锐澜被他叫的心里软成一片，轻轻扬起唇角，连走路的步调都轻快了起来。 　　家里有这么可爱的猫，确实不应该再觊觎外面的小野猫了。 第27章 电梯 　　月底的时候，白鸿在OA系统中布置了任务，让各部门都将自己的月度总结做一下，召开一次全员大会，总结本月的成绩。 　　这个月全公司上下都像拧了发条一样，猫粮的销售业绩节节攀升，刚开始还是靠着公司的推广，主要是市场部在忙上忙下，后来不过短短两周多便在市场上打出了自己的口碑，销量猛增。 　　一时之间，采购、工厂、财务、业务，全都忙疯了，连人事都忙得吃不上饭，到处搂简历扩充人手。 　　月末的数字，不用说也知道，会是一个很出色的结果。加上白鸿明里暗里的暗示，大家都清楚会有些奖励，因此这几天，整个部门都洋溢着一股欢乐的氛围。 　　这天周四，明天就是全员大会的时间，大家都在忙着做报告，市场部自然是岚姐负责，大家把整理好的数据图表发给她，由她汇总报告。这些日子苏黎认真且勤勉，小庄又时不时帮他说点好话，部门内部的氛围好了很多，至少点奶茶的时候不会把他给忘了。 　　苏黎正在处理收集来的数据，准备做一个消费者人群画像，便耳尖地听到后面传来椅子推拉的声音和脚步声，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边，白鸿拍拍他的肩膀：“大家辛苦了，苏黎你去跑个腿，给大家伙买点下午茶回来，水果蛋糕什么的都行，回来我报销。” 　　埋头在电脑前面的人们闻言纷纷欢呼起来。市场部旁边坐的是财务部，也是离老板最近的位置，财务部人不多，负责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叫卢静，待大家欢呼完了便嚷嚷着：“我要吃顶楼的芒果千层！” 　　白鸿笑了起来：“就你会挑。” 　　卢静说：“怎么了，老板刚才不是说要报销的，现在嫌贵反悔了？” 　　白鸿笑得更开怀了：“哪能啊。这样吧，苏黎一个人也拿不了，你们俩一起去，想吃什么拿什么，好吧？” 　　卢静高高兴兴地跑了出来：“谢谢老板，我可给自己找了个好活儿。” 　　白鸿看她往门口去了，又拍拍苏黎，顺便瞟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这个分析得不错。先去吧，回来再做。” 　　苏黎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跟着卢静去坐电梯，她按了顶层的数字，一边等待电梯上升一边和苏黎闲聊：“顶层的餐厅也卖下午茶的，他家甜品可好吃了，不外送，倒是可以打包，还挺贵的，这回可以狠狠宰老板一顿啦。” 　　苏黎想起穹顶餐厅一顿饭顶一个月工资的价格，用比例换算了一下，心惊肉跳：“不是，这个是不是太贵了，这次是老板自己掏钱买吗？花这么多不太好吧！” 　　卢静咯咯笑了起来，她化着淡妆，一头大波浪长发，穿浅棕色毛衣配长裙，不得不说挺漂亮的。 　　她眨眨眼：“他有钱啦，你放心，最近猫粮卖得这么好，当然很赚钱。而且公司本来就有活动经费的。小弟弟，你要不要这么乖啊？” 　　苏黎尴尬地咳了一声，低着头看地板。 　　好在电梯很快上升到了顶层，一开门就看见巨大的玻璃穹顶，阳光透过来，将整个大厅照耀的明亮堂皇。顶层采用的是极简风格的设计，大量运用了各种几何图案，环绕落地窗一周的卡座也是纯白色的不规则形状，远远看去像一块块石头 　　苏黎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走进去，即使是下午茶时间，卡座里也坐满了人，有几个穿着时尚、浓妆艳抹的漂亮女生在和桌上繁复精致的下午茶以及身后的H大全景合影，还有些一丝不苟的商务人士在一边喝咖啡一边洽谈。 　　两人到吧台点了餐，因为餐品很多，服务生告诉他们要稍微等一会儿，卢静便拉着苏黎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指着窗外对他说：“你看到那边那几个高楼了吗，浅色的，一群。” 　　苏黎点点头。 　　卢静道：“那是H市中心区最贵的楼盘，住的全是有钱人。” 　　苏黎好奇道：“多少钱？” 　　卢静伸出五根纤细的手指头，灵活的晃了晃。 　　苏黎：“五百万？” 　　卢静道：“五千万。一套二百多平的平层，这还不是楼王的价格。” 　　苏黎算了算，更加震撼：“二十多万一平？” 　　卢静笑了：“对呀，你不信可以去网上查，叫百隆湾1号。” 　　苏黎一僵。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似乎，杜锐澜家小区门口有一面银灰色的颇具艺术感的砖墙，上面的金属字就是百隆湾1号…… 　　苏黎恍惚了。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杜锐澜有钱，却不知道他有钱到这个地步！ 　　苏黎想，如果有朝一日他和杜锐澜摊牌了，闹掰了，他希望可以从杜锐澜家里撬一块地砖带走，说不定就能卖上几万块钱。 　　卢静戳戳他的肩膀：“干嘛呢，吓傻了？没事啦，H市的房子也不都是这么贵的，几万块钱一平的还是很多的，努努力买得起。来和我拍个照。” 　　苏黎刚想说几万块钱一平的他可能也够呛，就被卢静不由分说地拽了过去，两人背对着窗外的城市全景来了几张自拍，卢静又让苏黎帮她拍了几张，自己抱着手机捣鼓去了。 　　这时手机里传来餐点做好的提醒，苏黎便起身去前台拿东西，服务生已经帮忙用纸袋子打包好了，挺大的两袋子。 　　bingo一共有百来人，其中在工厂负责生产管理的有一半，毕竟之前是个以猫粮代工为主业的公司。剩下总部的有个四五十人。这四五十人的下午茶数量也不小了，何况里面还加了制冷用的干冰，苏黎一手一袋拎过来，稍微有些吃力。 　　他叫卢静：“我们走吧。” 　　卢静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站起来和他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嘴角弯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不开口，苏黎自然不好让女生帮忙提重物，好在这里离电梯也不远，进了电梯就可以把东西放在地上了。 　　苏黎这么想着，刚好看到一台电梯升了上来，里面的人走出去，眼看电梯门就要自动合拢降回一层，苏黎赶紧往前跑了两步：“等下！” 　　可惜电梯听不懂他的话，门闭合了。 　　苏黎离着门还有七八步远，要是他自己肯定能跑上去，可手里还拎着两袋子娇贵的蛋糕，他怕晃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了一下电梯的向下键。 　　银灰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苏黎扭头一看，有些惊讶：“杜锐……杜总！” 　　杜锐澜身边还站着许智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都穿着正式的西装，应该是上来谈事情的。 　　这时卢静也被他的声音吸引得抬起了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落落大方地笑着打招呼：“杜总，许助。” 　　最后一个人她不认识，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您好。” 　　苏黎：“……” 　　他怎么这么蠢！许智也是领导啊！还有客户！他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问个好！这辈子估计也就是当个打工仔的命了！ 　　许智很快上前按住电梯按键，杜锐澜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个男人说了声“杜总请”，两人便前后进了电梯，苏黎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他是应该去帮许智按电梯还是自己进去，许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苏黎才如获大赦，赶紧说了句“谢谢许助”，和卢静一前一后进去了。 　　电梯下行到八十一层，那个陌生男人便下了电梯。这几层是一家酒店，也是言通的产业，看起来确实是过来谈生意的客户。 　　电梯门合拢，苏黎突然感觉右手一轻。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便看见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提袋。 　　苏黎慌忙道：“谢谢杜总，不用了，我可以的……” 　　杜锐澜懒得听他讲话，一用力便将袋子拎了过去，提在手里。许智见状便去拿杜锐澜手里的袋子，杜锐澜没给，他又去拿苏黎的，苏黎更不敢给他，而一直站在一边对着可以反光的电梯门整理头发的卢静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想去帮苏黎拎袋子。 　　苏黎赶紧道：“不用不用，很轻的，马上就到了。” 　　他惶惶然地抓着提手，心想怎么突然间这个电梯里的人开始抢袋子了？！ 　　迷惑又令人窒息的氛围在六十一层停止了，这往下的楼层属于言通的办公区，需要刷员工卡才能选数字，没有员工卡就只能出去换乘另一边的电梯。许智刷了员工卡，按了六十层，又问苏黎：“几楼？” 　　苏黎道：“五十一楼，谢谢。” 　　电梯很快降到了六十层，卢静伸手对杜锐澜道：“杜总，麻烦您了，东西给我吧。” 　　杜锐澜没理她，对许智道：“你先下去。” 　　苏黎：…… 　　你不走吗…… 　　你去哪…… 　　电梯缓缓下行…… 　　叮。 　　杜锐澜拎着袋子，长腿一跨，出了电梯。 　　苏黎：！ 　　苏黎迈开颤抖的腿，晃晃悠悠地跟着杜锐澜出了楼梯间，一直走到bingo的门口，杜锐澜才将袋子还给他，没有说话，转身回去了。 　　站在他后面的卢静表情莫测。 　　【作者有话说：昨天在外面，网不好，所以点发布的时候点了两次，就发重了，已经申请删除了，章节删除之后会退款的~ 　　双更，什么双更，我网不好先撤了】 第28章 报销 　　办公室里的人没有看到外面的情景，杜锐澜离开后，苏黎便提着两袋子吃的进了门，同事们都一窝蜂涌上来分，苏黎将袋子放在一张空桌子上，自己带了两块钻出去，顺手将其中一盒芒果千层其给了小庄。 　　白鸿见他回来了，便招招手叫他出去。 　　两人在外面的休息区坐定，白鸿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拿咱们活动经费报。” 　　原来是报销的事情啊，苏黎松了口气，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什么呢。 　　不过报销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出来说？ 　　苏黎没深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打开付款的页面一边道：“白总，一共花了两千三，买了十份芒果千层，十份黑森林，十份……” 　　白鸿打断他：“行，这就给你转过去了，记得跟同事们一起凑点出发票给卢静，她那要平账。” 　　苏黎点点头：“好的。” 　　手机嗡的一震，苏黎低头去看，发现白鸿给他转了三千。 　　“白总，”苏黎连忙喊住准备离开的白鸿，“您听错了，一共是两千三，付款的证明在这儿。” 　　白鸿扭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微妙，眉头轻轻皱着，似乎有些不悦，又有些诧异，片刻后他眉头松开，又挂上温厚的笑意：“你先拿着，以后还会有这些活动，一次性转给你三千，后面多退少补，咱们活动经费这一块就交给你负责，不让别人掺和了。” 　　说完后白鸿顿了顿，补充：“你不用担心，只要发票凑齐了能对上就行，财务那边的事情卢静会办妥的。” 　　说完，他便走了。 　　苏黎捧着手机，看着那三千块钱，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虽然他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是很敏感，但隐隐约约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活动经费都有定额，现在bingo是言通的分公司，财务方面受到总公司的约束，但这部分钱划拨出来，言通是不会管具体花在什么地方的，如果苏黎一个人负责，不对同事公开，白鸿又全然不管…… 　　白鸿，是在暗示他可以吃回扣吗？ 　　苏黎心里有些不安。但是想了想，自己只要妥善地把每一次付款的凭据都保存好，也把支出和收入的账目理清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白鸿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黎想不清楚，也管不到。 　　他把钱收了下来，回去吃下午茶了。 　　吃完小蛋糕，苏黎把之前没有完成的用户画像做好发给岚姐，便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苏黎在门口打了下班卡，正巧卢静拿着一沓报表路过，见状便叫住了他：“苏黎，白总跟你说了吗，记得凑发票啊，不然我这账不平。” 　　苏黎道：“白总和我说过了，我和小庄他们一起凑凑，争取下周给你。” 　　卢静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摆弄着票据上的回形针：“嗯，也没有那么急。发票要求开公司抬头的，其他的……也没什么要求了。什么发票都行的，只要拿来我就能报。” 　　她最后一句话咬得有点重，但还没等苏黎反应过来便笑吟吟地转开了话题：“哦对了，我们合照的照片我发了朋友圈哈，来加个微信吧，帮我点赞呀。” 　　苏黎稀里糊涂地加上了卢静的微信，还在卢静的监督下点了个赞，才被放走。 　　第二天是公司的月度总结大会，从下午两点一直开到四点半，各部门的负责人依次上台做汇报，PPT一张张翻过去，柱形图节节猛增，折线图一飞冲天，新公司成立不到一个季度，业绩直接冲上了一千万，官微官博的关注人数也接近十万，电商平台上在猫粮这一分类中位列前二十，最近业务部收到的合作邀请也是一条接一条。 　　总而言之，高歌猛进，一片飘红。 　　白鸿坐在第一排，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所有部门都汇报过之后，是白鸿的总结发言。他先将月度的工作稍微总结一番，接着宣布为了奖励大家，从下个月开始每个人的工资都在原来的基础上上浮5％，此言一出，整个会场几乎被欢呼声淹没，掌声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 　　白鸿抬手往下压了压：“除此之外呢，咱们庆功宴也是必须的，时间就先定在下周五晚上，想吃什么大家投票决定，嗯，这个聚餐的事情就苏黎负责吧，给大家安排好啊。” 　　苏黎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歉然道：“白总，我晚上有事，没办法在外面吃饭，不好意思啊。” 　　白鸿诧异道：“晚上都不行吗？你必须得来啊苏黎，你可是大功臣，缺谁也不能缺你。” 　　苏黎有些为难，杜锐澜哪天晚上出门基本不会提前跟他说，就算杜锐澜不回来，阿姨也会去家里给他做饭，他没办法晚上出去啊。 　　白鸿又道：“那周六的中午？” 　　周六杜锐澜也有可能在家啊，苏黎尴尬地说：“我也有事，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吃吧……” 　　白鸿只得再退一步：“那周五中午，工作日中午总行了吧？” 　　这已经是一再让步的结果了，苏黎再推三阻四就显得不识好歹，可让所有人为了苏黎改动聚餐的时间，也不是很合适，刚才还闹哄哄的会场已经安静了下来，只偶尔有一两声窃窃私语传来。 　　苏黎被架在这里不上不下，只得应了。 　　等散了会，众人各自返回座位，庄依然从挡板后面探出头来，小声问：“苏黎，白总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啊？” 　　苏黎纳闷：“我也不知道啊。” 　　庄依然耸了耸肩膀，躲回去了。 　　苏黎负责公众号的运营，他处理了一些后台留言，便起身去茶水间接水。茶水间分内外两个房间，外面有饮水机、咖啡机、茶包，里面放了冰箱和微波炉，还有餐桌餐椅，中午有人会来这边热便当吃午饭。 　　热水机还在烧水，苏黎放下杯子，等着。 　　然而就在他等待的过程当中，内间突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苏黎本来无意听墙角，可他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些。 　　“……你不知道老板娘就姓苏吗？就算不是弟弟，也应该是沾亲带故的其他关系的吧，要不然白总干嘛这么上赶着？你见他还对谁这么上心了？” 　　“天底下姓苏的多了，凑巧的吧。” 　　“我上次还听到白总问苏黎要不要送他回家。而且这次工资上浮，我和白总说苏黎不算全职，调工资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吗，白总来了句不一样你还想特殊对待啊。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嘛，他工作比我们也轻松太多了，福利还一点都没落下，不是亲戚难道白总看上他了？” 　　“哈哈哈你可拉到吧。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卢静还在这儿呢，白总弄个老婆的亲戚进来，还把他俩往一堆凑，生怕自己家里太平啊？昨天我看见卢静朋友圈里苏黎还点赞了呢。” 　　“你说的也是哈……” 　　热水器的红灯亮起，嗡嗡声随之停止，水烧开了。 　　苏黎却没有接水，放轻了脚步，拿着空杯子，慢慢蹭了出去。 　　这段对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啊…… 　　苏黎觉得自己有点分析不过来，趁着晚上搭地铁回家的时间，打开三人小群求助。 　　高然：这一听就是不对劲好吧，那个卢静明显和你们老板有一腿啊 　　苏黎：这个我弄明白了，但是他们对我的态度奇奇怪怪的，慌得很 　　高然：对你好那必定是有利可图，谁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你认识三十万？ 　　苏黎：……我也不是傻子好吧。他知道我认识杜锐澜，但是也只是认识，我在他那也说不上话。我现在就担心白总现在对我这好那好，之后让我帮忙办事我办不了，翻脸了可就难受了 　　默默窥屏的苑苑冒头说：我觉得吧，他是在试探你 　　苏黎：试探？ 　　苑苑：对，他要先看看，你有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潜力。先示好拉拢，再投石问路，如果你们一拍即合，那皆大欢喜。 　　苏黎被苑苑这一套整得一愣一愣的：那我要是不合呢？ 　　苑苑：那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他们不清楚你和三十万到底是什么关系，在他们眼里肯定是能拉拢就拉拢，不能也不会得罪 　　苏黎豁然开朗：哦我明白了，所以我只要装傻就行了吧 　　高然插嘴：你不用装，本色出演就行 　　苑苑：应该是的。而且我感觉卢静既然能让你随便报销，那她手上的账肯定有猫腻，这是在拽你下水呢，你可千万别沾 　　苏黎：什么随便报销？ 　　苑苑：你不会没听懂吧，她的意思就是你以后所有吃喝出行酒店的发票都可以拿去给她报销，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苏黎：……我确实没听懂…… 　　苏黎：天，好复杂，人心险恶 　　苑苑：这才哪到哪 　　高然：苑苑你真是深藏不露，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就是一阵见血！太聪明了你！ 　　苑苑沉默了半晌，默默打上一行字：全靠同行衬托 　　苏黎：…… 　　怎么觉得这个人在讽刺我…… 　　【作者有话说：预告：马甲快要掉惹～】 第29章 美瞳 　　公司的聚餐安排在中午，其实也是一件众人喜闻乐见的事。 　　毕竟一来一回，吃吃饭聊聊天，中午的一个半小时多半是不够用的，下午就能光明正大地少上一会儿班。 　　这天中午的庆功宴安排了一家湘菜馆，大家在餐厅办婚宴的大厅里坐着，一共五桌，因为下午还要上班，只象征性的喝了点酒。 　　但即便是象征性地喝一些，领导在的场合下，敬酒还是免不了的，大家自发地以部门为单位，轮着给白鸿敬了酒，苏黎他们部门的女孩子多，苏黎又跟白鸿关系好，只能被推到前面去，紧跟着岚姐，端着一小盅白酒去敬酒。 　　可怜苏黎这辈子也就上大学跟哥们撸串的时候喝过点啤酒，还非常不喜欢，这会儿硬着头皮往下灌，一口下去辣得脸都很红了，偏偏站在前面，眼看着白鸿都喝了不少，岚姐也一样，他不敢放杯子，硬是把一盅给干了。 　　翻过空杯子的时候，苏黎一张脸红得像个大番茄，连着耳朵和脖颈都通红一片，热辣的酒水从舌尖一路烧到胃里，嘴巴是苦的，胃里是烫的，顷刻间脑门上就是一层薄汗，低声咳嗽了几下。 　　白鸿笑着对他们说：“好好吃，好好干，这次咱们市场部立了大功，给你们记着呢。” 　　岚姐和他打趣了几句，一行人才返回自己的座位，苏黎抿着嘴顶着一张大红脸，眼睛里都含着泪，庄依然赶紧倒了杯果汁给他：“这么难喝啊？” 　　苏黎摆摆手，偏过头，捂着嘴巴，猛得咳嗽起来。 　　庄依然瞪大了眼睛：“你还好吧？苏黎？” 　　苏黎刚才喝的时候酒便呛进了气管，一直没调整好，此时一声连着一声停不下，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庄依然倒了杯白水放在他面前：“你喝点水压一压。” 　　苏黎艰难地摆摆手：“我不喝了，咳咳，你们吃着，我先回去。” 　　他眯着眼睛，眼里全是泪花，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沾成了绺，几个同事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喝点水吧。” 　　苏黎谢了对方，端起水杯来喝了两口，稍微好些了，他皱着眉眯着眼：“我有点难受，先回去了。” 　　岚姐问他：“哪里难受？你是不是酒精过敏？” 　　苏黎连忙否认：“没，我就是，就是胃不太舒服，回去喝点药。” 　　岚姐“啧”了一声：“早说呀，早知道也不会让你喝酒了，快回去吃药吧，有事打电话。” 　　苏黎道了谢，赶紧起身离开，走之前还特地抽了两张卫生纸，擦了擦眼睛里被辣出来的泪水。 　　他在前台结账，等收银员打印发票的时候，另一个前台看到他用纸巾捂着右眼，关心道：“先生你眼睛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苏黎摇摇头：“没事，就是……就是进了点沙子。” 　　服务生很热心：“这边有卫生间，去洗一下吧？” 　　“不用不用，”苏黎接过发票，赶紧溜走，“谢谢了。” 　　他一路小跑，离开了餐厅。 　　好在吃饭的地方离公司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苏黎心急如焚地往公司里赶，只要回到工位上，他的抽屉里，就放着一盒备用的美瞳…… 　　没错，他刚才喝酒的时候，美瞳被辣出来的眼泪一冲，再加上呛咳了几声，便掉出来了！ 　　苏黎刚咳嗽了两声就意识到不对，拼命忍住了咳嗽的冲动，可呛到嗓子里的烈酒怎么可能忍得住，他回到座位上就咳个不停，原本就已经滑到睫毛边上的美瞳片直接溜了出来，苏黎那一双湛蓝湛蓝明显不属于黄种人的眼睛就这么大咧咧露了出来。 　　还好他眯着眼睛又用纸巾挡住了，没人发现他的异常，赶快回去公司赶在同事们没回来的时候把美瞳戴好就行了。 　　苏黎这么想着，缓下来的步伐又加快了，跑了起来。 　　公司就在眼前了，只要再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这边有一条人行横道，但没有红绿灯。不过CBD商圈车速普遍慢，H市又规定了车让行人，苏黎左右看了看，没车，便火急火燎地跑着穿了过去。 　　然而刚跑到一半，肩膀上突然一重。 　　苏黎猛地回头，顺着压在肩膀上的手往上看去…… 　　“过马路跑什么，苏黎，你几岁了？”杜锐澜眉心微蹙。 　　苏黎捂着眼睛，干巴巴地“啊”了一声，如同一个闯红灯被交警叔叔抓住的小学生，很虚。 　　杜锐澜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让他往前走，苏黎一只眼睛看不到，对距离判断得不太精准，上马路牙子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还好被杜锐澜拎了一把，没摔。 　　两人在公司大厅里站定，杜锐澜问他：“眼睛怎么了？” 　　苏黎结结巴巴道：“被、被沙子迷了。” 　　杜锐澜伸手扶着他的肩往里面走，玻璃门朝两边滑开，保安见到杜锐澜进来，便打开了通道的闸门。 　　苏黎被带进了电梯，左眼看到杜锐澜按了六十层，于是怂怂地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五十一层。 　　杜锐澜瞟他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五十一层，苏黎跟杜锐澜道了个别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杜锐澜站在电梯里垂着眸等待电梯门合拢，然而还没等门关上，就听到办公室的方向传来叮咣一阵乱响，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杜锐澜看着泛着冷冰冰金属光泽的电梯门，沉默片刻，按了开门键。 　　苏黎捂着膝盖，呲牙咧嘴的乱蹦。他跑得有点急，没注意到过道旁边一个椅子伸出来了些许，一下子把腿给撞了上去，小腿狠狠磕在了椅子的横梁上，疼的他抱着小腿单腿跳来跳去。 　　双手抱着腿，本色的眼睛自然就露出来了。 　　杜锐澜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苏黎抱着腿，一边蹦着一边转了过来。 　　白净的皮肤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前额的发丝沾了点汗水变得湿润，一双眼睛圆润明亮，一只是漆黑的黑色，一只是清浅的水蓝。 　　杜锐澜看到那只水蓝色眼睛的一瞬间，之前久久萦绕在心头的、苏黎那双眼睛带给他的违和感，突然有了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他肯定，这样的纯净的、透亮的、宝石一般的水蓝色，才是真正属于苏黎的颜色。 　　虽然苏黎的身上没有丝毫其他种族的特点。 　　苏黎看到杜锐澜，立刻紧张地闭上了一只眼睛。 　　杜锐澜走到他面前站定，看见苏黎睁着一只蓝色的圆溜溜的猫瞳瞪着他，突然间便联想到了家里猫主子的眼睛。 　　也是这样湛蓝湛蓝不搀一丝杂质的颜色，也是这样圆圆的、干干净净的，带着一点点天真和茫然，美得就像从山间清泉里打捞出来的一块玉石，带着不谙人事的清澈。 　　杜锐澜道：“你闭错眼睛了。” 　　苏黎：“……淦。” 　　这会儿再遮掩就是欲盖弥彰了，苏黎张开双眼，沮丧道：“杜总。我就是戴了个美瞳，白总看到了说不让戴，让我回来摘了。” 　　美瞳？ 　　杜锐澜忽然俯身，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凝视苏黎的眼眸，苏黎被他突然放大的面孔吓得往后蹿了一步，慌乱地垂着下眼睛，没让他细看。 　　杜锐澜直起身来，在心里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判断。 　　苏黎正紧张着，却听到杜锐澜漠然地转移了话题：“一股酒气。” 　　苏黎立刻反唇相讥：“你喝了酒也很难闻！” 　　杜锐澜处在这样的位置，应酬总是少不了的，每次他不在家吃晚饭，必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这种情况下不洗干净了猫大爷是不会允许他近身的，杜锐澜有几次试图回家先抱抱猫，都被他灵活地从怀里流淌了出去，抓都抓不住。 　　而且，苏黎溜出去之后还不会立刻抛开，要站在一边屁股对着杜锐澜刨刨后爪，做出埋屎的动作。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杜锐澜想到家里的猫，眉眼里都带上了笑意。 　　“知道不好闻就少喝。” 　　苏黎嘟嘟囔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然后又放大了声音：“杜总，我去摘美瞳了。” 　　然后便跑到自己工位，从抽屉里拿上了备用的美瞳，跑向卫生间，片刻后再出来，又是一双黑亮圆润的大眼睛。 　　杜锐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天晚上，杜锐澜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了苏黎，把脸埋在他的肚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吸猫，猫奴的常见技能，可以大幅度回血回蓝，苏黎见怪不怪，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的毛肚皮。 　　然而吸完之后，杜锐澜抬起头，盯着苏黎的眼睛，一言不发。 　　苏黎平躺在猫爬架的吊床上，四脚朝天，松鼠一样的大尾巴垂落下去，过了半分钟，苏黎被杜锐澜盯得莫名其妙，还带着一点心虚，于是翻过身来，出爪如飞地拍了一下杜锐澜的脸。 　　杜锐澜捏住他悬在半空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的小爪子，微微笑起来：“崽崽，你身上有酒味。” 　　苏黎浑身都僵硬了。 第30章 生疑 　　苏黎僵着身子，大尾巴也不动了，他惶恐地抽回了自己的前爪，往后退了半步。 　　吊床就这么大，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苏黎压低了身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杜锐澜，一双耳朵缓缓往后抿平，变成了飞机耳，背部也慢慢弓了起来，做出防御的姿态来。 　　苏黎心里完全没底，杜锐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凭眼睛的颜色？可是一个在科学社会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随便把一只猫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完全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的啊！ 　　而且，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把他赶出去……算轻的吧。 　　正常人怎么能接受一个……妖怪…… 　　就算他的父母恋爱那么久又结婚了好多年，还有了他，最后不还是在事发之后离婚了吗。 　　苏黎的腹部急促地上下起伏，浑身都紧绷着，等待杜锐澜的下一步动作。 　　杜锐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又凑近了一些，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苏黎惊慌之下后爪往后一退，直接踩空，从吊床上掉了下去！ 　　苏黎嗷嗷乱叫，两只前爪胡乱抓划，勉强抱住了吊床一边的木柱子，没摔在地上。杜锐澜一惊，立刻伸手把苏黎的身体兜住，想把他抱过来，苏黎却狠狠用后腿踹了他一脚，不许他近身。 　　“嘶。”杜锐澜倒吸一口气，翻过手背看了一眼被爪钩划出的红印，又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把还挂在猫爬架边缘挣扎的苏黎抱了起来，又随便扯了块毛毯过来，将苏黎裹在里面，慢慢顺毛安抚。 　　 　　“怎么吓成这样？” 　　苏黎呲牙咧嘴，不是被你吓的吗！ 　　杜锐澜亲了亲他的毛脑袋：“是不是又偷吃酒心巧克力了？我跟你说过没有小猫不能吃巧克力，记不住？” 　　苏黎惊疑不定地看着杜锐澜，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些端倪。 　　这个人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没有？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按理来说，一个人如果发现了自己的猫住着个人的灵魂，心态再怎么镇定，也不可能还和原来一样了。 　　所以，杜锐澜没有发现吗？还是在诈他？那他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明显？ 　　苏黎心里千头万绪理不清楚，杜锐澜却十分自然的样子，还把他捉去剪了个指甲，他把苏黎抱去猫房里，自己在沙发上坐好，将苏黎的前爪从毛毯里拽了出来。 　　杜锐澜右手拿着早就买好的指甲钳，左手捏着苏黎毛绒绒软绵绵的前爪，轻轻一捏露出来五个爪钩，他左右比划了片刻，放下了指甲钳。 　　苏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察觉杜锐澜半天没有动作，才疑惑地抬起头。 　　杜锐澜摸摸苏黎的前爪：“没有剪过，剪疼了就糟糕了，还是去店里弄吧。” 　　刚好明天是周末。 　　苏黎无可无不可，见他不剪就把前爪抽了回来，在空中抖了一下，收回到毛毯里面揣手手。 　　然后就看到杜锐澜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按住语音，发了一句话过去。 　　“明天在店里吗？我带崽崽过去剪指甲。” 　　苏黎：“……” 　　如果没猜错，微信另一边，应该是他吧。 　　造孽啊！ 　　苏黎死盯着杜锐澜的面孔，试图从他脸上读出来些什么，然而未果，对方一脸坦荡。 　　苏黎一扭身，从毯子中钻出来，跳下去跑开了。 　　杜锐澜凝视着迈着优雅步伐离开的大猫咪，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看他转弯的方向，应该是朝猫房去的。 　　杜锐澜一边动作轻缓地从毛毯上捡起几根白色的长毛，一边在心中梳理着与崽崽和苏黎相处的种种细节，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九点多的时候，杜锐澜收到了“苏黎”的消息。 　　这时他正站在阳台和华南业务部的副总裁讨论拿地的事情。刚洗过澡，杜锐澜有些热，便只披了件浴袍，赤脚站在阳台上讲电话。 　　他身材实在是好，松垮顺滑的丝质长袍流水一般从起伏的肌肉线条上滑过，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苏黎看得眼热，忍不住从阳台门的缝隙溜了出去，从他脚踝旁边绕过去，柔软的皮毛和蓬松的大尾巴蹭到皮肤的触感绵软带着痒意，让杜锐澜漠然的表情乍然变得温和。 　　“启元区后续会有地铁修通，具体的情况你再和陆局确认，不出意外应该会划在东陵附近。这是块熟地，路子也走通了，比东山区的开发难度要小得多。” 　　苏黎用尾巴尖一勾杜锐澜的小腿，然后顺势躺倒在他的脚边，四脚朝天露出白绒绒的肚皮，用两只前爪捣鼓杜锐澜的睡衣带子玩。 　　然而他忘记了，杜锐澜刚刚洗完澡，身上除了一件浴袍以外，什么都没有。 　　把身子拧成一个C字举着一双前爪卖萌的苏黎，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向高处延伸的修长的腿，和…… 　　 　　苏黎失手之下用力一扯，杜锐澜只轻轻一系的睡衣带子彻底松脱，阳台玻璃窗上反射出半裸的男人。 　　苏黎果断翻身，落荒而逃，由于加速太快后腿还在地板上打了个滑，导致奔逃方向错误，一头撞上了阳台门，发出一声令人脑壳发痛的“咚”，杜锐澜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伸手替他打开了推拉门，看着苏黎四条腿向四个方向不停地打滑，跑出去的背影堪称狼狈。 　　他扶着阳台上的栏杆，轻笑一声。 　　“杜总？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杜锐澜将电话放在一边，打开了免提，一边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一边道：“没什么。说得再多五证拿不下来都是废话，启元和东山这两块地的具体开发计划下周三之前发我邮箱，董事会上决策。” 　　挂了电话，苏黎的信息弹了进来。杜锐澜看了一眼，从阳台回到卧室，穿上拖鞋，一边往外走一边喊“崽崽”，苏黎躲在客厅的阳台上，四肢摊开趴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圆圆的猫饼，试图给自己降温。 　　他发誓，虽然每天同吃同住同睡，可他苏黎依旧是一只纯情的、没有乱看过什么东西的小猫咪！ 　　杜锐澜！不检点！ 　　听到杜锐澜的呼唤，苏黎不情愿的站起来抖抖毛，喵了一声做为答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迎面被杜锐澜单手抄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往沙发上一坐。 　　“你前主人发消息了，来看看。” 　　苏黎舔舔嘴巴，很高兴。 　　高然的时间掐算的很准，这样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杜锐澜打开了微信界面，上面显示三分钟前苏黎发了一条消息。 　　苏黎：这个周末我约了朋友出去玩，不在店里。到时候你直接带崽崽来就是了，我提前跟店里打声招呼 　　杜锐澜将苏黎圈在怀里，打字回复。 　　杜锐澜：两天都不在？下周末或者工作日晚上呢？ 　　苏黎：我最近工作挺忙的，不怎么去店里了，你就直接让我们店员帮忙修剪就好啦，我之前也都是请他们帮忙的，我弄得不好 　　杜锐澜：顺便还聊一聊股份的事情 　　苏黎站起来了。 　　苏黎：股份……公司的事我们就在公司聊吧 　　苏黎内心给随机应变的高然点了个赞。 　　杜锐澜斟酌着，慢慢在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 　　崽崽给我这么久，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过他？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发出去，杜锐澜又把它们删除掉了，重新打了一句话。 　　杜锐澜：好，下周一等我消息。 　　发完了信息，杜锐澜将手机放到一边，顺手挠了挠苏黎的下巴：“要不要玩逗猫棒？” 　　苏黎不是很想玩，他做为一个人类，被那些蠢兮兮的小玩具引逗着跑来跑去实在是有点丢份儿，但是今天为了尽可能地表现得像一只猫，苏黎只得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苏黎的猫爬架上就放了三根逗猫棒，杜锐澜挑了一根带铃铛和羽毛的，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晃了晃：“来抓。” 　　苏黎打起精神，跳下去，拿爪子按住那一团羽毛，歪着头假装很高兴。 　　杜锐澜伸手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将手机靠在水果盘上。 　　他迅速将苏黎爪子底下的逗猫棒往旁边一挪，苏黎的猫咪本性被激发，飞快地冲了上去，扑！ 　　然而就在扑到的一瞬间，杜锐澜敏捷地将逗猫棒重新挪了回去，苏黎没刹住车，滑出去一米多才狼狈地转过弯，继续往前一冲！ 　　这次，杜锐澜往上一提，将逗猫棒举到了半米多的空中，还挑衅的抖了抖，银铃发出一串细碎悦耳的声响。 　　苏黎立刻起身一跳，爪尖都勾住了那恼人的羽毛，就在他马上可以把它抓下来的时候，杜锐澜再次往上一提，苏黎扑了个空，摔回了地上，依赖于猫咪的平衡能力，倒是没有摔坏，但是，屡扑不中已经激发出来苏黎的反骨。 　　我他喵的今天就跟这根逗猫棒干上了！ 　　苏黎愤怒地喵喵两声，再次冲了上去。 　　这个欢乐的夜晚，以一根逗猫棒的惨死告终。 　　气疯了的苏黎直接杀向了罪魁祸首，跳到杜锐澜怀里狠狠给他几记喵喵拳，逼着他交出了逗猫棒，然后把精致漂亮的逗猫棒咬了个稀巴烂。 第31章 股份 　　周末杜锐澜带苏黎去剪了指甲，顺便又买了不少店里新出来的玩具，天气转凉，又添了两个冬天用的猫窝，还买了小热毯。 　　虽然苏黎一直是挤在杜锐澜的床上睡，家里的温度也并不需要热毯，但是杜锐澜这种看见猫咪用品就必须要买一点回去的特性苏黎已经习惯了，猫房的柜子里堆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已经满的放不下了，又往隔壁的空客房放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苏黎抱着他的新剑麻球，一边没滋没味地挠着，一边想，杜锐澜对他真的是太好了。 　　好到就算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在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也还是不想放手。 　　能偷一天是一天，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苏黎忧郁地叹了口气。 　　周一下午，苏黎正忙着写最新一期的猫粮推广活动的策划案。他被杜锐澜带到店里买玩具，真的上手试了几个，顺便还和当时店里的其他猫咪交流了一下对这些猫玩具的意见，挑了两种做为最新一期活动的奖品。 　　深入用户，才能做出好的产品。 　　正写得入神，OA系统弹出来一条消息，发件人杜锐澜。 　　有时间上来一趟。 　　苏黎眼睛一亮，那必须有时间，这可是关系到他下半辈子能不能坐吃山不空的大事！ 　　苏黎立刻跑上了六十层，这地方一回生二回熟，再上来就不觉得紧张了，如果不是路上遇到了一个西装革履大背头的商业精英的话。 　　苏黎和这人搭同一部电梯上来，又并肩同行良久，直到停在同一扇门前。 　　苏黎：“……” 　　他怂怂地退了半步，示意对方先请。 　　男人按了门铃，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苏黎想了想留在了门口，却被杜锐澜叫了进去。 　　他坐在那张宽大的过分的办公桌后面，只穿了白衬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没什么表情地对苏黎说：“在那边坐一会儿。” 　　接着向那男人伸出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低头翻阅。 　　生活秘书给他倒了杯水，苏黎说了声谢谢，有些局促地看向杜锐澜那边，戴眼镜的杜锐澜也很好看，很值得看，且耐看，他坐得板正，翻阅的动作不急不徐，就连搭在页角的手指都十分漂亮。 　　苏黎捧着水杯，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工作的杜锐澜和昨天陪他玩逗猫棒的杜锐澜重合又分开，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却并不矛盾，反而奇异的合拍，仿佛一个人就应该这样才有血有肉了起来，格外的生动，也格外的……迷人。 　　“崽崽？” 　　“啊！” 　　苏黎一个激灵，从发呆中醒过神，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来：“我在我在，杜总，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我……” 　　苏黎正解释着，却突然反应过来。 　　他刚才叫他什么？ 　　苏黎愣了片刻，才道：“杜总……你、你刚叫我……” 　　杜锐澜抬起头，还没摘下的眼镜镜片反射阳光，白茫茫一道，挡住了他的眼神。 　　“抱歉，口误了。过来坐，我们谈一下股份的事情。” 　　不是，你这个嘴得瓢成啥样才能把苏黎和崽崽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口误到一起去啊！ 　　苏黎表情变幻莫测，杜锐澜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苏黎鼓了鼓腮帮子：“没事……” 　　他坐到杜锐澜对面：“杜总，我能拿多少股份？” 　　杜锐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的预期目标是多少？” 　　苏黎犹豫了一下：“我也查了一些资料，一般来说技术入股最多可以占总股份的20％，我感觉我对公司的作用还挺大的，要不就20％吧。” 　　杜锐澜问道：“你查了什么资料？” 　　苏黎轻咳一声，声音有点小：“某度。” 　　杜锐澜：“……” 　　可真是个好骗的主。 　　他无奈道：“19年起这条限制就取消了，技术入股的最大股权份额可以达到百分百……你那是什么表情？” 　　苏黎瞪着眼睛：“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杜锐澜面无表情：“我在普法。” 　　苏黎：“哦。” 　　杜锐澜将一沓资料放在苏黎面前：“这是猫粮配方的作价材料和评估结果，以及第三方给出的参考意见，bingo内部商讨后的决定是26％，你有什么想法？” 　　苏黎傻乎乎地说：“我觉得不错。” 　　杜锐澜掀起眼皮看了苏黎一眼，心里想着就看在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的份上原谅他吧。 　　“哦，对了。”苏黎想起来什么，“这26％是bingo的26％对吧，不是言通的？” 　　杜锐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苏黎一脸认真，似乎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杜锐澜还是觉得他在开玩笑。 　　“苏黎，即使是我也只有言通14％的股份，26％，你疯了吧？” 　　这次轮到苏黎不解了：“你只有14％就可以管理整个言通？那我有26％，是不是我就是bingo的那个……”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实际掌权者？” 　　杜锐澜沉默了。 　　他沉默了几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慢慢说道：“首先，你要明确一个概念，叫做干股。你以技术入股，拿到的是没有决策权只有分红权的虚拟股……” 　　接下来的十分钟，苏黎坐在言通的总裁办公室里，云里雾里地听了一节公司法初级课程，听到一半还拿起杜锐澜的钢笔记了一些笔记。 　　听到最后，苏黎都有些同情杜锐澜，他每天都在弄些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这么复杂啊！ 　　而杜锐澜，看着对面越来越迷糊的表情和逐渐放空的眼神，心累地止住了话头：“懂了……哪怕一点吗？” 　　苏黎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 　　杜锐澜：“……算了，签合同吧。” 　　这个指令苏黎听懂了，他拿起笔，刷刷两笔，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并且邀功似的把合同转了个圈摆到杜锐澜面前，附赠一个甜笑。 　　怎么看怎么是个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傻猫。 　　杜锐澜把这份已经由季平清身边的高级律师逐字审核梳理过的合同收好，等下再拿下去让白鸿签字并加盖公章，就可以生效了。 　　——没错，这本来是bingo作为独立公司和苏黎之前的股份激励，说到底和杜锐澜关系并不大，还是他担心苏黎什么都不懂掉进坑里才拿过来看一看，事实证明这份担心完，全，不，多，余。 　　苏黎很高兴地道了谢，步伐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通过摄像头，杜锐澜甚至看到他在门口转了个圈，才连跑带跳地下楼去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那个艺术细胞，可能会直接在走廊里来一段兴高采烈的热舞。 　　屏幕上已经没有了苏黎的身影，他却依旧看着那方小小的静止的画面。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外是他的生活秘书。杜锐澜按住通话键：“进。” 　　秘书将一杯咖啡放在杜锐澜手边：“杜总，廖医生刚才联系了我，要确定这个月的就诊时间，这周的周五下午、周六全天和周日上午都可以安排。” 　　杜锐澜端过咖啡喝了一口，思索片刻：“这个月先不去了。” 　　“好，需要请廖医生按之前的剂量开药吗？” 　　“药停了吧。” 　　秘书很快地答应了，却依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离开办公室。 　　杜锐澜在她走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棕色的小药瓶，转动瓶身看了一会儿上面印着的德文，便随手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常年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有些轻微的睡眠障碍，和廖医生的每月一次的心理诊疗已经持续了三年多，没什么具体的内容，只是简单地做一些交谈，放松一下，让对方的专业素养引导他缓解部分压力，再开一些基础的助眠和神经营养药物，入睡困难的时候服用。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睡得很好，上个月新拿的药都没有开封。 　　偶尔半夜醒来或者做噩梦，多半是……被崽崽踹到或者压到了胸口。 　　事实上，怎么缓解压力，杜锐澜从很小的时候就心里有数，他在刚刚可以表达自己的需求的时候就对毛绒绒的生物表现出了直白又热烈的喜欢，毛绒玩具堆满了他的小床，以至于杜锐澜的爷爷、当时的言通掌舵者，对自己的孙子表达了深切的担忧。 　　后来杜锐澜长大一些，面对让他焦虑的事情，会本能地希望能与细腻柔软的绒毛接触，那种滑腻而柔顺的触感能让他非常非常的舒适。 　　然而怀抱着对绒毛的深厚热爱的杜锐澜，在陆续养了金毛、布偶、龙猫、侏儒兔等等一系列性格温和手感极佳的动物之后，不得不面对一个惨烈的事实，那就是他是个天生的动物嫌。 　　惨遭打击的深度绒毛控杜锐澜，只能靠没有生命的各种人造绒毛渡过一次次疲倦焦虑的情绪危机，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只不嫌弃他的布偶猫。 　　而就在杜锐澜一边享受有猫的生活一边担心自己的宝贝猫咪总会走在他前面的时候，他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 第32章 录像 　　股权激励的手续要简单得多，法务部很快将流程处理完，剩下的就是等着每年年底拿分红了。 　　正当苏黎觉得辞职可以提上日程从此当一个快乐的混吃等死小废物时，法务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分红随离职终止。” 　　苏黎的笑容凝固了。 　　“努力工作吧，年轻人。” 　　法务拍拍苏黎的肩膀，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苏黎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就算是为了这一笔分红，他也要和bingo捆在一起捆一辈子了！ 　　因为股份的事，这几天苏黎的心情都好得要命，走着走着路都能跳起来，看杜锐澜也特别顺眼，动不动就喵喵撒娇，晃着大尾巴往他手底下钻，又蹭又亲，投怀送抱。 　　杜锐澜仰靠在书房椅子上，任由自家猫主子在他胸口踩奶，眉眼含笑。 　　苏黎踩了几下，嫌杜锐澜胸口硬邦邦的踩着不舒服，便停了下来，伸长了脑袋在他下巴处用力蹭蹭，跳下去跑开了。 　　苏黎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苏宇平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这段时间苏黎也回去过几次，反正吃顿饭就走，超不过两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黎中午的时候开着他的小比亚迪到了苏宇平家，饭已经做好了，贺兰清热情地招呼他：“来啦，快进来坐，你爸刚才还念叨你呢，路上堵不堵？” 　　苏黎将水果和营养品递过去，笑道：“还行，中午车不多，我爸和弟弟呢？” 　　“展为他们老师给他报了奥赛，中午补习呢，不回来，咱们三个吃。你坐，我去叫你爸啊。”贺兰清很快就上楼去了。 　　苏宇平和她一起下了楼，三人坐在餐厅里，苏宇平拿起筷子道：“来，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吃饭，都动筷子。” 　　一家三口。苏黎抬眼看了看餐厅正对着的客厅照片墙上的全家福，没有说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苏展为出生起，他们每年都会拍一张全家福，三个人的全家福。最新的一张更是放大了裱起来挂在了客厅里。贺兰清叫过他几次，都被他推了。 　　去年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苏黎他姑姑还怪他不懂事，这么大年纪了还使性子耍小脾气，明明贺兰清对他这好那好，小时候也都好好的，大了却不知道和后母弟弟亲近，叫他爸难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黎嘲讽地笑了笑。 　　他又不傻，别人对他真好假好，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不知事的时候好糊弄，长大了看得清楚了，自然就没那么好骗了。 　　贺兰清也没有搭苏宇平的话茬，只是夹了只虾，放在苏黎的碗里：“来，吃虾。” 　　苏黎露出个笑：“谢谢阿姨。” 　　苏宇平也夹了点菜放在苏黎碗里：“多吃点。哎，我听说你在言通找了份工作？” 　　说起来苏黎在bingo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两个月，这事他也没主动和他爸说，倒是不知道苏宇平从哪得来的消息了，不过苏宇平好歹也有些人脉，只要有心打听，也不是难事。 　　苏黎说：“不是言通，只是言通新收购的子公司，叫bingo，中文名宾宝，做宠物用品的。” 　　贺兰清轻笑出声：“你这孩子，怎么还和宠物分不开了呢，好容易找个正经工作，还是围着猫猫狗狗的打转。” 　　苏宇平难得向着苏黎：“你别打击他，这公司再小，也是有言通这个大靠山的，苏黎你眼光要放长远，你在里面不能光闷头做事，得学习他们的这个管理的思路，言通能做这么大，他肯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苏宇平一张嘴，浓浓的爹味飘散在了餐厅中，苏黎跟个捧哏的似的，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空出嘴来应和两声，嗯，是，您说的有道理，没错儿。 　　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捧得正认真，苏宇平一句话，险些把他进了口的蘑菇给呛出来。 　　“你现在不是还没个住处吗，正好我在众源华庭有个小两居，一百来平，离云锦大厦特别近，走路十五分钟，你住那去，上班方便。” 　　此话一出，餐厅里氛围一滞，比刚才那“一家三口”还叫人堵得慌。 　　苏黎顿了片刻，没等他开口，贺兰清便发话了。 　　她依旧是笑盈盈的：“这主意不错哎，众源华庭那房子买了也没多久，还新着呢，那边基础设施弄得很好，地铁啊公交车站啊医院啊都方便，最主要的是挨着学校近，H大附属中学就在那儿呢，地段相当好，房价一直往上涨。” 　　她说了这话，苏宇平倒是想起来了，当时买这个房子就是为了苏展为，要是不出国，他大概率要去H大附中读书，到时候走读方便，他光想着苏黎了，到把这茬给忘了。 　　苏黎笑笑：“没事爸，我现在从店里过去也不远，就不麻烦了。” 　　苏宇平说出去的话又反悔，虽然苏黎给他递了台阶，却还是有点尴尬：“这麻烦什么，我是你爸，父子之间说麻烦不是远了。” 　　“真不用了爸，我住的挺好的，要换地方还得搬家。” 　　苏黎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住的挺好的——那可是全H市最贵的楼盘啊，在那都住的不好，想到天上住瑶池去？ 　　接下来饭桌上纯属没话找话，各种尴尬，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饭，苏黎开着自己的比亚迪连滚带爬地回公司去了。 　　云锦大厦地下有车库，其中一部分是对言通员工开放的免费停车位，另外对外开放的部分就要收费了。苏黎来的时间已经是下午，正常上下班的同事们已经把车位占得差不多了，苏黎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子把车泊好，不过他下来之后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转悠到了一个刚才他路过过的区域。 　　那里空车位很多，苏黎本来想泊进去，却看到了一个银色的小牌子，上面画了个P加一道斜杠，写着“专用车位”。 　　这就让苏黎有点感兴趣了。 　　果不其然，走过去一看，这一片停的全是豪车，且大部分都是贵又不夸张、低调舒适的商务车，只有四五辆颜色亮丽的超跑，张牙舞爪的。 　　苏黎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找了找杜锐澜的车，不过没有看到，估计不是出去了就是开的别的车。 　　他转了一圈，过了把眼瘾，就打算乘电梯上去了，就在这时，却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对，杜总的态度也很清楚了，现在整个盘子是往下掉的，坦白说我们对这个市场未来两年的前景并不看好……是，这周可能不行，好，等下我回你消息。” 　　是许智。 　　许智刚挂断一个电话，走到一辆银白色特斯拉旁边，还没有上车，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喂，你好。” 　　苏黎没有偷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抬脚打算离开，迈出去的步伐还没落下，就被接下来的话定住了身形。 　　“我要买球机筒机还专门找你？那肯定是要微型摄像机啊，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许智的语气较之上一通电话自然随意了许多，应该是和熟人。 　　“嗯，要接电源的吧，伪装得好一点……滚吧，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拍我老板？你别问这么多了，拿钱办事就行，知道的多死得快……哈哈那可没准儿，万一我老板是道上混的呢，悄么声地把你绑了拉地下室去剁手指头。” 　　“好，那明天你叫人过来给装一下吧，地址在百隆湾一号，到时候我去接。找办事牢靠嘴巴严的，说正经的。” 　　苏黎愣在原地，听着许智说完了这几句话，便拉开车门上车了。 　　微型摄像机……百隆湾一号…… 　　杜锐澜是要干什么！ 　　此时，六十层的总裁办公室里。 　　杜锐澜收到许智的消息，告知他明天事情办妥。 　　他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的边沿，露出一个愉快的笑意。 　　明天就把这小妖怪抓个现行。 　　楼道里的确有安装监控，但杜锐澜并不清楚苏黎是怎么变成猫的，又是怎么出的家门——实际上对于苏黎倒底是不是崽崽这件事，他也只有个六七分的把握。 　　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甚至没有一张合照的苏黎和崽崽，一模一样的湛蓝眼睛，同样的软绵的声线，喜欢吃人类食物、格外通人性的猫咪，叫他崽“崽崽”会应声的苏黎…… 　　由不得他不怀疑。 　　可如果监控里真的出现了什么有悖于科学常理的秘密，杜锐澜不希望世界上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知道。如果他去调取楼道的监控，物业势必会注意到，并且有很大可能去看录像。 　　况且，杜锐澜希望他能拍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到时候把这些内容放给苏黎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定很有趣，说不定还会找些蹩脚拙劣的借口来试图遮掩。 　　哦不，杜锐澜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相框，看着上面布偶优雅又天真的美好侧颜，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应该先单刀直入地揭开苏黎的秘密，然后在他想办法遮掩的时候拿出录像的铁证…… 　　非常值得期待的场景，真是让人等不及了。 第33章 逃离 　　第二天，也就是许智约了人来装监控的这一天，苏黎没有去公司。 　　杜锐澜只告诉许智要他在家里安装微型摄像机，却不会说是为了什么，于是这天下午许智带着人进了杜锐澜的家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苏黎，只是笑着伸出手，想揉一把这平素被老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失望了吧？是不是站在这儿等你主人呢？他还在公司呢，晚点回来。” 　　苏黎柔软地把身子往下一塌，叫许智摸了个空，对方也没在意，穿上鞋套就带工作人员进来了。 　　他径直领着那人走到了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下打量一番：“这里有电源，先在这儿安一个。把门关好，别让小猫跑出去。” 　　苏黎看着那扇沉重的大门在他面前合拢，心里一紧。 　　这个监控安好，他就再也不可能在不暴露秘密的前提下跑出去了！ 　　苏黎的呼吸粗重起来，他不安地在玄关处来回踱步，内心烦躁不堪——杜锐澜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安摄像头显然就是为了抓包，否则谁会在自己家里安针孔摄像机，还专门选在插座里面这样的察觉不到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恰好听到了许智的电话，他变化的过程就会被杜锐澜完完整整地拍下来……那后果，苏黎根本就不敢想。 　　送去做研究吗？还是做展览？更甚，他会把自己当成妖怪杀掉吗…… 　　“这就行了，我把这个盖子再安上去，外面保准一点都看不出来。” 　　安装工人的话让浑浑噩噩的苏黎一个激灵，他不能在这里等着杜锐澜抓他的现行！再不跑，一切都完了！ 　　苏黎下定了决心，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宽敞又温暖的房间，十一月里天已经凉了，杜锐澜新给他换了绒布的猫爬架，怕冰着他的脚，地暖也打开了。 　　这么好的杜锐澜，为什么一定要残忍地撕开他的伪装呢？ 　　这么好的杜锐澜，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连bingo苏黎也不敢再留下去，刚刚到手的股份…… 　　苏黎心里一疼，鼻子酸痛，但依旧毅然决然地跑到了门口，趁着许智和工人低头研究摄像机的时候，飞快地变成了人，一压门把手，又化作白猫跑了出去。 　　他从猫变人身上不着寸缕，实在无法以人形按电梯，只得拼命撞开了楼梯门，顺着消防通道向下奔跑。 　　苏黎头一次发现杜锐澜的房子这么的高，他费力地一阶一阶往下跳，那漫长的台阶在他眼中仿佛看不到尽头，好不容易下完了一层，转过去，又是一层。 　　他如同陷入了一场超脱不出的轮回，苏黎跑得腿软眼花，在一个台阶那里一脚踩空，直接滚了下去，足足滚落了四五级台阶才停下，浑身都被磕得痛，苏黎躺在那里，缓一缓。 　　消防通道常年不见阳光，阴森而冰冷，身下的瓷砖也冰凉冰凉，很快就把苏黎皮毛里藏着的温度都吸走，让他瑟缩起来。 　　他想念杜锐澜暖暖的、毛绒绒的被窝。 　　苏黎慢慢站起来，继续往下走，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了大厅，苏黎躲在一边，等一个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刷卡开门的时候，飞快地顺着他的脚边溜了出去。 　　一出公寓，苏黎便被冻得一个哆嗦。 　　虽说他身上一层长毛，可的确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尤其是在室内呆久了，一点冷都受不得，苏黎小跑着往前走，想通过运动让自己暖和一点，可刚踏上外面的路，脚就缩了回来。 　　——那路面是混凝土砌成的，又凉又粗糙，还有细小的石粒，苏黎这双爪子顶多在地板砖上走过，嫩得像人的手心一样，乍一踩上去根本受不了。 　　可停在这里，不用多久，就会有物业的人来抓他了。 　　苏黎一咬牙，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到店里去，只要回到店里，他就能变回人穿上衣服，然后……该辞职辞职，该离开离开。 　　苏黎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小区外面跑，一路都小心地避着人，如果真的被物业抓住要么被卖掉要么被打死要么被送回去，哪一个都不是他希望的。 　　他穿过了之前杜锐澜抱着他发现小橘猫的绿化带，那里的土弄脏了他的毛爪子，土里的石头、树枝扎在他柔软的肉垫上，苏黎觉得很疼，与此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杜锐澜亲在他爪垫上柔软的触感。 　　苏黎甩甩头，想快些跑出去，却又在绿化带的边缘踌躇了一会儿。刚才小区里人不多，但是等下出去了人必然会多起来，再过一会儿就是下班高峰期，他这样跑在路上很有可能被发现。 　　他这样的布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品相不错，太有可能会捉了他去卖掉了。 　　苏黎想了想，决定先在树丛里躲一会儿，等天黑了人少了，再回去。 　　他蜷缩在草丛里，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小橘，也是这么瑟缩着，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小橘猫真可怜。 　　苏黎哈了口气，把前爪往身下揣了揣。 　　真冷啊。 　　与此同时，杜锐澜的房子里，许智在开了地暖的房间里，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不敢让安装工人在杜锐澜的房间里乱翻，让他去楼道里找，自己在房间里找了一遍又一遍，他头一次这么恨有钱人，房子为什么会这么大！ 　　“还是没有？” 　　工人头上都出了一层汗，微微气喘：“没有，我一直找到了一层，没看见。” 　　许智脸色都白了，握着手机来回走了两步。 　　他见过杜锐澜把这猫抱在怀里又亲又哄，也看到过杜锐澜办公桌、手机屏幕上全是这猫的照片，它对他有多重要，许智心凉地想，说不定比他这个特助还有分量。 　　工人见他脸色不好，低声道：“老板，这房子都是一层一户，一只猫，又不会按电梯，也顶不开消防通道的门，怎么下去的……是不是躲哪个角落里了？” 　　许智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电话。 　　“你装监控的时候崽崽在家？！” 　　杜锐澜顿时发火了。 　　他不顾开到一半的会议，先下到五十一层，大步流星地冲到了白鸿面前：“苏黎呢？” 　　白鸿站起来的时候吓得弄翻了椅子：“杜总，苏黎，苏黎他今天没来啊。” 　　杜锐澜阴着脸，拨了苏黎的电话，可想而知的没有人回复，又打到小狸家，高然也说苏黎没有过来。 　　杜锐澜慢慢吐出一口气，他没想到，每天都按时出门的苏黎，今天竟然一直在家！现在好了，他亲眼看到自己在家里安装监控，当然会跑！ 　　“杜总，我现在就去找人调楼道里的监控……” 　　“别。”杜锐澜不敢让许智去调监控，万一苏黎变化的过程暴露在了监控下，事情会更加难以处理。杜锐澜立刻下楼，开车返回百隆湾。 　　他心里烦得很，苏黎就这么跑掉了，他预想的画面都变成了泡影，最要命的现在苏黎不管是人是猫，都找不见踪影！如果还是猫的样子，冷了怎么办，被人抓走了怎么办，被流浪猫流浪狗欺负了怎么办？如果是人的样子，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又不回店里，他要去哪？ 　　许智已经安排了人在公寓附近寻找，杜锐澜也亲自将整栋楼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将苏黎可能躲藏的公共通道找了整遍，然而一无所获。 　　六点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杜锐澜无法，只能调取了楼道和大厅的监控，在监控中也确实捕捉到了苏黎的影子，但他跟着人离开公寓楼之后，便不知所踪。 　　那么一只小小的猫咪，实在是太难寻找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七点多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这一年的雪，似乎格外的早。 　　苏黎依旧没有回到小狸家，杜锐澜让人去问了高然，高然只知道苏黎偶尔会回父母家，其他社会关系几乎没有，杜锐澜这时才知道苏黎的父亲是苏宇平。他没时间去细想一家规模不小的船舶公司老总的儿子怎么会混到为了三十万把自己给卖了，只是借着苏黎朋友的名义问了两边，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没有回去。 　　八点，雪在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人走上去会飞快地化掉。H市的初雪让大家都兴奋起来，路上有人赏雪拍照，还有小孩子在花园里玩闹，杜锐澜的心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愈发揪紧，也被这一片片轻飘的雪花越压越重。 　　怎么回事……倒底去哪了…… 　　下雪了，外面这么冷，怎么不知道回家？ 　　百隆湾附近的所有街道、店铺、私人住宅安装的监控全部被杜锐澜想办法调了出来，一帧一帧地看过去，不论是白色的布偶猫还是年轻的男孩，都没有踪影。 　　几十个人，从杜锐澜的公寓往外，一寸一寸地找过去，连垃圾桶都没有放过。 　　没有，就是没有。 　　十一点，世界在雪的掩盖下安静了。 　　如果一开始杜锐澜的心情还是愤怒混杂着懊恼，此时却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担忧和焦急，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苏黎会这样凭空消失。 　　他去哪了？他能去哪？ 第34章 寻回 　　苏黎被冻醒了。 　　蛰伏的时间有点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睡过去了。苏黎呲牙咧嘴地动了动身子，四肢都被冻得发木了，也不知道那些流浪猫是怎么在这种天气里活下来的。 　　彻底清醒过来，苏黎才发现已经下雪了，雪不大，都是细细的冰粒子，好在上方有纵横交错的灌木丛挡着，没让雪把他给埋了。 　　苏黎抖了抖四个爪子，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迈步开溜，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脚步声，便立刻又躲了回去。 　　“崽崽？听得到吗，崽崽，出来好不好，乖，跟我回家了……” 　　熟悉的声音，苏黎身体一僵。 　　杜锐澜的脚步从绿化带中间的小路上传来，他走得很慢，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机照着周围的树丛，拨开每一寸枝杈，每一丛草丛，无比细致地寻找着。 　　苏黎被那声音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这绿化带面积不大，按杜锐澜这种找法，找到他是迟早的事，理智上，他应该现在便转身就跑，趁着杜锐澜还没有找到这边来，跑到马路对面去，那里是一片林立的商铺，窜进小巷子里，会有更多的躲藏空间。 　　可听着杜锐澜尽可能放得柔和却依旧难掩焦虑的声音，苏黎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为什么要装监控……又为什么来找我…… 　　你倒底想做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杜锐澜拨开了苏黎上方挡着的那一丛灌木，手机的光亮照过来，苏黎一下子被惊到，条件反射地撒腿就跑！ 　　他慌不择路，一门心思地想避开杜锐澜，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埋头狂奔，直直冲向了旷阔的大马路。 　　“崽崽！”杜锐澜瞳孔骤缩。 　　小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在晕黄的路灯光影中是尘沙一样的质感，此时已经接近午夜，路上的车不多，来不及将雪压化，于是在柏油马路上积了浅浅一层，放眼望去白霜似的，而这样的路况，车子的制动也格外的缓慢。 　　苏黎的爪垫落在马路上被冰得发痛，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愣愣地只知道往前跑，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饱含恐惧的喊声：“苏黎，小心车！” 　　苏黎心弦蓦然绷紧，立刻停下飞奔的脚步，路面过于湿滑，他前爪扣住地面仍旧往前滑出去不少，身子更是甩出去180度，整只猫来了个大掉头，与此同时，一辆黑车将将从苏黎前方的车道呼啸而过，带起的风甚至吹动了苏黎的毛发。 　　只差一点，如果他继续闷头往前冲，在车主无法及时刹车的情况下，必然会轧过他身上！ 　　苏黎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后怕之下，他瑟瑟发抖地伏下身子，耳朵也抿平了，一动不敢动地贴在马路中央，直到杜锐澜大步赶来，弯腰将他抱在怀里。 　　“就是记不住过马路看车，是不是？” 　　苏黎一只前爪按在杜锐澜的胸口，略一施力就能踩着杜锐澜的手臂跳出去，他从来不敢用力抱他的。 　　可是他没有。 　　苏黎抬头看着杜锐澜劫后重生一般充斥着欣慰、担忧和紧张的眼睛，想，或许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的家人一样，对能变成猫的人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要不是看在苏黎的份上，我非得让你报警不可，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玩意儿！你跟她离婚了，她不会弄什么法术来害咱们家吧？”这是爷爷。 　　“哎，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报警也没有，这得联系道士……是，我也从来不迷信，但是现在这猫精都有了，道士自然也是真的了。”这是苏宇平。 　　“你以后少跟梁枫联系，她是个怪物，真怪物。你要知道，你爸离婚也是为了你好，兰清哪里不比她好？”这是姑姑。 　　“苏黎，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不要你吗？因为你妈是个妖怪，你不是小妖怪，所以呀，她扔了你去和别的妖怪生小妖怪啦。”这是堂弟。 　　…… 　　“崽崽？吓坏了？”杜锐澜被刚才的惊险一幕吓得呼吸都有些不稳，他做了两次深呼吸，平稳了一下情绪，接着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将怀里的猫裹了起来。 　　——和人类的婴儿一样，小动物也会在被全身包裹的情况下感到安抚。 　　杜锐澜的大衣肩头处已经落了一层纯白的雪片，里面却被他的体温暖的热乎乎，还带着杜锐澜身上独有的，很淡很淡的清冽的香气，在雪地里闻起来倒是十分相配。 　　苏黎默默地任他将自己裹好，轮到后腿的时候还配合地抬了一下，杜锐澜抱着他走到马路边上，突然停下了脚步，将额头抵在苏黎的前额上，轻轻吐了口气。 　　苏黎紧张地缩了一下，接着便安静下来，一人一猫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额头相抵，小颗的雪粒子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杜锐澜匆忙地从公司离开，没有穿上大衣外套，西装里面只有一层单薄的衬衫，他身体的热量透过衬衫，很快就将肩头的雪融化了，湿漉漉的一片。 　　苏黎看到了，他自己这一身长毛尚觉得冷，何况杜锐澜这没毛的，他用脑袋蹭了蹭杜锐澜的脸，软软地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催他快点回去。 　　杜锐澜好像听懂了，又将苏黎往上抱了抱，转身往回走。等回到家里，许智还在一边守着家门一边电话和找猫的众人联系——本来他是想自己出去找的，但杜锐澜谁也不放心，恨不得自己变出十七八个分澜出来把地皮搜刮一遍，于是便让他在家里等着以防苏黎自己回来打不开门。 　　许智不知道崽崽是人，猫丢了比人丢了找起来更困难，接连七八个小时找不见，他已经急得满头是汗，这会儿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又看见杜锐澜抱着一大坨东西进来，差点喜极而泣：“杜总！” 　　杜锐澜掀开西装的一个角，露出苏黎毛绒绒的脑袋：“找到了。” 　　许智心头的那块大石头重重落地，如果猫刚跑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惨了，那杜锐澜接完电话直接从公司跑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完了，而最后，当杜锐澜连一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就出去亲自找他的猫的时候，许智认为，他已经遇到了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好在那猫祖宗可算是找到了。 　　许智松了口气，主动开口领罚：“杜总，是我的问题，我进来安监控没注意把门关好，我……” 　　“不是你的错。”杜锐澜截断了他的话，“告诉他们猫找到了，今天太晚了，改改天再去道谢。” 　　可别再提监控的事情了！ 　　“好。”许智感激道，“我这通知王局，他也一直没睡，等着这边的消息。” 　　杜锐澜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小心地将苏黎从外套里剥出来，看见他身上柔软顺滑的雪白长毛已经被泥土和雪水弄得脏兮兮一片，脚下的长毛更是脏得打绺，连粉色的爪垫都变成了黑的，顿时一阵心疼。 　　他家的猫，出去从来都是抱着的，算一算自从被他抱过来养，就压根没碰过室外的路面…… 　　杜锐澜抽了湿巾给苏黎擦爪子，准备等许智离开后再跟他好好聊一聊，但这边许智与刚才帮忙的副局长打完了电话，转身，却是非常积极地打算将功补过：“杜总，现在也晚了，明天我再过来，把剩下几个监控也安好，正好可以看着小猫……” 　　许智越说声音越小，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危险状态？ 　　杜锐澜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晚了就快点回去休息。” 　　许智：“……哦，我先走了杜总。” 　　大门合拢，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猫。 　　这下子，刚才还觉得十分自然的苏黎却感到了一些些的不好意思，他把爪子从杜锐澜手心里抽了回来。 　　杜锐澜抬起头看他：“……变回来吧，我们聊聊。” 　　苏黎：“……喵？” 　　就这么变？我可没穿衣服啊！他想跳下去回房间里披个小毛毯再出来，却被杜锐澜按住了：“苏黎，别再躲我了。” 　　苏黎沉默了片刻，行吧，反正还有件西装外套遮挡，挡住重点部位是够了。 　　于是一道白光闪过，沙发上脏兮兮的布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他一头黑发湿漉漉的，白皙的皮肤上也沾着些脏污，唯有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又圆又大，在脏脏的脸颊上反而显出一股子稚拙的天真，仿佛山林里的一眼泉，清凌凌的。 　　他有些紧张地扯过来杜锐澜的西装外套，盖在腰腹部，然而那衣服也就遮了一部分，白皙圆润的肩和修长漂亮的颈部都大咧咧地露着，苏黎怎么说也是个弯的，有点不好意思，便往上提了提，这下倒是遮住了胸口，然而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就露了出来，他赶紧又往下拽了拽，原本盖在胸口的外套往下一掉，整个胸膛又暴露了。 　　奶白奶白的，还有点粉。 　　杜锐澜：“……” 　　苏黎束手无策，只得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 第35章 坦白 　　杜锐澜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进了卧室，拿了一床毛绒毯子出来，递给苏黎，苏黎接过来把自己盖好，蜷缩在沙发上，继续看他。 　　杜锐澜垂着头，正对上苏黎那双蓝色的眼睛，清透明亮，带着小动物的天真，两人对视片刻，却是杜锐澜先移开了视线：“崽崽……” 　　苏黎被他这样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动作和猫咪洗脸怎么看怎么像。 　　苏黎讷讷道：“杜总。” 　　杜锐澜道：“叫我名字。” 　　苏黎小声道“杜锐澜。” 　　他声音是天生的软，这会儿还嘟嘟囔囔的，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软糯糯的，不知道别人听起来什么感受，反正在杜锐澜这里，总觉得自己是彻底折在这人……这猫……手里了。 　　他坐在苏黎旁边，将掉下来的毯子一角掖了掖，道：“可以和我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吗？” 　　苏黎脸一垮，揪着毯子角扯来扯去：“就是你看见的这样啊，我……能变成猫。” 　　“那你到底是人，还是猫？”杜锐澜问道。 　　苏黎想了想，有点委屈地说：“是人吧，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人，小时候也一直是个正常的人类，长到七八岁了才会变成猫。” 　　七八岁的苏黎在某个晚上，突然觉得身子热热的，躲在小房间里难受得满床乱滚，滚着滚着突然就变成了一只猫。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他父母因为这件事离婚，也清楚父亲和家里的长辈都很讨厌，或者是恐惧能变成猫的人，所以他一直瞒着，从来没告诉过家里人。 　　苏黎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毕竟绝大多数人对妖邪鬼怪这些东西都是很害怕的，我也不敢告诉别人，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是藏着掖着的。” 　　他神情低落，看得杜锐澜心口一紧：“你们……可以变成猫的人，很多吗？” 　　苏黎摇头：“我不知道，大家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什么特征可以分辨，也不会彼此相认，我听高然说她知道一脉可以变兔子的，别的就没有了。” 　　高然……杜锐澜问道：“这些事情，高然是知道的？” 　　苏黎道：“高然和苑苑知道，说起来我们算是表亲，只不过很远了，她们家里也带着兽化的基因，但这些年下来被普通人的基因稀释掉，现在已经不能变了。” 　　杜锐澜很快抓住了重点：“所以这是基因决定的？你父亲或者母亲携带了这种基因？” 　　苏黎道：“我妈妈可以，我爸是个普通人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开始我妈也是瞒着我爸爸，后来有一次情绪激动，耳朵没有控制好……我爸吓坏了，一直接受不了，就离婚了。”这些都是苏宇平讲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很小，不记事，在他的记忆里，就已经没有梁枫而是贺兰清了。 　　杜锐澜十分善于捕捉话里的关键词，比如这个“也”，在他听来就很值得分析，他细细思考着，便一时没有接话。 　　苏黎交代完了，有些忐忑地看着杜锐澜，等他接下来的反应，既然在知道了自己能变成猫的前提下还那么关心他、急着去找他，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杜锐澜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黎的心越吊越高，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卧室，片刻后回来，朝着苏黎摊开手掌。 　　手心里赫然是一只缩小版的苏黎。 　　蓝色的眼睛，八字的开脸，歪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前方，毛绒蓬松的松鼠尾绕在身体旁边，只是手感没有苏黎那样好，略微有些扎手，像是羊毛毡…… 　　苏黎突然睁大了眼睛：“这是……” 　　“你掉下来的毛，我不舍得扔，都收起来，刚好凑够了一盒，请人扎了一个。” 　　杜锐澜捏着小玩偶的身体，左右晃了晃，可能觉得有点傻，又停了下来。 　　苏黎伸手去拿，却被杜锐澜一躲，拿了个空，杜锐澜将玩偶握在手心里：“不给。” 　　苏黎悻悻地收回手臂裹紧了小毛毯，嘟囔道：“谁稀罕，我一身的毛，可以扎不知道多少个。” 　　杜锐澜：“我稀罕。”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彼此看着，谁都没再说话，空旷的客厅中一丝的动静也没有，只能听到时间在舒缓地流淌。 　　苏黎呆呆地看着杜锐澜深沉如墨的眼睛，如同窥见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他读不懂里面的情绪，于是只顾着看，直到杜锐澜道：“去洗澡吧，小脏猫。” 　　苏黎赧然。 　　明明他当猫的时候杜锐澜也时常这么逗他，不是小馋猫就是小胖猫，他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会儿他再说这样的话，就让苏黎格外的不好意思。 　　杜锐澜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合适，顿了顿，转身道：“你是……洗人还是洗猫？” 　　苏黎：“……洗人吧，吹毛太麻烦了。” 　　反正洗完了不管是人还是猫都干净了。 　　杜锐澜点点头：“我去放水。” 　　两人就处在这样一个“明明已经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对彼此都十分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诡异状态，各自洗漱完毕，杜锐澜收拾了一间主卧隔壁的客房出来，给苏黎住，似乎谁也没想到让苏黎回家去睡，就这么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安排了。 　　半夜。 　　杜锐澜翻了个身，他似乎是睡着的，但又隐约模糊的尚存一些意识，半睡不睡累得很，习惯性地伸手一揉，却摸了个空，顿时便醒了。 　　我猫呢？ 　　杜锐澜有些混沌的脑海里蹦出来三个字，随即他想到，我猫丢了…… 　　我猫丢了！ 　　杜锐澜一下子彻底清醒了，霎时折身坐起，惊出一头冷汗，这才想起来他的猫确实是丢了，后来又找回来，再后来又变成了人…… 　　银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洒在卧室里，将黑暗的房间调高了一点点明亮度，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物品大致的轮廓，杜锐澜陷在毛绒的毯子、毛绒的枕头、毛绒的被子中，身体被一窝毛绒绒包裹着，却非常的思念毛绒绒。 　　翻来覆去半晌，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多，杜锐澜却仍旧没有半分睡意，他平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搓捻着毯子一角柔软丝滑的绒毛，试图让思维沉寂下去，然而寂静的夜晚中大脑却分外的活跃，不受控制一般随心所欲的牵扯出各种想法，一时是工作，一时是家人，一时是……苏黎。 　　杜锐澜睁开眼睛。 　　他起身，月光在肌肤上镀了一层辉光，杜锐澜信手拿过沙发靠背搭着的浴袍披上，走出卧室，敲了敲隔壁客房的门。 　　苏黎早就睡得天昏地暗，连耳朵尾巴都跑了出来，门响了好几次才堪堪醒过来，睡眼惺忪外加怒火腾腾，左右找了找拖鞋也没找见，门又响了，他被催的很烦，干脆光着脚咚咚咚跑过去，反正房间里有地暖，也不冷。 　　“干什么？”苏黎带着起床气，皱着脸质问。 　　杜锐澜看着他头顶毛绒绒的一双耳朵，想好的话说不出来了：“……” 　　苏黎生气地看他。 　　杜锐澜伸手要摸，苏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支楞起来了，嗖的收了回去，让杜锐澜没能摸到。 　　杜锐澜只得放下手：“我要我的猫，没有猫睡不着。” 　　苏黎不情不愿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你看我长得像安眠药吗？” 　　话这么说着，苏黎还是变了回去，一边骂骂咧咧喵喵呜呜一边从一地的衣服里钻了出来，让杜锐澜抱走了。 　　嗯，他才不是垂涎杜锐澜的美色，只不过是同情吸猫上瘾戒断困难的失眠先生而已，外加想尽快结束纠纷好好睡觉。 　　苏黎打了个大呵欠，露出尖尖的犬齿和粉粉的带着倒刺的舌头，被放进被窝里之后，立刻钻进去找到熟悉的位置，团成个毛团子睡觉了。 　　杜锐澜抱着热乎乎的猫咪，感受着他一起一伏的腹部和偶尔发出的轻微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苏黎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他不知道怎么搞的，睡着睡着钻进了杜锐澜的睡袍衣襟里面，贴着人家胸口睡得很香，一醒来眼前就是明晃晃的胸肌。 　　苏黎：“……” 　　四腿乱划地向往外退，却被衣服兜住，宛如一个套被套时把自己套进去了的笨蛋，挣扎半天没能逃出去，还是杜锐澜叹了口气，把他放出去了。 　　苏黎睡得长毛炸起，乱蓬蓬的好似一朵蒲公英，站在一边，朝他喵喵叫了两声。 　　都几点了，还不去上班？今天这么消极怠工？ 　　杜锐澜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无论工作日还是休息日都是七点醒来，今天也没有例外，只不过他醒来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怀里揣着睡得香甜的大猫咪，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苏黎、关于猫。 　　这会儿他也思考出来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他伸出手顺了顺苏黎胸前蓬松的长毛，语气随意的说：“苏黎，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说：假期结束，今天双更一下聊表安慰】 第36章 告白 　　苏黎迟缓地抬起前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哈？ 　　这人是想吸猫想魔怔了？为了把猫留在身边已经不择手段了是吗…… 　　他突然有点心疼杜锐澜，寻思着之前他们捡的那只小橘猫养在店里还没被领养走，这时间过去没多久，八成还对杜锐澜有印象，不怕他，要不然给他送回来？ 　　杜锐澜伸手挠挠他的下巴：“变过来说话。” 　　苏黎只好变回来，这下没了长毛的遮掩，脸和脖颈的红晕也藏不住了，他讷讷道：“怎么突然……我们之前接触也不算很多吧……” 　　“不多吗？” 　　杜锐澜反问，并且伸手拍了拍床铺。 　　天天同床共枕，还不多？ 　　苏黎对自己隐瞒对方装猫上人家床的行为感到一丝羞愧，低头不说话。 　　杜锐澜倒是坦然：“我对于苏黎，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的确有些好感，对于崽崽，是特别喜欢。现在苏黎和崽崽是一个人，两份感情叠加起来，喜欢得只会更深。” 　　他思考了很久，应该如何对待变成了人的苏黎，弄清楚自己的态度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杜锐澜回想着他得知苏黎就是崽崽时的情绪，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是全然的喜悦。 　　尽管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可他接受的极快，似乎理所应当就是这样。而随之而来的感情，也就更容易面对了。 　　喜欢就是喜欢，坦坦荡荡，直来直往。 　　就像当初看到崽崽上来就砸钱要买一样，如今喜欢上苏黎，就开门见山地告白就好。 　　苏黎：“……” 　　苏黎默默地缩回了被子里面，把自己蒙住了。 　　要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表情理所应当的语气说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啊…… 　　杜锐澜伸手戳了一下苏黎露在外面拽着被子边缘的手，那手嗖一下就缩了回去，从里面把被子压紧了。 　　他露出一个微笑来——和戳崽崽爪子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锲而不舍地说：“怎么样？” 　　苏黎不吭声。 　　杜锐澜看着那个大鼓包，笑了：“你不说，我自己猜一猜，之前……崽崽刚来的时候，好像就偷看我洗澡……” 　　苏黎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声抗议：“我没有，我全程背对着你的，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杜锐澜笑意更深：“啊……那踩奶呢，亏我还觉得开心，以为猫咪喜欢我家，觉得放松舒服了才会踩奶，现在想起来……” 　　苏黎简直无地自容！ 　　杜锐澜不知道为什么，苏黎越是不好意思，他偏偏就越好意思，他沉吟道：“这么说起来，崽崽占我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不仅如此，还醋的厉害，那只小橘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连人家用过的窝都要扔……” 　　杜锐澜这话还没说完就见苏黎猛地掀开被子扑了上来，双手叠加捂在他嘴上，一张脸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绯红一片。 　　他这样往前一扑，直接来了个投怀送抱，杜锐澜条件反射地伸手将他接住，双手握住了苏黎的腰。 　　触手温热细腻，苏黎看着不胖，也是托骨架子小的福，实际上算不得清瘦，摸起来软乎乎的，和崽崽的肚子是不一样的手感，都好摸。 　　杜锐澜本来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这会儿却突然感念起来这来去变化的一个好处——他不自带衣服…… 　　苏黎冲动之下扑上来想着先封口再说，这会儿却不上不下的尴尬起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杜锐澜的手放在他的腰间，明明是猫咪的体温更高一些，此时却觉得那里热的快要烧起来。 　　杜锐澜感觉到苏黎的僵硬，立刻将手放开，扯过一边的被子将他掩住。 　　“不想和我试试吗？” 　　怎么可能不想。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杜锐澜都是无可挑剔的对象，更何况苏黎曾经切身体会到，被这个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不敢直视杜锐澜，眼神躲躲闪闪的，动作细微的，点了点头。 　　杜锐澜愉快地笑了起来。 　　苏黎摆弄着手指，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以人形面对杜锐澜，杜锐澜看出他的窘迫，便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想起来这里并没有苏黎的衣服，他便补充：“我找找应该有小号的衣服……” 　　突然间，杜锐澜灵光一闪。 　　他又坐回了床边，认真地问道：“之前你从这里偷跑出去，家里又没有你的衣服，那你穿的……” 　　苏黎觉得这张床上必须有一条缝了。 　　他苍白地解释：“我总不能裸奔……” 　　杜锐澜善解人意地说：“当然。” 　　苏黎绝望地徐徐摊平在床上，他的脸啊…… 　　杜锐澜在家里找了找，翻出来两件苏黎能穿的衣服，两人洗漱完坐在餐厅里一起吃早饭。阿姨们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杜锐澜今天起的这么晚，看到苏黎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个人凑一起小声交谈了几句，看着两人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苏黎：“……” 　　我说我是你们天天喂的那只猫你们信吗…… 　　饭后杜锐澜要去公司了，顺路将苏黎也送到猫咖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两人一同下楼，站在电梯里等着电梯下行的时候，苏黎从电梯门的反射中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并肩而立，倒是有点般配。 　　上车的时候，司机没忍住也偷偷瞟了一眼，他给杜锐澜当了七八年的司机了，帮着接送过不少人，这号却十分眼生，而且，大清早的从百隆湾上车的，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司机默默把人的模样记下了。 　　一路上没什么话，车很快就到了苏黎的店附近。小狸家在步行街上，车开不进去，苏黎原想着自己下车走过去就好，杜锐澜跟他一起下了车。进到店里，因为是工作日的上午，没有客人，高然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听见风铃响抬起头：“老板你来啦。” 　　说罢看到杜锐澜：“杜先生！” 　　声音一下子热情了很多：“杜先生来给崽崽买玩具吗？” 　　杜锐澜抬手揉揉苏黎的头发：“崽崽，要玩具吗？” 　　苏黎：“……” 　　高然痴呆片刻，尖叫：“老板，你掉马了？！” 　　声音之大，把本来就因为杜锐澜的到来而离门口远远的猫咪们吓得跑更远了。 　　苏黎惭愧地点了点头：“我对不起群众的信任。” 　　高然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店里会少一大笔收入！” 　　毕竟之前杜锐澜给崽崽买东西，甭管用得上用不上，都跟不要钱似的咣咣地买！ 　　苏黎呆怔片刻，难以置信：“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敛财的工具？你都不关心我会不会被当成妖怪赶出家门，你就只想着卖东西！” 　　高然无语道：“当年你不就是把自己做为敛财工具卖出去的嘛，卖了三十万呢……等会儿。” 　　她警惕地看向杜锐澜：“你不会是来讨债的吧？我可告诉你，我们店卖猫，除非一百天之内非人为原因死亡，否则不退不换的！变成人了也不能退钱！” 　　杜锐澜忍俊不禁：“这么说三十万花出去，不管是猫是人，都是我的了？” 　　高然：“拿去拿去！” 　　气的苏黎拿起一旁的逗猫棒捅她。 　　偏杜锐澜还煞有介事：“性价比很高。” 　　苏黎气道：“你快去上班吧！迟到两个小时算旷工，例会上要点名批评的！” 　　杜锐澜毫无诚意道：“啊，是吗。” 　　不过虽然没人因为旷工批评他，他也的确是该走了，公司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昨天为了找苏黎开到一半的会也要收尾。 　　杜锐澜离开后，高然立刻捶了他一拳：“行啊你！” 　　苏黎被她捶得倒退三步，怒目而视：“干吗呢！” 　　高然笑嘻嘻地搓了搓他被捶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子震惊，还有点子佩服啦，当猫的时候把三十万收拾得服服帖帖，当人了之后，好家伙，直接拿下！你快给我讲讲怎么掉马的……” 　　苏黎：“……不是，我怎么就拿下了！” 　　高然“啧”了一声：“你俩这眉来眼去甜甜腻腻的，当我瞎啊？” 　　苏黎：“你不瞎，我瞎，行了吧！” 　　十分的虚张声势，脸早就又红了，看得高然连连摇头：“你怎么比个小姑娘脸皮还薄？要脸红朝着三十万红去，我不吃你这一套。” 　　苏黎简直无地自容了：“你不能别打趣我了吗！” 　　高然：“哎呀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点给我讲讲。” 　　苏黎如此这般的把昨天晚上的经历一讲，末了又朝高然抱怨道：“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你说他怎么这么自然呢。” 　　“嗨，”高然不以为意，“他都三十多了吧，不可能跟个十几二十岁的小男孩一样玩青青涩涩欲语泪还羞这一套了，而且一个大老板，拖拖拉拉的，不像话。倒是你，一个男生，黏黏糊糊的。” 　　“拒绝刻板印象！”苏黎大声抗议。 　　高然笑嘻嘻：“好好好，其实我知道你就这德行啦，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也以为你可内向可害羞了呢。” 　　苏黎说：“那现在呢？” 　　高然：“嗤。” 　　嗤是什么意思？ 第37章 午餐 　　苏黎和高然聊了一会儿，有客人来猫咖了，高然去做咖啡，苏黎便自己去其他地方转转。 　　宠物用品店里也是客人了了，店员正翻检货架记录缺货的东西，看见苏黎进来，一边往小本子上记录一边道：“老板，bingo的猫粮最近卖得可好了，外头就还剩这六袋，库里也只剩下四箱了。” 　　苏黎开心得很：“不错不错，这次多进一点。” 　　“知道，现在bingo的进货比例一直在涨。” 　　bingo味道好，成分全面，而且主打中低端消费市场，经过一段时间的口碑认证后也逐渐打开了局面，开始慢慢抢占市场份额了，苏黎乐见其成。 　　不过要想占据市场，只有一种配方肯定也是不行的，这些天苏黎有空的时候也一直在和店里的猫咪们讨论新口味猫粮，店里的猫有百来只，样本数量相当庞大，取得的数据很有代表性，苏黎前几天让苑苑帮忙做了几种猫粮出来，这会儿也都拿来了。 　　苏黎回到猫咖，兴致勃勃地把几个猫碗都清空，然后一个碗里放一种猫粮，招呼猫咪们：“来来来宝贝们都来尝一尝。” 　　芒果很赏脸地先走过来，在他脚踝处蹭了蹭，又凑到几个碗前面闻了闻，最终挑了一个开始吃。 　　苏黎宣布：“金枪鱼一票！” 　　然后把芒果抱到了一边：“好了闻闻就够了，下一个！” 　　芒果：“……？” 　　你一只猫也这么狗的吗？ 　　苏黎把店里的猫挨个调戏了一遍，沾了一身的猫毛，如今深秋入冬的季节，猫咪们都要换毛，一个个好似行走的蒲公英，杜锐澜给苏黎找衣服又是粘毛的布料，结果就弄得到处是毛，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都跑进去两根。 　　好在付出是有回报的，新猫粮的配方终究是定下来了，再交给相关人员确定一下其中的营养比例，人工调整一下，就可以试产了。 　　高然嫌弃地丢给他一个粘毛筒：“今天中午吃什么，炸鸡要不要？” 　　苏黎一边清理身上的猫毛，一边道：“前两天刚吃过，吃冒菜吧。” 　　“前两天是你和苑苑吃的，我又没吃到，吃炸鸡。” 　　高然说完，见苏黎不答话，反而对着手机，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高然：“我点了？” 　　苏黎故作羞涩的说：“杜锐澜约我吃饭，我走了，为了抚慰可怜的单身的孤零零的没人疼的你，我给你点炸鸡。” 　　说着一边抛了个飞吻给她，一边哈哈大笑着跑走了。 　　高然咬牙：“谢谢，不必！” 　　苏黎是打算像往常一样去坐地铁的，可刚出了步行街，就听到一阵短促的鸣笛，苏黎转头一看，一下就认出来，这不是今天早上坐的车吗！ 　　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笑容可掬地说：“苏先生，杜总让我来接您。” 　　苏黎受宠若惊：“还专门来接我啊，谢谢谢谢。” 　　司机将苏黎送到云锦大厦楼下，保安看到熟悉的车牌，便上来拉开车门，和坐在里面的苏黎打了个照面。 　　苏黎无辜地眨了眨眼。 　　保安：…… 　　好像不对？ 　　是我拉开车门的方式错误了吗？我应该关上再开一次吗？ 　　保安最终选择了暂时的沉默和事后的八卦。 　　苏黎这辈子头一回享受到了有人给拉车门的待遇，哦，不算当猫的时候。 　　他径直上了六十层，还没等按门铃，就看到杜锐澜办公室大门打开，吓得他后退两步，才看到开门的人是杜锐澜。 　　他侧身：“来。” 　　苏黎进来办公室，房间里开着暖气，杜锐澜只穿了一件衬衣，苏黎裹着外套自然是热的，杜锐澜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便提醒他：“外套脱了吧。” 　　苏黎说好，刚解开扣子，就感到衣服上传来一股牵拉的力量，杜锐澜站在他身后，动作自然地将外套帮他给脱了。 　　苏黎添了添嘴唇。 　　杜锐澜本来打算将衣服挂在衣架上，然而刚拿在手中，就看到苏黎的白色大衣上粘得横七竖八的猫毛：“刚和猫玩了？” 　　苏黎这才想起来：“啊，我出来的时候打算弄一下来着，粘到一半看见你的消息，就给忘了。” 　　杜锐澜转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个粘毛筒出来，将衣服挂好，认认真真地粘起了猫毛，手法相当老到。 　　苏黎：“你怎么在公司放这个？” 　　杜锐澜用看罪魁祸首的眼神看了一眼苏黎，看得他一阵心虚。 　　杜锐澜将离型纸撕下来扔进垃圾桶：“你掉毛又不分场合，有空的时候我就收一收，急着见人就粘掉了。” 　　说起来，杜锐澜之前也是个讲究人，曾经因为地毯上的一根头发把整个酒店从上到下折腾了一遍，而如今，他就算在自己喝水的水杯里看到猫毛，也能面不改色地洗一洗继续用。 　　养猫的人都明白，这是一种对无法改变的现实的无奈妥协。 　　苏黎早就饿了，他四处看看，瞧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箱，挺大一个，上面写着“黄家大院”。 　　这餐厅苏黎听说过，味道据说非常不错，餐厅的环境也是一等好，在H市闹市区弄了个仿古小院，假山流水，小桥人家。做市场的要经常关注热点信息，苏黎常看的一些公众号或者微博上许多H市美食探访都会有这家店出没。 　　苏黎在店里折腾一上午，早就饿了，这会儿看见保温箱上的logo都觉得闻着了香味，默默吞了口口水。 　　杜锐澜将苏黎的外套收拾好，一转头，就看到苏黎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盯着面前的保温箱，身体微微前倾，小巧的喉结还上下滑动了一下。 　　杜锐澜想笑：“饿了？” 　　苏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杜锐澜走过去将保温箱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苏黎觉得自己更饿了一点。保温箱一共有三层，杜锐澜一盘一盘往外端，山药煲、闷海胆、三烩鲜虾…… 　　一共六个菜，两份米饭，还有一例排骨虫草汤。 　　苏黎惊了：“这也太多了，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啊，太浪费了！” 　　杜锐澜之前也不会这么浪费啊，在家里一般阿姨就做两个菜，或者直接做些意面牛排这种，配个佐餐或者例汤就行了，都不怎么剩的。 　　杜锐澜打开纸包装，拿出一双印梅花缠枝纹的木筷子：“觉得这个你也喜欢，那个也想让你尝尝，一不小心就点多了。” 　　他说的自然又随意，完全是怎么想怎么说的样子，苏黎听着却又有些脸热，赶紧接过来杜锐澜递给他的筷子，迫不及待地想下筷，却又猛地顿住，眼巴巴地看着杜锐澜。 　　杜锐澜叹了口气：“崽崽，不要跟我讲究这些。” 　　他还是比较怀念猫主子飞扬跋扈耀武扬威的样子，那个恃宠而骄的小模样，顺风狂如狼逆风怂成狗，可爱得要命，如果出现在苏黎身上，想想就让人心痒。 　　不过回想起来，崽崽刚接到家里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摔个摆件都吓得缩到角落自闭，也是后来才被他一点一点宠成那副样子的。 　　杜锐澜于是释然了，夹了一只虾，戴上手套剥了起来。 　　没事，哄崽崽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有谱。 　　这家的确不是徒有虚名，菜做得正宗地道，各有风味，大老远送过来也没影响味道，依旧新鲜热乎，口感上脆的清爽，糯的绵柔，苏黎吃得相当满足，一边鼓着腮帮子嚼，一边又伸筷子去夹。 　　杜锐澜倒是不紧不慢，先剥了两只虾放在苏黎的碗里，接着才摘下手套，自己夹菜吃，一边吃着一边看苏黎，见他上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已经急着把后面的菜往嘴里送，不禁想起来之前给崽崽盛饭的事，刚开始阿姨习惯先给杜锐澜盛，然而崽崽看得到吃不到，急得围着盘子一边转圈一边叫，后来没办法，就改成先给他盛饭了。 　　馋猫。 　　“味道怎么样？” 　　苏黎的嘴正忙活着，于是只点了点头。 　　杜锐澜又不是看不出，只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罢了：“我还知道很多好吃的餐厅，以后每天中午都来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说实在的，杜锐澜对吃这方面其实没什么钻研，但架不住他认识的人多应酬也多，总有那么几个老饕，一来二去，H市出名的餐厅他也能说个七七八八了。 　　苏黎猛点头，然而点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摇摇头。 　　杜锐澜：“嗯？” 　　苏黎咽下口中的饭菜：“那也不能一天到晚一日三餐都凑在一起啊，距离产生美，要适当的保持一点距离才行。” 　　开玩笑，杜锐澜会和他一起吃炸鸡烧烤麻辣烫喝奶茶冰沙吗？这些东西还是和高然苑苑比较搭。 　　“也对，”杜锐澜道，“什么时候想过来，提前和我说一声。” 　　苏黎有点感动，点头答应了。 　　吃完午饭，苏黎要收拾桌子，被杜锐澜拦住了：“等下让保洁进来收拾。在房间里睡会儿？” 　　苏黎的确有午睡的习惯，平时也是在店里睡半个小时才过来公司的，他看了眼沙发，倒是够睡：“不打扰你工作吗？” 　　杜锐澜推开办公桌后面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一道门：“这边有个休息室，里面有床。” 　　苏黎瞪大了眼睛：“这里还有个门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哈哈，这就是总裁标配的休息室吗，听说会发生很多办公室香艳故事……” 　　苏黎一顿。 　　完蛋，吃美了，得意忘形了，嘴上没把门的了，什么话都往外出溜了。 　　他怂怂地看了杜锐澜一眼。 　　杜锐澜一挑眉：“这房间建成至今也没什么故事，你要给它创造一点吗？” 第38章 颜狗 　　开玩笑，苏黎自认是个传统保守的猫咪，不能接受随随便便的关系。杜锐澜也就是一时兴起逗他一下，说完了就完了，领着他进去。 　　一个三四十平米的房间，放了床、沙发和衣柜，带一个飘窗，还连着浴室和卫生间，床上果不其然也铺着毛绒绒的毯子。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晦暗，苏黎吃得又撑，一进来就犯困了。 　　杜锐澜翻了翻衣柜，找了一套睡衣出来：“大了点，凑合一下，周日就给你买新的。” 　　苏黎倒无所谓，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杜锐澜，那意思很明确，你出去我再换。 　　杜锐澜不流氓，他很绅士地退出去了。 　　只不过在心里想了一想，很不愿意给苏黎买衣服就是了。 　　苏黎换了杜锐澜的睡衣，衣服是纯棉的上下两件，本就是宽松的睡衣，尺码也不对，苏黎穿上松松垮垮的，袖子都盖住了指尖，裤脚也兜着他的整个脚丫子，苏黎犯困，也懒得管了，扑在床上就睡着了。 　　外面，杜锐澜让保洁进来收拾残羹，保洁阿姨进来便将剩余的饭菜倒进垃圾袋里，又将餐盒收起来，却听见杜锐澜突然道：“小声点，有人在睡觉。” 　　阿姨一愣。 　　她刚才，也就两个盘子碰在一起，“叮”了那么一声吧…… 　　这他妈睡了个豌豆公主吗？ 　　然而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愈发地轻手轻脚，合上保温箱盖子的时候简直0.1倍速，生怕卡扣扣上的声音惊扰到睡觉的公主。 　　苏黎这一觉睡得很甜，也很热，房间里开的空调太足了，屋子又小，他的被子盖着盖着就盖不住，踹到了一边去。 　　于是一点半，杜锐澜发现苏黎还没有起床于是走进来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苏黎趴着，长毛毯子压在身下，过大的上衣已经在睡梦中被推到了胸口以上，睡裤也松垮垮地斜斜挂在***骨上，中间一大片腰背就这么袒露在空气当中，被窗帘遮挡了大部分光线的房间里，苏黎白皙的肌肤吸收了绝大部分光线，显得尤其灼目，那一床长毛绒的毛毯，如同衬着珠宝首饰的天鹅绒，将白玉雕出来的美人奉上。 　　杜锐澜一手握着门把手，定定地站着。 　　他一向认为自己立身很正，在他这个位置上，投怀送抱的不但有，且极多，什么人都想攀附，五花八门的往上送，可杜锐澜向来将底线保持的很好。 　　可是今天…… 　　苏黎搭在床沿上的脚动了动，在一片静止的画面中一下吸引了杜锐澜的目光。 　　脚掌粉粉的，像崽崽的爪垫。 　　杜锐澜猛地退了出去，重重合上了门。 　　苏黎被他关门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过手机瞅了一眼，发觉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于是抻直了身体开始一边哼哼唧唧一边疯狂伸懒腰。 　　左抻一下右抻一下，反正床大，够他换一百八十个姿势抻。 　　“哼嗯……”连声音都在用力。 　　睡醒了伸个懒腰，真是无比的舒服。 　　苏黎甩甩头，神清气爽。 　　他换了衣服穿好鞋，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杜锐澜戴着眼镜，神情淡漠而认真地盯着屏幕，专注工作的样子非常帅。 　　——这是一个两个人互相被对方颜值疯狂吸引的下午。 　　杜锐澜看了过来：“醒了，睡得好吗？” 　　苏黎笑着说：“睡得好舒服，我先下去啦。” 　　杜锐澜叫住他：“晚上吃什么？今天有新鲜的鹅肝送过来，吃法餐？” 　　苏黎顺着答下去：“行啊，还有蘑菇汤。” 　　杜锐澜：“好。” 　　直接跳过“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的步骤，诱拐成功。 　　苏黎晕乎乎地准备下楼，杜锐澜倒是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多亏他没问，苏黎自己心里也是很想跟着杜锐澜一起回去的，但是要是杜锐澜问出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去，显得很倒贴。 　　苏黎是一只矜持的猫。 　　“对了，”苏黎又想起个事儿，“以后还是别让司机接我了，给别人看到不好。” 　　之前他和杜锐澜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白鸿就已经明里暗里地笼络他了，现如今这种情况，苏黎心里有点打鼓。 　　“办公室恋情么，总是不好太明目张胆的。”苏黎很有理有据。 　　杜锐澜笑笑，不过的确，如果让苏黎的同事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要么讨好要么孤立，都不好，杜家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在言通工作，没有一个会直接把“杜锐澜是我XX”的大旗扯出来，但凡这么干的都已经被他扫地出门了。 　　嗯，要是他家崽崽在外面说“杜锐澜是我男朋友”，他倒是蛮乐意的。 　　啧，现在算不算男朋友？ 　　杜锐澜一瞬间脑海里转过数个念头，却没耽误回苏黎的话：“好，下次让司机直接送你到停车场，你从那里坐电梯上来。他停车的地方人很少，不会有你同事。” 　　可不嘛，他的车都停在专用车位啊，那里的车主基本都是六十层的大佬。 　　苏黎想了想，勉强同意：“行吧，其实我坐地铁也挺好的，中午的时候低地铁也不挤。” 　　杜锐澜语气平缓道：“不好，家里几台车放着让你去坐地铁，显得你男朋友没什么用处。” 　　苏黎呆滞了两秒，脸烧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转身飞快地逃跑了。 　　杜锐澜心想，他认了，从此我就是他男朋友了。 　　不过这个词听起来还是轻了些，什么时候能换个更有分量些的就更好了。 　　杜锐澜推了推眼镜，脸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 　　苏黎跑下了楼，回到五十一层，正好赶上大家午睡结束，纷纷从桌面上抬起头来，有的伸懒腰有的揉眼睛，还有些睡不够地埋在枕头里不愿意动弹。 　　苏黎悄悄摸回自己工位，按了开机键等电脑打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高中时偷偷在小树林里谈恋爱的小男孩。 　　苏黎悄咪咪地傻笑起来。 　　“苏黎，你笑什么呢？”庄依然起身倒水，就看到苏黎闷头在那里笑，不禁问道。 　　“啊？啊，没事没事，我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苏黎慌忙遮掩，“白总在吗？我有点事找他。” 　　庄依然探身看了一眼“白总啊，他没在，今天午休的时候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哦，那我等等吧。”苏黎也不急，先专心工作了。 　　庄依然去茶水间接水，顺便泡了包茉莉花茶，刚睡醒，她还有点懒懒散散的，不太想工作，想趁着老板没在摸会儿鱼。 　　她刚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转角的方向传来一阵低语：“怎么可能看错，就是杜总的车，我看得清清楚楚……” 　　是卢静的声音。 　　庄依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卢静和白鸿转过来刚好看到她，白鸿迅速放下搭在卢静腰间的手，脸色有些不好：“不是上班时间吗，你在这干什么？” 　　庄依然尴尬地笑了笑：“白总，那个咱们办公室那边的卫生间人满了，我肚子不舒服，去对面用一下他们卫生间。” 　　白鸿偏了下头：“去吧，工作时间不要擅离职守。” 　　庄依然赶紧说了声“好”，灰溜溜地跑了。 　　白鸿和卢静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苏黎看见他的身影，打算忙完手头的活儿就去找他说新猫粮的事。 　　苏黎之前写的几篇推文都阅读量挺高，岚姐便直接把公众号运营这部分的工作交给了他，苏里每天必做的一项工作就是回复公众号后台的留言，因为推文里经常涉及一些养猫的小技巧，所以留言也大多是关于养猫的，苏黎自己是猫，又养着大几十只猫，可以说是非常懂行，回答的大多比较完善。 　　——编编，我家加菲猫为啥老是吐着舌头，另一只美短就不这样，是不是病了？ 　　苏黎想了想自家那个老是抱怨喘不上气的加菲，敲字回复：加菲猫由于特殊的面部结构，比平常猫更容易出现一些病痛，其中鼻孔狭窄就会导致气道阻力增加，呼吸困难…… 　　下期就做一个加菲的科普吧，苏黎一边查资料一边想。 　　他沉浸在工作当中，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岚姐站在了他身后。 　　等到苏黎把这条回复发出去，她才出声：“你很懂养猫？” 　　苏黎吓了一跳，回身一看是岚姐，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养了好多年了。” 　　我养我自己，二十多年了！ 　　岚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这种互动形式还挺不错的，不过公众号现在的流量还是相对比较局限，而且这样回复的效率也低，我之前还在想请几个家里有猫的明星做个带货直播，现在看起来我们就直播宠物问题咨询也挺不错。” 　　岚姐越想越觉得可行：“嗯，咱们等下开个小会，把这个事情敲定一下。” 　　苏黎有点紧张：“直播啊，我行吗，我从来都没做过。” 　　“总有第一次，而且肯定会找个有经验的主播带你的，别担心。”岚姐拍拍他的肩膀，很满意的回去了。 第39章 ASMR 　　苏黎把公众号后台的留言回复完，便去找白鸿了，他把新口味猫粮的事情一说，白鸿果然非常感兴趣，当即就把产品部的部长叫了过来，和他商议新产品的事情。 　　产品部最近也在搞新的猫粮，他们和苏黎的出发点就不一样，讲究营养成分，肉类和淀粉的配比，颗粒大小以及脱模后的口感，但是苏黎自己，主要是关注好不好吃。 　　所以配方拿过去，还得调整其中的各种营养物质，主要是蛋白和脂肪的比例，不光要让猫爱吃，更得吃得油光水滑、身体健康，除此之外还得考虑各种肉类以及肉粉的成本，毕竟bingo主打中低端市场。 　　几人讨论了半天，产品部部长先把配方和样品拿回去分析，苏黎也打算回去工作了，却被白鸿笑眯眯地叫住。 　　“怎么了白总？”苏黎疑惑道。 　　白鸿从底下拎出来一箱坚果：“我老婆她朋友送的坚果，我们一家子都对坚果过敏，你拿去吃吧。” 　　苏黎下意识拒绝：“不用了白总……” 　　“拿去吃嘛，你们小年轻不是喜欢吃个零食什么的，拿着拿着。” 　　白鸿不由分说地把箱子递给了他，苏黎只得拎着了，回去便给大家分了分。 　　下午开了个会，把直播的事情也定了下来，庄依然还打趣苏黎，说他做网红也挺不错，看这模样，能红。 　　她嘻嘻笑着：“或者搞个大雕萌妹直播，现在也可流行了，你化个妆戴个假发绝对是个漂亮妹子。” 　　旁边也有人凑热闹：“或者弄那个AMSR，你声音那么软，应该挺适合的。” 　　庄依然：“那是ASMR！没文化！啊哈哈苏黎来喘一个！” 　　岚姐见他们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制止道：“你们正经一点，我们做的是正儿八经的科普直播好吧，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怪不得嫁不出去。” 　　“哎呀，”庄依然阴阳怪气，“那肯定是没有岚姐好嫁的嘛，那一大捧的玫瑰花呀，跟外卖一起送上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上麻辣香锅味儿。” 　　岚姐作势要揍她，庄依然赶快躲到苏黎后面，把他袖子都扯掉了，众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苏黎还挺开心的，刚开始因为白鸿，组里的人对他有点意见，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那点隔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弭无踪，天天没心没肺的打闹，让他很舒服。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苏黎正犹豫着今天晚上怎么回去，就看到自己的办公软件里弹出来一条消息：“到我办公室来。” 　　杜锐澜，公器私用。 　　苏黎脑海里跑出来这么个词儿，觉得好玩，他笑了一下，回复：“等我把推文保存一下。” 　　回车一敲，蹦出来个红色感叹号，后面一行小字“抱歉，您暂无向该对象发送消息的权限，如有需要请联系系统管理员” 　　苏黎：？？？ 　　苏黎拍了照片用微信发给杜锐澜，这才发觉微信上有杜锐澜的未读消息，怪不得他要用公器私用了。 　　杜锐澜也没想到会这样，失笑：等下让网络管理员把权限给你打开。 　　苏黎拒绝：不要！你下次用微信就好了，我调成震动了 　　杜锐澜都依他：保存好就上来吧，等下一起回家。 　　回家…… 　　苏黎被这两个字弄得心里酥酥软软的，像咬开了一枚溏心蛋，热乎乎的甜味淌出来了。 　　他飞快地存了文件，脚步轻快地上楼去，杜锐澜已经穿好了外套，大概是临走之前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此刻站在桌边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讲话，看到苏黎时严肃的表情化开，朝他招了招手。 　　“先把财报发给柏良政，让他做个估值，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发给我……” 　　苏黎走过去，杜锐澜将他歪歪的卫衣帽子正了下，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神色不变地扶住苏黎的肩膀，带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 　　苏黎一僵。 　　虽然他给杜锐澜当猫的时候每天不是被亲脑袋亲爪子就是亲肚子亲耳朵，可是…… 　　没了那一层厚厚的长毛的阻挡，杜锐澜的嘴唇的触感也变得不一样起来，热热的，软软的，和杜锐澜本人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苏黎偷偷看他，杜锐澜还在说话，削薄的嘴唇开合，形状好看是好看，却总觉得应该是凉的。 　　杜锐澜察觉苏黎的视线，捂住手机下方的麦克风：“怎么了崽崽？” 　　苏黎赶紧摇摇头：“没事。” 　　杜锐澜哄了一句：“很快结束，乖。” 　　苏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出手机，觉得自己像个给大人添麻烦干扰正常工作的小孩。 　　杜锐澜这通电话持续了挺久，一直到上了车还在说着，一些“净值”、“NPV”、“兼并”之类的苏黎听不懂的关键词，他觉得有些无聊，外面天色也黑了，街景不好看，就拿出手机来刷。 　　苏黎想看看直播，他之前不怎么看这些，但是既然要做，就不能不看，先学习一下别人怎么做才行，他下了个很火的APP，注册账号，捣鼓着怎么用这个东西。 　　玩着玩着，杜锐澜突然将手臂伸过来，将苏黎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 　　苏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不解地看他，杜锐澜在听对方讲话，看他的眼神有些歉疚。 　　苏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冷落了自己，怕自己不高兴了。 　　他还真没那么作，为了宽杜锐澜的心，苏黎顺着他的力气往左挪了挪，靠在杜锐澜怀里，接着他便觉得这地方不错，虽然没真皮座椅软，但是靠起来舒服，还热乎，且带着一股苏黎熟悉的清冽的香气。 　　苏黎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接着玩手机。 　　杜锐澜感觉到苏黎软软的头发拂过自己的下颌，他的发丝比一般人要软上许多，但是看起来并不毛躁，而是十分顺滑，因此也显得人更小更乖了。杜锐澜轻轻蹭了蹭苏黎的头顶，很喜欢他发丝的质感。 　　苏黎没戴耳机，这会儿在杜锐澜怀里倚着很舒服，也懒得去包里翻找，于是就把声音调成最低，小声地看，直播分类五花八门，苏黎每个都打开看了看，唱歌跳舞手工做饭写作业打游戏的，种类很丰富。 　　看着看着，苏黎突然看到一个直播间，题目是：【助眠ASMR】小音儿甜美女声哄睡助眠气音口腔音 　　ASMR啊，他今天也听见庄依然他们说来着，苏黎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当时也没好意思问，现在看见了，就点了进去，助眠的，感觉还不错，虽然以苏黎本人的睡眠质量并不需要什么辅助，但是他记得之前杜锐澜有说睡不好。 　　点进去之后屏幕上只一个短发女孩的下半张脸，涂着番茄色的亮面唇釉，带了锁骨链，肩窝那里还纹了一朵玫瑰，画面色调暗沉，有点说不清的暧昧气息，她嘴唇一直在动，可苏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就想着把声音调大一些。 　　一格，两格，还是没什么声音，苏黎手一重，直接把声音调到了顶。 　　瞬间，喑哑的女声充满了车厢，她声音压得极低，用气音吹出来，仿佛在耳畔的喃喃细语，温柔地说：“我的乖乖小猫咪，现在，轻轻的，闭上眼睛……” 　　刚挂断了电话的杜锐澜：“……” 　　司机：“……” 　　杜锐澜缓缓松开苏黎，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黎：“不，我不是……” 　　杜锐澜确实没想到苏黎变成人了比当猫的时候还作还受不得一点冷落：“崽崽，对不起，下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接任何一个工作电话。” 　　这什么色令智昏的发言！ 　　苏黎欲哭无泪：“我真没有！我就是看到这个题目……” 　　他把手机放在杜锐澜面前：“你看呀，他这个题目说是助眠的，所以我才想看看的，你不是说睡不好吗？” 　　杜锐澜惊讶：“是……学来念给我的？” 　　苏黎：……好像也不是很想承认。 　　杜锐澜哭笑不得：“不用了崽崽，你在我旁边躺着，什么话都不用说。” 　　要真说了点什么，他怕他反而睡不着了。 　　苏黎脸红耳热地把界面关掉，不说话了。杜锐澜重新将他往怀里拢了拢，苏黎乖乖地靠过去。杜锐澜问他：“今天下午做什么了？” 　　苏黎似乎在很小的时候有过放学回到家后和父亲阿姨讲述学校里的趣事的经历，不过已经太久远了，久远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费力地总结了半天，才说：“今天……岚姐夸我回复留言回复得很好，让我做一期直播，回答一些问题。” 　　“直播啊……”杜锐澜沉吟。 　　苏黎突然想到，杜锐澜会不会不愿意他做这些？毕竟主播听上去好像不是个特别好的职业，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应该不会喜欢主播的……等下，杜锐澜他好像也没有说要带他见家长了，他是不是想多了？ 　　眼看苏黎的思维就要发散到天际去，杜锐澜才接上后半句：“我有个朋友是天狐直播的老板，等下让他找个人带你，流量也大一些，而且有专业设备。” 　　苏黎一怔，过了两秒才说：“好。” 　　车窗外，对向行驶的车错身而过，白亮的近光灯在漆黑的夜幕中划过，模糊一片，如同一颗颗飞掠而过的拖着长尾的流星。 第40章 飞鱼 　　回到家，阿姨刚刚将晚饭端出来，照旧端了两份，看见苏黎的时候愣了愣，没想到他和杜锐澜一起回来，立刻转身回了厨房：“杜先生，我还有些菜，麻烦您二位等一等。” 　　她原本只准备了这些，一人一猫绰绰有余，再多一个人，哪怕够吃，但吃光了盘子，在国人眼里就显得待客不周了。 　　杜锐澜道：“不用了，端上来吧。” 　　给你吃了，猫吃什么？ 　　阿姨被杜锐澜这见色忘猫的行为震撼了一下，心里腹诽你也不差这点饭钱吧，这是何必呢！ 　　 　　可她能在这做好几年，靠的就是手勤嘴笨，眼里除了活儿什么也不该有，所以听见了也没说话，把两份饭菜端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苏黎摊在沙发上犯困，杜锐澜将盘子放在洗碗机里，走出来看到苏黎靠着沙发扶手，头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崽崽。”杜锐澜叫他。 　　苏黎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声，像是惊醒了，又像是睡着了说的梦话。杜锐澜却不让他睡：“起来把美瞳摘了，总戴着对眼睛不好。” 　　苏黎说：“嗯。” 　　但是不动。 　　杜锐澜把他扶起来，自己坐到他和沙发扶手中间，一松手，苏黎就往另一个方向倒过去了。 　　他颇为无奈：“怎么这么能睡？” 　　回忆一下，之前养猫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他工作的时候苏黎在睡觉，他睡觉的时候苏黎在睡觉，他起床健身的时候苏黎还在睡觉，哦，苏黎中午还要睡午觉！ 　　大部分人一天睡八个小时，精力特别充沛如杜锐澜者一天睡五六个小时就能神采奕奕，而苏黎这样的，一天得睡十个钟头才勉强能把眼皮撑开。 　　杜锐澜道：“我的睡眠都补贴给你了……护理液在哪？” 　　苏黎指指自己放在玄关柜上的运动背包。 　　杜锐澜起身去拿了过来，洗了手，捧着苏黎的脸给他摘美瞳，黑色的镜片取下来，露出水蓝色的瞳仁，苏黎打了个呵欠，涌上些泪水，愈发衬得那双眼睛水淋淋的，像被水洗过了的宝石，清澈透亮。 　　杜锐澜将美瞳收好，放在茶几上，把苏黎放在沙发上叫他先眯一会儿，苏黎哼哼唧唧的：“你干嘛去？” 　　杜锐澜道：“给你拿条毯子，你睡会儿，我去书房。” 　　之前相中的那块地铁口的地已经拿到了开发权，新成立的项目组加班猛干了半个月，今天终于把方案拿出来了，他今天晚上要过一遍策划。 　　苏黎没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杜锐澜拿了条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苏黎身上，然后进了书房。 　　杜锐澜耳朵里塞着耳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他一边翻看纸质文档一边听项目负责人，华南事业部的VP给他提纲挈领地分析，钢笔在纸面上游走，留下遒劲的字迹。 　　刚把概述和市政规划看完，杜锐澜突然听到房门的动静，回头，便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咪，步伐轻盈、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松鼠一般蓬松的大尾巴竖着，随着跑动的步伐轻轻颤动，细软的毛发跳跃着。 　　杜锐澜将座椅往后滑开一些，留了个空隙，苏黎敏捷地跃上他的膝头，拧了拧身子，翻过来白绒绒的肚子，一双湛蓝的眼睛看他，直到杜锐澜把手放在他肚子上顺毛，才满意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等杜锐澜把园林绿化部分都看完了的时候，怀里的猫已经四肢摊开，睡死了。 　　睡着了的猫变成了彻底的液体，快要淌下去了，打眼一看像一条白毛巾一样搭在杜锐澜腿上，尾巴垂着，头也倒悬着，杜锐澜怕他脑袋充血，伸出手给他托了起来。 　　苏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发现都快要九点了，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窜上杜锐澜的办公桌。 　　“醒了？”杜锐澜的桌面上开着一个excel，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苏黎嫌弃地拍了一爪子。 　　杜锐澜去捏苏黎的毛爪子，他实在太喜欢这双毛团似的小爪，正面是纯白色柔软致密的毛发，反过来是粉红软嫩的肉垫，手感极佳，怎么摸也摸不够。 　　杜锐澜爱不释手地揉捏一番，才对苏黎道：“刚才我联系了刘峰。” 　　苏黎歪着头，不知道刘峰是谁。 　　 　　“之前在车上和你说过的，天狐的老板。”杜锐澜解释道，“刚好下周他攒了个局，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苏黎听到“局”，便想到尴尬的寒暄、隐晦的吹牛、轮番敬酒，甚至还有女人，当下便不愿意了，跳下来钻进杜锐澜放在沙发上的毛毯中，变回了人形：“一定要去吗？” 　　杜锐澜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不是酒局，是海钓，他新买了个游艇，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出海。” 　　“海钓？”苏黎好奇道。 　　“对，就是钓海里的鱼，钓上来直接做成刺身，很鲜，还可以下海游泳。去不去？”杜锐澜问道。 　　苏黎眼睛亮了：“去！” 　　且不说刺身，单就游艇他就很想坐坐，游艇！H市算是内陆，苏黎长这么大，也就坐过几次公园和景区的小船，哪里坐过游艇啊，见都没见过。 　　“猜到你想去，已经跟他定下了，周五请个假，我们下午飞过去，在那边住一晚，周六出海。” 　　“要坐飞机吗？” 　　“不然呢，这边这么冷，出海？” 　　“海里的鱼一般都比较深吧，能钓上来吗？好钓吗？有什么鱼？不会钓上来国家保护鱼类吧？”苏黎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一双水蓝的猫瞳里全是好奇，抛出来一大串问题。 　　杜锐澜想了想，随意挑拣着回答：“有专业的设备，不算难，什么鱼都有，之前还见过一条飞鱼……” 　　“飞鱼！”苏黎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些，“还有飞鱼，真能飞的？” 　　“蓝色的，有一双蝴蝶一样的翅膀，能滑翔……” 　　…… 　　两人细碎地说着些可有可无的话，苏黎一直在追问海钓的事，杜锐澜存心吊着他，半遮半露的，说一些特别有意思的，却又不说全，只是让他到时候自己看，勾得苏黎愈发心痒，缠着杜锐澜问个没完。 　　杜锐澜故意卖关子，却十分幼稚的喜欢着苏黎问东问西的样子和一派崇拜的表情。杜锐澜以为这种雄性生物与生俱来的自尊心早就在数十年来金字塔顶端的生活中被充分地满足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并没有。 　　不管是上学时因为优异的成绩、出色的容貌家世和丰富杰出的履历而收到的赞扬，还是工作后由于杀伐决断的个人能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和极高的社会地位而受到的追捧，似乎都没有苏黎一个崇拜的眼神，来得叫人身心熨帖。 　　杜锐澜逗他玩了半个晚上，到了十一点的时候苏黎便又开始犯困，杜锐澜从主卧的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来，这是今天生活助理刚买了放进去的，一同买的还有些毛衣、外套和鞋袜，够苏黎应急了。 　　过几天秋冬的新款下来，再让人送衣服过来给苏黎自己选。 　　睡衣也十分贴心的依照杜锐澜的小爱好买了毛绒绒款，样式中规中矩，杜锐澜把衣裤拿出来，拉开盥洗室的门，搭在了干卫生间的架子上，交代：“浴室墙上有个暗柜，沐浴露这些都在里面，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放在这里了。” 　　 　　他催促倒在沙发上装死的苏黎：“快去，洗完再睡。” 　　苏黎倒不是犯懒不想洗澡，只是还在客卧和主卧之间犹豫，这会儿杜锐澜既然已经帮他做好了决定，加上苏黎想着两人都一起睡了那么久，这会儿再扭捏也没意思，更何况苏黎也习惯了扎在杜锐澜肩窝里睡觉，于是从善如流，进去洗澡了。 　　杜锐澜从另一个浴室里洗漱完出来时，苏黎已经钻进被子里了，被子盖到了口鼻，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杜锐澜颇觉好笑，走过去坐在床边，揉了揉苏黎的头发。 　　——出于风度，杜锐澜现在睡觉是穿睡衣的，虽然他不是很喜欢。 　　苏黎眨眨眼：“今天需要猫猫陪睡服务吗？” 　　杜锐澜佯装沉思，片刻后回复：“要一个崽崽陪睡服务，猫形人形都可以。” 　　苏黎笑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那就送你个大只的吧，性价比高一些。” 　　杜锐澜也笑了，他问了句“关灯了？”，得到的答复是苏黎规规矩矩地闭上了眼睛，于是他熄灭了床头灯，扯过被子来盖好。 　　片刻后，身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杜锐澜闭着眼睛，感受到床垫的起伏——苏黎在往他这边靠。 　　杜锐澜没有动作。 　　肩头一重，他感觉到苏黎趴在了他的颈窝处，呼吸在耳畔吹拂过，热热的，让杜锐澜耳尖发酥，向来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心脏也不由得跳得快了些。 　　苏黎伏在他耳畔，小小声：“你钓了飞鱼，飞鱼没有飞起来逃跑吗？” 　　杜锐澜：“……” 　　什么该死的飞鱼！ 　　他反手把苏黎往下一按：“睡觉，再问不带你去了！” 第41章 耳朵 　　苏黎念叨了好些天，终于把日子盼到了周五，他本来就来去自由，故而也没有请假，只是把手头的工作结了结，与岚姐说了一声，就跟着杜锐澜跑了。 　　一个多小时的飞机，落地是下午五点，刘峰亲自去机场接待，开车把他们带到海滨别墅去。 　　他家里做互联网，父辈赶上了风口，资本极速膨胀，到他这里才第二代，公司的规模已经非常可观，刘峰高中和杜锐澜当过一阵子同学，都是读国际班的，所以认识。 　　现在总部是刘父掌权，刘峰前两年看好直播，自己弄了个公司，在他爸的扶持下已经稳坐国内第一把交椅。 　　虽说有家里做靠山，可能混到这一步的都不是傻子，刘峰当时随口一问，没成想杜锐澜这个成天忙得把工司当家的人能愿意一起来玩，不光来，还带人来，不光带人来，还特地嘱咐了些不要酒、不要打牌、不要乱七八糟的陪客等等细枝末节。 　　刘峰一下子就懂了。 　　他懂了，却不多问，只称呼苏黎“小少爷”，但语气不郑重，不让苏黎别扭。车一路走着，他一路挑拣着有意思的给苏黎介绍，苏黎高兴了，刘峰余光瞄一眼杜锐澜也满意着，于是皆大欢喜。 　　刘峰先把他们带去一家当地特色餐厅，吃了顿便饭，本来他是打算和已经到了的朋友们一起聚一聚的，可苏黎在飞机上没睡，这会儿又犯困了，杜锐澜便说不去了，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 　　饭后继续坐车，最终停在一栋海边的独栋别墅前面，刘峰带他们在别墅里面转了一圈，司机帮着把搬行李箱搬进了二楼卧室。 　　刘峰道：“杜哥，你们先住着，缺什么给我打电话，咱们明天上午十点出海，到时候我让司机来接。这离港口近，提前二十分钟出发就行，你们好好休息啊。” 　　杜锐澜道：“多谢。” 　　刘峰：“杜哥跟我客气什么！” 　　他走了，苏黎摇摇晃晃地上楼睡觉，他往床上一扑，转眼间就睡着了，杜锐澜拿出来笔记本想看看邮件，他在飞机上用了一会儿，电量只剩一半，转身找插座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摆着的东西，顿时无语。 　　这刘峰，真是…… 　　杜锐澜无奈地打开抽屉，将那小盒子扔了进去。 　　晚上苏黎在屋子里瞎转悠，看见一台冰壶球桌，撺掇杜锐澜和他玩桌壶球。 　　杜锐澜一开始真没在怕的，他学生时代也热衷于篮球足球这些运动，游泳比赛拿过奖，工作后也一直健身，自认为运动神经算是发达，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苏黎还是绰绰有余的。 　　“玩可以，输了不许闹。”杜锐澜脱了西装外套，将袖扣摘掉，妥善地放进盒子里——这些小东西原本他经常随手一放，几万的袖扣也说丢就丢了，但自打家里养了猫，怕崽崽不小心吞了，他才养成了收纳的习惯。 　　苏黎兴奋道：“怎么可能！” 　　杜锐澜挽起衬衫袖子，和苏黎面对面站在球台两边，微微俯身，神情专注，如同两只朝着猎物蓄势待发的捕猎者。 　　发球！ 　　苏黎猛力一击，冰壶球在打了蜡的球桌上滑出去，被杜锐澜轻松挡住并反击，苏黎眼睛一亮，手一伸便稳准狠地打了回去。 　　他的反应极快，杜锐澜也随之加快节奏，两人你来我往，冰壶球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碰撞的声音连绵不断，杜锐澜的眼神愈发专注动作迅猛干脆，如同某种大型肉食动物。 　　他低估了苏黎，或许苏黎的确不怎么喜欢运动，但是他有一个先天的种族优势…… 　　对面发射过来的冰壶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冲向杜锐澜，他立刻格挡，然而这一击之下力道没有控制好，球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了球桌。 　　苏黎是只猫！猫的敏捷程度，绝不是人类可以相比的，就算他现在是人，也多多少少会有buff加成。 　　苏黎兴奋地跳了起来：“赢了！” 　　杜锐澜放下冰壶，笑道：“愿赌服输，我输了，想要什么？” 　　苏黎倒也没想跟他要什么，只是单纯的很得意，不停地念叨：“赢啦！刚才那一下可不是我随便打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样接，然后我就这样……” 　　他比划着，杜锐澜便配合：“是啊，当时我就看出来，那一下我肯定接不到了。” 　　苏黎说个没完：“但是如果是我，我就能接住……” 　　杜锐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觉得很开心，不过苏黎笑道弯起眼睛的样子太招人，像三月里傍水的一枝桃花落下一瓣来，把水面都打皱了，杜锐澜心痒，不逗逗他就难受。 　　杜锐澜赞扬他：“崽崽反应很快。” 　　苏黎得意道：“那是的，我们猫，和老虎狞猫猞猁什么的同宗同族，反应速度一流的，你知道蛇吧？” 　　苏黎需要一个人给他捧哏，他看向杜锐澜，杜锐澜忍笑：“我怎么会不知道。” 　　苏黎只需要他搭一下就行了：“蛇在一般人看起来攻击速度是很快的，但是我们猫看来就像慢动作一样，我们打蛇打得特别狠……” 　　“是吗？”杜锐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苏黎探头去看。 　　那是一段视频，画面有点晃，是随便拿手机拍的，画质倒是不错，正中间一只周身雪白、只八字开脸灰黑色的布偶猫，抬着前爪歪着头，全神贯注地顶着眼前的逗猫棒。 　　苏黎：“……” 　　拍视频的人显然也是拿逗猫棒的人，他猛地向后一甩，布偶冲上去前爪一扑，却扑了个空，逗猫棒往上一挑到了半空，布偶人立起来，探着前爪抓，那人使坏，逗猫棒往猫咪身后放，猫憨憨的，扭不过去，一下子翻车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接着那猫就生气了，也不管逗猫棒，翻过身直接冲着镜头扑过来，画面空了，镜头一阵乱晃，夹杂着杜锐澜笑着告饶的声音，最后就看到那只布偶跑出来，气愤地把地上的逗猫棒给咬烂了。 　　苏黎不想承认，那猫是他。 　　逗猫棒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发明！ 　　苏黎气坏了，张牙舞爪的：“你留着这个干什么！” 　　杜锐澜把手机往后藏，不让苏黎抢：“看你可爱。” 　　“你是看我傻吧！” 　　杜锐澜笑着：“我原本没有这么想的，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看越觉得傻了。” 　　苏黎绕来绕去地从他身体两侧偷袭，想要把手机抢回来，然而他引以为傲的敏捷性在对方的体力和身高压制下失去了作用，两人你来我往地打闹一通，最终一起倒在沙发上，苏黎被按在杜锐澜怀里，双手动弹不得，只有腿能扑腾。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不会玩逗猫棒，”苏黎嘴上依旧不肯认输，“逗猫棒是一定要让猫抓住几次的，要不然猫会不高兴，会怀疑猫生，会抑郁的！” 　　杜锐澜微微气喘，从身后扣住苏黎的手臂，感受着他暖呼呼的身体在自己怀中不安分都扭来扭去试图挣脱：“你抑郁了？” 　　苏黎一边挣扎一边道：“我抑郁！” 　　杜锐澜嗤笑：“吃的比谁都多，睡得比谁都香，你要是抑郁了，天底下没有快乐的人了。” 　　苏黎说不过，挣不脱，脸都涨红了，突然灵机一动，不挣扎了。 　　杜锐澜以为他怎么了，要松开手，却看到面前毛绒绒的头顶上突然间支棱起来一双耳朵。 　　浅灰色的猫耳朵，圆乎乎、俏生生的立着，上面覆盖着一层细腻的绒毛，耳根处一捧蓬松如絮的长毛。杜锐澜的呼吸先是一停，接着便乍然急促起来，靠近他的那一只耳朵被呼气碰到，抖了一下。 　　杜锐澜一下子松了手，心脏被一股澎湃的潮流击中，让它快速跳动起来，像是潮涌时的海浪，按捺不住的躁动。 　　苏黎重获自由，笑嘻嘻地反过来把杜锐澜压住，他小小一只，不像是桎梏，反倒像爬到杜锐澜怀里投怀送抱。 　　苏黎捏着腕子把杜锐澜的双手按在沙发靠背上，腿也压着杜锐澜的腿，神气活现的：“快点给我道歉。” 　　杜锐澜盯着他的耳朵，苏黎这个姿势高过了他，从他身后投射过来的灯光把那一双毛绒绒的耳朵拢上了一层光晕，看着更软、更绒了，别说道歉，这会儿就是让他喊苏黎祖宗，他也认了。 　　“我错了崽崽。”杜锐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耳朵，喃喃道。 　　苏黎大为惊奇：“这么管用？” 　　他笑着，杜锐澜突然感觉到手心一痒，一低头，竟然看到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心。 　　这下杜锐澜的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偏苏黎还把头转来转去地给他看：“好玩吗？” 　　杜锐澜伸手去摸，热的，软韧，触感细腻，是真的猫耳朵。 　　他撩开苏黎鬓角的短发，那里还有一双属于人类的耳朵，白皙小巧，连耳蜗的形状都格外好看，杜锐澜突然捂住了他的耳朵：“能听到吗？” 　　苏黎笑了起来，指指自己头顶上的猫耳朵：“这个就是变化了一半，只是个摆设，听不见声音的。” 　　太神奇了，杜锐澜轻轻揉捏着，不住感叹。 　　苏黎说：“是不是比他们在网上买的那种兽耳好看多了？前两天岚姐还说直播的时候买两个猫耳朵戴，我就用我自己的。” 　　“想都别想。”杜锐澜不假思索道，“我给你买，你自己的藏好了。” 　　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除了我，别给任何人看。 第42章 海钓 　　第二天两人九点起床洗漱吃早饭，收拾一番，九点四十的时候刘峰的车准时来接了，到了港口，侍应生带他们登上船，早有七八个人在等着了。 　　这些人里面杜锐澜认识三四个，剩下的刘峰一一给他引荐，都是些有实权的二代，不至于让杜锐澜无话可聊。刘峰是个圆滑的人，知道杜锐澜要来，他立刻重新定了这次出海的名单——他来了，其余一起出行的人的身份就得是“陪客”，陪客的身份就不能太高，显不着主角，也不能太低，不够档次。 　　可以说是精挑细选。 　　苏黎上了船，看到一群陌生人，还都是看起来就非常有钱非常精致的陌生人，当下便有些怂了，亦步亦趋地跟着杜锐澜，杜锐澜也不逼他，家里的猫就是这个性格，他也不奢求苏黎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一行人寒暄一场，船便出港了，海钓的区域是早就让专业人员勘探好的，离港不远。这边靠近赤道，四季如春，在H市已经落了几场小雪的十二月份依旧热得穿短裤，海风吹过来反倒带来些凉爽，苏黎和杜锐澜站在船头，看海。 　　一片波光，万顷无际，深蓝的海与浅蓝的天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相接，是一片壮阔的海景，两人并肩站在甲板上，苏黎看了两眼，直往杜锐澜身后缩。 　　“不舒服？”杜锐澜立刻回头，“是不是晕船？” 　　“没，”苏黎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晕水……” 　　杜锐澜愣了两秒，恍然。 　　猫怕水啊！ 　　他好笑道：“那我们回房间里去吧。” 　　苏黎却倔强的不肯走：“我不走。”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海，再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苏黎往栏杆处凑了凑，先是抓着杜锐澜的衣襟，觉得不靠谱，又把自己的下摆塞进杜锐澜手里：“你拽着我，别让我掉下去。” 　　杜锐澜被他怂怂的样子笑死，伸手搂住他：“没事的，船上有救生员。” 　　“怎么，小少爷不会游泳吗？我认识一个教游泳的私教不错，等回H市介绍给你？”刘峰一个朋友端着软饮出来到甲板上，闻言搭话道。 　　杜锐澜笑道：“学不了，他怕水。” 　　舱房里接二连三的走出来几个人，刘峰指挥人在准备器械了，其他客人听见这边的谈话，都聚拢过来。 　　“学什么，游泳？在这儿？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这国家队的教练也不敢在深海区教人游泳啊。”有人打趣道。 　　“这就到深海区了？开出来有一个钟头吗。” 　　刘峰走了过来：“咱们不去深海区，要玩真正的海钓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大家都是忙人，时间金贵，就在这片过把瘾吧。” 　　说话间钓具都准备好了，众人纷纷选了地方开始下饵，苏黎不会，守着杜锐澜看他弄。 　　杜锐澜拿出鱼竿，刘峰准备的是好上手的路亚铁板竿，杜锐澜一边动作熟练地调配重一边给苏黎讲：“路亚钓法是模仿小型海洋生物引发大鱼攻击的方法，这一片是一条鱼道，会有很多鱼群经过，也会有大鱼顺着觅食，钓到大鱼的几率高一些……” 　　杜锐澜栓了两个鱼钩，挂上青虾和鱿鱼，抬起手臂将鱼饵远远的抛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只有一个浮漂在随着海浪一起一伏。 　　苏黎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的浮漂，又回头看着杜锐澜，他发现，杜锐澜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这样的杜锐澜很吸引人。 　　这片确实鱼很多，不一会儿鱼漂往下一沉，杜锐澜手中一重，判断出来：“是条大鱼。” 　　他看准时机起鱼，左右的人也架上钓竿凑过来看，杜锐澜收杆收到一半，突然卡死了不动，旁边的人道：“这是‘鱼打桩’啊，杜哥，这鱼有分量了。” 　　苏黎不知道什么是“鱼打桩”，他只知道杜锐澜不动了，他很着急催促：“使点劲儿啊，等下叫它给跑了！” 　　杜锐澜眼睛依旧盯着水面，回道：“不能使劲，越使劲它越要和你争个鱼死网破，要因势利导……” 　　他持着杆，和那条水下的大鱼对峙，等谁先沉不住气。那鱼就是成精了也玩不过杜锐澜，没撑十分钟就被扔到了甲板上。 　　一条黑白斑纹相间的大鱼，有十来斤大小，扁扁的一片，头丑的很，被扔在地上不停地弹动尾巴，有人认出来：“石斑啊！杜哥运气可以啊！” 　　苏黎不知道石斑是什么鱼，眼巴巴地问：“怎么吃好吃？” 　　刘峰大笑：“小少爷想怎么吃？清蒸或者刺身，我让人这就下去做。” 　　苏黎看杜锐澜，杜锐澜笑道：“看我干什么。” 　　苏黎说：“这条就清蒸吧，等会儿我自己钓一条做刺身。” 　　刘峰让随船的厨师拿着鱼去处理了，其他人也散开去看自己的钓竿，不一会儿便纷纷有鱼上钩，大眼鲳黑鲷金枪鱼四线鲷，海钓就是这样的好处，钓上来的快，各式各样的鱼也多，比垂钓有趣，不然这群年纪不大的二代也耐不下性子来玩。 　　苏黎跃跃欲试的非要自己钓一条，杜锐澜教了他点诀窍，帮他挂上钓饵，苏黎往外一甩，甩出去还没三米远，离船这样近，鱼都被吓跑了，当然是钓不上来的，苏黎还不信邪，坚持盯着浮漂。 　　眼看着旁边的人都有收获，苏黎也急了，突然手里一重，立刻兴奋地喊了一声：“有鱼！” 　　他一拨转轮就要收线，杜锐澜阻止不及，只让他收了个空钩上来：“崽崽，要等鱼咬实了钩再收线。” 　　杜锐澜帮他又穿了鱼饵，这次他不敢让苏黎再自己扔，看这猫主子一脸的急躁，他担心苏黎再钓不上来就要恼了。 　　他站在苏黎身后，双手与苏黎的交叠在一起，手把手地教他：“杆尖朝着这个方向，对，甩钩的时候钓竿不要往上扬，得往外送……” 　　杜锐澜伏在苏黎耳畔，温热的呼吸吹在他耳垂颈侧，苏黎不自觉地动了动，手上更没力气了，几乎就是摆个样子在那里。 　　握着苏黎的右手，杜锐澜猛地发力，把鱼钩甩了出去，远远的漂在了海浪当中。 　　这下应该行了。 　　果真，又过了十多分钟，有鱼咬了苏黎的钩，这次比上次的手感重很多，他险些没拿稳，还好杜锐澜给他捞了一把，苏黎激动：“是大鱼！都别管，我来，我来！” 　　杜锐澜一掂那手感就觉得不对，这鱼很凶，可能是红油，红油的牙齿利得很，必须尽快收线，不然就要让它咬断鱼线跑了，他想上前帮忙，苏黎还不让：“我知道，不能鱼死网破……”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念念有词：“要因势利导，循循善诱……哎？” 　　鱼钩突然轻了，苏黎一收就收了回来，这次不仅没有鱼，连钩都没了。 　　苏黎：“……” 　　苏黎要撒泼了！他现在想自己撸起袖子下海捉鱼！ 　　杜锐澜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忍住，忍了两秒，还是偏过头笑了，刘峰赶紧给苏黎递台阶：“应该是红油，不好钓的，我准备的鱼线也不够粗，一咬就断，换个老手也不一定能钓上来。” 　　苏黎愤愤的，转身让人给他换鱼钩，这会儿已经快一点了，太阳越来越烈，反射在海面上有些晃眼，刚才大家钓上来的鱼都已经收拾好，是时候吃饭了。 　　苏黎不干，突然犯起轴来，必须得自己钓一条上来吃，杜锐澜倒是好脾气，让刘峰他们先去吃饭，他陪着。 　　众人也不能先走，都收了杆过来围观，苏黎倍感压力，让杜锐澜陪他钓鱼没什么，可让一大群人都因为他晒太阳，苏黎就过意不去了：“还是算了吧……” 　　“嘘，”杜锐澜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接着，两人同时感觉到手里沉甸甸的往下压，又是条大鱼！ 　　这次苏黎不敢托大，乖乖地听杜锐澜指挥，收线，扬杆，一尾蓝光闪闪的大鱼破水而出，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蓝鳍金枪！”旁边的人惊讶。 　　“什么？”苏黎看那鱼好看极了，比刚才钓上来的所有鱼都好看，体型修长，尖吻，尤其是深蓝到白色渐变的身体，像缎子一样光滑闪亮。 　　“很难得的鱼种，一般只在深海活动，”杜锐澜帮他把鱼取下来，“肉质鲜嫩，适合做刺身。” 　　刘峰也赞道：“金枪鱼常见，蓝鳍金枪可是好东西，这条小，大的能卖出几百上千万。小少爷，可遇不可求啊。” 　　苏黎太满意了，抱着他的大鱼不撒手，像个捧锦鲤的年画娃娃，拉着杜锐澜给他拍照留念不算，还非要两个人一起，苏黎和杜锐澜并肩站着，苏黎怀里还捧着一条鱼，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好不容易欣赏够了得瑟够了，苏黎恋恋不舍地将鱼交给厨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鱼肉也处理好了，片成薄薄的生鱼片，还放了配菜点缀。鱼很大，分成了几盘，刘峰给苏黎介绍：“这边是‘大肥’，金枪鱼身上最好的部分，口感鲜美，入口即化……”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黎夹起来一片，蘸了蘸调料，用左手托着，喂给杜锐澜：“啊……” 　　杜锐澜含着笑意，张口把苏黎亲手钓的鱼、第一口、最好的一片肉，吃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关于海钓的知识均为查资料基础上的瞎创作，请勿深究～】 第43章 小关 　　在海上玩了两天，杜锐澜和苏黎周日回H市，刘峰耽搁了几天，周三才回，一回来就忙活着之前杜锐澜托付他的事，从萌宠频道精挑细选了一个热度高、会控场的签约主播，带上她去请杜锐澜苏黎吃饭。 　　这一阵子bingo在忙活新猫粮的事，准备着试产之后正好借直播打一波广告，苏黎他们也在围绕这次新产品做宣传策划。杜锐澜下午五点多给苏黎发消息，告诉他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 　　苏黎掉马之后就不用赶着回家以防被杜锐澜发现了，还可以每天蹭车，一般都是五点半多趁着同事们还没到下班点，他就跑楼上去，等杜锐澜一起回家。这天也一样的，苏黎收拾了东西正准备上楼，白鸿却喊了他一声：“苏黎，急着走吗？” 　　苏黎扭头：“不急，怎么了白总？” 　　白鸿道：“要是不急就帮忙跑个腿，这个报告你帮着送上去，之前你去过，路熟。” 　　苏黎伸手接过来，想着反正也是顺路：“这是什么啊？” 　　“咱们新产品要出来了，得资金支持啊，”白鸿笑容满面地说，“这是请总部拨款的请款单，你不知道没事，拿上去就行了。” 　　苏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了。他乘电梯上了六十层，杜锐澜给他开了门，顺手揉一揉他的脑袋：“坐会儿，给你买了芒果千层。” 　　苏黎没去坐，而是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白总让我给你的。” 　　杜锐澜接过来，随手翻了翻，这东西和上次苏黎给他的策划一样，都压根不应该出现在总部CEO的办公桌上，越级汇报是职场大忌，白鸿不是傻子。如果说上一次是试探，这次就应该是要开始捞好处了。 　　他将文件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扔，自己去冰箱里拿了蛋糕出来，他往沙发那边走，苏黎就在后面跟着，一边拆小叉子的包装，一边问他：“白总是什么意思？我之前就发现他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觉得我和你关系不一般……” 　　杜锐澜脚步一顿，苏黎一头撞在了他后背上，呲牙咧嘴：“干嘛呢！” 　　杜锐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苏黎吃痛，嚷嚷起来：“掐我干什么！疼死了！烦人！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他好像想通过我和你达成什么不正当交易，还想贿赂我……” 　　杜锐澜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苏黎还不依不饶的，举着手要掐回来，像个举着钳子的小螃蟹似的，围着杜锐澜转来转去：“你冤枉我了，快点让我也掐一下！” 　　杜锐澜躲了几次，苏黎却不放弃，最终无奈的俯身，让他也掐了一下，苏黎还没来得及高兴，杜锐澜突然擒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苏黎的脸上有一层小肉肉，尤其是苹果肌那里，饱满Q弹，充满了年轻的胶原蛋白，杜锐澜觊觎已久，今天轻轻咬一口，觉得口感很好。 　　他挑衅：“咬回来吗？” 　　苏黎：“……” 　　臭流氓！ 　　他举着小叉子，狠狠叉了一下蛋糕，把一大块塞进嘴里。 　　杜锐澜问：“他贿赂你什么了？” 　　苏黎嚼着蛋糕，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这一口实在太大了，有点噎，他咽不下去，杜锐澜等了两秒，苏黎也没回复，他察觉不对，顺手从办公桌上抄起水杯，给苏黎喂了口水。 　　苏黎这才把蛋糕顺下去，皱起脸：“齁死我了。” 　　他捧着杯子又喝了两口水，才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办法给我塞钱，比如公司活动报销的时候给我点回扣，还有就是让我开发票随便报销。” 　　之前卢静暗示过之后苏黎一直没动静，白鸿还以为他没听懂，有一次看见苏黎发朋友圈晒了他和高然打卡网红泰餐厅的照片，还暗示他让他拿发票来报。 　　这也没什么，杜锐澜说：“别跟他往一块搅，买什么我给你报，不用发票。” 　　他笑着：“要多少给多少。” 　　苏黎拿小叉子戳那块千层，怪不好意思，明明是一样的意思，不同的人说出来差别也太大了，他接不上，咕哝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才不用你报，我自己有钱，还有股。” 　　“是，”杜锐澜发现自己太喜欢逗他了，“崽崽有钱，以后我的钱也给你，你给我报。” 　　苏黎哼哼唧唧的：“你的钱我不要，你那么多钱存银行肯定是不行的，要投资吧，炒股什么的，我不会，万一炒着炒着炒没了怎么办。” 　　炒股……杜锐澜朗声大笑起来，太可爱了！ 　　且不说直接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产直接扔进股市里会引起多大的动荡，杜锐澜即使买股，也是直接买上市公司的股权，绝不会去炒股。 　　苏黎知道自己犯傻了，生气：“笑什么！再笑我就伙同白鸿把你的钱掏空！” 　　杜锐澜倒是无所谓，直接拿起来白鸿的文件，把字给签了，苏黎一愣：“你签那个干什么，明摆着是在和你要钱啊！” 　　杜锐澜还开玩笑：“不是你要把我的钱掏空的吗？” 　　眼看苏黎要急，他才正色道：“没事，他不算贪，这点给他就给他了，水至清则无鱼，你放心吧。” 　　苏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煞有介事地说：“对，时不时给手下的人点甜头他们才肯为你卖力气，御人之术嘛，我懂。” 　　什么水至清则无鱼，起了外心的人他向来不留，这么做只不过是让那个白鸿看清楚了苏黎的份量，好好捧着他些，至于以后，他自有打算。 　　不过这些他不会和苏黎解释，只忍着笑说：“你懂什么，你御谁了？” 　　苏黎骄傲地昂起头：“你啊！驯服一个两脚兽的时候，讲究要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姿态要摆高，但是也时不时让他揉揉肚子、陪他看看电视什么的，一来二去，这人就死心塌地了。” 　　杜锐澜哭笑不得：“是，我可真是对你死心塌地了。” 　　杜锐澜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时间也快要六点半了。刘峰和他们约在了七点，地点离云锦大厦倒是不远。两人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包间里刘峰和一个二十出头容貌俏丽的姑娘已经在等着了。见二人进来，他便上前介绍。 　　“杜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金牌主播，她粉丝有四千多万，萌宠博主当之无愧的No.1，带货水准一流。”刘峰将那个女孩推出来，“小关，这是言通的杜总和苏小先生。” 　　小关虽然是个大V，但也只属于普通人中有钱的那一拨，和杜锐澜这样的真正的豪富还是差距太大，被刘峰找上就已经挺拘谨了，这会儿被杜锐澜的气势一压，埋着头，声音和蚊子嗡嗡一样：“杜总，苏先生，您好。” 　　杜锐澜点了点头，苏黎说：“你好，你家里养什么的啊？” 　　小关业余时间爱追剧，最近在看一个挺火的清宫剧，这会儿可能是过于紧张了，脑子一抽：“回苏先生的话，我家里养了三只猫一只狗，狗是柯基，猫一只缅因一只美短，还有一只捡来的狸花猫。” 　　苏黎：“……” 　　小关也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个什么，尴尬到想在地上爬。 　　好歹也是坐拥千万粉丝一条广告五十万上下的人啊，怎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个奴才了！ 　　只能怪杜锐澜冷着脸的时候气势实在太足，周边的人没见过点场面真扛不住。 　　苏黎笑起来：“我家里是开猫馆的，也养了好多猫，有一只缅因，一米多长的大猫，卖不出去，客人都怕养不起。” 　　小关深有同感：“我家的缅因也很大，不过性格很温顺，我直播间叫关关豆豆和瓜瓜，豆豆是金毛，瓜瓜是缅因，美短和小狸花是后面才有的。” 　　两人聊着聊着，小关也没那么紧张了，四人分别落座，刘峰让侍应生传菜，边吃边聊。 　　苏黎和小关聊猫聊得很high，刘峰便陪着杜锐澜聊天，这边说着政策行情信托地产，那边说着猫粮猫砂抓板罐头，形成两个隔离开的世界，各得其乐。 　　“崽崽，虾吃不吃？”杜锐澜聊着，也没忘了苏黎。 　　苏黎正听小关讲述救小狸花的惊心一夜，闻言匆匆道：“吃，你剥给我。” 　　小关被他这理所应当的颐指气使给惊着了，不由得看了刘峰一眼，得到了一个“心知肚明就行”的眼神，苏黎见她不说话，还催她：“然后呢？你们没给那人打电话问具体地址吗？” 　　“啊，对啊，打了，但是可能是怕我们讹钱吧，他不接……”小关恍恍惚惚地讲着，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世界，和一个不得了的人聊着天。 　　一顿饭吃下来，双方算是熟悉了，苏黎留了小关的微信，等公司这边的时间定下来就到小关那里去直播。 　　回去的路上，小关还在和苏黎在微信上讨论小狸花泪痕的事情，苏黎低着头打字打得飞起，杜锐澜看见了，伸手捏捏他的耳朵：“一晚上都没正眼看我了，是不是？” 　　苏黎一愣，收起手机，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看了四五秒，又低下头，宣布：“看完了！” 　　他是故意的，嘴角还带着坏笑。 　　杜锐澜不欺负欺负他，都对不起他自己。 　　他佯装凶猛地将苏黎扑在座椅上，苏黎的笑憋不住了，哈哈地笑出了声，像和其他猫咪打闹着的小猫一样，虚张声势地伸出爪子乱拍。 　　杜锐澜心里痒得很，一手握住苏黎的手，另一只手捧住了他的后脑，在苏黎软乎乎的唇瓣上，轻轻亲了一口。 第44章 直播 　　有些东西不能碰，一碰就上瘾。 　　比如，喜欢的人软软的热热的唇。 　　杜锐澜怎么也想不到，苏黎的嘴唇会那么软，那么甜，像一口蜜糖一样，就单单那么一碰，就要把他甜化了。 　　回到家之后，他还总是若有若无地看那里，用视线描摹他唇瓣的形状，当时太仓促的一碰，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品味，杜锐澜有点遗憾。 　　苏黎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可他每次凶巴巴地瞪回去，都会发现杜锐澜已经收回了视线，脾气发不出来，自己扎进猫窝里躲着了。 　　bingo的第二款猫粮定在十二月十二号发售，刚好赶在电商的双十二活动，十二月初他们已经以赠品形式出试用装，这次就推出了单独售卖的包装和与旧猫粮捆绑的组合装。也是为了区分，两款猫粮旧的是鱼肉口味，被称作金枪鱼，新的是牛肉。 　　双十二期间分流太严重，所以直播定在了十八号。这个时机不是特别好，苏黎和岚姐聊过，双十一双十二刚过，很多人都趁着降价囤了大堆的猫粮猫砂等必需品，需求下降，就算没囤，购物节上大家也都掏空了家底，没钱剁手了。 　　不过白鸿催这款新猫粮催得很急，按他的说法，bingo不能只靠一款产品打天下，必须一鼓作气，新猫粮不光是一种选择，更是对公司实力的证明。 　　他是老板，说话得听，所以最终还是十八号直播。 　　双十二期间，牛肉猫粮的销量确实不错，起量起得很快，工厂已经在扩产了，在原有的六条流水线之外有增开两条，新设备陆续送到，调试后就可以开机，白鸿的请款申请中这部分设备就占据了很大的比重。 　　双十二结束，仓库忙着打包送货，市场部稍微喘了口气，就要接着忙直播的事情了，十三号下午岚姐把苏黎叫到身边：“我联系了几个天狐的宠物类主播，开价都不低，白总说最多批二十万，这个价格连大V一个广告都谈不下来，何况是整场……” 　　她拿出一张A4纸，上面勾勾画画了满篇：“在我们的资金限制范围内，这几个性价比是比较高的，我比较看好这个芒果芒果和黑猫碳球，芒果的粉丝有两百多万，但是看带货数据不是很好，黑猫粉丝少一些，但是粉丝黏性高，数据好看，所以……” 　　苏黎把头拧出一个方便看纸上文字的角度，歪着头琢磨了半天，岚姐还在说着，见他不答话，拍了苏黎胳膊一下：“听着没，你觉得哪个好？” 　　苏黎实话实说：“都不怎么好。” 　　岚姐抄起来本子就要拍他，苏黎连忙求饶：“别，姐，别介别介。” 　　他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我有个……朋友，他认识一个叫小关的主播，哦他直播间好像是叫关关豆豆瓜瓜，这是她微信，我……” 　　“谁？！”岚姐腾地站了起来，“你说谁？” 　　“关关豆豆瓜瓜。”苏黎重复了一遍。 　　岚姐瞪大了一双眼睛：“是那个榜一的宠圈一姐关关？真的假的？” 　　苏黎想起来刘峰介绍的：“啊，是有四千多万粉丝。” 　　宠圈一姐？这霸气的称号和吃饭的时候那个内向的小姑娘完全不搭边的样子，苏黎自己都有些犯嘀咕，连带着对记忆也产生了怀疑，岚姐说的都是百万级别，他是不是把单位记错了？ 　　“我天，”岚姐人都傻了，“这个关关我都没想过，听说她一条广告开价开到五十万，人家也不靠这个吃饭，每个月光打赏就有上千万的收入……” 　　苏黎也没想到小关这么有钱，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喜欢猫的女孩…… 　　岚姐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苏黎遮掩道：“就，朋友的朋友，帮我搭的线。” 　　苏黎有什么了不得的路子，岚姐断定。这路子她不该问，所以也就不问：“好，太好了，你也不早告诉我，这几天我都为这事愁死了。” 　　“我……她之前一直没答应，这两天才同意的。”苏黎心虚。 　　岚姐问他：“不要钱？” 　　“不要吧……”苏黎想了想，好像刘峰也没说钱的事啊。 　　岚姐心说这关系不是一般的硬，嘴上道：“行，这么好的机会得把握住了，你好好做准备，这几天把台本什么的写一些，其他活不用你干。” 　　苏黎答应下来，余下的几天都忙着和小关对台本，还列了许多可能的问题。刘峰在平台首页上给这次直播连投了好几天的广告，这一番宣传造势，如果不是刘峰有意卖杜锐澜个人情，就要百万起跳。 　　终于到了十八号，这天刚好是个周六，周六晚上是平台流量的高峰时期，这次直播天时地利人和。杜锐澜开车送苏黎去天狐，小关平时在家直播，但今天和苏黎一起就不方便，所以用了公司的场地。 　　二十来平米的房间里布置的温馨可爱，天狐的人很用心的准备了很多bingo猫粮形状的抱枕和猫爪地毯，桌子上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还摆了bingo的logo以及小关家猫咪的立牌。 　　两人到的时候小关和她的猫猫狗狗们都已经到了，小关化了萌系的妆，梳着两个低马尾，穿着软粉色的华丽又蓬松的lo裙，裙子上布满了蕾丝、蝴蝶结，还印着鲜红水润的樱桃图案。 　　苏黎咽了口口水。 　　杜锐澜见他盯着人家小姑娘咽口水，当下脸色就很不好了，接待他的经理人心里一慌，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没做好，就看到苏黎踮起脚在这尊大佛耳边说了什么，顷刻间冬雪消融。 　　苏黎说：“她好像块小蛋糕啊，等下你给我买春江路那家店的红丝绒蛋糕吧？” 　　杜锐澜：“……” 　　苏黎央求道：“我周六还加班给你挣钱呢，给我点奖励嘛。” 　　杜锐澜轻轻一拍他的背：“知道了，快去化妆。” 　　苏黎笑嘻嘻地跟着化妆师跑了，经理胆战心惊地领杜锐澜去贵宾室休息。 　　贵宾室有一台投屏用的电视机，杜锐澜进去后随手将外套脱下来递给经理，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一杯冰美式，投屏调到苏黎直播间。” 　　经理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按吩咐一一弄好，半个小时后直播准时开始，屏幕上定格着的封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在专业打光和轻微美颜效果的加持下，苏黎原本就干净清秀的模样更秾丽一些，一双大而清澈的猫瞳，天生就带着笑意，眼梢微微的往上挑一些，不媚，但勾人，唇上大概是涂了唇彩，淡淡的豆沙粉，显得软糯晶莹，像一块一碰就会颤巍巍的樱花果冻。 　　最要命的，他和小关的头顶，各自顶着一双毛绒绒的猫耳朵。 　　杜锐澜猛地起身，站在一旁待命的经理吓了一跳：“杜总，怎么了？” 　　杜锐澜上前两步，仔细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确认两个人的耳朵都是人工制造的仿真猫耳，和苏黎本身柔软细腻的耳朵完全不同，这才放下心来，坐了回去。 　　“喂喂，可以听到吗？小黎你试一下麦。hello大家好，我是关关……”小关开始说话了，杜锐澜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她和大家介绍苏黎，她养的三猫一狗镜头感都很好，而且和苏黎熟悉得很快，那只叫瓜瓜的缅因喵喵叫着往苏黎怀里扎，那么大一只，快把苏黎给压垮了。 　　底下的评论都在大概就三类，疯狂刷女神好漂亮好可爱的，疯狂刷猫猫狗子好萌好好吸的，还有疯狂刷新来的小哥哥好奶好乖给个微信的。 　　杜锐澜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旁的经理觉得自己都快给冰镇起来了。 　　小关看着底下的评论，想到那天苏黎和杜锐澜的关系，心惊肉跳，赶紧道：“底下刷小哥哥的消停一点哈，别把我的嘉宾吓跑了，给微信是不可能的，大家不如多买一些猫粮支持一下~” 　　接下来她便引入了bingo的猫粮，两人一边rua猫撩狗，一边和评论区互动回答宠物相关的问题，因为怕有专业问题他们答不出来，旁边还安排了一个专业的宠物医师救场。 　　杜锐澜看了半个小时左右，见直播间气氛融洽，计划进展顺利，便站起了身。 　　这边要播两个多小时，杜锐澜没打算一直干坐着陪下去，来这主要是怕有人不认得苏黎，过来镇个场子，他还得去春江路买苏黎点名要的红丝绒蛋糕，顺便再去买盒樱桃。 　　苏黎直播结束，下播了先卸妆，一边卸着就看到群里已经炸了锅，直播期间直播间链接的销量直接上万，现货已经卖断货了，现在工厂紧急调班，把金枪鱼的线挪出来两条给牛肉口味，加班加点的补货。 　　白鸿高兴得一连发了几个二百的红包，苏黎也高兴极了，忍不住咧开嘴在那傻乐，化妆师一个没注意，把卸妆水弄到了他嘴里。 　　“呸呸呸，好苦！”苏黎赶紧拿卫生纸擦，化妆师也连声道歉。 　　“什么苦？”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两边的人纷纷给他让路，杜锐澜将一块蛋糕放在苏黎面前的桌子上，“你要的红丝绒蛋糕，给你甜一甜。” 　　苏黎的妆卸了个七七八八，只有眼妆还没卸干净，仰着脸看人的时候一双明媚的猫瞳像山泉水一样，一丝杂质都没有。他额前的碎发被撩上去，带着个傻乎乎的发箍，朝他笑。 　　杜锐澜心里一动，正打算伸手捏他的脸，忽然口袋里手机响，于是伸出去的手便拐了个弯：“喂？” 　　听着听着，杜锐澜的眉头拧起来：“你说什么？” 第45章 圣诞 　　苏黎茫然地看着杜锐澜，电话的另一头，刘峰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平台的经纪人还找到了小关那，问她要小少爷的联系方式，想签他，不光是直播平台，我手里的娱乐公司经纪人也动心了，想包装小少爷当明星。” 　　杜锐澜不客气道：“不行，推了吧。” 　　开什么玩笑，忍这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把苏黎弄去当明星，让一群小姑娘喊哥哥喊老公，跟这个那个有的没的炒作，当他有多大的肚量呢？ 　　刘峰也猜到他不同意，只是问一问，万一苏黎有兴趣来混混圈呢。听这边拒了，便寒暄两句，挂了。 　　杜锐澜收了线，苏黎还在那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怎么了，什么不行？” 　　杜锐澜来气，嫌他招人，拧他脸，苏黎很委屈很无辜，伸手拍了他一爪子。 　　卸了妆，吃完小蛋糕，杜锐澜带着苏黎回家，十一月份的时候H市下了一场小雪，接着便没完没了的，时不时就飘些雪粒子，今天又有场小雪，苏黎把脸贴在车窗上，冰凉凉的，随即就被杜锐澜扯过去：“不凉？” 　　苏黎说：“就是凉才蹭，你都给我掐红了，热热的。” 　　杜锐澜打开车内灯，捧着苏黎的脸看，白皙的面颊透着健康的粉色，左右对称的，没什么毛病，他用力挤了一下，把苏黎的脸挤成个肉团团：“胡说。” 　　他就说，他下手再没轻重，也不可能伤着苏黎。 　　苏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愤然道：“不解风情！” 　　过了两秒，杜锐澜才转过头，慢慢说：“……嗯？” 　　什么风情？ 　　他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像一只看着猎物在他眼前蹦迪的狮子，俯身过去：“原来倒是我没接住你的话了……我说错了，咱们重来？” 　　苏黎伸出手推他的脸，被杜锐澜擒住手腕压下去，欺身过来：“哪里红了，我给你亲亲，是该这么说就懂风情了？” 　　苏黎拼命地躲，都快把自己挤进车窗缝里了，最终也没躲过，被杜锐澜好好的“解了一回风情”。 　　回到家，司机的车直接停在地下车库，两人乘电梯上楼回去，苏黎和杜锐澜闹了一路，这会儿才拿出手机来看，一打开就是微信界面，消息挺多，大部分都是bingo的人，正商量着办庆功宴，眼看圣诞就要到了，可以趁机热闹一波。 　　他翻了翻消息记录，退出来，发现上面的通知栏有未接电话的图标，点开看到是苏宇平的号码，嘴边的笑意便消失了。 　　叮咚，电梯到了，杜锐澜随手揽了他一把，将他带出电梯。 　　苏黎直播时给手机静了音，苏宇平打了三四个都没接到，于是他发了条短信。 　　苏黎，你一天到晚在整些什么东西！我当你进言通是奔着学东西去的，怎么还做起来这种抛头露脸的勾当来！明天你给我回来！ 　　苏黎失神地看着屏幕，心头涌上一股烦躁，连杜锐澜叫他都没听到，直到对方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猛地回神。 　　杜锐澜直起身子，逗他：“成天就知道骗我亲你……怎么了这是？” 　　苏黎不高兴地说：“我爸。” 　　苏黎的父亲，杜锐澜知道，是远平船舶运输公司的老总，当初白手起家干出来的一番事业，如今远平规模不算太大，但也是个像模像样的公司了，在邻市港口做很多电子设备厂商的航运生意，现任妻子叫贺兰清，应该是苏黎的继母。 　　杜锐澜揉揉他的后颈：“说什么？” 　　苏黎许久没和人谈起自己家里的糟心事了：“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我那个后妈明显提防着我，怕我和她儿子争家产，我爸还成天嫌我不争气，想把我扶起来……” 　　和他猜的差不多，杜锐澜道：“这很正常，你和你弟弟都是你父亲的儿子，但只有你弟弟是你母亲的儿子。从父亲的角度，他是希望你们都有能力，甚至形成竞争关系的。” 　　“我不打算和他争，”苏黎黯然，“我从他出生的时候就明白了，那个家不属于我，那里的东西也不属于我，能维系表面的来往就好，涉及钱的东西从来都不敢跟我爸提，上次开店的钱还是问我妈借的。” 　　杜锐澜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揉着他清瘦的脊骨和毛绒绒的碎发：“家我给你，钱我也给你，我们家比他们家还大还漂亮，我的钱也比他多，是不是？” 　　苏黎被他逗笑了：“你不要成天钱钱钱的行不行，就不上档次，人家大老板谁成天炫耀自己钱多啊。” 　　杜锐澜也笑：“是是是，我俗着呢。不过，你妈妈的钱你还了没有？” 　　“还没，”他的分红还没到账，工资填不平，干脆就打算等凑齐了一起还，“年底再还，我妈妈那边好说话一些。” 　　杜锐澜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按苏黎的说法，当初苏宇平和梁枫因为梁枫身份暴露离异，苏宇平对能变成猫的人——或者说，在他眼里那就是妖怪，很恐惧，很厌恶，所以离婚，那么他怎么会留下梁枫生的孩子？ 　　梁枫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苏黎的抚养权给了苏宇平呢，现在看来梁枫对苏黎是有感情的，那么当初她不担心苏宇平对苏黎不好吗？ 　　这些乍一听似乎都没什么，仔细琢磨却又并不符合正常的思维模式。杜锐澜不打算让苏黎为这些烦心，并没有深究：“我帮你在言通挂个虚职？” 　　苏黎摇头：“不，我偏不听他的。” 　　放在以前，他不敢这么和他爸叫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昂着头，很霸气地说：“我爸要是收拾我，你给我扛着。” 　　杜锐澜忍俊不禁：“行，我给你扛。”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苏黎还是自己回去了，苏宇平训，贺兰清劝，苏黎闷头装死，糊弄一次是一次。 　　周一早会上，白鸿带着众人复盘，苏黎这一次直播给猫粮的销量猛轰了一脚油门，如今工厂已经全线开工，加班加点地做依旧是供不应求，白鸿已经在联系代工厂了。 　　“功臣，苏黎是咱们的大功臣，”白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奖。 　　苏黎有些不好意思：“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直播的主意还是岚姐想到的。” 　　“都是功臣，”白鸿大手一挥，“这个周五就是那什么平安夜了，正好咱们开庆功宴，每个人都包红包！” 　　众人都欢呼起来，接下来的一周里都在讨论周五吃什么以及老板会给发多大的红包，一个个的充满了期待。 　　周五那天下午，苏黎一进公司门，就呆住了。 　　一棵两米多高的圣诞树，就摆在前台旁边！ 　　圣诞树上用彩灯、星星、小雪人和彩球装饰着，还挂着几个小小的福袋，看着有些不中不洋的样子，树下放了几个大个的礼物盒子，苏黎新奇地围着那树转了两圈，，就听见前台小妹招呼他：“苏黎，来抽奖呀。” 　　“还有抽奖？”苏黎赶紧跑过去。 　　前台指了指树上的小福袋：“就那个，里面有数字号码的，你拿一个过来和我兑奖。你来得太晚啦，他们上午就都抽了好多走了。” 　　确实，树上只剩几个零星的福袋，苏黎懊恼道：“也没人跟我说有活动啊，不过根据概率论，先抽后抽得奖的几率应该是一样的……”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去扯了个福袋下来，打开一看，是一张贺卡。 　　苏黎小脸一垮，觉得自己很非。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杜锐澜给他发微信，叫他上去吃下午茶。 　　苏黎平时没有上去吃东西的习惯，但今天晚上要聚餐，要喝酒，杜锐澜担心他空腹喝伤了胃，叫他上去垫一垫。 　　桌子上摆了一杯热牛奶、一只慕斯蛋糕和一块芒果班戟，苏黎自己吃着，还不忘递杜锐澜一块：“啊。” 　　杜锐澜不“啊”：“太甜了，你自己吃吧。” 　　苏黎于是拐了个弯送进自己嘴里，咽下去之后伸出舌头添了添唇角的奶油，和杜锐澜说他们公司的圣诞树：“我去的太晚啦，好奖品都被人抽走了。你们其他的公司有没有圣诞节活动啊，让我蹭蹭？” 　　这都是后勤的事情了，杜锐澜还真不知道：“不清楚，晚上给你买圣诞节礼物行不行？” 　　苏黎瞪大了眼睛，雀跃道：“真的？你也太好了吧！” 　　这就好了？杜锐澜倒觉得是他太好哄。 　　苏黎端起杯子将牛奶喝完，嘴唇上一圈奶胡子，杜锐澜受不了他添，抢先一步抽了卫生纸，给苏黎擦干净，即便隔着一层纸巾，柔软Q弹的触感还是传了上来，杜锐澜心里一动。 　　他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凑过去在苏黎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苏黎倏然脸红：“大白天……你……” 　　杜锐澜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没忍住：“怎么，晚上就做什么都行了？” 　　苏黎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跑了，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威胁道：“好好给我挑礼物，我要是不满意，你就白天晚上什么都别想做了！” 第46章 礼物 　　晚上bingo去吃了粤菜，红的白的掺着来，苏黎这个“功臣”更躲不了，被轮番灌，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被人忽悠着喝了不少，还是白鸿怕有人兴师问罪，给拦着了些。 　　就是这样，苏黎回家的时候也懵圈了，他脑子不清醒，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只是呆呆的，傻呵呵的笑，还知道跟同事们说不用管他他自己能打车回去，可是打到了车上去坐好，苏黎却脑子发空眼睛发直，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家在哪儿了。 　　出租车司机等了两三分钟也不见他说出个所以然，有些不耐烦：“这地儿不许久停，你走不走？到底去哪？要么给个话要么就下去！” 　　苏黎眯着眼睛使劲想了想，为难地掏出手机来打电话，醉的家都找不着了，难为他还能记住杜锐澜的手机号码：“杜锐澜……” 　　他那把嗓子里好像都掺上了酒气，湿绵绵的：“我家在哪啊？” 　　杜锐澜怕他醉，手机半刻不敢离身，一接起来就听见他家傻猫在对面迷迷糊糊的犯蠢，又担心又好笑：“你家在哪，我怎么知道？” 　　苏黎慢吞吞地想了好一会儿：“哦，那我问问高然吧。” 　　“等会儿！”杜锐澜扶额，这傻东西，早知道就让司机去接了，这会儿再去还得让他等，“你家在百隆湾一号八栋。” 　　“哦。”苏黎说，“师傅，百隆湾一号八栋。” 　　刚才还心生烦躁的司机这下子哑了火，半点不敢耽误，拉手刹挂挡，车子开上了路。 　　杜锐澜不放心，没让他挂电话，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怕他睡着了让人拐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下楼去门口等，这小区不准出租车进入，苏黎那个样子，十成十是找不到家门的。 　　司机将车停在百隆湾一号的正门前，颇具现代艺术气息的古铜色金属字体浮在铁灰色砖墙上，隔离出一片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豪奢。 　　杜锐澜在门口等着，他穿一件长款毛呢大衣，手中还搭了一件，见苏黎从车上下来，便给他披在身上。 　　苏黎看了杜锐澜一眼，傻乎乎地笑了，跟司机说：“谢谢师傅，我到家了。” 　　杜锐澜一手扶着他一手付钱：“傻东西，离你家还有好远。” 　　“没有，”苏黎像个取暖的猫崽一样往他怀里钻，“这不是到了嘛。” 　　杜锐澜垂眸看他，心里酥酥热热的，像泡了温热的水。 　　保安开了巡逻车过来送他们回去，苏黎窝在杜锐澜怀里，安安静静地着路边，他被大衣一裹就露出来一张脸，白皙中透着淡粉色，脸上是一层软软的肉，从杜锐澜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那么长，翘翘的，比女孩子还漂亮。 　　他呆呆地看着路边掠过的花草林木黑漆漆的剪影，杜锐澜就专注地看着他，电瓶车嗡嗡低吟，迎面有冬夜的冷风吹过。 　　好像可以看一辈子。 　　到了楼下，杜锐澜半抱着苏黎想让他自己走，苏黎却不干，搂着杜锐澜的脖子，试图爬树似的爬到他身上去，他蹿了两下，身体却不像猫那么灵活，扒不住，歪歪倒倒的差点就摔趴了，杜锐澜无奈，只能将他抱起来，苏黎伸手搂住他脖子，这才安生。 　　两人进了电梯，杜锐澜抱着他不方便按键，便问他：“还会不会数数？按咱们家楼层。” 　　苏黎想了想，说会，接着便拉长了调子，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一……二……三……” 　　杜锐澜果断地把苏黎往上掂了掂，勉勉强强自己按了按键。 　　到家的时候苏黎已经数到三十七了，还没完没了，直到房门打开，苏黎才停下：“三十九……啊！” 　　一棵圣诞树！ 　　和bingo前台差不多的规模，两米多高，蓊蓊郁郁的一棵松树，上尖下宽，像一条蓬松的绿裙，树上挂满了星星和灯饰，还有许多许多的小福袋，树下面围了个白色篱笆圈，半径有一米多，里面大大小小扔了一大堆礼物。 　　苏黎错愕地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杜锐澜将他放下，苏黎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树上挂的小雪人：“这是……” 　　“不是要礼物吗？”杜锐澜笑着说，“时间太仓促，东西买的也糙，好在数量多，总有你喜欢的。” 　　苏黎傻了一样，摸摸小雪人，摸摸小星星，又解了一个福袋下来打开，里面写着数字24。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迟钝地看向杜锐澜，杜锐澜觉得他这样子呆呆的好像只迟缓的树懒，可爱极了。 　　他指了指树下的礼物盒子：“标了号码的。” 　　苏黎坐在地板上，在一大堆彩色包装纸和印着各种花纹的缎带里刨，终于翻到了号，打开一看，是一台游戏机。 　　苏黎兴奋地叫了一小声，想打开电视玩，被杜锐澜按下：“明天再玩，太晚了，把柚子茶喝了就去睡觉。” 　　苏黎央求道：“玩一会儿吧。” 　　杜锐澜把游戏机拿走：“不行，你喝了酒，再熬夜，明天头疼。” 　　苏黎眼巴巴的看着杜锐澜把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游戏机拿走了，悻悻然：“好吧……那我再拆一个礼物行不行？” 　　“也不行，”杜锐澜说，“你听话了，表现好了，我就给你一次拆礼物的机会。” 　　苏黎疑惑地看着他：“……啊？” 　　“现在，你乖乖去喝柚子茶，然后睡觉，明天就可以拆礼物。”杜锐澜本来没打算弄这么多弯弯绕绕，可刚才突然就想这么哄他玩了。 　　苏黎想给自己争取一下，但是用他那非常不灵光的脑子苦思冥想了半天，无果，妥协：“好吧，我听话。” 　　杜锐澜去给他端柚子葛花茶，回到卧室里却发现苏黎没在，他放下茶杯，叫他：“崽崽？” 　　哪里去了，醉的晕晕乎乎的，杜锐澜怕他出事，到处找，找来找去在猫房里看见了苏黎，他趴在地上，脑袋杵在他最喜欢的帐篷猫窝里，睡着了。 　　杜锐澜：“……” 　　他叹了口气，把苏黎扛回去了。 　　第二天苏黎一觉睡到十一点，起来的时候杜锐澜已经不在床上，只留下掀开了一角的被子。苏黎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肆意舒展开身体，露出被子的手臂和小腿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这才发现自己光穿了一条小内内。 　　苏黎苦思冥想，也不记得自己昨天有脱衣服，那就是…… 　　苏黎一下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使劲蹭了蹭。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苏黎有点饿，他支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脚凳上放了一套居家服，叠的整整齐齐，靠近杜锐澜那一侧的沙发靠背上搭着一条真丝睡袍，应该是杜锐澜早上起床后换下来的。 　　苏黎犹豫了一下，红着脸，伸出手，把那条蓝灰色睡袍一下子扯进了被窝里，窸窸窣窣一阵捣鼓。 　　过了好久，他才钻出来，踩上拖鞋出了卧室。 　　杜锐澜已经吃过了早饭，坐在洒满了阳光的小吧台处用平板看财经新闻，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便关掉界面：“醒了，饿不饿……” 　　看到苏黎身上的衣服，杜锐澜把即将出口的话给生生忘了，那睡袍他穿了一夜，现在披在苏黎身上，下摆垂到了脚腕处，袖子也掩住了指尖，苏黎有点不好意思，眼神游离，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摸一下鼻子扯一下腰带。 　　苏黎见杜锐澜盯着他看，虚张声势地大声说：“怎么啦，许你脱我的衣服，不许我穿你的衣服吗？” 　　许，当然许，不过这两件事怎么看都是便宜了同一个人啊，杜锐澜忍着笑：“我的衣服你随便穿，不过一码归一码，你的衣服可不是我脱的。” 　　苏黎立刻反驳：“不可能，我虽然醉了，但是没断片儿，我肯定没有自己脱衣服。” 　　还说没断片儿，“真不记得了？”，杜锐澜看着他，带着笑意慢慢说，“我问你要不要洗澡……” 　　“别、别说了！我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咳……”苏黎脑子里突然有碎片一闪而过，他隐约抓住了一点，杜锐澜还真没诓他，他没脸在这待着了！ 　　杜锐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我去热饭。” 　　昨天他问苏黎要不要洗澡，苏黎趴在床上上没个反应，似乎是已经睡熟了。就当杜锐澜准备去湿条毛巾过来给他擦擦算了的时候，苏黎突然应了一声好，自己一件件把毛衣衬衣裤子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非要把衣服叠起来。 　　杜锐澜劝也劝不住，帮忙也不让帮，只能由着他叠，喝醉的人手不稳，苏黎嫌叠的不好看，还拆开重叠，杜锐澜就在那看着他，***的，慢悠悠的，叠了半个多小时的衣服。 　　简直了……杜锐澜一边把饭菜放进微波炉，一边摇头。 　　苏黎埋头洗了半天才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洗到杜锐澜的饭都热好了，在外面催他，才慢吞吞走出去。 　　桌上摆着牛腩饭和两碟下饭小菜，不像是阿姨的手艺，苏黎坐下拿起筷子，没话找话：“你做的？” 　　杜锐澜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买的，我哪会做饭，前些阵子千辛万苦学着做了两次猫饭，还没人买账，就赏脸吃了半口。” 　　苏黎嫌弃：“你自己尝尝猫饭是什么滋味，你……你给我做过猫饭？” 　　杜锐澜不说话，只是笑。 　　苏黎瞠目结舌，天呐，言通集团的大总裁，给他纡尊降贵地做过猫饭！ 第47章 草莓 　　吃了饭，苏黎又对那棵圣诞树蠢蠢欲动，在杜锐澜的许可下拆出来了一支腕表，百达翡丽的，表盘上是许多重叠着的齿轮，一一咬合，或快或慢地转动，连带着时秒分针的走动。 　　苏黎觉得很酷，高高兴兴地收起来了，然后拽着杜锐澜去影音室陪他打游戏，杜锐澜嘴上说着小孩子玩意儿，身体却很诚实，和苏黎在里面一玩好几个钟头，要不是苏黎输太多了耍赖，估计能一直玩到吃晚饭。 　　杜锐澜去厨房里洗水果，哗哗的水声停下，他端着一盘草莓出来，挑出一颗塞进苏黎嘴巴里：“玩不过就耍赖，几岁了崽崽？” 　　苏黎被草莓怼了一嘴，冰凉凉的，一口咬下去香甜软滑，小小的草莓籽咬起来咯吱咯吱的，口感好极了，他吃完了一颗草莓，才不服气道：“我耍什么赖了！” 　　杜锐澜在苏黎身边坐下，也捡了一颗草莓，笑笑：“也不知道是谁，打不过了就冒耳朵，还拿尾巴缠我手腕……” 　　苏黎恼羞成怒，扑过去抓起一颗草莓就囫囵塞进了杜锐澜的嘴里，杜锐澜伸手将他捞在怀中，咬着草莓闷笑起来。 　　苏黎趴在他身上，与杜锐澜的脸相距不超过二十公分，杜锐澜形状凌厉却眸光柔和的眼睛倒映着苏黎的面容，色泽浅淡的薄唇张开，露出一线雪白的齿列，还有其中咬着的艳红的草莓，看得人心旌动摇。 　　苏黎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傻愣愣地看了片刻，突然凑近了，在杜锐澜叼着的那颗草莓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杜锐澜眸中掠过一丝捕食者一般的狼光。 　　苏黎一慌，手在杜锐澜胸前一撑，慌慌张张的跑得远远地去一边坐下了。 　　杜锐澜将齿间的草莓收回口中，吃掉了，甜中微酸的果汁在口腔中爆开，将鲜活的气息泼洒在每一枚味蕾上。 　　这天阿姨请了假，杜锐澜本想带苏黎出去吃，苏黎犯懒不想动，于是叫了餐厅的外送，八百多一份的蟹黄面，十只蟹一碗面，金灿灿的一小碗，表面洒了一层金箔，闻起来便令人食指大动。 　　苏黎吃得肚子滚圆，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消食，杜锐澜偷的半日闲，这会儿又有电话打进来，便去客厅阳台上接电话了。 　　苏黎瘫在沙发上，看看灯，看看天花板，又看看那颗绿油油的圣诞树，突然间爪子就有点痒，他翻身坐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这树枝杈丛生，看起来很好爬的样子…… 　　等杜锐澜挂了电话，拉开阳台的推拉门，还没进屋，就听见一声惨叫：“喵嗷！” 　　救命！ 　　杜锐澜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间，却看到苏黎挂在圣诞树的尖尖上，那里的枝桠还没成年人指头粗，能禁得住苏黎这只实心胖猫才怪了，如今已经被压得弯向了地面，苏黎四爪并用地抱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危险至极。 　　苏黎浑身的毛都炸了：“喵嗷！喵嗷！” 　　杜锐澜又好气又好笑，快步走过来：“你没事上树做什么！” 　　圣诞树两米多高，被苏黎压弯了尖，刚好杜锐澜一抬手就能接着它，苏黎狼狈地夹着尾巴，仓皇失措地扒住了杜锐澜的手。 　　杜锐澜把他抱下来，顺了顺他炸蓬蓬的毛，苏黎喵呜喵呜的叫着，一副可怜样子，四爪死死的勾着杜锐澜的衣襟，试图刨个坑钻进去。 　　妈的，两米多高啊，他一跳上去那树枝子就往下掉，吓得他四爪乱刨，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差点就吓死在这破树上了。 　　脚踏在实处，苏黎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了，劫后余生，缓了片刻，朝着那棵圣诞树凶巴巴的哈了一声。 　　杜锐澜哭笑不得，揉着他雪团一般的爪子：“这怪树吗？” 　　苏黎转过头来，冲他也呲着牙哈了一声。 　　“凶我？”杜锐澜挑挑眉，一口咬住了小猫咪毛绒绒的耳朵。 　　苏黎：“！” 　　苏黎拿前爪推杜锐澜的脸，软软的肉垫踩在脸颊上，不像拒绝，倒像是撒娇。 　　杜锐澜想把他的小猫咪给吃掉。 　　可惜不行，他遗憾地松开了苏黎，白色的大猫咪跳到一边去，抖了抖毛，在沙发上趴下了，两只前爪揣在怀里，大尾巴一扫一扫。 　　杜锐澜去捉他的尾巴，苏黎察觉到，躲了两下，他这尾巴又大又蓬松，松鼠似的，目标实在太大，一不留神就被杜锐澜抓在了手里，苏黎一翻身，支棱着两只前爪和杜锐澜的手搏斗一番，最终被挠下巴挠了个爽，躺平不动了。 　　苏黎腹部的毛是全白，没有背部那么顺滑，更细软更蓬松，加上猫咪的体温比人要高，杜锐澜将手放在他肚子上，热热软软的，手感好极了。杜锐澜揉了一会儿，感受到手下传来咕噜噜的动静，再揉，就睡着了。 　　两人在家里腻了两天，时间刷的一下就过去了，转眼周一上班，早上苏黎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去的两天，记不清楚都干了什么事情，只觉得甜。 　　揣着这份甜，苏黎喜滋滋地去上班了，依旧是上午在店里，下午去公司，苏黎心情好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对劲，高然更是直白：“一脸春色。” 　　苏黎白她：“就你酸！” 　　中午在店里吃了顿麻辣烫，又到后面小屋里睡了一觉，虽然是苏黎睡惯的床，却哪哪都觉得不舒服，也不香，苏黎走之前还把被子给晒了晒。到了公司一进办公室，苏黎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平时大家忙忙碌碌的，说话声打电话声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总是有点热闹，这会儿除了些细微的鼠标键盘的动静，房间里有点静。 　　正纳闷着，就听到白鸿办公室的方向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训斥：“大家的工作量都是一样的，你加班，是因为你效率低，公司为什么要为你的低效买单？” 　　苏黎往那个方向看去，瞳孔一缩——是庄依然。 　　她垂着头站在白鸿的办公桌前，肩头微微耸动，白鸿没有独立办公室，只有一块办公区，和整个公司的人都在一个大房间里，这样一来，小庄几乎就是在全公司的人面前挨训，她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么丢脸。 　　苏黎屏气敛神，回到自己工位上，悄悄给同事发消息：小庄怎么了？ 　　“所有人都做得好好的，只有你有这么多问题，你不反思一下自己，看怎么提高效率，还找我来闹，你这是什么行为？你希望我怎么做？来，当着同事们的面，你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黎的手机一震，对方回复了：我淦，我不知道小庄怎么得罪老白了，昨天她跟我说最近工作量好大，问我有没有感觉，我说就正常啊，除了前一阵子牛肉发售的时候有点累，这一阵子还挺闲的 　　又发来一条：她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加班……有的工作老白会直接跳过岚姐交给她，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要提拔她来着，后来才觉得不对劲。这个周六老白还让她做直播复盘，她连图带表做了七页，老白说少，她搭了一个周末进去做，今天上午过来交了，老白让她明天八点前把PPT做了，她去找老白说工作量有点大，就这样了 　　苏黎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可怜巴巴的。 　　这是怎么了？ 　　白鸿还在说什么，庄依然哭着，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发慈悲般摆了摆手：“回去吧，好好想想，社会和家里不一样，就是这样的，你不努力，有的是人比你努力，我说这些不是害你！” 　　庄依然捏着一沓文件走回来，拉开椅子坐下，还在小声啜泣。 　　苏黎递过去一张纸巾，庄依然接了，却没擦，将脸埋在胳膊里。 　　过了一会儿，庄依然抬起头，去洗了把脸，苏黎听到她的小隔间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打开手机想问问她，却还是没说话，点了两杯奶茶，分了一杯庄依然经常点的芝芝芒芒给她。 　　下午过得似乎很寻常，白鸿又叫了采购的负责人过去，隐隐约约的好像在谈生骨肉供应商的情况，别的都与平时一样，下班后苏黎坐在杜锐澜的车上，收到庄依然的消息。 　　小庄小庄天下无双：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苏黎说不好奇是假的，庄依然不说他不问，现在庄依然想说了，他便回复：为什么？ 　　小庄小庄天下无双：他和卢静搞在一起被我看见了，他老婆开美容院的，我姐是她员工 　　苏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庄小庄天下无双：他怕我告状，先当着大家面来这么一出，如果真的被他老婆找上门来，到时候就说我记恨他、瞎编乱造呗 　　小庄很快把那几条消息全部撤回了，这些话本来也不该和同事说的，大概实小庄憋狠了，又自觉能信得过苏黎，才找个人倾诉。苏黎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没说话。 　　突然车顶的小灯被打开，苏黎看向杜锐澜，听到他说：“车里太暗，伤眼睛。” 　　苏黎默默地把头靠在杜锐澜肩膀上。 第48章 危机 　　杜锐澜那一棵圣诞树看着其貌不扬，实际上内有乾坤，苏黎这几天又是撒娇又是亲亲抱抱又是冒耳朵摇尾巴的，把上面的三十六个福袋都给拆了，从耳机平板到限量版球鞋，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百来万。 　　杜锐澜自己的说法，平安夜那天趁着苏黎他们出去聚餐，在楼上的商场里随便买的。 　　太凡了，苏黎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却万分宝贝地把杜锐澜送的表给戴了起来，在小狸家里装模作样地看了好几回时间，叫店里的人给他夸了一个遍才罢休。 　　然而下午到了公司，苏黎的心情就没那么明媚了。这几天小庄又被明里暗里地欺负了几次，说她不适合这边的工作，要调岗到工厂那边去，前天发了工资，庆功宴上说好了的奖金，人人都有，偏她没有。 　　庄依然也是家里头娇生惯养的女儿，又不缺钱，凭什么受他这样的欺负，拿到工资当天下午就提了离职单，直接拍在了白鸿桌子上，白鸿倒像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似的，装模作样地留了两句，一边摇头叹着年轻人沉不下心来做事，一边把单签了。 　　这不免让公司里也有些人心浮动，庄依然年纪虽然小，但是也是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在这里的老人。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撑着没走，如今挺过来了，却因为一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把人排挤走，让人寒心。 　　这两天庄依然在做离职交接，她手头的一部分工作要转到苏黎这边，其中就包括微博号的运营，苏黎本来就负责公众号，两边大同小异，交接起来没什么难度。 　　这天下午，苏黎先将邮件处理一番，接着便打开微博，想看看留言，微博他第一次玩，比公众号新鲜。 　　然而一登录上bingo的号，打开标着99+的消息栏，苏黎就傻了。 　　且不说那长长的@和评论，就单看里面的私信，长长的一页，划了老半天都划不到头，更要命的是私信的内容…… 　　“卖毒粮biss！黑心商家一生黑！” 　　“吃了你家猫粮，我猫上吐下泻，往医院填了三千多，网红没一个好东西！” 　　“[图片][图片]诊断书我给你放这了，你们客服还死不认账，祝早日倒闭/微笑” 　　“已投诉315，希望奉孝好好整顿一下猫粮市场，杜绝你们这种辣鸡厂家！卖毒粮把猫都吃死，钱都花在铺天盖地打广告上” 　　…… 　　苏黎看到这些留言，脑海一片空白，字读进去了，一时半会儿却没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他愣愣地往下划了划，接着退出界面，确认了一下，这的确是bingo的微博号。 　　可这怎么可能！配方是苏黎给的，产品的同事对应着做出来，经过了第三方机构的检测才量产的，就连苏黎自己店里的猫，也都是吃bingo的猫粮，从来不见有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大规模爆发这样的反馈？！ 　　苏黎慌乱地切出微博，打开公众号后台，果然也是一片诘责之声，有的是受害者，有的是单纯质问，苏黎立刻就要找岚姐汇报，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馈，负责电商平台的晓晓就白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岚姐，渠道上的店家今天收到大量反馈，说我们的猫粮吃出了问题，好多消费者在要求赔偿，岚姐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太慌了，声音也没有控制住，众人都听见了往这边看过来，有不少人低头搜索网上的消息，议论声低低响起。 　　岚姐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你先别慌，好好说清楚，猫吃了怎么了？集中反馈的吗？哪一款猫粮？是不是同一批？” 　　晓晓答道：“说猫吃完后呕吐拉稀，萎靡不振……” 　　苏黎接道：“主要是牛肉款，是今天凌晨两点开始集中爆发的，那会儿没什么热度，现在已经有话题要上热搜了，批次还需要统计。” 　　岚姐果断道：“这事儿不对。晓晓你去找销售那边，让他们赶紧统计一下出问题的批次信息，看是不是同一批，苏黎把评论反馈的信息汇总一下，我去找白总。” 　　苏黎说了声好，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岚姐，让采购和工厂同步排查一下原材料的问题，产线先停了吧。” 　　岚姐看他一眼，点点头：“你……你跟我过来吧。” 　　他们两个匆匆到白鸿办公区去，岚姐将情况三言两语一说：“我已经让人去排查出问题的这一批猫粮的情况了，事情还不明朗，先把产线停了吧。” 　　白鸿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先把消息压住，苏黎，你想办法去找点水军什么的，把媒体上的消息压下去，千万不要弄出新闻来……” 　　他话还没说完，庄依然便走过来，没什么表情地扔下一句话：“鲜然传媒刚打电话要过来采访。” 　　白鸿立刻道：“拒掉！不管什么公司，都不要接！苏黎，快去处理一下，消息一定压住！” 　　不等苏黎说话，岚姐先问出来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白鸿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往外走：“没办法就想办法，无论如何要把影响降到最低，公司才刚刚起步，不能出这样的事故。” 　　苏黎当然没办法，白鸿就差直接冲他说让他去找杜锐澜了。 　　苏黎却不这么觉得：“白总，我觉得不能这样。我们就算能把官方媒体的消息撤掉，消费者的嘴也是堵不住的，这和明星丑闻不一样，很多人手里都有实锤，越是压制我们的口碑越差，况且还有那么多自媒体为了热度什么都可以不要，最重要的，我不相信我们的猫粮有问题……” 　　白鸿似乎急着出去，被苏黎这样拦着，眉头皱的更厉害，在额心夹出深深的两道褶子：“不压着，让新闻发酵吗？你想怎么办？” 　　苏黎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来源去脉……” 　　“我当然知道要把事情的来源去脉弄清楚！”白鸿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将苏黎和岚姐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更加难看，“我是老板，听我的！” 　　说罢他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苏黎和岚姐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岚姐沉默了几秒，道：“白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正常如果猫粮出现了品质异常，也是陆续有消费者进行反馈，至少会给我们一个反应的时间，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集中的大规模的爆发负面舆论，而且大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索赔而是发泄情绪，这不对劲，应该是有人在搞我们。” 　　苏黎抿了抿嘴唇，坚持：“如果是有人在黑我们，就更应该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么大规模的食品安全问题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按理说他一个打工的，老板说什么就照做就是了，可或许是因为他拿了公司的股份，或许是这公司就是靠着苏黎的猫粮配方才一步步发展起来，也或许是从bingo被收购到今天，每一次成长都有他的付出，他已经不能将bingo当成一个单纯的别人的公司了。 　　岚姐何尝不知道苏黎说的有道理，可她跟了白鸿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执拗的很，她也不期望着能改变他的主意，只是拍了拍苏黎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舆论不能放任不管，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苏黎只得回到座位上，他平复了半天心情才又一次打开了微博的后台，然而翻看了没有几条，就忍不住又愤怒起来。 　　什么“毒粮”、“网红”、“虚假营销”、“无良商家”，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铺满了整个屏幕，每看一条，苏黎就想抄起键盘来反驳，但又只能生生憋着，快要憋得呕血了。 　　苏黎看了没五分钟就气得看不下去，腾得站了起来，推开椅子便往外跑，庄依然在一边玩手机，见状喊了他一句：“苏黎你干嘛去？” 　　苏黎咬着牙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和同事们付出了无数心血做出来的猫粮，如今被人骂的像是一堆垃圾，他看着难受！ 　　苏黎跑到走廊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拼命的做深呼吸，反复安慰自己都是污蔑，是造谣他们一定可以澄清的，他们的猫粮一定没有问题的。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满屏的辱骂责怪，和一些过去的场景。 　　有他在小狸家让猫咪们尝猫粮，有产品部的同事加班加点研究配方，有岚姐带着他们为了一个文案争上一个小时，有采购的同事为了确保供应商的资质不远千里跑到外省去现场勘测…… 　　更有一群人捧着手机盯着电视猫粮的销量，他们曾经为了从零到一而欢呼，为了销量第一次上五位数庆祝，为了新猫粮的发售卖到空仓而激动…… 　　苏黎接受不了自己用心浇灌出来的哟芽刚露了个尖尖角就被风沙摧折，他转身去找白鸿，没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转，终于在走廊的另一端找到了他。 　　苏黎打好了腹稿正打算冲上去和他讲明白道理，却突然听到了白鸿讲电话的内容，顿时怔愣在了原地。 第49章 鸡肉 　　“……就算肉里面有病毒，经过脱水炮制之后也没问题了，当初要不是你这么跟我说，我怎么会买你的鸡肉？挣钱的时候你抢着上，这会儿又说这种话！” 　　白鸿的声音又低又急促，他面朝着墙壁微微躬着身子，手拢在嘴边，像是怕人听见什么似的。苏黎走近了才听到了几句话，隐隐约约的，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足以令他心惊。 　　这次的毒粮事件，看起来，是和白鸿脱不了干系了！ 　　苏黎握紧了拳头，站在走廊当中，一动不动。 　　“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就直说了吧，当时我们谈这件事情，我是有录音的，你要是不怕我大可以……喂？喂？” 　　白鸿气得猛捶了一拳墙壁，骂骂咧咧地转身要回去，刚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苏黎。 　　他吓得倒退两步。 　　苏黎咬紧了牙关，半晌才开口质问道：“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病毒？” 　　白鸿脸色很是难看：“什么什么病毒！哪听来半截话就胡言乱语！叫你做的事情没做的怎么样，跑出来听我打电话干什么！” 　　苏黎上前两步，既然白鸿也清楚他和杜锐澜是什么关系，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你为什么让我去压新闻，而不是停线调查，你不是心虚是什么！倒底怎么回事！” 　　白鸿当了这么久的领导，没见谁这样顶着他说话过，当即也怒了：“停线，你说得简单，你知道机器这一开一关需要多少钱吗，你当是跟你们家电灯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调查出来有问题你又要怎么样？现在猫粮已经流通出去了，把影响降到最低才是要紧事，不懂就闪开！” 　　“我是不懂！”苏黎也拔高了声音，“我没管过公司，但我知道做猫粮这种给宠物入口的东西是得凭良心做事的！岚姐说是有人黑我们公司，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应该拿出证据来打他们的脸，而不是去花钱弄什么水军！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就停线整改！反正怎么都不该是你这样子！” 　　白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他。苏黎声音有些太大了，本来办公室众人看到苏黎好一会儿不见踪影就犯嘀咕出来找，这会儿循着声音过来，见苏黎和白鸿起了争执，都吓得够呛，连忙上来劝苏黎：“这是干什么呢？” 　　来拉人的是产品部老大，平时常常找苏黎的，给两人垫了个台阶：“公司被人这么攻击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苏黎你性子太急了，快点给白总道个歉，咱们慢慢处理，自己的东西咱自己清楚，不怕他们造谣的。” 　　苏黎被他半拉半拽着回了办公室，岚姐看见便问道：“怎么了，刚好像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 　　产品老大道：“跟白总顶起来了，你快好好说说他吧。我们刚拿到工厂统计的批次信息，都集中在这两周出产的牛肉口味上，我现在就送去第三方检测。” 　　岚姐朝他点点头，等他走了，转过头对着苏黎便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小声道：“按理说我不该这么教你，但是姐跟你说句实在话吧，白总他就这样，公司不是咱们的，咱们就拿人钱财给人办事，你啊……太实诚。” 　　苏黎还想争辩，岚姐却道：“我知道，我也觉得你想的对，要不然我何必带着你过去？可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能建议，但最终怎么执行还是得看领导的，你按他的做，搞砸了，你没有责任，但是要按你的走，对了错了好了坏了，你都没好果子吃。” 　　苏黎咬咬牙，不说话了。 　　岚姐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好好消消气儿。” 　　苏黎垮着脸回到座位上，庄依然看见他，忍不住也跟着吐槽了两句：“你跟他吵什么劲儿，丫傻逼一个，脑子里二斤水没倒干净。” 　　苏黎在自己座位上闷头坐了一会儿，止不住地琢磨白鸿刚才说的那事，越想越觉得气闷，只想一走了之，手头的工作也干脆扔到了一边，扯了张A4纸一边圈圈划划一边打腹稿写辞职信。 　　“笃笃”两声轻响。 　　苏黎还当是谁又来烦他，凶着脸抬起头，却愣住了。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还闹哄哄一片的办公室里此时静得出奇，几乎是一丝声音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勾勾地往这边看。 　　杜锐澜瞥了一眼，看见苏黎纸面上横七竖八的句子，什么“不仁不义”、“与初心相悖”等等的话，一股子直愣愣的中二气息，忍不住笑了，他将那张纸抽出来倒扣在桌面上，道：“来。” 　　说罢便走了出去。 　　周边的人还傻着，庄依然一双眼睛瞪得比猫眼睛还溜圆，苏黎吸了吸鼻子，跟着杜锐澜出去，刚一踏出办公室的大门，后头“轰”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杜锐澜伸手牵苏黎的手，苏黎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杜锐澜一顿，停下脚步，不满地看他一眼，朝着苏黎伸出手。 　　苏黎别别扭扭的，扁着嘴，把手背在背后。 　　杜锐澜笑了：“你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跑我这儿来耍脾气，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崽崽？” 　　苏黎不吭声。 　　杜锐澜凑近了，在他鼻尖上轻轻拧了一下：“窝里横。” 　　说罢便牵着他的手，领着苏黎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苏黎快走两步与他并肩，哼哼唧唧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杜锐澜按了电梯：“怎么知道你和白鸿吵架？那我当然是有自己的渠道。” 　　苏黎哼了一声：“怎么，你还往我身边安插探子吗？谁？小庄？是不是天天跟你报告我的衣食住行，连我下午茶吃了几块菠萝几块火龙果都要跟你报告清楚？你真变态！” 　　电梯门开了，杜锐澜按着开门键，让苏黎进去，随后自己也跟了进去：“我用得着吗，这整个楼都是我的。再说了，你的衣食住行，有人比我更明白吗？” 　　他轻轻掐了一把苏黎的腰：“昨天晚上又穿我睡衣了是不是？” 　　苏黎脸涨得通红，却死昂着头不肯输了气势，将外套的领子一扒，露出里面衣服的一圈领沿：“怎么了，我今天穿的毛衣也是你的，不给穿吗？” 　　杜锐澜看了一眼，贴着苏黎白皙修长的颈子正是一片柔软的浅灰色布料，是他秋天时买的底衫，顿时心里一燥。 　　“给穿，怎么不给穿，”杜锐澜咬着牙，用气音道，“这么喜欢穿别人的衣服，以后一件也不给你买。” 　　苏黎扳回一局，趾高气昂地抬着头，不说话了，却也不见刚才那副低落颓丧的可怜模样了，跟个丢了玩具的小猫崽似的，怪可怜。 　　到了杜锐澜办公室，苏黎问他：“bingo的事情，你知道了？” 　　杜锐澜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打算替你解决。” 　　苏黎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确实也没指望杜锐澜出面为他做什么。 　　但杜锐澜却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张纸，摆在了苏黎面前：“我把这个给你，剩下的，就看你自己。” 　　苏黎疑惑地瞥了杜锐澜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纸张，只读了题目，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楼下，bingo办公区。 　　苏黎一走，众人就炸了，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我去，好帅啊，身材绝了，还贼有气势，那是谁啊，咱们公司的？” 　　“杜总你都不认得？你就算完全不看财经新闻也应该对自己顶头上司略知一二吧？” 　　“草，真假？我脸盲……” 　　“对杜总脸盲的那怕不是瞎……不是，杜总来这干什么，他为什么叫走苏黎？他跟苏黎什么关系啊？天呐，苏黎认识杜总为什么还在这儿呆着啊，言通旗下的房地产子公司都富得流油了。” 　　“了不得了，我觉得咱们公司要出大事……” 　　“我没得罪过苏黎吧，我的天，这通天的人脉真是绝了。” 　　…… 　　卢静坐在一边，脸上带着震惊又兴奋的笑，和同事们讨论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杜锐澜的八卦，手却不自然地轻轻搓揉着一张单据的边缘，直把那张纸都给揉皱了。 　　众人议论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对苏黎的好奇简直冲到了顶点，一个个无心工作，翘首以盼地盯着门口，只等着苏黎回来好好摁着他盘问一番。然而没等苏黎回来，白鸿先回来了，阴沉着一张脸，大家不敢触老板的眉头，都低着头佯装工作，眼角却还是时不时的往门口瞟。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苏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瞬间，许多目光便投向了他，其中也包括白鸿的。 　　他冲动了那么一下，这会儿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跟苏黎起冲突，现在见他下来了，勉强堆起来个笑，起身走过去，想叫他出去聊，苏黎却没应。 　　他侧身躲了一下，冷冷地对白鸿道：“把东西收拾收拾，今天就去总公司人事处办离职手续吧。” 　　白鸿一愣：“你说什么？” 　　苏黎扬了扬下巴：“这会儿通知邮件也应该发出来了，从现在开始，这公司，姓苏了。” 第50章 换将 　　苏黎话音刚落，任命邮件随之而到，办公室里咔嚓咔嚓一片鼠标点击的声响，接着便是一片安静，众人已经全然是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状态，只有面面相觑。 　　“你……”白鸿勃然色变，如遭晴天霹雳，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苏黎却一反之前和软的样子，横眉立目地与他对视。 　　白鸿脸都气得涨红了：“你别以为你跟杜总有些关系就能横行霸道了，我是bingo的总经理，签订了正规的劳务合同，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说把我辞了就能辞了？做出这种色令智昏的事，就不怕我曝光你们！” 　　苏黎毫不示弱：“为什么辞退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拿出一沓纸，狠狠砸在白鸿的胸口：“当着这么多同事，我给你留个最后的体面，你别不知好歹！” 　　白鸿没去接，那一沓纸纷纷扬扬落了满地，上面只看见大片的表格和密密麻麻的数字，打眼一看似乎看不出什么来，可白鸿做惯了伪账，只一眼，脸就白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了卢静一眼，对方没与他视线相接，而是偏过了头。 　　白鸿抖着手，蹲下去捡散落一地的纸张，有几张飘飞的太远，跑到了桌子底下，他便费力地弯下肥胖的身体，探到桌子下面去捡拾。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着，却人人都定在座位上，没有谁出来帮他。 　　苏黎站在门口看着白鸿狼狈地捡着纸，心里冒出来一丝对他的同情，可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前方的文件上，那一丝同情便迅速地消弭无踪了。 　　那是之前扩产能的时候购买机器的发票，白鸿和机器的厂家事先做好了协定，在原有价格上往上报高了20％，多出来的利润白鸿和对方七三分。 　　一台机器两百多万，一共买了四台，光着一进一出，白鸿就能吃下一百多万。 　　这还仅仅是众多铁证当中的一个。 　　可以说但凡是经过了白鸿的供应商，大到机器生鲜，小到几分钱一个的包装袋和纸箱，采购同事报上来，白鸿必然会从中刮去一层油水，拿到这个数字，苏黎粗略一算就知道，生产一箱猫粮白鸿至少能赚一成利。 　　这样还不够！因为卢静做财务，金钱往来上都有她给平账，白鸿吃回扣还不行，虚报伪销、挪动公款，从公司内部昧了，还有外面供应商与厂家给的贿赂…… 　　苏黎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近两个月才有了点名气的初创公司，能有这么多的油水可捞！ 　　而今，这些钱都堵不住他的胃口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又想了个歪主意，从原材料上以次充好，再多划拉一些钱过去…… 　　苏黎咬紧了牙。 　　白鸿终于捡到了最后一张，他在苏黎面前俯身，苏黎看着他宽胖的背，油然而生一股厌弃。 　　白鸿直起身子，对苏黎道：“我自认对你不薄……” 　　“你对我不薄是因为想靠着我多从杜锐澜那里要钱！”苏黎不想听他打感情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白鸿听他喊杜锐澜的名字如此自然熟稔，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拿着他的一沓子“罪证”，低着头走了。 　　苏黎冷道：“站住，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白鸿猛得回过头。 　　“半个月之内把钱凑齐，否则我会起诉你。”苏黎微微扬着下巴，自然而然地带出来三分矜傲，与往日单纯无辜的样子截然不同，“诚合的大名，你应该是听说过的。” 　　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顶级律所，国内八大“红圈”律所之一，有人说在诚合哪怕干上一年的法律检索，出来也能在业内横着走。季平清正是诚合的高级合伙人，也是杜锐澜的御用律师。 　　白鸿本就刷白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极了，他嘴唇抖动着，额前渗出些汗水，张口几次，最终只是说：“半个月，我先凑一部分给你。” 　　白鸿走了，办公室里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抬着头看向门口苏黎的方向，他握了握拳头，走过去，对卢静道：“把他的东西收拾好，给他送过去。” 　　卢静一凛，随即点了点头，手脚利落地去将白鸿在办公区的私人物品找了个大纸箱收敛好，抱着跑了出去。苏黎走到白鸿空荡荡的办公桌前，看到桌面上放了一张辞职函，署名是卢静。 　　他随手捡了根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定了定神，苏黎点名：“磊哥？” 　　产品部的老大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绷直了身子：“在呢。” 　　苏黎道：“问题产品已经送去检测了吗？” 　　刘磊道：“已经送去SGS检测了，预计三个工作日内出结果。” 　　苏黎道：“给他们加急费，24小时内一定拿到结果。工厂立刻停线，冻结成品、在制品和库存原材料，排查所有原材料的质量问题，尤其注意鸡肉。岚姐，通知所有渠道商，所有消费者反应的质量问题，只要有购买证明而且属于问题批次，都做退货处理并且保留凭据。曹宇，你把所有供应商的资料都整理好拿给我，备注好哪些白鸿做过修改。” 　　苏黎一口气说完，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吗？” 　　没人说话，苏黎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 　　说罢他便握着手机离开了办公室，众人则迅速从震惊当中回复过来，简单地议论了几句，便有条不紊地开始按他的吩咐开展工作。 　　 　　苏黎出了办公室的门，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便一溜小跑到了卫生间里，狗狗祟祟地关上了隔间的门，拿起手机，屏幕亮起，赫然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喂喂喂？” 　　杜锐澜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在。” 　　苏黎紧张道：“妈呀，我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没有，非常好。”杜锐澜夸奖他。 　　苏黎拍了拍胸口：“我反复背了好几遍，还好没忘词，要不然就尴尬了……哎，我是不是可威武可霸气可帅了？是不是特别霸道总裁？我觉得我超级A的，可以说是宇宙总攻了，太帅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迷上我了……” 　　杜锐澜不说话，只是笑，苏黎一个人喋喋不休，他刚才太紧张了，这会儿又兴奋过度，不倒出来非憋坏了不可。 　　而此时，云锦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中，一男一女正在低声而激烈地争执，一个大大的装满办公用品的纸箱扔在二人脚边。 　　卢静烦躁道：“你以为凭杜总的本事，我能瞒得过他吗？” 　　“瞒不过他那你就把我卖了？哪怕多拖延一些时间，先把苏黎稳住，我们也好想个办法，不至于这样被打个措手不及……”白鸿并没有马上离开，在车里连抽了三四根烟，此时头发凌乱、浑身烟味，形容狼狈。 　　“这是经济犯罪你知不知道！”卢静没忍住，声音大了一些，随即又怕人听到，强行压低了，“如果杜总起诉我们，我们是要坐牢的！我这样做才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只不过是赔钱而已……” 　　白鸿暴躁地又拿出了一支烟，没点，只是捏在手里揉搓：“赔钱，而已？那是个小数字吗？这么阔气你怎么不自己掏？” 　　卢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钱可没进我兜里！” 　　“是没进你兜里，那你现在住的房子、你开的车、你背的包都是哪来的！”白鸿不耐烦地低吼。 　　“房子写的谁的名字？车又写的谁的？”卢静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声音都尖利了起来，“倒是打胎的钱都花在我身上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说了不让你怀孕！”白鸿像是被刺激到了，困兽一般来回踱步，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才在我老婆面前抬起头来，这下全完了……” 　　庄依然躲在远处的一辆黑车后面，默默将一段视频发给了她姐姐，她躲得远，声音不是很清楚，但两人争执的那几句，其中的关键字却能听得明明白白。 　　很快她姐姐便发了一串感叹号过来。 　　庄依然打字：你之前不是说我没有证据，他老婆不会信的吗，这就是证据。 　　对方回复：天，白鸿还真敢啊，他可是我们老板家的上门女婿……我老板俩娃都是跟她姓的，就你们那个公司还是我们老板出钱给开起来的，白鸿玩砸了好几个小公司，本来说这个要是也破产了就让他在家看孩子来着，没成想让言通收购了 　　庄依然：没什么不敢的，可能就是在家里做小伏低太憋屈了吧，出来就想在别人身上找补找补 　　她姐也知道之前的事：确实够恶心的，你放心，我想办法把这个视频发到我老板那里去，我老板会收拾他的。你自己好好的，不想干就换个工作，或者在家休息一阵子，姐养你 　　庄依然露出一个微笑，眉宇间纠结多日的沉郁不忿之气散去：你算了吧，就你那点工资，养你自己都够呛。我还是问问我新老板愿不愿意把我的辞职信给撕了吧 第51章 财务 　　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十点，此时距事发已经三十多个小时，舆论迅速发酵，加上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这次的“网红猫粮翻车事件”的影响范围逐步扩大，不仅冲上微博热搜，更引发了一次对网红营销的讨论。 　　各路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波热度，公众号、知乎等各平台上随处可见类似于“被网红食物祸害的中国人”、“被网红美食侮辱了智商后，我戒除了糖瘾”、“99％的网红产品，都是见光死”等等这一类的文章。 　　说实在的，这事儿确实有点冤，当初开直播的初衷本来只是通过解答宠物相关问题带一下货，结果硬生生被小关的热度和苏黎的颜值给弄成了网红猫粮，但是不可否认，这次直播的确是给bingo带来了量上的飞跃。 　　拿到检测结果，产品部负责人张晓磊立刻找到苏黎，苏黎拿来一看，脑子“嗡”的一声，再结合之前工厂反馈上来的原材料状况和杜锐澜给他的白鸿受贿的记录，这次问题的根源，就是出在了鸡肉上。 　　牛肉口味的猫粮并非纯牛肉，原材料中还是以鸡肉为主，当然这点也在配料表中写得很清楚，之前采购定好的鸡肉供应商是H市的一家有名的冷鲜肉厂，他们从郊区的养鸡场拿货，出栏的成鸡在屠宰场现杀后处理好通过冷链运输到bingo的冷库。 　　但是白鸿在前不久，突然换了一家供应商，这家肉厂名不见经传，昨天采购员工连夜调查了才知道，这是一家专门从养鸡场收购瘟鸡、病鸡、死鸡的肉厂，这些鸡本来应该由专业人员低价回收做焚烧填埋处理，但肉厂会给养殖厂主稍高于回收价格的收购价，许多养殖厂主为了减轻损失，就会选择偷偷卖给他们，再由他们卖去黑心商贩那里，制作成食物出售。 　　这次出问题的鸡肉，就是来自某个养殖场中感染疫病成批死亡的病鸡。 　　苏黎和各部门负责人在会议室里开会，听到刘磊的陈述，采购部负责人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之前也跟苏黎打过交道，觉着是个干净简单的大男孩，刚接触的时候有些内向，可这会儿，人还是那个人，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让他紧张到手心直冒汗了。 　　“苏总，我……” 　　苏黎没有反驳他的称呼，抬头看了过来。 　　采购负责人咽了口口水：“没有弄清楚供应商的资质，是我们的失职，这家供应商，是白总……白鸿指定的，我们就直接用了。” 　　苏黎问：“价格呢，往下调了吗？” 　　负责人道：“……每吨下调了5％。” 　　苏黎哼笑了一声，也没再揪着他不放：“昨天已经让你们把现有的供应商都捋清楚了，我大概过了一遍，把这几家留下，拿到他们的质量承认书，剩下的全部切掉。” 　　产品部道：“这样的话成本肯定会上升。” 　　苏黎：“核算一下成本，只要利润区间超过10％就不要动价格。岚姐，你接触一下媒体，挑一家业界风评比较好的，约一下独家专访，越快越好。” 　　把近期要做的事一件件说清楚，苏黎想了想：“还有什么事吗？” 　　岚姐提醒道：“财务那边还在缺人。” 　　缺的不是普通员工，是部门负责人。之前卢静在的时候为了手里捏更大的权柄方便办事，有意打压其他人，现在留下的几个财务能力都不行，顶不上去，这么敏感的职位，新招人来不及不说，就算招到了，也不好直接就做领导，确实有点棘手。 　　苏黎想了想：“我再想想办法，先这样。” 　　散了会，苏黎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就跑上六十层去“想办法”了。 　　别的事情他还能折腾折腾，这缺个财务，苏黎左思右想，觉得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跟杜锐澜借一个——他们bingo一共百来个人还有六个财务呢，言通的财务肯定一抓一大把，而且都是算账很厉害的那种，借一个过来顶两天，不过分。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既然是求人办事，总是得有些报酬的。 　　“还要报酬？” 　　杜锐澜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玩弄着钢笔：“当然了，我是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 　　苏黎与他隔着办公桌相对而立，非常乖巧地说：“什么资本家慈善家，我只知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杜锐澜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一家人？” 　　“对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苏黎想着自己一穷二白的，心一横，嘴甜道，“我的也是你的嘛。” 　　“这样啊，”杜锐澜将交叠的双腿放平，拍拍自己的膝盖，“来，让我摸摸我尾巴。” 　　苏黎：“……” 　　没救了，这个绒毛控晚期没救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绕过桌子走过去，杜锐澜轻轻一蹬地面，办公椅往后划了十几公分，留出了一些距离，刚好让苏黎坐上去。 　　苏黎跨坐在杜锐澜腿上，杜锐澜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圈住他的腰，偏过头，吻了吻苏黎的脸颊，苏黎缩着脖子躲了躲，杜锐澜哑着声音命令道：“过来。” 　　苏黎眼神乱飘，不自在地凑上前去，被亲了个严严实实。 　　杜锐澜吻得不会很凶，但步步紧逼，像是要把人堵在小巷子里面欺负一样，他一步步往前进，苏黎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最后被攻城略地，丢盔弃甲，眼睛里涌出来水光，搭在杜锐澜肩膀上的手也用力地往外推，杜锐澜才堪堪放开。 　　他眼角发红，淡粉色的唇瓣也被亲得有点肿了，一被放开就将头埋在了杜锐澜的肩窝里，觉得怪丢人，杜锐澜笑着揉揉他细软的发丝，另一只手掀开毛衣下摆探入裤子中。 　　“尾巴给我摸一下。” 　　苏黎哼哼唧唧的，把头转向外侧，不从。 　　“乖。”杜锐澜催他，又偏过头亲亲他的后脑勺。 　　片刻后，手里一阵柔滑的触感，一条毛蓬蓬的大尾巴凭空出现，在杜锐澜的手腕上卷了两卷。 　　怀里抱着暖呼呼的小爱人，手腕上还缠着一条毛绒丝滑的猫尾巴，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大落地窗洒进来，像一把金辉抛落人间。办公室中静悄悄的，只有空调低声运作，有一丝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况味。 　　杜锐澜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这份闲适很快就被敲门声打破，苏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慌张地左右看了看，尾巴耳朵也一气儿收了回去。杜锐澜正打算让他别慌，只要他不开口外面的人就不会进来，就看见苏黎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杜锐澜的办公桌底下。 　　杜锐澜：“……” 　　可真是个好地方！ 　　杜锐澜咬了咬牙，想把他揪出来，可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低头问他：“藏好了？” 　　苏黎紧张地点了点头。 　　杜锐澜伸手按了门禁，片刻后，财务总监过来送拨款申请的文件，杜锐澜翻看完签好了字，等办公室的门合上，苏黎扒着杜锐澜的膝盖，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来，仰视着杜锐澜，用气音道：“走了吗？” 　　圆溜溜的一双猫瞳，活似一个从纸袋子里好奇地往外探头探脑的小猫咪。 　　杜锐澜又把他揪上来好好地亲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苏黎从六十层下来，埋着头吭哧吭哧地往自己办公室里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卖身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亲两口能换一个言通总部的管理层财务过来，他还是很赚的。 　　最近事情越闹越大，又有不少猫咪出现了呕吐腹泻的症状，众人都闹着要bingo给个说法，还要求相关的机构介入。之前一直有很多家媒体试图接触bingo，都按白鸿的意思挡了回去，这会儿岚姐的口风刚放出去，就有好几家来联系她。 　　岚姐选了一家报道比较客观公正的，时间紧急，就定在了明天，苏黎回去之后也来不及回味刚才的种种，赶紧去准备采访可能问到的问题了。 　　而在六十层，杜锐澜的办公室内，苏黎出去之后，许智才进来，将一份资料和一个U盘放在了杜锐澜的桌子上。 　　“白鸿交代得很痛快，他这边情况比较简单，就是单纯的贪污，伙同bingo之前的财务卢静一起做假账、吃回扣，这之前您也都清楚了。最近出问题的鸡肉不是他自己搭的线，有人介绍过来的，这是他提供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文件。” 　　“这么顺利？”杜锐澜问。 　　“他妻子和他离婚了，数额庞大的婚前财产全部划分给了他妻子，现在还背着bingo的债务，很好拿捏。” 　　杜锐澜点点头，随后看向桌面上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那一沓文件最上方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端庄优雅，笑容温婉。 　　“贺兰清……” 第52章 采访 　　第二天是采访的时间，苏黎早早地起了床，对着镜子摆弄来摆弄去，务必保证自己在镜头里一如既往的帅气。 　　前一阵子新款的冬装上市，杜锐澜挑了几个牌子，让人把衣服送到家里，给苏黎挑了一些，又去店里定制了几身西装，现在衣帽间中专门给他腾了个柜子出来，不过看杜锐澜给他买衣服那种试一件买一件的劲头，等到夏装出来的时候，就该再打通一个房间了。 　　苏黎穿一件烟灰色西装，打了条深蓝色条纹领带，肩平背直腿长，俊秀得仿佛一棵春风里抽条的树，散发着勃然生机。 　　衣帽间的门一响，杜锐澜推门而入，他还穿着一身真丝的居家服，走过来站在苏黎背后，和他一起看镜子里的人，夸道：“我家崽崽真好看。” 　　苏黎得意地笑。 　　杜锐澜端详片刻，伸手拿了另一条酒红色领带过来：“换一条领带，这个太庄重，我还以为你要替我去开董事会。” 　　“真的？”苏黎接过来，比划了一下，好像确实酒红色更好看，于是将领带塞给杜锐澜，转过身冲着他。 　　杜锐澜给他解开西装的扣子，一边松领带一边笑道：“你使唤我倒是顺手。” 　　苏黎一扬下巴：“怎么了，不给使唤吗？” 　　那副骄纵的小模样，简直要了命地勾人，让杜锐澜心痒得恨不能就在衣帽间里把他的衣服脱掉。 　　最终还是认认真真地给他打了个温莎结，沉着声音：“给，怎么不给。” 　　杜锐澜帮他选了袖扣和领带夹，又将头发抓了抓，原本垂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拢去，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看上去少年气便没那么重，显得沉稳不少。 　　装备妥当，苏黎便出发了。 　　采访的地点就在bingo的小会议室里，犀角传媒的人已经到了，搭好了背景板，正在调试设备，苏黎带着岚姐和小庄一同进去，刚进门，记者抬头看过来，便被震惊了片刻。 　　岚姐道：“沈小姐你好，这是我们bingo的负责人苏总。” 　　记者这才被她唤回了神，赶紧上前来握手，还忍不住恭维了两句：“苏总您好，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实在没想到苏总这么年轻有为，气质不俗。” 　　她自己家里也有猫，倒是还没买过bingo的猫粮，但是对bingo这次的翻车事件印象也不太好，但这会儿看见苏黎，只觉得对方仪容堂堂，气质干净，之前先入为主的观念便有些动摇，总觉得那些事情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设备调试好之后，苏黎和记者面对面就坐，采访开始。 　　沈记者先将整件事情的大致背景简要叙述了一遍，然后道：“今天我们请到了bingo的总经理苏先生，请问苏先生对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黎从容镇定地坐着，微微笑道：“各位好，我是bingo新上任的总负责人，今天是我就职的第三天。” 　　此话一出，连在场的记者都愣住了。bingo没有上市，对外信息不是很透明，更换总负责人这么大的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 　　苏黎接着道：“bingo的上一任负责人因为这次的事件已经引咎辞职，稍后官博会公布我的就职说明和上一任负责人的处罚通告。” 　　“对于此次猫粮出现的质量问题，首先我们要承认，是bingo的原材料品控出现了问题，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停掉工厂的产线，对在库存成品、在制品以及原材料仓进行了全面排查，最终查证到是鸡肉出现了变质。” 　　“基于此，我们的母公司言通，对原材料厂商引进的直接负责人，总经理白鸿，做出了开除的处理，并且对现有供应商进行全面的排查和整改，这是我们现存所有供应商的食品安全承诺书。”庄依然递上来一沓文件，苏黎接过来，简单地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 　　“在渠道上的问题产品，我们已经全部召回，各位消费者可以凭借购买凭据做退换货的处理，如果家里的宠物因为我们的猫粮生病，就医的费用我们也会赔偿。” 　　苏黎总结道：“这次猫粮变质的问题是我司的责任，我们也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并且不断改进，希望各位能给我们一点信心。” 　　沈记者点了点头，说实话，对这种已经爆出来实锤的，落落大方地应了比遮遮掩掩博人好感得多。她问道：“这次涉事猫粮的数量大概有多少呢？召回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苏黎早有应对：“已经发售的有两个批次，每批是一千袋，二百五十箱，还在线上的是一个批次，一共六百三十袋，这部分回收后会全部交给专业人士做无害化处理。等拿到相关的证明我们也会通过官博公布，绝对不会进行二次销售。” 　　沈记者笑道：“将近三千袋猫粮，对于bingo这样一个起步不久的公司，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吧？” 　　换句话说，这么糟钱，公司还撑得住吗？ 　　苏黎莞尔一笑：“确实，不过我们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他说的是言通，众人心照不宣，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沈记者又问了些官方的问题，譬如如何看待这次事件带来的影响、对后续的规划等等，苏黎都有准备，一一答了，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采访。 　　之后犀角传媒的人收拾器材，岚姐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邀请他们一起吃个晚饭，众人一边谈笑着一边走出办公室，却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会客室中坐着的许智。 　　会客室的门是透明的，看到这边会议室的门打开，许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来，前台赶紧帮他拉开门。 　　苏黎看见他，连忙道：“许特助您好。” 　　犀角传媒的人来之前也都做过些功课，听苏黎这样喊，立刻意识到这是言通总裁的特助，连忙上去递名片。 　　一番寒暄过后，许智问苏黎道：“这是结束了？” 　　苏黎点了点头：“刚结束。” 　　许智道：“还顺利吗？” 　　话是问苏黎的，眼神却不轻不重地在旁边的记者身上扫了一眼，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叫她心里一凛。 　　苏黎浑然不觉：“很顺利，我们现在要去吃晚饭，许特助不如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就是下来看看，顺利就好，我先走了。” 　　许智说完就离开了，好像等在这儿就是专门为了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但犀角传媒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却清楚得很。 　　真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岚姐定的餐厅是一家粤菜，能在寸土寸金的CBD商圈活下来并且屹立不倒，必定是有些真本事，一顿饭宾主尽欢，沈记者还笑说今天晚上要回去加个班，快些把这独家专访的内容剪辑出来，明天就发布。 　　苏黎只觉得心头大石落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看消费者的反应了，希望bingo能把这一关闯过去。 　　然而饭吃到一半，苏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看到来电显示是苑苑的名字。 　　苏黎有点奇怪，苑苑是个社恐，能微信说明白的事情绝不会打电话，如果她打电话，那必然是有什么急事…… 　　苏黎心里一紧，拿着手机离开了包厢：“喂，苑苑？” 　　“老板！”苑苑的声音充满了焦急，“老板你快点过来看看，房东突然过来，说房子不租了，让我们三天之内搬出去……” 　　“什么？”苏黎大惊，当初他们开店是签了五年的合同，房租都是半年一付的，最近刚刚交了今年上半年的房租，怎么可能突然让他们搬走？ 　　“他怎么说？你确定是房东？他凭什么要求我们搬出去？” 　　苑苑急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他说这店他要卖了，不租了，房租和押金会退给我们，但是三天内必须搬走，不然他就让人来砸店……” 　　这是什么流氓行为？ 　　苏黎又惊又怒，安抚道：“没事儿你别怕，咱们有合同的，你让高然不要和他吵了，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动起手来太吃亏，你先答应着，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他匆匆回到包厢，和众人道了歉便拿起外套离开。杜锐澜晚上也有应酬，坐了许智的车，把司机和车留给了他，苏黎打电话叫司机过来，载他去小狸家。 　　车停在外面，苏黎披上大衣，朝店里小跑，司机看他脚步匆匆，担心有什么事情，便也跟了上去，顺手给杜锐澜发了条消息。 　　进到店里，大厅里两方人马正在僵持，高然、苑苑和几个留下来值晚班的店员在一边，房东一家人在另一边，房东苏黎见过，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老婆在前面打头阵，掐着腰一副泼辣的样子，嘴里还说着：“谁知道你们租来是养这些小畜生的！要是早知道我们也不会租了，房子被你们弄得臭烘烘的，说起来还应该扣押金做清洁费呢！” 　　苏黎重重的摔上门：“什么畜牲？哪来的畜牲在撒野呢？” 　　【作者有话说：你们这群金鱼已经忘记贺兰清是谁了吗！是后妈呀！】 第53章 化解 　　背对着他的夫妇两个被这动静惊得回过头，便看见苏黎站在门口，一身剪裁熨帖的vicuna面料西装，袖口铂金镶蓝宝石的袖扣在动作间露出锋锐的光，人靠衣装，这话没错，苏黎还是那个苏黎，可这身六万多的手工高定西装上身，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高然都看得有些呆愣，而且，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如今的苏黎，似乎有了点三十万的影子…… 　　房东夫妇面面相觑，也被苏黎这气势压得有些气短，一时没说出话来。 　　苏黎对高然道：“去后面我房间的抽屉里拿合同出来。” 　　高然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很快就把合同取了回来，苏黎接过来扬了扬：“既然你们这么无理取闹，我们也不必讲什么情面，就按合同办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租期五年，你这属于毁约！” 　　房东老婆早有应对一般，凶悍道：“那你去告我们啊！” 　　“以为我不敢吗？”苏黎笑了，确实有些人怕事又嫌费精力，他可不是，“今天你把话说清楚了，如果你非要毁约，要么赔钱，要么就等着上法庭。” 　　房东老婆道：“房子是我的，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合同上也没写我不租了要赔钱，你就算告也没用！” 　　撂下这句狠话，两人便离开了店里，苏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了，才回过头，露出高然他们熟悉的笑容，声音软软的：“没事，他要敢再来就报警。” 　　高然呆了一会儿，突然冲上去满眼星星地看着他：“老板，你太帅了，太男人了，这是这么多年来你最男人的一刻！” 　　苏黎得瑟地“哼”了一声：“怎么，我平时不man吗？” 　　你平时就是个奶萌小猫咪罢了，实在是不怎么man，跟你说话大声了都怕给你吓得应激反应。 　　这话高然只敢心里说说，嘴上可甜：“没有没有，主要是今天晚上太高光时刻了，要不是你有主了，我都要爱上你了。” 　　苏黎摆摆手：“别爱我，没结果。” 　　他往椅子上一坐，高然赶紧给他捏肩捶背，苑苑也跑过来端茶递水：“老板，你真的好厉害，有杜总那个气势了。” 　　“是吧是吧，”高然应和，“我也觉得。” 　　苏黎一喜：“真的？” 　　可能是他经常陪着杜锐澜办公吧，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也在他腿上趴着，长此以往，在遇到这种场合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模仿他。 　　不过苏黎心里清楚，他敢这样和白鸿、和房东叫板，更重要的还是有底气，就像杜锐澜在开除白鸿那天，在办公室里对苏黎说得那样。 　　我不帮你出面，但会在背后给你撑着，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实在不行就往后退一步。 　　——我在后面接着你呢。 　　苏黎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傻乎乎地笑，看得高然直摇头叹息：“完了完了，那股劲儿没了，看这副傻样。” 　　苏黎瞪她：“你才傻样！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 　　高然酸道：“呦呦呦，娘家不是家了，刚才去你房间，桌面上都落一层灰了。” 　　“胡说八道，我上周……上上周……还来店里睡午觉了！”苏黎说到一半自己也心虚了，杜锐澜的休息室床又大又软，带着杜锐澜身上独有的那种清凉的香气，而且在那里不用定闹钟就有人叫起床，起来还有小点心吃，处处都舒服，他确实好久没来店里睡了。 　　高然摆摆手：“去吧去吧，卖出去的老板泼出去的水，早知如此该要他个两百万的。” 　　苏黎凶巴巴地横她一眼，跑了。 　　合同他带了回去，等杜锐澜晚上回了家，便拿给他，把事情说了，说得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就差在脸上贴一行大字“我受欺负了快点来哄我”了。 　　杜锐澜揉揉他的头发，手下动作一顿，苏黎的头发今天用发蜡抓了，硬硬的，没有平时顺滑柔软的触感，摸着不怎么舒服，于是改道挠了挠他的下巴，苏黎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杜锐澜哄道：“合同等下我扫描了发给法务，帮你把房东告到卖房。” 　　苏黎哼唧道：“让季平清告。” 　　他也搞不太清，反正就知道季平清既然能跟杜锐澜关系这么好，还常常跟他商量些事情，那必然是很厉害的大律师，不用他用谁？ 　　杜锐澜顿了顿，这种业务应该不在季平清业务范围内，况且，这合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网上下载的模板，处处都是漏洞，让季平清去告，他都担心被告请不到敢接的律师。 　　不过杜锐澜没说什么，托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去洗澡吧。” 　　十分钟后，收到合同的季平清，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季平清：合同纠纷找民事律师不好吗？我非讼你不会不知道吧 　　季平清：好歹也跟了你这么些年，你居然连我是干什么的都分不清…… 　　杜锐澜：崽崽点名要你的 　　季平清总觉得，那句话后面还有没说完的半句——这是你的荣幸。 　　季平清颇为无语，老板吩咐下来的，怎么也得给解决了，但还是颇为不忿：杀鸡焉用宰牛刀 　　杜锐澜叹息一口，回道：我的财务课长都送去给他做出纳了，能怎么办？ 　　季平清：…… 　　好，你了不起。 　　第二天，犀角传媒将连夜剪辑处理好的访谈视频上传到各个平台上，bingo的微博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并且将一系列的证明文件发到了网上，包括白鸿的开除通知、供应商的资质文件、涉事猫粮交由专业人员做焚化处理的证明等等，又发了一封长长的、态度诚恳的道歉信。 　　顷刻间视频便被疯转，#bingo道歉#、#bingo开除总经理#、#bingo召回问题猫粮#齐齐冲上了热搜，一个刚创办了才不到半年的公司，本来是没有这样的热度的，但一来猫粮翻车事件被有心人炒的热火朝天，二来…… 　　“这是总裁？我淦，这颜值非常可，好甜啊，小表情怪可爱的” 　　“之前偏爱霸总多一些，现在发现奶总也挺好的” 　　“颜狗突然觉得可以原谅了，这么帅的弟弟干什么都能原谅了……呜呜呜主子我错了。” 　　“没人吗？我先喊了，老公！” 　　“这不是上次直播的那个小哥哥吗？他是bingo的总经理？总经理亲自上阵直播带货也是绝了” 　　“照片在此，他直播的时候比穿西装奶萌多了，好想rua他” 　　翻看着微博评论的苏黎：“……” 　　呵。 　　虽然苏黎的颜值引起了一波小高朝，也为bingo带来了不小的热度，但大部分人还是在认认真真地针对道歉信和处理措施进行讨论，好在大多数还是正面的。 　　“有一说一这个道歉已经很诚恳了，没模糊重点，没三纸无驴，比某些品牌做得好” 　　“我家猫就是吃了他们家猫粮拉肚子了，今天抱着试试的心态找了客服，真的给退款了，我猫现在还好，已经恢复了，后续看情况再复购吧” 　　“虽然但是，还是不敢买啊” 　　“有啥不敢买的，这信息够公开透明了吧，你见还有哪家猫粮生产厂家把供应商都给亮出来的，这都属于商业机密的吧” 　　“不敢买也没人逼你买，反正我挺支持他家猫粮的，我的猫被我喂罐头喂的挑食严重，倒是很喜欢吃bingo的鱼肉味。” 　　“谁爱买谁买吧，反正我是只给我的猫买进口粮，这些杂牌子真的不放心，猫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我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 　　“？这也能秀优越？？？” 　　…… 　　视频传了一上午，到处都议论纷纷，最大的质疑还是对于猫粮后续的品质保障，之前连续下跌的猫粮日销售量虽然有了些起色，却还离之前的水平相差颇大。 　　当天晚上六点半，bingo的官博又放出了一条视频。 　　屏幕中间还是苏黎，他将一袋猫粮放在桌子上，笑吟吟地展示了一下生产日期：“这是我们全面切换了供应商之后生产出的第一批猫粮，我们可以确保猫粮的干净卫生和营养健康。” 　　说完，他打开袋子，捞了一小捧猫粮，扔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嚼嚼咽了。 　　视频结束。 　　网上炸了锅。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拼的总经理” 　　“草，我有点心疼弟弟……” 　　“其实猫粮我也吃过，有点腥，味道不怎么好” 　　“我突然觉得我可以信任他们家了” 　　…… 　　猫粮的销售几乎是立竿见影地有所好转了。 　　苏黎躺在杜锐澜办公室的沙发里，一手刷着微博，一手又捏了颗猫粮丢进嘴里，这视频纯属心血来潮，工厂新做出来的猫粮抽检了两袋，拆开了包装没办法卖了，他打算拿回去喂小狸家的猫，正巧杜锐澜临时有急事开会，外卖还没送到，苏黎就吃了点垫垫肚子。 　　看着评论里有些感情丰富的小姑娘都开始同情他说国产猫粮生存艰难、创业者筚路蓝缕艰苦卓绝了，苏黎一脸莫名其妙，又嘎嘣嘎嘣嚼了一捧。 　　这有什么，他是猫啊！ 第54章 换租 　　接下来的几天，猫粮的销售量接连上涨，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正常水平，稳定在了高峰处。毕竟这次事件相当于一次免费的广告，将bingo的知名度不知扩大了多少倍，如果说一开始还是负面的新闻，经过一次反转，反而博得了许多好感。 　　这次风波过后，bingo的品控进一步加强，每一批的猫粮制作出来都会抽取部分样品保留，如果后续再反馈问题也好追溯，供应商的引入也更加严格，选的都是国内知名的大厂商。 　　小庄在苏黎上任之后挑了个时间，跟苏黎谈了谈，放弃了离职的计划，还给苏黎带了个人过来：“我们公司不是还缺财务嘛，我想介绍我姐姐过来。” 　　苏黎有点感兴趣：“你姐姐？” 　　小庄道：“我姐可是985的财务管理专业硕士，之前在一家美容院当做财务总监的，从报账一点点做上去，专业能力很强的。” 　　“那怎那么突然要来这边？”苏黎问道。 　　“她们那家美容院关门了……不过不是经营的问题，生意很火爆，开了四五家连锁店呢，老板家里出了点私事，离婚了，挺受打击的，打算带着孩子出国了。” 　　苏黎点点头：“这样啊，那你改天叫她过来面试一下吧，让王总监面试，过不过都是他说了算，我不负责啊。” 　　庄依然答应了却不肯走，神秘兮兮的看着苏黎，搞得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庄依然道：“你就不好奇我姐她老板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苏黎莫名其妙：“我好奇得着吗？” 　　庄依然“啧”了一声：“跟白总有关系。” 　　苏黎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庄依然卖关子：“那秘密岂是能白给的？我们交换吧，你给我讲讲你和杜总的故事，我就告诉你白鸿和我姐老板的故事。” 　　苏黎顿时靠回了椅背：“回去干活吧你。” 　　“哎哎哎！”庄依然也就那么一试，不行就算，“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我姐她老板是白鸿他老婆，她知道白鸿和卢静的事了，人家是个女强人，有车有房有事业的那种，当下就把白鸿给踹了，带着孩子出国潇洒去了。” 　　庄依然神秘道：“我听说，白鸿现在和卢静卖车卖房地凑钱，还接触了高/利贷……” 　　苏黎没吭声，白鸿这样子也是活该，贪心不足，把自己搞得妻离子散。 　　不过也都过去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bingo重新走上了正轨，甚至比之前还要更上一层楼，然而苏黎还有其他要头疼的。 　　房东夫妇回去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又改了口风，说他们可以按法律规定的金额赔偿，但是店铺是肯定不会继续租了，要求苏黎他们三天之内必须搬出去。 　　这次两人改了策略，不撒泼了，一脸哀哀戚戚：“我家里老人生病，急着用钱，不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下金蛋的母鸡给卖了啊，这么好的地段，租出去不是一本万利？实在是没办法了……” 　　苏黎反倒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了：“可是我当初是按着长租的想法装修的，都是最好的建材，光猫咖就花了六七万，你现在让我退租，我本都收不回来。” 　　房东道：“人都有难处，小兄弟你体谅一下吧，你看看你穿这一身名牌也不像是个差钱的啊！” 　　苏黎一愣：“不是，这和我差不差钱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房东老婆也帮腔，“你不缺这点钱，我们老人就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呢！非得等交不起医疗费了让医生把我们赶出来吗？要是老人真的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苏黎膛目结舌：“不是，就差这么几天吗，你给我半个月好吧，我这这么多猫咪一时也找不到地方安置啊！我得先找个新铺面吧？” 　　“人是人，猫是猫，猫重要还是人重要？为了几只猫就不管人命了？”房东大声诘问，这会儿路上也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热闹。 　　苏黎觉得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这根本不是人和猫的事儿啊，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这样，你缺钱我可以先借给你，你容我半个月搬出去……” 　　“就跟你说不通了！”房东大哥一下子恼了，“房子是我的，我毁约，我赔钱，你明天就搬出去，不然我就找人来砸店，连你那些畜牲一块砸死，我都查过了，你就算报警也是赔钱了事！” 　　苏黎快气疯了：“你有病啊？你有钱赔我没钱给老人看病？” 　　“反正就这样！”房东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有病吧这人！”苏黎怒道，“他想干什么！” 　　高然也一脸气愤：“我觉得他就是来找茬的啊，那总不能突然就缺钱了，而且就算把我们赶出去，马上就能找到接手的买家吗？急缺钱难道不是借钱快一点吗？是不是看我们生意好了想自己做啊？” 　　苏黎无奈地看她一眼：“好个鬼啊，这店还是靠你老板卖身养着呢，一天天入不敷出的，还没回本呢。” 　　苑苑劝道：“哎呀先别说这个了，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他要真把店砸了可就糟了。我老家在郊区，有个小院儿，要不先找个车把猫运过去吧？” 　　苏黎皱着眉：“上百只猫……就算放得下，居住环境肯定也不好，而且这群猫咪都娇惯着，我担心用货车送了，到了新环境拿笼子一关，到时候再长途跋涉地送到新店，猫会受不了。” 　　“不光是猫，还有这么多货呢，再大的院子也放不下啊。”高然补充道。 　　“那怎么办？”苑苑焦急道。 　　要和杜锐澜求助吗？苏黎有点犹豫，说实话，虽然他和杜锐澜在一起处于弱势的地位，但是事事都朝杜锐澜求助的话，未免也太打击他的自尊心了，况且杜锐澜每天也很忙，他不想多给他添麻烦。可反过来，为了店里的上百只小猫，朝杜锐澜开口，并不是什么没办法接受的事…… 　　正当他犹豫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苏黎拿起来一看，竟恰好是杜锐澜。 　　苏黎赶忙接起来：“喂？” 　　杜锐澜的声音传过来，虽然还没有说什么，却奇异的让人安心：“崽崽，在店里吗？” 　　苏黎道：“在呢，怎么了？” 　　“那个房东，今天是不是又去了。”杜锐澜道。 　　苏黎有点吃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杜锐澜轻笑一声：“我不光知道他去了，我还知道他应该同意了赔付违约金，但是会要求你们尽快搬出去，比如，明天？” 　　苏黎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监视我？” 　　杜锐澜：“我可没有。不用跟他废话，等下会有人过去帮忙搬家，你们先把店挪到隔壁商场一层的铺子，那边店面不够大，在后门有个库房，应该放得下了，剩下的等我处理。” 　　隔壁的确是有个新开商场……苏黎疑惑道：“这么好的位置，又是一楼，能临时空出来？” 　　杜锐澜道：“自己家的商场，一楼的不少位置还在招标，打声招呼就是。” 　　苏黎：“……” 　　这就是有钱人的爽吗？ 　　苏黎挂了电话，神情微妙，他默默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做什么都愁眉苦脸的，小事，你们老板已经找好地方了，就在隔壁万方城一楼，咱们收拾收拾搬家。” 　　店员们静默了片刻。 　　高然热泪盈眶，欢呼道：“金主万岁！” 　　众人一致：“金主万岁！” 　　苏黎一僵：“不是，你们瞎喊什么呢？怎么就金主了，难道你们最钦佩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你们置我于何地啊？” 　　高然重新道：“老板娘万岁！” 　　众人：“老板娘万岁！” 　　苏黎这才满意，振臂一呼：“走走走，搬家！” 　　小狸家的员工们纷纷忙碌起来，过了十几分钟，十来个穿制服的人进到店里，跟苏黎说有人雇他们过来搬家，苏黎本来还担心这些人动作太重，只让他们帮忙搬笼子猫粮这些，后来发现都是训练有素、轻拿轻放的专业人员，手脚麻利又稳重，便也没再多干预。 　　虽然人手充足又有小推车之类的工具，大家还是忙了整整一天，到下午七点多才搬完，猫咪们都安置好了，架子、桌子、柜台这些还都乱七八糟的放着，苏黎不敢想象要是需要他自己找铺面、自己联系车辆、自己搬家，那得狼狈成什么模样。 　　给搬家的工人们包了几个红包，又请店员们好好吃了一顿大餐，苏黎才回到家里。杜锐澜穿着一身亚麻色的居家服在客厅里看文件，苏黎回到家就站在玄关，大声道：“哎呀，好累呀。” 　　杜锐澜放下文件，站起身走过去，刚一张开双手，苏黎就往上一窜，挂在了他身上。 　　杜锐澜把他抱起来放在鞋柜上，把鞋子脱掉：“给你叫了人，怎么还自己搬。” 　　“做老板也要身先士卒的懂不懂。”苏黎道。 　　杜锐澜还是头一回被人教怎么做老板，他笑了笑，把苏黎抱起来往沙发走：“受教。” 　　苏黎搂着杜锐澜的脖子，悠然晃荡着两条小腿，等杜锐澜在沙发上坐下才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文件。 　　“贺兰清？” 第55章 继母 　　贺兰清长得很漂亮。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不复青春，但岁月的沉积带给她一种温婉沉静的柔美，她面对镜头浅浅的笑着，大气沉稳，让人心中安宁。 　　可苏黎看着那张照片，却只觉得心头发慌。 　　他回头看向杜锐澜，用眼神向他发出疑问。 　　既然把文件放在这里，杜锐澜就没想着瞒他，只是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苏黎默默地推开杜锐澜自己坐到了沙发上，伸手去将桌面上的文件拿了过来，第一张上面简要叙述了贺兰清的经历，十九岁认识苏宇平，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进入远平船舶给苏宇平做助理，二十三岁二人结婚，回归家庭，三十七岁生了苏展为…… 　　很显然的一条不同于寻常人的路，但苏黎早就了解，所以也并不诧异。 　　他翻开了第一页，接下来是白鸿的简介，他的经历比贺兰清的要丰富得多，其中重点的几条被标黄了，白鸿出身普通，但是年轻的时候努力，考上了H大的金融学院，在大学期间认识了后来的妻子，一家珠宝公司董事长的独女，后来入赘，在岳家的扶持下开了几次公司，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最后一家就是bingo。 　　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放在一起？ 　　苏黎心中音乐有个猜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第三页。 　　上面密密麻麻的是白鸿和贺兰清的通话记录，以及每一次通话的简要说明。两人的第一次通话是在两个月前，贺兰清第一次主动联系了白鸿，自称是中间人，可以给他介绍便宜而且质量可靠的鸡肉。 　　苏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她一直担心我会和苏展位抢夺家产，可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我已经退出了，我什么都不想和他争了！她这样有什么好处？” 　　杜锐澜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你的态度不重要，你爸爸的才重要。” 　　苏黎咬了咬牙，那文件后面还有厚厚一沓，他继续往下翻，对于上次突然爆发的猫粮事件，他也多少有些猜测，不出所料，后面附上了贺兰清和一家网络技术公司以及许多营销号的交易凭据，岚姐说得没错，没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就算猫粮的质量出现了问题，也不会通过这样一种井喷的方式暴露出来。 　　苏黎闭了闭眼。 　　每次他对家里已经足够失望了的时候，总还会有更差的。苏黎想知道贺兰清还做了些什么，翻到后面一页，不可思议道：“房东也是她指使的？” 　　杜锐澜淡淡道：“很奇怪吗？那人一会儿要钱一会儿要房子，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有其他目的。” 　　苏黎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像是不高兴了，便看了他一眼，见杜锐澜靠着沙发靠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他们还是陌生人的时候那样，叫人不想亲近。 　　苏黎心里一紧，有点害怕。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嘀咕了两句，又往后翻，那一沓纸几乎见底了，苏黎想着最近也并没有见到其他奇怪的事情，以为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东西，然而一翻之下才，终于震惊地喊出了声：“她联系货车司机是什么意思！” 　　那上面清楚地写着贺兰清和一个运沙的大货司机，在半个月前，曾经有过交易，贺兰清给司机提供了苏黎每天固定的出行路线，并且付了五万的定金。苏黎飞快地往后翻去，但后面是苏宇平的一些资料，苏黎一直翻到了底也没再看见关于此事的后续。 　　苏黎惶恐地看着杜锐澜：“这是真的？” 　　杜锐澜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一片冷肃：“我会骗你吗？她钱已经付了，只是一直还没下定决定动手。” 　　可能是良心未泯，更可能是她一个普通家庭出来、又一毕业就全职在家的女人，倒底不敢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苏黎怕出了一身冷汗，他从小在文明法制的社会长大，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此时听说次次都对自己笑颜以对的继母竟然做出这种事，虽然只是成了一半，确也足够令人脊背生寒了。 　　他又害怕，又委屈，冲杜锐澜抱怨道：“你凶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让她弄这些出来的，你嫌我麻烦了就别管我啊！” 　　杜锐澜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揉了揉眉心：“对不起崽崽，我不是冲你。” 　　他把苏黎揽过来，贴着他的脸颊：“我太担心了。” 　　苏黎这人，向来是蹬鼻子上脸，杜锐澜不说话还好，这一道歉服软，就来劲了，瘫着脸不说话，只用手指在纸页上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 　　杜锐澜轻叹一口气：“是我的失职，我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在后面这样算计你。” 　　他那个世界确实波诡云谲，充满了阴谋、利用、算计，贺兰清这点手段在他眼里都称得上一个蠢字，可他却因为一时的疏忽，差点就让苏黎被这种低劣的把戏伤到了。 　　怎么能不自责。 　　早在知道了苏黎的父亲是苏宇平的时候，他就应该好好调查一番的，可当时他想着不该随意去窥探苏黎的隐私，便没多打听，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崽崽，你不要怪我。”杜锐澜低声道，“以后你的事情，无论大小，我都会查得清清楚楚。” 　　苏黎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别别扭扭道：“随便你！” 　　控制欲也太强了……不过话说回来，遇到贺兰清这种事，苏黎又觉得，杜锐澜多管一些也不算什么坏事，免得哪天小猫咪迷迷糊糊地走路上就死了。 　　可他实在有些疑惑，贺兰清与他相安无事几十年，期间顶多就是在亲戚面前碎嘴一些，在苏宇平面前有意无意地挑拨几句而已，苏黎是不屑和她在这种事上争的，太跌份儿。可怎么突然之间，贺兰清会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他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杜锐澜被他清亮的眼神一看，竟然有些无措。 　　美瞳戴久了多少还是对眼睛不好，杜锐澜要求苏黎每天回到家就把美瞳片取下来，镜片也换成了进口的硅水凝胶日抛，一副就四五百。 　　此刻苏黎一双湛蓝明澈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是全然的困惑和装不来的纯粹，杜锐澜心里一软，那些并不美好的事情说出口，都像是对这一双眼睛的玷污。 　　杜锐澜说：“这些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 　　苏黎不依不饶：“什么我就不用管了，这可是关系到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当然得管。” 　　杜锐澜去亲他的脸颊，被苏黎伸手挡住，和做猫的时候抗拒杜锐澜亲亲是一个表情。 　　杜锐澜无奈，这件事他倒是从头到尾理得很清楚，对岳丈家的事比苏黎本人还清楚，可要说出口，却没那么容易，但如果不说，杜锐澜想起那张诊断书，眼神又沉了下来。 　　苏黎撒娇耍赖：“怎么回事啊，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 　　他冒出一对毛耳朵，钻到杜锐澜怀里去拱他的颈窝，他这一双耳朵可轻易不拿出来的，笑话，谁家撒手锏没事就往外放啊，这种百试百灵的大杀器当然得藏着点，以免杜锐澜脱敏，至少目前看来，还是屡试不爽的。 　　杜锐澜被那双俏生生毛绒绒的耳朵一萌，直接就丢盔弃甲了，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之前猫粮的事情弄得轰轰烈烈，你父亲也不是完全没有关注，目前他对你的态度有改观，贺兰清急了也在意料之中。” 　　“啊……”苏黎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猫粮的事情本来不就是她弄的吗？” 　　“她本来只是给你使个绊子，没成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杜锐澜道。 　　苏黎轻轻的“啊”了一声，“她……怎么会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杜锐澜问他。 　　苏黎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我爸和她把我养大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那个时候我们确实是一家三口，感情还挺不错，她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年轻又漂亮，每天晚上都亲自开车去接我，我们幼儿园的小伙伴都羡慕我有个漂亮妈妈。” 　　苏黎讽刺地笑了笑，他小时候是叫贺兰清“妈妈”的，有一次过年回老家，堂弟听见他围着贺兰清妈妈妈妈地喊，嘲笑他“你妈是妖怪，大伯母是人，不是你妈！” 　　当时他和堂弟打了一架，把他鼻血都打出来了，但不是为了“你妈是妖怪”，而是为了“大伯母不是你妈”。 　　好像是在初高中的时候吧，苏展为也出生了，他正值叛逆期，又被分走了绝大部分来自双亲的关爱，出于某种搏关注的想法，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喊贺兰清“阿姨”了，贺兰清为此哭过几次，苏宇平也和他吵过几架，嫌他不懂事，自私，不知道爱护弟弟，作为一个兄长却只想着给大人添乱。 　　可苏宇平不知道的是，苏展为刚抱回家的时候，小小软软的一团，他也是喜欢的，也想去抱抱，可刚一伸手就被贺兰清推到了一边，她挡着婴儿床：“别碰他！你摔着他怎么办！” 　　那神情，如同在避着什么仇人一般。 　　好像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逐渐滑脱了正轨的。 第56章 敲山 　　苏黎这人，难受的时候要是没人管，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一旦有人关心上两句，就要得寸进尺了。 　　这会儿他心事重重的，满腔的烦躁无处发泄，便十分无赖地找杜锐澜的麻烦，让杜锐澜给他倒水切水果，把人指使得团团转，对此杜锐澜表示意料之中：“早知道你是个窝里横的。” 　　苏黎笑嘻嘻地趴在被窝里，掀开被子邀请道：“来我窝里。” 　　杜锐澜俯身将他的被角往下一压：“等下着凉了。我去洗澡。” 　　苏黎眨巴着一双湛蓝的眼睛，乖乖地把自己裹好了，连下巴也埋了进去，被子外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得杜锐澜快要迈不动步子，忍不住又把被沿往下拉了拉，捧着他的脸颊深吻，直把苏黎亲得涨红着脸往被子里躲才放开，自己去洗漱了。 　　苏黎平时觉多得很，杜锐澜洗漱完回来满以为苏黎又如往常一样睡了，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熄灭顶灯，闭上眼睛。 　　然而躺了还没五分钟，就感觉到旁边悉悉索索的，他刚开始只当是苏黎睡得不舒服，要换个动作或者变成猫睡了，结果没过多久，就感觉左侧的被子被扒拉开了一条缝，苏黎偷偷摸了进来。 　　也不是没在一个被子里睡过，多少有些考验耐力，抱得到睡不到，杜锐澜不是很喜欢，不过苏黎今天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杜锐澜翻了个身，伸手掀开被沿将他裹进来，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睡不着？” 　　苏黎不说话，只是抱着杜锐澜的胳膊躺在他怀里，然而没安生片刻，就又不老实起来，拱来拱去的，让人心躁，杜锐澜压低声音训斥：“别动了，乖乖躺着。” 　　然而他腿上忽然一痒，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缠上了他的小腿。 　　杜锐澜实在绷不住了，一翻身将苏黎压住：“想干什么？” 　　苏黎笑嘻嘻的：“睡不着，跟我玩。” 　　“玩什么？” 　　“玩好玩的。”苏黎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宽松的睡衣袖子滑落下去，肌理细腻的皮肤没有布料的阻隔贴在一起，彼此体温传递，苏黎仰起脸，亲了一下杜锐澜的下巴。 　　杜锐澜的眼神渐渐的升起了温度：“你……” 　　苏黎打断他说：“我们去打分手厨房吧！我前两天刚买的，最近忙得很，还没拆封。” 　　杜锐澜：“……” 　　找打吧？这是找打吧？ 　　杜锐澜觉得自己的修养快要决堤了，他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做了个深呼吸，杜锐澜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你那边的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有一瓶棕色的药，你猜是干什么的？” 　　苏黎顿了顿，突然抽了一口气，故意发出打呼噜的声音，以示自己睡着了。 　　杜锐澜刚躺平，就听到怀里的人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笑完了又发出两声猪哼哼一样的打呼噜的声音，接着又是乐不可支的一顿笑。 　　杜锐澜咬着牙，劝自己，猫是自己买的，猫是自己买的。 　　毕竟哪个养猫的人没经历过半夜了人睡了猫不睡在身上跑酷呢？ 　　第二天早上，杜锐澜让阿姨在三明治里夹了苏黎最讨厌的黄瓜片，结果苏黎大闹一场，把两份早餐全都吃光了，只剩下了一盘子的黄瓜片。 　　杜锐澜有苦说不出。 　　饭后，苏黎还要去店里收拾，昨天搬了一天也只是把东西都运到了万方城，还没有打理清楚，杜锐澜却拦住了他。 　　“收拾店面的事情，先让你的店员去做。我们去把你的押金和违约金讨回来。” 　　“讨债？”苏黎眼睛一亮，挽起袖子，“好啊！这我爱干，要不要再叫几个人？” 　　杜锐澜笑了笑：“人我已经叫好了。” 　　苏黎被他笑得一毛：“哎不是，真的叫人来？咱们可是法制社会，就算你有道上的关系，也不能这样，这不好。” 　　杜锐澜：“……” 　　你那眼神可看不出来觉得不好，反而是兴奋的很呢，就差群殴的时候在旁边鼓掌叫好了。 　　“哪有什么道上的关系，我也守法得很。” 　　上次猫丢了，也有好好的通知警察局长帮忙来找呢。 　　司机开上车，两人直奔步行街，在车上苏黎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夫妇和他们前后脚进店。 　　杜锐澜拽了张凳子坐在大厅里，苏黎站在一边，被搬空之后大厅显得更加空旷，门口的迎客风铃还没拆，门一打开，发出一串碎响。 　　“东西我搬完了，钱呢？”苏黎冷道。 　　房东夫妇一进来，先就被坐在中央的杜锐澜给镇住了，虽然他坐着，头也没抬，但那种气势绝非市井小民所能见到的，具备十足的威慑，以至于一时之间，他们都没能反应过来苏黎在说什么。 　　直到苏黎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他们两个才如梦初醒，不可思议的看向一天之内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偌大店面。 　　“这……”房东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本来打的是苏黎一定搬不完的主意，到时候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来赶人了。 　　贺兰清的要求很清楚，就是让苏黎被扫地出门，让他浑身狼狈，让他走投无路，最后彻底爆发，他们只需要把苏黎被驱逐的样子录下来，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以及为儿子拿到一个从B市参加高考的名额。 　　现在怎么办？ 　　房东妻子用胳膊肘狠狠捣了老公一下，房东轻咳一声：“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他咬咬牙：“我现在没钱，等我把店卖了周转开再说吧。我这店你给我祸祸成这样，一股子臭味，还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呢！” 　　杜锐澜闻言，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吩咐道：“不用了，钱你先留着。” 　　他对等在门外的人吩咐：“砸。” 　　顿时一行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战备锹，毫不客气地抄起来就砸，当头先砸在临街的玻璃门上，一声爆裂的脆响，吓得房东妻子尖叫起来，两人抱头闪躲。 　　杜锐澜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们。店里已经搬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些大件的东西和硬装修，砸着怪没劲的，也就玻璃碎了还带个响儿。 　　几人从门口一路砸到后仓，弄得到处稀碎一片，只有大厅里杜锐澜周边还算有个落脚地，房东夫妇早已躲了出去，抖如筛糠，还在叫喊：“你这是H社会！我要报警！” 　　报警，杜锐澜笑了，他也不爱拿权势压人，只慢条斯理地讲道理：“你报警了无非也是让我赔钱，我没说不赔钱，你把损失合一合，看看你欠的违约金和房租够不够抵。” 　　他脸色冷冷的：“我大概算了算应该绰绰有余，不过这店太空，我还没砸够，你给我装成原来的样子，我再砸一回。” 　　房东的脸都白了，抖着嘴唇，往后退了几步，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杜锐澜点了点头，“顺便帮我给B大附中的张志高带个好。” 　　听到B大附中教务主任的名字，房东夫妇彻底慌了，B大附中正是贺兰清答应帮他们联系的学校，他们儿子成绩不好，在H市一中就是个吊车尾，眼看考不上本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B市分数线低，想想办法总能找个不错的学校上的。 　　两人仓皇离去。 　　杜锐澜目送他们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转过身，苏黎就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戏，一双圆而亮的猫瞳里满满的兴奋，就差鼓掌叫好了。 　　杜锐澜没忍住，戳了他脑门一下：“就知道看热闹。” 　　苏黎反驳道：“谁看热闹啦？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这样做是敲山震虎，等他们回去跟贺兰清打小报告呢是不是？” 　　“哪来的虎，”杜锐澜笑了笑，“你未免也太给她面子了。你爸爸这两天可能会叫你回家，到时候我陪你。” 　　苏黎眨眨眼：“这就要见家长啦？” 　　“不给见吗？”杜锐澜反问。 　　“你可真倒贴。”苏黎哼了一声。 　　“谁让我喜欢你呢？”杜锐澜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脸上一派淡然。 　　苏黎：“……” 　　好直白！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苏黎讷讷道：“……那个，我，我去新店里看看，哎呀我这个老板也是很忙的，好多事儿等着我决定呢，我我我我先走了……” 　　“害羞什么，我这个倒贴的都不害羞。”杜锐澜十分坦然。 　　“没害羞，真忙，真、真得走了。”苏黎支支吾吾的，浅浅的粉色已经从衣服的遮盖下爬上了颈侧。 　　“不害羞就过来亲一口。”杜锐澜点点自己的脸颊。 　　苏黎哼唧片刻，凑上去，飞快地亲了一口，转身就跑了。 　　杜锐澜含着笑意目送他离开了铺子，站起身整整西装，打算回公司了，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许智。 　　杜锐澜接了。 　　“杜总，请刘主任看过了，病灶是典型的’老鼠尾巴’，有七成把握是食道癌，但还是需要做活检才能确定。” 　　杜锐澜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看着破碎的窗玻璃，微微锁起了眉头。 　　片刻后，他说道：“好，知道了。” 第57章 回家 　　苏宇平的电话是两天后打来的。 　　彼时苏黎正在公司里，听庄依然的姐姐庄依恬汇报工作。前段时间庄依恬入职，做了几天的工作交接之后就把杜锐澜借过来的财务放走了，让她全盘接手，没过几天就把bingo的帐理得清清楚楚，猫粮的账面成本相比较白鸿那会儿下降了40％，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苏黎的电话响起来，庄依恬便停下了汇报，往后退了半步，留出一些空间来。苏黎扫了一眼屏幕，接起：“爸。” 　　苏宇平的声音充满了不悦：“你多久没回家了？非等着我请你吗？” 　　说起来确实挺长时间没回去了，他平常工作，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和杜锐澜随便干点什么就过去了，况且比起回到那个令人浑身别扭的家里，当然还是自己家舒服，好端端的苏黎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苏黎蹭了蹭鼻尖：“啊，我最近工作有一点忙，我这个周末就……” 　　“谁知道你成天都在忙活些什么！”苏宇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骤然提高了声音，吓得苏黎身子一耸：“爸你干嘛啊？我最近都在好好做事啊！” 　　“什么好好做事，家里的资源你不用，非要去……你明天回来，我非得好好跟你说说，越来越不像话！” 　　说罢苏宇平没等苏黎再说话，便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啊就，”苏黎烦烦的，把手机扔到一边，觉得手指尖痒，想抓剑麻柱子。 　　庄依恬见状赶紧把汇报收了个尾，溜回了座位上。 　　苏黎手头没什么急事，心情不太好，不想工作，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便偷偷摸了出去，跑去楼上。 　　六十层他如今来得轻车熟路，上次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群人从会议室里出来，一部分下电梯，另一部分脚步匆匆地往办公室里走，苏黎赶紧溜边给他们让路，结果就看见领头的那一个停下步子，恭恭敬敬地对苏黎道：“您请。” 　　苏黎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那天他问了杜锐澜，才知道，自从某一次被一个没见过他的副总问了两句之后，苏黎的大名和照片就已经在六十层悄悄流传开了。 　　老板娘在此，都认认脸。 　　苏黎默默捂住了脸，从此远远看到走廊里有人都躲着走。 　　今天倒是清闲，杜锐澜也没去开会或者和人说事情，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文件，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听到声音抬起头，镜片随着角度的变化，划过一道白色的折射光。 　　苏黎说：“是我！” 　　杜锐澜笑了笑，又低下头，随手写了两句批注：“知道是你。” 　　也没别的人敢不敲门就推门而入了。 　　苏黎走过去看他在写什么，杜锐澜的字很漂亮，笔锋刚劲，龙翔凤翥，有些连但是非常清晰，不像他签在文件末尾的字，苏黎打眼一看，只觉得他画了个栅栏在上面。 　　“你怎么把字签成这样？”苏黎早就想问了，“怕人模仿？” 　　杜锐澜把文件又看了一遍，在上面批了个“复核”，才对苏黎说：“一天签几百次，每个都好好写，就不用做别的了。” 　　苏黎说：“也是哦。” 　　他翻了翻杜锐澜的文件，里面有其他负责人会签，名字一个比一个龙飞凤舞，苏黎若有所思：“这样看起来确实比较有领导的样子，我写字就像个小学生一样，这样不行，过两天我也找人给我设计个签名。” 　　杜锐澜从他手里把文件抽走了，苏黎坐在桌子上，一边摆弄桌面上的回形针一边嘟囔：“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爸叫我过两天回家呢。我也不知道贺兰清和他说什么了，态度怪不好的，我觉得我最近还不错啊，天天努力工作，觉都睡不够……” 　　“杜锐澜，”苏黎突然截住话头，不高兴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杜锐澜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朝他张开手，苏黎便凑上去，坐到了他腿上。 　　“听着呢，你说设计一个签名，还说你爸爸叫你回家，态度不好，你呢觉得自己特别棒，努力到一天只能睡十个小时……” 　　苏黎捂住他的嘴：“胡说，我哪就睡十个小时！” 　　“是，我错了，”杜锐澜从善如流，“崽崽最近太辛苦了，一天连十个小时都睡不够。” 　　苏黎扑上去凶他，一只手捂嘴巴一只手捏鼻子，想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奴才闷死在这里，结果反被对方压住了双手掐住了腰，死死按在怀里挣动不得，然后被亲了额头。 　　像施了定身符一样，乖得很快。 　　杜锐澜怀里抱着自家的大猫咪，继续批文件，批着批着觉得右手很重，快要动不了了，低头一看，苏黎已经睡着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苏黎最近又忙店里装修又忙bingo的事情，确实比之前忙上许多，也成长得很快。杜锐澜一开始还担心贸然将bingo丢给他会出问题，一直暗地里关注着，不过如今看起来，一切都正常运营，销售额也节节攀升。 　　或许苏黎对于那些弯弯绕绕确实不敏感，也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但认认真真地做些什么事情，他可以做得很好。 　　杜锐澜将苏黎抱起来送去休息室里，轻手轻脚地脱去外套和鞋袜，将一旁的被子展开盖好，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却被抱住了手臂。 　　苏黎缩在被子里，双手抱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就又安静了。 　　杜锐澜俯身，在他额角亲了亲，苏黎睡梦中被打扰，伸手扒拉了一下耳朵，放开杜锐澜，转过身子。 　　“霸道得很，许你抓着我不放，我亲一下都不行？”杜锐澜轻声笑问。 　　不过他也没指望苏黎回答，猫大爷早就睡死了。 　　第二天是周六，苏黎下午回家，杜锐澜上午在商场里买了些东西回来，各种烟酒茶具营养品，看得苏黎咋舌：“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杜锐澜站在一边看着商场的工作人员把东西往后备箱放，闻言笑了：“这哪里叫认真？还不够糊弄吗？” 　　对于苏宇平和贺兰清，他是丝毫认真对待的心情都没有的，买些礼品只不过是为了苏黎的面子罢了。 　　“如果去见你妈妈，我绝不会在见面的当天上午在商场里随便买些大路货的。” 　　苏黎：“……” 　　六万多一套的茶具是大路货，行吧，我没见识。 　　下午，杜锐澜开车，两人到了苏宇平家。或许是因为知道彻底撕破脸了，贺兰清这次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亲热地迎接他。杜锐澜和苏黎下了车，拿上东西，敲开了别墅的大门。 　　开门的是保姆，她看到苏黎，客气地微笑道：“苏黎来啦，快点进来，苏先生早就……”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了一旁的杜锐澜：“这是？” 　　苏黎轻咳一声：“我对象。” 　　兼铲屎官。 　　“你一天到晚就瞎搞……”隐含着不悦的声音传来，苏宇平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截在了嘴里。 　　“杜总？”苏宇平一下子愣在了楼梯上。 　　远平船舶和言通是搭不上话的，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可H市的商圈里有谁不认识杜锐澜？ 　　苏宇平愣了两秒，立刻急匆匆地下楼，因为步伐慌乱，还在楼梯上绊了一下，险些摔下来，苏黎紧张地往前走了两步：“爸，你慢点！” 　　“杜总！”苏宇平大跨步来到杜锐澜面前，满脸是笑，“您怎么认识犬子的？唉我真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不吭不响的，居然这么出息，竟然和您打上交道了！” 　　杜锐澜微笑道：“您谦虚了，苏黎很优秀。” 　　他自然而熟稔地将空着的右手搭在苏黎肩膀上，捏了捏。 　　苏宇平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落在苏黎肩上，才依稀想起来，刚才苏黎说什么来着…… 　　我对象…… 　　苏宇平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他的手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重复了几次，才将身上的颤抖勉强压下去，眼神里发着光，声音急促响亮的不太正常，甚至有些刺耳。 　　“快快快，快进来坐，站门口干什么，来东西给我，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苏宇平伸手接过杜锐澜手里的礼品，催促保姆道，“小李赶紧去倒水，在这站着干什么！赶紧的，把兰清和展为也叫下来，杜总别见怪，小黎他妈妈在楼上辅导他弟弟做功课呢，咱们一家人平时不见外，就没下来迎接。” 　　苏宇平话多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坐，杜总坐，你俩坐这边。来，吃水果，这是我爱人买的白草莓，挺甜的，来杜总，苏黎你也吃。” 　　杜锐澜依言坐下，拦了一下：“苏总，崽崽不吃草莓。” 　　正打算伸手去接的苏黎一愣，刚想反驳他什么时候不吃草莓了他超级爱吃草莓的，就看到苏宇平一拍脑袋：“哦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孩子，打小就挑嘴。” 　　苏黎慢慢收回了手，轻轻笑了一下。 第58章 病症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多半是苏宇平在说，杜锐澜附和，十多分钟后保姆三催四请，贺兰清和苏展为才姗姗来迟，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看到沙发上的杜锐澜的时候，贺兰清一愣。 　　她全职在家。除了老师学校辅导班之外，关注的最多的就是美容院和奢侈品，因此并不认识杜锐澜，但这并不妨碍她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压迫。 　　贺兰清的表情严肃起来。 　　苏宇平听到脚步声，转头，脸就黑了：“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家里有客人，不知道下来招待？” 　　贺兰清本来已经打好了腹稿，此刻却有点心虚：“展为的老师和我谈他的期末考试成绩……” 　　“什么考试，小孩子考试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样教他，一点为人处事都不懂，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放在平时，苏宇平一定会先过问苏展为的考试成绩，但今天，却毫不留情地把她训斥了一顿。 　　贺兰清觉得不好。 　　她听到房东描述的情况便立刻明了，苏黎必然是有了什么门路，他一个开店的，能和什么厉害人物勾搭上？能凭借的，不过就是那张脸罢了。 　　贺兰清三两下便理清了其中的关窍，接着便装作不经意地对苏宇平提了两句，苏黎好像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打算走歪路子。如她所料，苏宇平立刻就动气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贺兰清强行按压下心里的不安，笑着带着儿子走过去，在苏宇平身边坐下，温顺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光顾着孩子的事儿。却怠慢了客人。阿姨给小黎和你朋友赔个不是。” 　　苏黎笑笑，两人谁也没给她递台阶。 　　贺兰清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苏宇平讪笑道：“她就是个家庭主妇，天天围着孩子打转的，不懂事，苏总见谅。” 　　接着对着贺兰清便皱起了眉头：“你赶紧去厨房看看午饭做得怎么样了，弄得丰盛一点。杜总，您有什么忌口吗？” 　　他这样两幅面孔，贺兰清来不及生气，先是一阵心慌，这个男人这么年轻，苏宇平对他却是这样的态度…… 　　“吃不了太辣的。”杜锐澜毫不拘束，非常坦然，“中餐的话不要放葱和姜，或者做完后挑出来。” 　　那语气，活脱脱拿贺兰清当个厨子，不仅贺兰清气得咬牙，连苏宇平也觉得有些不得劲。 　　不过转念一想，苏宇平又忍了，放在以前，他们这样的身份，杜锐澜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如今虽然说搭上话了，难不成还真指望对方跟来岳家的小女婿一样，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硬扯出一个笑：“杜总口味清淡，我们家也不怎么吃辣。” 　　贺兰清进了厨房，保姆也进去帮忙，原本只知道苏黎要来，贺兰清又不愿意和他虚与委蛇，准备得不是很充分，这会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又端出来几道像样的菜，苏宇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然而看着杜锐澜给苏黎喂了两颗葡萄，他又浮上一层喜色。 　　看得苏黎直想笑。 　　快一点的时候饭菜终于上桌，苏黎也饿了，坐上去就开始恶猫扑食，猛得扒了一通饭，杜锐澜给他捡了几筷子菜，苏宇平看见了，也跟着夹了一些，苏黎碗里眼见着堆起一座小山，他吃了一会儿肚子不那么空了，才抬起头，瞅了一眼面前的菜，把两根蒙混进来的菜心丢进了杜锐澜碗里。 　　杜锐澜没有在意苏黎这边的小动作，他在看苏宇平。 　　苏宇平的周边放了一杯白水，桌上有汤，但是他还是倒了一杯水，每吃一口，都要用水送服下去，即便如此，吞咽还是有些困难，他吃得很少，并且都是捡了些细软的半流食。 　　杜锐澜之前没有见过苏宇平，只看到过他的照片，相比起来，真人要消瘦不少，也不知是因为镜头的原因，还是……病症已经开始明显起来了。 　　杜锐澜垂下眼帘，喝了一口板栗鸡汤。 　　饭后，杜锐澜邀请苏宇平：“我们到书房里谈谈？” 　　可以说十分的反客为主了，可苏宇平不以为忤，反而十分乐意：“好啊！杜总这边请。” 　　这回，轮到苏黎和贺兰清站在同一战线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说罢，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贺兰清紧张道：“书房……书房，我还没打理过，乱的很，不方便招待客人，有话不如就在楼下说吧！” 　　苏宇平皱了皱眉：“书房什么时候让你打扫了？” 　　杜锐澜偏过头，嘲讽地笑了笑。 　　苏黎不高兴道：“杜锐澜，你跟我爸进去要密谋什么？怎么还连我都不带了？” 　　杜锐澜温和道：“去提亲，你来听吗？” 　　苏黎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听……听啊！” 　　“真不知羞。”杜锐澜笑道，“我和你爸爸谈生意，你在下面等我。” 　　苏宇平也附和：“你跟你弟弟玩一会儿，我们说正事。” 　　他跟个初中生有什么好玩的？苏黎瘫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处理微信群里的工作。 　　他正专心致志地跟岚姐讨论事情，忽然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一抬头像，却是贺兰清。 　　苏展为已经被打发去写作业了，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贺兰清的表情终于卸掉了那层温和慈爱的壳子，露出真实而复杂的一面。 　　厌恶、紧张，还掺杂着一丝畏惧，强撑出来的气场后面隐藏着惶恐。 　　她不傻，她看得出杜锐澜是个不能惹的人物，更看得出杜锐澜对苏黎百依百顺的态度。 　　要糟。 　　“苏黎，”贺兰清开口了，“对不起。阿姨做了一些冲动的事情，虽然最终并没有伤害到你，但不可否认，我的初衷是不好的……” 　　苏黎放下手机，看着她。 　　“但是，”果然不出苏黎所料，转折还放在后面，“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你有了这么厉害的爱人做靠山，而你弟弟，他什么都没有，他才十三岁，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必须为他做好打算，我没有办法……” 　　苏黎被她气笑了：“不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叫他什么都没有，他没爸吗？他没妈吗？我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一个吧？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不要表现的像一个为了儿子争宠的妃子一样行不行？” 　　他霍然起身，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使贺兰清倒退半步：“我从来没想过跟他争，我爸才五十多，我没有废物到自己混不下去天天盯着他遗产，不知道你对我这种敌意是怎么回事，我忍够了，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看好了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不会去抢你的，你也别再来烦我！” 　　贺兰清震惊地盯着他，半晌，颤声道：“你……你这么说有什么用？你得让你爸立遗嘱才行……” 　　“什么遗嘱！”苏黎大怒，“你想钱想疯了吧？我爸他多大年纪，你就让他立遗嘱？” 　　底下的吵闹惊动了上面的人，杜锐澜推开书房门大步走到楼梯口：“崽崽，怎么了？” 　　苏黎盯着贺兰清看了两秒，对杜锐澜道：“没事。” 　　此时苏宇平也走了出来，他脸色很难看，步伐也十分的沉重，对于楼下的争执，他仿佛全然没听见一般。 　　杜锐澜走下楼来对苏黎道：“崽崽，走了。” 　　“杜总！”苏宇平在后面突然喊道。 　　杜锐澜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这气氛太奇怪了，苏黎被杜锐澜塞进车里还在不住地往后看：“你俩说什么了，我爸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杜锐澜俯身将安全带扣好，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绕到车的另一侧去上车，直到发动引擎上路，也没有答复，苏黎还在锲而不舍地问，杜锐澜转过头，看到他圆溜溜的乌黑眼睛，心里一软。 　　苏黎有知情权，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真相。可他应该如何去说，才能把真相对苏黎的伤害降到最低呢？ 　　“崽崽，”他目视前方的道路，发问，“如果你爸爸把所有的资产全都给了你弟弟，你怎么想？” 　　苏黎思考片刻，很快回复：“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吧，我从来都不图他那些钱，但是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 　　杜锐澜点了点头。 　　苏黎察觉不对：“怎么，我爸真的打算立遗嘱了？” 　　杜锐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崽崽，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苏黎一怔，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来，但还是如实答道：“六月十四啊。” 　　杜锐澜缓缓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转头看着苏黎的眼睛，认真道：“你生在33年六月十四，你父母离婚在32年十二月份，那一年贺兰清二十一岁，读大三。” 　　苏黎茫然地听着这一串数字，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反应不过来。 　　杜锐澜心疼地揉了揉苏黎的头发，却还是冷硬地剖开了苏宇平的蒙羞布。 　　“你是三岁的时候被苏宇平从你妈妈那里抢回去抚养的，因为他和贺兰清在一起五年没有孩子。” 第59章 真相 　　梁枫坐在小区楼下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儿童乐园，几个小孩在沙坑里推着玩具铲子玩沙，他们的家长站在一旁，一边留心孩子们的动向，一边聊天。 　　她捧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这东西苦涩，她喝不惯，但因为喜欢这个位置，所以尝尝在没事的时候来坐，一坐就是一下午。 　　今天却不大一样，端上来的咖啡喝了没两口，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浅灰色毛呢大衣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他高挑俊秀，眉目清眷，尤其一双圆圆的猫瞳，带着三分天真，清凌凌一汪水一般。 　　苏黎左右看了看，走到梁枫面前，拉开椅子坐下：“妈。” 　　梁枫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油然而生一股满足和骄傲。 　　“喝点什么？” 　　苏黎随便点了杯柠檬茶，店里有些热，便将毛呢外套给脱了，搭在椅子背上，露出里面的羊绒背心和衬衫来，增添了几分儒雅气。 　　“自己开车来的吗？”梁枫笑眯眯的。 　　苏黎一愣：“啊……我车送去保养了，别人送我来的。” 　　是的，虽然苏黎的比亚迪都买不了杜锐澜的一个车轱辘，但是他很爱惜自己的小车车，该做的保养一次不落。 　　梁枫闻言，促狭地笑了笑：“杜锐澜吗，怎么不叫他过来坐坐？” 　　“啊？不不不，不是，”苏黎没想到他妈会这么自然都把杜锐澜说出来，连忙否认，“司机送我来的，他没过来……他想来的，是我没让他来。” 　　这一番解释，可以说是非常担心给他妈妈留下坏印象了。 　　梁枫笑了，她有一双和苏黎相似的猫瞳，但没有那么清那么透，眼周也爬上了细纹，像一只上了年纪半卧在窗台上恬静地晒着太阳的猫咪。 　　她说：“他联系过我。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苏黎有点不好意思，抬手蹭了蹭鼻尖。 　　服务生把苏黎的柠檬水端上来，母子二人对坐片刻，倒是梁枫先开口了：“崽崽，有些事情瞒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说，也……不能说。这些你应该知道的，对不起。” 　　苏黎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 　　“我的身份，苏宇平在结婚之前就知道，刚认识的时候我在公园里晒太阳，他非得把我捡回家去养，每天都带着火腿肠去喂我……”梁枫露出一个有些怀念的笑来，对面的苏黎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谈了五年，大学毕业之后一起开公司，我管财务，他管业务，白手起家，刚开始是有点辛苦，不过慢慢的就还好了，慢慢的攒了一些钱，买了房子，新房装修好的第一天，他向我求婚了。” 　　“后来赶上邻市电子制造业发展，算是个风口吧，远平越做越大，买了地，招了更多的员工，然后就发现我怀孕了。苏宇平说担心工作太累，我身体受不了，让我把手头的工作交出去，在家里安心养着，我就信了。” 　　“过了两个月吧，苏宇平把财产转移得差不多，就和我提了离婚。” 　　梁枫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坐在对面的苏黎却已经是瞠目结舌。 　　“为什么？您就这么同意了吗？为什么不起诉他？”苏黎的语气有些激烈，这件事的真相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实在是相去太远，甚至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之前他总觉得苏宇平是个好父亲，只不过有些偏心罢了，还是疼着他的，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他也曾经崇拜过敬爱着的父亲，竟然做出过这样的事！ 　　“我也不想啊，”梁枫苦涩地笑了下，“可那时我无权无势，对他也一点都不设防，所有的经历都和他绑在一起，当时身体也不好，哪有什么精力和他去闹。再者说，他敢这么做，自然是拿捏准了我的把柄。” 　　“是……什么。”苏黎嗓子发干，饮料捧在手里，却一口未动。 　　“我们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把柄？”梁枫道，“要不是这样，后来我生了你，我们母子两个过得好好的，我凭什么任由他把你抢了去，就为了给他留后？又凭什么这么多年来见都不敢见你，这么多糟心事都捂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说到这里，她终归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声调微微拔高，脸上也浮现出了愤怒。 　　梁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想要压一压，却被呛住，连连咳嗽起来，苏黎顾不得消化她说的话，站起身递过纸巾，为她拍拍背：“妈，你别急啊。” 　　梁枫摇了摇头。 　　苏黎慢慢坐下，双眼盯着桌子，半响才道：“我没想到……杜锐澜说我都那时都三岁了，竟然一点事都不记，我……” 　　 　　“这里，你一点也不记得吗？”梁枫的目光从落地窗看出去，落在那一片老旧的儿童游乐设施上，一个沙坑，两个铁秋千，一组塑料的小型儿童乐园，秋千漆皮都脱落了，儿童乐园也脏脏的，看得出很有些年纪。 　　苏黎盯着在那里玩沙子的小孩和一旁他们的父母，盯了很久，脑海中依稀有了些印象。 　　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是有人常常带他在沙坑里玩沙子的，他提着塑料小桶、小车和小铲子，蹲在坑里刨土，玩到很晚才被哄着回家，那人一手拎着一个布兜子，兜子里支楞出来两根长长的毛衣针，另一只手牵着他，他手太小了，只能握的住一根手指。 　　苏黎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眼泪溢出来。 　　“崽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你是受害者，我也是，能有一个机会让我把这些告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梁枫温和地笑着说。 　　“妈……”苏黎开了口，声音却一哽，险些哭出来，他低下头闭紧了嘴巴。 　　梁枫抽了纸巾：“这么大的男孩子，还哭呢。” 　　苏黎软绵绵地抱怨：“我还是个小猫咪呢。” 　　母子二人都努力使气氛轻松一些，梁枫轻笑出声，倾身将纸巾塞给他，顺势又整了整苏黎的衬衫领子：“这领子怎么搞的，都拥在一起。” 　　她整理一番，发现有些不对，怎么理都理不顺，忍不住双手都用上，嘀咕道：“你这衣服是不是买大了，你瞧瞧，袖子这里也长出来一截……” 　　苏黎：“……” 　　苏黎默默偏过头。 　　衬衫……是杜锐澜的…… 　　这天下午杜锐澜见苏黎独自去见了梁枫，便带着许智和华南的VP去了邻市，和规划局的熟人吃了顿饭，饭后开车回到H市，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杜锐澜本以为苏黎应该已经回房睡了，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却看见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的居家服，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游戏机。 　　杜锐澜伸手一摸，苏黎露在外面的手腕都是凉的，他将苏黎手里的游戏机拿出去，俯身要将苏黎抱回房间里，然而刚一动作，苏黎便被惊醒了，口中发出了些含混的音节，伸手揉揉眼睛。 　　“怎么在这里睡，等我？”杜锐澜一个人出来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晚上回家了有人在等，心里温热酥软一片，好像被崽崽的小爪子踩了踩。 　　“唔……”苏黎睡得懵圈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懵懵地看着杜锐澜：“你回来了？几点了？” 　　杜锐澜翻过手腕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五十。回房间吧，我抱你？” 　　苏黎伸手去搂杜锐澜的脖子，杜锐澜俯身将他抱起来，往卧室里走，到了床边想将他放下的时候，苏黎却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杜锐澜弯着腰颇为费力，只得顺势坐在了床边，苏黎便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我小时候一直很讨厌我妈。” 　　杜锐澜轻轻拍拍他的背：“这不怪你，你和阿姨都是受害者，苏宇平和贺兰清才是恶人，可以恨他们，别跟自己怄气。” 　　苏黎叹了口气：“好恶心……我一想到我被他骗了那么多年就觉得恶心，我还一直以为他对我不算差，我想着他虽然偏心苏展为，但也是喜欢我的……” 　　杜锐澜偏头亲了亲苏黎的发丝：“我们崽崽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苏黎沮丧地说：“还有，我一直以为我爸妈离婚是因为我爸不能接受我妈妈的身份，但是今天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们也是从猫咪开始认识的，在一起那么久，白手起家，还有了孩子，可是结果呢。” 　　等等，杜锐澜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也”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妙。 　　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苏黎叹了口气：“最后还不是闹成这副样子，他居然还拿视频威胁我妈，人渣。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父母身上，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杜锐澜哭笑不得：“苏宇平做出这样的事，是他自己人品的问题，怎么能殃及无辜群众。” 　　苏黎郁郁的，不说话。 　　杜锐澜安抚地拍了拍苏黎的背：“我说了你也不信，你慢慢看就是……至于苏宇平。” 　　他脑海中闪过今天上午他的医生发过来的消息。 　　“他会遭报应的。” 第60章 报应 　　言通在H市投资了几家私立医院，苏宇平第一次享受到杜锐澜带来的便利条件，就是在其中的一家肿瘤医院中。 　　VIP诊室，专人陪护，一路畅行，结果立等可取。 　　苏宇平被笑意盈盈的小护士搀扶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无痛胃镜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就听到他的诊疗医师说到：“病灶已经很明显了，还要做一个活检确定一下类型，再做个增强CT，看一看有没有发生转移。” 　　苏宇平如遭雷击，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医生和两个陪护的护士也不催促，还贴心地为他端上了一杯水。 　　“是癌症？”苏宇平恍惚道。 　　“目前看起来是的，不过食道癌的五年存活率相对还是比较高的，如果没有发生转移。现在要紧的是快一点确诊好安排对症治疗。”医生态度温和地说。 　　苏宇平紧紧握住了水杯，看向医生的眼神充满希冀：“是早期吗？” 　　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从你的症状上来看应该属于中晚期。苏先生，你的病历上写了几个月前你就因为吞咽困难、嗳气、胸肋针刺痛去市医院检查过，医生没有建议你做胃镜吗？” 　　苏宇平苦笑一声：“大概吧。” 　　他的确是去过了市医院，贺兰清陪他一起去的，当时做了钡餐后他坐在诊室里休息，贺兰清去和医生交谈，谈完后回来告诉他，医生说只是咽喉炎而已，开了消炎药，还叫他注意休息。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我就说嘛，你现在正当年，这点小病小痛的哪里就要当回事了，你就是工作太忙了，平时都没空陪我和展为，这是警告你呢，这个周六别去出差了，去看看展为的演出怎么样？” 　　苏宇平被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妻子夸一句“正当年”，自然高兴：“我这么忙还不是为了你跟孩子们？不过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该休息休息了，就是苏黎这个孩子不让人省心，要不然我也不用这么累。什么演出？” 　　贺兰清说：“钢琴呀，他们学校的校庆，展为要弹钢琴。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展为。” 　　…… 　　后来他们一起去看了苏展为的钢琴演出，一家人在欧罗曼普吃了法餐，那些“小病小痛”就被他忘在脑后了。 　　不过细想想，好像也就是从那开始，贺兰清在他面前夸奖苏展为贬低苏黎的频率越来越高，苏黎的公司出事也是她在饭桌上和苏宇平说的，前一阵子还跟他提出说在家里呆腻了，苏展为也大了，想去远平工作一段时间，被苏宇平拒绝了，他习惯了每天一回家就有人伺候，并且觉得贺兰清这个脱离职场十几二十年的人要上班简直是莫名其妙。 　　更不要提不久之前，贺兰清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拿着手机上的富豪意外去世的新闻，让他及时立遗嘱。 　　之前的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注意，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苏宇平将脸埋在双手手心，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自以为功成名就、家庭和睦，结果却是被枕边人这样耍弄的团团转，他抛妻弃子也要在一起的人，只把他当成个挣钱的机器，成天到晚就是算计！ 　　苏宇平没有住院，约了下次来取检查样品的时间，便离开了医院，如今已经快要过年了，H市的天气湿冷入骨，苏宇平刚一走出医院的大门便冷得打了个哆嗦，司机为他拉开车门，苏宇平上车，回家。 　　苏展为已经放了寒假，在琴房里练琴，贺兰清在厨房中煲汤，浓浓的香气从开放式厨房里扩散到整个房间中，一片热气腾腾。放在以往，苏宇平每次回到家里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幸福，可今天，就在贺兰清一边擦着手一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的时候，他却猛地抬起了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贺兰清的脸上！ 　　贺兰清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直接被打得栽倒在地，口角扯破，鲜血溢了出来，白皙的脸颊上肿起来一大片，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保姆听到声音冲了出来，见状惊叫道：“这是干什么啊！苏太太你没事吧！天啊！” 　　苏展为也从琴房里跑了出来，他错愕地站在墙边，踌躇着不敢上前。 　　贺兰清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她慢慢地借着保姆的力从地上坐起来，晃了一下脑袋，眼睛倒是能看清楚了，耳朵里让人烦躁的嗡鸣声却一直持续着，但她无暇顾及，抬头看着苏宇平：“你……” 　　苏宇平对疾病的恐惧、被欺骗的愤怒，在路上一直积攒，此刻一起爆发出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蛇蝎心肠，你真是蛇蝎心肠，怪我瞎了眼，居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你想害死我！你就等着我死了，继承我的遗产！” 　　贺兰清脸色一片惨白，她看着苏宇平手里拿着的病历本，顿时明白了——她之前的隐瞒已经全部被拆穿。 　　她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回过头，看到站在琴房门口的苏展为：“展为，你回房间去，乖乖地写作业，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写什么作业！”苏宇平吼道，“你过来，就在这，我让你看看你妈是个什么东西！” 　　贺兰清试图站起来，可刚扶着保姆的手起身便是一阵头晕，重新栽倒在地，她瘫在地上，眼睛里全是泪水：“宇平，孩子是无辜的，你怪我就怪我吧，不要迁怒展为好不好？” 　　苏宇平怒道：“你做出这副好妈妈的样子给谁看？你这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贺兰清捂着脸哭，保姆扶着她劝慰，苏宇平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胸口处又是一阵一阵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体内的癌症……如果不是苏黎认识了杜锐澜，如果杜锐澜没有提醒他，他或许还会把这当作普通的“炎症”，直到拖到晚期，直接等死！ 　　“离婚吧。”苏宇平冷漠道。 　　贺兰清一怔，随即大哭出声：“不要，宇平，求求你不要，我就是太害怕了，苏黎已经成年了，也有自己的事业了，展为他还是个小孩，他什么都不懂，我是害怕呀，如果我不争取，展为他以后怎么办啊！” 　　苏宇平闻言更是盛怒：“你的争取就是让我去死吗！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什么都不给他吗？这两个孩子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却被你这个后妈弄得一年说不上五句话，怪我，我糊涂，娶了你这么个女人，家门不幸！滚，你马上就给我滚，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拿到！” 　　贺兰清哭求着：“我错了宇平，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离婚，我不能离开展为，而且你生病了，你留着我我还能照顾你，我……” 　　“看着你，我死得更快。”苏宇平厌恶道。 　　他转身要走，贺兰清扑上来抱住他的腿，被苏宇平一脚踢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着还立在原地的苏展为：“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苏展为这些年来被贺兰清押着学这学那，打出生起就没和同龄的孩子玩过，后来又跳级读书，成绩虽然好，却养成了一副内向的性格，闻言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我和你妈要离婚了，你也这么大了，合该问问你的意见。你跟谁？”苏宇平问。 　　苏展为条件反射地看向贺兰清，对方朝他摇摇头。苏宇平暴喝：“问你话呢，你看她干什么！我苏宇平的儿子就是这么个没主心骨的废物吗！你怎么不跟你哥学着点，小小年纪就自己创业，如今摸爬滚打混出来了，还认识了杜总那样的人物，你呢，迟早被你妈养成个书呆子！” 　　 　　苏展为被吓得倒退两步，慌乱道：“我、我跟着爸爸。” 　　苏宇平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重重的“哼”了一声，上楼去了。 　　苏展为这才跑到贺兰清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妈，妈你怎么了，爸爸为什么打你？你疼不疼？你们真的要离婚了吗？妈……” 　　贺兰清满脸都是泪水，她抱住苏展为：“是妈妈糊涂，妈妈做错了事情，妈妈活该，你不要怪你爸爸。展为你做得很对，你必须要跟着你爸爸，你不能跟着我，跟着我你什么家产都拿不到的，什么都拿不到的。” 　　她神思恍惚的样子吓坏了苏展为，他也跟着哭了出来：“妈你不要这样，我不要家产，把家产都给哥哥吧，我跟着你……” 　　贺兰清目光骤然锋利：“你胡说什么呢！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没志气的话！你和苏黎都是他苏宇平的孩子，不能因为你晚生了几年，就只能分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记住，远平才是你最需要的争取的！” 　　苏展为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他把手盖在贺兰清通红肿胀的脸上，小声道：“妈，你疼不疼，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贺兰清突然止住了哭泣，她偏了偏头，看着苏展为：“展为，你刚才说话了吗？” 　　苏展为困惑地说：“我说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贺兰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神情中流露出恐慌。 第61章 碰瓷 　　苏黎这阵子又忙了起来。 　　临近年关，bingo又要做活动冲一波销量，这次活动除了打折促销之外，还推出了一些新品，包括两款新口味的猫粮和一款罐头，都是苏黎把小狸家的猫祸祸了一个遍才推出的口味，抱证从口味和品质上吊打市场一众猫粮——这叫深入用户群体。 　　此外，岚姐他们还做了一套赠品，是红色的毛线小斗篷和猫耳发箍，斗篷是给猫咪的，发箍是给主人的，方便过年拍照。虽然是赠品，但也请了圈子里知名的设计师，做得非常精细，平均下来一套的成本都在八十左右，从年底开始每天限量赠送，刚在各平台上宣传了一波，就已经收获了很不错的反响。 　　而苏黎本人，自然是利用职务之便，先拿了几个小斗篷回去，给小狸家的猫穿上了，有的猫譬如芒果，对这种小事不是很在意，要穿就穿了，有的猫不太配合，苏黎也不强求。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店里的猫有五只都穿着红红火火的小斗篷，看着又憨又美，来店里的客人都对着小猫拍个不停。 　　万方城年底才开始正式揭牌营业，这边地段好，客流量非常大，并且主要都是一些年轻白领，手头比较宽松，养猫解压的人也不在少数，小狸家的生意肉眼可见地比之前好了不少，苏黎管不过来，让高然做了副店长，苑苑主管猫咖这边的事情。 　　“哎呀，这是哪阵风把杜太太吹过来了？”苏黎刚一进门，就看见抱着一沓货单的高然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忙得脚不沾地还不忘打趣他。 　　“闭嘴吧你！小心我扣你工资。”苏黎怒瞪她一眼。 　　上次杜锐澜过来店里接他，顺便给员工们买了两大袋子下午茶，高然这个见风使舵的，开玩笑地喊了他一声杜太太，这下可得了杜锐澜的青眼，当场抽了两百块钱塞红包里递给高然，说是改口费。 　　这改的哪门子的口？苏黎还没来得及闹，就听见身边的“杜太太”一声比一声高，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喊的不够大声被杜锐澜落下了。最后杜锐澜身上的现金被搜刮一空，被众人拉进微信群，发了好几千的红包出去。 　　从那以后，众人就一致改口了，理由是“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对不起杜总给的改口费啊！” 　　苏黎无能狂怒：“你们也配说良心？你们对得起他的改口费，对得起我的工资吗？” 　　高然拍拍他的肩膀：“一码归一码，你要是给四百，我立马喊杜总苏太太。” 　　苏黎有点心动，一想又不对，凭什么他们一张嘴就哗啦啦的挣钱？他又不是杜锐澜那个人傻钱多的，钱没处花了到处乱撒。 　　苏黎梗着脖子：“你叫吧，又没叫错。” 　　“yooooooo~”众人一起起哄。 　　苏黎顶着一张大红脸，进了后台，和高然把今年的帐处理了一下，猫咖的效益还不错，已经扭亏为盈了，苏黎把欠梁枫的钱还上，算了算，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给店里的员工一人发一万块钱的年终奖，再给猫主子们吃上一整个新年的猫罐头。 　　可以说是非常豪横了。 　　在店里忙了一上午，十二点的时候杜锐澜来店里接他：“前两天不是说要吃粤菜？餐已经订好了，现在过去刚好吃。” 　　苏黎手忙脚乱地整理账目的纸质文件：“好好，马上，虾饺点了没有？” 　　“怎么可能忘，”杜锐澜眼疾手快地接住一张漏掉的纸，“虾饺、凤爪、蒸排骨、菠萝包、天鹅酥、马拉糕，都点了。” 　　苏黎眉开眼笑：“么么。” 　　高然在一边又酸又馋：“杜总，两个人点这么多吃得了吗，要不要带个饭桶过去。” 　　杜锐澜微微笑起来：“都是他点的，我家养的小馋猫嘴馋的要命，这也想吃那也想吃，到最后一样只尝一口，剩下的都是我打扫。你要去就去。” 　　高然：“……算了，我现在就有点饱。” 　　苏黎低着头将文件装进牛皮纸袋里，傻呵呵地笑着。 　　收拾了东西，两人出门上车，一同往餐厅去，路上杜锐澜提起：“我爸妈今年回国过年。” 　　苏黎对杜锐澜父母的了解并不多：“他们往年都不回来吗？在国外过？哪个国家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后座的冰箱里拿了一瓶肥宅快乐水出来要打开，被杜锐澜按住了：“等下就吃饭了，先别喝了。我妈身体不太好，尤其是生了我之后，所以我爸就把这边的生意交给了我爷爷，陪她去G国气候好的地方休养了，前几年过年的时候我会过去看他们。” 　　苏黎一愣：“那路程这么远，阿姨身体受不受得了？这边冬天又这么冷，要是为了回来过年生病了多不值。要么……我跟你一起去吧，就别再折腾了。” 　　杜锐澜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苏黎一眼。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苏黎莫名其妙的。 　　杜锐澜笑着说：“我都没动手拐呢，就到手了，崽崽，你们小猫是不是都特别会碰瓷？” 　　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流浪猫抱住脚踝，翻着肚皮撒娇要跟回家的那种。 　　苏黎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杜锐澜从始至终也没说要带他回去啊！ 　　苏黎又羞又气，脸都涨红了，咬着牙躲到一边去，恨不能原地变成一只猫，好缩成球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这都什么事儿啊！显得他多么不矜持啊！ 　　“崽崽……”杜锐澜去扳他的肩膀，刚转过来一个小小的角度就被苏黎一下子甩开，只肯拿后背对着他，但从那白皙脖颈上的一片通红也能看出来，苏黎已经变成个炸药桶了，红彤彤热乎乎，一碰就炸的那种。 　　杜锐澜忍不住笑出了声：“傻猫。” 　　他凑过去，在苏黎露出的后颈处落下一个吻，那里还有些细碎的发茬，软软的，痒痒的。 　　杜锐澜的唇没有彻底离开，停留在苏黎脖颈处，温声道：“我在想，你如果要和你妈妈过年，我就陪你过去。如果不去的话，就来我家，或者我们自己过，都听你的。” 　　他低语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苏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她没有那么虚弱，只是神经比较敏感，喜静而已。之前也是隔一两年就回来一趟，毕竟爷爷还在。今年回来，也是为了……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苏黎反手去推杜锐澜，被一把拥进怀里。 　　杜锐澜捏捏他的脸颊：“好看。” 　　苏黎虚张声势地说：“别动手动脚的！” 　　杜锐澜低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放开手：“好。” 　　苏黎红着脸整了整衣服，小声说：“挑时间去看看我妈就行了，这么多年她都是和我叔叔还有叔叔的孩子一起过的，我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听你的。”杜锐澜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餐厅，二人下了车，侍者将他们引入包厢内，招呼人开始传菜。 　　苏黎坐定后洗了手，抄起筷子就冲着虾饺去了，薄薄的半透明的皮裹着鲜香的虾仁馅，一口咬下去汤汁外溢，鲜得人舌头都要开花了。 　　苏黎三两口干掉一个虾饺，杜锐澜才刚脱掉大衣，见状好笑道：“馋死了。” 　　苏黎嘿嘿笑：“好久没吃早茶啦，想死我了。” 　　杜锐澜走到他旁边：“热不热，快点先把外套脱了再吃。” 　　苏黎一只手举着筷子往嘴里塞排骨，左手往杜锐澜那边一伸。 　　“倒是会使唤我。”杜锐澜颇为无奈，帮他把外套脱了，递给服务生，这才坐下洗手，苏黎已经风卷残云地把几个笼屉里尝了快要一遍了。 　　“这个好吃。”苏黎一双眼睛魇足地眯了眯，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将豆腐酥往杜锐澜那边推了推。 　　“吃吧，小馋猫。”杜锐澜笑了笑，自己也拿起筷子来。 　　酒足饭饱，桌上剩下一堆空盘子，苏黎靠在座椅上，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满足地叹息一声。杜锐澜拿了餐巾纸压压唇角：“饱了？” 　　苏黎拍拍肚子，咚咚两声：“听声音就知道了，实心的。” 　　杜锐澜笑了起来，伸手在他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走了。” 　　苏黎吃饱了犯困，站起来打了个呵欠，伸手拽着杜锐澜大衣的袋子，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司机从车库把车开到门口，苏黎先坐进去，杜锐澜还没进，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站在外面接了起来。 　　“高主任。” 　　“喂，杜总，苏先生的活检报告出来了，鳞状食道癌三期，好消息是还没有往淋巴扩散，我们这边给出的方案是化疗，五年存活率预计有60％左右。” 　　杜锐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苏黎，他困了，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头慢慢从颈枕上滑下来，掉到半空，猛地惊醒，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往车外面看过来，嫌弃他的抱枕动作太慢。 　　杜锐澜心里微微涩痛，他的猫那么傻，明明什么都不懂，为什么非得面对这些呢？如果真的是个天天就知道吃睡玩的猫崽该有多好。 　　院长在电话另一端喊了他一声，杜锐澜回过神来：“好，就先这么办。” 第62章 蛋糕 　　“说什么啊说那么久。” 　　杜锐澜一上车，苏黎就拱到他肩窝处，蹭了蹭，打了个大呵欠。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睡一会儿吧，晚上开年会，不知道要玩到几点了。”杜锐澜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还是想着再拖一拖。 　　这么首鼠两端……杜锐澜自嘲地笑了一笑，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等到苏黎的回复，他微微偏头，看见肩头的人已经睡着了，浅粉色的唇还半张着，看上去肉乎乎软嘟嘟的，像一颗樱花布丁。 　　杜锐澜沉默了片刻，抽了张餐巾纸，垫在了苏黎的脸侧。 　　……自然是在猫主子醒来后被以“你嫌弃我”为由狠狠抓了一把。 　　这天下午bingo三点半下班，随后众人便一起去翡丽皇宫开年会，过年期间仓库正常发货，工厂那边开了三倍工资留人值班，但总部则早早的放假了，相比较于云锦大厦其他的精英们，早得令人羡慕。 　　三点半，苏黎第一个关了电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咳……”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办公室里的人就嗷嗷欢呼了起来，那些刚才看着还在认真工作的人早就偷摸关了电脑，就等苏黎发话，就要跑路了！ 　　“你们……”苏黎想摆出来一副威严的老板样子震一震，可惜实在是没那天赋，自己先笑场了。 　　“苏总，走吧咱们，还等什么呢，我都饿了！”庄依然笑嘻嘻地说。 　　“才三点半，你是不是饿的有点早？”苏黎瞪她。 　　“为了好好讹你一顿，今天还一口饭没吃呢！”庄依然耍宝，岚姐笑她：“你瞅你那出息，你就算饿三天能多吃几口东西，重点应该放在点菜上知道不，等会儿你就可着贵的点。” 　　“休想！”苏黎道，“我已经让我们财务大总管按两百一位的标准定好餐了，没得点。” 　　“噫……太专制了苏总。” 　　“拉倒吧你们，这么多人去吃饭，要是现场点，不得做到后半夜了，我怕庄依然饿死了还得算工伤，我还不赔个倾家荡产。” 　　bingo众人一边嬉笑着一边收拾了东西，把电源都断掉，办公室门锁好，欢乐地前往翡丽皇宫。 　　庄依恬包了一个婚宴场地，一共八桌，大家分部门坐好，苏黎简单地开了个十五分钟的总结会，接着便开始抽奖，鉴于bingo今年春笋一般的发展速度，苏黎很是大方，一等奖搞了三台最新款水果机，二三等奖都是现金，就算没抽到奖的也有五百块的安慰奖，雨露均沾。 　　抽完奖已经是五点多了，服务生开始上菜，这家酒楼也是言通的产业，饭菜做得不错，和之前庄依恬跟苏黎来试吃的时候差不多，上菜速度也快，不到半小时就上完了所有的餐品，会场上都是欢笑声和杯盘碰撞的声响。 　　约莫吃了半个多小时，大家八分饱，年会必备的敬酒环节就开始了，上次搞公司聚会苏黎还是敬酒的那一个，今天就变成了被敬酒的，可怜苏黎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可怜兮兮地举起他的椰汁：“我们搞点未成年的东西行不行……” 　　自然收到了一顿无情的嘲讽。 　　苏黎吨吨吨喝下一杯椰汁，愤愤然，椰汁怎么了，他在家还喝羊奶呢！这个老板当得未免太没有尊严了！ 　　然而气氛实在热烈，大家发现苏黎不会喝酒之后，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开始组团灌他，好话一句接着一句，这个说“苏总你年纪轻轻就当老板了，我比你大十多岁还是个打工仔，我得敬你一杯”，那个说“苏总咱们今年业绩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你得干了”，连实在不知道夸他什么的都要说“苏总你皮肤真好，得干一杯”。 　　苏黎被一群人闹懵了，傻乎乎地被人半强迫半诱哄地灌下去第一杯，人就宕机了，接下来一杯接着一杯，没多久眼睛就直了。 　　他晕乎乎地坐在椅子上，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数不清了，傻愣愣地跟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本来想剥个花蛤吃，剥完了把壳子塞进了嘴里。 　　庄依然笑死，逗他：“苏总，春节快乐，干了。” 　　苏黎懵头懵脑地看了她塞过来的酒杯，看了半天，才迟缓地摇了摇头：“杜锐澜说小猫咪不能喝酒。” 　　庄依然差点呛死。 　　淦，这是把杜总搬出来镇宅了！ 　　这货喝高了？没有吧？他机灵着呢！ 　　然而不得不说，“杜锐澜”这三个字出来，众人都老实了三分。别看苏黎没架子好欺负，杜锐澜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虽然他们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还只是猜测，但哪怕是猜测，他们也不敢造次。 　　闹到了八点，东西吃的差不多，就上了蛋糕，一个五层的巨大蛋糕，顶上做了个栩栩如生的翻糖猫咪造型，精致又华丽，在场的众人忍不住纷纷掏出手机来拍照。 　　苏黎歪歪地在上面切了一刀，接着便由服务生给大家切分开，一人分了一块，最底层的还有很多的剩余，吃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谁先起哄，一群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嗷嗷叫着开始糊蛋糕。 　　顷刻间战场便蔓延到了整个会场，所有人都未能幸免于难，放眼望去全都是举着蛋糕盘子追逐打闹的人，女孩子们还好些，脸上抹一抹就算了，男生们玩疯了似的，最惨的产品部老大满头满脸满身全都是蛋糕，此刻还被一群手下的组员追得满场子乱跑，堪称抱头鼠窜，也不知道最后没吃的那些浪费了多少在他身上。 　　苏黎傻笑着看着玩high了的众人，慢慢地举起自己的蛋糕，想吃，然后…… 　　啪。 　　苏黎：“……” 　　苏黎舔了一下，迟缓地想，奶油不错，这种应该是动物奶油吧，口感还挺好的…… 　　大家疯闹到了快九点，吃也吃了闹也闹了，浑身都脏兮兮的，是时候散场了，都等着苏黎发话，可苏黎人都醉傻了，脸上的蛋糕都不知道擦一擦，就在那里坐着扒花蛤，扒了一大盘子肉出来也不吃。 　　就在岚姐打算跟大家说散了的时候，就听到坐在门口的几桌突然安静。 　　众人回过头，就看到餐厅的经理陪着杜锐澜走了进来。 　　杜锐澜刚从年终董事会上下来，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过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穿着一身严肃的纯黑色西装，披羊毛大衣，高挑匀称的身材将这身中规中矩的衣服穿出了T台的效果，杜锐澜步伐沉温，表情淡漠，直到看到会场上众人的那一刻，平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年会他见得多了，怎么……怎么还能开成这样？这是什么，小学生的生日会吗？ 　　他无语地环视众人一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噤若寒蝉，沉默从门口一直蔓延到了最里面，杜锐澜迈开步子，往主桌走过去。 　　这一桌是苏黎和各部门的领导，年纪大一些，情况也好一些，除了那个产品部老大，和……苏黎。 　　苏黎浑然不觉地剥着花蛤，直到杜锐澜揉了揉他的发丝，无奈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苏黎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人是谁，随即顶着一脸的蛋糕笑了起来：“你来啦，这个好吃，给你吃。” 　　杜锐澜看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又看看苏黎面前剥出来不知道多久、显然已经凉了的花蛤肉，并没有胃口：“乖，我吃过晚饭了。” 　　苏黎哼哼唧唧地往他面前推：“我给你剥的呀，我自己就吃了一个……” 　　杜锐澜轻叹一口气，拿起苏黎的筷子，忍着海鲜凉了之后难闻的腥气，几大口全都吃了下去，囫囵吞咽掉：“谢谢崽崽，我们回家了。” 　　苏黎又慢慢拿起一个纸托盘：“我去给你切一块蛋糕，这个奶油还不错……” 　　坐在苏黎旁边的岚姐虎躯一震，瞟了一眼那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的蛋糕，又瞟了一眼杜锐澜，大气都不敢出。 　　杜锐澜这次是真无奈了，可苏黎喝醉了有多犟他还是清楚的，心累地又叹了一口，杜锐澜按住他的肩膀：“别忙了。” 　　他俯身，在苏黎的嘴角轻轻添了一下，舌尖捕捉到一丝甜味。 　　“很甜。”杜锐澜中肯道。 　　苏黎满意地笑了：“是吧，我就说了。” 　　杜锐澜左右看了看，朝桌上的餐巾盒抬抬手，立刻有有眼色地给他双手奉上，他抽了一张，给苏黎仔仔细细地擦了脸颊和头发：“先这样吧，剩下的回家再洗。” 　　他转身朝众人道：“各位新春快乐，今天就先到这里了，高经理安排下打车送回去，车费我报销。” 　　众人连忙说杜总新年快乐，然后带上东西溜了。 　　庄依然和庄依恬坐一辆车回去，一上车，庄依然便苦涩地抱住了她姐的手臂：“姐，我是不是完了，要是苏黎跟杜总告上那么一状……” 　　庄依恬把她妹妹的手硬掰了下去，郑重其事道：“给家里传宗接代的事就交给我吧。” 第63章 选择 　　苏黎第二天睡到了十一点，整个人都是懵的。杜锐澜已经去公司了，年底这段时间他忙得很，苏黎倒是休假了，他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在家里晃荡了一圈，餐桌上留着阿姨做的早餐，苏黎吃了两口觉得没什么胃口，跑到阳台去睡觉了。 　　之前天天没什么事情倒也不觉得，如今忙惯了乍一闲下来，还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孤单。 　　苏黎都睡不着了，无聊地和尾巴打架。 　　中午阿姨没来，倒是管理员上来了，给苏黎送了个保温箱，是青玉记的外送，他家做江浙菜，也是苏黎热爱的餐厅之一。 　　刚把饭菜端上桌，杜锐澜的电话就来了：“崽崽，起来没有，吃饭了。” 　　苏黎一边夹菜一边道：“早就起了呀，你给我点的外卖吗？你在吃饭吗？” 　　杜锐澜忙了一上午，也是刚刚才坐下来，生活秘书把饭菜端出来，杜锐澜笑道：“在吃。” 　　两个人隔着电话聊天，说的净是些琐碎的小事，却也打了半个多小时。 　　晚上杜锐澜八点多才到家，念在对方工作辛苦，苏黎变成猫给他好好抱了一会儿，杜锐澜坐在沙发上搂着大猫咪，爱不释手地又是吸又是亲，直把苏黎脑壳上的毛都给亲扁了。 　　苏黎无语地拿前爪洗了洗脸，却又被杜锐澜一把擒住，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喵嗷！”苏黎愤怒了。 　　变态！ 　　杜锐澜低笑起来：“对不住崽崽，谁让你这小爪子这么招人。” 　　他用指腹轻轻按揉着苏黎粉粉软软的肉垫，还想咬。 　　苏黎凶狠地用后腿踹他，被杜锐澜一用力撂翻在腿上，肚皮朝天，细腻柔软的腹毛露了出来，杜锐澜的手掌覆盖上去，狠狠地揉了揉，把苏黎整个猫揉的左右乱晃。 　　苏黎感觉自己不能再退让了，一翻身从杜锐澜手底下挣脱，跳到旁边的沙发上，抖了抖身上的毛，随即变回了人：“差不多行了吧你，吸起来没完了？” 　　杜锐澜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好好，我错了。” 　　搞生态要可持续，吸猫也一样。 　　苏黎披上衣服，伸了个懒腰：“你们后天也该放假了吧，到时候怎么安排？我带你去我妈妈家吧？” 　　杜锐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复，苏黎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干什么，你不会害羞吧？害羞也没办法，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啧，反了你了。”杜锐澜反手把她按在沙发靠背上，伸手挠他的痒，把苏黎痒得拧成了个麻花，又哭又笑地求饶。 　　杜锐澜没把人欺负得太狠，看苏黎笑得要肚子疼便停下了手，却没有放开他，而是改为将他抱在怀里。 　　苏黎推了他一把，杜锐澜没动：“崽崽，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被杜锐澜严肃的语气感染，苏黎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苏宇平得了癌症，鳞状食道癌三期，医生说五年存活率有百分之六十，我已经安排他入院治疗了。” 　　苏黎身体一僵，迟滞地抬起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杜锐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后背。 　　“癌症？”苏黎重复了一遍这个遥远又可怕的词汇，拧起眉，“怎么可能，他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吗，上次回家还健健康康的，突然就……三期是早期吗？” 　　杜锐澜心有不忍：“是中晚期。” 　　苏黎沉默了。 　　半天才说：“是报应吗？” 　　杜锐澜没有回答，继续道：“入院之前他和贺兰清离婚了，苏展为判给了苏宇平，贺兰清在这边没有房产和工作，昨天晚上坐火车回家了。” 　　苏宇平向来把钱搂得死死的，做财产分割时，除了满屋子的衣服包包化妆品，贺兰清半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分到。她在H市这些年无亲无朋，几个一起玩的富太太见苏家出事，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帮她，无奈之下，只得收拾了东西回父母家去了。 　　见苏黎神色郁郁，杜锐澜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食道癌相比较来说不算是太严重，他也才五十多岁，情况还好。” 　　苏黎低声道：“他对我妈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恨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希望他死。” 　　“我明白。”杜锐澜温声道，轻轻吻了吻他的太阳穴。 　　苏黎和他是不一样的，没有经历过波诡云谲的商业斗争，也没有暗箭难防的勾心斗角，人依旧单纯温软，恨人恨不到骨子里，苏宇平再坏，也养了他这些年，他希望苏宇平过得不好，却不会真的想让他去死。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苏黎叹了口气，心事重重道：“年前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今年过年，他要在医院里过了吧。” 　　“好。还有一件事……” 　　苏黎要疯了：“还有什么事啊！杜锐澜你有乌鸦的基因吧！你怎么回事啊，你能跟我说件好事吗？！” 　　杜锐澜也有点过意不去：“乖，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也只有你才有选择的权利。以后我只挑你爱听的说。” 　　苏黎气鼓鼓地看着他。 　　“我让人调查远平船舶的时候，查到了一些信息，货轮在运输过程中，向海里排放了污染量超标的污水。苏宇平不知道怎么和环保局的人搭上了关系，这件事一直隐瞒着，许智找到了修改前后的污水检测报告，其中光六价铬一项从3％下修到了0.02％。” 　　苏黎沉默片刻，朝杜锐澜大发脾气，一把把他推开了，嚷道：“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环保局局长！你就想让我知道苏宇平有多坏，然后就不伤心了是吗！” 　　“我没有这么想，”杜锐澜将苏黎的手按在肩头，“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擅自决策，这样的事情揭露出来，足以让一个根基不深的企业直接查封。苏黎，你是个成年人，所有的事我都不瞒你，这个选择我希望你自己做。发生了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但我不能代你选择。” 　　怎么做？上一代人的恩怨、二十多年的养育、来势汹汹的病魔，和众人眼里的“正义”，苏黎要怎么选？ 　　“你就不怕我选完之后，后悔一辈子吗？”苏黎问。 　　“那你怪我就是，是我告诉你实情，是我查到了证据。” 　　苏黎垮着脸，气咻咻地看着客厅的落地窗。 　　“有些事我不知道就算了，只要知道，一定不会瞒你。”杜锐澜重新把他搂过来，苏黎装模作样地整了挣，没有挣过。 　　“崽崽，你得长大。” 　　…… 　　三天后，H市知名的私立肿瘤医院住院部。 　　不治疗的时候，苏宇平除了瘦了些，其他还好，入院开始化疗后，他却明显的表现出了病态，他穿着病号服，人消瘦了许多，头发都被剃光了，眼睛里也没了那等意气风发的神采。 　　苏展为早已放了寒假，正在一旁的书桌上写作业。 　　杜锐澜和苏黎一起进了门，将一束花放在床头柜上。 　　“哎，你们来了啊！”苏宇平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转头看过来，眼睛里浮现出惊喜。 　　他试图下床，被杜锐澜制止了：“你休息。” 　　“公司放假了吧。哎，可惜我今年这个年就只能在医院过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年了。”苏宇平长叹一声。 　　“会好的。”杜锐澜平平淡淡地劝了一句。 　　苏宇平觉察苏黎从进门起就没有说话，连叫他都没有叫，看到苏黎面色冷硬，试探道：“苏黎？是不是吓着了？” 　　苏黎看着他，轻轻提了一下嘴角：“是啊。” 　　“刚听说那些事的时候，我确实是吓着了。” 　　病房里的气氛猛地滞涩起来，让人无法呼吸。 　　“你都知道了。”苏宇平说。 　　“我不该知道吗？”苏黎反问。 　　“应该的，应该的”苏宇平苦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妈妈，这些年对你也不够好，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了。不过苏黎，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你弟弟还小，咱们家里也没个亲戚帮衬，你……” 　　“姑姑和奶奶不是亲戚吗？当年对我妈妈指手画脚的时候，可不见他们拿自己当外人。”苏黎冷道。 　　“他们……”苏宇平顿了片刻，“苏黎，我实话告诉你吧，展为他不是负担，相反的，我手里这一份基业就绑在他身上。你俩都是我的儿子，但你长大成人了，有出息了，也有依靠了，我不得不多给他打算一些。等我走了，谁愿意照顾展为，谁就能接手远平船舶。家人确实是家人，可家人也分远近亲疏，我最愿意看见的，自然还是你们兄弟相亲，以后这家业，你们一人一半。” 　　“我不要。”苏黎平静地说，“我不稀罕。” 　　苏宇平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好好好，你傍上了杜总，自然也不把我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了，手足也不要了。那也随你，只是苏黎，你真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你妈当初，也是这么傻。” 　　“住口！” 　　“你凭什么说我妈！” 　　两人同时出声断喝。 　　苏黎与杜锐澜对视一眼，苏黎道：“我和我妈不一样，你和杜锐澜也不一样，你们当初的事情错的是你薄情负心，不是我妈，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苏黎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杜锐澜跟随而上。 　　两人离开，最后撂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而且，如果没有了远平这个赠品，你猜猜，苏展为还有人管吗？” 第64章 嫣嫣 　　临近春节的时候，道路道越发的畅通起来，平时马路上堵的车一眼望不到头，如今即使在城市主路上也稀稀落落，看不到多少车。 　　司机也已经放了假，杜锐澜开车，苏黎坐在副驾驶上剥橙子，剥好了顺手将一瓣塞进杜锐澜嘴里，又自己吃了一瓣，嘟囔道：“挺好吃的。” 　　杜锐澜将口中的橙子瓣咽下去：“真是服了你，送给你妈妈的东西还能要一个回来，崽崽，以后不干这么没出息的事了行不行，想吃咱们回去再买。” 　　苏黎涨红了脸：“我就是没吃过六十八一个的橙子，想尝尝！怎么了，嫌丢人你换一个。” 　　杜锐澜笑着摇摇头：“算了。” 　　“什么叫算了？！”苏黎张牙舞爪的试图挠他，被杜锐澜轻轻一躲：“别闹，开车呢。” 　　苏黎口无遮拦：“谁让你惹我，大不了一起殉情。” 　　杜锐澜瞥他一眼，警告道：“苏崽崽，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苏黎朝他呲了呲牙。 　　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苏黎无聊得很，挑了个没摄像头的路段变成猫趴后座上睡觉去了，杜锐澜将车停在别墅区外面的林荫道上，回身喊他：“崽崽，我们到了，快点变回来。” 　　苏黎趴成长长的一条，两条后腿往外撇着，睡得嘴巴都张开了，露出上下两对尖锐的虎牙和一截粉粉的舌头，看上去憨得要命。 　　杜锐澜伸手挠挠他的肚皮：“崽崽，醒醒。” 　　苏黎不耐烦地用后脚蹬了他一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甩了甩头，伸了个懒腰。 　　杜锐澜把他丢在副驾驶上的衣服捡起来递过去：“给。” 　　苏黎变成人，从杜锐澜手里的衣服中把小裤裤拽出来，大大咧咧地开始穿，杜锐澜倒抽一口冷气：“你……” 　　苏黎茫然地看他，裤子穿到一半，一条长腿还悬在半空。 　　杜锐澜咬牙，要么就干脆倒底，要么就矜持倒底，一边毫不设防，一边又不肯再进一步，搞得人火大。每天晚上都往他怀里钻，还穿他的睡衣，弄得杜锐澜天天谁都睡不好，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苏黎又兴致缺缺，不是很想配合的样子。 　　快把人逼疯了。 　　杜锐澜把自己摔回座椅里：“没什么，快点穿，别感冒了。” 　　苏黎眨眨眼，“哦”了一声，麻利地把衣服套上了。 　　等他穿好了衣服，杜锐澜重新发动车子，驶入别墅区，又开了十来分钟，停在一栋新中式风格的小别墅前面。 　　车子刚一开进别墅的大门，便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飞奔出来，一边朝这边跑一边大声喊：“表叔！表叔！你把婶婶带回来了吗！” 　　她身后，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件米白色的小斗篷跟着跑出来：“嫣嫣，让你穿上外套，听见没有？” 　　杜锐澜见状笑了，拉开车门下车，将扑过来的女孩抱起：“谁教你的？” 　　嫣嫣搂着他的脖子，乖巧道：“我爸爸。” 　　杜锐澜看了一眼正把小斗篷披在女孩身上的男人，对方轻咳一声，然而嫣嫣接着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妈妈、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太爷爷、太奶奶……” 　　杜锐澜：“……” 　　他该夸他表哥教女有方，小小年纪就能把族谱数的这么清楚吗？ 　　杜锐澜单手抱着嫣嫣转过身，将手搭在副驾驶的车门把手上：“看好了，表叔给你变个婶婶出来。” 　　嫣嫣期待地点头，搓手。 　　杜锐澜拉开车门，于此同时，嫣嫣像是背课文一样发出一连串地赞叹：“哇，这就是婶婶啊！和我梦想中的婶婶一样好！婶婶真好看！婶婶你好，我叫杜虞嫣，我好喜欢你啊！” 　　正努力伸手去拿后排座椅上给小孩子买的玩具、只露出了一个后背的苏黎：“？？？” 　　这孩子才几岁就学会满嘴彩虹屁了？ 　　杜锐澜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是你妈妈教你的吧。” 　　嫣嫣笑嘻嘻的，苏黎这会儿才拿着一只会互动的长颈鹿回过头，对她笑道：“嫣嫣你好。” 　　杜虞嫣愣了一下，突然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发出压抑地尖叫：“妈！妈！你快来看，婶婶好帅！” 　　说完就朝苏黎伸出一双小胳膊，努力往他怀里扑去，苏黎赶紧从车上下来，把长颈鹿放到她怀里，然后把嫣嫣接了过来，杜虞嫣坐在他手臂上，一手抱着长颈鹿一手搂着苏黎的脖子，对着先后走出来的长辈们热情宣布：“我喜欢婶婶！” 　　杜锐澜的表哥无奈地捂住脸。 　　之前杜锐澜跟家里三番五次地强调说苏黎对生人有点内向，可能会放不开，叫他们对人家温和热情一些，别让他不自在，于是杜爷爷赶紧让大孙子带着孙媳妇和杜虞嫣回来了，这个小丫头从小就性格就随她妈妈虞媛，活泼得让人头疼，用来活跃气氛最好不过，虞媛还特地在家里教了她好几遍，让她到时候去欢迎苏黎。 　　结果，杜虞嫣不仅随了虞媛活泼的性格，还随了虞媛的颜狗属性，并且独立于虞媛发展出了自己审美体系，就喜欢苏黎这一挂，白、高瘦、清秀。苏黎简直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接下来，杜虞嫣就粘在苏黎身上，撕都撕不下来了，并且自作主张地改了称呼：“哥哥，我叫你哥哥吧，我好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呀。” 　　杜锐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闻言忍不下去了：“杜虞嫣，你叫他哥，辈分就乱了知道吗？叔叔的爱人就要叫婶婶。” 　　杜虞嫣高声反驳：“没结婚就不算！” 　　虞媛闻言赶紧往她嘴里塞了瓣橘子：“快闭嘴吧你，什么你都知道。” 　　杜虞嫣嚼了橘子：“好甜啊，苏黎哥哥，给你吃橘子。” 　　她献宝一样将一个圆溜溜黄橙橙的橘子放在小手里，递给身边的苏黎，苏黎接过来：“谢谢嫣嫣。” 　　还没等上手剥，就看到左侧伸过来一只摊开的手掌，掌心托着半个剥好了撕去了筋络的橘子。 　　苏黎也接过来，放进嘴里：“谢谢。” 　　一转头，杜虞嫣还眼巴巴地看着，苏黎只得把她给的那个也给剥开吃掉了。 　　杜虞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哪个甜呀？” 　　苏黎忍着笑：“嫣嫣给的甜。” 　　说完还心虚地看了杜锐澜一眼，撞上对方一张漠然的脸，满脸都写着我不是很高兴。 　　苏黎笑着用手肘捅他一下，被杜锐澜捏了一把腰，痒得差点弹起来。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杜锐澜的父母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杜妈妈和苏黎聊了一会儿天，说话很随意：“小黎喜欢吃什么菜？晚饭还没安排呢。” 　　苏黎矜持道：“我不挑的，什么都吃。” 　　“喜欢吃肉，”杜锐澜打断道，“还有海鲜，口味重，馋的要死。” 　　苏黎怒瞪杜锐澜，要不要把他说得这么没出息！ 　　杜妈妈掩口轻笑起来：“好，刚好你叔叔的朋友送了点海鲜过来，今天晚上就做来吃。小黎穿哪个尺码的衣服？我听锐澜说你一米七五，睡衣就买了L码，看你有点瘦，不知道穿上合不合适。” 　　杜锐澜道：“他……” 　　苏黎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捂住了杜锐澜的嘴，惊恐地说：“我可以，我可以，我看着瘦其实挺胖的，穿L码正好。” 　　杜锐澜：“……你捂我嘴干什么，我知道你穿L啊。” 　　几位长辈加杜虞嫣也是一脸茫然。 　　苏黎：“……” 　　他是怕杜锐澜直接没羞没臊地说，他平时都穿我的睡衣…… 　　苏黎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杜妈妈责怪地看了杜锐澜一眼：“捂你嘴就是不让你说话，我问小黎，你一个劲儿插嘴干什么，没事做了就去看看你‘过年’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杜锐澜笑了笑：“好，我去看看。” 　　苏黎跟着想起来：“什么，我跟你一起去看……” 　　“小黎别去了，”杜妈妈道，“坐下说会儿话吧。” 　　苏黎只得乖乖点头，又坐了回去，陪着长辈们聊天。 　　晚些时候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餐，果然是海鲜宴，面包蟹波士顿龙虾鲍鱼小鱿鱼等等满满一桌子，吃了一身的腥味，饭后又陪杜虞嫣玩了一会儿体感游戏，到了九点多小孩子就困得不行了，两位老人和杜妈妈身体不好也需要早点休息，众人便各自回房间了。 　　“我住哪？”苏黎问杜锐澜。 　　苏黎和杜虞嫣玩了一晚上的游戏，除了跟他要了一杯水之外没说几句话，这会儿才想起他来，杜锐澜不高兴地咬了他耳朵一口：“你想住哪？” 　　“你别……等下有人看到了！”苏黎慌张地巡视一圈，看别人都已经上楼了才放心。 　　杜锐澜轻哼一声，往电梯走去：“住我房间。快点去洗洗，全是海鲜味。” 　　苏黎撇撇嘴，小跑两步起跳，蹿到了杜锐澜背上，对方没防备，被他冲得一个踉跄，伸手将他接住背在背上：“就你皮。” 　　苏黎笑嘻嘻的，在他脖颈处嗅了嗅：“你也有海鲜味。” 　　“上去洗澡。” 　　杜锐澜按了四楼，两人分别在卧室浴室和公共浴室里洗了澡，苏黎洗得快，杜锐澜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披着一件睡衣趴床上玩手机了，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擦，头发是湿的，草草顶着块毛巾，脚也是湿的，还带着水珠，悬在床沿。 　　“怎么都不擦擦。”杜锐澜从浴室里拿了毛巾出来，弯腰把苏黎的一双脚擦干净，苏黎的脚心和猫爪一样，也是软软的、粉粉的，不像一个成年男人的脚。 　　苏黎勾了勾脚趾：“我不知道哪条毛巾是擦脚的。” 　　杜锐澜把他的脚擦干净，苏黎便将脚缩了回去，踹开被子盖上：“我们也在家装一个体感游戏吧，还挺好玩的。” 　　“嗯”杜锐澜应道。 　　苏黎打了个呵欠，突然爬过来，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和嫣嫣？杜锐澜，你吃一个六岁小孩的醋？你还行不行了？” 　　杜锐澜瞟他一眼：“是，六岁怎么了，连‘哥哥你别跟我表叔结婚了考虑考虑我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不足以让我警惕吗？” 　　苏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尾巴来在杜锐澜手腕上扫了一下：“幼稚死了，小孩子的话也信。” 　　杜锐澜反手抓住他作乱的尾巴尖，认真道：“她的话我不信，但是让我提起了警惕，我需要法律保护我。” 　　苏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过了两秒才迟缓地说：“杜锐澜，你在跟我求婚吗？”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昨天有点事情没有更新，但是今天其实还挺粗长的对吧……我的好朋友存稿君已经阵亡，不过我会尽力保持日更的（反正也快完结了hhhh）】 第65章 结局 　　杜锐澜没说话，苏黎就盯着他：“真的？那我答应了。” 　　杜锐澜一怔，随即轻笑：“这么随意吗？戒指、花、礼物，什么都没有，就答应我？” 　　苏黎笑着用尾巴缠他的手腕：“怕你反悔，先应下来再说。” 　　杜锐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上前把他压在了床上，苏黎装模做样地挣扎了两下，很快便放弃，一条蓬松的尾巴摆在一边，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床面，显示出主人微微的兴奋。 　　杜锐澜一手压住苏黎的双手，一手捧住他的脸，两个人缠绵地亲吻，直到苏黎受不了地挣扎起来，杜锐澜才放开他，伏在苏黎身上喘息。 　　半晌才道：“又说胡话。” 　　第二天是除夕，家里热闹了一整天，因为有老人在，杜家过的是很传统的新年，进进出出地贴对联、贴窗花、包饺子，平日里不下厨的杜父杜母也都在厨房里忙活，连九十高龄的杜奶奶都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炸茄盒出来，杜虞嫣特别给面子地连吃两个，小嘴不停地夸好吃，把老太太逗得笑个不停。 　　“去给你小叔叔吃一个。”杜奶奶对嫣嫣道，家里除了杜虞嫣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其余人还是默契地喊苏黎的名字，对杜虞嫣的时候也是用“小叔叔”指代苏黎，之前的“婶婶”除了开玩笑，主要还是为了向苏黎传达一下家人的态度，苏黎毕竟是个男生，不能这么叫。 　　杜虞嫣把盘子都端给了苏黎，苏黎连忙道谢然后拿了一个，咬一口夸赞道：“好吃，奶奶的手艺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茄盒！” 　　杜锐澜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用拇指擦掉苏黎脸颊上粘的一小块肉渣：“奶奶这道菜可是一年只能吃到这么一回。” 　　苏黎又咬了一口，将盘子端起来递给杜锐澜：“你要不要吃一个。” 　　杜锐澜俯身将苏黎剩下的那一口吃掉了：“少吃点，等下还有年夜饭。” 　　他说完便拿了一卷新的厨房纸回厨房去帮忙了，苏黎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了缩手指，十分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看去，还好客厅里只有杜奶奶和埋头开零食袋子的杜虞嫣，杜奶奶朝他慈和地笑了笑，苏黎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杜锐澜家这边的习俗是四点左右吃年夜饭，一直吃到六点多，一家人一起守岁，然后十二点钟再吃饺子。可惜苏黎实在是个很热爱睡觉的小猫咪，生熬到了十一点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靠在杜锐澜肩膀上呼呼大睡，和一旁摊在虞媛腿上的嫣嫣相映成趣。 　　十二点的时候，杜锐澜把苏黎喊醒，跟他说新年快乐，一众长辈来给他塞红包，苏黎困得连拒绝都没力气了，十分来者不拒地全都揣进了怀里，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一看，床头扔的几个红包厚得跟砖头一样，最少的也塞了一万。 　　可以说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 　　接下来的几天苏黎在杜家吃吃睡睡，被养的胖了三斤。初六正赶上西方的情人节，苏黎觉得天天养膘也不是个事，便邀请杜锐澜出去玩。 　　杜锐澜的爷爷奶奶住的别墅离城区有些远，附近不是很热闹，两人也没往城区去，只在近处转了转，有点无聊。苏黎便提议：“这边是不是不限烟花爆竹？我们晚上去放烟花吧。” 　　然而对这种小事向来依着苏黎的杜锐澜却没同意：“家里只有嫣嫣玩的小烟花，没什么好放的。” 　　苏黎说：“我刚看到有一个烟花爆竹点，去买一点呗。城区都不让放，我好久没玩过了。” 　　杜锐澜道：“乖，今天不买了，还有点事，我们回去了。” 　　“工作的事吗？”苏黎疑惑，也没见杜锐澜接电话或者收到消息啊，但他还是妥协了，“好吧，我晚上去玩嫣嫣的仙女棒。” 　　杜锐澜转头看了苏黎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冬天天黑的早，六点多夜幕便落下了，城郊的别墅没有市中心那些繁华灯火，显得更加黑暗，但星星和月亮却明亮了起来，站在露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七八颗星子，银砂一般散落在天幕当中，时隐时现。 　　苏黎站在露台上，吸了一口清新冰凉的空气，肺腑中如同灌入了一腔冰水，冻的他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地说：“怪冷的。” 　　转身便要回房间，然而刚转过去，就碰上了杜锐澜的胸膛，对方轻轻拨着他转过身，站回了露台边上，从后方将他抱住。 　　“怎么了？”苏黎不解道。 　　杜锐澜的胸腔贴着苏黎的背，不知道为什么，苏黎隐隐感觉到，身后的心跳有些快，不是很稳当。 　　杜锐澜贴着他的耳朵说：“嘘，看。” 　　杜锐澜卧室的露台正对着的是一小片湖水，湖对面是一片低矮起伏的小丘，此时，一片焰火冲天而起，炸得满天繁星。 　　苏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湛蓝的猫瞳里倒映着火树银花，像是揽尽一条银河。 　　他用脑袋蹭了蹭杜锐澜的下巴：“怪不得你不让我买烟花，你已经准备好了呀。” 　　“还没完。”杜锐澜顺势低头吻了吻苏黎的发丝。 　　“还有什么……哇！” 　　一束又一束的焰火升入天幕而后炸开，杜锐澜几乎将市面上的烟花搜罗了个遍，每一朵都和上一朵不同，上一朵还没凐灭下一朵已经铺开一片绚烂火星，直到最后一个巨型字子母烟花升空，在天空中炸裂散开后，又第二次爆裂，放眼所及的天幕，被彩色的火花占得满满当当。 　　接下来，一片黑暗，喧嚣的爆炸声和绚丽的色彩归于寂静。杜锐澜没有放开他，苏黎也就没动弹。 　　大概两三分钟后，一串火线再次升空。 　　苏黎本以为是第二场烟花，仔细看了却发现不对，这些光点升空的速度显然不及焰火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几乎是匀速的，并且源源不断，升起了一大串。 　　“这是什么？” 　　苏黎好奇地盯着那些光点直到所有光点升空完毕，开始调整队形，转眼间，漆黑的天幕中便出现了一只莹白的猫。 　　“猫！是无人机吗！”苏黎震惊道。 　　杜锐澜“嗯”了一声，声音在胸腔里振动，传递到苏黎身上，让他不自在地动了一动。 　　九百九十九架无人机在夜空中组成猫咪的图形，不仅仅是轮廓，而是通过灯光颜色将布偶的毛色都表现了出来，虽然粗糙了些，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只蓝双色的布偶，一双湛蓝的眼睛还惟妙惟肖地眨了眨。 　　苏黎惊叹：“和我好像！好厉害！” 　　接着，布偶猫在天空中开始跑动，四肢灵活地交错前行，蓬松的大尾巴竖立起来，随着落下的动作还会轻轻颤一下尾巴尖。 　　跑了几步后，猫咪又停了下来，蹲坐在原地，抬起前爪添添，又洗洗脸，接着便打了个滚，翻起来又伸懒腰…… 　　活脱脱一个苏黎的日常。 　　真．苏黎看得都呆住了，难以置信道：“好生动啊！这也太像了！” 　　能不像吗，999架无人机，两家公司合并起来才凑出来足够的数量，又彩排了几个月，程序改了又改，务必模仿到耳朵抖动的幅度都和苏黎一样。 　　这时，空中的猫咪突然停下了动作，歪着头看着半空，接着上方突然出现一双手，托起猫咪的一只前爪，将一个圈圈套了上去。 　　苏黎手指一凉。 　　他低头一看，无名指上有一枚造型流畅简洁的男戒。 　　杜锐澜不知何时、又是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戒指盒，此刻里面还剩下一只，他握着戒指盒，低头含笑看着苏黎。 　　苏黎呆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杜锐澜：“这是……求婚吗？” 　　“不然呢？” 　　苏黎说：“你、你都没问我啊！” 　　“现在问了，”杜锐澜将戒指盒放在苏黎手中，“已经是我的猫了，要不要做我的人？” 　　苏黎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谁要做你的人，我可是你猫主子……” 　　“好，”杜锐澜道，“那让我做你的人行吗？来给我戴上，以后就是你的专属铲屎官了。” 　　苏黎咬着嘴唇，捏起那枚戒指，拉着杜锐澜的手，认真地套了进去。 　　“砰！” 　　礼花爆开，有彩色的纸条洒在两个人的身上，露台上的灯大亮，一群人涌了进来，有杜家人、梁枫和苏黎的继父、高然苑苑、庄依然姐妹和岚姐…… 　　所有人都洋溢着欢乐而真诚的笑容，手里拿着气球、玫瑰和彩纸礼花，纸片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停泊在苏黎和杜锐澜的肩头发梢，杜锐澜握紧苏黎的手，两枚戒指反射着露台上的灯光，耀眼夺目。 　　杜锐澜举起苏黎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一旁安静运转着的录像机忠诚地将整场求婚都记录了下来，被苏黎珍惜地复制了好几份，储存在电脑和移动硬盘里，命名为：早期猫咪驯服人类的珍贵录像。 　　——————完—————— 　　尾声 　　H市的春天踩着四月的尾巴到达，沉寂了一冬的滞涩气息被萌动的春意顶破，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春天，是新生的季节。 　　苏黎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家里灯火通明，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散出来。苏黎换了鞋，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杜锐澜闻声从书房里出来，俯身捧着苏黎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苏黎道：“还是那副样子，医生说按目前的情况应该可以控制住。” 　　“那就好，把美瞳摘了，过来吃饭吧。” 　　苏宇平经过化疗，病情有所好转，但是此后只能进食半流质食物，远平被相关部门查封，并且被公诉至法院，判了一笔天价赔偿款，苏家的资产悉数变卖，远平也被其他公司收购。遭到疾病和事业上的双重打击，苏宇平一蹶不振，很快萎顿下去，生活上也无法完全自理，需要身边有人长期照顾，杜锐澜便将他送到了郊区的疗养院，定期回市内医院化疗。 　　他这样子，苏展为就不能再让他抚养，按苏宇平的想法，他希望苏黎抚养弟弟，但是苏黎拒绝了，只是给苏展为投资了一笔成长基金，按每个月一万的额度定时给苏展为名下的银行卡打钱，直到苏展为二十岁为止。苏宇平又寄希望于苏黎的姑姑和爷爷奶奶，但姑姑推说家里刚添了孙子需要照顾，爷爷奶奶也以年纪大了需要静养为由拒绝，到头来，只能是贺兰清这个亲妈来领走。 　　贺兰清被苏宇平打了一巴掌，左耳失去了听力，人也憔悴多了，一个月前她悄悄将苏展为带回了老家。苏黎也没有在意，一个月一万，足够让两个人在任何城市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了，至于别的，就需要自己去争取了。 　　晚餐是阿姨做的意面，饭后杜锐澜照常去书房处理工作，苏黎也跟进去，抢了他一台电脑，把春季新款猫粮和bingo第一款猫零食的发售宣传策划过了一遍，看完后有点犯困，打了个呵欠，杜锐澜余光瞥见，便说：“等下先回房睡吧，我这边还有个视频会议，别吵到你。” 　　苏黎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太晚。” 　　一个多小时后，杜锐澜结束视频会议，将文件都收拾好，起身回卧室。 　　卧室的窗开着，杜锐澜拉开门的瞬间形成对流，质地轻飘的纱帘被掀起，带着春夜微凉的风，穿堂入室。 　　苏黎披着杜锐澜的一件丝质睡袍，靠在飘窗上，睡袍带子没有系好，衣角都散开了，苏黎曲起的腿全部露在外面，他怀里抱着抱枕，脸颊贴在窗玻璃上。 　　“怎么到那里去睡，冷不冷？” 　　见他连条毯子都没盖，杜锐澜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一手去摸苏黎的膝盖，另一只手就要将上层的窗户关上，却被苏黎反握住，轻轻扯了一下。 　　“杜锐澜，你闻一下。”苏黎的头靠着玻璃，仰头看他。 　　“什么？”杜锐澜闻了闻，没闻到特殊的气味。 　　“啧，春天的味道啊。”苏黎嫌弃道。 　　杜锐澜笑了出来：“怎么了你，突然这么细腻了。快点去床上睡，手都是凉的。” 　　苏黎却不肯动，又拉着他：“那你听一下。” 　　杜锐澜更疑惑了，他摸摸苏黎的耳朵：“倒底怎么了？” 　　苏黎却突然丢开抱枕，拽着他的手一发力，借力站了起来，整个人扑向杜锐澜，挂在了他的身上，压根没有系上的睡衣顺着丝滑的皮肤坠落在铺着长毛地毯的地面上，苏黎在杜锐澜耳边轻轻地“喵”了一声：“就是，春天到了呀。” 　　【作者有话说：杜锐澜：终于在尾声里吃到猫猫了…… 　　完结啦！后面还有个生子的番外，顺便解释一下杜锐澜为什么不招猫咪喜欢（其实评论区好多人都猜到惹）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感谢支持，鞠躬～】 第66章 番外 奶猫！奶猫？ 　　H市环山抱水，城郊有不少海拔不高的山脉，其中有一座叫和泉山，游客最多。 　　一是因为这座山开发完善，台阶平整，设施健全，二是因为山的高度刚好，两小时就能爬到顶，不费太大力气。 　　这三，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这座山山顶有个泉山寺，听说十分灵验，终年香火旺盛。 　　难得周末两个人都没什么事情，趁初夏天气还不算太热，苏黎想一出是一出，拽着杜锐澜去爬山了。 　　杜锐澜很心累：“就你这个懒劲儿，一天到晚路都不走几步，哪爬得上去？” 　　苏黎很不服：“我体力很好的！” 　　杜锐澜轻嗤一声：“你体力怎么样我很清楚，省省吧。” 　　苏黎梗着脖子：“不行，我就要去爬！” 　　大不了坐缆车就是。 　　杜锐澜同意了，两个人出发了，但是从来没爬过山的苏黎不知道的是，缆车只在山脚和山顶有，半山腰没有缆车点，也不会中途把他给吊上去。 　　苏黎傻眼了。 　　他们卡在中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车行道在另一条路上，这边只有无穷无尽的台阶。 　　苏黎坐在台阶上，靠着杜锐澜的腿：“我不行了，我一步也走不动了。” 　　杜锐澜面无表情地将他往旁边挪了挪，给一个七八岁的蹦蹦跳跳上山的小姑娘让路。 　　苏黎：“……” 　　杜锐澜简直无奈了：“你说你好端端的爬什么山，家里的健身房不够你用了吗……快点起来了，乖。” 　　苏黎自暴自弃：“真爬不动了，你背我。” 　　杜锐澜道：“你这么大个子我背着太累，我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变成猫，我抱你下山。” 　　这个主意好，苏黎立刻站了起来，拽着杜锐澜找了条小路就往里钻。 　　小路是旧时就有的青石板路，年久失修，被人踩得坑洼不平，边沿都变得圆润了，还好这山不陡，并不危险，两个人顺着青石台阶往深处走了一些，看似乎没有游客了，杜锐澜道：“就这里吧。” 　　苏黎正打算变，却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横插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两位，算卦吗？” 　　苏黎：“？？？” 　　二人同时回头，就看见林子里钻出来一个穿道袍的道士，半长的头发扎了个小揪揪，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杜锐澜皱了皱眉，将苏黎往自己这边拽过去：“不了。” 　　道士说：“算一卦吧，我卦很灵的，不然你看，这山上游客这么多。” 　　苏黎道：“游客冲着泉山寺来的，你一个道士，寺庙的热度也蹭？” 　　道士笑了：“小猫咪，你这么凶，要挠我吗？” 　　苏黎悚然一惊，脸色大变，杜锐澜直接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住，疾言厉色：“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动手。” 　　道士摆摆手：“我并无恶意，二位不必着慌。得罪了你们，我便免费算一卦给你吧。” 　　说罢不等杜锐澜回应，便自顾自说道：“这位善知识，我观你正宫正命格局清，此生注定有功名；十神紧随作太极，夫妻恩爱无灾病；四柱推来排华盖……哎呦，子女运却是稀薄，膝下只有一子，不过巳火得午，亥水冲逢，这孩子可是人中龙凤，好命，好命。” 　　苏黎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一句却听明白了：“一……一子？” 　　杜锐澜冷笑：“胡言乱语，我哪里来的孩子。” 　　道士笑了：“信不信随你。” 　　然后一转身，便遁入林中，找都找不见了。 　　苏黎这边却不依不饶了：“不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膝下只有一子，你跟谁生的？” 　　杜锐澜道：“你又不能生，我和谁生去？随随便便一个人胡说八道几句，你还真信，傻不傻。” 　　苏黎道：“可是他看出来我是猫了啊，他是真道士！” 　　杜锐澜确实没办法反驳这一点，他皱起眉头：“这人有问题，等我回去再让人查一查，你最近也小心一些。” 　　苏黎还是过不去这道坎：“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还人中龙凤了？” 　　杜锐澜：“……我没孩子，苏黎。他知道你的身份不代表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黎道：“可我的秘密一直保护的很好，万一他真的就是那种有真本事的道士呢？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就像苏宇平，他和我妈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出轨啊。” 　　杜锐澜沉下脸：“你拿我跟什么人比？” 　　苏黎缩了下脖子，随即又站直了，大声道：“你看嘛，还没怎么样先凶起我来了！” 　　杜锐澜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有孩子也不一定是亲生的，或许领养的也算，我的确有考虑过几年视情况领养个孩子。” 　　苏黎不高兴地说：“你都没跟我说过！” 　　杜锐澜无奈道：“只是想想而已，短期内没这个打算，时机也不成熟。如果真的去领养，当然要先和你商量。” 　　苏黎一脸的“行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还下不下山了，我看你也歇了好一会儿了，不然自己走下去吧？”杜锐澜道。 　　“喵嗷！” 　　杜锐澜肩膀一重，一只布偶身姿灵活地蹿上了杜锐澜的背，在他肩膀上趴下了。他轻叹口气，俯身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收好，扛着苏黎下山。 　　苏黎趴在杜锐澜背上还不消停，嘴里喵喵呜呜地叫个没完，还啃杜锐澜的耳朵和头发，杜锐澜被他搞得没脾气了，在山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盒冰淇淋，挖了一勺递给苏黎：“吃不吃？” 　　苏黎咕噜了一声，用两只前爪抱着杜锐澜的手，认真地添冰淇淋，不折腾了。 　　于是这天的和泉山上，就出现了一副奇观——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冷峻的男人，肩头趴着一只美貌的布偶，一边走路，一边挖冰淇淋喂猫。 　　可以说是非常的反差萌了。 　　杜锐澜回到家后就安排了许智去查查这个道士的来历，知晓两人的私人行程，了解苏黎的身份，又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怎么看也是来者不善。许智领命去查，但当天调取了整座和泉山所有能调取的监控，竟然都没有看到这个道士的影子。 　　和泉山开发完善，所有能通行的出入口均有监控设备，这道士是飞进去的？ 　　杜锐澜愈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起来，只能又加派了人手，仔仔细细调查，同时也关注着身边其他可能有关联的蛛丝马迹，可惜一无所获。 　　这道士带来的烦心事不止于此，杜锐澜只当他胡说一气，完全没放在心上，可架不住有人要当真，苏黎回去后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晚上两个人在影音室看电影的时候，苏黎靠在杜锐澜怀里，老是动来动去的，视线就没往屏幕上停留五分钟。 　　当他第五次拧着身子想跟杜锐澜说话，结果停了三秒又拧回去时，杜锐澜终于先沉不住气了：“有话就说，瞎折腾什么。” 　　苏黎扁扁嘴：“给我用一下你手机。” 　　“还学会查岗了？”杜锐澜哭笑不得，“要看就看，你直说我还不给你吗？” 　　他随手将桌面上的手机拿过来，解锁后放在苏黎手里，然后重新靠回沙发中，将苏黎揽在怀里，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细致的发丝。 　　苏黎捧着杜锐澜的手机，电影也不看了，开始认真地翻找起来。杜锐澜也没当回事，继续看投屏，只用余光扫了一眼苏黎在看些什么。 　　微信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短信，应该就是这些吧，杜锐澜这么想着，然而事实却和他想的并不一致。 　　“崽崽？你翻相册做什么？” 　　杜锐澜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相册里之前基本上是空着的，从去年秋天开始大批量储存崽崽的照片，大部分都已经在电脑和云端上做了备份，剩下的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这些也有上千张了，一划下去满屏要么满屏都是猫咪、要么满屏都是苏黎，有些连拍的几张一样的杜锐澜都不舍得删除。 　　苏黎吓得手一抖：“你不是让我自己看的吗，你别说话。” 　　“都是你的照片，自己看自己？”杜锐澜略有些不自在了，想把手机拿回来，苏黎却不给：“我、我还没看完呢！” 　　“都说了，再往下翻也是你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杜锐澜道。 　　“别！”苏黎见杜锐澜要抢，一下子急了，实话也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你让我看一下你有没有录到我变猫的视频！” 　　杜锐澜的动作停滞了。 　　苏黎一呆，意识到不对，试图补救：“不是的，我、我是、我……” 　　“苏黎，”杜锐澜冷声道，“你真把我当成苏宇平那样的人渣是吗？你觉得我会录你变化的视频，以后留作威胁是吗？” 　　“不是不是，”苏黎干巴巴道，“我就是怕你不小心录到了，万一以后手机丢了被人拿到了，我……” 　　苏黎想去抓杜锐澜的手腕，却被对方轻巧避开，杜锐澜将苏黎从怀里推到一边，手机扔在沙发上，径自起身离开了。 第67章 番外 奶猫！奶猫？（二） 　　苏黎呆怔地看着杜锐澜离开影音室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手机，手足无措起来。 　　他确实做错了，他不应该这样怀疑杜锐澜的，明明杜锐澜对他那么好…… 　　苏黎在影音室独自待了一会儿，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播放着，男女主在漫天炮火里拥吻，光芒闪动，将苏黎的脸颊照的忽明忽暗。 　　半晌，杜锐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正在发呆的苏黎吓得一个激灵，他拿过遥控器将投影关掉，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人名，苏黎没接，拿着手机去卧室了。 　　杜锐澜已经洗漱完毕，正靠在床头看书，戴着无框眼镜，苏黎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反手将房门关好，像个刚被主人关了小黑屋的猫崽一样，格外乖顺：“有一个叫刘铭的人给你打电话。” 　　杜锐澜淡道：“不用理。” 　　苏黎慢慢走过去，将手机放在杜锐澜那一侧的床头柜上，然后伸手去拿他的书：“对不起……” 　　杜锐澜顺势将书放下，苏黎又去摘他的眼镜，他便闭上眼睛任苏黎动作，“咔哒”一声，是眼镜被放在床头柜上的轻响，接着身边的床垫下陷，苏黎脱掉拖鞋，爬上床来，趴在杜锐澜身上，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信任你，对不起。” 　　杜锐澜这才睁开眼睛，垂眸看向趴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搂住他的腰：“苏黎，我希望你能明白，苏宇平能做出来这样的事，仅代表他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不代表世界上就不存在可靠隽永的婚姻和爱情，另外，感情需要两个人一起去维系，你不肯把信任全然交付给我，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走到你身边去。” 　　苏黎乖巧地点了点头。 　　杜锐澜冷肃的表情缓和下来，过了片刻，才继续道：“让你没有安全感，我也有错，过一阵子，我会让季平清先把bingo独立出去，归为你个人的产业，还有滨江的那几栋楼，我……” 　　“我不是要这个！”苏黎急慌慌地打断了他，手撑着杜锐澜的胸膛支起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安全感！” 　　杜锐澜看着他，抬起手摸了摸苏黎的脸颊：“我知道，这些东西你的和我的都一样，你需要的安全感，我们慢慢建立，苏黎，你相信我。” 　　苏黎轻轻地“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慢慢低下头，亲了亲杜锐澜的唇角，随即便被对方猛地翻过身，按在了床上。 　　…… 　　不知道是不是入夏了的缘故，杜锐澜总觉得猫咪没春天的时候精神好，总是恹恹的，也不亲人，就昨天主动了那么一次，很乖，很招人。 　　可是一年有四个季节啊…… 　　杜锐澜觉得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苏黎还拱在杜锐澜怀里睡得很沉，杜锐澜将他慢慢从怀里挪开，又拽了个枕头过来给他垫好，苏黎搂紧了枕头，在上面蹭了蹭。 　　杜锐澜蹲下与床沿齐平，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苏黎的睡颜，才起身离开。 　　到了中午，杜锐澜中午给苏黎，然而打通了却没人接，一直到自动挂断。杜锐澜连打了三次，对面才接通，苏黎在电话那一头迷迷糊糊的，问三句话都答不出来一句。 　　“刚睡醒？早饭都没吃？”杜锐澜问。 　　电话另一头传来沉闷的声音，明显是苏黎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来的：“嗯……好困。” 　　“起来了崽崽，越睡越困，先起床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对面没了动静，过了片刻，响起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杜锐澜：“……” 　　怎么会累成这样。 　　昨天睡得并不晚，他去洗澡的时候才十二点半，而且仔细想想，前一阵子苏黎就有好几次睡到中午，只不过今天睡得格外沉，电话铃声都没吵醒。 　　下午没什么重要的安排，杜锐澜带上几份需要处理的文件，叫了一家泰式餐厅的外送，叫司机开车回家。 　　回到家，果然看到苏黎还裹着被子在睡，杜锐澜把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一下将房间从晚上带到了白天，苏黎皱了皱眉头，往被子里面躲，被杜锐澜揪出来了。 　　“不能再睡了，一直不吃东西，胃受不了。”杜锐澜掀开被子，把苏黎捞了起来，迫使他坐直了身子，苏黎东倒西歪地晃了一会儿，勉强清醒过来：“杜锐澜？你怎么回来了，已经晚上了吗？”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真的一觉睡到晚上了。”杜锐澜轻轻拍拍他的脸颊，“清醒清醒，过来吃午饭了，给你带了冬阴功汤和菠萝饭。” 　　苏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饥饿，赶紧爬起来：“买芒果糯米饭了吗？” 　　“买了，快去洗漱。”远远的，走廊里传来杜锐澜的声音。 　　苏黎搓了搓脸，起身洗漱。 　　吃过饭苏黎又要往床上倒，被杜锐澜拉住了：“最近怎么回事，天天睡不醒。” 　　猫就是爱睡，之前苏黎的睡眠时间也比正常人要长，一天要睡十来个小时才行，杜锐澜一直没当回事，但是最近实在有些反常了，杜锐澜没办法不担心。 　　苏黎打了个呵欠：“春困秋乏夏打盹。” 　　“少贫嘴，过两天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等苏黎反对，杜锐澜便道，“每年都要定期体检，必须要去，我和你一起。” 　　苏黎郁郁地看了他一眼，从对方的表情推算出此事基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同意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杜锐澜把苏黎叫醒，两人一起去了公司，bingo正在扩张期，但公司规模小，体系还不算完善，苏黎又经验浅，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要频繁地开会和求助，一旦事情来了比杜锐澜还忙，这天苏黎在公司待到了八点多，才把后续bingo的销售策略理清楚，杜锐澜已经不在公司了。 　　苏黎坐车回家，路上看到有个挺大的花店，心里一动，喊停了司机，自己下去买了一束花，不是很大，以玫瑰为主花，添了百合、雏菊和满天星，一看就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果不其然，杜锐澜打开门的时候愣了愣：“给我买的？” 　　“不然呢？”苏黎笑眯眯地把花往他怀里一塞，“我给你赔礼道歉嘛。” 　　杜锐澜哭笑不得，将花接过来，另一只手揽住苏黎，亲了亲他的额头：“谢谢崽崽，我接受，咱们不提了。” 　　然后转手便给生活助理打了电话，让她把这束花拿去脱水制成了永生花，做了防尘防氧化的玻璃钢罩子，摆在家里。 　　周末，鉴于苏黎严重的赖床行为，杜锐澜让私人医生来家里做了检查，只有一些需要用到大型医疗器械的体检安排在了下午，考虑到苏黎特殊的体质，杜锐澜担心他在检查时会有身体指标与常人不相符的情况，所以请了言通旗下私立医院的医生，这家医院的院长就是杜锐澜的大伯，十分可靠。 　　而从后面的检查结果来看，这个决定十分的正确。 　　前一部分的检查完全正常，下午二人到了医院，医生给苏黎做腹部脏器的超声检查时，却遇到了些问题。 　　苏黎躺在检查床上，脱了衣服露出胸膛，歪着头看医生拿着超声探头，从颈部的淋巴、喉咙的甲状腺一路往下走，在他肚子上划来划去，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黑漆漆的影像。 　　医生刚开始的时候动作还十分放松，苏黎毕竟年轻，身体很好，检查都很顺利，每个部位停留个十来秒就可以判断出没有病变，然而到了苏黎的小腹，医生的表情却有些凝重起来。 　　探头在苏黎腹部动来动去，他有点奇怪：“医生，这里有什么器官吗？” 　　医生没回答，只说：“苏先生，麻烦你把裤子往下压一压。” 　　苏黎应了一声，将运动裤的边沿往下褪去，这时杜锐澜拿到了苏黎的血检报告，走进来一看，皱起眉：“这是在查什么？” 　　查什么项目还要脱裤子？ 　　医生一慌：“不是不是，杜总，我……我请主任过来看一下吧。” 　　杜锐澜当即脸色就不好了：“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 　　医生抹了把汗：“杜总，我确实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敢乱说，还是得请主任看一下，我在苏先生的腹腔里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影像，但又不像是病灶，反而、反而有些像……我，我还是先去请主任过来吧！” 　　“是什么，”杜锐澜沉下脸，声音带着怒意，“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医生咬了咬牙：“像……像是孕囊……” 　　杜锐澜和坐起来听他们讲话的苏黎都震撼到了，好半天，杜锐澜才道：“去把你们主任叫过来。” 　　医生连忙去了。 　　整个下午，私立医院所有有空闲的医生齐聚，对着苏黎用各种仪器钻研，就差把他解剖分析了，最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但它就是事实。 　　那是一个孕囊。 　　在苏黎的身体里，有一个平时“隐身”如同完全不存在的器官，只有在孕育生命时，才会出现并随着胚胎的发育长大。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有的医生眼神狂热，有的一脸不敢置信，还有的在偷瞄杜锐澜的脸色。 　　杜锐澜……杜锐澜没什么表情。 　　毕竟猫都养成人了，公猫怀孕，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是的，不算什么稀奇事…… 　　不稀奇……咔嚓。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在静悄悄的会议室里分外明显，众人惊悚地看向杜锐澜，杜锐澜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掌：“今天辛苦各位了，往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们，希望大家能让我信任。” 　　这是要封口了，众医师连忙表态。 　　杜锐澜笑了笑，抬眼看了一下会议室的摄像头，站起身：“你们先忙，我去找杜院长聊几句。” 　　说罢便起身离开，留下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谨慎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存稿没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我尽量吧】 第68章 番外 奶猫！奶猫？（三） 　　杜锐澜和院长聊了一会儿，才心事重重地回到贵宾休息室，他担心苏黎等急了，只匆忙说了些重点的事情，还有许多细枝末节的担忧和疑虑，然而一进入休息室，就看到苏黎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杜锐澜：“……” 　　这是有多心大？他自认为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遇见这等事情也一时缓不过来，满脑子都是各种问题，怎么会怀孕，胚胎在哪里发育，孕期多长，最后怎么生产，有没有危险……结果当事人呢，就这么睡着了？！ 　　杜锐澜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毯子给苏黎盖上，现在看起来，苏黎这段时间变本加厉的嗜睡，极大可能也是受到怀孕的影响，不管怎么说，睡觉总比恶心难受要好。 　　杜锐澜没叫醒苏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开始拿出手机来发消息，等苏黎六点多被饿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只有杜锐澜所在的位置还亮着一些手机屏幕的光。 　　苏黎打了个呵欠：“怎么不叫我，这是哪……哦，对了，来体检了，他们商量出来什么没有？” 　　杜锐澜站起身开灯：“商量出来你怀孕了。” 　　苏黎张着嘴，呆呆地定格了片刻，随后一拍大腿：“哎呀，那个道士有点东西啊！” 　　杜锐澜：……这是重点吗？ 　　苏黎赞叹了两句，刚反应过来似的：“我……怀孕？” 　　杜锐澜点头。 　　苏黎怒道：“那你前几天还跟我发了脾气！你冷暴力我！还是我先去道歉的，天啊，你怎么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猫这种生物，是一旦得到一些关注，就能迅速膨胀，把自己放在世界第一的位置上的。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吧！ 　　杜锐澜满腔的担忧都被苏黎这一闹给整没了，他苦恼地揉了揉眉心，院长确实跟他说过，受到激素变化的影响，苏黎可能会出现一些情绪上的波动，这么看来那天他突然疑神疑鬼，似乎也情有可原，倒是自己，直接摆脸色摔门而去，到头来还要苏黎先道歉，还…… 　　杜锐澜低头认错：“对不起宝贝，我那天没有控制好情绪。” 　　苏黎冷笑：“前几天还‘苏黎苏黎’的，这会儿又‘宝贝’了，杜锐澜，我看错你了，你就是把我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杜锐澜：？？？ 　　我疯了，我找个男人来传宗接代？ 　　杜锐澜无奈地再把姿态放低：“我错了，回去给你买蛋糕好不好？” 　　苏黎哼笑道：“就知道拿吃的收买我，可见有多么敷衍了……蛋糕就算了，小龙虾怎么样。” 　　杜锐澜简直哭笑不得：“你知道不可能的，刚才医生给我列了名录出来，你情况特殊，要比一般人更仔细一些，这些垃圾食品你想都别想了。” 　　苏黎威胁：“传宗接代！工具！” 　　杜锐澜叹了口气，探身去抱住苏黎，将鼻端埋入苏黎蓬松柔软的发丝间，轻轻吸了一口：“崽崽，别闹了，我现在……又开心又担心，大伯问了几个医学界相关的学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例，我既期待这个孩子，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身体，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只能边走边摸索。” 　　“这有什么，”苏黎倒是满不在乎，“能怀就能生，大不了就开刀，现代医学这么发达，能有什么事。” 　　“哪有这么简单，”杜锐澜道，“至少从染色体配对上来看孩子就很容易……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养身体，这些事情我再让大伯想想办法，时间还长。” 　　苏黎“嗯”了一声，随即一愣，挣脱开杜锐澜的怀抱：“大伯？大伯知道了？那、那其他人不是也都知道了？” 　　“知道了，”杜锐澜道，“我没打算瞒着他们，刚才我爸还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帮忙联系M国的医生。” 　　苏黎脸色发白：“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我是男生啊，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把我当成妖怪怎么办？你……你到时候就说是领养来的孩子就好了啊，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杜锐澜皱眉道：“崽崽，这是件喜事，是应该和家人分享的。没有人觉得你是妖怪，他们都很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怀孕或者你能变成猫就不爱你，你生的孩子，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说是领养来的。” 　　他重新将苏黎抱紧：“我很爱你，我的家人也一样，所以可以接受和包容你的一切，不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苏黎僵着身子半晌，才慢慢放松，靠在了杜锐澜怀中。 　　…… 　　从医院回家的车上，杜锐澜开始给苏黎逐一安排：“百隆湾离这家医院太远了，刚好之前我在附近置办过一处房产，我让人收拾一下，我们住过去。” 　　“可这边离云锦很远啊，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了，上班好麻烦。” 　　杜锐澜道：“你现在哪有精力上班？等往后肚子大了天气也热了，更不方便。先远程办公吧，我帮你安排一个副总，琐碎工作和必须当面处理的事情让他帮你做。” 　　“我是说你啊，我可以在家工作，你呢，每天跑那么远不折腾吗？”苏黎问。 　　“暂时这样，再过几个月我会请职业经理分担一部分我的工作，先陪你生完孩子，工作的事情往后放一放。” 　　杜锐澜说完，就看到苏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怎么了？” 　　苏黎突然凑过来，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杜锐澜的脸颊。 　　“啧，”杜锐澜按住他，“别乱窜，你这样让我能放心吗？” 　　苏黎笑了起来，往他怀里挤了挤，用毛绒绒的头发蹭蹭杜锐澜的下巴。 　　猫主子今天又在向铲屎官示好了。 　　晚饭安排了香辣蟹，阿姨不知情，还乐呵呵地把饭菜端上桌：“上次做的苏先生说不够辣，这次我多加了点自己做的辣酱，快来尝尝。” 　　苏黎：“……” 　　苏黎试探地伸出手，被杜锐澜一巴掌拍了下去。 　　苏黎：“嘤。” 　　那一盘子红油锃亮爆辣鲜香的大螃蟹啊！你哪怕早来那么一天呢！ 　　杜锐澜将一张写满了字的A4纸递过去：“他嗓子不好，医生不让吃这些东西，你去做点清淡的，按这个来。” 　　“哎呀，生病了呀，也是，换季容易感冒……”阿姨一边看一边嘀咕了两句，“哎，这怎么跟孕妇餐一样啊。” 　　苏黎干咳一声，杜锐澜重复道：“就按这个来。” 　　“哦哦好。”阿姨不敢再多嘴，连忙去厨房里忙活了。 　　餐厅中两个人对视一眼，杜锐澜端起那盘香辣蟹，苏黎的眼神就黏在上面，杜锐澜往左拿，苏黎往左看，杜锐澜往右拿，苏黎往右看。 　　杜锐澜轻轻叹了口气，捏起一根细细的小蟹腿，递过去：“添一口吧。” 　　苏黎感恩戴德地捧着那根压根没肉的蟹腿，认认真真地添了半天，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晚杜锐澜觉得自己有罪。 　　晚饭重新做了海鲜粥和几个家常小炒，苏黎吃完就趴床上睡觉去了，晚上九点多才醒，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洗澡，等杜锐澜在书房里顺手将苏黎那边的工作也一道做完时，苏黎已经又躺回去了。 　　杜锐澜：这是养猫还是养猪？ 　　这么睡，人真的不会睡傻吗？ 　　杜锐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崽崽，还困？” 　　苏黎没精打采的：“也不是困，就是觉得好累，没精神做事，就想躺着。” 　　“起来玩一会儿吧。”杜锐澜哄道，“总是睡会更累的。” 　　“玩什么？”苏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逗猫棒？” 　　苏黎从被子里爬起来要挠他。 　　杜锐澜笑出了声，反手将苏黎扣在怀里：“逗你的。你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会不会能变成猫？” 　　奶猫啊！炸乎乎的细软蓬松的胎毛，大脑袋小身子，细细的软软的连身体都撑不起来的四肢，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隙，稍微离开父母一点点就要喵喵叫着找人，直到被搂在怀里才会安顿下来。 　　杜锐澜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可能半步也离不开这个家了。 　　苏黎哼了一声：“不可能好吧，都说了我们这样的基因会被普通人类的基因不停的稀释，我妈妈是从小就能变成猫，我到了八九岁才行，像高然和苑苑，都是他们的父母辈甚至祖父母辈才能变化了，我们两个的孩子，大概率也不行。” 　　杜锐澜颇为遗憾。 　　“怎么，你到底是喜欢猫还是喜欢我，宝宝不能变成猫你就不高兴了？”苏黎质问。 　　好么，果然怀孕了脾气就是大，杜锐澜连忙告罪：“怎么会，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苏黎满意了，大方地撩起睡衣下摆，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腹：“给你摸一下。” 　　苏黎疏于锻炼，全靠天生的好身材撑着，腹部没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但紧实平坦，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软肉，摸上去肌理细腻，但没有多余的赘肉，杜锐澜的手覆盖上去，迟疑了半天，才说：“崽崽，你让我摸什么？它才八周，还没一个豌豆大。” 　　苏黎：“……啊？才八周？两个月？我还觉得它动了呢，骗子。” 　　杜锐澜：“……你可长点心吧。” 第69章 番外 奶猫！奶猫？（四） 　　苏黎就诊的医院叫德心，是H市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备、医疗水平最高的私立医院，也是言通旗下的产业。 　　为了方便德心面向的高层受众就医，言通连带开发了附近的一块地，建了一个别墅区，叫颐景居，环境清幽雅致，注重私密和安静。 　　杜锐澜在颐景居留了一套房，本来是为了方便杜母回国修养的，这会儿拿来住倒也方便。 　　别墅区外的林荫道上，一辆黑色的宾利平缓驶入，后排坐了苏黎和杜锐澜。这边的房子收拾好花了两个来月，苏黎的肚子终于在他的殷切期盼下鼓起了一点点，虽然杜锐澜合理怀疑是他好吃懒做养出来的肉肉。 　　苏黎抱着一袋子坚果，吭哧吭哧地嗑，嗑一会儿就喂给杜锐澜一个，连吃了几个之后杜锐澜感觉有点不对劲：“不是混合坚果吗？怎么都是腰果？” 　　苏黎往嘴里塞坚果的动作停了一停，随即理直气壮道：“别的都被我吃了，腰果不好吃。” 　　杜锐澜：“……哦。” 　　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车子缓慢减速刹车，接着司机下来拉开车门：“杜总，苏先生，到了。” 　　别墅是物业直接请设计师做的装修，简单的现代家居风格，明亮大气，前段时间又做了一些改造，在主卧里铺上了杜锐澜最爱的长毛地毯，还改出了一间婴儿房一间保姆室。 　　为了方便两个人办公，别墅里准备了两间书房，苏黎参观过后，对着杜锐澜那间放了三台电脑的书房大发脾气：“还说陪我，你看看你这个书房，人还没住进来先把文件都拿来了，书房里连床都有，你跟言通过算了。” 　　杜锐澜哭笑不得：“这个书房就是这样设计的，等下我就让人把床搬出去行不行？我总还是要工作的，言通要是破产了，我拿什么养你们？” 　　苏黎道：“不用你养好吧，我自己的事业也好着呢。等下我还要面试bingo的副总，我去准备一下问题。” 　　“你会不会？”杜锐澜问，“要我帮忙吗？” 　　苏黎摆摆手，自顾自往他的书房里走，这段时间他精神实在是不好，嗜睡得厉害，没什么精力去管bingo了，赶紧趁着还没有特别不方便，给bingo聘请一个副总过来，至于小狸家就要靠高然和苑苑撑着了。 　　面试在十一点，苏黎准备了几个关于bingo的策略性问题，bingo这样的小型企业，对管理人员的要求不算太高，基本上靠经验就可以支撑起来，苏黎主要想看一看对方和他的工作理念是否相符。 　　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书房门被敲响，杜锐澜端着一小碗燕窝进来：“崽崽，把这个吃了。” 　　苏黎看了一眼，崩溃道：“不是吃完了吗？怎么又买了一箱？都跟我妈说了，燕窝就是智商税，哪有那么神奇啊！” 　　杜锐澜将小碗放在桌子上，笑笑：“还是有一定的营养成分的，你就当哄她开心了，乖。” 　　苏黎叹息一声，妥协了，捏起勺子开始吃。 　　杜锐澜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梁枫发过去，接着顺手拿过苏黎准备的问题，扫了两眼。 　　“第三个改成开放式，这样问的引导性太强了，很容易让对方答出你想要的结果来。这两个问题覆盖的范围重复了，删一个。最后不要让面试者问问题了，我看了那几个人的简历，他们要问的话，你多半答不出来。”杜锐澜忍不住道。 　　苏黎已经吃完了，放下勺子：“你在教我做事吗？” 　　杜锐澜：“……就是建议一下。” 　　这怀的恐怕既不是奶猫也不是人类幼崽，是揣了个炸药包吧。 　　这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也是没救了。 　　杜锐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霸总人设雪崩式崩塌，对此无计可施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苏黎思考了片刻，纡尊降贵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那我就简单改一下吧。你看看我这样穿合不合适？这个VP都四十多了，我怕我穿的太年轻气势上压不过他。” 　　杜锐澜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你穿什么都挡不住那张奶里奶气的脸，嘴上却没说，只是帮他整理一下西装的衣领：“很帅。” 　　如果下面没穿大短裤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 　　时间到了，苏黎打开面试系统，杜锐澜收拾了碗勺，离开了书房。 　　一个多小时后，苏黎推开书房门，伸了个懒腰，捶捶坐得发僵的后背，左右看了看，喊道：“杜锐澜！” 　　“这里，崽崽。”杜锐澜的声音从有些远的地方传来，苏黎转了转耳朵，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看到别墅后面带的室内泳池，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空的，这时已经注满了清澈的水，杜锐澜穿着泳裤，站在游泳池边缘，头发湿漉漉的向后梳过去，和往常一丝不苟的模样不同，发丝十分散乱，配上健硕的肌理和滑落的水珠，有一种野性狂放的魅力。 　　苏黎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杜锐澜叫他：“过来玩水。” 　　苏黎怂怂地往后退了半步：“我不敢。” 　　杜锐澜双手撑着泳池边缘，一跃而起，像一尾上岸的人鱼，他从边上拖过来一个皮筏子，推到泳池里，对苏黎道：“来。” 　　苏黎有些心动，朝杜锐澜伸出手，对方一用力将苏黎带了上去，自己重新跳下水，推着苏黎往泳池中间漂，苏黎躺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有点兴奋，但还是担心，伸手去抓杜锐澜的手，被他反握住：“不用害怕，这水最深的地方才一米六，淹不到你。” 　　苏黎伸手比划一下自己头顶到鼻尖的距离：“我才一米七五啊！” 　　杜锐澜笑了：“没事的，我看着你呢。” 　　过了一会儿苏黎渐渐适应了，便不老实起来，手抓着杜锐澜不敢松开，便将一只脚探下去，撩水花玩，杜锐澜看他放松了，便随意道：“面试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他很合适，已经让人事准备发offer了。” 　　“嗯，”杜锐澜松口气，“等有副总帮忙，你事情就会少很多，好好在家休息吧。” 　　“至少还有半年，”苏黎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想想还怪无聊的。” 　　杜锐澜用空余的那只手和苏黎的交叠在一起：“无聊什么，之前一直想教你，但是没什么时间，正好趁着这半年，我请个老师过来教你一些工商管理方面的课程，最好考个MBA。” 　　“为、为什么？我怀孕呢，你还让我去读书？”苏·好吃懒做·黎震惊道。 　　“哪有为什么，你好歹也是公司老板，以后我也会慢慢把言通的一些产业交给你，你现在连法人代表和法定代表人都分不清，这肯定不行。”杜锐澜道。 　　苏黎沉默两秒，果断闭上眼，幽幽道：“哎，又困了，最近老是犯困，累得很。” 　　“逗你呢，没让你真的去读MBA，但是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杜锐澜看了眼苏黎的小腹，“就当是胎教了。” 　　苏黎：“……” 　　果然是商业大家，人家胎教听肖邦，你家胎教听工商管理课？是打算生下来就去当总裁吗？ 　　杜锐澜补充道：“听说是人中龙凤，应该能听懂吧。” 　　苏黎正打算反击，突然感受到腹部轻轻一颤，好像冒了个泡泡一样的奇怪感受。 　　苏黎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杜锐澜：“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杜锐澜莫名其妙地看着苏黎，他的手搭在苏黎的手上，宝宝还小，没什么力气，刚才那一下实在很轻微，杜锐澜完全没有感觉。 　　苏黎突然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他动了，他踢我了！只有我能感觉到！” 　　杜锐澜一愣，立刻将苏黎的手拿开，自己覆盖上去，屏息静静感受，可惜足足两三分钟过去，都没有再动了。 　　苏黎遗憾道：“可能卯足了力气，就抗议了那么一下吧。” 　　杜锐澜忍不住道：“能听见吗？那以后上午学工商管理，下午……下午学个编程吧。” 　　苏黎的肚子里又咕噜噜地动了一下，这次杜锐澜感受到了，素来冷漠沉肃的眼睛微微睁大，溢出由衷的惊喜：“真的动了，那睡前再……” 　　苏黎赶紧踹了他一脚：“他动一下都要缓好久，你要累死他吗？” 　　刚泡过水的脚蹬在杜锐澜肩头，撩起的水花顺着他肩膀蜿蜒流下，杜锐澜握住苏黎的脚踝，笑出了声。 　　直到这一刻，他才切实地感受到，苏黎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融合了他和苏黎两个人的基因的生命，他刚刚会动，未来还会出生、长大、会坐会走、会笑会说话…… 　　他凑近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苏黎的眼睛：“崽崽，谢谢。” 　　苏黎看了他两秒，俯身搂住他的脖子，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水面上，两个人吻在一处。粼粼水面倒映二人接吻的倒影，像一双交颈的天鹅。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下章应该就可以彻底完结啦。新文开了个预收，戳我主页可见哦#绑定了残次品系统后我成了团宠#依旧是甜宠，欢迎收藏～】 第70章 番外 奶猫！奶猫？（完） 　　bingo请了副总之后，大部分事情都交了出去，苏黎便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养膘就是自己倒腾些东西，在后院里把园艺师辛辛苦苦栽培的兰花给挪了，种了些草莓、小番茄和葱，隔一阵子就满怀期待地去看看，多亏园艺师趁他不在偷偷照顾，都活得很好。 　　杜锐澜每天回到家，都能看到花园小径的旁边长着一排挺直翠绿的小葱，苏黎收了一茬又一茬，自己吃不完，还往梁枫那边送，上次产检完了大伯跟他们回来做客，临走也被苏黎塞了一把小葱。 　　小番茄刚挂果，又硬又青涩，还不到吃的季节，草莓的生长周期倒是短一些，苏黎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藤上的草莓就有些已经红了。 　　之前苏黎给草莓搭了个架子，矮矮的，离地二十公分的样子，可是对于现在的苏黎就有些不方便了，这段时间他在家里修养，从家里带来的阿姨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肚子里的小崽子长得飞快，如今他弯腰都不方便了。 　　苏黎摘了两个就累得不行，捧着肚子站在一边，决定等杜锐澜回来，就把采摘劳动果实这一项光荣的任务让给他好了。 　　“小黎，烤箱里的东西好了，我帮你拿出来了啊。”阿姨在房间里喊他，苏黎听了忙道：“好，我来了！” 　　刚巧，外面的车行道上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一辆黑车驶入，杜锐澜将车停在车库，一进门，就看到苏黎端着一盘什么东西，笑容满面地走出来。窗外晚霞翻涌，房间里开了灯，饭菜的香气弥漫出来，苏黎穿一身浅灰色的柔软居家服，腹部隆起一道柔和的弧度，手里端着精致的盘子。 　　杜锐澜心里蓦的一软。 　　他连忙将车钥匙和提包放在柜子上，抬手接过苏黎的东西，就听到苏黎满怀期待地说：“我新做的猫粮，你要不要尝一尝。” 　　杜锐澜：“……” 　　如果盘子里是一盘点心，这就是完美的一幅画面了。 　　行吧，杜锐澜无奈了。bingo的猫粮一直是苏黎把关的，他会亲自试吃，然后再让小狸家的猫咪们试吃。但是苏黎怀孕之后口味变得很厉害，一会儿想吃酸一会儿想吃辣，最离谱的前一阵子疯狂的想吃蒜，恨不得整头拿来啃，他的味觉已经算不得数了，于是就只能杜锐澜帮他尝。 　　谁能想到，堂堂言通总裁，在家里是吃猫粮的呢。 　　尝了两颗并且点评之后，苏黎满意地将他放进了门，两人一起吃晚饭，饭后杜锐澜在苏黎的指挥下将地里成熟的草莓摘下来洗干净，一同窝在沙发上吃草莓。 　　“今天乖不乖？”杜锐澜点了点苏黎的肚子，那里立刻鼓起来一个小包，杜锐澜换一个地方，小包迅速转移。 　　苏黎靠在杜锐澜怀里，伸手去戳另一边：“早上又把我弄醒了，好烦。” 　　两边同时有人和他互动，肚子里的宝宝慌了，东顶一下西顶一下，最终自暴自弃地乱拱起来。 　　“哎呀！”苏黎疼得弓起了身子，杜锐澜连忙将手掌覆盖上去，慢慢安抚：“乖，乖，不要动了。” 　　小家伙很听话，又动了动小手小脚就消停下来，好像睡着了。 　　“明天下午我父母到机场，我过去接他们。”杜锐澜道，“晚上一起来吃个饭，之后再送他们回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苏黎有些意外，他以为杜锐澜的父母要等到孩子出生才回来，毕竟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急着过来看你，”杜锐澜拿了一个草莓喂给苏黎，“还担心你觉得他们不够重视，让我和你解释，国外那边言通的事情还需要我父亲，所以拖到了现在。” 　　“不会不会，”苏黎啃了一口草莓，个头虽小，但是很甜，满足地眯了眯眼，“妈妈寄的东西已经堆满了一个房间了，尤其是奶粉，让她不要再寄了，够吃到断奶了。” 　　杜锐澜说了声好，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苏黎奇怪地看他：“你笑什么？” 　　杜锐澜朝他平坦的胸口投去一瞥：“我是在笑……或许用不上呢。” 　　苏黎一愣，接着便恼羞成怒，扑上去要打他：“杜锐澜！你想得美！” 　　“我想什么……”杜锐澜一边伸手去挡，一边扶着苏黎的腰，两个人闹成一团。 　　苏黎怀孕三十六周的时候，杜锐澜彻底不去公司了，只由许智每天上下午各来一次，递送一些必须原件签署的文件，处理些需要面谈的工作，其余言通的事务交给了杜父、许智和职业经理人。 　　这天上午他在主卧隔壁的小书房里看文件，书房门开着，以便苏黎喊他的时候能及时听到。刚把新投资方案看了个开头，隔壁就喊他：“杜锐澜……” 　　杜锐澜放下文件，大步走到卧室门口：“怎么了崽崽。” 　　苏黎靠在床头，睡衣翻上去，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像个刚出锅的馒头。 　　他揉了揉眼睛，将手机朝门口的方向递过来：“手机没电了，给我充电。” 　　杜锐澜看了一眼就在床的另一侧的插座，轻轻叹了口气：“苏崽崽，懒死你吧。” 　　苏黎哼唧：“好沉，动不了。” 　　杜锐澜任命地走过去，帮他把手机充上电，然后站在床边，双手拽着苏黎的手把他拉起来，弯腰替他套上拖鞋：“起来去洗漱吧，护士在客厅等你，先抽血再吃早饭。” 　　“怎么又产检啊，不是刚检查过吗？”苏黎懒唧唧的，坐在床边不想动，实在是太费劲了，肚子那么重，里面的小崽子还老是动来动去没个消停，他坐着都嫌累。 　　“哪有刚刚，都是一周前的事情了。”杜锐澜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出来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唾弃自己没有原则——要不是他这么惯着，苏黎也不至于懒成这副德行，而且之前没听医生的话多运动限制饮食，胎儿也被养得有些偏大，上周杜伯伯跟几位医生商量了一下，确定了剖腹产的方案，一来顺产的不确定性太高，二来是就目前胎儿的大小，就算是正常女性也建议剖腹了。 　　手术初步定在了三十九周，但医生也说明可能在这之前就会生产，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家里的人也越来越紧张。 　　担心杜锐澜照顾的不好，梁枫搬了过来，看梁枫过来住，杜锐澜的父母也搬了过来，楼下的客房让杜伯伯安排了两个清楚苏黎身体情况的医生，再加上几个知道内情的阿姨，一下子竟然把挺大的三层别墅给住满了。 　　然而这么多人陪着，苏黎还是习惯性地支使杜锐澜。 　　杜锐澜，给我切一下火龙果；杜锐澜，我起不来你扶我一下；杜锐澜，纸巾没有了…… 　　杜锐澜杜锐澜杜锐澜…… 　　直到有一天，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声：“杜锐澜！你快点过来，我、我肚子疼……” 　　连蝉鸣也停滞了一瞬，随即安静的小别墅像是一锅突然煮开了的滚水，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手术方案是杜伯伯和国内外的几个相关领域的专家一起确定的，过程很顺利，晚上七点多，苏黎已经安安生生地躺在病房里休息了，镇痛泵安静运转，将低浓度的麻醉剂输送到腹部的刀口。 　　“疼吗？”杜锐澜皱着眉头，小心地摸了摸苏黎裹着纱布的小腹。 　　“真的不疼，”苏黎嘴唇发白，看上去有些虚弱，“宝宝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一下。” 　　“还在检查和接种疫苗，很快就抱过来了。”杜锐澜握着苏黎的手，“我再给你测一下体温，医生说可能会发热。” 　　又过了十来分钟，梁枫抱着孩子回到了病房，压低声音问杜锐澜：“崽崽睡了吗？” 　　“还没，”杜锐澜侧过身，“等着看孩子。” 　　梁枫赶忙上前，将孩子小心地放在苏黎怀里：“来看看我们小宝贝，好乖呀，一点也不闹。” 　　在一旁守着的杜家人也都围了上去，惊喜地拿着手机拍摄，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乖乖睡觉的宝宝突然动了动小胳膊，努力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哎呀，睁眼了！”杜母低声叫道。 　　那双眼睛……是蓝色的。 　　不是苏黎那样的湛蓝，而是偏深一些的蓝灰色，但因为小孩子的瞳仁大且湿润，依旧十分清澈水润，他还看不清东西，只是慢慢转动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像个从大猫身后探出脑袋的小猫崽。 　　杜锐澜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眼睛和苏黎一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遗传苏黎更多一些？那么他不但可以拥有一只缩小版的苏黎，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拥有一只奶猫…… 　　杜锐澜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孩子起名叫杜黎渊，从杜黎渊出生那天起，杜锐澜就没有一天放弃过对奶猫的期待，有一次苏黎把杜黎渊放在主卧里和他一起午睡，睡醒的时候就看见杜锐澜站在婴儿车旁边，手里拿着手机，把苏黎猫形的照片给杜黎渊看：“渊渊，你看，这是爸爸，你和爸爸是一样的。” 　　苏黎：“……” 　　他十分同情杜锐澜，然后自己变成猫咪，走过去蹭了一下杜锐澜的脚踝。 　　之前怀孕的时候担心对胎儿有影响，已经很久没有变成猫了。 　　杜锐澜脚踝被蹭，一低头便看见自家高颜值的布偶猫，心都要化了，他俯身去抱苏黎，对方没给他抱，而是后腿蓄力，猛的蹿上了婴儿车的围栏，然后跳了进去，在渊渊旁边趴下了。 　　“呀！”杜黎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才三个月，刚能勉强翻身，歪着头努力地看苏黎，还张开小手去抓苏黎的长毛，苏黎甩了下尾巴，立刻吸引了杜黎渊的注意力，小脑袋跟着他的尾巴尖一动一动的。 　　突然，杜黎渊不再追逐苏黎的尾巴，而是握紧了拳头，闭着眼睛，两条软软的小胖腿蹬踹着身下的软垫，像是在用力的样子。 　　“他怎么了？”杜锐澜有些担心，苏黎也站了起来。 　　然后…… 　　一道白光闪过，婴儿床上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两个爸爸都愣住了。 　　小奶猫细声细气地叫着，跌跌撞撞地往苏黎的怀里钻，苏黎保持着震惊状态，侧身躺下，让奶猫钻进他怀里：“喵？？” 　　这还真变了？ 　　小奶猫扎进苏黎腹部柔软的长毛中，伸出两只小小的嫩嫩的前爪开始踩奶，杜锐澜好梦成真，开心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屏住呼吸小心地拨开苏黎的毛毛，想仔细地看一看自己的奶猫儿子，看了半分钟后，脸上的惊喜渐渐被疑惑取代。 　　“崽崽，他这个毛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苏黎闻言回过头，看自己怀里的猫崽……是有点不对劲，他一只布偶，生出来也应该是布偶，可这小猫的毛短短的，一身灰白色，还有黑色的斑纹……他生了个豹猫出来？ 　　杜锐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出去打电话了。 　　苏黎歪着头看了猫崽半天，最后还是先把他扒拉进怀里搂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生的，什么品相都得认了。 　　半小时后，杜锐澜拿着手机进门，面色凝重。苏黎都快睡着了，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条件反射地把猫崽抱紧了，看到是杜锐澜才放松下来，猫崽动了动小身子，继续睡。 　　“我问了几个人……”杜锐澜难得的有些茫然，“他们说这是雪豹。” 　　杜锐澜顿了顿，重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雪豹。” 　　苏黎：“……” 　　这不对劲啊！虽说同属猫科动物，但是得怎么变异，才能从猫变异到雪豹？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怪不得我这么不招小动物喜欢。”杜锐澜哭笑不得。 　　他身体里怕是也从祖辈那里流传了动物的基因，不过不是猫，而是雪豹，只是这么多年和人类的基因融合，他们这一族都已经失去变化的能力了。而虽然无法变化，但这么大一个食肉猛兽的气息存在，小猫小狗怎么可能不怕？ 　　现在他和苏黎结合，双方血脉中的动物基因融合在一起，又同是猫科，便不知怎么搞的，生了个雪豹幼崽出来。 　　“真是……”杜锐澜又开心又苦恼，“养个猫倒也罢了，家里养个国一，我怎么跟人解释……在渊渊能自己控制变化之前，都先在这边住着吧，这里偏一些，和邻居隔得也远，不会被人发现。” 　　杜黎渊细细的叫了一声，在苏黎肚子上蹭了蹭。 　　时间流逝，杜黎渊一岁多的时候，幼豹形态就已经会跑会跳了，小豹子调皮得很，最喜欢咬苏黎的尾巴，杜锐澜每天回到家，都能看到苏黎趴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蓬松的大尾巴垂下来，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他儿子就在地上，跌跌撞撞地扑咬苏黎的尾巴，乐此不疲。 　　见到杜锐澜回家，苏黎变回人，哀叹道：“杜锐澜，我们养条狗陪他玩吧，我尾巴毛都快让他薅秃了。” 　　杜锐澜笑了，走过去坐在草地上：“渊渊，过来。” 　　小豹子立刻扑了过来，假装撕咬，杜锐澜抱着他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小豹子变成了光溜溜的胖娃娃，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眉眼间却酷似杜锐澜，他咯咯笑着，喊道：“爸爸，爸爸……” 　　———完——— 　　到这里就彻底完结啦，谢谢各位的一路支持，感谢订阅，感谢收藏推荐月票打赏，更感谢评论区活跃的小可爱们，没有你们就没办法坚持下来鸭，鞠躬～本云吸猫玩家写吸猫文写得真是太爽了，我永远爱猫猫…… 　　下一本打算写异世系统文，绑定了残次品系统后我成了团宠，已经开了预收，还没有正式更新，文案放在作话里了，有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微博是o0胡不归0o，再次感恩能与各位相遇，挥挥～ 　　【作者有话说：一场车祸，岑扬濒死，命悬一线之际系统入驻：亲，这边给您续命五年，五年内要刷满男主好感度呦 　　为了活命，岑扬忍辱负重，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一朵苦情小白花，三年如一日不离不弃地狂刷海王男主的好感度，刷到众叛亲离、人人看他皆有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系统：不好意思呢亲亲，这边检测到您的生命值没有波动，这位可能不是男主呢亲亲 　　岑扬：？？？你妈的，再说一遍？ 　　系统：亲亲，这边是穿书系统呢，但是您这边好像没有男主设定呢 　　岑扬：？？？你过来我保证不砸了你的店！ 　　系统：亲亲别急，为了弥补过失，这边免费赠送您一个金手指，人见人爱特效加成！ 　　还剩两年生命，岑扬病急乱投医，但凡有点男主气质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上去刷一波好感度，阴郁孤僻的星际第一机甲制造师，刷！狂拽酷霸的帝国首富，刷！温文有礼的第一顺位皇储，刷！第一军团上将……岑扬看了看对方满脸的生人勿近，咬了咬牙，刷！ 　　一通乱杀之后，岑扬绝望地看着毫无波动的生命值，准备躺平等死。 　　上将：终于消停了，扛走，藏起来 　　岑扬：等、等下，我可能得先死一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