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天家有娇女》作者:皇客   文案:   某汐:我要五弟做储君。   某二弟:……随你,就怕……   某汐:我还要皇后重新做本宫身边的婢女。   某帝: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   某卫:禀陛下,有人试图谋逆!   某帝:别问,给朕杀无赦!   某卫:可……那是云熙公主   某帝:……呃( ˙-˙=????)〔逐渐卑微〕,若有本事,便…便让她来取吧………   某汐:我要最帅最厉害最疼我的男人做驸马~   某风:好( ?ω?)=,我依你   “太好……不,等等……,说的不是你!”   ___________   简介与文风略显不搭!   前期独宠女主视角,   书到后期,是一个蛮横自大野心十足一心想要造反的长公主与她不可名状的皇老帝轰轰烈烈的亲情故事。   作者自定义标签:傲娇 公主 温馨清水 第1章 潜在的威胁   微风吹拂着绿叶,曲江池的荷花池苑,宁静祥和。   一名妙龄年轻女子,以华丽的红纱着体,倚靠在石制围栏处。   “哥哥,你看那是谁家千金?”   一名约莫十岁出头的女孩儿好奇奔走近了些。   她身后轻缓的脚步声起,与之年纪相差不大的一男子款步走近,瞧着女子望来。   女子芊芊细手枕在横栏,额头附在其上,似在因劳累而酣眠。   颈边弱小可见骨骼的粉肩半露,显出半片背脊,上衫隐隐欲垂,身前轻薄的衣襟已是几欲敞开。   女子仍然未醒,可夏日池塘搅起的习习晚风却恍然未觉,依旧频频舞动那女子襟前将散的艳红丝带,若学着那成性心淫的京都男儿。   见石栏女子那般景象,进了的男子眉头微蹙,女孩儿挽着男子的袖衫,却是脸颊一红。   “哥哥,那位姐姐怎么在外边衣服散开了都不遮掩,未免太过放……”   女孩儿抬头娇嗔怪责,却是忽地掩住嘴。   男子不曾察觉身边的妹妹如何,望着那女子,只是心中泛起疑惑。   他很快将目光移开在四周打探,“怡儿,你去帮帮那位姐姐。”   “哦…”女孩儿乖巧点头,也觉得这场面太不易为外人看,上前走近到女子身边。   伸出小手推了推,女子未醒,女孩只好不礼貌的敲了敲她的头。   “哥哥,这姐姐睡得太沉了。”女孩努起嘴已是无奈。   男子神情不变,仿佛觉察到什么,警惕望着四周,“怡儿,你将她的衣服系好吧。”   女孩又点头,踮起脚想要看看这女子样貌,却是不觉得熟悉,只好蹲了下去。   在女子身前,女孩很利索将女子散乱的衣襟重新整理好。   见妹妹起身,男子才走过去打量着女子,“怡儿可曾发现这姐姐身上有无伤口?”   “唔,……没有伤口。”女孩摇头,“哥哥,我看这姐姐好像昏了过去,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男子缓缓摇头,目光依旧盯着女子半掩的俏脸。   樱桃小嘴,那小巧带着青涩的眸子,其中蕴含的威严不异千韵。   细看下倒也生的丽质,只是他脑中对这女子的样貌十分陌生。   “就这样吧,我们还是离开这里要好。”   女孩点头,随着自家兄长一齐原路离开。   待那青袍下最后一点衣角散在房屋折点,另一个方向却是想起另一阵凌乱的脚步。   女子浓密的睫毛轻扇了扇,或许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快而敏锐地睁开了一双清澈的双目。   脑中传来的昏沉让她是勉强抬起手揉了揉耳侧,看着眼前青色荷塘,拧眉细思。   她……不该是在看荷花?怎会突然在栏杆睡去?   神色渐渐恢复,女子更感觉那时像是…昏迷过去。   记得方才是独自漫步,意外在此处瞧见一抹金色反光,不等自己走近细瞧,便是沉沉无了知觉。   莫是谁在害她?   可她云熙郡主也不是乱结仇的,谁会闲着没事害自己?   况且这片刻功夫,她并未察觉身上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大郡主……”   并未给她反应的机会,那远处的人群匆急走近,云熙郡主秦沅汐还未曾转头,已是到了跟前。   为首的男子先是奇怪的目光瞥了身边的一名蓝衣可人一眼。   而那浅蓝着装的女子小心随在后侧,畏缩探寻的眸光偷偷打量云熙郡主穿着,闪过一丝惊讶。   男子又朝前拱手殷勤道,“郡主怎么独自到这池塘来了,这都半个时辰也不见回?”   此刻神情愈发清明,秦沅汐已是察觉到身上衣服似有人动过的痕迹,很明显的是她背后起了褶皱而带来不适感。   想起昏迷的事情,再见到眼前一干富家子弟,心底不安的同时,亦有隐约的明了。   难不成有人想要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毁掉名声?   理着鬓间的发丝,秦沅汐嘴角带着醉人的笑容,轻声掩饰道,“只是闲来透透气,怎么这般急,可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青年公子还未答话,已是他身旁的女子陪笑抢着开口,“…让郡主多虑了,只是妹妹见到大郡主这么久不在,又值此时开宴,所以带着人到处找了许久,这会才发现郡主在此地。”   秦沅汐目光移到女子身上,见她坦然的脸色,不经意间似是蹙了蹙眉。   “是吗……,那倒是俞小姐担心了,我并无什么事情。”   男子再拱手,“郡主,马上就是设中宴,可要一齐?”   “嗯…,”秦沅汐目光依旧在几人中上下打量,虚抬了手,“诸位随程公子先请吧,”   程沨公子见云熙郡主依旧并无太大兴致,悻悻点头,转身离开。   人群又在那程沨的带领下转身回去,秦沅汐紧随着脚步欲抬,却是倏地止住步子。   见无人回首,她又是转身朝栏杆下探望。   先前那金丝闪光已然无了踪迹可寻,可石柱外侧却绑了一根烧烬的燃香。   那一柄香杆欲断,似见证了方才如何可怖的事情。   秦沅汐抿着唇,面容阴了阴,低头调整了襟前衣衫,撒手跟了上前。   青池里,荷花正盛,几点蜻蜓起了盈盈水波。   …… 第2章 此心可诛   秦沅汐随着众人来到宴席,在门口和自己的贴身侍女紫茵打了个照面。   紫茵察觉到自家主子从池苑回来,脸色十分不好。   而看着紫茵,秦沅汐心底是十分不痛快的,早知道会被人算计,她就不该丢下紫茵一个人去湖边的。   算来也怪自己倒霉,堂堂宁朝嫡长孙,未来的大公主,什么也没做竟是在这曲江池被人惦记了。   从头至尾想了一遍,这事情该是那喜欢程沨的俞茼出手,再不济也是其余嫉妒她的千金小姐。   没听说男子闲来无事算计一个皇家女子的,巴结当未来驸马还来不及呢,即使要迷晕也不是那般目的。   只是令秦沅汐不解的是,这胆大包天的歹人既然迷晕了她,又为何没有做些其他的铺垫。   就好似方才的情况是…解开了她的衣衫,…又迷途知返?   秦沅汐沉思着,眸子里的寒意渐渐笼聚,布在了眼波中,深不及底。   总之不管结果,敢在她头上动土,就不会让她好过。   摒弃了脑中多余的想法,又低头抚了抚衣衫,抬脚进了殿。   殿内人都是到齐了,见云熙郡主来,无论男女都是齐齐施礼,“见过大郡主。”   “嗯…”秦沅汐静静地一眼扫过眼前众人面色,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既然开宴,大家先入席好了。”   曲江池是京城最大最热闹的皇家园林,享尽盛名,向来得京都官家子弟的追捧。   秦沅汐此行,恰好是程沨主持的这场热闹的夏日宴会。   程沨祖父是开国侯,天家子孙女子并不在少数,这次仅邀约她一人,自然有其中的心意表露。   她本是对此不感冒的,但后来想想也不好拒绝,干脆玩上一场。   况且程沨自己怀着自己的目的,并不妨碍她找自己心仪的年轻钦慕对象。   秦沅汐缓步走到为首的空位坐下,随后程沨自然也是坐在其侧。   程沨笑容可掬,看了秦沅汐一眼,终于是朝前头的客人拱手,“各位请,”   一语话毕,宴开。   看着桌边盛放的白酒,秦沅汐迟疑片刻,拿过杯子替自己斟了浅杯。   程沨却是对云熙郡主斟酒的举动有些意外,见她是为自己,又是捧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他年少的嗓音十分迷人,“没曾想大郡主女子之身,竟是也能饮酒,在下斗胆,请求敬郡主一杯。”   秦沅汐哪里管的了他,就要挥手回绝,却是转身时斜飘飘的目光注意到了居右前侧的俞茼。   俞茼,她也是见过几次,一向唯唯诺诺的,倒也颇为小家碧玉的紫色。   秦沅汐是恍然间想起俞茼向来对程沨频频示好的爱意,十分执着。   但是程沨是对自己有好感的,这也是他邀请自己在席的缘由。   巧的是,秦沅汐刚被人算计,险些在这次聚会下丢脸,清誉不保。   女子的本能让她心中起了怀疑,又见俞茼此时躲闪的眸光,她更是笃定心中的猜测。   欲抬的手放在腹间,秦沅汐捧起酒杯转身朝着程沨粲然一笑。   “多谢程公子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   说罢,含笑一饮而尽。   近距离审视云熙郡主尚在成熟的玉脸,程沨似是短暂神情一怔。   秦沅汐含笑不语,继续斟满了一杯朝他示意。   程沨这才回过味,上席便得到美人的欢心,他脸上亦是欣喜的笑,回礼将手里的酒饮尽。   这样三杯,秦沅汐才好意回绝了再敬。   两人似乎已是相顾了然,可一切落在旁边俞茼的眼底,却不是那般美好。   虽是佯装吃着菜,可那眸子却毫不掩饰的瞪着秦沅汐,眉宇间嫉妒之色无异于言表。   这宴,程沨自然是吃得极其开心的,秦沅汐怀着目的,心中也渐渐起了冷意。   宴席到了尾声,有几人相约赏花,亦有人相聚赋诗勾搭人家小姐。   俞茼出来较晚,却是被紫茵在门口拦住,“俞小姐,还请留步,我家郡主有情。”   对郡主的话,俞茼自然不敢拒绝,只是脸上稍纵即逝的惊惧。   “哦?大郡主可是有事情相商?”   “正是,”紫茵垂目,伸手往里指了指,“还请俞小姐上楼商量。”   “…好”   俞茼心中隐约的不安更甚,只是依然假作轻松,随着紫茵上了楼。   秦沅汐此时在楼上房间窗台观景。   这里恰好是能将酒楼前的半个曲池尽收眼底。   而更瞩目的是,亦能将她昏迷的地方收进眼底。   经历方才的宴席,她已是将自己的昏迷的事情完全归于俞茼之手。   缓缓转过身子,秦沅汐那肃穆清冷的眸光正好是对上刚走上前的俞茼。   “跪下!”   她开口道,语气缓缓,着了一身金凤红衣,气势凌人。   俞茼心底一慌,不过被她压住忐忑。   这般无礼的呵斥实在没有来由,她是连屈身都免了,疑惑不解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宁帝嫡孙。   “民女见郡主自该行礼,不知郡主却不分青红皂白让民女下跪,这是何意?”   “为什么?”秦沅汐嗤笑一声,不禁莞尔,“你是一届草民,从未对本郡主行跪拜礼,本郡主要令你行礼,你如何抗旨?”   俞茼颔首,面不动容,也未曾争执,便真的直挺挺跪了下去。   “民女见过云熙郡主。”   俞茼恭敬道,可面色已是不再客气,“早听闻郡主有圣上温婉待人之资,如今看来,那说辞实在有失公允。”   对她这番话,秦沅汐神情并无波澜,“平身吧。”   见着俞茼坦然起身,秦沅汐径直奔如来主题,“俞小姐设计当朝郡主,其计之下作,竟是不觉歹心可诛?”   俞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轻笑否认道,“民女不知郡主说的什么,不知是民女什么地方得罪郡主,竟是被戴上这顶高帽子?”   “不知?你可真有趣,”秦沅汐讽刺。   从椅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俞茼身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双目的怒火如匕首般,似要活剐了她。   “本郡主好端端赏荷,是被你迷晕的吧?衣服是你动的吧?程沨等人是你引来的吧?”   俞茼摇头,并不躲闪眼前高高在上的郡主审视的目光。   这些事情自然出自她手,只是她慌乱之余如今早已平静了心境。   那般陷害今上的长孙,若是被发觉肯定是大罪,但俞茼嫉妒心驱使下已是抓住了机会。   只要没有证据,奈她若何?   俞茼低垂下眼帘,“民女只是担心郡主安危,便同程公子说了,郡主以此欲加大罪,未免太过离谱。” 第3章 以彼之道   “只是担心本郡主?”秦沅汐不觉可笑,“俞茼,你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一直是心仪程沨。”   “可是程沨却是对你无意,反而是处处考虑着本郡主,你见此心生嫉妒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这解释与俞茼心想并无出入,可俞茼既然已经做了,又怎么会亲口承认?   “郡主多心了,民女并非这等小肚鸡肠的人,至于郡主所说的,民女也并不了解。”俞茼低声答道。   “哦?是嘛?”   秦沅汐轻飘飘的话显得十足的讽刺,可她也不再多言,只是围走在俞茼四周,上下打量其服饰穿着。   这意外的举动让俞茼疑惑,承受似窥探的目光,佯作镇定。   她愈是心疑,秦沅汐便愈发沉住了气,依旧围着打转。   如此反复,乘俞茼放下心,猛地伸手攀附在了她的肩头。   俞茼因为惊吓,浑身一颤,又很快站定。   秦沅汐凝视着她的目光,在她身前止步,“想知道为什么本郡主醒来衣着完好吗?”   “为什么?”俞茼几乎是在瞬间接住了话,却仍然不觉进了套。   她明明是做好充足准备的,药效也不该那么早,怎么就会失败?   要说提前醒来,这不可能。   “因为……”秦沅汐侧头,嘴角暖人地笑容变得狡黠,“因为程公子他在我醒来时替我穿好了……”   秦沅汐这般挑衅,她哪曾知道自己的衣衫怎么会完好。   她不知道的   但是这没关系,她已是确认了俞茼算计她的种种。   “这不可能,那时候程沨他分明和我们一起在……”   俞茼几乎毫无顾忌的开了口,却是骤然闭住了嘴。   紧随着看到的是秦沅汐慑人的笑意,以及她自己浑身血液忽滞,带来彻骨的冰凉。   哪有什么程沨救驾,她自己显然是被胡话套出实情了。   “这时候了,俞小姐可还要本郡主找线索?”   秦沅汐一把拽住了俞茼衣襟,令后者骇然失色。   紫茵在一边本是迷迷糊糊,可如今已是完全清楚事情的始末。   她脸上全是不可思议,没曾想这俞家嫡女竟是这般放肆,为了这点小事算计当今天子的嫡长孙。   紫茵快步走近,厉声呵斥,“俞小姐这般大胆,使低贱手段算计郡主,不怕整个俞家因此活罪吗?”   俞茼本是强装镇定,如今被套出实情,又闻紫茵的话,哪能不慌。   感受到秦沅汐面色盛怒,登时就一阵阵悔意涌上心头。   待衣襟前手的力道一松,俞茼便慌忙之下跪倒在地。   “……郡…郡主,民女知罪,民女一时糊涂,如今郡主完好,还请郡主勿怪……”   先前只是认定了郡主怀疑不上自己,指向她的证据也不充足,所以才有恃无恐。   可如今事情被抖了出来,所面临的就是天家颜面问题了。   迭口否认吗?这方法如今怕是不妥,到时候闹上去有了大理寺甚至帝王天卫插手,她就不仅仅是陷害皇孙这般简单,而是挑衅皇权。   以如此结果,倒不如在事情并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屈身认错。   “尚还完好?”   秦沅汐仿佛听到什么玩笑,微屈下身打量着眼前颤身的弱女子。   俞茼在她们主仆两人的怒火下连头都不敢抬。   她不过刚满十三的女子一个,那时想的简单,等面临责罚又岂能再顾得自己体面。   “余小姐你倒是想得开,你试图毁掉本郡主的名誉,阴谋没有得逞就祈求原谅,你怕是想的太简单了。”   “那……”俞茼声音打着寒颤,“可…民女真是一时糊涂,还望郡主私下责骂千遍,万万不要将事情告知陛下……”   俞茼实在后悔,只得给出了自己的筹码。   倒不是她害怕按例处置,关键在于按例处置会殃及俞家仕途,那是她这个不受宠爱的嫡女无法承受的。   秦沅汐嘴角若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她低头沉吟,“私底下解决……”   “若想事情事息宁人,本郡主给你两个选择……”   俞茼以为是两个好主意,连忙抬起头激动地看着秦沅汐,“还请郡主说,民女一定会遵守。”   “其一,按例处置,本郡主将你移交天卫,你试图毁我清誉,到时候本郡主一定会面奏皇祖母,让她严惩你们整个俞家……”   秦沅汐声音酥脆动听,仿佛事情十分简单,可俞茼却是又是一个哆嗦。   “…郡…郡主,还请郡主宽恕,民女不敢接受这罪名……”   她所做之事,乃是死罪。   即使如今大宁国典对冒犯天家的事情处理的比较人性,轻易不会株连,但试图算计的是云熙郡主,这罪名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她更怕的是她爹被贬,到时候出了京,那才是她的噩梦。   说来俞家也是嫡子倒霉,本来俞家主母是受宠的,可后来得忤逆了俞家老爷也就是俞茼的爹。   俞老爷自然不喜这种夫人,自然而然冷落了正妻,反而两位侧妻地位渐起。   俞老爷对家性子暴戾,世人人皆知。   这还不算,这俞夫人被冷落,连带着几个出生的嫡子嫡女地位一落千丈,连庶子都不如。   俞茼为嫡女,自然是不能置身于外的,只不过她比较聪明得老爹欢心,日子尚可。   可其他嫡子嫡女就惨了,基本上无俸无仆,整天活得如同乞丐。   当然了毕竟嫡出,不至于真如乞丐,但俞茼此时想到了她的七妹。   那个唯一被彻底冷落的妹妹,只有一个老乳母侍奉,每天一餐稀粥馒头。   浑噩三年,实在饿的不行,仅以乞讨为生,回来又是被几个庶女嘲讽挖苦。   俞茼若是让她爹仕途不保,那即便是天子饶她不死,回去绝对腿都能被亲爹打断。   这样下来,怕是七妹都不如了   又见到摆明态度不愿放过自己的云熙郡主,想起事情后果,她此刻真的是连眼泪都吓出来了。   秦沅汐也正是清楚俞家那些事,才有这般打算,见俞茼被恐吓住,心底好不痛快。   “你若是不满意,本郡主为人也是不愿不讲人情的,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俞茼面色一喜,不过依旧试探道,“……请问郡主,是什么选择?”   注意到她脸上谨慎又极度渴望得到赦免的神情,秦沅汐终于是友好的笑了。   很友好   她弯下腰,一字一句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如何对本郡主,本郡主就如何待你……”   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   俞茼和紫茵都是听得好一阵迷糊,不由得静心琢磨起来。   她先前是迷晕秦沅汐后褪去郡主的外衣,有意让秦沅汐在那些外人面前丢尽颜面,继而让程沨不愿再纠缠半毁清誉的云熙郡主。   学这个……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思及此,俞茼忍不住浑身一僵,面色一白。   感情这目的就是毁掉她这一生,好让她在京城彻底丢去脸面。   传闻中有天子亲善遗风的云熙郡主竟报复起来是这般狠毒决绝。   再抬头看着云熙郡主那美丽端庄的俏脸,意味不明的笑,瞬间全身都是透到心底的寒。   “郡主!”因为心急,俞茼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郡主不行啊,民女尚未及笄,还是待嫁之身,不能这样,那会毁了民女一生的,郡主您饶了民女吧……”   啪——   任凭俞茼跪下哭诉求饶,本来笑意嫣然的秦沅汐却是面容骤寒。   那毫不留情的巴掌扇在了她的左脸,清脆刺耳的声响让看戏的紫茵都是脚下一软。   她家主子,真是向来果断…… 第4章 扒掉她的衣服   秦沅汐死死盯着眼前哭泣声止的女子,目若喷火。   这人还知道自己尚未及笄之身不能那般裸露呢?   那般算计,她把自己堂堂皇家郡主的清誉放在哪里了?   “俞茼!你倒是好清楚呢。”   “你现在知道你自己要保护自己了,你先前算计本郡主怎么没想到,还是你们俞家觉得我天家子女没有清白可言?”   秦沅汐咬牙切齿地声音传入耳,字字珠玑,让捂着火辣辣侧脸的俞茼彻底没了主见!   “郡主,民女不是这意思,可民女真的不敢,这样做会毁了……”   俞茼焦急的求饶还未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通红的面颊。   带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俞茼含着泪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手撑着了地面,那祈求的眸光依旧是看着秦沅汐,显得落魄至极。   秦沅汐目光阴鸷而肯定,“俞茼,本郡主今日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第一,秉公处理,你自作孽,不亏。”   “第二,你脱掉上衫,露出里衣在一楼门外自己给整个曲江池的士子承认你的错误,让所有京城人士知道你俞家的俞茼如何下jian不知羞耻,”   “你虽清誉半失,但本郡主绝不会追究俞家的责任,而且你我之间依旧不可撇清,你自己考虑其一,”   望着地上面若死灰的俞茼,秦沅汐并未给她一个体面。   她又补充道,“你若是敢反抗,我便令我的侍女脱掉你全身衣衫丢在楼下,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连自尽都不能挽回的局面,”   “到时候你清誉失尽,你大可以试试全天下是讨伐我这个狠心郡主,还是觉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下贱女子自作。”   秦沅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既然认定了俞茼的歹毒,她就不可能让俞茼好过。   毁其一生,这是她所坚持的。   见云熙郡主这般说话,俞茼已是心死,望着古铜色的木板地面,那豆大的眼泪由通红的脸颊滚落而下。   一颗颗打在地面,宛若盛夏的暴雨如注,再也止不住。   换做一般女子,死也不会这般留个不知耻的名声在世的。   可俞茼完全纠结了,死暂且不说,她对爹有彻彻底底的阴影,若真的寻了第一个条件,她承受不住。   可第二种……   真要是在外人面前做了,那就是连妓都不如。   虽然罪不及家人,但会让她毁了一生,连带着俞家也会因她丢脸,但被惩罚的力道显然少太多。   可程沨那边……   俞茼那吹弹可破的薄唇已是出了丝丝鲜血,娇弱的手心被指甲深深刺穿。   时间仿佛静了须臾。   紫茵考虑到郡主这样做的后果,本来想制止,却是被秦沅汐凌厉的目光驳回。   秦沅汐由上向下俯视,云淡风轻。   她并不在意俞茼的想法,她也不在意俞家如何。   按照她的了解,总之俞茼会选第二种事息宁人的,而秦沅汐要的就是毁掉俞茼的一生。   俞茼终于是在秦沅汐冰冷的目光下缓缓起身。   “郡主想要民女怎么个脱法?”一手捂着脸,目光带怨,她的声音也是平静许多。   秦沅汐轻轻一笑,目光往下探了几分,“没什么太露,只求褪至上腰,完全露出肚兜来,难不成俞小姐还想要再怎么?”   俞茼不说话,双手慢慢移向了腰间,犹豫不决。   从今日起,她怕是要在长安抬不起头了……   随着丝带解去,俞茼只着里衣,揽着衣衫至了腰间。   站在秦沅汐身前,俞茼的目光决然,只是无力的留着眼泪。   秦沅汐满意的点头,看着她那白色里衫,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紫茵,你去将那些公子叫来,对了,特别是程沨,一定来。就说俞大小姐想请大家看场好戏……”   “奴婢遵命。”紫茵施礼,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可注视到俞茼如此,也是既愤怒又心生怜惜。   本朝如何她不知道,可前朝这种算计俞茼连带着俞家都是掉脑袋或者发配的。   是不幸,也是万幸。   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紫茵回来,门口已是来了不少人,互相狐疑议论不停。   秦沅汐伸出一根手指,“时间不长,也只让你站半刻钟,紫茵你下去管好她。”   “你就说你是使奸计意图陷害本郡主,好在本郡主躲过一劫,你本该死罪,但本郡主出于心慈,不追究俞家的责任,但要求你将设计本郡主的过程在外面演一遍。”   说这些话,俞茼早已经预料,落着眼泪垂下头,艰难地朝楼下走去。   这几步之遥仿佛万里,秦沅汐在楼上的窗户朝下望了许久才见门口传来惊天的呼声。   俞茼答应这般做,自然是没有回头路走的,见到她屈辱的走到众人面前,秦沅汐终于心生快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真是……   真是痛快啊!   她还不曾见过这般无视礼法清誉的,今日倒可开开眼界。   楼上的秦沅汐十分开心,可楼下的俞茼半揽衣衫见到外面这么多人,出于羞耻还真是试图转反。   可到底已经被看见,她也是迟了。   一边掩面一边流泪,拼命往上揽着衣衫想要遮住羞耻,可终究是怕秦沅汐的责怪,不敢太放肆。   门口男女各家世子千金此刻见一名女子半露而出,是真的疯狂了。   其中有几人直勾勾看着似要盯出什么,可嘴上却是发出喟叹。   “各位兄台,这是谁啊?怎么在外男前这般无羞耻?”   “是啊,不知廉耻为何物,没曾想我们京都有着般寡廉鲜耻的女子,喂,你谁家的?”   “……我看像是……”   “哎,会不会是翠香楼的,这是要来揽客?我说小丫头你要脱全脱了算了。”   “你胡说八道!翠香楼哪里有这般不知羞的女支!……额不过这人还……”   眼前闲言碎语让俞茼几欲崩溃,可她却是没有退路了。   死死护住了胸前衣襟,俞茼发红的眼眶看着四周男女,咬了咬牙。   “各位公子,小姐,我是俞家的五小姐……”   周围人一听这人半露出门还如此坦然提供身份,当即炸卡了。   人群中的程沨板着脸看着俞茼作践,摇头叹息,也不曾问些什么。   “原来是俞尚书家啊,俞家怎么出了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   听闻俞家,中有几个试图伸手揩油的公子讪讪住了手,只是贼兮兮的目光依旧未从那白色里衣移开。   其实这里衣面料很大,众人又不曾走到俞茼身后,俞茼再如何衣衫不整,也没有被看出什么真正的东西哪怕一点皮肤来。   说白了还是女戒和羞耻心作怪,里衣乃是私密。   “小女请罪,”俞茼低声啜泣,“小女在宴前设计陷害大郡主,被大郡主察觉。”   “…郡主心慈,不忍加罪俞家,民女请求……将谋害郡主的手段再现,请诸位原谅小女……”   说到最后,俞茼已是声若蚊蝇,通红的脸颊遍布泪水。   从俞茼表明目的的开始,程沨已是一改常态,不再管她如何丢脸,也不顾她如何可怜。   他好奇地目光四处游走,终于是在二楼窗台见到了向下探望的秦沅汐。   可秦沅汐并未在意,依旧笑嘻嘻看着俞茼的导演。   听闻俞茼的手段,周围人已是对俞茼愈发憎恶了几重。   “本以为什么情况,原来这歹毒女子竟是算计云熙郡主,还是这等挫计,”   “真是活该,还是俞尚书的嫡女……啧啧……”   “是啊,自作孽罢了,估计是怕连累俞尚书,活该自己吃下自己的苦果。”   可这人群便有一个年长女子的微摇头,“郡主还是太狠辣了,这俞小姐但凡讲羞耻,也有一辈子阴影了……”   “嘘,……郡主在上边看着呢!”   “…哦……”这女子连忙抬头望去。   见二楼云熙郡主笑意盈盈的模样,当即变了脸,“…该,俞小姐活该,胆敢欺辱天家,郡主留她性命已是万慈。”   “……”   俞茼在外边不多不少,刚好是半刻钟,   待秦沅汐亲自开口,俞茼才慌忙揽起上杉,急匆匆遮掩下入了酒楼。   ……   下午秦沅汐回到宁宫,关于俞茼和她之间的恩怨已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等奇事,隐隐有传遍关中的势头。   丢尽了俞家的脸,俞茼少不了被俞尚书大骂一通,不过事情苦果被俞茼自己的清誉承担,总归是少了太严厉的惩戒。   秦沅汐一入宫便被她的父王母妃连带皇祖母一道请进了宁圣宫批评。   关于曲江池的事情,她是一口咬定自己无错,是俞茼自己自作自受,不过也没有再要求追责。   太子自然不能说自己的女儿险些丢了名声不能给俞家惩罚的,也觉得女儿这般做虽然不妥,但并不算过分。   既然女儿说了,而俞茼也没有成功,也便同意了秦沅汐的请求。   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太子还是给俞家下了安慰的旨意。   俞尚书自然不敢承受皇家的歉意,但更不敢推脱。   而俞茼自然而然,算也是彻底失宠   …… 第5章 亲娘究竟是谁   天空繁星零散缀显,一轮盈月浮在云中。   夜渐重,本来明晃的满月被涌起的层层雾霭笼盖了去,再也不见。   此时宁宫的文思院依旧存着几点灯火,一叠叠泛着灰黄的藏书置于书桌周围。   其中几本书籍摆放的些许杂乱,显然是被人正在翻阅着。   一名豆蔻女子身着绛红宫装席坐于前,疾快拨弄布满文字的卷宗书籍。那清澈的眸子因为疲劳,隐隐透出丝丝血色。   这女子,恰是秦沅汐本人。   而手中所翻阅的,是历年修撰而成的《大宁国史》。   说是国史,其实大半是帝王起居注凑成,剩下一半才是大宁上下的国事政事。   “真是怪了,宁朝本来就才三十多年的历史,怎么连那点事都找不到……”   秦沅汐启唇轻喃,手中已是将这本丢弃在一旁,再拿起了另一本轻微打开。   因心中烦闷的缘故,此时速度已是快乐许多。   篇幅不过三页,她却是被纸上几列文字吸引住:   “帝性温,每与至亲言,皆称我,而宁王性娇纵者。上尝与王争执,怒而曰朕,王亦以此怒,言曰:汝竟与朕而吓本王乎?它日凡敢称朕,则必反汝,吾为皇,汝当为宁王。上笑言:‘是时,吾为宁王,必夜夜叩门于汝之寝宫,扰汝清静’。”   “倒是有趣,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姨祖母,竟然有发脾气这么有趣的时候。”秦沅汐抿唇浅笑。   反复将这页文字看了两遍,疏眉始终是弯的,却是忽而想起自己所来的正事,她赶忙又翻了过去。   嘴角笑容敛去,旋即升起的却是女子的愠怒,“可恶,上边怎么全是这些琐事,找个生辰怎么如此麻烦。”   桌上三盏烛火已是泪滚金台,预兆着时间流逝,夜之深沉。   秦沅汐背影依旧笔直,衬着三点烛光,随着火光轻舞,在不远处昏暗的殿墙上透着隐约灰黑。   ……   门口小心守着一个宫女,时不时朝殿内望几眼,在不经意间又是掩面微欠,带起一阵又一阵无奈的叹息。   顺着一道敏锐的眸光,整洁的黄米纸上出现了又是几列小字,秦沅汐的注意力猛地集中过去。   -----宫中有婢女李氏,当日,乘嗣酒醉,侵之。帝怒,逐清寒宫,至此无人问津。   元庆二十三年冬月初,入夜子时正,李氏于清寒宫病卒。   晨卯时一刻,尸诞一女,为宫侍所知,报帝闻。   帝急,后得一婴孩,赐名玲月,托太子妃温氏抚养,以为生母。   “太好了!”   “可是找到了!”   秦沅汐蓦然起身,脸上疲累全然散尽,随之而来的事无尽的喜悦与释然。   她身上宽大繁重的雪莲裙摆随纤细的身姿四散开,在泛黄的烛火间陪衬,宛若睡莲花开。   “那死妮子果真如我所料,不是母亲亲生。”   “真是可恨,不过一无名婢子,抢了我这长姐在皇祖母前的怜爱不说,本郡主心胸宽广让着她这个妹妹也就罢了,作为郡主,性子还敢那般散漫骄横成性,想着就气急,也不知道一向英明广为人知的皇祖母为何那般护着她。”   秦沅汐咬着红唇,心中暗自起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嫉妒。   更或者说…是,厌恶……   今太子秦祁川,也便是她的父王,膝下七个子女,其中女儿便有四个。   或许是因为今上也就是太子母亲自抚养照顾几个孙儿的原因,秦沅夕和一干妹妹弟弟都是十分乖巧懂事,其中也是有几个年少有才。   可偏偏这几个好皇子皇女就出了秦玲月这么一个骄横跋扈的怪胎,让秦沅夕一个长姐整天气得心疼。   恨子不成?不,其实更该是带了些嫉妒。   凭什么这么个人要在她祖母身前抢存在感。   可到底秦玲月是她同父同母的嫡妹,她再怎么气,也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这没法。   一个皇祖母,一个姨祖母,再加上自己父王,作为长姐,她就该有长姐的样子。   她,还真不敢动…   好在先前秦沅汐偶然从别处了解到了一些对她这个妹妹别样的言论。   据说,秦玲月生母并非她母妃,而是出生前便死了。   是的,就是出生前就死了。   道听途说,秦沅汐向来不信的,只是关她这个很不讨喜的妹妹,最后还是决定信一信。   她也该信的,说起来还有一点可疑的,就是几人的出生日子。   元庆二十一年是自己出生…   元庆二十二年二弟秦瀚…   元庆二十三年秦玲月……   母妃如此频繁的怀孕临盆,合带着这是母猪产……呸,这生孩子跟过生辰一样一年一个闹着玩呢?   虽说时间上也不无可能,但秦沅夕她怎么都是起了疑心?   要知道她父王在纳娶母妃前和她母妃是有很重的感情的,女子生产如渡鬼门关,父王怎么也不可能让母妃生孩子怎样折腾?   更何况她皇祖母也是心知女子生产对身子十分消耗,连亲闺女都等到了双十年华才出嫁。   对于自己的儿媳妇,秦沅汐是不信皇祖母没有爱护之心的。   有了这层怀疑,调查秦玲月是否亲生只要问一问母妃或者父王便好,但若皇祖母真的在那年有意隐瞒秦玲月的生世,这显然不好问了。   秦沅汐想来想去,在证实了那些不好言论的真实性后,来到了文思院,这个放置本朝国史和帝王起居注的地方。   这些秘事即使对外人乃至皇家都隐瞒,但对皇家子嗣的生辰起居注是有记载的。   所以,秦沅汐今夜终于还是花了大把时间找到了实情。   小心翼翼整理桌上的卷宗书本,嘴角早已是洋溢着逞心如意的笑意。   如今好了,秦玲月不仅不是嫡子,她娘还只是一个恶毒无名的早死婢女,这是秦沅汐手中最大的可击点。   即使再怎么是太子的女儿,秦沅汐若是有意挑拨,也是容易太多。   皇祖母作为帝王,再如何待人和善,那种设计她父王以求子嗣的奴婢也是看不进眼底的。   不仅是祖母,父王也是,其余人也是。只是那奴婢竟是好运,死的时候还带出来一个女儿。   于情于理,母有罪,子孙无罪的,最后为了那婴孩的成长,也只能暂且托人抚养了。   可秦沅汐如今才不会管什么母罪大恶极,女儿是不是她妹妹,反正挡了她的最后目的,秦沅夕就的出手替她父王惩治一番。   她并非狠心,只是实在忍不了一个妹妹在自己眼前瞎蹦跶,   是时候教教自己的妹妹如何尊长敬长守规矩了。   桌上被她翻了不少书籍,秦沅夕也不曾叫门口自己的侍女,自己一个人静静整理。   直至所有书籍回到原位,不知不觉中又是流逝了一炷香时间。   秦沅汐再次将目光落在眼前仅剩的那四本书上。   须臾,随着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动,眉间竟是狠狠一跳。   “不管以后如何,今日应该是本郡主的。”   小心将全部的书本放入上襦襟口包好,吹熄了桌角最后的灯火,秦沅汐又是看了殿内最后一眼,拿起灯笼往门口走去。   …… 第6章 没听说过休沐为何   秦沅汐缓步走到殿门前,目光看着衷心守候还算勤快的梓芸,   腾出左手微掩着嘴唇,神态已是有些慵懒。   梓芸几乎是在同时屈下身子,“奴婢见过主子!”   “嗯,几时了?”   梓芸赶紧回话,“主子,已是过了丑时,”   “丑时,可不早了,”秦沅汐轻颔首,小步踏出门外。   等走下石阶,秦沅汐终还是忍不住浓浓的倦意,略隐蔽的打了个哈欠,将眸光朝天空移去。   这夜与她来时不一样,此时的月亮已是被云层掩盖,是连繁星也是淡了许多。   主仆两人十分默契,在夜色下并未过多的谈论,拧着灯笼一前一后快步朝云夕宫走去。   秦沅汐封号云熙郡主,这云夕宫之名,不必多解释,正是取自名和封号。   此时时值夜深,盛夏夜竟是让秦沅夕着锦缎的稚嫩手臂有些许清凉。   入云夕宫,进了卧房,她附在窗棱边上朝外边的朦胧眺望了须臾。   再回头瞧了梓芸一眼,秦沅汐将怀中揣好的书本拿出来,仅将其中自己要的那书捧在手里,又是低头静静琢磨。   梓芸小心侯在身侧,好奇依旧使她在不经意间瞟了几眼,很快又规矩站定。   不知为何,看这记录久了,秦沅汐心底又是泛起一阵疑惑,总觉得这其中的说辞有些虚假。   但也只是短暂沉默,随即索性将全部书册关在身侧的柜子,上锁锁好。   “时候也不早了,替我梳妆更衣吧。”   “是。”   梓芸躬身,等秦沅汐坐下,上前开始替她解下头饰。   铜镜中娇俏的可人依旧眉头紧锁,就好似那闺中愁客。   秦沅汐有意眨了一下眼,“梓芸,你说……,这世上当真有死尸产子吗?”   全文的记载,她仅疑惑在此处。   按理说这等不吉利的现象若是没有发生,自然不可能记录在册的,有这些文字,自然就证明了其中的可信度。   可秦沅汐依旧半信半疑,她年纪尚小,亦不曾听过如此可怖之事。   梓芸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陷入了少倾的凝思。   刚略看几眼,梓芸是明白自家主子所言为何的。   事关皇孙,她也不能说三郡主是鬼婴吧?   许久,梓芸随意笑了笑,“……也许,那为母的人刚死的时刻,恰好就是孩子该出世的时候吧?或许……难产?”   “嗯,你的猜测倒不假。”秦沅汐微微颔首。   伴随着心底宽慰些,脸上一副这猜测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的模样。   再起身,梓芸配合地走在前边,替秦沅夕宽衣。   “……主子,”瞧着秦沅夕脸上盘算算计的脸色,梓芸终还是轻唤出声。   “何事?”   梓芸咬着嘴唇,终于是探究道,“主子,三郡主性子确实是散漫了些,可主子对郡主一直十分要好的,郡主对您这个长姐也还敬重,如今为何要这样?要是陛下怪罪……”   “哦?梓芸你觉得我一向对三妹很好?”秦沅汐嘴角微扬了些,却是对后边的话恍若未觉。   “是这样…”   梓芸肯定地点头,手上开始忙活起来。   “你能看出这些就对了,毕竟我是她都长姐,姐姐都不待她好,谁会待她呢?”   秦沅汐神秘的笑笑,并没有将心底的话全部说出。   若姐姐都不待她好,那岂不是不堪为人姐?   待梓芸替自己褪下外衣群,秦沅汐身间便只着一身中衣,“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奴婢告退!”   因为夜深,身子也是十分疲累,秦沅汐上了塌,入眠极快。   见此,梓芸终于是小心关上房门,退开去了偏殿。   ……   翌日晨。   房间依旧静谧,艳阳光辉透过窗户散在书桌上,亮起一片温馨。   向来早起的秦沅汐依然在酣眠,尊荣的她此时躯干卷着被子,俯身趴在床,睡姿难得显得不雅。   房门被轻微打开,一名宫女缓步走近,附耳在床边轻唤了几声。   沉眠下的秦沅汐轻微耸肩,有些勉强地挣开眼,正好是瞧见眼前的小宫女。   “唔…,紫茵啊……,几时了?”   秦沅汐将脸埋在枕间,似在迷恋其中的温暖祥和。   “主子,已经巳一刻了。”   “哦,”秦沅汐迷糊的点点头,随后已是清醒不少,“这么晚,那今早就不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反正三妹从来不去也不见有事。”   “今日早怎么不见梓芸?”秦沅汐未起,漫不经心地折叠眼前的被褥一角。   紫茵回道:“回主子,梓芸今日开始休沐。”   宁朝皇宫上下,小到宫女奴婢,大到太医御厨,均实行轮班休沐制,而梓芸这样的贴身心腹,身份尊贵些,是月中有五日休沐。   “如此……,”秦沅汐稍仰起头来,歪着脑袋想了想,“去把她叫来,然后服侍我更衣。”   “是。”紫茵眸中闪过一丝古怪,也不等待,快步往殿外走去。   她得快些,不然可能就要去宫外寻人了。   秦沅汐也不知迷糊间在床榻趴了多久,等穿衣洗漱完毕,又才吩咐紫茵退了出去。   坐在桌前,她将昨日的那书拿出,放在眼前反复观摩,闭目凝思。   殿外宫道,梓芸满脸不情愿,却是万般无奈的往回赶路。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十分笃定。   她感觉自己的五日休沐又要凉凉了。   梓芸到云夕宫做事已是两年,因为在大郡主前侍奉,受尽了和她一齐入宫的姐妹们的羡慕,她自己自然也是万般受用。   可后来她不笑了。   自从成了大郡主的贴身丫鬟,梓芸第一次月中休沐便被主子无情的占有。   起先她还高兴的,毕竟这也说明自己在主子前显得重要,主子离不开她。   可后来她不高兴了。   那么多辛勤的加工日夜,她连一分俸禄都不曾拿到。   后来在苦不堪言下梓芸忍无可忍旁敲侧击提醒了郡主一次,然后……   然后她每五日休沐拿到几文钱……   梓芸不是出生什么大户人家,也不是商贾之家,但她也有母亲,也有嫁妆要的。   虽说云夕宫一月俸禄并不少,两年的积蓄已是够大把花销,但她想出宫去玩耍。   她倒霉到就只有每逢年关才难得休闲回家一趟。   虽然大郡主明面上还算善待下属,但谁心中都知晓,若是有什么忤逆或者端倪过失,郡主行事还是一个严厉的主,那体罚能把你治到后悔来世。   站在门外彳亍感慨了须臾,梓芸小心推开了房门。 第7章 客来云夕宫   屋里秦沅汐依旧在完善着自己的计划,梓芸轻步走近,伫立在后。   秦沅汐在桌上写划一阵,揽了揽鬓间凌乱的发丝,才起身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心腹丫鬟。   “梓芸,去三郡主那通个信,让她午正来云夕宫做客,有不一般的美食请她品尝。”   梓芸:“……”   郡主啊,这事哪怕是条狗也能贴心完成吧。   今年辛苦半载,就不能让她歇息一日吗?   “……主子,今日……是奴婢的休沐,您能不能让紫茵……”   梓芸试图挣扎一句,不想这般放弃自己的假期。   要知道刚才她已经到了宫门了,就那么被截胡了……   话未出口说完,秦沅汐锐利的眼神一扫而过,让梓芸霎时住了嘴。   十三岁的郡主,这眼神似能杀人。   “怎么,梓芸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去莫公公那重新安排一个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养老的,”   “……”   好狠。   梓芸央求无果,只得低头,“奴婢愿意为主子效劳的。”   秦沅汐轻挥手,“嗯,老实就好了,去吧。”   待梓芸退出殿内,她又落了坐。   用完膳,已是过午时,秦沅汐终于是要在宫外亭子准备迎客。   她先是将手里的书摊开在了记载实情的那页用些力道往上压死。   直至这书很容易被人从闭合直接翻开到这页,秦沅汐才满意地点头,将书合上,摆放在正殿的茶桌。   她转身吩咐,“梓芸,去将我前日熬好的黄豆糖准备好,到时候随时端出来。”   黄豆糖是她先前听祖母提及的,据说是皇祖母听人说起的,但是也不会做。   后来秦沅汐祖孙俩在宫中试探做了些,结果以失败告终。   可秦沅汐她并不打算放弃,先前好不容易又分了些红糖,自己闷在后厨又做了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日终于是做成,秦沅汐和自己两个丫鬟都试了些,确实是如皇祖母所说,难得的美味。   只是红糖太贵,她也只是做了十二块,还没来得及给祖母送去便大方‘施舍’给自己的妹妹。   梓芸不得不叹服自家主子的慷慨,低声应是,就要转身去拿出来,秦沅汐的声音又是从身后响起。   “留下三块。”秦沅汐沉声开口,“不…这不吉利,还是留下五块,晚些给皇祖母送去。”   呃,算计亲妹的时候,还是个孝顺的主。   “…是。”   梓芸稍顿步子,又才赶了出去。   对于这事,她并不指望劝解什么,况且也没资格。   想着不过两小孩子争风吃醋吧,主子也只是故意告知三郡主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曾有过其它想法。   总之,不算坏,梓芸心底想着或许三郡主了解实情后那不讨喜的性子也会安分下来。   交代完要事,秦沅夕独自一人踏出宫外,朝院子花园里的凉亭走去。   等梓芸再跟进,她在凉亭等的也无聊。   秦玲月依旧不见来的踪影,秦沅汐只觉头顶的艳阳照在身上,让自己起了些许倦意。   也不过一会功夫,背靠在木柱子上,轻闭上了眼睛。   ……   “喂,醒醒,醒醒!”   亭中是一个身着红衣红裙的丽女子频频拍打睡眠下秦沅汐的脸颊,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宫中,整天都喜爱庄重大气的衣袍的,除了云熙郡主,也便只有和皖郡主了。   其中秦沅汐是喜爱华贵,而和皖郡主秦玲月,同样也是喜爱华贵。   脸上的力道愈发重了些,安详正好的秦沅汐从迷糊间逐渐半醒,只觉得心中一团火起。   “放肆!”   “哪个死奴婢敢打搅本郡主小憩?”   秦沅汐唰地打掉脸上的手掌,怒目朝身前而视,却是瞧见了秦玲月不悦的面色。   她神情变了变,待怒火皆尽散去,旋即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原来是妹妹来了,赶紧坐下吧。”   “我说大姐,你不是要请我吃新零食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大白天在这里睡起觉了?”秦玲月上下打量她一阵,开口倒也没有去管刚才的谩骂。   “让妹妹见笑了,只是昨日休息少了,有些犯困而已。”秦沅汐从亭子边起身,坐在了亭中石凳上,目光再度落在秦玲月脸颊。   秦玲月目光瞥了几眼空空的石桌,伸出她那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姐,说好的吃的呢?”   秦沅汐听着这话,也不急,将目光移向四周,   亭子已只剩下三妹身边的婢女,梓芸已是不在,看样子该是按交代拿食物了。   “不急,妹妹再等等,我宫中的那丫鬟已经在来的路上。”   按照她这个三妹方才迫不及待的性子来看,梓芸估计才立开,但秦沅汐并不介意随口瞎说来安抚她心中的燥气。   此时秦玲月已经是开始耐不住好奇伸出一只指头敲着桌面。   秦沅汐全然不顾,轻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小心叠在身前。   一举一动无不体现出皇家贵女贤淑的气质,秦玲月看在眼底,与之的态度却完全是相反。   远处,梓芸手端着一小盘黄豆糖缓步入亭,小心放在两位主子身前的桌子,然后掀开外面的绢布。   秦玲月的目光先被盘中之物吸引,只见盘中四四方方的几块暗黄块状物体,给人一种糕点之类的感觉。   只是几人都清楚,这卖相完全不及一些糕点。   “这就是大姐说起的新食品?”秦玲月疑惑道。   秦沅汐点头,亲自拾起盘子里的筷子替她夹了一块,“正是,这是皇祖母偶然得到的秘方,管它叫黄豆糖,是全天下都不曾有的。”   “是嘛,”秦玲月面露怀疑,蹙着眉头紧紧打量眼前的物块。   忽而,她眸中浮现出一阵怪异,“叫黄豆糖?难不成是用黄豆和红糖熬制的,大姐,我瞧你倒是挺败家的啊?”   气氛在瞬间凝了须臾,秦沅汐心中冷意稍纵而逝,嘴角依旧是醉人的浅笑。   “怎么会,妹妹望文生义了,这黄豆糖虽是这个叫法,却并不是黄豆制成,而是小麦面粉和禽蛋,下油锅炸,最后裹上糖汁。”   “哦,这样啊,”秦玲月伸手反复将眼前的糖块翻来覆去,只觉得硬邦邦的。   暂且不说这未吃过的新玩意如何,就凭这裹上糖汁,便已经将黄豆糖的品质提高到了上等。   即使宁朝自开国以来糖类的熬制工艺进步,红糖也一直是皇家御用级别的东西,别谈面粉鸡蛋,哪怕是裹上淤泥也是普通人不敢奢侈的。   秦沅汐嘴上建议道,“妹妹,这糖可就九块全在这里了,也是你大姐我亲自下厨做的,倒不如早些试试这味道如何?” 第8章 十年前的真相   “……嗯,我这就尝尝,”秦玲月闻声,停下筷子,改为直接用手拿起一块黄豆糖。   正要嘴咬,却是想起些什么,掰下了一小块递给了身后婢女万竺。   万竺自然是明了的,躬身接过,放入嘴里咀嚼了几次咽进肚中。   这一切被秦沅汐看进眼底,神情不起波澜,可心底却是阴了一重,就连梓芸也是觉得三郡主太无礼。   “主子,奴婢初尝,觉得的确是美味。”万竺很快拱手。   “嗯,”秦玲月颔首,再笑着看向秦沅夕,“望大姐见谅,我宫中的几个婢女向来是对我的饮食看得比较严,不敢马虎。”   秦沅汐脸上笑容未散,“无妨,合情合理,”   几人又是等了一会,秦玲月瞧了瞧万竺面色无恙,伸手将那半截黄豆糖放在盘子一边,又拿过一块完整的糖块入嘴轻咬了几块。   吃着味道确实有油炸的痕迹,咬下十分坚硬。   自然了,外边也是很明显的红糖,微微咀嚼,一层糖皮粘在了牙齿上。   酥脆,香甜。   这味道让秦玲月眉目完全展开,多了一丝小孩吃糖的喜悦。   秦沅汐将一切尽收眼底,清楚她这个妹妹该是喜欢上了。   嘴上依旧问道,“妹妹觉得味道如何?”   “不错,这东西看着不顺眼,吃起来倒也香甜。”   秦玲月由衷夸奖,已是伸手拿起了第二块来。   盘子的糖仅有七块,秦沅汐静静看着秦玲月一块接一块的吃,嘴角笑意若存若无。   她也不曾伸手吃糖,而桌对面的妹妹也不曾懂得辞让。   很快,盘中只剩下起初的那块缺角的,秦玲月扫了一眼,终还是拿起来轻咬了一口。   她再次询问,“这黄豆糖竟是大姐亲自制作的吗?”   “是的。”   “确实是不错的零食,这就多谢姐姐款待了,只是这点也不够吃,不若以后再有了糖,大姐做些送到玲和宫去?”   红糖并非可铺张之物,秦玲月可以肯定自家大姐宫中已经是告罄了,但并不妨碍她以后伸手要些。   秦沅汐将桌前的丝巾收入怀里,脸色倒是看不出任何不悦,“只要妹妹喜欢吃就好,若是有食材,我这个做长姐的自然会送的。”   秦玲月此时也将最后一块黄豆糖入嘴,意犹未尽地舔着红唇。   吃上从未见过的美味,她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只是头顶烈阳正火,凉亭也不曾挡住几分火气,让秦玲月洁白的额头起了点点晶莹的汗珠。   “那就这样说定了,这糖吃得口干,日头也晒,怎么不见有茶水?”   见秦玲月此问,秦沅汐平静的脸色总算是融散开。   看来这鱼,算是上钩了。   从凳子上起身,她右手轻抬,“宫中有备茶,妹妹不妨一起去喝上一杯。”   “那正好,”   说罢,秦玲月起身出了亭子,万竺紧随其后。   时值炎夏,皇宫各大宫殿都置有冰块降温。   进了正殿,几人便很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室外酷暑的清凉。   秦沅汐整理了一下身间轻纱,在殿门口止住步子,“去将那凉了的紫笋茶拿来,替郡主斟满。”   紫笋茶为御贡名茶,此时用上,自然不是她大方,主要是秦沅夕觉得这该是她这个三妹最后喝好一次茶水了。   待以后,但凡讲个孝字,恐怕也没了这个心情。   梓芸此时心里比谁都要担忧,却也只能按着计划行事,上前替三郡主看茶。   椅旁的桌子正是放好了那录书,秦玲月暂且还未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随后秦沅汐走近,“妹妹先喝茶,待我去取些水果来?”   “嗯,快去吧。”秦玲月随手直摆,接过梓芸递来的茶水便一饮而尽。   秦沅汐随后转身,背着秦玲月,密睫轻颤,嘴角终于是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书就在眼前,她不信她看不到。   秦玲月连续饮了两杯润了喉咙,方才注意到桌上有一本书。   她自然是闲来无趣的,随手将书本拿到手底翻弄。   这一翻,便是恰好是记载了和皖郡主真实身份的一页。   秦玲月仅仅是略微一瞥,三列看下,脸色骤然僵住,旋即是将书本翻到了最前面,上面赫然写着大宁国史四字。   而书的每页,翰林院和史官的大红章子昭示书籍的真实性。   那不过简单的几列小子,却是令向来随性心粗的她此时双手都颤抖起来,若不是好生坐着,她脚下软得怕是要险些摔倒。   许久,秦玲月终还是按耐下内心泛起的惊雷阵阵,仔细确认起文字的详细。   秦沅汐有意为她准本了足够的时间,使得秦玲月反复确定了几遍,依旧能够静心而坐。   短暂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好似连云夕宫大殿窗户透过的光辉都是凝固。   梓芸侧站一旁,察觉到三郡主脸上的阴鸷惊惶,不由得叹息了许久。   直至最后,书页合上已是在手底握的皱了又皱,松了又松。   秦玲月恍若未觉,那稚嫩玉洁的脸上存了好几重震骇。   她,竟只是母妃的养子?   她真正的母亲,已是亡在了出生之时。   秦玲月被自己的父王、母妃、祖父母隐瞒了身世近十一年。   秦玲月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不知耻的无名生母。   或许真是血浓于水,不过眨眼间,她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闪过万千。   眸光死死定格在“逐清寒宫,李氏于清寒宫病卒”几个黑字之上。   她能理解祖母发怒驱逐的原因,但为何自己生母有了身孕却未曾让人知晓,连同自己都差点胎死腹中?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秦玲月不信她母亲怀了龙嗣,整整十月没有求救。   怪不得世人皆道元庆期间唯近侍婢女不可为之。   秦玲月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祖母为女帝,女子进宫没机会枝飞凤凰。   那太子不行吗,几个年幼的王爷不行吗?   原来这其中在元庆二十三年出有这种忌讳……   虽说并无感情,但关于她的这一切她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为什么这些亲人都要瞒着自己这么重要的身份。   做嫡女不好?   不…,也许……   直至秦沅汐端着水果进了殿,已是很明显看见了秦玲月呆滞的神情。   将一切收进眼底,秦沅汐有意笑了笑,“妹妹,大热天,吃水果降降火吧。”   “啊?……好。”从内心中回过神来的秦玲月吓了一跳。   待猛地回过味,又才赶紧摇头,“不不,大姐,我…我不吃了……”   “哦?怎么突然不吃了?”秦沅汐故作疑虑,将盘中水果放在桌台。   秦玲月勉强摇头,“没什么,只是刚吃糖了,我没什么胃口。……对了大姐,你这书可是记载的宁朝开国后的史料?”   “是啊。”秦沅汐点头,目光随后落在她手中的书本上去,   “这是我昨日去文思院找来的,一共四本,打算抽空研究一下以前的事,这天气无聊,也许从中有什么趣事看。” 第9章 她和她的皇帝祖母   秦沅汐的解释让秦玲月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她差点怀疑这好好茶桌上一本书是有什么计划的。   如今看来,大姐应该还不曾翻阅,不然也不会今日见到自己依旧如往常。   “是这样,我刚好看到趣事,姐你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看?”秦玲月探寻。   “这……,恐怕不行,这是史书,虽说是副本,但也是珍贵之物,我昨日在文思院是有记录的,明日就要亲自还回。”秦沅汐脸色有些为难。   “这样啊,那算了。”   秦玲月明面失望的点头,心底却着了急,她情知若是那记录被大姐知晓,会引起什么麻烦。   思索着,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盘切好的苹果,秦玲月心底一喜。   她将盘子递给秦沅夕,作势要起身,“大姐,这水果我就不吃了,我想起一些急事马上就离开。”   “是吗?”秦沅汐蹙着眉头,也是顺她的心思微点头,“那我可要端回去了。”   “嗯,你端进去吧!”   秦玲月已是起身,只是依旧装作被手底书本吸引的模样,随意翻弄。   待秦沅汐离开,她眼光瞟了周围的丫鬟几眼,飞快撕掉一页记录揉在了手心。   “万竺,我们走了。”   不等告别,秦玲月疾步出了殿门,万竺随后跟上。   站在阳光下,她伸手挡着头顶的光线,也不注意万竺有没有跟上,那血红湿润的朱唇死死被牙咬住。   宫外的夏日,似乎比先前来时毒辣了些。   ……   秦沅汐再回到正殿,手里多了一盘黄豆糖,正好是早上分剩下的。   “她走了?”秦沅汐缓步走到桌边,明知故问。   梓芸垂下眼帘,“回主子,三郡主走了。”   目光移下,秦沅汐又翻弄了几下桌上的书本,果不其然,那页已是被撕了去。   此时该忙活的事情已是忙完,该坦出的事情已是坦出,她也懒得管,坐上椅子就将心思收回到眼前的黄豆糖上。   这糖留有五个。   秦沅汐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现在又出了问题。   她想要给皇祖母送去,可自己母妃也不该不给。   三二分,三不吉利,二嘛……   四一分,同理,况且送一块未免太寒酸了些。   这也是好在她父王不吃甜食,祖父外出征战不在。   也好在她皇祖母牙齿好,不然也不必纠结这些的。   秦沅汐拧着眉,脸色愈发难受了些。   “梓芸,你说说,我该不该给母妃送些去?”   梓芸无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叹气道:“主子,太子妃和太子都不是喜甜品的主。”   “那好吧,”秦沅汐似乎也是做了决定,一股脑将几块全部装进纸袋,提上便要往殿外去。   经过紫茵身边,秦沅汐想起什么,才朝身后的梓芸开口,“你去看看我三妹的动静,到时候告诉我。紫茵,你随我去紫宸殿。”   对自己跑腿的安排,梓芸心中早有底,应下便率先出了宫去。   紫宸殿是元庆帝理政的地方,秦沅汐每日并不少来,在门口连通报都不必,丢下紫茵独自进殿。   正殿最里边有一位身着黑色龙衮的妇女,正是秦沅汐的祖母,大宁元庆帝本人,如今年五十有七。   元庆帝外貌算是平凡,可却彰显着不同于年龄的年轻,那慈祥的看上去如同三十初满,让见者都是赞叹与钦慕。   待秦沅汐走在元庆帝身边坐下,元庆帝也在同时住了手里的政务。   “祖母,汐儿今日给您带了好吃的。”   秦沅汐将手里的纸袋放上桌,双手自然而然挽上了元庆帝的臂膀。   声音软绵绵的,听着尤甚七八岁的孩童,全然不见平日的清冷厉色。   “哦?汐儿一早上不见人影,难不成是替我准备美食呢?”   元庆帝并未着急打开桌前的纸袋,倒是颇对上午不见这个大孙女的踪影赶到意外。   秦沅汐亲密挨着祖母,听这话顿时是有些懊恼,“这倒不是,汐儿只是昨日去文思院直到深夜,回来晚,所以早晨就起来迟了。”   说到这,她又才卖乖地望着祖母,“祖母可不能责怪汐儿,汐儿以后不会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乖,”元庆帝眸子里透着爱怜,伸手摸着秦沅汐的脑袋,“勤快自然是好事,偶尔偷懒我怎么责怪你的,”   秦沅汐眨着自己讨人喜的一双瑞凤眼,从桌上将纸袋子取过。   “祖母,您之前不是说起过黄豆糖吗,这可是汐儿前日自己琢磨出来的,您快尝尝?”   “好,我一定尝尝。”   一听是孙女亲自做好的,元庆帝顿时起了兴趣,接过纸袋便拿出一块在手中观察。   看着手里闪着金黄色泽的块状糖,元庆帝笑着连连颔首,“看着不错,我可要吃了。”   “嗯,祖母快些尝尝,若是味道不佳,我以后好改进。”   急于祖母的评价,秦沅汐期待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移开。   催促之下,元庆帝很快咬了小口。   久无话语,秦沅汐又是瞧着祖母吃了两口,终于是急着晃动了元庆帝的手臂,“祖母,怎么样,您快说说?”   “嗯,不错。”元庆帝终于是表示了认可,祥和笑出声,“香脆又甜,我家汐儿果然是全才,看来以后吃宴可以请我家孙女当御厨了。”   这话让秦沅汐心底甜蜜蜜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打小便知道祖母年轻也是掌厨一流的她并不觉做饭的厨子有何地位低下。   她忙激动附和,“祖母喜欢就好,若是给祖母当厨子是汐儿的荣幸,这袋子里还有好些,祖母留着休息吃。”   元庆帝吃完手里的黄豆糖,又朝袋子里看了看,疑惑道,“汐儿不吃?”   “不用,汐儿先前吃了不少,”秦沅汐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自然也不尽是谎话,做成之时的确是吃了几块。   “如此,那我可就多些汐儿的孝敬了。”元庆帝笑容不减,心里却也猜测出估计她也是说了些假话。   很快,皇帝开始继续处理政务。   秦沅汐并不急于离开,依旧陪着自己祖母。   闲来无事偷偷瞟了几眼批阅之后的奏折,表达了对祖母的钦佩仰慕。   最后,她靠在元庆帝身侧,好奇下轻抚摸着那黑色的龙袍袖间。   这黑色为主的龙衮,依旧是绣有九只金龙,而在背后多出一只金凤。   宽大的袖摆上有日月、鸟禽,金丝之下,种类依旧繁复。   微凑近了鼻子,秦沅汐隐约间是闻到了一股清淡的幻香,很清淡,却很不一样。   不知为何,这种气息,迷恋怡然…… 第10章 吵闹的大宁宫   秦沅汐有意掐准了时间,也不过逗留了近两刻钟,出了紫宸殿。   她虽恋着祖母,但还有意替自己三妹让出位置的。   以她这个妹妹的性子,或许情急下有什么精彩绝伦的表现也不一定。   秦沅汐在宫道徘徊许久,朝她母妃所在的清宁宫赶去。   眼看清宁宫就在眼前,却是前边多了一个紫袍小少年往外走。   目光对视,秦沅汐才看清楚那人是自己的五弟秦穰,比她小上三岁,为她父王的夏侧妃所出的庶子。   秦穰很显然是刚出清宁宫的,瞧见自个大姐,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刚对上面,秦穰便抢先问道,“大姐,这时候可是要去见母妃?”   秦穰长得颇为白净英凛,那稚嫩的脸颊依然有些婴童般的粉红。   “对的,莫非母妃此时不在?”弟弟一句话让秦沅汐心中泛起疑惑。   “这倒不是,”   秦穰摇头,回头瞧了眼清宁宫,突然是凑近到了秦沅汐耳边。   “大姐,你现在还是不去的好,三姐她在里边和母妃吵架呢!”   秦沅汐顿时神情微怔,“哦?三妹今日发什么脾气?”   秦玲月?   她不去找父王不去找祖母,首先跑到自己娘跟前撒什么野?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刚开始母妃脸色有些不好,后来要赶三姐,可三姐依旧吵闹要什么解释。”   秦穰歪着脑袋解释,有恃无恐地捂着胸口,像极了唯恐殃及池鱼的傻样。   秦沅汐虽是拉着秦穰手臂,可心思却是渐渐神游。   见大姐没有说话,秦穰却是依旧吐槽不断,“要说三姐也真是的,成天一副臭脾气,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火。”   秦沅汐瞧着他这个弟弟烦闷,却是笑了,伸手捏着他的脸颊子。   相比较起自己唯一的同母弟弟秦瀚,她还是喜欢这个庶弟弟的。   或许是天生的对立吧,秦瀚和她同样是打幼起行事聪颖,可她平常也很少和秦瀚交流。   这其中,有很大一层挥散不去的警惕意蕴。   倒是比较喜欢其她年纪小的几个弟弟妹妹。   当然了,秦瀚对自己的长姐一向敬重,但这依旧改变不了秦沅汐与他的冷淡,这层冷淡,依旧是表现在背后,   秦沅汐眼中显得关切起来,“我说你这不是逃出来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对了,姐姐可要问你,你最近书读的如何?”   秦穰对这些事十足的不情愿,却也不敢藏掖,嘟着嘴随口掩饰,“读的还行!”   这便让秦沅汐不满,面色渐严厉起来,“什么叫还行?”   秦穰抬头白了她一眼,“我说大姐你怎么这么闲的,咱父王都没管我,我一直不就那样,还能比夫子厉害不成?”   这是表示心底的不乐意了,秦沅汐顿时无言,竟是连作恶的手都停住。   想了想,还是郑重叮嘱,“五弟你还是要加把劲,毕竟你以后是能够做皇帝的,肚子没些墨水父王哪能选中你?”   “不不,”秦穰一听这,脸都拉了下来,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大姐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没那个本事,那位置还是二哥好,七弟也不错,我感觉也是个苗子。”   秦沅汐摇头,点了点秦穰衣袍胸膛上的四爪金龙,“这可不行,你是男子,就该有立业之心,你记住,机会在眼前不去争取就是无能。”   “那……我就尽…尽力好了,”秦穰小声保证。   他被训斥得难受,小手往上举指头作攀爬之意,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那么……一丢丢。   秦沅汐总算是点头,手离开他的肩膀。   秦穰心中大松,突然想起什么,又是凑过脸,贼兮兮开口,“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大姐比谁都适合,”   这下好,秦沅汐笑容霎时僵持住,连带着神情也是变了。   旋即飞快看了比较远的紫茵,才佯怒在五弟头上轻敲了两次。   “小屁孩不要瞎说,如今的宁朝已是只能有皇祖母一个女皇帝。”   见大姐说话掺杂了慌乱,秦穰不傻,明白自己随口说错了话,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   或许真是一语玩笑让自己失了方寸,秦沅汐叠手而立,看着清宁宫方向,久久怔神。   秦穰不懂,目光随着四处望了望,又才开口试探,“大姐可是还要去母妃那里?”   “这……罢了,那就不去了,”秦沅汐摇头。   左右没什么要事,不去也无妨。   她作为长姐,去了少不了要劝架的,到时候难免惹得一身不痛快。   如今秦沅汐只希望秦玲月脾气能再大些,和祖母父王都闹上对立。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她所愿。   她只需坐享其成,还能够依旧是他人眼中那个能包容一切的长女。   “好生听话,我这就回宫了。”秦沅汐柔声告诫。   秦穰答应下,她才领着紫茵往回走。   回到云夕宫许久,宫女又替外出晒了阳光的主子降了些火气。   直到了申时过半,才见梓芸回来。   秦沅汐正坐在大殿,接过紫茵递来的葡萄,轻咬入嘴,静静看着躬身行礼的梓芸。   这很显然是生气了,   “梓芸呐,你回来的太早了,外边日头还大,还刺眼,你该等天阴了再回来。”   她都不知到自己派出梓芸干了什么事,她感觉自己在清宁宫都瞧明白了。   可梓芸心里苦啊,休沐没了不说,说好了要打探好三郡主的动向,那三郡主在清宁宫就吵了大半个时辰怪她啊?   “主子,奴婢知错……”   “说说吧,”秦沅汐又吃了一颗葡萄,自顾右手轻撑在桌沿,看都懒得看她。   “好好说说三郡主的事。”   “回主子,三郡主和太子妃吵了许久,不到申时回到玲和宫,该是哭了许久,又到太子殿下宫里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梓芸款款的声音十分动听,末了又才补充,“郡主还不曾去陛下那里。”   “哦。”   秦沅汐拿过金色的丝巾擦了擦鲜润的红唇,显得意犹未尽。   紫茵在一旁小心摆了摆手,示意梓芸暂且先退下去。   梓芸朝她微摇头,上前了两步,再度垂下螓首。   “主子,宁王殿下,要回京了。” 第11章 失了算计的梓芸   话音未落,秦沅汐倏地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梓芸。   “姨祖母就要回京?那我祖父出征高黎也要回来了?”   宁王,便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妹,也便是她的姨祖母,也是宁朝唯一的亲王。   她祖母祖父和姨祖母都是沙场大将,戎马一生,祖父和祖母在当年打天下时相恋。   因为祖母是帝王,去年也便只有姨祖父母和祖父率军出征高黎。   秦沅汐自小敬重她的祖母,其中第二便钦佩姨祖母,其三则是祖父了。   而她的姨祖母,更准确来说,是整个宁朝权力最大的。   没错,就是最大,宁王可调配天下所有兵权,地位和天子可平起平坐。   仅凭宁王这一封号,便可以看出一切。   宁王起初只是被封秦王,后来谋过反,只是收了手。   宁帝对同自己打天下的妹妹自然是感情深的,不仅完全没有追究责任,还动用亲信替宁王掩饰,说她是为了剔除军中不忠,假意谋反。   这样下来,到了皇帝新婚前,姓子王被改封为国号王,名声大噪。   高黎的战事已是在半月前传来捷报,按照路程,如今也是军队该到京师的时候。   梓芸心中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又才肯定道,“主子,宁王和辅国公只有五日便能率先回京,军队会晚些时日。”   “那太好了,”秦沅汐仿佛忘记了一切,目光闪烁着璀璨光芒,“可快一年没见祖父了,终于回来了。”   关于她的祖父,其实还有一个让不少人津津乐道的事。   那便是还有个偏妻住在宫里,据传是前朝末帝的亲外甥,前朝郡主。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外边谈论安静了十多年,宫里是依旧肯定的。   为何前朝郡主无事,是因那郡主是天子幼时的金兰之交,于天子有恩情。   “正好天气热,我要去玉堂殿戏水,紫茵,你去准备好手巾衣物,马上就去。”   秦沅汐开口吩咐,决定好好利用这美好的一日。   紫茵诺诺称是,转身下了去。   玉堂殿是皇帝赐浴之地,如今到了大宁,自然没了传统,只是一个闲来可以沐浴的殿堂,在夏日可以供戏水嬉闹。   当然,这是被晒的温水,夜间会更换。若是太凉,秦沅汐是不会被允许去的。   无事,便要前往侧殿房间去。   走过梓芸身边,秦沅汐却是准时止了步子,让后者心中的窃喜消失的无影踪,冷意瞬间透到底去。   稍侧头,玲珑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若是男子相见,那笑容必定迷倒千万,可梓芸此时不然。   她只从中感到了危险,以及……丝丝彻骨的寒。   “梓芸你个死婢子,你倒是想的好,真是胆子好大,敢拿这些好消息便糊弄本郡主过去了,”   “你是愈发异想天开,你听清了,明日一整天的夜香归你倒,我还要华山顶的纁草和玉石,你亲自去取。”   “若是弄脏了不洗干净,便永远都不要回本郡主的身边了。”   秦沅汐语气只是愠怒,却从字面上说出极其折腾人的法子。   梓芸惊愕得嘴都闭不上了,愣愣看着眼前平静下达命令的主子。   这该是她第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嗯……第七次惩罚。   这比以往难上太多,也难上太多。   长安在哪?华山在哪?   真当她背上有翅膀啊。   梓芸双腿一软,便直挺挺跪在秦沅汐身前。   着急之下连声音都变得嘶哑,“郡主,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这华山……它……”   “哼!”   清冷加不屑的声音从秦沅汐候间发出。   她身子微弯下,死死盯住了梓芸慌乱下祈求般的眸子。   “本郡主看你年纪不过十四,是不喜欢打罚的,可你说了不愿,干脆便去领三十棍子尚可,以后的休沐便没了。”   梓芸浑身没来由一颤,她倒是不指望能有休沐,可这三十棍子明显划不来。   她这身子太娇弱,三十惩罚禁卫的宫板真的撑不住。   时间似是静了许久,梓芸挣扎的声音打着颤,   “…请郡主开恩,奴婢知错,还是去…去华山……”   “那就好,早些准备吧!”   秦沅汐心中十分满意,探起身便朝偏殿走去。   梓芸愣了半晌,慌忙下转身便朝外奔去。   待云夕宫的几位到了玉堂殿泡澡,梓芸早已是出了长安城。   倒是她情急之下想起自己起先是学过些骑技,虽说不精,倒也能临时抱上佛脚。   等从玉堂殿出来,秦沅汐已是换下了那身绛红绣凤衫,难得穿上了一身墨绿含暗黄裙摆的清雅衣饰,轻纱扶风。   向来见惯大郡主的傲然,此时这身穿着倒显现出别种冰清玉洁。   出门便听闻和皖郡主刚去了紫宸殿吵闹的消息,秦沅汐思忖片刻,抬脚便赶了过去。   其实自打小便跟着温氏长大的秦玲月,对那不曾得知的李氏生母哪有太要强的追求。   她本来也只是要个像样的说法解释,可太子妃与太子却是在意帝王的叮嘱,有意无意掩饰了太多。   这使得秦玲月就渐渐起了别样的心思,以为事情有很大的算计,心中脾气出来,争吵也便猛烈。   直至最后都是心中火气难平,谁也没个说辞。   秦玲月抽泣着回到玲和宫,转手便朝紫宸殿赶去。   再等秦沅汐来到紫宸殿外,此时大殿已是点起来烛火,隐隐有女子的吵闹声起。   外边迟疑稍舜,秦沅汐决定还是找个窗户听听动静要好。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道丽影闪在殿外窗台,抬起脚尖朝里打探,屏声附耳倾听。   “我看你这丫头还是被宠坏了,不知礼数,如今只顾着自己,”   秦沅汐听得清楚,这是她祖母教诲的声音。   “你让我如何知礼?活到现在我竟是连母亲的姓名不知晓。我去问母妃,去问父王,都是掩饰的口径,我还听人说我生母是在有了我之后被逐到清寒宫……”   “你这是哪听来的谣言?”   秦玲月一席夹杂苦涩与怒火的话却是瞬间让元庆帝心思变重。   躲在窗外偷听的秦沅汐此刻终于是勾起一抹笑。   这自然是出自她的手笔,若不是她吩咐人下午去传些假消息,她三妹哪里能有那么匆忙的质问。   只是伫立片刻,殿内对话尽是字字落入耳中。   可秦沅汐不曾的是,身后突然多了一位黑色束身紧衣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低沉,缓步走近。   落脚无声,踏地无痕。 第12章 生母的死因   那女子终于是在秦沅汐肩头轻拍了拍。   秦沅汐猛地一僵,倏然转过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慌乱下的目光正好瞧见女子清冷严肃的面容。   这女子,是今天子所创情报司,天卫的指挥使——浦舒玉,与此同时,她亦是宫中中枢女官。   天子心腹,信之至此。   “舒……舒玉姐姐,怎么在这里?”   秦沅汐几乎是在瞬间收住错愕,脸上带着一向娇俏的讨好微笑。   她向来是不惧除姨祖母以外任何人的,可每次总对这个特务头子心存了几分敬而远之。   “大郡主傍晚无事,在这窗户偷听什么?也不怕被当做此刻?”   浦舒玉清冷的声音似是抱怨,也更似斥责。   秦沅汐连连摇头,“劳烦舒玉姐姐费心了,我只是听说三妹下午发了脾气,好奇来看看热闹。”   浦舒玉上下打量她一阵,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陛下就在里边。”   其言外之意,自然是要求大郡主进去。   秦沅汐还生怕她告什么密,连忙点头,转头便消失在大殿门前。   在她没曾注意的背后,浦舒玉手里却是携了一张普通的书纸。   那纸间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   秦沅汐慌乱下也是直接闯入,正巧打断了发脾气的秦玲月。   而后,浦舒玉也进了门,静立在旁。   此时元庆帝心情很糟,语气也是淡了许多,“汐儿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汐儿听说三妹不知为何闹了脾气,所以……就来看看,”秦沅汐答得极其牵强,好不过面上倒也看不出虚假。   元庆帝微点头,便回头看着另一边。   秦玲月眼里啜着泪,愤怒的眸子依旧无礼的表述着心中的不甘。   “你不知道,你三妹其实并不是卿云所出,只是一个小宫女,在你三妹出生前逝世,为了不影响你三妹成长,当年我便做了决定,拖卿云照顾。”   “现在你三妹不知从哪得来消息来发脾气了。”元庆帝的话语很平淡,是朝秦沅汐解释。   卿云,恰是太子妃温氏的名。   秦沅汐面色登时变得错愕,好奇探头朝那边的秦玲月望去,“是吗?竟还有这些事情?”   “胡说。”秦玲月怒声道,“分明就是你们嫌我生母身份低下,使手段害死了她,我母亲既是怀胎近十月,又怎会生我前死去?”   “你这话岂不是谬论,当初你母亲根本不曾将身孕的消息带出,我们若是不想要你,又为何你能长到这么大?”   秦玲月被反驳的说不出话了,可心底依旧不肯相信。   “玲月!”   这时又听得一声低沉的叫喊入耳,秦沅汐朝门口望去,来人是他父王,秦祁川。   此时的秦祁川已是没了以前和煦的脸色,边走近便呵斥,“你真是越发好脾气了,你父王我就算了,连你面对祖母也要无礼!”   说到底,秦玲月对温氏的态度崩塌,可太子是她的父亲总归是不能否定的。   元庆帝向来温婉可亲,因为宁王和辅国公一直参政的缘故,紫宸殿的龙椅是一种特制的长椅,可供多人并坐。   位卑与尊,年长与幼,在其它地方自然是不可能约定成俗的,可在这宁宫众人早是惯然。   秦祁川恭敬行了礼,才走在秦沅汐身侧坐定。   秦玲月心中恼火,看都没朝自己父王看一眼,扭头便朝别处望去,“哼,竟是连我生母都要瞒,没曾想活了十年的我竟是一个没了娘的孤儿,谁知道当年真像。”   秦沅汐有些无语,低头叠弄丝巾随口说道,“祖母是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三妹又不信,是想怎样?”   “既然我母亲死有意外,我自然需要得知真像,我看若是无人陷害,在那人鬼不至的清寒宫,十有也是被人活活饿死。”   说到最后,秦玲月又是将愤恨目光移在元庆帝脸上。   元庆帝摇头,“月儿这你可猜错了,你母亲死时肚子食物了充足,也并无中毒迹象。”   “你要十年前的真像,这很大难度,我派人去重查一遍?那也是无果而终。”   “所以说你们心中有鬼。”秦玲月疾快抓住这话题,“那起居注指不定是瞎说,我还说是父王对我母亲怀不轨,最后怕你责罚才弄了个罪名打入冷宫,又害死了她。”   这下好,话一出口周围几人面色皆是变冷,秦祁川脸都气黑了。   这是她的好女儿。   被他一开始心生怜意宠坏的女儿。   秦沅汐低垂眼帘,浓密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水雾,极力忍住了嘴角笑容的讽刺。   这个反戈一击,她给满分。   这可不是她教的,是她的好三妹自己嘴巴乱嚼。   竟是为了那骨头都快烂掉的生母?惹毛了亲生父亲?   “秦——玲——月!”   秦祁川本只是生气恨女不成,如今是真火了。   他一个被孽婆子骗色的竟是成了被告?还是他亲女儿给套的罪?   好,真好。   直呼其名的太子,每一个字都是透着压抑住的怒气。   正待起身发火,却是被元庆帝急时叫住,“祁川,不要动怒!”   亲娘发话,秦祁川哪能还起火,只能忿忿住了身,耍性子班推脱着,“娘,我这样的女儿,就是被你宠坏的,”   “罢了,”元庆帝挥手止住话题,“大不了这案子重新查一遍,这样……,就命大理寺好好调查真像。”   可秦玲月依旧不远领情,“不行,我信不过大理寺,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蒙眼。”   秦祁川又是烦躁起来,冷声道,“那怎么办?这事你一个十岁孩子还能亲自去查?你能查出话来?”   此时一言不发的浦舒玉终于是声起,“陛下,不如让天卫协同三郡主调查。”   天卫吗?   不行,绝对不行。跟大理寺比较,这可是比亲娘还亲,秦玲月才不会同意。   事情似乎是又陷入僵持,好在元庆帝比较耐心。   心底琢磨片刻,元庆帝突然是将极具深意的目光移到秦沅汐身上,笑意阑珊上下打量一番。   秦沅汐此时低着头只顾自己心底浮想翩翩,还没察觉到什么。 第13章 秦沅汐查案   “这样吧,月儿你说个敬重的人,我帮你安排她帮你查真像?不如,你看你大姐,如何?”   元庆帝柔和的声音响起,让低垂螓首的秦沅汐顿时错愕万分,倏地抬起头。   见自己祖母并未说笑,她心中开始慌了,脸上也是精彩万般,瞪着秦玲月,只盼着三妹赶紧否定。   开玩笑,这事情本就因她而起,这自己去查案解决?这不是自作孽。   关键是这委托肯定是棘手的,秦沅汐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计划乱调查,忤逆祖母的意图。   到时候查出个李氏因谋害而身亡,那岂不是啪啪打亲祖母的脸。   秦沅汐还不至于这么自作。   谁知她眼睁睁瞪着秦玲月,后者犹豫须臾,却是点头同意。   ??   她竟然皇而堂之表示她尊重她这个大姐?   她还相信自己,让自己出面查那十年前的案子?   心中火气腾腾上涌,秦沅汐恨不得立刻上前掐死这个祸害。   “祖母~”娇滴滴试图推诿的声音再度从秦沅汐嘴里吐出,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倚靠在元庆帝身侧。   “祖母您不能这样对汐儿,汐儿才多大,这种案子完全不懂的……”   元庆帝被叫得身子都酥了,含笑看着眼前撒欢的长孙女,只不过心里的意念早已定下。   她温柔地按平秦沅汐赌气而撅起的嘴角,“这事情毕竟是因你而起,乖,你就帮你三姐这个忙。”   因她而起……   秦沅汐身子不可控制的轻颤几下,差点就慌了神。   还好在她还是城府不比常人,又才紧挨着元庆帝继续嗔怨,“祖母您别给汐儿带高帽子,这事情可不关汐儿的,邪汐儿从不知情。”   “是吗?”   元庆帝深邃尊容的眼角都笑弯了,低头揉了揉孙女的脸颊,可偏不说话。   这便让秦沅汐愈发忐忑起来,可为了掩饰,脸上萌萌的态度始终维持住。   莫非……天卫……   元庆帝有意掉着她的胃口,随后才温言道,“你三妹可是说那证据是从你云夕宫找到的,那史书是你昨日从文思院拿来的吧?”   “……”   若不是此时不便,秦沅汐手心都能因怒火掐出血来。   她这妹妹怎么会这般讨嫌?死都要拉自己一把!   “……祖母,这不能怪汐儿,是三妹自己乱翻,我不知情,那书我还只翻上两页……”   秦沅汐说话之余,咬着牙齿死死瞪了另一头的秦玲月一眼。   在别人面前似是发倔脾气,可只有秦沅汐她自己清楚,那眼神中是真真实实的…恨。   “好了,别说了,祖母信你,这事就当做帮你祖母的忙,”   任孙女撒娇不满,元庆帝依旧不愿收回决定,可奇怪的是,此时却只说帮自己了。   反对无果,秦沅汐撅着嘴一个转身黏到秦祁川身上,将求助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亲。   摇晃着自己父王的手臂,声音发苦之余有些撒娇,“父王,汐儿可完全不会查案子的……你帮汐儿……”   秦祁川转而慈爱地摸着她头,似乎也是对自己母亲的话表示认同。   他面带鼓励,“没事,你可以学的。”   也不等秦沅汐来得及反对,他接着解释,“咱们家汐儿天资聪颖,这点事情应该不成问题。”   “再者,以后若是有这方面天赋,父王让你祖母给你安排一个刑部的官职当当?”   鬼的刑部破官职,秦沅汐她才不稀罕。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想想,不能反对这要命的差事,面上却起了愁容。   那浓密孤傲的眉梢紧紧拧作一齐,诉说起心底重重幽怨。   秦祁川明白这是反对不成只得默认了,脸上起笑意,伸手试图将女儿紧皱的眉宇抚顺些。   “还是我家汐儿听话,能为父分忧,那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你只要分析就好,会有大理寺的人来帮你忙活的。”   秦沅汐生着闷气,已是不言语。   元庆帝为了考虑周到,又才安慰,“这十年之后确是不好查的,祖母也留些天卫的人手给你差遣。”   提及天卫,本来秦沅汐颓然的脸色霎时激动,眼底闪着亮光,仿佛雾霭愁云散去。   若是能得手……呃…能和天卫打上交道,似乎不亏……   天卫的能力不是说说的,她一直也是暗自钦佩,或许这次接触到天卫能升起些交情,对以后的好处那将是巨大的。   秦沅汐满怀憧憬,下意识就往后面的浦舒玉瞧了一眼,待回头已是眉飞色舞。   “祖母,那舒玉姐姐是不是也可以供汐儿差使?”   第三代天卫指挥使浦舒玉,为第二代天卫副指挥使浦珊养子,神一般的人物。   若是能使唤这个天卫头子,岂不是既有趣又…刺激!   秦沅汐期待之余又是回头看了一眼始终面色如一的浦舒玉,仿佛对于一切人物,已是唾手可得。   可随后元庆帝的笑声便击碎了她的好梦,“汐儿你这怕是想多了,舒玉她有其它重要的任务,这件事情就不能参与了,不过也别急,我会派几个好帮手给你的。”   “哦…,”秦沅汐很失望,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太异想天开。   被强行安插了任务,心情依旧不怎样,也不过一刻钟,她从紫宸殿离开。   天色已是落下最后一点光辉,秦沅汐还没走下台阶,后面秦玲月急匆匆的脚步已是想起。   “大姐,”秦玲月从后面牵住了她的绿色外衫。   她萎靡不振的脸上带着祈求,“大姐,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让我亲娘冤枉的……”   被祸星缠上,秦沅汐就是一阵火气,猛地挥打掉背后的手。   “还叫什么叫?祖母和父王不是已经安排好了。”秦沅汐转过身怒目而视。   秦玲月却是从未想过自家姐姐生气的缘由,只是单纯以为秦沅汐是被安排任务嫌烦躁。   她再度出言恳求,“大姐,我知道我不该麻烦你,可是他们大理寺我信不过的,大姐你聪明,你就帮我认真查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查不出来你别怪我就行,”   这大晚上秦沅汐实在心中郁闷,也知道自己不该对自己三妹太有明显的抵触。   随口遮掩几句便和紫茵一同回了云夕宫。   晚上心燥需安慰,秦沅汐这才想起自己使唤最顺手的丫鬟这会早出了长安,当即恨得不行。   这一夜秦沅汐在恼火下,竟是第一次失眠,直到后半夜。   …… 第14章 意思一下就好了   翌日,秦沅汐起得晚。   到了临近巳时,却是紫茵报到有大理寺的官员在宫外求见。   事情就在眼前,这次秦沅汐终还是无法,只得悻悻起身梳洗好出门去解决这些事情。   宫门外站有一中年绿袍官员,拧眉凝思。   见秦沅汐出来,连躬下身:“见过郡主,下官大理寺右寺丞李宗,经得陛下恩旨,协助郡主调查十年前李氏宫女一案。”   右寺丞吗?看样子不过一个六品小官,秦沅夕暗地里撇撇嘴,她父王未免太过小气了。   “既然如此,李寺丞就先命人收集整理十年前的卷宗吧,本郡主也不太懂这些,随后就去大理寺,”   秦沅汐下达安排,转口又否定,“……算了,还是命人在宣政殿外暂时安置。本郡主就不去大理寺了,至于线索那些得靠天卫来处理。”   大理寺在皇宫外,到时还需好远的路程,这事情还是要去清寒宫调查,再出去显然不划算。   李宗躬身,“下官遵命,这便去安排处理。”   秦沅汐将人支走,耳根清净,转身就回到了正殿。   这边紫茵见自家郡主云淡风轻,一脸坦然,不禁面露不解。   “主子,您今日不是要去查案?”   秦沅汐轻抿了一口茶,又将茶杯放下,眸子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紫茵,“是啊,”   “我查案关你甚事?这点破事,我想什么查便去,反正我不会,随便转转就好。”   紫茵哑然,再施礼,“那主子……”   “禀郡主,天卫来人求见,”清脆响亮的声音正巧打断紫茵的话来。   秦沅汐眉梢一颤,猛地起身,“快,让人进来说话。”   “是!”   那宫女说完话快步退下,堂中只留下紫茵面色茫茫。   天卫来的是一名女子,年方二十不过五的模样。   一身紧身的黑色蟒袍证实了在职身份并不低,那人拱手,“属下天卫袁杉,见过郡主。”   秦沅汐敛住兴奋之色,离开桌椅上前走到袁杉身边,让自己能够仔细看着这天卫来的的角色。   这人面貌倒也普通,因为身份的特殊,本该增以美貌的一头黑发已是束在头顶。   秦沅汐围着袁杉打量了足足五圈,抚颔思索,最后才败兴止步。   这人……,看面色竟是有种蠢蠢的感觉。   她祖母还真是小气。   “你就是我祖母派给我查案的,我不曾见过,你是何职位?”秦沅汐抬头盯着袁杉的面部。   “属下为天卫女卫的都尉主,为陛下所托,助郡主查明李氏一案的案情。”   “女卫都尉主?”秦沅汐本来愤然的脸色无影无踪,紧随着的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激动。   都尉主设置有两位,级别仅次于天卫两指挥使与指挥佥事,手下统领京师一百精英卫主。   “没曾想你竟是都尉主,祖母对我倒是真的大方,那我这次有多少天卫手下可以调动?”   袁杉又道,“除了属下,陛下派有十名天卫可供郡主差遣。”   十名,该是精英的存在,算是不少了。   秦沅汐微微颔首,想着自己竟是马上可以指挥天子手中的利刃,能脸上是愈发期待。   “这样好,我就可以早些解决案子,既然是今日相识,你年纪比我大,我便称呼你为袁杉姐吧?”秦沅汐思索着,毫不犹豫表示自己想要交结的真心。   袁杉却是一惊,连忙行礼,“郡主言重了,属下不过臣子,万不可与郡主以姐妹相称。”   秦沅汐始终是微笑的,稍微踮脚将袁杉行礼的手按下来,用自己弱小的手掌附在上面。   在炎炎夏日,这眼前的女子手掌竟是明显的冰凉。   压制住心生的异样,秦沅汐才更进一步解释,“无事,袁杉姐该清楚,我向来是称呼天卫指挥使为舒玉姐姐的,这完全不成问题吧?”   此刻袁杉见秦沅汐脸色不似玩笑的表情,抿了抿嘴,终还是选择沉默应下。   “既然袁杉姐来了,我们便早些处理正事。”似是受到了什么牵引,秦沅汐有意开始表现自己的惊人的决断,   她继续开口,“待大理寺将卷宗整理好,我就去重新查案子,若是有线索需要,那就要拜托袁杉姐姐去寻找了。”   袁杉点头,“属下一切听从郡主吩咐。”   正当秦沅汐要转身,袁杉又是急忙叫住,伸手摸索出一枚黝黑却是闪着光泽的令牌。   袁杉将它捧在手心往前递了上去,“郡主,这是陛下赠予郡主的令牌,”   秦沅汐好奇接过,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   这令牌不似代表天子身份的金色,也不似名贵的翡翠绿,可通体的黑,外围的半透却给予人心里极高的震撼。   正面是天卫二字,背面是一个奇怪肃然的标志,下刻一个叁。   见秦沅汐好奇结束,袁杉才紧接着开口,“郡主,凭这令牌,可以随时指挥天卫上下一切官职,不过仅限一人。”   可指挥一切天卫官职!   那可不就是天卫指挥使,不,那岂不就是行天子的职权?   秦沅汐愣愣看着袁杉郑重的笃定,连呼吸都是滞了须臾。   没有比这更大的权力了。   仿佛发觉了郡主的心中所想,袁杉嘴角竟是不合时宜扬起一抹打趣。   “郡主,这令牌只可使用三次,而且三次只能指挥不同职责的天卫。”   叁次……   那可真……,好吧,一次也是天大的纵容了。   她本就没指望有过这么好的令牌得手。   这次查案算是赚翻了。   秦沅汐波澜不惊,将令牌握在手心,将手附在身后。   “我知道了,袁杉姐姐先替我谢谢祖母的好意,若是无事就先准备人手吧。”   “属下告退。”   再回到椅上,秦沅汐倒也没有留恋,将令牌好生收进腰间荷包,将桌前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第15章 鬼婴的可能性   宣政殿外的一处邢部院落,此时人来人往,秦沅汐领着三个宫女踏进。   几名官员瞧见云熙郡主来了,停下手中的活一同躬身,“下臣见过云熙郡主!”   “嗯。”秦沅汐很快发现大理寺那个李宗,朝他问道,“李寺丞,相关的卷宗整理得怎么样了?”   “回郡主,基本搬运到了,不出一刻钟就能放好。”   “那你们继续,等整理叫本郡主,这案子是陛下亲自托付于我,必须慎重。”秦沅汐催促,神情严肃。   “是,微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李宗言罢回头进屋忙活。   秦沅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竹制躺椅,斟了一盏凉茶,便躺在树荫下闭目小憩。   紫茵不辞辛劳,拿着一柄玉扇替自家主子扬风。   很快,李宗捧着几本旧书来到树下,将话托给紫茵。   “主子,李寺丞已将卷宗呈上了。”紫茵弯腰浅声唤道。   秦沅汐睁开眼,恩了一声,接过一本细细查看起来。   “李氏死前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身体完好,也并无外伤……”   挑了些重要的口述着,秦沅汐不免又开始烦躁起来。   看起来该是与当初调查无二,可既然皇祖母要求重新审理,那她还是要认真对待才行。   “那李氏可家有有父母兄妹?”因为心中不耻,秦沅汐此时也不愿称呼其名字。   李宗认可的点头,“禀郡主,李氏家中有一兄长,可那兄长是败家之子,从自己父母死后,便做主意将李氏送入宫中,而恰巧那年那兄长病故,自此李氏便无了亲人。”   “可是确定三妹是在李氏子时死后第二日清晨卯时出生?”   “正是,恰卯时一刻。”   一阵凉风从树底掠而过,惹得翠叶沙沙作响。   寒意,彻底的寒意。   秦沅汐她还本以为自家那个三妹是难产所生,可如今竟然被人肯定了时辰的真实性,那就不得不使幻想破裂了。   从子时正到卯时几近三个时辰。   她三妹竟是死尸冷了三个时辰后降生!   说是鬼婴,的确不为过。   此时连站在烈阳下的紫茵都是阵阵后脊发凉,发怵的朝自家主子望去。   秦沅汐毕竟初懂,心底自然不好过,早没了悠闲躺好纳凉的空闲,竟已是觉得太毛骨悚然。   这实在骇人听闻,要知那可是她三妹,换做民间,估计早就被烧死了。   “那……这世上莫非真能死尸产子?”秦沅汐还是不信,忍不住强撑着脸色侧头朝李宗望去。   “郡主有所不知,三郡主当时也是到了出世的时候,李氏初死不久,母体仅存的养分也是能够完成分娩的。”   再次被证实存在的可能性,感觉椅背透过薄衫的丝丝凉意,秦沅汐是真的躺不住了,在紫茵的搀扶下起身,仍觉得发虚。   为了不让外人见笑话,只得改为坐在躺椅,佯装作平静继续研究手底的卷宗。   李宗见此,施礼退开。   等研究完以前的卷宗,秦沅汐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否定的疑点。   此时袁杉也是带着几个手下就位,思索良久,她最后领着人去了清寒宫。   清寒宫为冷宫,宫如旧样,景色萧萧。   李氏死了十年,宫殿搁置,自然是无了人烟。   秦沅汐想过,既然李氏怀胎未曾被人发觉,那只能是两种情况。   其一是清寒宫喂食看人的宫女受了指使,不曾将事情告诉祖母或者其他任何外人。   其二便是李氏自己保守了这个秘密。   为何保守?情况或许有三种,那就是李氏自愧,或者借自己的子嗣报复皇家,再或者……,怕孩子被人害死。   第一种自觉羞愧,秦沅汐是不信的,能恬不知耻迷间……父王,有了孩子只能是拼命巴结彰显,怎可自愿冷宫受罚。   倒是第三种情况有可能,李氏指望孩子出世能够母凭子贵。   当然了,只是可惜孩子最后是个女儿,而且李氏也意外身亡。   要说李氏这种奢望极大的人有了身孕故意害死孩子来妄图报复皇家?   呵呵,可能性并不高。   秦沅汐不想了解太多,她需要的,仅是李氏的死因。   病逝?自杀?被害?   在清寒宫转了几圈,秦沅汐觉得劳累,便回到了云夕宫。   此时正直申正。   还未将一口茶饮尽,便听宫门口传来杂乱的声响。   秦沅汐骤然眉头紧蹙,“外边怎么回事?”   “奴婢出去看看。”紫茵也是觉得不对劲,得到允许急忙往外赶。   还没出门,就见一个累极了的丫鬟脚踝一顿,应身而倒。   再细看,那来者竟是梓芸。   她趴倒在地,一手握着几根叶子,再也没了站起的力气,待见着首座的秦沅汐,眼里瞬间焕发光彩。   “主……主子,您要的纁草和……玉石……”   梓芸诺诺几声,终于是软倒在地,整张脸任由挨着地上。   紫茵和秦沅汐都是被这番景况吓了一跳,秦沅汐才连忙迎上前去。   地上的梓芸显然累极,浑身上下因喘气起伏,汗水湿透了上下青衫,隐约都是可见一些里面的内衬。   扎好得头发早已是散乱,细看下,鬓间还沾了些枯黄的树叶。   而最为显眼的,腿脚间的衣服透着血红,那是骑马磨破了皮肤,谁也不知严重与否。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让人惊叹生怜。   紫茵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若不是手中有令牌,怕早是被皇宫的禁卫当做疯婆拦在门外。   “梓芸你…你这是真到……华山了?”秦沅汐错愕道。   她只是意在惩罚,并不是必须要梓芸到华山的。毕竟华山离京城一百多公里,要想一天内赶回,异想天开。   地上的梓芸听见问话,又是虚弱的摇头,“奴……奴婢无能……,未能到华山……,只…”   “嗯,”秦沅汐认可地轻颔首,并未在意。   这倒是正常,她根本没指望梓芸真能到那么远。   目光下视,又是瞧见了梓芸下身的鲜红,秦沅汐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也不曾清楚梓芸骑过马,心底权当是她是自己爬山受了伤,   笔直伫立,朝紫茵努嘴,“赶紧扶她去休息,我怎么看着快要不行了?”   紫茵不敢拖拉,当即吩咐两个小宫女要抬梓芸下去。   眼看几人要出大殿,秦沅汐又才补充,“她这样子晚上就不要倒夜香了,”   “……待明日再补上。”   噗——   几人猛惊,险些脚下趔趄。 第16章 惨兮兮的梓芸   秦沅汐随后便去了紫宸殿汇报今日进展,转手去了清宁宫在自己母妃宫中撒了半时辰欢。   这番下来,用完晚膳已是过了酉时。   轻擦拭完嘴角的油腻,正要开口唤人,却是发现紫茵不在了。   这下可好,秦沅汐心底便起了火气。   本来云夕宫不过两个丫鬟使唤起来顺心,如今可好,梓芸累了,紫茵也擅自离岗。   看着身边这个连名字都不曾叫出口的小宫女,秦沅汐愈发不善,“紫茵去哪里了?”   那宫女低眉道,“回郡主,紫茵姐姐去给梓芸姐买药了。”   “买药?”秦沅汐不禁愕然,“梓芸受伤如此严重?”   “回郡主,梓芸姐骑了一夜马,整双腿都磨破皮,可能要好几日才好。”   谈起梓芸的伤势,这小宫女脸上都是写满惊惶,对自家郡主也是先心生惧意。   可秦沅汐是眼皮一跳,隐隐升起不悦。   那死婢子竟是这般自孽?谁许她骑马的?还弄成这番模样?   现在好了,都讨不到好处。   秦沅汐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也是消失殆尽,随手将丝巾置在桌上,“带本郡主去看看,”   每座宫殿都有宫女歇息的地,至于贴身有身份的大宫女,那住处就更是宽敞适宜。   此时的梓芸躺在塌上,已是梳洗过,连带血的衣衫也是换下,可依旧不难看出其强忍伤痛的辛苦。   屋里还留有几个照顾的丫鬟,叽叽喳喳,不知议论什么。   秦沅汐冷目咄咄,推门而入,目光立刻锁定在塌上的梓芸。   那几个宫女倏地住了嘴,急忙站在一边行礼。   秦沅汐疾步走近,就见到正要撑着起身的梓芸。   见这样的动作,她简直气得要死,连到嘴边的慰问也变了,语气已是掺杂无尽的怒火与烦躁。   “你这是干什么?还嫌自己闹麻烦不够多?”   “主子,奴婢……”梓芸被呵斥的浑身一颤,顿时不在有动作。   那脸上的神情,不知是畏惧,还是深深的自责。   秦沅汐这才注意梓芸身下干净的衣衫仍然渗着殷红。   “谁让你骑马的?”   梓芸被呵斥得有些手足无措,印象中,她还不曾见过对自己如此生气的主子。   话还是要答的,她只得强忍着委屈疼痛的泪水,恭敬低头,“…是奴婢觉得骑马快,所以……”   “你!”秦沅汐抿着唇恼火的盯着她,似就要发一通脾气。   可旋即面色却是缓了下来,她也实在是不想在上面纠缠了,简直心烦,   “算了,本郡主真是能被你气死,你把裤子扒开,我给你看看。”   主子摆明关心自己,梓芸也不敢在此时磨叽,死咬嘴唇强忍疼痛褪下遮掩。   秦沅汐此时才算真真瞧仔细了她腿上的伤口。   确确实实是骑马磨破了皮肤,而且整双腿的内侧都是没了一丝完好,从膝盖直达根部。   上面被简单上了些药,秦沅汐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副样子实在是凄惨,她突然是生出懊悔了。   她似乎不该做出那惩罚。   本来秦沅汐只是想累一累梓芸的,哪怕她回来只是满头大汗也不会责怪。可谁曾想这死妮子当了真?竟是想着轻松骑马去华山?   这下好了,华山也没去成,自个也废了。   连带着秦沅汐这个主子也抬上风口,以后别个指不定背后议论她歹毒心肠,连身边的宫女一件小事都不能包容。   秦沅汐抚了抚眉梢,有些头疼。   如今,她觉得得平息这场风波,还是要靠不知道真情的几个侍女好生闭嘴。   “行了行了,穿好你的裤子,比我大上近两岁,还害羞。”秦沅汐瞥着梓芸尴尬的模样,不耐烦的挥手。   梓芸心底大松,快速穿衣完,又才可怜兮兮望着主子。   她再傻也该明白自家主子心底火气不少了,责备是小,就怕主子嫌她麻烦轰出宫去,那她真的就是彻底完了。   秦沅汐直勾勾盯着眼前自己的婢女,也不说话。   那清澈如泉水的眼神似能杀人,直至最后梓芸紧张得连身子都忍不住发颤。   “以后不要乱跑了,这两日就先养伤。”秦沅汐命令道。   梓芸神情一怔,有些惊愕的看着主子,又才急忙点头,“…奴婢明白,谢主子关心!”   秦沅汐也不多留,悻悻起身,此时屋里的几个宫女依旧还在弯腰。   “你们,这些日好生照顾梓芸,别让她出宫乱跑,让她养好伤。这是梓芸自己骑马伤的,你们也不要乱说,小心棍子伺候,都听到没有?”   几个宫女连连垂目,“奴婢们明白!”   心情极差,秦沅汐回到自己房间谁也没有理什么也不曾想,躺在塌上便安静入眠。   …… 第17章 谣言四散   铜镜前是一位妙龄女子,对着自己丽质的面容,时而抿嘴浅笑。   紫茵细心替自家郡主打理着面容。   “主子今日可是要继续去国子监?”   “嗯……”秦沅汐长应一声,略作停顿,“学业不可荒废,其它事容后再说。”   紫茵点头,随后便默契地拿过几只金簪替主子佩戴好。   主仆两人很快朝前宫的国子监赶去。   清晨的国子监里依旧是富家子女络绎不绝,各公子少爷、小姐丫鬟结队有说有笑。   秦沅汐这日难得换上一身浅色衣裙,这便让她在人群中不再耀眼引人注目,可唯独是头上华丽的配饰让人不敢心生起轻浮。   走进殿堂,紫茵已是按例在外留候,秦沅汐独自一人入房,只在一刹那间,就感觉到殿内气氛的非常。   本来交谈声不绝入耳的课堂,在她踏进门的那一刻瞬间静了下来,随后又是开始小声议论。   秦沅汐并未见到自己那个三妹,说起来她如今也是确实没有心情来国子监的。   她径自朝最前面一张桌前坐下,拿出所学的书本。   这个教堂大多是皇家子女,主要属她的几个亲弟妹以及宁王那脉的,再剩下就是京官子弟。   依旧是来了不少同窗来同秦沅汐这个天子长女问好。   随后,夫子进了课堂,准本上课。   那夫子身后跟着一个唯诺小孩,秦沅汐抬头,正巧是对上秦穰尴尬的目光。   四处查看直至确认了没有多余的位置,做足够临死的挣扎,秦穰才不情愿走地近到了秦沅汐身旁。   瑟瑟坐下,朝自家大家行了个小礼。   秦沅汐怒目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家伙,怎么又迟到了?”   “大姐,这可不能怪我,只是我宫里那个死太监,姐,是那该死的太监他叫我起晚了。”秦穰替自己辩解。   “你就知道撒谎,现在给我好些听课,等会下课看我不惩罚你。”   夫子在前,秦沅汐不敢与他太过纠缠,仅是呵斥两句便坐正了身体。   半时辰的讲课时间流逝极快,夫子还未出门,秦穰脚跟子都已踮起,早是急不可耐夺门而出。   好在秦沅汐眼疾手快,五弟刚离坐,就被她伸手拉了回来。   “秦穰,你是愈发不服管教了。”   秦沅汐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此时的秦穰如坐针毡。   他只好笑嘻嘻转身安抚,“大姐你干嘛这么大火气,我一向是很乖的。”   秦沅汐却是不答他话,也不知从哪带过一把戒尺拿在手里。   见秦穰变了脸色,秦沅汐嘴角总算是露出嫣然笑意,“你娘也不知是沾了什么光,竟生了你和老七两个儿子,有机会争夺嗣位,可你倒好,这么不争气,”   “大姐,你去管二哥多好,他毕竟是你母妃所出……”秦穰以往从未被打过,可他已经感觉到今日要受皮肉之苦了。   看着那竹板,难免心里发虚。   秦沅汐只是笑意不褪,突然乘秦穰不注意将他的左手抓在手中。   “你也别说那些没用的,大姐我就是想要管你……不准动,把手掌摊好。”   秦穰哪里敢挣脱,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姐,面容近乎祈求,“姐,我错了,要不还是抄书?”   “你想都别想,抄书不长记性,对你没用,迟到、讲课心不在焉,再加上不敬长,不多,也就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   秦穰心中一颤,手猛地就要往回缩,结果并未成功,自己大姐已是将他的手腕抓得死死的。   秦沅汐早是没了耐心,冷声斥道,“不准躲,再敢躲就加十板子,堂堂男子成天就知道玩乐。”   见弟弟已是无了挣扎的勇气,秦沅汐也无什么心疼,手起尺落。   啪——   掌心的青疼使得秦穰整个躯干都是绷紧,还没出口求饶,紧接着又是第二板下来。   清脆的声响使得其他谈论接耳的学生都是闻声而望。   待看见是云熙郡主惩戒自家弟弟,顿时又瑟瑟将头摇回,只是低声的谈论更为激烈了些。   自家大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秦穰疼得简直要命,铁青的脸忍受一切,   泪水早已是在眼眶打转,可见到秦沅汐清冷的脸庞,始终不见落下。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秦沅汐再抬头看着秦穰,依旧面不改色,“知错没有?”   “唔……,知错了,”秦穰畏惧地点头。   秦沅汐总算是将戒尺放回,再看着五弟那微肿的手掌,颇为心疼的伸手轻轻按了按。   两人还在沉默,却是听闻后边唏嘘的感慨声起。   “没曾想云熙郡主惩戒自己的弟弟都是如此狠辣果断,也难怪……,会有云夕宫的奴婢被打的全身血淋淋的,”   一席轻飘飘的话顿时惹得秦沅汐陡然脸色一变,转头便瞧了过来。   坐在课桌上的,是汝南侯杨安的嫡孙,杨迈。方才也不知他是来了多久。   汝南侯是开国侯,曾随天子打天下,后又为皇城禁军统领。   杨迈此人倒也是直肠子,一向见到不平之事喜欢出风头,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管对方是谁都会上前怼上几遍。   此时秦沅汐的眼神早已是十分不善,心底彻底阴了下来。   杨迈十有来替梓芸出气,看这样子,到底是有多嘴的婢子将梓芸的事情乱说了。   对于秦沅汐冷厉的目光,杨迈恍若未觉,依旧坐在她课桌上,紧眯着一双刚劲的眼睛。   秦沅汐不动声色将被杨迈衣角压到的书本抽回,“我不曾打骂过宫女,也不曾听过什么,不知杨公子何处听来的谎事?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杨迈叹息摇头,整个人俯下身来盯住了秦沅汐宁静如月的眸子,“你怕是不知,这可是全京城都传遍了,我的大郡主殿下。”   只听这话,秦沅汐脸色再变,扭头看也不看他,“还请杨公子嘴下自重。”   “我姐才不是歹毒的女子,是那些宫女闲来以诈传诈罢了。”   虽是刚被打吗骂,可秦穰依旧是不愿看见自家大姐被外人看坏的情况,扬身出面。   杨迈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变,直至最后起身离开,“可惜啊,郡主多年维持被外人称道夸奖的苦心怕是付之东流了……”   看着杨迈远去的背影,秦沅汐眸光幽幽,意蕴不清。   秦穰从背后拉着她上身的清衫,“大姐,”   “怎么?你也不信你姐?”转身见他欲言又止,秦沅汐顿时怒目。   秦穰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想打探下三姐的事情……”   “她?”秦沅汐眼底散着厌恶,“你这么关心就去亲自问她好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18章 不去,打死都不去   秦穰自然看不出这些,他依旧还处于大姐和三姐情意浓浓的表面。   “三姐生母是宫婢而且死了多年的事情也传到宫外了,外边好多人议论三姐是不祥的…鬼婴……”   谣言起的快,特别是皇家隐秘更是让外人乐道。   若不是这是天子脚下,宁帝威望深入人心,百姓顾忌天卫和其他,换做前朝英宗哀宗时期,怕早是将这事炒上天了。   “哦?”对这些事情,秦沅汐来了兴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们议论三妹是鬼婴?竟是如此可贺…可恶?”   “是啊,那些人简直吃多了闲的,”   秦穰颇为三姐鸣不平,因为左手挨了板子,愤恨的同时还不忘轻轻将手护住。   秦沅汐目光下视,忍不住又是心疼,便将弟弟手掌握在手里查看。   这二十板子,秦穰细皮嫩肉哪里能够承受,此时掌心早是红的发紫,隐隐还破了些皮。   意识到自己用力过重,秦沅汐忍不住贴心用嘴轻轻吹了吹,好让伤口缓和疼痛。   她柔声关怀,“可是特别疼?”   “唔,怕是两日不能提笔写字了……”秦穰频频点头,十分愿意这样的关心。   那稚嫩的眼眶似啜着泪水,诺声期待着继续的安慰。   “……”   秦沅汐顿时哑口,将手掌丢开,“五弟,你这是左手……”   秦穰哪能不清楚他这是左手,被看出心底的想法,只得是讪笑几声敷衍了过去。   ……   宫里出事,秦沅汐也没了呆在国子监的兴致,等上午的课业结束,叫上紫茵就往回赶去。   过了宣政殿,基本无了外人,秦沅汐提着裙摆脚步也愈渐快乐不少。   金黄的阳光直直照下,透过她那浅淡的鬓角发丝,宛若金丝编撰穿杂其中,更添了几份贵华。   路过一处殿阁,却是闻听了某处几句宫人的交谈。   敏锐的秦沅汐霎时止住了步子,随着紫茵一道走近。   “反正啊,咱可是不敢去了,以后若是被分配,打死也不去,”   “是啊,如今陛下威望服天下,宁宫和谐,我们这些宫女下人可是十分安心,可谁知向来令人赞美的大郡主竟是那般……”   “不管如何,我听闻那梓芸是大郡主身边最衷心的宫女,这些天可是她的休沐,被大郡主给霸占了,这事情本来就是郡主不对……”   “我先前还在羡慕梓芸姐,没曾想她只是引得大郡主不满,就被打得全身血淋淋的……”   一句句感慨的交谈无不彰显谣传的过分离谱,秦沅汐只是听得几句,脸都气绿了。   如今谣言的势头显然已是超出想象,竟是宫外都闹得沸沸扬扬,秦沅汐甚至已是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见主子这般寒气凛人,紫茵就要上前呵斥,却是被拦住。   秦沅汐眸光变了又变,朝那看了一眼,檀口微启,“不必了,回去。”   紫茵愣了又愣,有些不明白,不过还是没有再自作主张。   两人才赶回云夕宫,还不曾落脚,就听闻宫女战战克克汇报陛下来了,并且到了偏殿看望梓芸。   秦沅汐简直头疼得要命。   她倒不是担心什么,只是这戏未免太作大了。   来到屋里的时候,梓芸依旧是半躺在床,只身神色既忐忑又惊惶,元庆帝似在查看她的伤势,嘴上关切地问候什么。   率先见到秦沅汐进门的是梓芸,那无助的眼神急切而带着渴望。   身为一个婢女却受着天子的关怀,是个人怕都是手足无措,生怕嘴上说错话,巴不得尽快逃离。   秦沅汐黏上元庆帝的身旁,早已是不见以往的高兴兴致昂然。   那张倩丽的脸上早是写满的无尽委屈,连带着声音都是脾气十足。   “祖母,外边那些人欺负我……竟说汐儿心思歹毒……”秦沅汐努着嘴,诉说心底遇到的烦闷。   旁边轻掩绢布的梓芸倒是头一次见到自家主子撒欢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眸子。   似要笑出声来,却是极力忍住了,到最后只得是尴尬不已的拉过衣衫掩着腿间。   对秦沅汐耍性子,元庆帝不禁莞尔,轻揽着孙女的背,“祖母知道的,这事昨晚都是传到宫外了。”   秦沅汐却是头一歪,委屈更甚,指了指梓芸,“祖母大中午亲自来,分明就是不信汐儿。”   “哪里,祖母这是关心你这丫头,现在亲眼见到真像,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汐儿,这事虽然不关你的事,但也是因你而起,以后作惩罚可要注意些,免得被人作乱。”   秦沅汐乖乖点头,“汐儿知道的。”   元庆帝又才转向梓芸好心叮嘱,“梓芸你注意身体,以后若是骑马先换上衣服,可不要再穿这些纱衣骑马,也不要太骑久了。”   梓芸连忙弯下身子,“奴婢多谢陛下关心。”   宁帝在云夕宫并未太久的停留,很快便离去。秦沅汐将祖母送至门口,又才转身回到梓芸的床榻。   此时梓芸再看向自家主子,眼神变了许多。   秦沅汐哪能不明白她心底的好奇,冷目而视,“怎么?本郡主不能和祖母亲昵?”   梓芸连忙摇头表示否定。   “跟我说说吧,我祖母来找你说了些什么?”秦沅汐低头玩着一枚绿色翡翠,随口言道。   “陛下来问了奴婢腿上的伤势,还…叮嘱了奴婢一些事情,让奴婢……关心一下主子,以免主子惹麻烦上身。”   “那有没有问起关于我的事?”对其它事,秦沅汐并未关心。   她平常一向是规矩作风的,但是她怕上次偷偷算计的事情被祖母在梓芸嘴里套出来。   梓芸毕竟是心腹,连忙做出保证,“主子放心,奴婢没有乱说的。”   “嗯,”秦沅汐安下心,“这就好。”   正要起身离开,却是倏然止住身,再看着梓芸,那眸子里渗着层层不明意蕴。   “梓芸,你不会是觉得我是个笑面虎?口蜜腹剑,还将坏事瞒着祖母?”   “奴婢不敢,主子向来对陛下尊重,也不曾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沅汐终于满意,起身负手而立,“不错,你好些养好伤做事,我都快被你害惨了。” 第19章 宁王归京   毕竟是起自谣传,云夕宫的事情有了元庆帝的出面,外人议论声渐小。   过了一日,对于和皖郡主的议论声要更甚,秦沅汐依旧是按着线索查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天,是宁王归京之日,同时回来的,还有她的祖父,辅国公文宇。   因为大军暂且未至,迎风宴还要迟些时日。   为了迎接自己的祖父和姨祖母,秦沅汐特意穿上了一身华丽的广袖绛红宫装。   天气尚热的缘故,她也只是穿了一会,很快便回到云夕宫换上了一身清凉的浅蓝色裙子,并以轻纱大褙为上衣。   清凉夏荷,背织蓝凤。蓝凤性柔,泽被万物,含德深厚,如同赤子般质朴纯真。   颦笑拂风,盈腰婉婉,说的便是今日秦沅汐这身穿着。   下午,宁王再入宫。   此刻的云夕宫,秦沅汐吃着南方进宫的荔枝,躺在诸椅之上,显得十分悠闲。   梓芸早已是打扮穿着好,从大门而入,弯腰微福,“奴婢见过主子!”   秦沅汐从躺椅上坐正,浓密的睫毛轻轻煽动,“你就养好伤了?”   “奴婢养好了。”   “那好吧。”秦沅汐从桌前揉着丝巾擦了擦脸,“你随我去宁圣宫,我也好去给姨祖母问个安。”   秦沅汐进宁圣宫时,恰是祖母祖父,宁王和她父王都在。   留下梓芸在外,她独自入殿,上前屈身行礼,“汐儿见过祖母,祖父,姨祖母,父王。”   “汐儿过来坐吧。”辅国公微笑着招了招手。   秦沅汐应下,款步朝自己祖父身边走去。   宁王此时一身亲王服饰,容貌要比元庆帝更为年轻丽质。   那双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秦沅汐规矩走近,一如往常的肃穆,让人不敢嬉闹。   路过宁王身边,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变故。   担忧并不多余,静坐的宁王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突然是伸出手,毫不犹豫将秦沅汐揽在身前抱紧。   秦沅汐心底一惊,试图挣扎扑弹几次无果,方才转头对上了宁王温和让人无法忤逆的眼神。   “小丫头,大半年不见,你姨祖母是想死你了。”宁王总算是笑眯眯开口。   慈爱的温笑就好似对待自己女儿般,乘着秦沅汐还在愣神,又是飞快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秦沅汐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脸,嘴角强撑的苦笑十足的不情愿,“姨祖母,汐儿都这么大了,你可别这样了……”   “祖孙俩女子,你又不是男娃,有什么关系的,”宁王将下颔枕在她的肩头。   逗乐之心起来便再也收拾不住,在秦沅汐微弱的反抗下从头到脚欺负了个遍。   直至最后,见孙甥女是红了脸颊忍无可忍,宁王脸色再次变得肃穆。   “汐儿,这回京大半天,祖母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坏话。”   秦沅汐心底一突,有意坐直的身子表现坦然自若,“……汐儿很乖的,”   “我可听说你欺负了你三妹,将你三妹的那点破事告诉她了,到现在她还没和我姐说话?”   “……才没有,那是三妹自己乱翻发现的,不关我的事。”   这样一个个问真的很慌,秦沅汐算是真怕哪天自己的事情被抖了出来。   说至最后,虽是依旧被紧紧抱住,她已是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父王。   宁王却是没有丝毫缓和,依旧似玩笑般继续沉声道,“我还听说你在宫里欺负宫女,以求玩乐?”   “没有,那只是那宫女自己骑马磨破了些皮,不关我的事。”   宁王再探寻道,“我还听说你打了你五弟的掌心,害得他回宫找你爹哭了一整天。”   “没…,确……确实是有这回事,那是五弟迟到不爱学,我作为长姐自然是要管管的……”   这次秦沅汐算是乖乖承认,可嘴上并不觉得过错。   她还因为抽不出时间没去找秦穰的麻烦的,不过几次戒尺,竟是找上了父王告状,实在可恨。   要说也是离谱,也不知姨祖母怎么大半天问了这么多事情,还有意拿她开刷。   看着自己女儿眼巴巴奢求相助,秦祁川总算是出面,“姨娘,那确实是汐儿为穰儿好,您可不要怪罪她。”   “这个我知道,”宁王瞧着秦沅汐极度郁闷的脸色,忽而是伸手在她理好的鬓鬟上挠了几把。   这下可好,秦沅汐本来好好的头饰彻底乱了,连带着一头黑发蓬蓬,散乱在肩头。   她自然是不干了,气着脸又要挣扎从姨祖母身上起开。   可即便如此,换来的依旧是宁王朗声的大笑,好在并未制止秦沅汐离开,秦沅汐按着头上的金钗,来到辅国公身旁落座。   她仰着头打量了一阵,开始卖乖,“祖父,您上战场又年轻多了。”   这话顿时让辅国公笑出声来,“许久不见汐儿嘴是越会说话了,你祖父可是快六十的人,哪还能年轻。”   秦沅汐嘴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因为头上配饰乱了,想着此时不好整理,干脆便收好发簪,让一头黑发彻底散落在肩头。   “祖父,跟汐儿讲讲战场的事情吧?”收好头上配饰,秦沅汐开始好奇。   “好,祖父给你讲讲攻破高黎边防于城后,你姨祖母在王城干的那些让人捧腹的坏事……”   ……   时间在洋溢的温馨里缓缓流逝。   本来秦沅汐是有其他事情和祖母商量,只是最后心底考虑许久,决定还是等之后单独说的要好。   再出宁圣宫的时候,头发还是散开的,在傍晚的宁圣宫前,宛若新出浴的美人。   这模样梓芸差点没瞧出来。秦沅汐久久伫立,冷着脸任由眼前的丫鬟好奇打量。   梓芸很快察觉到失礼,尴尬收回目光,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好奇,掩着嘴乐道,“主子,只是去了陛下寝宫您的头发怎么……散开了?”   秦沅汐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只是簪子掉了,”   以她的性子,并不乐意将真像告诉外人,不客气地将揣在怀里的配饰全部递给梓芸,   披着头发秦沅汐也不敢在外边逗留,两人很快回到云夕宫。   吃完晚膳,直至最后打听到宁王已是出宫回到王府,秦沅汐方才又动身去了宁圣宫。 第20章 欲习武   这次来的时候,秦沅汐才知晓祖母还在沐浴,无法,她又才留下等了些时候。   秦沅汐显得枯燥的抿着冷茶,门口方才走来宁帝的身影,“汐儿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事情?”   抬眼望去,此时的元庆帝一身白色袍子缓步走进,并没有穿龙衮,脸上的笑容一如以往的温和。   “祖母!”秦沅汐连忙迎上,挽住的宁帝的手臂,“汐儿确实有些事情找您商量。”   两人走在榻边落座,元庆帝才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孙女:“怎么下午不见你提起,莫不是怕你姨祖母反对?”   秦沅汐连点头,并未隐藏自己的担心,她依偎道,“不是怕姨祖母反对,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汐儿只是怕被姨祖母教训,”   说完这话,见祖母依旧是怜爱的笑,秦沅汐又是靠近了些,“祖母,汐儿只是想学些武艺,希望您答应。”   习武?   元庆帝本来还带着探寻的目光似是惊疑,连带着神情怔了须臾。   许久,她才狐疑道,“你一个女孩子习武干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又没有战事。”   秦沅汐认真开口解释,“女子又如何,祖母也是女子,不也是靠自己的统帅能力才从魏州那一个村沟里征战到了如今的位置?况且姑姑虽然以娴静为人称道,也是会些格斗招式,汐儿想着向二弟那样学些招式以后遇到什么还能自保,不能让外人小看我们以武力国的秦家吧?”   这番作答不可谓不发自心底,可元庆帝却仔细凝视着她真挚的面容,依旧是迟疑不决,似考虑出什么事情来。   许久的沉寂,这使得秦沅汐也是愈加没了底,生怕这些事情被拒绝。   习武自然不是这两天动的念头了,她其实许久就有学些格斗之类功夫的打算。为了以后处理某些事情,这并不是坏事。   只不过女子之身学武,到底是显得其意不明。   但秦沅汐并不想放弃打算,她打自心底相信祖母是向着她的吗,哪怕祖母也是在意某些不好事情。   元庆帝并没有在意孙女的忐忑,只是自顾低头抚颔凝思,琢磨自己的想法。   许久,元庆帝才郑重的目光看向秦沅汐,“想学那些并不容易,汐儿你可是做好习武的打算?”   “嗯,”秦沅汐连忙欣喜地点头,“汐儿自然是能够坚持,做了决定便不会放弃。”   “那就好,我不反对你习武,”元庆帝终还是答应,怜爱的护着秦沅汐,“汐儿说说愿意跟谁学?祖母帮你安排。”   秦沅汐乖巧的摇着脑袋,期待道,“还是祖母帮忙安排吧。”   那清澈的眸光宛若流淌的山泉,旖旎多姿,惹人心生呵护。元庆帝拗不过,只得再度陷入沉思。   “那些身手了得的几个老将军如今是没时间和你这小丫头折腾,舒玉更是没时间”   元庆帝逐一排除无法担任的人选,不知不觉目光又移到了孙女身上,看着秦沅汐兴致十足,突然是想到什么趣事,嘴角起了一抹温笑。   “不如这样,祖母给你安排一下京城那几个身手不错的年轻公子哥,那些倒都是几个将军的孙子,汐儿你自己选如何?”   如此明显的打趣,秦沅汐哪能看不出来,登时脸上起了害羞的嫣红,“祖母你分明是嘲笑汐儿,我才不要找那些侯府世子学武”   “这倒无妨,左右见见外人拉拢友谊对以后不是什么坏事,”   元庆帝依旧是在笑,随后才正色道,“倒不如这样,祖母不是安排了袁杉助你,就让给她以后教你一些格斗防身,你看如何?”   “好啊,汐儿见过袁都尉使,她挺厉害的,汐儿多谢祖母恩赐。”   袁杉作为天卫都尉主,功夫自然不在浅显,秦沅汐先前哪能奢望天卫的人,只听得袁杉的名字就连连点头应下。   本来案子的事情结识袁杉几日,秦沅汐还是拉拢的不错的,这下又马上有了师徒关系,简直锦上添花,求之不得。   盘算着以后更进一步的计划,就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脸上的神情多么不符合年龄的激动。   元庆帝见秦沅汐依旧处于自己的憧憬,伸手在那粉红的脸颊上捏了捏,打断了她的幻想,   见秦沅汐神情尴尬,元庆帝出言告诫,“汐儿,祖母劝你还是别太异想天开,袁杉是天卫都尉主,你和她太亲密没有好处的,相处普普通通就好。”   “啊?我”元庆帝突然的一席话让秦沅汐霎时心中一惊,她再怎么怀疑也该明白祖母的意思了。   其实这倒也正常,她有意和袁杉交好,袁杉肯定不会将有些事情有所隐瞒。   而依旧光明正大的去尝试,秦沅汐也不过是愿打愿挨罢了。   看着祖母脸上的笑,也是分明是不曾怪罪什么的。   宁帝不曾说话,秦沅汐只好乖巧下达保证,“请祖母放心,汐儿会听从教诲的。”   “这就好,你到底是祖母的长孙女,无论是性子还是能力,祖母还是最喜欢你的。”   晚上一行,秦沅汐得到自己的目的,本是要早些离开,只不过后来依旧是受到了祖母语重心长的教诲,弄得她好一阵心虚。   再出宁圣宫,天色早已暗下。   习习夏日晚风吹拂着轻薄的衣衫,披纱舞动,微风卷入洁白的双臂,带来阵阵清凉,让人心旷神怡。   秦沅汐抿着嘴唇,其意浓浓,早是神游天外。   远处,一身蟒衮的宁王急匆匆走进,与站立的她四目相对。   宁王在她身前止住步子,此时的秦沅汐心情别提有多精彩,心底暗自直骂倒霉。   她本就是有意躲着自己的姨祖母,这下好,临走之际来了个照面。   容不得迟疑,身体轻弯下,“汐儿姨祖母。”   宁王微颔首,言语带着浓浓的探寻,“怎么大晚上又来找你祖母?”   “汐儿想习武,便和祖母商量一下,”   她哪里敢隐瞒,姨祖母进门便可得到答案,倒不如直说了坦然。   “习武?有意思,你个小丫头想着打打杀杀,干什么?”宁王眸中分明是疑惑更甚。   不等秦沅汐回答,她倒也没有再追究,径直进殿。   秦沅汐总算是面色稍松,不再纠结其它,匆匆离去。   风起,夜色深垂,明月掩掩。 第21章 被替换的尸骨   时间已又是过了一日,旧事重提,案子依旧如常,没有多余的线索。   在此期间,秦沅汐又是被秦玲月登门造访。   第三日,天上下了一场小雨,驱散了夏日炽热,殿外已是清爽许多。   在袁杉的建议下,为了保证调查的周密严谨,秦沅汐决定还是去李兰的坟墓找找线索。   若是再无其他,此案便可一如十年之前,就此结案。   为了表现自己对事情的注重,亦是想要出京城去野地透透气,秦沅汐亲自领着下属出了皇城。   因为要出京城,一行几个女子换上了一身短褐。   李兰坟墓处于京城以南的山地,临近午时,几人方至。   平地良田的尽头,是一片葱绿的山林。   恰是细雨初定,林间露水还重,林子却是显得萧瑟,迟迟不闻鸟鸣。   远处的栎树交错之下,隐隐已是起了不大不小的土坟。   秦沅汐提着裤脚,脸色平淡,心底却是对湿漉漉的林地十分抱怨。   脚下踩着湿软的枯叶,脆声络绎,为安宁的秦岭山脚谱写了一道嘈杂却异常难得的乐章。   远处的山脚起了一座孤零的青石墓穴,在周围土丘的映衬下,分外显眼。   袁杉脚步稍作停顿,转身提醒,“郡主,三郡主生母的墓就在眼前。”   秦沅汐点头,为了尽快停下休息,脚步总算是加快不少。   毕竟是生了皇家的女儿,李兰的墓虽然偏僻,却也是做了些许修饰,以泥灰青砖修了墓,金丝木做了棺,此外,还有立有一块墓碑。   秦沅汐围着墓打探一圈,最终是停在碑前。   墓碑倒也贵重,只是碑文十分单调,只有刻李兰的姓名,显而易见,秦玲月的名字并未在上。   碑上灰尘密布,秦沅汐探手轻抚,很快厌恶地缩回。   转身看着袁杉,她下达命令,“先打开墓穴吧,查查看能有什么线索,没有就回去。”   袁杉挥手示意,马上就有三名士兵上前烧了纸钱,然后准备家伙打开墓。   这墓不同于土坟,棺材乃是置于黄土表面,只需打开外面的青砖所筑的墓门即可。   紫茵上前牵住主子的手腕往一旁回避,“主子,您还是去边上坐坐好。”   秦沅汐不说话,默声应下。   坐在一颗树下,紫茵朝那边的忙活望了一眼,又赶忙收回目光,好心道,“主子,您今日就不该来这,实在是不吉利。”   边说又是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秦沅汐接过饮尽。   “整天呆在皇宫也是无趣,倒不如乘机会出来走走好。”   一刻钟不到,袁杉便走近,“禀郡主,墓已经要打开了,您可是要亲自查看?”   秦沅汐朝坟墓查看,看见了那大开的一处洞窟。   因顾忌些不好的东西,她心底也是有些犹豫,本身秦沅汐也是不指望开棺能看出什么的,不过一场形式。   犹豫许久,直至紫茵要替自家主子做出否定,秦沅汐才从地毯上站起。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再说,”   两人朝坟边走去,只留下紫茵一人惊愕的眸色。   许久,她亦是咬牙跟上。   在袁杉的吩咐下,还未腐烂的棺木被小心翼翼的拖出。   见着枯朽的棺盖以及那生了锈的钢钉,袁杉突然是大步走近。   “郡主,这棺木在下葬之后该是被人打开过。”   似是静了须臾,幽幽的声响从她嘴里发出。   如此说辞,……极大可能是案子会从此发现了新的线索了。   几乎所有人都没指望案子能和十年前有什么出入,可如今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至于这是不是陛下所需要的,谁也不能断定。   秦沅汐心中泛起惊疑,终还是按耐不住好奇走上前。   看着那快要成铁沫的钉子,确确实实是有些被人重新取下的痕迹,连钉口都是有了多余的,但是很明显是很久前留下的。   “打…打开吧……”秦沅汐心中有些慌乱,沉声下令。   袁杉也不迟疑,挥挥手,几名将士就小心取下钉子,将棺木盖子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肉身早已腐烂的尸首,上面还见有布料。   由于心存惧意,秦沅汐并未上前,只是驻足在不远处看着那黑洞洞的棺木。   “检查一下尸骨吧,看看什么线索?”   再得到命令,袁杉亲自俯身朝里查看。   查明了许久,秦沅汐有些站不住,犹豫再加上好奇,拉着紫茵的手臂轻脚朝棺材前走近了些。   还没等看清里边,袁杉冰冷的声音已是带着谨慎,“郡主,这尸骨……头颅和胸骨被利器所伤,很明显不是……”   很明显不是李兰的尸骨……   秦沅汐眼皮忽地一跳,忍不住抱上了紫茵的右臂。   紫茵本来不觉什么,只是被突然抱住手臂,惊得险些脚下摔倒。   待秦沅汐意识到自己的不合适,方才尴尬移开。   “再仔细查查,最后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仔细琢磨完这话,秦沅汐心情异常沉重。   尸骨不翼而飞,墓穴换做另一具尸骨,这就有些难办了。   难不成十年前的李氏假死?被人所救?这显然是太瞧不起御医的名字。   那只能是尸骨被人偷盗,亦或者,这尸骨十年前就是如此……   可显然这是李氏尸骨,元庆帝不会让秦沅汐来看墓的。   至于何人要盗尸体,尸体为何时所盗,还得查上些十日。   秦沅汐眸光闪烁,也不知自己是该喜闻乐见,还是该骂自己倒霉,摊上这等冤枉事。   若是三郡主因此与祖母闹上自立的矛盾,她还是十分喜欢的。   到确认无误,袁杉才重新回到秦沅汐身前,抱拳行礼,“郡主,除了尸骨,棺中并无其它丢失的事物。”   “那就早些回去,这事情超出想象,我们等陛下安排。”   秦沅汐也不愿久留,瞥了墓前敞开的棺木一眼,随着紫茵回到原处。   “是!”   一行人匆匆离去,棺木和尸骨被暂时简单安置。   毕竟尸首不是李兰本人,也不能回到墓中,只能是等待运回。   秦沅汐有事情在身,进了皇宫便直奔紫宸殿商量。 第22章 习武   此时元庆帝正在处理政务,抬头见着秦沅汐慌忙的样子,当即就起了疑惑。   放下毛笔,皇帝才开口,“汐儿怎么这么急,可是遇到意外了?”   秦沅汐一路直至坐下,脸上已是很明显的慌乱,“是啊,祖母,那李……李氏的墓应该是之前被人打开过,里边是另外一个人。尸骨有损伤,头颅和胸骨被利刃攻击过。”   “不是李兰本人?”元庆帝自然是不曾知晓这种情况,不由得愣神。   很快,是低头陷入了沉默。   秦沅汐小声补充,“那棺中几样陪葬品还在,死都死了,谁会盗走尸体的?”   “……祖母你说会不会是李氏还有什么没被查到的亲人?”   她忽然是想起李兰是被强行入宫的,指不定会有什么情郎在外……   只不过事至如今,那李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为何在人迹罕至却管足温饱的冷宫死去,始终是个谜。   “唔,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元庆帝认可的点头,“看来十年前的案子还有些疑点需要找准。”   “舒玉!”   浦舒玉走上前,“属下在!”   “派天卫好好查查,李兰尸骨在何处,以及是谁盗了坟,挖一挖李兰老家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遵命!”   浦舒玉领旨,麻利退身出了大殿。   只剩下秦沅汐一人还在怔神,似乎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奇怪。   她……是不必再查案了?   元庆帝再是转身看着秦沅汐,声音柔和许多,“汐儿,这些天麻烦你了,这案子交给天卫,你就不用再查了。”   “哦……好,”秦沅汐点头。   能够从这污泥间逃出来,她才求之不得呢。至于真像,秦沅汐已经懒得关注了。   反正目前她三妹也不怎么出门,至于后面的,以后再说。   元庆帝又是看了四周,似是想起什么,“怎么没见袁杉进宫?”   “她还在处理杂事,应该很快就会来跟祖母汇报情况的。”   秦沅汐闲来已是无事,低头看着身上这身短褐,已是开始嫌弃。   她又才望向宁帝,“祖母,汐儿这就先回去了。”   ……   天色灰蒙蒙,似是随时都会降雨。鸟禽却是十足雅兴,天亮便叽喳惹人心烦,   这种天气秦沅汐更是觉得无趣,戏水不成,哪怕乘凉也无情调。   正因如此,她早晨可就起得晚。   可袁杉却已是得到元庆帝的嘱咐,要教云熙郡主武艺防身,自然不敢怠慢,大早上便在云夕宫求见。   自己千求的东西,秦沅汐可不敢拖延,穿好合适的衣服便随袁杉到了云夕宫外的小花园。   看着主子和袁都尉主严肃英凛的模样,梓芸有些无语,端着小手就要退避一旁,却是被秦沅汐拽住手腕。   “梓芸,你随我一起学些武艺。”   秦沅汐眸光炯炯,不容置疑。   “啊?”梓芸登时瞪大眸子,忍不住朝袁杉望去。   似是见过天卫手段的狠辣,梓芸直摆头,“主子,奴婢不行啊,奴婢还要伺候您,没时间学的……”   秦沅汐却是愈渐严肃起来,“本郡主说要就要,你没有反对可言,好些学,到时候也好保护我。”   不管如何,秦沅汐想着若是自己学不精,至少有个丫鬟保证,将天卫都尉主的功夫学来,总归不会亏的。   也不管梓芸如何苦脸,秦沅汐已是将她一同拉到袁杉前。   对于主仆两人,袁杉倒也没有问多余的话,微微颔首,“郡主可是做好准备了?属下训练,不管来人,向来是一视同仁,”   天卫身后是皇帝,日常行事,向来不会讨好任何人的。   任务就是教郡主,好话在前,若是云熙郡主受不住她高强度的训练,大可放弃习武。   秦沅汐心中期待的同时其实也担心那些训练,只不过她做事果断,不会顾头顾尾。   当即就肯定,“袁杉姐只管放手来,我既然选择学天卫狠厉的招式,自然不会怕苦的。”   “嗯,”袁杉面色丝毫没见惊异,只是看向大郡主的婢女,“你呢?”   梓芸呢?   自家主子都是要求精湛武艺的人了,她哪里还有反对可言?   难不成她还能表示自己少许便可?   不存在的   梓芸垂下头,“奴婢自然随主子,不辞辛劳!”   “好!”   “这样就好,那我们便开始,”袁杉将手里的短刃放在一边,走到秦沅汐身前。   那成熟稳重的脸上冷意舒然,没有了任何多余的芥蒂与恭敬。   “陛下曾在年轻时,教导过墨指挥使,无论习武、格斗、还是其他防身功夫,当以基本的身体为。”   “郡主可知习武先要学什么?”   秦沅汐点头,“自然是要锻炼自身体能,身手再怎么灵巧站不稳也是枉然。”   “嗯,确实如此,”   袁杉将目光在周围扫视,最终定格在草丛边的两颗大石头。   她吩咐道,“一人一个石头,抱在身前锻炼臂力。”   两人走上前,一人一个石头按照吩咐抱好。   这石头说重也重,说轻也还好,短时间抱着主仆两人都不成问题。   袁杉上前让秦沅汐手臂再抬高,秦沅汐也不抱怨。   “郡主因身份不同,力气要小太多,就抱上半时辰好了。”   袁杉依旧是平静如常,仿佛对训练拿捏得准。   时间在劳累下往往流逝得快,不知不觉,外边下起来雨点。   夏日的雨显得大而急,豆大的雨珠落在院里的树叶上,如同丝竹管弦演绎美妙的乐章。   脸上从容,心底早已是骂苦不迭的秦沅汐依旧按着要求做些动作训练双腿的力量。   感受着额头雨点正大,那祈盼的眼神早已是望着袁杉经久不曾移动。   袁杉笔直站立,轻轻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不由得心声惋惜。   她并不会将事情一蹴而就,可这雨有些影响第一堂课程,袁杉本想要在今日给郡主一个明显的挫折。   容不得迟疑,她上前开口道,“既然下雨,就请郡主和梓芸去屋檐下避雨训练,”   好吧,秦沅汐并不意外,她已是感受到来自天卫的都尉主深深的恶意。   实在是不敢想象向来冷冰冰的舒玉姐作为一个指挥使,若是放在此时会是怎么样的态度。   会不会让她淋雨训练?   或许不会,但可能训练到晚上。   秦沅汐和梓芸一路蹒跚,朝着远处的殿外屋檐走去。   还没乘空闲捏捏酸痛的胳膊,袁杉就到了身后。   “继续训练,午时就能歇息了。” 第23章 积善积德   午时刚过,秦沅汐随着梓芸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回到房内。   秦沅汐此时早是没有了往日的风度怡然,踉跄步子褪去外身布满肮脏的衣服,趴在了闺床上。   梓芸怕郡主有事情,也是跟上去,她的力气比主子好不到哪去,此时心里也是叫苦连天。   但却是有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敢找地方歇息,只能恭敬站在一旁。   扑倒在床的秦沅汐枕着锦被,胡乱发了一阵火气,才朝侧过脸梓芸招了招手。   可梓芸只觉脑中浑天暗地,下意识就要往床榻坐了过去,却是被飞来的小脚踹在一边。   秦沅汐桀骜的眼神一扫而过,紧随着破口直骂,“你个婢子找死呢?本郡主让你捏脚!也不看看你身上有多脏就敢往床上坐。”   梓芸那个郁闷啊!这不过片刻时间,她哪里知道这点些,只当是主子赐座了。   再也容不得迟疑,梓芸撑着发软了腿连连致歉,“奴婢该死,还请郡主勿怪!”   “快点!”秦沅汐又是不耐烦的抬了抬手。   梓芸赶紧上前,双手朝主子的腿上摸索,弯着腰小心起来力道,缓解主子腿上的酸痛无力。   直至有了开口了力气,秦沅汐脸上的疲惫才少了许多。   依旧懒散趴在床榻,她开始盘算心底的计划。   “梓芸,可知我们宫里每月还剩有多少俸银?”   “……到月底约莫…十两左右吧。”梓芸手上依旧不辞辛劳,回忆一番才确认。   “嗯,倒是挺多。”秦沅汐嘴角笑了笑,右腿轻轻一蹬,梓芸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从起身,秦沅汐改为坐在床沿,依旧伸出手臂,梓芸赶紧捧着继续按摩。   看着她那发颤的双腿,秦沅汐微扬了扬嘴角,“看把你累的,坐下吧。”   “谢主子。”梓芸心底感激,离着秦沅汐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   能够坐下也是天大的放松,她手上的动作也是快上许多。   秦沅汐自顾靠手指敲打着腿背,望着梓芸拧眉沉思。   “这京城乞丐无家可归的人该是有些的,梓芸,你说我可不可以弄个面铺救济一下那些在京城谋生的苦命人?”   “啊?主子您要救济百姓积阴…积福啊?”梓芸抬起头,神情惊异,似是发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秦沅汐挑了挑眉,“你这是觉得我不能?”   若不是先前那些破事造成了自己的风评不好,她自然也不是闲着去外边散钱的。   除了心高气傲,秦沅汐还会显得些许拮据吝啬。   梓芸否认道,“奴婢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脸上的异色依旧未退,“只是主子,这长安城的饥民应该很少的,”   秦沅汐依旧低头蹙眉凝思,将右手从梓芸手里缩回放在腹间,换上左手递过去。   梓芸楞楞看着手里主子纤细的胳膊,,却是迟疑了片刻,心中一阵哀叹,她感觉到自己手像早是累断了一般。   逃不出眼前劳累的命,她只好再细心调整力度,以求早些解脱。   “这倒不是问题,我们到时候用包子馍馍施舍普通穷人也可以,”   秦沅汐计较着刚才的事情,仿佛心中下了决定,“梓芸,你就说这样行不行吧?我们明日买些试试看。”   “郡主心地善良关爱百姓,奴婢自然觉得可行的。”梓芸嬉笑肯定,眼巴巴看着自家主子。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你下午抽空准备一下。”   秦沅汐掩嘴轻欠,终于是不再让梓芸继续劳累,“你先下去吧,我睡一会儿。”   “奴婢告退。”   ……   翌日小雨,   按照心底的想法,秦沅汐终于是按时出动,拉起一帮子人花了些银两支了个铺子,指望来救济贫苦百姓。   铺子设置在京城南门的贫民窟,里边置有米粥,也有馍馍大饼,出看下,倒也是足够下午的用量。   打着云熙郡主的招牌,很快便有很多百姓驻足,其中贫苦百姓或是乞丐,零散约莫二十不到。   秦沅汐虽然站在铺子里,却是未曾表露自己的身份。   她着了一身宫女的装饰,襟前几点梅花点缀,站在这一堆绿叶之中,更衬得牡丹之芳华。   梓芸侍奉在身后,掩嘴浅笑,只觉得主子穿什么都是遏制不住浑身的贵气。   只有深入百姓之间,才能清楚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这是她的祖母教诲。   秦沅汐不想了解百姓疾苦,她需要的是百姓对自己的看法。   不得不承认上次梓芸的事情给了她当头一棒,即使有元庆帝的出面,外边依旧隐隐势头未平。   眼瞧着围观的百姓多了,秦沅汐小心咳嗽几声,收起了心中杂念。   她上前一步,“各位百姓注意了,我们是云熙郡主的手下,奉郡主遵命前来救济长安城的贫苦百姓!”   话音未落,人群已然起了议论声。   “你看看,我都说了是云熙郡主,咱们圣上的长孙女。”   “记得当今太子的长子每月都会来城外救济,没曾想今日又见太子长女出面。”   “……”   起先的议论倒也平常,没什么不好的言论,只是秦沅汐听闻自己二弟的事,脸上就起了烦躁。   她往后看了一眼梓芸,又才继续开口,“各位,我是郡主身边的大宫女梓芸,今日由我主持这次义赈,”   “现在,若是有家贫食不果腹者,可以来领些食物。”   这时得到指令,人群中算是有乞丐贫民按着指引去领取米粥膳食。   依旧是有人议论不止,其中是有人看着秦沅汐许久,忍不住和身边人感慨,“这皇孙到底是身份尊贵啊,连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是长得如此丽质动人,那郡主岂不得了?”   被人当面夸奖可谓甜美,秦沅汐忍不住还是嘴角起了微笑,又是别有意味朝身后梓芸看了一眼。   这主子……臭美啊……   谈话间,又是有人盯了秦沅汐许久,心中起了疑,“梓芸,这名字好生熟悉……”   “熟悉么…,哎,不就是那些贵人前些日子交谈的?”   “对哈,”一个妇女压低了声音,“是那个被云熙郡主打断腿的宫女。”   那被打断腿的宫女……   秦沅汐脸色阴沉下来。   身后的梓芸都是禁不住双腿一软,担忧地看着主子的背影。 第24章 不识抬举   “梓芸”就在眼前,自然已是有人不信了。   其中就有一个庄家汉小声道,“该是谣言吧,据传圣上出面说过,你瞧,这大宫女该是好生站着。”   秦沅汐眸子闪过万般思绪,思索之余,决定靠这时的身份替自己争辩一番。   这样想着,终于是再次站出来,   她沉声道,“你们作为百姓,可不能以诈传诈,郡主对我们这些下属一向挺好的,我那是骑马受的伤,若是大郡主心思歹毒,哪有今日义赈?是吧?”   这话马上有人附和,“是啊,这说的也是,贵人这不是站在这里。”   “云熙郡主芳名传至关中已久,除了不久前曲江池俞家小姐自己做作,先前可从未听闻云熙郡主不好,或许真是夸张了。”   亲自出面果真作效,秦沅汐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退在旁边的板凳坐好。   突然是某个孩童般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梓芸姐姐,能不能给些吃得给我?”   主仆两人闻声好奇往后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   女子浑身脏垢,鬓发散乱,那粗布衣服打着三两个补丁,十足的小乞丐样子。   可落在秦沅汐眼底却是有些异样,这女子完全不像日常乞讨的模样。   女子虽然是祈求的话,可眸子清澈得渗人,微弱的语气显露出些许不自然来。   倒是像几没有落脚的普通人家……   “你……是城里的乞丐?”秦沅汐皱着眉头,忍不住探寻,却是对此万分怀疑。   女子赶紧点头,目光盯着那铺子里的烧饼,“对啊梓芸姐姐,我是长安的乞丐,肚子实在是饿了……”   秦沅汐无动于衷,但见她眼中渴望的神情,终于还是朝梓芸挥了挥手。   梓芸躬身退下后,方才走到了铺子前。   乞丐很显然被两人的礼仪弄糊涂了,摸着脑袋想了想,脑中糊涂。   她分明是感觉到这其中明显的差使号令关系。   你要说梓芸官大本事高,随手挥挥便翻手为云,那那个宫女点头称是也就罢了,也不比那般恭敬吧?   又是笑盈盈朝秦沅汐开口,“梓芸姐姐,她是谁啊,宫里的奴婢也是能使唤人的吗?”   宫里的奴婢无论大小,自然不可能有使唤人的权利,但是她云熙郡主却有这个本事。   再者,其实大多心腹近臣是有这些权利的,毕竟别人要卖个情分。   秦沅汐咳嗽几声,也不可能揭穿自己的身份,“宫女不过是奴婢,哪里能吩咐别人,但是云夕宫不一样的,我是大郡主身边的亲信,就相当于有了背景,你知道吧?”   “哦……这样啊,”乞丐勉强点头,只是心中对这个梓芸宫女依旧带着好奇。   那边,真正的梓芸手里拿着两个烧饼一碗稀粥上前,“主……梓芸姐,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嗯,”秦沅汐伸手接过,将烧饼递给乞丐。   或许是真饿了,这女子说了句谢谢张嘴便啃,毫无女子的娴静端庄可言。   计较着眼前女子是个饿急了的,两人也没有惊讶。   “唔,这烧饼味道不错,跟小时候买的那些背着背篓叫卖的烧饼一个味道……”   可能是想起往事,女子竟是有些感慨。   能够有闲钱买烧饼,看起来这女子以往的家境该是不错的,只是秦沅汐并不清楚这天下会不会有沿路卖烧饼的人。   女子接过梓芸的米粥,大喝了一口,“可惜是蔬菜馅,我跟你们说,这烧饼若是糖馅就更好了,”   这说辞让听者两人都是莞尔,秦沅汐更是心起鄙夷,本来起的兴致全无,   “姑娘怕是口气胃口太大了些,这白糖红糖乃是皇家贵族才吃得起的,你一界衣食不饱的乞丐,哪怕以前再富贵也不可能吃上糖馅烧饼。”   “是啊!姑娘。”梓芸频频颔首,“当今天子都是舍不得糖做食物,我们郡主更是每月不过半斤糖可吃。”   那女子似是被两人的不屑惊到了,脸上微僵,旋即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喝粥。   再抬头,女子解释道,“是我没注意,梓芸姐姐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我以前的家乡,那里只要有钱就有糖,只要几文钱就可以买。”   秦沅汐依旧是嘲笑,“口气大,如今全天下都不可能有如此便宜的糖的,白糖的提炼前朝更是少。”   女子也不解释,附和着点头,依旧是笑的,只是那笑带着几分留念,亦存有几分无奈的释然。   许久,女子吃饱喝足,将空碗递给绷紧脸色的秦沅夕。   她犹豫着再道,“梓芸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何事?”秦沅夕将碗递到梓芸手上。   “我如今连住处都没有,估计明日又要挨饿,不知皇宫里可还要宫人,梓芸姐姐可是能够让我进去当些差事,哪怕烧火都行的。”   三句话说完就谈条件?   这一席话顿时让秦沅汐随和的笑意敛去,神情警惕起来。   这人怎么这般无礼?她们好像不熟吧?才刚开始套近乎,就要请求这么大的忙?   本来身份就是让秦沅汐怀疑,此时她便更是警觉。   她怀疑其目的不纯。   注视女子许久,秦沅汐才摇头,“你怕是说笑了,皇宫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进人的,更何况你一个小乞丐,身份完全不过关。”   “真的不行?梓芸姐,我只是想着混口饭吃。”女子不愿放弃这次偶然相遇,依旧动之以情。   秦沅汐摇头,“不行,我没有权利。”   梓芸见女子实在心生可怜,上前安慰,“姑娘,你若是吃不饱饭,可以去京城其它地方看看,我瞧你样貌也是标志,如今京城大多户人家都是乐善好施的主。”   “既然如此……好,多谢你们了,”   女子起身,心中过意不去,也不再继续纠缠。   她朝秦沅汐拱手,“今日梓芸姐姐和大郡主的施舍,我便先走了。”   “嗯。”   秦沅汐此刻心不在焉的,只是随口客套,“或许再会。”   那女乞丐也不留念,离开了粥棚,朝着京城城门走去。   食物还在发放,秦沅汐也是留了一个时辰,嫌外边无趣,随着梓芸先行回宫。   京城城门外景色萧萧,零散可见几颗绿树成堆。   在细雨的滋润下,薄雾给城门钟楼染了一层洁白的轻纱。   团团雾笼清宁,磅礴的宫闱凉意习习,吞噬了进进出出的宫人禁卫,祥和依旧。 第25章 太子妃寝宫的男人   晚膳之后,秦沅汐出了云夕宫,这时间恰好是去清宁宫问安的点。   而今日晚,也是她们一家子闲来的小团聚,她祖父母也会来。   清宁宫外宫道蜿蜒,树丛遮掩,一众行人朝着前头漫步。   几人谈笑怡然,秦沅汐挽着祖父的胳膊,偎依乖顺。   “听说汐儿今日下午难得学人出去弄了个粥棚行善积德?可是有这回事?”   “是有这事,祖父你是不知道,汐儿再不出面就晚了。”   秦沅汐只是开口就想起那些话,脸色很快起了愠怒,“那些人竟然说汐儿是打断了身边宫女的腿!”   抱怨的神情显得十足女子恼羞成怒,一句话说完就引得几人好笑出声。   秦瀚点头,是在对自家大姐的遭遇感同身受,“外人对皇家的事情向来是喜欢夸大的,大姐这次属实冤枉得很。”   秦沅汐依旧是笑,“嗯,二弟说得对,是如此。”   “易爱惜羽毛,敢以钱财收买人心。”   宁王径自开口,清冷的眸光斜睨过来,“小丫头,你这有些预谋大事的嫌疑。”   预谋大事的嫌疑……   大事……   秦沅汐本来嫣然的笑意微微变了变,连带着看向自己祖母的神情也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想说话否定,却已然脑中空白。   忽而是元庆帝出面了,她在宁王肩头拍了拍,“小丫头真是只顾嘴上痛快,小孩子的事情硬是被你瞎戴高帽子,”   丫头一词自然是叫宁王,秦沅汐和一众弟妹只觉得有趣,忍不住掩嘴轻笑。   宁王本来严肃的神情似是在瞬间支零破碎,年过半百的人了,看着自家姐姐依旧是为妹妹般的羞恼。   嬉闹下,已是到了宫门,留下随行的丫鬟,几人相邀进门。   清宁宫的大殿内并不见有人在,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见一名陌生的男子从偏殿走过。   但见那男子随意的从里屋出来,只顾自己低头系着腰间的带子,所有人脸上都是骤然变色。   “你是何人,胆敢私闯皇宫?”   辅国公严厉的声音开口,所有人却是感觉的事态的隐隐不对劲来。   那男子闻声一个抬头,正好是见到自己面前一众衣着华丽的天家眷属。   本来的坦然消失,目光对上了中间一身黑色龙衮的天子,顿时脸色惊恐,转身就要朝窗户跑。   “来人,给朕抓住他!”   等元庆帝怒声叫人,那男子却是转头往回走去。   可偏殿回廊此时却是见一名美妇人走出来。   那妇人以手轻抚鬓间的发丝,轻纱遮体,一脸倦容,宛若初睡醒的仙子。   再见眼前突兀止步的男子,妇人身躯僵了僵,“你……你是何人?”   或许是慌乱逃跑的男子觉得无路可退,双腿一软就朝妇人跪了下去。   “卿云!救命!”   卿云,太子妃温氏的闺名。   乍一听如此亲密的称呼,连带着刚近殿的宫人侍卫都是齐齐阴沉下脸来。   这私闯后宫的男子是谁?竟是敢直呼太子妃的名?   “你…你是……”   温卿云哪里见过这景况,神情呆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   气氛一度冷凝,却是殿外又来了一名女子。   “这里怎么了?……祖母你……。”秦玲月望了望四周沉默的哥哥姐弟,一脸迷茫。   她又是朝里望去,惊讶出声,下意识便开口,“咦?怎么会有个男人在母妃寝宫?”   怎么会有个男人在母妃寝宫……   呆若木鸡的秦沅汐险些摔倒。   事至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母妃被人下了套了。   但是她这个该死的三妹,竟是这般引导别人思绪乱飞?   秦沅汐死死盯住了眼前的秦玲月,恨不得上前掐断她喉咙。   再看向父王和祖母,太子身上已是寒气凌人。   似乎行成看情况的默契,那男子却是再惶恐开口了,“卿云,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外边圣上来了,殿下也来了……”   说话时显然是惊慌的,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你放肆!”温卿云勃然大怒,双手指着地上的男子开始战栗,“你是谁,为何在本宫这里陷害本妃?”   恼怒慑人的寒芒从那双杏眼一射倾注,仿佛要击碎了周围细薄的窗纱。   “卿云你!”那男子错愕的抬起头来,宛若被彻底的寒浇筑了火热的心。   “好啊,真是如此绝情,本以为卿云你这些年和我外会是真倾心于我,没曾想到了危急关头却是只顾自己,我于韵当年真是瞎了狗眼要救你一命。”   众人还停留在男子惊人的话语中,温卿云此时却是突然一怔,细看了男子的样貌,拧眉凝思。   于韵?   怎么会,听着如此熟悉?   回忆起历来的往事,她是倏地惊讶出声,“你是于韵?”   名为于韵的男子嗤笑道,“没曾想你竟是愿意向众人提及我的名字。”   如此说来,两人确确实实认识是笃定的。   秦沅汐脸上阴沉得宛若千年沟壑,却是僵硬回头,自己父王和祖母也是齐齐脸色难看至极。   温卿云似是不曾注意其余人,陷入了那段陈年往事。   那是一段她曾经幻想过,却是已然消逝了的梦。   依稀是在十一岁的一年,懵懂孩童。她入了山,迷了路,被一个大上四岁的少年救起。   两人依靠两日,那是一段美丽的往事,离别却显得太过突然。   小小年纪,那时的她暗自是记住了少年,不为其他,只为一命之恩。   报恩之心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后来,那位殿下走进了她的视野,她恋上了他。   思绪蜿蜒,温卿云收回愁绪。   再看向地上拼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于韵,眼中逐渐狠毅。   “于韵你休得血口喷人,本宫自是感激你二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可这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借口!”   于韵只是茫然失措地摇晃着头颅,踉跄朝元庆帝这边直挺挺跪下。   “陛下,草民无罪。”   “草民自是贪生怕死之徒,从未生过玷染太妃的想法,可却自从太妃出嫁,温氏以权威胁草民要进宫,太妃与草民的几次苟合,都是被胁迫,草民恳请陛下给草民一个公道!”   胁迫?出嫁后?几次?   秦沅汐只觉脑中眩晕,隐隐的不安感挥之不去。   这脏水泼的显然不会如此皮毛,事情显然还未开始。   这人,究竟为谁?   …… 第26章 大郡主的真实性   “公道?”   “呵呵!”   元庆帝讥讽的笑了须臾,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在于韵身上。   她不屑的望着窗外,清冷的声音在殿中飘荡激昂经久不绝。   “你这种奸滑之辈,朕见得多了,诬陷太子妃暂且不谈,还妄想朕给你个公道?请问,这公道自在何处?”   “陛下!”于韵再大声直呼,“草民有证据证明草民被太妃胁迫,还请陛下要识人有名,给外人一个交代!”   宁帝是在笑,可那笑容却令人胆颤,“交代?朕不知是谁指使你来陷害太妃,可你既然要说,朕便让你说完,看看你所谓的证据能不能扳倒什么人?”   轻扬广袖,元庆帝便走到殿内首座,透露着威严的眸子朝地上的男子望去。   其余人也纷纷上前去,原处只留下一干等待命令的宫女将士。   秦沅汐有些担忧的站在祖母身后,纤柔的手指搭在那肩上的金龙之上,目光紧紧锁定母妃面容之上。   “望陛下所知,太妃胁迫草民已是从入宫册封之时便开始了,草民向来胆小,不敢冒犯天颜,可太子妃偏要携草民的儿子做要挟,草民有苦难说啊!”   也不等宁帝开口,于韵只顾坦白,说到自己的儿子,那面容更是凄苦难耐。   入宫册封?十四年前……   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子,众人只觉通篇假话,令人汗颜。   今太子殿下,堂堂一国储君,论样貌地位哪样不及地上这野男子?   太子妃又不傻,官家嫡女会瞧上这等货色,恐怕只是无稽之谈。   秦沅汐脸上已是不留情面的嗤笑,“你这奸贼真是信口雌黄,毫无逻辑,本郡主母妃虽非侯门将女,但也身份极尊,册封前便与父王心生爱慕。”   “父王何等英姿,国之储君,母妃又是尊太子妃之位,百年之后便是国母,何时会看上你这番模样自降身份?”   云熙郡主几言入人心,秦瀚颔首,随后也是出言附和,“这番胡诌之言,岂不是沐猴而冠,徒增笑柄?”   “草民也不知啊,可是草民后来也是问过太子妃,谁知太子妃她说…说……”   于韵半截话止在了嘴里,憎恶的目光望向了身侧的温卿云。   临死还故意调胃口,这让秦沅汐不喜,“母妃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莫不是还能是今太子不行?   “这太子妃,她说,她是为生父所逼,入宫前和殿下的感情不过是做给温布政使看的……可太子妃并无心入宫……”   温布政使,是温氏的父亲,如今早已是闲在家享福,如今温家尚有一个儿子为京官。   母妃为人和善,向来不是恋权的女子,不喜进宫说起来倒不无可能能。   只是秦沅汐她才不信,哪有两人十多年的感情虚假缥缈,能装得这么像?   望着殿内的男子,那稚嫩的瑞凤双眸漾出浅浅的几重阴鸷,似在盘算什么。   温卿云却是忍不住开口替自己分辨,“你分明胡说,本宫与殿下十五之六便是交好,陛下面前定下终生,何来无心入宫之谈?”   于韵冷冷哼出声来,“事关命运和清白,你这时候自然不会承认了。”   “陛下,太子妃当年被选为太妃之时心生不满,那时与草民说了这些话,草民一时间也是心疼,好言关切,一来二去也是关系走近。”   “后来太妃依旧是入了宫,如此,便更是不喜那宫闱的孤苦伶仃,新婚第二日便写信邀草民入宫寻欢,说是有意欺辱太子殿下,让殿下颜面扫地。”   “草民自然害怕,不敢相约,可太子妃就有了拿草民儿子要挟的事情,草民只好入宫,这一来二去,便……”   说到此处,分明是知道自己命不久,于韵也是惊恐万分,强忍着惧意抬起头。   “陛下,草民情非得已啊,草民与太妃也只是当年三月私情,后来的日子草民害怕,已是不敢频繁进宫了!只是每季被迫来上一次,求陛下饶草民一命!”   新婚第二日……   三月私情……   每四月来一次……   众人只听得太子妃入宫后有过几次私情,顿时思绪神游天外,也不知想到什么可怕的结果。   恍惚间都是注意到那男子脸上直流眼泪的模样。   眸光各种凌乱交错,也不过这么几舜功夫,顿时脸上都跟着精彩万分。   怎么…怎么这人有几分和……大郡主相似?   该不会这太子妃真的和那人有染,大郡主可是外人?   其实秦沅汐面相大多随了母亲,说起来和太子也并未有太多出入。   可这相比较起来,这男子竟是比太子殿下还要像几分。   事情并未下定论,眼瞧着陛下和太子都是怒气满面,心底即使有了异样的想法,谁也不敢提出这一层疑问。   秦沅汐自然聪慧过人,只听这人连番说到十三年前的事情,就是明白一切。   陡然已经是脸都气绿了,这人陷害她母妃怎么……怎么做的就跟真的一样?   连带着还是要将她拖下马!   这还不算,他竟是妖言惑众?还每季来一次?   当这偌大的皇宫的是于家菜园子?只管春来播种秋来收籽?   朱唇紧咬,那修长的指甲死死深入手心,引来钻心的痛处,似已是镶嵌在掌印纵横的皮肉里去。   顺着外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奇往自己身上打量的侍卫,秦沅汐气得回身发抖。   这才谨慎查看于韵的样貌,好打消什么疑虑。   可这一查看不打紧,吓得当即就脚下一软,   这……这!   元庆帝依旧盯住了眼前跪地磕头的于韵,身上的金龙慑人三尺,谁也不知陛下是否注意到什么出来。   围观这么多,一人一张嘴,谣言经不起外传,事情显然超乎预料之外。   事情太大,必须要调查清清白白,否则恐是天下耻笑。   思虑许久,元庆帝磨砂着手里一把雕刻精湛的玉匕首。   “你既然是说如此,那便让人查查皇宫进出记录,看看有什么可疑之人。”   秦祁川点头,小声朝身边的一个太监道,“李总管,你去跑一趟,每年都要,务必查清楚,”   “尊殿下口谕。”李总管躬身,匆匆领命而下。 第27章 情书   秦沅汐依旧伫立着,脑海中却是思绪嘈杂。   隐约一双宽厚的手掌附上了她搭在椅背的手指,秦沅汐立刻侧望下去。   是……祖母。   “汐儿不必担心,这人胡言乱语不足信,祖母会为卿云主持公道的。”   元庆帝稍往后侧头,抚摸着孙儿的手缓声安慰。   那辉入眼帘的该是如何温暖的眸光啊,让她禁不住是受气的眼眶在刹那间泛起晶莹的泪花。   秦沅汐连忙点头,“祖母,汐儿都知道的。”   元庆帝颔首,目光再朝眼前的男子望去。   “你既是说时而入宫,以信唤人,那今日可是按惯例得令入宫的?”   于韵摇头,似是想起什么难过,不由得苦笑,“陛下,草民今日并不想来,只是草民已患上绝症的消息被太子妃所知,太子妃心急,写信邀草民进宫赏花一叙旧情。说是期望见上最后一面,可不曾草民进了这清宁宫便……”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可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意味。   只是这绝症,谁也不清楚其中的真实。   若真是身患重病,此时又怎会将死求饶心切?   温卿云当即变了脸,“你这奸贼简直胡说,本妃宫自从从被你救上一命不曾与你有过任何来往,更别提写信邀你进宫这等龌龊之事。”   “陛下,草民所言并无任何虚假,还请陛下惩戒以正天威。草民命不久矣,请陛下饶草民那被挟持的儿子一命。”   元庆帝这次不再提问,只是沉吟不语,看向了太子妃,“卿云方才在寝宫做什么?”   温卿云面朝元庆帝屈身,柔声解释,“陛下刚来之时臣媳在寝宫歇息,不曾见过这奸人一眼,这人分明是刚从外面入室。”   “嗯,那便让宫女做个证,以消污名。”元庆帝随口道。   秦沅汐亦是探寻的目光在自己母妃身后的贴身宫女前徘徊,期待答复。   可没曾想温卿云却是猛地神色变作慌乱,咬着朱唇犹豫着朝身后的宫女望去,也不曾开口。   其中一个宫女眸子泛起忧虑须臾,才上前施礼。   “陛下,太子妃……傍晚之时心情不佳,独自在寝宫歇息,奴婢也是和彩怡去内务府采购布料去了……”   心情不佳……独自歇息……   若不是跟前有椅背,秦沅汐就险些摔倒。   她母妃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怎么就心情不佳?   太子显然也是被这宫女的回答惊到,皱着眉头隐隐有了斥责之意,“卿云,她说的可是真话?”   可否真话?看温卿云脸色的慌乱,都是清明这个话估计也假不了了。   “陛下!”温卿云确确实实也是慌了,连忙解释,“臣媳下午也只是因为玲月生母的事情有些担忧,又是困意起来所以就支开侍女独自清净,不曾有过其他意思啊!”   纵使宁帝性子再怎么平和,值此情况也是没来由一阵烦躁火起。   锐利的目光在周围议论纷纷的看客脸上一扫而光,顿时闻者俱止。   元庆帝凝思片刻,“叫几个懂事的宫女,……知妍吧,你去太子妃寝宫查查,看看有没有男子活动的迹象。”   知妍是元庆帝贴身的心腹宫女,见识学识惊人,自然无人反对。   只听知妍略躬身,“奴婢遵旨!”   待人进去,殿内气氛又是冷了许久。   只是元庆帝又是想起什么,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执拗,“你这人说是书信相邀,不妨把信拿出来看看?”   秦沅汐面色僵硬。   还拿证据?   她已是觉得这套下得跟真的一样,怕不是这信真是母妃的字迹……   事情几乎没任何预料之外,于韵频频点头,从衣襟中拿出一纸书信,上面画着杜鹃。   倒是准本十足的。   这杜鹃,太子妃最喜爱的花卉。   秦祁川阴沉着脸上前接过,递给皇帝。   元庆帝摊开纸仔细查看,秦沅汐心中不安,却依旧带着一丝念想俯身下去。   果真……是,是她母妃的字。   其中语意明显,便是些夫妻间的情话,以及邀约的事情。   那感情的抒发,竟让秦沅汐一个啥也不懂的都是脸红。   事实直指温卿云,元庆帝已然没了先前的平静,只是相处日久,她却依旧愿意留下对太子妃的信任。   毕竟这些临摹不无可能,只是太子妃的字帖该是在清宁宫或者东宫,幕后之人,显然有些能耐。   可到了如今,是众矢之的不可不考虑。   元庆帝压抑住心里的火,面色不变,望着努力保持尊容的温卿云。   “这书信,字迹确实是太子妃的,但也是存在作假临摹的可能。”   这话出口,温卿云终于是忍不住,也不管什么位尊与卑,上前就要亲自查看。   可这一看连她自自己都怔住了,这……竟真是她的字迹?   她何时写过这些恶心的东西?要写也是给殿下啊!   她心里何等委屈!   温卿云开口又要替自己辩解,“陛下,陛下要给臣媳做主,臣媳不曾写过这些!”   “朕知道。”元庆帝摆手示意她退开,“事关太子,朕自然会查清楚真相的。”   随后宁帝目光朝门口张望,“舒玉来了没有?”   按理说如今清宁宫是正直事大,作为天子心腹,又是执掌天卫,浦舒玉如今是会等候的。   话音才落,秦祁川身后一抹黑色的丽影闪身入内。   “陛下,属下在!”   来者,正是今天卫指挥使。   “舒玉,朕命你彻查此事,查出幕后主使!”   “属下遵旨!”   浦舒玉亦不曾有多余的言语,站直身子的同时,冷眼扫了正中的于韵一眼。   那凄厉酷寒的眼神仿佛阎罗降临,令于韵浑身止不住的颤意,似全身血液在霎时凝固。   浦舒玉疾步而出。   外头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是李总管同几个小太监到了。   李总管只身来到殿中,朝元庆帝外腰,压制住自己尖锐的嗓音,“陛下。”   事情进展太过糟糕,元庆帝心底也是对守卫没了底,只是人都来了,依旧愿意尝试一次。   看着李总管,她开口道,“宫门守卫可曾查到关于可疑人进出的踪迹?” 第28章 床上找证据   进屋便是瞧见屋里人脸色差了许多,李总管哪里不明白事情严重。   他面色显得忧虑,依旧是开口说明了情况,“陛下,宫门禁卫那里并无以往的任何可疑人员出入记录。”   没有以往的记录?这话一明,宁帝心底稍缓。   毕竟根本就没有人员出入,任你再怎么说由来已久,已是完全否定于韵以前进宫的说辞。   虽说今日进来,但这也是今日的事情。   还没等人思考,李总管又才解释,“陛下,守卫那里也并无今日可疑人员出入的记录!”   竟是并无今日记录?   闻者不由得是面面相觑,那他们这见到的是鬼不成?   元庆帝本来松下的心再次紧绷,脸上掩了一层阴霾,挥挥手让李总管推开。   秦沅汐双拳已是捏死,憎恶的目光在四周来回移动。   完全不曾有记录,如此一来,肯定是被人有意掩饰了。   今日有记录可反驳以往,可两次都是没有记录,但人却是进来了,试问谁会断定以前真没有进宫?   殿堂正中,目的得到满足的于韵却是趁人不注意,嘴角微弯了弯。   他再俯身,“陛下,证据十足,草民所言确实不虚,求陛下给草民做主。”   元庆帝显然是不会答他话的,将目光往外探去,“只留下两个侍卫,其余闲杂人等,退下!”   凛锐的诏令让人不敢再迟疑,即使再好奇,也是瞬间零散退下了半殿人。   直至最后,门口只有各宫主子驻足。   侧门又见知妍疾步走近,躬下身子,目光在温卿云和元庆帝两人间,很明显带着犹豫。   宁帝已经不指望有什么好听的了,只是该了解的,必须弄明白。   “知妍,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陛下,奴婢……”定格在温卿云身上的目光许久,知妍依旧是显得难以启齿。   似是坚定了决心,她终于是低下头,“…奴婢并未在太子妃寝宫发现什么异常,凤榻也是整齐,可……可是奴婢发现了一些女子的……体液……”   直至最后,一句话已是声音极低,细若蚊吟。   这次换做谁都不能维持对温卿云的信任了,元庆帝当即就从椅上惊起,目光盯着温卿云,尽是怒火。   可秦沅汐不知道,只是觉得周围的长辈都神情不明,十分奇怪。   她下意识便疑惑出声,“是……什么体液?”   无人答她话,秦瀚面色尴尬,伸手拉了大姐一把。   温卿云再如何站得住,此时已是被惊得六神无主。   脚下轻微一颤,这时候连其她礼仪都不顾了,转身便回头进了寝宫。   殿内冷凝的沉默。   这个证据显然是不及先前了,纵使以往太子妃风评再好,已是有人对今日之事半信半疑,对温氏暗藏起来失望。   知妍话中所言,做不得假的。   可这体液何来?   要知道太子前些日大多在侧妃寝宫,若非清宁宫有行那苟且之事,只能是有人自…氵卖……   可外人谁敢去今太子妃凤榻?   栽赃嫁祸与温氏本人,人人往往会选择后者。   再出来时,温卿云已然惊惶,跌撞朝着元庆帝身前走近,直挺挺便跪了下去。   “陛下!”   谁也分不清这是失了神还是真被吓着了,只听得温卿云声音已是哽咽,玉洁的脸上煞白。   “求陛下做主,臣媳对太子殿下是一向忠心,从未有过出格之事,这些全是他人陷害,他们这是要让天家失颜,要臣媳死啊!”   “朕知道,朕会查明,”元庆帝伫立许久,并未上前有过搀扶。   “祁川,这是你的家事,疑点重重,朕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如今,条条证据指向太子妃,即使真假难辨,若是不做出限制恐难以安宫闱。   秦祁川自然是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看着身边两个嫡子,眸子闪烁着阵阵忧心。   “太子妃疑私会外男,从今日起,便禁足在清宁宫,事情未决之前,不许任何人探望。”   “于韵,疑似构陷太妃,移交天卫审理。”   于韵显然清楚自己的下场,但亲耳听闻交由天卫,还是忍不住身躯发抖。   “…殿下饶命!草民无罪,草民……,殿下!”   留下的将士很快将于韵堵住嘴,不留情面的拖出殿外。   秦沅汐望着地上失了神的母妃,却是脑中混乱,思绪发懵。   她母妃入宫十载,何时有过惩罚?竟是今日被人陷害到禁足?   被禁足意味着不能接触别人,那显然自己在事情调查清楚前是不能和母妃见面了。   “祖母……”秦沅汐拉扯着元庆帝的手腕,抬头试图替自己母妃求个情。   宁帝弯下腰,见孙女这般害怕,脸色略缓和了不少。   她拍着秦沅汐的肩膀,轻声劝慰,“汐儿听话,祖母让你和你娘谈谈,再往后暂时就不要来清宁宫了。”   秦沅汐自然不愿意,谁知道这案子何时到头。   抿着嘴试图再开口的她,却是瞧见眼前母妃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担忧起来。   最终,秦沅汐极不情愿的松开手。   周围人安慰了一阵,皆是很快散去,直至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沅汐才单独返回。   看着母妃此时失魂般的样子,她心中五味杂陈,是连其余查找幕后凶手的心思都消褪殆尽。   温卿云却是以为自己的刚才女儿吓坏了,只好强行正了正神,轻轻将她揽在身前。   摸着女儿柔顺的鬓发,温卿云缓声道,“汐儿,你千万不要怕,母妃不曾做过任何事,陛下和太子会查明真相的。”   秦沅汐连忙不迭点头,“母妃,汐儿相信您的,那些都是别人陷害。”   “祖母父王都会找到真相,……汐儿也要找。”   像是在耍性子发脾气,又是万般笃定。   ……   往常清宁宫的热闹不在,此刻的大殿,唯有一堆母女依旧。   习习晚风吹进门户打开的殿堂,卷起来两人浅散的云鬓。   不知不觉,外面再度下起来小雨,蒙蒙纷纷,阵阵清凉却穿不透那微薄的窗纱。   秦沅汐本指望留在宫里久些,可也不过逗留两刻钟,便被自己母妃劝回。   出门,她在宫门外的树下找到了自己宫里的两个宫女。 第29章 噩梦   梓芸和紫茵是清楚清宁宫的事情的,一直是心中忧虑。   待见到自家主子一脸坦然走近,不由得相顾茫然,又是惊疑阵阵。   秦沅汐并未在意两个侍女,只是望着远处赤红的宫墙,若有所思。   许久,她启唇微喃,“回宫!”   主子先行,梓芸两人小心漫步跟在身后。   还不等走上几步,却是又见秦沅汐驻足不前,清冷凌厉的目光锁定在烟雨笼罩的太液池水。   池水宁静,散落几处荷叶莲藕,   池中深处,一座长亭孤寂。   细雨浸染秀发,秦沅汐依旧不前。   “好。”   轻悠悠的一个字从她嘴中忽吐而出,听者不觉明历。   “果真是好!”秦沅汐冷声自言语,“本郡主三妹生母的事情还未结束,这就有人算计上我头上了,连带着算计我皇孙的身世。”   “待我查明真像,定将如此胆大包天之辈后悔一生!”   当着夜色下清冷的池苑,秦沅汐像是在发誓,随后继续前行。   两名侍女战战克克,跟上前已是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   ……   事情结束了这般久,秦沅汐还是平静了些的。毕竟她对母妃和天卫的手段都是有足够的自信。   只是她依旧困惑,这幕后之人会是何人?   宁宫毕竟是从建国便安宁的,若是后宫之争,何必此时?   秦沅汐衣衫半褪,美目盼兮,只顾坐在床沿撑着下颔凝思。   思索着,脑海中浮现秦玲月娇纵无礼的身影。   她目光不由得看向候立在前的梓芸,“梓芸,你说说,会不会是三郡主?”   梓芸此刻十分想否定,她想说两位侧妃的嫌疑比谁都大,可也只能想想了。   到底两位侧妃亦是温婉贤淑之主,向来风评颇佳,若是开口,自己肯定落下挑拨离间的罪状。   可对于太子妃之祸,毕竟也是她们得利较多,谁也不能保证人面兽心。   梓芸沉吟道,“主子,三郡主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不具城府,奴婢觉得不会有这么大的手段。”   “是啊,她太笨了,”秦沅汐随后附声,眸子里是满是嫌弃。   想不清思绪,她干脆是脚离地,改为躺在了床榻之上。   躯体侧卧,盯着面前的梓芸,目光不明。   梓芸实在是被看的面色尴尬,只好上前装作要替主子盖好被子。   任她细心照顾,秦沅汐面不改色,见那手将近,突然是一把抓住了梓芸的手,吓得梓芸一个激灵。   抬头望去,只见主子神情变得奇怪无比。   “当皇孙好啊,梓芸你看,什么时候都有人照顾,本郡主可不想沦为奴仆。”   话音刚落,梓芸那个胆颤啊,连忙宽慰,“主子您可不能说瞎话,冤枉太子妃的歹人很快就会落网的……”   秦沅汐这才松开手里那冰凉的柔夷,侧躺在床,“早些休息,明日还是有训练。”   梓芸忙点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   入夜,雨声潺潺。   安静许久的云夕宫忽而传起一声女子惊惶的惊呼,惊醒了在外房睡梦中的梓芸。   连衣衫都没来得及穿完全,梓芸匆忙提着灯笼转过屏风,恰巧是在郡主闺床上见到浑身颤惧的郡主本人。   此刻秦沅汐身子紧缩在床头,抓住被子一角嘴中呢喃不清,似依旧沉睡。   见并无异常,梓芸心下稍松,已是明白该是郡主做了什么噩梦,连忙快步走到榻边。   “放肆!”   一声凌厉的呵斥声起,让正欲凑近的梓芸一惊,急忙止步。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不准如此对待本郡主!”   “我要见祖母,本郡主的母妃是被陷害的,你们大胆!”   “不,我就是祖母的嫡孙,不是……”   秦沅汐显然是在不停的说着梦话,也不知正在梦中经历如何可怕的场景。   梓芸见主子作着噩梦已是身躯颤栗,也不在犹豫,探下身小心将郡主扶起。   “主子,主子,醒醒!”   梓芸搀着秦沅汐的胳膊,轻轻摇晃,“主子别怕,太子妃还好好的,是梦…”   或许是敏锐的外感,秦沅汐迷糊抬起头,正好对上梓芸柔和的眸子。   她披着一头散乱的秀发,娇俏的脸颊已是不见一丝血色,伴随着屋外霖霖雨声,就宛若夜下凄厉的女鬼。   秦沅汐依旧双手死死拽住了身下的被絮,低垂脑袋直摆,似要摇去脑海中经历过的阴影。   见郡主还未从梦中彻底苏醒,呼吸显得不畅,梓芸赶紧伸手拍打着试图替主子顺上气。   如此几次,秦沅汐终于是清醒,抬头望着金色的床纱呆滞须臾。   再转头,已是看清了梓芸匆急的脸色。   她惊喜之余又是带着试探,双臂紧紧揽住了身前的胳膊,“梓芸?”   “嗯,”梓芸连忙点头,替郡主整理了凌乱的里衣,“奴婢在呢,主子您是做噩梦了。”   “唔,是做噩梦了。”秦沅汐点头,想起刚才梦中所见,依旧是心中一阵悸动。   短暂平复心境,一低头,她方才注意到了自己抱着的手臂以及梓芸伸在了身前的手掌。   似想起什么事情,秦沅汐顿时脸色一变,赶紧丢在一边。   此时她连带着声音都不满起来,“你这死婢子,闲着没事手往哪放?”   梓芸自然委屈,在昏暗中努起嘴小声辩解着,“是主子方才呼吸不畅,奴婢才……”   秦沅汐瞪目,“呼吸不畅?梓芸,我还没死。”   梓芸哑口,看着主子愠怒的脸色,半晌才小心哦了一声。   沉默须臾,秦沅汐摸了摸背后的汗,便叫梓芸拿过手巾,自己将后背擦了一遍。   梓芸想要帮忙,被冷声制止。   秦沅汐再将丝巾递过,平淡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梓芸担忧地望着主子,突然是小声建议,“现在才寅时不到,主子睡前想些顺心的事情,可不要再做噩梦了。”   “我知道。”   梓芸轻脚出了屏障。   ……   皇宫的事情向来散得极快,虽明是太子妃疑似私会外男被禁足,可传到了宫外,却是变了味道,情况也是危险许多。   翌日,外人谈及,只感觉温家女儿的太子妃之位怕是难保。 第30章 温家   清晨,骤雨初歇。   温家老爷温海昨晚上便得知宫里的大事,情急下就要连夜入宫,只是被老夫人拦下。   这日早,风声渐起,两老自然没有心情再等待,温海天亮就入了宫求见元庆帝。   可元庆帝最终还是未能给他好的答案,温海心底着急被陷害的女儿,听闻证据十足,怕她真的有什么事。   想了想,他将目光放在了他的外孙女,元庆帝疼爱的长孙女身上。   秦沅汐晚上被噩梦吓醒,好不容易再睡着,此时还在酣眠,却是不知外祖父已是到了云夕宫外。   紫茵见温布政使心中着急,又才进屋叫醒了云熙郡主。   对于外祖父,她是不得不见,只得快速穿衣梳洗。   等赶去大殿,一身官袍的温海此时正在饮茶,见到秦沅汐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躬身,“老臣见过云熙郡主。”   秦沅汐一惊,连忙走近将他扶起,“外祖父这是干什么,祖孙见面哪有长辈行礼的。”   “此言差矣,郡主毕竟是皇孙,身份尊崇。”   温海正言,随着她的搀扶再回到座位。   秦沅汐又才亲自替温海斟上一杯茶水,候立在前,“外祖父这么急入宫,可是因为母妃的事情?”   “正是。”温海此时目光已是起了颓然之色。   “郡主,太子妃是决然不会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老臣也从未有过逼迫,这些都是外人眼红加害,你要明白的。”   秦沅汐赶紧应声,乖巧道,“汐儿自然明白的,外祖父您放心,祖母和父王是向着母妃的,”   温海听这话却不言语,只是愣愣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   “外人以为我们温家风光无限,可这其中的难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老臣三个儿子,也就是你的舅舅,除了大的还有个京官在身,你的两个小舅却是没有什么能力的。”   “老臣就你母妃一个女儿,整个心都在她身上,不求飞黄腾达,只指望卿云以后为国母仰仗温家一二。可如今你母妃遭人陷害,若是调查不能洗脱嫌疑,整个温府恐怕都要毁掉……”   或许真是被温卿云的事情忧心到,说到最后温海已是老泪纵横,只得掩着官袍袖子。   秦沅汐站在一旁,自然也是感同深受。   她哪里会不清楚外祖父一家的情况,除了大舅自给自足,其余两个哪有什么能力,一个官职不曾有,只能充当拖油皮。   这也是好在她母妃温府所出,时常帮救一二。   主要还是秦沅汐祖母为帝比较重视皇亲国戚的问题,取士向来看成绩。   就连自己的亲女儿,秦沅汐唯一的亲姑姑,最后也是避开世家下嫁给一个普通侍郎,不曾和任何国公侯府染上关系。   说起来也是世家门阀不再,天子也无需太过靠婚嫁仰仗国戚。若是豪门盛行,如今秦家靠几个开国大将的手段和帝王君威,哪里能坐稳江山。   换做前朝当政,恐怕如今的温府早就横行京城无人能及了。   安安分分,也不知这是温府的不幸,还是温府的大幸。   想了这些,秦沅汐尽量的维持着脸上坦然无虑的笑容,“外祖父只管放心,汐儿会去和祖母争取案子的力度的,母妃也断然不会有事。”   “这就好,这就好。”   温海明白母女两的感情,只不过想着提醒,得到保证,心底宽慰许多。   “卿云无过失,是万万不能有事的,老臣就怕那背后的歹人有什么其他手段。”   望着秦沅汐,温海又是面色变得郑重,“唉,也不知那人目的是针对太子妃的位置,还是整个温家……”   秦沅汐见外祖父如此,心底变换一阵,试探道,“外祖父,可是温家以往有什么仇人,或者有人眼红温家的表面风光?”   温海不禁垂目沉思,似欲言又止,终还是漠然摇头。   “老臣以前做官虽不贪不势利,秉公做事,却也不是太得罪人的,温家应不会有什么仇家。”   得不到什么线索,秦沅汐有些失望,只得悻悻点头。   温海也不曾在云夕宫逗留很长,很快离开。   用完膳,秦沅汐在袁杉的严格要求下,自知即使去天卫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只好老实继续训练基本功。   梓芸因为是宫女要伺候主子,倒也不曾要求她太多,只是一个时辰便离开。   秦沅汐练功是不喜外人打搅的,除了梓芸紫茵和袁杉本人,甚至其她宫女宦官也不行。   闲来无事,梓芸只得才在后院充当门卫,看着自家郡主在院子苦中作乐。   也不知过了多久,梓芸正要回到大殿,却是见一黑色蟒袍的少年急匆匆走近。   定眼一瞧,正是五郡王秦穰,是来后院找大姐的。   想起主子的话,梓芸顿时面色一绷,插着腰就堵在了门口。   秦穰此时是虎头虎脑,双目乱飘不知看甚,一下子就撞到一具如泥强的躯干上,疼得他直捂鼻梁。   “哪个死太监敢撞本王爷?”秦穰捂着鼻子抬头,却正好对上的梓芸冷漠的脸色。   秦穰忙话锋一转,嬉笑着就乖巧喊到,“……原来是…梓芸姐姐,”   梓芸由上而下盯着他,只是象征性将手叠于腹间,也不曾屈身,“奴婢见过郡王爷。”   “嗯,”秦穰点头。   抬脚又要迈过门口,却是被梓芸双臂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进。   三番五次被一个奴婢挡住去路,秦穰眉头一挑,“梓芸姐姐这是为何?本王要进去找我大姐。”   梓芸面不动容,“小郡王,主子正在后院,吩咐过不经允许不能让人进去。”   不经允许不能进?   竟是如此隐蔽?秦穰不由得心生起好奇,探头瞟了一阵。   几次依旧被梓芸挡住视野,终于是收回目光,“我说梓芸姐姐,我和大姐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做这些生分的事?”   “不行,”梓芸眉目一瞪,“小郡王想进,去必须主子同意。”   这次秦穰不耐烦了,往后退上一步抱紧双拳怒目。   “你这奴婢怕是被我姐惯坏了,竟是如此无礼,本王等会定要告上一状!”   梓芸却是嘴角带了似嘲笑,屈身让出路来,“奴婢并无过错,小郡王尽管去告,就怕到时候郡王要先被打手板。”   “……”   秦穰脸上青了好一阵,想进门去,又怕真被责怪,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娇气十足。   干脆是一把拉过梓芸的手讨好,“好姐姐,说了真么多,你去给我姐通个信好了,”   梓芸被他一碰,迅速缩回来手,看了身前表情可怜巴巴的五主子,轻哼一声,大步踏进院子。 第31章 来客   此时的秦沅汐,习武完正在凉亭歇息。   梓芸快步上前,施礼道,“主子,五郡王在院门外了。”   “哦?那你让直接进来吧。”   秦沅汐也猜测到事情了,虽说此时是不便接客,可对这个弟弟倒也没什么生分。   梓芸退下,很快秦穰就跟着走到亭子。   等坐下,见着大姐一身短褐,两鬓透着汗渍,不禁眸色有些奇怪。   “大姐你在院子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怎么这副样子?”   秦沅汐练武的事情才刚开始,并未太多表露,秦穰昨天到的晚,自然也不曾了解几人的对话的谈论。   “我没事,跟着练习一些武艺罢了,指不定以后能有用到的地方。”秦沅汐没有掩饰,坦然笑着,用干净的丝巾擦了擦脸。   秦穰似懂非懂点头,“是嘛,那岂不是大姐以后是文武双全了,”   目光四处打探去,恰好是对视上袁杉一身黑色衣袍,负手伫立。   这可让秦穰眼睛一亮,“大姐,可是天卫的人教你武艺?”   “是啊。”似是听出话中的惊讶,秦沅汐满脸自豪,   又才看着秦穰神情激动,她温柔笑道,“五弟可是要学些?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见袁杉只是普通站立就让人望而却步,秦穰心生起仰慕,本来是心中跃跃欲试。   可转头瞧长姐一身汗,登时又怕起苦来。   “不,这不用,还是大姐费心,我没那么多时间。”秦穰客气推诿。   秦沅汐自认为对弟弟了解甚多,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哪能不明白。   却依旧保持微笑,也不强逼。   看着大姐脸上开心的笑意,本来搭上话的秦穰想起来事,不由得一怔。   “大姐,我看你你怎么不像担心母妃的样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母妃被冤枉,就迟早会洗清嫌疑。”秦沅汐坦然。   或许是早上习武扫清的烦闷,她并未因此散了兴致。   秦穰却依旧半信半疑,不由得凑近了些,“姐,我可听说你昨晚回来心情不好,还做噩梦了,”   “是嘛?你听谁说的?”秦沅汐面容猛地一肃,可目光却是朝前侧的梓芸看去。   “梓芸,你是越发大胆,什么事情都跟人往外说。”   梓芸连忙低头,“主子,奴婢也是关心你,何况五郡王又不是外人。”   “大姐。”秦沅汐还要呵斥,被秦穰拉过衣衫,   仿佛心中担心什么,他低声开口,“我听说那于韵是真的得了病,估计就是这几天。”   “就这几天?”   秦沅汐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那人…竟真是命不久了?做戏这般认真?   秦穰依旧是点头,“是啊,而且御医检查是久病了,那奸贼临死都要咬定母妃,看来在那里是查不出什么了。”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秦沅汐脸上终于是起了忧色,托着下颔凝思。   这个案子可以依托的嫌疑人非常之少,自始至终统共不过一人。   而这一个,一个把戏演得和真的一样,偏偏还真是个快死了的,如此只要他能扛过一两日刑罚,迟早是个爽快死。   天卫的酷刑是名震天下的,可必死的邢犯或许真不怕了。   酷刑不成,只能靠其他能够威胁的。   秦沅汐立刻想起了于韵口中的那孩子,身为人父,该是担心后辈的。   “他不是有孩子,我们可以找到威胁一下。”秦沅汐朝秦穰提议。   “祖母已经派人调查了,估计是被藏起来的,一时间很难找到。”秦穰败兴摇头。   仔细打量着自家大姐习武之后粉嫩脸颊未褪去的红晕,他心中好不赞叹,只觉自家大姐美貌引人。   还不等秦沅汐再想,此时袁杉终于是上前拱手,“到了时辰,还请郡主继续训练。”   得到命令,秦沅汐倏地站起身,再看像秦穰。   “五弟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姐姐这会可要训练了。”   秦穰并不想就此离开,咧嘴恳求,“这多不好,我也无事,倒不如看看大姐训练的样子。”   似是想起早上那些无趣的身体训练对十分不友好,秦沅汐面色一红。   见五弟并无去意,她上前就拉起秦穰的手臂板着脸训斥,“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姐姐我学得还早,以后有机会挥刀舞剑或者格斗给你开开眼。”   秦穰还试图反抗,却是秦沅汐冷着脸朝梓芸道,“梓芸,赶紧送我弟弟回去。”   “是!”梓芸连忙上前,平手请客,“奴婢送郡王爷出宫。”   事情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亲姐赶着走,秦穰自然不愿意。   可他也怕被到时候责罚,只得是抱怨一句沿着青石院径走回。   见人走出去了,秦沅汐才无比郁闷的搬起一个铁块。   ……   太子妃的事情自发生起,京城里议论了好几天,   秦沅汐本是指望帮着能有什么忙的,可后来发觉案子由天卫接手自己完全没有可以帮扶的地方。   无奈之下,她又才安排好几个宫里的丫头去外边打探关于温府的情况。   于韵在天卫牢狱住了三天,也不曾问出个什么,最后疾发身亡。   而于韵的孩子,也自始至终不曾找到,事情似乎陷入僵局。   只是这日,秦沅汐了解到禁卫军各皇宫城门的百户被自己祖母治了罪。   顺藤摸瓜,连带着揪出来几个收了大量钱财而放闲杂人进宫的禁卫将士。   这日晌午,秦沅汐是听闻了紫茵带来消息,案子的关键嫌犯已经被天卫抓住,元庆帝通知各宫到宁圣宫大殿现场审案。   待秦沅汐焦急赶到现场,只见殿堂该到的都是到齐,却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要审的贼子。   好奇往里走,她赫然发现母妃也在一旁,亦是一脸迷茫不知实情。   秦沅汐脸上一喜,快步走上前一把扑进温卿云身前,“母妃,汐儿好想你。”   “母妃也想你……”温卿云温柔的摸着女儿的秀发,   片刻又才将她推开,好笑道,“好了汐儿,现在场合还是站好,以免让人笑话,”   “祖母,不是说找到正主了,为何不见有人的?”   秦沅汐依旧挽着母妃的胳膊,有些疑惑都朝身旁的元庆帝开口。   元庆帝面容并无忧虑,嘴角的笑容有些神秘。   她目光看着殿外,轻声道,“不急,再等等。” 第32章 幕后之人   殿内时间是过了许久。   忽地窗外传来一声厉喝,引来一阵慌乱,眼看着就是两名天卫带着一个宫女装扮模样的人进来。   细看之下,秦沅汐才看清那丫鬟是自己母妃边的一个贴身侍女清兰。   清兰是太子妃入宫之后来的,到如今已是六年有余,说起来资历颇深,倒也不失那份心腹之侍。   秦沅汐心中起疑,不由得转头朝母妃看去,见她面色亦是惊讶。   再朝祖母望去,那面容却是坦然自若,隐隐表现出运筹帷幄来。   想来清兰这种宫女该是中间执行者,幕后主使还需深挖。   秦沅汐并不意外抓到一个宫女,毕竟那些事情若是没有个心腹宫女来找些东西也难。   转眼神色惶恐的清兰已是被压倒在地。   其中一名天卫寒声道,“陛下,正是这名唤清兰的宫女在外偷听,面色焦急,想来该是她陷害太子妃没错。”   堂而皇之被压在大庭广众下,清兰自然是惊慌无措的,跪在地上就膝盖一软俯身在地。   “陛下…陛下明查,奴婢不曾陷害太子妃,奴婢在外边……只是好奇。”   听闻畏畏缩缩的求饶,此刻温卿云方才收回在眼前清兰身上惊愕的目光。   看着身边的元庆帝,又是看着眼前的侍女,一时间也不知该信她六年战战兢兢还是天子的雷霆手段。   “你的事情,天卫已是调查清楚了,”元庆帝眼中淡漠,威严凛然天成。   清兰被这威严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依旧是抿着嘴唇直叩首。   她声音隐约已是带有一丝哽咽,“奴…婢没有,奴婢对太子妃是忠心耿耿……”   太子目光幽幽,似在叹息,并未否认清兰的话,“你是衷心不错。”   这话怎么都似开脱,还不等清兰喜急谢恩,太子秦祁川冷哼一声,“可你确实有为之,这已经是天卫调查明白的。”   “陷害之事有些事情没有致信不能完成,方才放出抓拿贼子归案的消息,整个清宁宫最手忙脚乱掩饰一切的就是你,宁圣宫外不见一人,唯独刚才你附在窗台偷听,你这是明摆的嫌疑。”   清兰城府实属不深,这几句话出口,整个人都是害怕的发颤。   只是她依旧在摆头,“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关心太子妃,还请殿下明查……”   “清兰,”此时换做元庆帝开口,“你有个弟弟,五月前失踪。”   语速轻而缓慢,却是给了清兰重重一击,她猛地抬起头,竟是连什么也不顾了。   老实说,她虽是城府心机不深,却是一个做事细心的主,不曾在清宁宫留下任何线索。   好在天卫人手多,一个个排查,正巧暗中排查到这么一个消息。   消息可靠,也很普通,却是足够锁定清兰了。   秦沅汐才不会管什么其他,只觉自己插上嘴,当即声音冷下,“竟是真是你,没曾想你这般人面兽心,连跟了六年的母妃都陷害。”   清兰闲来没有逼迫,自然不会发疯陷害太子妃的,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被人胁迫。   而至亲,这是最大的把柄。   元庆帝将发脾气的秦沅汐揽在身前,轻抿了一口茶水。   “清兰,你弟弟已经是被救回来了,只是……缺了右手……”   声音平淡,却是让清兰面色大喜,随即是掩面悲戚出声。   “陛下,奴…奴婢,奴婢是家人被胁迫,奴婢起先不肯,可是那人将奴婢亲弟弟的手掌砍下……”清兰低声啜泣着。   或许是心中自责,谈及自己做的错事也不强行掩饰。   元庆帝心中满意,继而道,“于韵之前可真进过清宁宫?”   清兰弱弱否认,“没有,那贼子只是前日进过,”   “这倒是没问题,经调查,宫门一直也不曾放过外人进来。”秦祁川沉吟。   “幕后主使是谁?”元庆帝疑问,挥了挥手。   那黑色袖间的盘龙挥舞,张牙似扑,惹得清兰浑身又是发抖的低下头。   见她这般,秦祁川不禁有些怜惜,“你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或许可以从轻处理。”   “奴婢不知道,奴婢一直只见过那人一次,只知道是一个男子,奴婢起先不敢陷害太子妃的,可是奴婢弟弟在他们手上,也不敢报官……”清兰抽泣着解释,目光转而看着太子妃,似是在祈求。   闻此,众人皆是失望,大多却也并未指望她一个宫女有什么太多的解释。   “奴婢只是偷偷临摹了些太子妃的字画提供出去,掐准了时臣,然后选定了那日晚上。”   清兰颤身将事情交代完。那惨白神情透露出决绝,“陛下,奴婢深知罪孽深重,还请陛下放过奴婢家人。”   构陷皇亲,虽然并未有过什么不好的局面,可到底损害皇家尊严,是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清兰本就不指望事情能够瞒去,可她为了自己弟弟,脑中纠结过无数次,最终也是只得逆天而行。   正待要发令,元庆帝想到什么,“那日床头污秽可是你的手笔?”   清兰哪里不明白污秽是何物,想起那日,只觉心中屈辱到极致。   事到如今她也不敢掩饰,俯下身承认,“…是……是那贼子的要求……,他逼迫,奴婢……”   众人也不曾见过床榻如何,只是一个个神情尴尬看着宁帝,不知问这何意。   甚至是温卿云见宁帝这般云淡风轻,脸颊也是难以维持的一阵微红。   唯有秦沅汐神情发怔。   污秽?   何物?   “好,”元庆帝终于是起身,“事情既然纯属诬陷,那朕便将结果公布,卿云也便解除禁足。”   “不过那幕后究竟是皇宫之人,还是温府敌对,朕都要查个彻底。”   清兰跪在地上,绝望之情溢于言表,只顾自己伤心,静静等待自己的处决。   “清兰诬陷太子妃,罪大恶极,本是死罪,但想想,朕依旧于心不忍,毕竟清兰是清宁宫的,太子妃也该掌管后宫,便交由太子妃处置好了。”   元庆帝吩咐玩,随后脚步急急出了大殿,不知是揪心对清兰这个悲戚宫女的处置,还是有政事要商。   事情解决显得轻松,大多皇孙和两位侧妃恭贺温卿云几句便离开。   最后,温卿云有些失望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   “清兰……” 第33章 吾妻之美我者   “……娘娘,”听着熟悉的声音,清兰终于是抬起头。   试图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深知罪孽之恶,甚至连叫一句主子都难以启齿。   那泪眼婆娑的双目早已哭红,可这也确实是她自作。   秦沅汐看在眼里,挽着自己母妃臂膀毫不留情的冷嗤一声。   既然是奴仆,再有难,可以寻求帮助,也不该对主子心存歹心的。   获罪,便要有罚。   清兰嘶哑着恭敬磕了头,微弱的声音从喉咙漫出,“奴婢死罪,构陷太子妃,如今只求一死。”   “你……”温卿云叹息半晌,终还是有些挫败的无力。   毕竟是跟了六年的侍女,再怎么和外人构陷,也是被逼。温卿云对自己的心思,十分不忍做出太决然的惩罚。   许久,她是无力地摆首,“……你出宫吧,以后都不要再进这皇宫。”   出宫,而不是杖毙。   秦沅汐愕然抬起头,见自己母妃这般笃定的处决,再看眼前迷茫的清兰,顿时起了不满。   她焦急反对道,“母妃,你怎么这样?你留着她活着,到时候她再被威胁,肯定还会构陷您……”   “汐儿不必多言,母妃心底清楚。”温卿云并未在意秦沅汐心底的想法。   一个小宫女,既然已经有了构陷当朝太子妃的案底,逐出宫去肯定也会被人嫌弃,这惩罚也不小了。   虽说再也做不成丫鬟,不过总归有活下的办法的,相比杖毙要好上许多。   秦沅汐是显然不想就此放过这种奴婢,只得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父王。   可秦祁川却很明显向着自己的妻子的,心底也不想做的太狠辣。   望着温卿云那宠溺的眼神让秦沅汐都是一阵尴尬,乖巧的悻悻止住了嘴。   地上无意存活的清兰哪里还有脸面祈求太子妃的宽恕,只是连连顿首。   “太子妃心善,奴婢不敢奢求苟活,奴婢罪该万死的,请太子妃娘娘下令。”   “清兰!”温卿云突然是厉声呵斥。   “你我主仆六年,你我间的心思谁不清楚,本妃既然是留你一命,是对你的最后的恩赐。你欺主在先,不管以后你在宫外如何下场,都不关本妃的事。”   清兰愣愣抬头,“太子妃…,奴婢……”   秦祁川抬手止住清兰执拗的寻死,“事情不必说了,本太子也答应了,你收拾收拾就出宫。”   事情显然做了定断,清兰仿佛抽去了浑身都魂魄般无了思考,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伸手擦了眼泪,清兰再磕了几个头,“奴婢谢太子妃娘娘大恩,谢太子殿下。”   清兰茫然离开,虽是没有找到幕后黑手,可事情也大抵落下帷幕。   对自己爹娘温柔的决断,秦沅汐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反对。   母妃嫌疑散去,最后出了清宁宫她终究还是心底踏实了。   “主子!”梓芸和紫茵快步上前。   她们显然了解了事情结束,知道主子开心,脸上亦是挥之不去的欣喜。   梓芸笑声开口,“奴婢恭贺主子了却了一桩心事。”   “哦,”   秦沅汐看着眼前自己的两个侍女,不知怎么又想起方才清兰交代那些罪状的情况。   这轻飘飘不喜不怒的答应却是让梓芸和紫茵都是身子一僵,茫然不解的看着秦沅汐。   “陷害我母妃的歹人还没找到,可是找到了母妃身边的帮凶,你们知道吗?”看着自己两个侍女,秦沅汐话语多了几分不明的意蕴。   梓芸和紫茵相顾无言,都是异口同声,“奴婢不知道。”   秦沅汐微颔首,冷冷勾了勾嘴角,“是清兰,跟了我母妃六年的宫女,我小时候还经常叫姐姐呢。”   “啊?是清兰姐……是她啊!”梓芸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见主子面目惋惜之色,两人又是唏嘘。   清兰一直侍奉太子妃左右,两人前后跟着秦沅汐也是每天都要去清宁宫,自然太了解不过。   映像中入宫时听闻主子幼时是对清兰比较亲近,事情被人乐道,都说太子长女有陛下和善之面貌。   这样想,梓芸自然而然以为秦沅汐是被伤了心,忙和紫茵一道劝慰。   “主子还是看开,那贱奴婢既然对不起太子妃就该十恶不赦。”   “是啊主子,天底下这种贱……”   两人一人一句,忽然是住了嘴。   或许是渐渐品出了味道,亦或许是看到秦沅汐脸上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贱婢?奴婢?   恍惚间好像是想起自个也是奴婢的身份。   再明白主子脸上的笑意,两人自然是清楚自家主子想的什么。   她们家主子的性子,哪里是那种念旧情的主啊?   向来手底下犯个错,心眼能惦记上一年,嫩不死你。   这分明是将清兰身上的事情强行加到自家宫里的手下了。   想出来缘由,两人连忙垂下头,“奴婢们是永远效忠主子的。”   秦沅汐微微煽动着眼睫毛,幽幽开口,“你们可知道周忌此人?”   梓芸和紫茵出身比较普通,身为女子哪里读过几个书。   紫茵当即摇头,只是梓芸脑中回忆了一番。   她却是偶尔会见到秦沅汐读书,所以碰巧也知道周忌此人。   “奴婢知道周忌是春秋齐国人士,”梓芸恭敬道,心中却是泛起嘀咕,总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   “嗯,不错,”对梓芸的了解,秦沅汐以示认可地点头。   “梓芸,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梓芸心中更疑,只是依旧支吾道,“……徐…徐公不若君之美矣?”   “是啊,周忌得到这些答案。”秦沅汐螓首望着眼前的宫闱,忍不住叹然。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吾妾之美我者,惧我矣;”   “吾友之美我者,是有求于我矣……”   秦沅汐看着在思考的两人,“私我、惧我、求我,你们懂吗?”   而奴婢之尊主者,惧主也……   被一个清兰弄成这样,又被自家主子怀疑,梓芸她冤枉啊。   又不是全天下奴婢都会那般背信弃义!   梓芸也不再迟疑,连忙跪下地上。   她恭敬保证,“还请郡主放心,郡主对奴婢有恩,奴婢就算是死也不会违背郡主的。”   紫茵是思索比较慢,但见梓芸跪地,自己也不再迟疑,连忙跟着下去保证。   秦沅汐又才扶起两人,“都起来吧,我信你们。”   “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你们两个记住,若是我哪日尊容不在,你们若敢反戈一击,我一定亲手将你们的脑袋取下挂在城门上。”   两人连忙点头,“是,奴婢永远记住主子的好的。” 第34章 旧人重逢   秦沅汐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两名侍女,忽而又道:“清兰没有受罚,只是被逐出宫了。”   梓芸两人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是恭委,“太子妃心底和善,定然是念及到那清兰这么多年的苦劳了。”   “嗯,”秦沅汐并不多说什么,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两名婢女快步跟上,也不过须臾功夫,梓芸又走在秦沅汐身侧略滞后。   “…主子,今日掖庭宫新来了些宫女,您要不要去看看?”沉默顷刻,梓芸轻声探寻。   “哦?新宫女?”   秦沅汐看着梓芸的目光都变得奇怪了。   她没料到这种事情居然会是自己身边两个丫鬟提出来。   难道不怕来了个顺心的,饭碗不保?   即使是紫茵,看着梓芸神情都是充满了不解,这贴心也太……周到了?   秦沅汐拧着眉头,终还是想不出梓芸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随意的抚了抚额头。   “那就去看看,或许有比你更贴心的宫女,”秦沅汐随和笑了笑,有意点名了她。   梓芸面上似乎并未在意,只是垂首点头,“是。”   三人改了方向,朝着掖庭宫赶去。   此时掖庭宫并不见几个人,三人一行到了宫外,已是隐约可见一个年长的宫女领事。   那管事见云熙郡主前来,当即笑脸迎了上去,“奴婢见过大郡主,郡主可是来挑选侍女的?”   “是啊,”秦沅汐眸光四处打探,笑容依旧和煦,“麻烦李管事带个路,”   李管事推诿笑着,“郡主太见外了,这是奴婢的本分,还请郡主跟奴婢来。”   秦沅汐随后跟上,进了前边的大殿。   正巧是殿堂里边站着两排年纪轻轻的一身轻纱的宫女,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三个。   因为大宁宫皇嗣暂时比较少,太子也是只有三个妃子,宫女太监并不需太多。   还不等秦沅汐站定,又听得李管事敛住了脸上随和的笑容,严肃吩咐,“你们这些,都给我听好了,站在你们身前的是云熙郡主,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被安排到云夕宫当差,那就是你们的福分。”   这些小宫女一直被严肃训练,此时自然懂得礼数,再怎么好奇也是连头也不抬。   十三个宫女齐齐屈下身,“奴婢遵令。”   秦沅汐挥了挥手,“李管事先去忙好,这里我一人自己挑选吧。”   郡主亲自挑选宫女,李管事自然识趣退在一边。   此时这些宫女忍不住好奇的终于是微举目打量着这个当今天子的嫡张孙。   有心中期待的,自然还有些忐忑,她们听闻过关于云熙郡主的一些谈论,却是不知真假。   可不管如何,小心回避些总是好的,如今走了入宫这条路,小心点基本不会遭罪,其他宫并不云夕宫差。   秦沅汐领着两个侍女上前,看着这些宫女一个个打量。   算算日子,她们估计进宫也不过五六天,因为女子本身就在家学过礼仪,对宫女训练的时间一周倒也差不多。   几个宫女大多是面色平庸的,这也是以免发生什么。   不过也有丽质,比方说秦沅汐身后的梓芸和紫茵,都是她母妃为自己精挑细选的。   长得若是太平庸差劲,秦沅汐也是看不进眼,万万不能要的。   走过好几名宫女身前,见那些奴婢慌乱躲闪,目光泛起阵阵失望的叹息。   眼看着就要走到第一排尽头,此时后边传来一声激动的惊呼,“梓芸姐姐!”   梓芸一怔,迷茫抬头,却是发现那宫女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而是……她的主子?   秦沅汐显然是被叫声吸引了的,一时间想起在外边的探寻,还以为是梓芸什么亲戚。   可转头看着她分明也是十足疑惑的,秦沅汐不禁好奇更甚,朝着那宫女踏脚走去。   那宫女见秦沅汐走近,十分高兴,又是朝扬手,“梓芸姐姐!我在这里。”   周围的宫女被这一举动闹得畏惧又心慌,无不是小心看着郡主。   这时候竟是叫郡主身边的侍女?是显得多么能耐?怕不是这几日礼仪白学了。   走在小宫女身前,秦沅汐和梓芸终于是看清了。   眼前激动的宫女,竟是那日在京城外见到的小乞丐。   身边本就跟着梓芸,秦沅汐显然没有发觉这乞丐叫错人。   可她心底已经起了疑,只是细心打量眼前这个换了一身衣服的不一样的女乞丐。   宫女的选拔向来是挑选背景良好的宦家或者商贾农家子女,这女子一个乞丐,她如何入得了宫?   贿赂?掉包?   这小宫女见秦沅汐不搭话,又才上前一步。   她歪着脑袋好奇道,“梓芸姐姐,你和大郡主来选宫女啊?”   梓芸姐姐?   自己?   秦沅汐一时间脑子懵了须臾,朝身边的梓芸看了一眼,又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装饰。   自己穿的没毛病啊。   三番五次,她长得就这么像个婢女?   先前在外有意隐瞒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她分明是走在前面的。   这也能认错?真是睁眼瞎,傻子宫女?   梓芸掩着嘴偷笑。   她大概也知道眼前宫女不认识郡主的衣服,依旧按着先前见面的时候的身份套着近乎。   紫茵本想要上前呵斥,但看见自家主子懵了神,没别的命令,也不好上前。   况且这人一口一个梓芸姐姐,说不准真是梓芸的什么亲戚。   没弄清状况,她还真不好得罪。   冷静了许久的秦沅汐终于是决定暂时不揭穿自己,只是严肃打量眼的女子。   她好奇到,“你怎么入宫来了?”   周围的其余人都是瞪大眼睛,满眼都是对小宫女的羡慕。   这满嘴胡言的小姑娘,竟然会同郡主如此亲密?   本来还在为见到熟人替自己高兴的小宫女瞬间失去了笑容,眸间愤怒一扫而过。   “这……是我爹让我入宫的。”小宫女撇起嘴忿忿不平。   “你爹?”秦沅汐眉头蹙得更紧,实在搞不清状况。   “有趣,上次在城外见面,你不是乞丐吗?你怎么进宫的,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小宫女想起这事,不禁是面露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我叫俞萱然,”   “俞萱然?”见眼前的女子这名字,秦沅汐不由得警惕起来,“姓俞?你爹是哪家的?不要告诉我你真是一个乞丐?” 第35章 乞丐小姐   俞萱然此时却显得难以启齿,看着秦沅汐急切的目光,终于是小声道,“我爹……他是俞尚书……”   秦沅汐脸色陡然便得疏离与警惕,连带着梓芸两个宫女都是不善起来。   “俞尚书,俞家?你是俞茼的妹妹?”秦沅汐虽是在问,却是已经笃定。   传闻俞尚书有个一个嫡女,极不受宠,活得如同乞丐,想来该是这俞萱然了。   俞茼的事,她是永远忘不掉的,只是秦沅汐和两个侍女都不曾料到这俞家会有宫女进宫。   有俞茼陷害大郡主的事情,那些管事宫女就不怕再来个俞家小丫头复仇?   真当这皇宫什么都收了。   秦沅汐并不是洗欢搞株连的,可这俞家一家子她都不会提起兴致,若不是她心存目的,早就轰人了。   俞萱然她是完全不清楚秦沅汐和俞茼的事情,只是见眼前的三人目光变了,神情起了疑惑。   “我是有个姐姐叫俞茼,怎么,梓芸姐姐你知道?”   秦沅汐倒是好奇她竟是这么干脆,一把拉过俞萱然的衣领。   俞萱然被突然这般,神情一惊,紧接着是愣愣的望着秦沅汐,不明白何意。   “梓芸姐姐你……你怎么了?”   “老实说,你进宫干什么?”秦沅汐冷哼道。   俞萱然只是解释,“是我……我爹逼我进来的,他说进宫有饭吃……还说什么说不定枝飞凤凰,……反正在外边也是吃不饱满大街乞讨,我就进宫了。”   枝飞凤凰?   这开玩笑呢?   见俞萱然诚恳的面色,秦沅汐右手渐渐松开。   心底也是多了一丝玩味,十年前有了李兰案,这元庆年间宫女哪像着能攀上皇子,要说过的舒服倒差不多。   秦沅汐猜测她该是年纪小不懂,被俞尚书骗进宫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看上眼的嫡女,送进宫眼不见心不烦。说起来入宫做一个小宫女,这怕是全天下嫡女最惨的归宿了。   “你是俞尚书的七女,那你和你姐姐俞茼关系怎么样?”   俞萱然叹息摇头,或许是对五姐什么遭遇的感同身受,“我一向不怎么见过她,听人说她半个月前得罪什么宫里的人,被俞尚书厌恶了,现如今倒霉的狠,和我一样饥不果腹,”   不会吧?秦沅汐死死盯着俞萱然平淡的解释。   这人就真那般不讨喜?   半个月前俞茼被她羞辱几欲自尽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亲姐姐的事情,她会不知道?   看来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连个说话的兄长姐姐都没有了。   问到这里,秦沅汐决定把那些事情告诉她,“你不清楚,我来和你说说。”   “你姐姐那时候是想要陷害云熙郡主的清白,不过好在被郡主发觉。”   “郡主呢,就让她脱掉了上衫在一些世家子弟面前认错……这事情你们整个俞家都脸面丢尽了。”   “哦?”俞萱然忍不住瞪大了八卦的眸子,“还有这些事情?”   “我那五姐原来这么大胆,可惜我那时候不在,按照说辞,云熙郡主岂不是让她自己吃下自己的苦果?”   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起什么,又是贼兮兮凑到秦沅汐跟前。   “梓芸姐姐,我记得你是大郡主的侍女,你们来选丫鬟,刚才李管事说的郡主是哪个?怎么不见郡主?”   说话间又是朝梓芸和紫茵身上打量,显然是完全看出来她们身上的宫女服饰,是跟皇家郡主完全不搭边。   怎么不见郡主?   秦沅汐脸都黑了   梓芸和紫茵掩嘴扑哧笑出声来,都是好笑的看着俞萱然,却也不揭穿。   “……郡主有事忙,刚才转身离开了。”秦沅汐干脆继续掩饰了自己的身份。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傻到什么时候看出端倪来。   交谈这般久,秦沅汐大致可以肯定这个俞家最倒霉的嫡女进宫和俞茼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自然,也不排除说谎的可能,不过在宫里,这并不是威胁。   “……哦,”俞萱然似懂非懂地点头,上前牵过秦沅汐的手。   秦沅汐微笑示意,并未挣脱。   可手指的触感却让俞萱然不禁纳闷起来。   这宫中照顾郡主的侍女手都这么轻柔洁白的吗?   俞萱然试探的捏了捏,飞快压下惊讶,她恳求道,“梓芸姐姐,你既然是来选宫女,不如把我选上,我有些不想到这里呆了。”   “你要去云夕宫?”   “是啊,都说云熙郡主那般那般,又是听梓芸姐姐刚才的话,我也好奇大郡主的样貌。”   俞萱然望着秦沅汐芙蓉般美丽的脸颊,满怀期望,却始终不曾觉察此人的真实身份。   “唔……这个嘛……”   秦沅汐已是低头考虑,她此刻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俞萱然,而且也不嫌侍女多一两个。   同样好奇俞萱然真正的目的,也是觉得留在身边有些好处的。   既然俞萱然身为嫡女乞讨都做过,也不应是那娇贵的普通千金小姐。   心里计较一番,秦沅汐微微颔首,“你若是能任劳任怨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不过以后若是不合郡主心意,就只能在云夕宫当个普通小宫女。”   “太好了,”俞萱然心底兴奋起来,拉着秦沅汐的手连连摆动,“多谢梓芸姐姐了,我一定会和郡主心意的。”   “行了行了,你在掖庭宫这么多天没学礼数的?”秦沅汐皱了皱眉头,嫌弃的挣开手。   俞萱然生怕事情黄了,连忙规矩的站立。   “梓芸姐姐放心,…奴婢自然懂的。”   她将之前学过的礼仪展示在秦沅汐面前,倒是找不出不雅的问题,唯独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是闪烁炙热激动的光芒。   见她并非得陇望蜀之辈,秦沅汐这才满意地微笑,“不错,看来你这天学的也不是很差了,我带你走。”   “多谢梓芸姐姐!”   几人一起出了掖庭宫,其余几个宫女眼巴巴看着那个新来的侍女与大郡主那般亲密,目送好远都没有回过味来。   秦沅汐随手吩咐紫茵去和李管事交代。   李管事自然是笑脸相迎没有异议的,可她见俞萱然远去的身影当即就瞪大眼睛。   “郡主,这……郡主是挑那个丫头吗?”   紫茵交代后就跟上前,留下李管事原地惊讶的呢喃。   她不解,这俞家送进宫的丫头,学礼仪不过五日,大郡主竟是入得了法眼不嫌弃? 第36章 贴心奴婢   一路上梓芸瞧着俞萱然随在主子边上,一口一个梓芸姐姐叫得好不欢快,心底不知是羡慕还是该好笑。   直至俞萱然丢下后边三人上前,梓芸才从身后小心走到秦沅汐身侧。   “主子,奴婢怎么觉得这俞家七小姐有些蠢笨的?”梓芸撇嘴吐槽道。   她保证她自己还是头一次这么和秦沅汐这般议论纷纷,也不知这是真的闭不住嘴了还是被俞萱然那般带动了本分的心境。   “蠢笨?”秦沅汐朝自家小宫女翻了个白眼,“我看她比你聪明多了,我记得你当时爬到我贴身侍女的位置花了大半年吧?”   梓芸:“……”   她还颇为不服气,“俞小姐毕竟在几天前和主子有过旧识的……”   秦沅汐望着眼前悠闲漫步的俞萱然,突然勾了勾嘴角,“好了,梓芸你先前一步,给宫里的侍女说见到我暂时不要叫人,只行礼就好。我倒是想看看这俞小姐能傻到什么时候。”   有了先前一幕,此时不说梓芸也该明白自家主子的打算的,恭敬点头便快步朝云夕宫方向走去。   掖庭宫这边离云夕宫要远上许多,秦沅汐当做散步走了小半就想乘步辇了。   不过考虑到想逗逗俞萱然,她还是不想暴露身份,陪着两个宫女一起悠哉走了近两刻钟才到宫外。   因为有了交代,宫里的侍女也只是规矩的行了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俞萱然内心感慨,随着秦沅汐一路去了寝宫。   进了屋她嘴上的赞叹就没停过,“这就是云夕宫啊,皇宫果然是金碧辉煌,叫什么美不胜收,欲穷不尽。”   听她这些话,秦沅汐暗地里觉得好笑,却也是自豪感油然而生。   若非她有那样的祖母祖父,这座宏伟的宫殿恐怕依旧是郑氏所居,她哪里会有如此尊贵的身份。   秦沅汐也不管她四处观摩,径直走在床头坐下。   俞萱然欣赏了许久,见秦沅汐慵懒靠在床边看着自己,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客随主便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梓芸姐姐,不知郡主现在在何处?”俞萱然依然是天真灿烂的笑容。   我在哪?我在里面前呢…   秦沅汐心中实在对这俞家小姐无语,只是话到了嘴边了倒也顺畅,“郡主身份尊贵,如今在宁圣宫,你管好你的话匣子嘴,郡主哪里是你想见就见的,”   “这样啊……”果真俞萱然再次安静下来,那漆黑的双眸转了转。   “梓芸姐姐,这可是你的住处?云夕宫的宫女也有自己的宫殿吗?”   秦沅汐笑意盈盈,“这是当然……只有我有,这是郡主赏赐的,另外紫茵也有自己的小屋,比我小。”   目光注意到俞萱然身上这身比较低等的宫女服饰,她又是沉默须臾。   “萱然,你等会去云夕宫领给自己两套衣服,吃穿其它找莫公公安排。”   “哦,多梓芸姐。”   秦沅汐向来有午睡的习惯,此刻见时辰差不多,干脆脱掉了鞋袜坐在床榻。   见俞萱然依旧是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她心底计较一番,方才指了指身下,“萱然,替我捏捏腿。”   本以为俞萱然要疑惑或者拒绝,没曾想她是神情怔了怔,也没有心生不满,旋即点头应下。   等秦沅汐抬起脚,俞萱然已经是从边上找来马札坐下,将她的腿搁置在自己身前细心服侍着。   力道显得十分舒适,目标点也拿捏准确,秦沅汐享受之余,不由得再对这俞家七小姐多了分好感。   俞萱然目光下探,挽起了秦沅汐半截裤管,顿时那稚嫩玲珑的脚踝露了出来。   “梓芸姐姐保养的真不错,皮肤既然是这般白净滋润。”   秦沅汐看着她那贴心的伺候,“你嘴巴倒是很甜,郡主该是喜欢的。”   两人沉默片刻,俞萱然突然又是抬起头看着秦沅汐。   她笑嘻嘻开口,“郡主既然亲口承认喜欢奴婢,可要将奴婢留在身边。”   这话让秦沅汐神情微怔,紧接着释然笑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本郡主身份了,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演这么久的戏。”   俞萱然依旧是笑,“郡主岂不是把我看得太傻了,毕竟宫里哪有可能侍女住这么豪华的殿堂。”   是吧,但凡脑子上不是顶着个膀胱都能明白了。   不认识衣服也怪她,没注意到其余两个宫女恭敬之色也作大意,可如今明摆着这般随意坐在了这金床,还认定眼前是一个奴婢真就是傻了。   秦沅汐点头,认可了她的解释。俞萱然这般说,该是瞧见自己到这凤床才起的疑心。   如今她对这个仇人的妹妹倒也看好,留在身边完全不会不满,顺便可以调查清楚俞萱然是不是说谎。   “行了,”秦沅汐摆了摆腿,将身子移在塌上,“本郡主要午睡了,萱然你该忙去忙,让梓芸进殿等候,刚才个子高的就是她。”   如此便是有心留她了,俞萱然心下惊喜,乖巧的屈身行礼,才转身出了寝宫。   ……   时值戌时,梓芸急匆匆前来禀告关于李兰案子的结果。   秦沅汐对她三妹的事情自然关心,早等候在大殿议论。   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秦沅汐娇俏的面容显得端庄典雅。   俞萱然贴心地站在一旁,看着嗑瓜子的大郡主好一会,又好奇看向梓芸。   “主子,天卫的调查,三郡主的生母李氏死因该是他杀,而尸首是被李氏入宫前的情人所移家乡。”   李兰被逼入宫,死后尸首被人盗走,这些都是早已清楚的。   想来该是那情人留作念想,所以盗走了尸首。   “是那情人杀了李兰?又盗走尸骨?”秦沅汐目光诧异。   既然是情人,又为何将对方杀死?   梓芸认真的点头,脸上也是唏嘘不已,“天卫调查是这样,那人也交代了,是因为知晓了李兰入宫后心生变心,欲图巴结殿下,又被发觉打入冷宫。”   “所以那人因爱生恨,买通宫女杀依靠食物相克杀害了李氏,后来李氏死后诞下三郡主,而那情人也是因思念,出手换走了尸首。”   “嗯,这倒是解释的通,”秦沅汐喝了一口凉茶,低头凝思。   若不是打开坟墓发觉尸骨被替换,恐怕这件事情依旧如十年前那般扑朔迷离。   而祖母倘若不曾引诱事件发展,只怕如今的结果是可靠的。 第37章 品性   秦沅汐试探性打听,“那个买通的宫女如今还在?”   梓芸可惜的摇头否定,“早就出宫了,陛下还在命人调查她的家乡。”   “这还好,查起来应该不难。”秦沅汐解释。   看着眼前的梓芸,突然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近些。   “主子。”梓芸上前恭敬唤道。   秦沅汐随手接过俞萱然剥好的瓜子仁,皆尽喂进了嘴。   见周围两个小侍女恍若飘神的面色,秦沅汐是再次浮现以前清兰那卑躬屈膝的态度。   今日已经是第二次遇上宫女参与构陷的事情了,即便两次事情时隔十多年。   以她的性子,三番五次见到别家欺主现象,是定要警醒一二的。   正了正神情,秦沅汐饶有兴致问到,“再一次出现宫女欺主杀了人,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看法没有?”   又来了…   俞萱然还在愣神,梓芸已经是开始郁闷。   对她这个主子,自己还真是越发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主子,奴婢又不是贪财的主,也非贪生之徒,没人能拉拢奴婢。”   “若是有人拿亲人威胁,奴婢第一要做的就是请求主子帮忙求得天卫。”   梓芸目光炯炯,声音显得铿锵。   秦沅汐听着是满意地颔首,再看向了身侧的俞萱然。   俞萱然会心一笑,“郡主太多心了,我一直是个求死求活的乞丐,能得这云夕宫的差事是郡主莫大的恩赐,我怎么会学那些怕死之辈。”   这其中是有深意的。   说是乞丐,其实也是告诉秦沅汐她净身出门,以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完全不肯能对俞家有什么牵绊。   至于忠诚,做了那么久吃穿不饱的乞丐,如今有了好差事更是该战战兢兢。   秦沅汐依旧不曾说话表示认可,想要起身,却是想起什么,探寻的目光投向了梓芸,“对了,三郡主情况如何?”   “奴婢是从袁都尉主那得到的消息,三郡主估计要明日去陛下那里才知道,如今三郡主心情却是十分急躁的。”   “这样……我知道了。”   秦沅汐沉默半晌,将杯子的茶一饮而尽,起身朝偏殿走去。   俞萱然轻转过身,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是伸手拉住了秦沅汐手臂的衣衫。   “郡主姐姐……”   “放肆!”秦沅汐被这一声叫,猛地回头呵斥,“真是把你喜的,奴婢的身份也好胆子称姐呼妹。”   横眉冷对,那清澈的眸子中似在一刹那间蕴含了无尽羞恼。   俞萱然讪讪缩回手,可依旧是对秦沅汐的脾气纳闷。   先前好端端的,她叫梓芸姐姐不是显得挺和善的,怎么现在像是触了逆鳞般?   只是她并非不识抬举的主,看如今情况也不好再说其它的。   “……郡主,你……怎么了?”俞萱然诺声试探道。   秦沅汐板着脸数落,“你现在是奴婢,先前是谅你不知道你瞎叫就算了,如今还当着面喊姐,你以为你是谁?”   “本郡主是瞧你到底是一个俞家的嫡女,也没曾然你自称奴婢,算是对你大恩。”   秦沅汐的脾气,俞萱然刚到自然是不明白的,只以为是个随性的主。   此时听着她寒声的呵斥,僵了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头表示明白。   “……郡主的意思,奴婢会记住的。”   秦沅汐这才顺心,“不错,这才是个宫女该做的,我要歇息了,瞧你入宫不久学的不精,你和梓芸好好学些东西。”   俞萱然偷偷抬目瞥了秦沅汐一眼,才微屈身,“是……”   ……   这日,征高黎军队凯旋,元庆帝为将士们在麟德殿举行庆功宴,   云夕宫里,梓芸替自家主子细心梳妆,打理着头饰。   这次宫宴,秦沅汐并未考虑以往的红色宫装,唯独是特意穿了一身黑色服饰。   通体透黑,独以身前的衬衣浅棕色,黑色的衣带系在胸前,同裙摆一样织有金色凤凰。   颦颦一笑,贵气之外带有一丝别样的媚态横生。   显然秦沅汐对自己这身宴席的搭配是十分满意的。   对着铜镜的娇小身姿,时不时露出自满的微笑。   可瞧着那肩头轻纱半透的样子,梓芸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虽说黑色显庄重,可今日毕竟是庆功宴,她怎么看主子都有一种故意的引诱。   “主子,您这样穿真的好吗?奴婢怎么觉得还是红色比较好看。”   秦沅汐漫不经心的往脸颊涂着脂粉,“你觉得我穿这身不好看?”   “宴席上除了陛下是黑色龙衮,怕是没有其他人穿黑色,主子这样是不是太……异类了?”   “你也知道她们都是大红大紫一个比一个高贵,”秦沅汐哼唧起了不满。   “我要是再穿红色裙子岂不是太单一了,只有跟祖母一样才能引人注目,到时候还有很多官家子弟进宫的,总之不管如何,能结实一些对以后不会差。”   感情指望穿特殊点结实外面公子哥呢…   得知主子这样的想法,梓芸也不好再婉劝,嘴上却不知怎么就浮现了笑意。   说起来主子也是郡主了,等过两年及笄,按照元庆帝的想法,估计要等到十六七岁就出宫嫁人了。   唯一值得好奇的是到时候云熙郡主等四年后会不会是以嫡长公主的身份出嫁,那风光的驸马又会是谁。   秦沅汐抬头望着铜镜,见身后梓芸嘴角掩饰不祛的笑容,突然皱了皱眉,似乎察觉的她心底什么坏念头来。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梓芸将手里的簪子固定在秦沅汐的头发里,方才笑意盈盈坦白,“奴婢在希望主子能如青竹公主那般在及笄之时结实一个心上人,那样陛下和太子都该是十分高兴的。”   青竹公主,是秦沅汐的姑姑,太子的长姐,元庆帝唯一一个女儿。   说起这青竹的封号,正是取自元庆帝闺字箐,也算是体现元庆帝对女儿非常的宠爱。   元庆帝对她的疼爱有加,言极女子嫁早不宜身孕生子,使得青竹公主即使早有婚事,也是等年到十方才出嫁。   自那以后,似乎是在效仿天家嫁娶,京城其他权贵乃至民间嫁女儿都是晚了许多,从十五六排到十七八岁。   想起自己姑姑,秦沅汐目光不由得柔和许多,像是在羡慕什么值得怀恋的事情。   她微叹了口气,“梓芸你哪里知道,姑姑小时候经常被姨祖母带出宫,整个京城府邸街坊都被跑遍了,那么多遇上个好驸马也正常。”   “好了,”见梓芸住了动作,秦沅汐从椅上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麟德殿。” 第38章 麟德殿设宴   两人一齐朝着殿门走去,候立在旁的俞萱然见状,急忙走上前。   “郡主,我……我也想去麟德殿。”望着秦沅汐,俞萱然眼里闪烁着期待。   她倒也不是因为其它,只是进宫有了七八天,连皇帝面都不曾见到,实在是心中好奇心。   要说元庆帝毕竟是天下唯一一个女帝,若是男子也就算了,可俞萱然对这宁朝开国女帝好奇也久。   眼看今日傍晚有宴席,她想着秦沅汐对自己这个侍女还算心仪,忍不住就要求一个机会。   秦沅汐狐疑望着她花痴般的眼神,心底起了一阵不屑。   她祖母一手打下这大宁江山,何等人物,哪是一个婢子想见就能见的。   即便眼前这人是俞家嫡女   不过出于对俞萱然有些好感,秦沅汐还是极其不快地抿着唇,“你……去干什么?”   “郡主,我仰慕陛下已久,想见见陛下是怎么样的奇女子才能有这般伟业。”   俞萱然兴奋地捏着小拳头,眼看着就像是整装待发。   她进宫十日不到,可闲下来对宁帝的了解还是颇多的。   无论是宁朝建国之初的一系列举措,还是这元庆帝大业之前的事迹,都让她既感慨又是怀疑。   她觉得这宁帝实在能力超乎常人,自从找到一些东西,还隐隐有了自己大胆的设想。   俞萱然上来就是表达自己对元庆帝的钦慕,这让秦沅汐十分自豪又认可。   那毕竟是她的祖母,她哪能不以此为荣。   “你这话倒是真挚,你就跟着我听安排吧。”   人家毕竟说了好话,秦沅汐自然不能吝啬,当即大方吩咐下来。   俞萱然满心欢喜,连忙施礼感谢,“多谢郡主的安排,”   准备好事情,一行四人慢悠悠朝着麟德殿走去。   秦沅汐走入殿的时候,天家长辈平辈以及一些够资格的官员都已经是基本到齐。   她朝着长辈一一行了礼,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俞萱然和紫茵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倒是梓芸随在身边。   因为是长孙的缘故,再加上她这日与平常里截然相反的黑色纱裙,使得大多数人都好奇的目光打探过来。   秦沅汐面色不变,低头玩弄随身携带的金丝手帕。   天子御席位置再多,也是有限的,除了五个辅臣与六部尚书,便是只有武官那边的受勋将领。   而除了太子妃,其余两位侧妃以及其余皇孙以及秦沅汐那些表妹表弟基本上在龙椅右侧的女宾席。   她后侧也便是龙椅左侧是男宾席,主要也是随官员入宫的家眷。   秦沅汐低头许久,好奇的目光终于是朝自己所在的这桌上的一众文武官员望去。   她自认为认识的内阁六部尚书官员还是完全的,可偏偏目光注视到了对面一个陌生的文官。   那官员看模样也是五十好几,身边坐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孙子辈。   男子面相倒也俊朗,秦沅汐不由得多看了几分。   那人看瞧着倒有些尴尬不安的模样,亦或者说是在宫廷宴席上的拘谨。   也不知那官员身居何位,可这男子倒还真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孩。   思索之下,秦沅汐心底已是心生了不屑一顾。   此时,那低头的男子却是忽地抬头撞见了秦沅汐审视的眼神。   男子也不知为何惊了须臾,出于礼貌,随后还是友好性笑了笑。   只是笑归笑意,疑惑的神情依旧不曾减退,连带着看着秦沅汐那不解的目光,就好似要看明白什么。   秦沅汐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整理了一番襟前衣衫。   男子一怔,旋即是释然的又笑了笑,察觉到被发觉方才连忙止住。   这等不知礼数位卑的性子实数让人提不起兴致的,秦沅汐心下冷哼,脸上愈发嫌弃起来,极其不悦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轻微朝后招了招手,梓芸瞧见了手势,很快凑近,“主子!”   秦沅汐附在桌沿的芊手食指在遮掩下指了指对面,“我问你,那是谁家的孙儿?”   梓芸抬头见到的依旧是那人审视的目光,见那公子生的好看,便想起主子在寝宫里的那席话。   打着贴心奴仆的目标,梓芸心中偷笑,嘴上细心解释,“主子,那位是刑部侍郎家的嫡孙,肖锦风,今年方才十三。”   “哦?”秦沅汐却是发觉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抬头望了对面一眼,眉头已是蹙紧:“怎能还有侍郎这种芝麻官?这桌不该是尚书?”   侍郎这种芝麻小官……   梓芸险些摔了跟头。   主子,二品侍郎还是个芝麻官,你让那些天下知县和其他六部小芝麻怎么活?   刑部侍郎,放眼在天下是个香饽饽,只是按照秦沅汐的身份和眼界,这也确实是个芝麻。   麟德殿这等宴席,一般侍郎是不会入围的,这也是她此时惊疑的缘故。   要说四十五出头混到侍郎她还点头以示认可,可这人年近半百近六十多了还在这上面坐着,对秦沅汐的想法,讲实为政无能不为过。   梓芸自然不会和郡主争论,只是掩着嘴上的笑耐心道,“主子,前段时间恰好是刑部的俞尚书出京了,所以这位置便由肖侍郎代替了。”   俞尚书,说来也巧,正是俞萱然的爹,年近四十,长子已是有婚。   虽说俞尚书是在家对夫人嫡子极其刻薄,受了元庆帝不少教育,可他为官却是十分英明,难以让人找出差错。   “……我说呢呢,原来是沾了俞尚书的光。”   秦沅汐恍然明了,心中疑惑消散,也不再继续打量那祖孙俩。   只剩下身侧的梓芸愣愣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脸色,又是朝那肖锦风看了几眼,似乎在好奇主子的态度。   本着八卦加为主子谋福的态度,梓芸恭敬道,“主子……可是对肖公子感兴趣?”   秦沅汐面色微变,压低声音恼声呵斥,“梓芸你是找死呢?这种面色蠢笨还不知礼数的公子能入本郡主的眼?”   这……是不喜欢?梓芸被训斥的有些发怔。   那少年看着也是俊俏,又是侍郎嫡孙,不差吧?自家主子怎么会生出蠢笨的感觉?   梓芸好奇的目光探究一阵,终还是没明白秦沅汐的心思。 第39章 突发意外   时间又过了不到一刻钟,随着一个太监的喝令,元庆帝终于是随着一行侍女进了殿。   同行的还有辅国公、宁王、太子和青竹公主。   众人也急忙起身,面朝宁帝缓行的步子恭敬弯腰行礼。   “臣等见过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朕躬安,众卿请坐!”   “谢陛下!”   秦沅汐回到坐位,正殿侧门便有了舞女鱼贯而入,眨眼功夫就到了大殿中央。   元庆帝在上席的龙椅落座,平静扫视了大殿四周许久,“昨日大军凯旋,朕已在朝堂上行了封赏,按例,晚上是该赐宴群臣,朕便设此宴,感谢众位爱卿多年不辞辛劳的为国为民。”   便有朝臣躬身推诿,“陛下夙兴夜寐一心为国,臣等惭愧,”   元庆帝挥了挥那黑色龙衮,正要开口,却是目光落在一身黑色礼服别出心裁的秦沅汐身上。   仅有片刻惊讶,她又才沉声宣布,“吉时到,开宴!”   宫廷设宴意在勉励群臣,以彰帝心,时间花的确实是漫长。   直至宴席尾声,外面的白昼已是到了尽头。   夜色静得祥和,麟德殿通明的灯光从窗台挤出,试图包容那花园里的点点漆黑的帷幕。   秦沅汐避开自己母妃的叮嘱,私底下也是因为舒心,偷着喝了两小杯宫廷浅酒。   那身前黑色的纱衣衬着她那芙蓉般的双鬓,如同茫茫黑夜中一点杜鹃,带给人玲珑贵气。   正在秦沅汐正欢时,却是元庆帝站起身,“今日宴席结束,朕政事繁忙便先行一步,诸位爱卿慢走。”   宁帝发话,所有人便先后起身弓腰,“臣等恭送陛下!”   元庆帝随着辅国公、宁王等人离开宴席,紧随着太子和太子妃都是随在了身后。   秦沅汐从座位上离开,见到直勾勾盯着自己祖母而心神神游天外的俞萱然,不悦的挥了挥手。   “走了,回宫了。”   梓芸和紫茵很小心的候在了主子身后,可唯独俞萱然半天才回过神。   她匆忙弯了腰,“……是…”   秦沅汐撇撇嘴,见祖母已是迈开步子,也不呵斥这心不在焉的俞萱然,自己也快步朝前面赶去。   身后三个侍女不敢跟丢,规矩地隔着一尺小步快跑。   俞萱然却是依旧没有停住内心的遐想,时而低着头凝思,时而看着前边隐约可见的元庆帝背后那金色盘龙,   秦沅汐速度快上一些,转眼就赶到了祖母身后。   眼看侧门已是不远,宁帝一行却是止住步子,似乎在和宁王交谈什么。   身后的人不能上前,也只能小心在后边驻足。   恰是这时候,一抹丽影快步从秦沅汐身侧上了前。   她定睛一看,竟是是俞萱然这个低头不看路的小宫女。   看起来像没注意前头人都在等候,别人都是规矩站立,唯独她急匆匆还在速度不减。   秦沅汐眼皮一跳,暗道不好,右手一抬正要开口呵斥,却是已然迟了些。   只见俞萱然已是从中间穿过,眨眼功夫就走到元庆帝身后。   元庆帝也是要抬步再行,俞萱然右脚一落,恰是踩在了皇袍下摆垂在地面的一小截面料。   人走脚未抬。   而俞萱然方才注意到脚下,还未来得及离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天子身下一扭,因站立不稳往旁边的桌子边沿侧身而倒。   好在元庆帝是武将出身,虽然不慎被身后的人拌倒,可反应到底迅速。   眼看身子就要扑倒,一对有力的手臂立刻撑住了桌子边沿。   有惊无险,偏偏元庆帝她此时身着龙衮撑在桌沿,要提多狼狈有多狼狈。   身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的俞萱然乃至其他目睹一切都秦沅汐等人嘴巴都惊得闭不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   实在……   天子实在是有失大雅。   连带着殿内几桌未散的官员眷属都是直勾勾看着陛下摔倒的这一幕。   “扑哧——”   一阵清脆开朗却异常刺耳的笑声打破的殿内的平静。   秦沅汐身子一颤,待注意到嘲笑之人,却是倏地神情尴尬。   没办法,这嘲笑之人正是宁王殿下。   元庆帝此时已是被辅国公小心扶好,怒目瞪着自己的妹妹。   众人清清楚楚瞧见陛下脸上阴沉的骇人。   可宁王抚着自己的腹依旧笑容不褪,那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安静的殿内极其耸人。   “…呵呵呵呵……,我说大姐,你怎么连路都走不稳了?你有这么老吗?洛哈哈……不…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我刚才是……”   宁王笑了好一阵,转身瞧见身后一众人脸上尴尬又局促不安的样子,才意识到此时的地方,慢慢止住了笑意。   屏息凝神,双手负在身后,就好似一切与它无关。   本来自己闯了大祸,又是被宁王笑声打断,俞萱然已经是懵了。   傻傻站在原地连跪下认罪都没有,只是惶恐的目光打量着天子和宁王。   好在还是秦沅汐这个主子审时度势,提着裙摆飞快走上前。   按照近日习武的手段,双手按在俞萱然肩头一计无情脚就将她踹跪倒在地。   偏偏大脑短路的俞萱然被这一脚踢得纳闷,竟是一阵火气上涌。   正要起身骂人,脚刚使上劲,目光却落在满脸寒霜的天子身上,她方才反应过来如今的状况来。   俞萱然赶紧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与火气,俯下身战战克克连磕了几个头。   “陛……陛下恕罪,奴婢该死,一时……失了神才不小心撞到陛下……”   元庆帝虽然和善有加,可正直失了颜面的此时,还被自己亲妹妹嘲笑,哪里能不怒。   那脸上的阴霾愈加厚了几层,敛也敛不去。   恼火瞪了宁王几次,锐利的目光移在俞萱然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祖母,这小宫女……是汐儿身边的,她进宫早,还不到十日,可能是第一次心中慌乱才闯祸……”   秦沅汐这般解释,脸上既尴尬又是火辣。   她感觉自己倒霉的要死,摊上这么一个无能婢子,好心带来见见世面,却是闯了这么大的祸。   堂堂云熙郡主,天子嫡长孙,身边的贴身丫鬟把天子绊倒了,这话说出来实在是……丢脸啊! 第40章 小姐请留步   到底是听孙女的解释,元庆帝面容缓和了些,“你身边的侍女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不看路?”   话依旧是在怪罪,可语气轻了不少,审视的目光定着瑟瑟发抖的俞萱然的脸颊打转。   “小丫头怎么老是见你闯祸?故意的吧?”   早收起嘲笑的宁王站在一旁指指点点,显得十分疑问。   目光移在秦沅汐主仆身上,那架势大有将这宫女的错误强行嫁祸给主子,反而无了先前自己的一丝不对。   秦沅汐连忙摆头,“汐儿才没有,是这小宫女自己失了分寸。”   对宁王的胡说,元庆帝自然不会在意。只是瞧明白这宫女像是十岁出头的模样,心慢慢软了下来。   经常和官员打交道的元庆帝自然对俞尚书了解,看明白这侍女的模样,却是心底起了好奇。   “你这小宫女,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虽然被吓懵了许久,可俞萱然还是极其聪敏的。   她马上组织好了语序道出家世,“……陛下,我…奴…奴婢是俞尚书的女儿。”   “俞尚书?”宁王撇撇嘴,下意识往桌宴里扫了一眼,“那死老头怎么把女儿送进宫当奴婢了?”   “回…殿下,奴婢是俞家……嫡女,排第七。”   俞萱然声音愈发轻了些,那弱小清脆的话却是一字不落进入周围人的耳朵。   “啊?”   众人还在回味,可宁王盯着俞萱然微颤的躯体,忍不住惊继续盘问,“就是传闻中的那个乞丐小姐?”   宁王这一句可谓道破真相,周围人再看向这冒失的该死宫女,目光齐齐变得怜惜。   身为嫡女,才十一岁的年纪,活得如同乞丐,如今甚至入了宫当奴婢,可谓不是不苦命。   俞萱然低垂着脑袋,弱弱点了点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再次提及俞家,宴席上一些同僚已是互相议论纷纷。   元庆帝叹息须臾,上前小心扶起悬着心肝的俞萱然。   “朕看你年纪幼小,还是俞尚书的女儿,就不治你的罪了,”   俞萱然神色一喜,这时脸上才恢复了些血色。   她连忙弯下身子行礼,“奴婢多谢陛下宽恕,陛下真是好人……”   “好了,不必多礼,”元庆帝扶起她,微笑着打量生的还算丽质的俞家小姐。   或许是心疼这十一岁的苦命小姐,元庆帝忍不住是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侍女服饰,   许久,她才收回手看向秦沅汐,“汐儿,你回去让人再教教这丫头礼仪,可不能再冒失了。”   “汐儿遵命。”秦沅汐乖巧接下了任务。   这结果倒也是出自祖母的手,从一开始俞萱然肯定是无事的。   只是她自己看向还在异常欢喜火热盯着元庆帝的俞萱然之时,那眸子里掺杂了无尽的羞辱与恼怒。   这个该死的婢子,今日让她脸面无光,她一定要早些赶出宫去。   尘埃落定,几人就要往前继续离开,却是宁王猛地回过头。   她面容阴晴不定地打量着秦沅汐,眸子里全是狐疑与探寻,看得秦沅汐心底直发毛。   “丫头,我是记得你娘说你月初被俞家的小姐算计,你当街扒光了她的衣服,怎么,这又找了个俞家小姐弄到身边当丫鬟?是不是……”   是不是想着平日里生气好拿这俞家七小姐出气啊??   宁王语出惊人,却是让身后的元庆帝乃至太子和太子妃审视秦沅汐的目光都变得探寻。   那伸出明显的是警惕,浓浓的警惕。   可秦沅汐她冤枉啊!   虽说她一直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她是个就事论事的,从来就不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本着寻找线索的心,秦沅汐将俞萱然收到身边,她哪里动过欺负这十一岁的小丫头的念头。   “姨祖母冤枉汐儿了,月初那事情汐儿早就消了火,怎么会打其他人注意。”   “汐儿不过是想这俞家小姐太苦命,又是性子开朗,所以收在了身边看看。”   “再者,谁知道俞家送一个小姐进宫是什么目的,汐儿这不是想要看看风头。”   秦沅汐给出了自己对俞家的敌意,使得这番说辞更为可信。   元庆帝确认性看向了俞萱然,柔声道,“你在云夕宫这几天,我家汐儿可曾为难过你?”   见自己祖母问这事,秦沅汐想起什么,瞬间紧绷着身子。   这姓俞的到底是一家人,又是值此宴席弄着这幺蛾子,怎么看都是显得太有意无意。   鬼知道有了机会,她会不会在这时候冤枉自己。   好在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俞萱然很老实的摇头,“没有的,郡主人可好了。”   “嗯,”元庆帝笑着点头,出于对孙女的信任也不再发话。   “那就好,以后可要好好做事,被人欺负就跟我说。”   一行人也缓步朝殿门走出。   麟德殿外还是有明亮的灯火,在些许夜色点缀下,几人华丽的衣衫变得朦胧。   秦沅汐想着心事,殿门才刚出,已是不知不觉拉后一段距离。   “小姐留步!”   陌生的男子声音从身后想起,打断了秦沅汐凌乱而烦躁的思绪。   回望去,却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看样貌像是先前宴席上那个肖家孙子。   她是对这人没任何好感,也不屑与之说话,只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象征性的没有离开。   那眉宇间的孤傲凛然堪比枝头清冷自芳的冬梅,傲世一切无名之辈。   肖锦风只身一人走到了秦沅汐身前,略微作揖礼,“不知小姐可是云熙郡主本人?”   可是云熙郡主?   秦沅汐不由得愕然,低头朝身前望去。   身穿金凤,天家专享,这还能怀疑吗?   况且方才麟德殿那么一出,这人莫不是眼瞎?   果真这肖家是为官为人都是无能又憨笨。   秦沅汐眸光在他身上慢悠悠打量一阵,并未出言回答。   只是轻声动了动唇,“肖公子可是有事?”   对秦沅汐明显不悦的神情,肖锦风微愣,旋即笑着解释,“郡主有所不知,在下方才在宴席上瞧着郡主面熟,所以多确认了几次,难免有唐突之处。”   有些面熟吗?秦沅汐心底冷嗤一声,这未免太随口胡诌了,他以为自己傻呢?   如今倒看来那程沨比这肖锦风不知聪明多少,还懂得设宴以表深情。 第41章 忍无可忍,不忍也罢(二更)   本着想看看这肖锦风的进一步搭讪,秦沅汐故作不解。   “面熟?不知肖公子可是何处见过本郡主?”   肖锦风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是月初在曲江池畔。”   月初曲江池…,那倒是对了,秦沅汐确实是去了,也遇上了俞茼的算计。   如此看来这话倒不是胡诌。   秦沅汐微微颔首,朦胧灯火映衬里,那浓密的睫毛轻扇了几下。   “那就对了,”肖锦风见秦沅汐点头,大松一口气,“按这情况,那日在池畔围栏的女子应该就是郡主了。”   秦沅汐还在拧眉思索,却是眼前的紫茵脸上意味不明。   恍然间她是记起了一切,那日,她正是在池畔被俞茼算计,整个人晕倒在围栏。   自然而然,她是不曾醒来的,而醒来之时衣衫完好,却明显被人动过。   瞧着眼前肖锦风的试探,考虑到真实可能的情况,不过须臾间秦沅汐已是脸色变换不知多少次。   如此看来,莫不是这肖锦风,他……他替自己……   秦沅汐可以想象那俞茼做了什么让她清誉不存的事情。   只是瞬间她已是无了分寸,双手环着胸就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你……”   一时间已是话都乱了些许,再看向眼前温笑的男子,目光警惕。   或许是看出秦沅汐心中所想,肖锦风连忙解释,“郡主不必担忧,那日是舍妹见到郡主衣衫不整,便出手搭救了,我是不曾接近的。”   “郡主与俞家事情我大概也在后面才清楚,但也不是特别肯定,所以今日在宴席上多注意了几眼。”   这轻松的解释让秦沅汐渐渐宽慰了些,只是看着肖锦风,那夜下漆黑的眸子意味不明。   还好,自己没被这不讨喜的男子看见,还算是清白。   先前险些被算计颜面无存,被这人出手搭救,她既然知道了是无论如何都要道谢的。   秦沅汐轻笑了笑,亦不曾有太过亲密的话语,“那就多谢肖公子了,我不便出宫,还请肖公子也替我给肖小姐道个谢。”   肖锦风点头,“郡主的话,我会带到的,”   也不曾纠缠,肖锦风转身而去,唯独留下秦沅汐望着他的背影抚着下颔拧眉沉思。   几人就要动身再行,却是俞萱然异常突兀的走上前来。   或许是犯了错想让主子开心,她脸上带着十足美好的笑。   “郡主,肖公子这是不是算英雄救美?”   要说她平常说这话秦沅汐顶多训斥一番也就罢了,可如今是什么时候?   俞萱然刚犯下大错,连带着秦沅汐这个主子都是十足的怨恨与羞辱。   她到底还是不特别清楚云熙郡主的脾气,以为自己被元庆帝赦免便没什么要紧了。   值此风口,自己还在乱说话。   说是疯狂作死,便是如此。   望着俞萱然脸上的嬉闹之色,秦沅汐按耐住的火气再次腾腾上涌,浑身笼聚了一层又一层的凛冬之寒。   梓芸瞪着俞萱然还不收敛的笑,挑衅郡主的耐心,只觉得她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跪下!”   秦沅汐语气还较轻,却胜过千斤大鼎,压在人身上透不过气来。   “郡主…,你……”俞萱然笑容僵住,发觉主子脸上的阴鸷,万般疑惑。   秦沅汐猛地上前一步,那冷气慑人的眸子盯在俞萱然脸上再也不能移开。   “本郡主让你——跪——下!”   此时此刻,俞萱然再傻也明白事情砸了,感受到郡主那压抑着的火气,她战战巍巍跪在宫道的玉石板上。   “郡主,我……”   俞萱然试图挽回什么,却是话未出口,整个人挨上了秦沅汐忍无可忍的一脚飞踹。   因为身子比较瘦弱,俞萱然身子一歪,狼狈的倒在地上。   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被面前秦沅汐无尽的火气压制得无法喘息。   “俞萱然!”秦沅汐依旧是不留余力的再抬起踢在了她腰间,   “你真是好心情,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不成?你以为祖母原谅你你便可以自以为是?”   秦沅汐近乎狰狞的面容在皇宫夜色下如同失了疯的猛兽,显得格外可怖,   这是俞萱然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不仅是她,梓芸和紫茵这两三年也是没见自家主子这么不顾一切形象动手打骂侍女。   更何况这侍女还是俞家嫡女,也是主子用的顺手的。   秦沅汐代表着自己怒火的攻击不停落在俞萱然的的双腿之上,让本来瘦弱的她尤其难承。   一脚又一脚的攻击彻底碾碎了俞萱然那孤傲的尊严,也带来了她心中难诉的无尽委屈。   她无声的低着头,不由得想起了幼时那破败院落的日子,任由眼泪滴落在冰凉的石板上。   那里有格外和蔼可亲的院长。   以及那贪玩欺打女孩成性的和她般大的孩童。   秦沅汐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女子,力气有限,俞萱然并不是不能承受身体上的伤痛。   她承受不了的,只是秦沅汐此时对她漫天的怨气。   见主子没完没了的打骂,还是梓芸看不下去了,压制住心底的骇然上前制止。   “主子,别打了,您消消气,”   秦沅汐哪里能消气,眼看着抬脚又要落下,“梓芸你让开,让我踹死这个狗东西。”   梓芸心知这样不会有好结果,见俞萱然倒在地上无声抽泣,更是哀叹不断。   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心一横上前拽住了秦沅汐的手臂,连带着人往后拉扯了几步。   “放肆。”秦沅汐脸色一变,回头就呵斥,“梓芸你松开我。”   梓芸却不依,焦急下已是抱住了自家主子的腰。   这下秦沅汐心底更生出恼火,挣扎无果就尝试着掰开她的手臂。   梓芸安慰道,“主子,您消消气,俞妹妹年纪还小,她也是无心啊。”   “不行,本郡主今日定要给这死婢子颜色看看。”秦沅汐像是受够了气,也没空纠缠梓芸的逾越,扭头朝她怒目。   脾气脸上狰狞少了许多,可依旧不难感受其中的窝火。   梓芸飞快计较一番,才赶着秦沅汐最在意的提醒,“主子,您千万别打骂,陛下已经原谅了,您如此陛下会怪罪的。”   “祖母?”秦沅神情一怔,想到什么终于是在一瞬间平静了火气。   她在梓芸手臂上稍微掐了掐,“好了好了,你赶快松开我。”   感受到疼痛,梓芸飞快缩了回去,闪在一旁注视着俞萱然,目光担忧。 第42章 她是云夕宫的侍女   考虑到元庆帝的想法,又是发泄许久,秦沅汐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生气。   只是看着俞萱然依旧是浓浓的憎恶。   俞萱然抬头对着秦沅汐不善的目光,没有怨恨,只是颇感委屈。   穿着那狼狈的侍女服饰,加上脸上凌乱的发丝,显得尤为让人怜惜。   “郡……郡主,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注意……”俞萱然语气掺杂哀求。   比起犯错的打骂,她已是习惯,但她更怕被驱逐。   秦沅汐没有说话,许久才缓缓摇头。   “你立刻出宫去,云夕宫已经不欢迎你了,本郡主失望透顶。”   逐出宫去,连去洗衣房的希望都不曾给。   俞萱然双腿一软,再也撑不起来镇定的脸色,从地上爬过来就抓住了秦沅汐的脚跟。   一刹那间她的脸上泪水与慌乱再也止不住,“郡主,您别这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出宫就没地方去了啊……”   俞萱然并非怕死怕累之徒,可这明摆着的好活她真的不愿失去。   事情得到了,就该是万般珍惜,她如今才十一的似花年龄,已受不了每天乞讨被兄弟冷嘲的日子了。   这比以往孤苦等死要更为让人心寒,更让人止不住对外界的厌恶。   若是真的被赶出宫,以今日的事情,怕是要被俞尚书打断了腿,连乞讨都没得做。   这些几人心底都有数,可秦沅汐偏偏懒得顾这些事情。   “本郡主从未亏待过你,你今日让本郡主蒙羞,还敢乱嚼肖家的事情,活该遭打骂。”   俞萱然脸上的央求已是近乎绝望,却是不愿意就此妥协,“郡主!”   见自己的脚踝被抱住,秦沅汐厌恶的提了提,却是未能逃脱。   “放肆,赶紧松开本郡主。”秦沅汐怒声呵斥。   “大姐!”   两人还在僵持,秦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几人回头,秦瀚已是来到跟前,好奇打量着地上哭求的俞萱然。   “大姐,这就是方才那害得祖母摔倒的俞家七小姐?”   秦瀚虽是在问,目光却依旧好奇打探俞萱然的渴求。   秦沅汐轻哼了一声,表示承认。   俞萱然此时有些好奇的抬头打量秦瀚,可对上秦沅汐目光顿时又颤巍缩了回去。   “……俞小姐,我好像在哪里,”秦瀚抚着下颔似在思索,“你…是不是经常在外边乱逛?”   考虑到俞萱然身为嫡女的面子,他有意将乞讨说的好听了些。   可俞萱然哪里听得明白深意,只是按自己的实话僵硬地颔首示意。   “这就对了,我时常出长安救济贫民,确确实实见过熟悉的身影,该是俞小姐了。”   秦瀚倒是看着这俞家入了宫的比他还小一岁的嫡女怎么都觉得可怜。   细看下,这俞小姐分明哭过,提着灯笼探了探,那身上隐约还可见几个明显的脚印。   他又转头看向秦沅汐,“大姐刚才似乎动了怒气,可是在训斥?”   “是,这丫头犯了那么大的错,还不知悔改,我自然要责罚,”秦沅汐坦然道。   盯着脚下的俞萱然,一次也不曾抬头看自己的二弟。   “大姐要是瞧不起她在身边,不妨二弟带到宫里,你看如何?”秦瀚终于是探寻。   他清楚自己长姐的性子,这俞小姐犯了这些错估计是别指望能继续留下。   只听得秦瀚要带这煞星走,秦沅汐下意识就要同意。   一抬头,就分明注意到自己二弟那脸上的欣赏之色。   是对俞萱然的。   而俞萱然似是找到了靠山,激动又是犹豫地望着秦瀚。   激动的是她可能不必出宫被那个俞尚书打骂。   而犹豫的是……,她到底是秦沅汐的侍女。   讲从本心,出于感恩,俞萱然还是认这个主子的。   哪怕她方才被摁在地上踩。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秦沅汐经不住就是心底一阵火气,又是想起她对二弟心底下的针对与疏远。   她怎么会从了秦瀚的心?   “二弟怕是不能指望了,”秦沅汐粲然一笑,语气诚恳道,“萱然是云夕宫的侍女,打骂归打骂,但我还不曾赶她走的。”   周围四人都是神情一怔,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秦沅汐。   这人……,怎么前言不答后语的?   方才还说要逐出宫去的。   秦瀚心情有些失落,惋惜的盯着俞萱然,“大姐未免太小气了。”   “二弟身边又不缺侍女,这有什么好埋怨的,”   秦瀚点头,算是没有太追究,“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待他离去,秦沅汐的目光再回到了身前的俞萱然。   此时俞萱然或许是听见了什么决定生死的话,已经是松开了主子。   她兴奋抬头望去,“郡主,您…是不是不赶我走了?”   “嗯,突然想起皇祖母交代过了,本郡主自然不能赶你出去。”秦沅汐解释的漫不经心。   “你也别跟着我了,以后你去后厨烧火。”   随口的吩咐击碎了俞萱然本来期待的幻想,只是她本就不指望有什么好地方了,只是感恩的频频点头。   “多谢郡主开恩,我一定会小心做事的。”   四人继续往云夕宫赶去。   不远处的树从,一名青衣少年蹙紧了眉,却又倏然而顺。   夜色在喧嚣里降临,又在宁静祥和中更深了。   秦沅汐黑色的衣裙埋在了拐角的黑暗,却是被随之而来的宫殿灯火很快消融。 第43章 以防不测   晌午的光辉透过窗台,碎金般的亮泽撒在了宁静的殿堂。   或许是没了什么,近日的云夕宫少了些喧嚣。   秦沅汐静坐在桌前,看着几个侍女端着菜肴缓步走近。   待桌上满的差不多,梓芸走上前躬身道,“主子,这里有几样菜是俞萱然炒的。”   说着,伸手点了点身前几碟炒菜。   秦沅汐眉间闪过一丝不快,“不是让她烧火打杂,怎么又做起菜了?”   梓芸小心解释,“她说……自己手艺很好,”   对俞萱然频频的试探示好,这些天其实是屡试不爽。   梓芸对此心底也能理解,而自家主子显然在不欢喜的同时带了几分留看的。   “手艺?”秦沅汐讥讽地笑了笑,“真是有趣,她一个天天讨饭的小姐做饭能有什么手艺?”   对自家主子的不屑,梓芸是深感认同,可她倒是希望俞萱然能够成功的,毕竟这十一岁的丫头实在命苦。   秦沅汐望着前面的三盘菜看了看,犹豫着还是伸了筷子。   入嘴轻轻咀嚼,也是显得心细,望着主子品尝的模样,梓芸不由得带了半分好奇。   这菜……味道如何?   “味道还行,总觉得有些祖母的手艺,比御厨好上许多。”秦沅汐眉头拧了拧,又是满意的笑容。   那温笑碰上身边的梓芸,随即消散无影。   望着眼前色泽鲜艳的菜肴,秦沅汐心存不解,“真是奇怪,她一个乞丐怎么会这么好的手艺……”   “梓芸,可是有人教她?”   梓芸摇摇头,“主子,这菜是俞妹妹亲手做的。”   “哦,”秦沅汐尝试着又要品尝一二,却是想起什么,“这菜检查过了吗?”   “主子放心,已经确认无误了。”   “好。”   话止,一场午宴终于开始。   午宴方才结束,就听得宫外起了谈话声。   侍女来报,是她三妹秦玲月和四妹秦希椿。   秦玲月自从被自己大姐捅出去那么大的惊雷,后来与亲爹吵了一架,整个人都是沉默许多。   这几日下来,又是得知生母被旧交杀害,便是闷在宫里不怎么外出了。   谁也不曾了解她是信了这样的结果,还是不信。   这日,是秦希椿硬拉着三姐来云夕宫串门透气的。   若玲郡主秦希椿生性温婉答礼,秦沅汐倒也喜欢,只不过这次带着秦玲月来,秦沅汐她就不怎么乐意了。   “大姐!”伴随着秦希椿轻声的呼唤,两人结伴终于是进了殿内。   “四妹今日倒是有空来姐姐宫里了,”秦沅汐嘴角带着娴静的笑容,示意两位妹妹入座。   梓芸早已是准备好两杯温茶奉上。   秦玲月是上次庆功宴都不曾出席的,自然也是好久没见到自己大姐。   时隔多日再来云夕宫,此时的她在秦沅汐身旁落座显得拘谨许多。   相比较她脸上若隐若现的忧虑,秦希椿一直是心情舒畅,“大姐,今天恰好是三姐心情不错,我便带她四处走走。”   秦沅汐不由得朝秦玲月看了一眼,声音变柔了些。   “三妹,你天天这样可不行,既然都弄明白了,就不要再执拗不清了,”   秦玲月或许是听懂了,也或许是敷衍,只是轻轻嗯了一字。   还是秦希椿的目光落在了桌角落一个鎏金的花瓶上。   花瓶里栽有一株三角梅,花期正盛。   那鲜艳欲出的花柄你争我抢,霸占了仅有的几分空间,似要滚落在空闲的桌角。   再往周围望去,一切景物显得比以往差别了许多,很凸显的是角落多了几处花卉和华贵的物件。   秦希椿不由得心生起赞叹来,“两三日不见,大姐的云夕宫似乎设计了一番,看着这么华丽。”   “哪里,不过想要看着舒服罢了,便多加了几样,”这话秦沅汐是十分爱听的,到了在嘴里自谦如旧。   秦希椿像是在仔细品味周围的陈设,突然面露疑惑,“咦?大姐,我怎么不见你身边那个俞家小宫女了?”   再看像秦沅汐满是探寻之意,“…莫不是上次宴席出了意外,大姐你……”   秦沅汐笑着摇头,“四妹倒是猜错了,她没有出宫,我是将她送进后房烧火了,”   “这样啊,”秦希椿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水。   想到了什么,紧随着神情又是担忧起来,“大姐,听二哥说你训斥过她,你把她放到伙房,不怕她算计?毕竟……”   毕竟这京城俞姓为一家,打碎骨头连着筋。   俞家七小姐不受宠,到底也是和俞茼同为嫡女,而俞茼不曾接济,但也不曾欺辱她。   先前俞茼被秦沅汐报复,俞七小姐被送入宫中,又是因意外被训斥责骂,这仇恨不可谓不够。   几次三番,谁也不敢保证俞萱然不会走她五姐的路。   秦沅汐其实也有担忧,只是对俞萱然她要放心许多。   “四妹多虑了,她倒是不曾有这种胆子,何况这些事情我也是盯着的,不会被人再算计上头的。”   秦希椿忧虑未曾散去,连带着声音也是警惕许多,“大姐,有件事情我觉得好是告诉你要好……”   “哦?四妹还知道什么事情?”   “我昨日和三姐外出上街,恰好是撞上了大姐你身边那个俞家侍女,她和那个俞茼两人见面说过话。”   秦希椿语出坦然,立马引出了秦沅汐心中的好奇。   可这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她的不满。   昨日两人外出……   她这个三妹,倒真是要和四妹交好的很。   秦沅汐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也只是稍纵即逝。   见秦希椿脸色郑重,她询问的目光看向梓芸,“那俞萱然可是出去过?”   “回主子,俞妹妹确实出去过将近半时辰。”   秦沅汐心下了然,只是依旧确认,“那三妹和四妹可曾听清楚两人交谈过什么?”   “这…没有,其实她们两人可能也不是什么歹事,我只是提醒大姐要小心些。”秦希椿叹惜一声。   将目光移向秦玲月,后者也是迟疑须臾,方才摇头,“我也只知道两人见了一刻钟不到的面。”   秦沅汐抚颔凝思,殿内陷入的短暂的沉默。   如此说来,俞萱然出去见过俞茼的事情算是肯定了。   只是是俞萱然偶然所见,还是有意见她,这是个问题。   秦沅汐对俞萱然哪怕再信任,但也不能断定这么可疑的事情。   秦希椿似乎并不想久留,起身略行了个礼,“大姐可要好好注意,闲得无聊,我和三姐就先走了。”   “……那…大姐送送你们。”   秦沅汐从思忖间回神,亦是从座位上起身。 第44章 仇人相见   宫门外,望着秦希椿和秦玲月结伴离去的背影,秦沅汐眼中光影闪烁,那双眸子蕴含的意味多了一重。   从殿外送完客,便见到了等待吩咐的梓芸。   梓芸垂目,低声道,“主子,要不要找来问问?”   “唔……”秦沅汐歪着头,似拿不定心中的主意。   注意到那琉璃瓦上的飞鹊,她终于是微微叹息了小顺,“还是不必了,好好派人注意她就好。”   “奴婢明白了。”梓芸对这般安排有些意外,不过见主子认定了注意,也不多言。   秦沅汐没有特意去怀疑她,俞萱然终究还是做了自己乐意的事情。   ……   月初,一阵细雨带来了秋日的清凉。   云夕宫的院子,一颗硕大的银杏落下了第一片秋的萎叶。   飘扬落在草丛,静静躺在那里,似要见证冬天,却是被梓芸很快收集起来。   对于清兰幕后之人,天卫也是没有过多的涉及,只是隐隐查出了宣王的影子。   宣王,是自称前朝哀帝的儿子,这是以前出现过的人。   至于其中的准确性,竟是天卫也无法断定。   或许真是能人不泯,俞萱然只是短短一周,再次回到秦沅汐身边。   其地位起伏之波澜,让一众小宫女都是禁不住新生羡慕。   这日,秦沅汐下了决定,决定去草场骑马。   因为几个弟弟妹妹年幼,又不愿意和二弟秦瀚同往,秦沅汐也只是独自带上了侍卫前去,   京城周边是平原,而在西北便坐落有一处大型草场,供皇家和权贵骑射。   草场设施齐全,是有专门皇家马厩,自然而然也有供人休息的地方。   云熙郡主的车架停下,一行人刚进草场,秦沅汐便瞧见了一个老熟人,准切的说,是一个老仇人。   这人恰是俞家五小姐俞茼,经历了先前的事情,此时的俞茼显得落魄许多。   秦沅汐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也没人会认为她是难得闲情来骑马的。   盯着门边上俞茼畏畏缩缩的眼神,再转头看着恭敬如常的俞萱然,秦沅汐别提心情有多顺畅了。   俞家,堂堂尚书嫡女。   一个卑躬为奴婢,一个见她贱若奴隶,生为天家人,她若是没有一些孤傲那是假的。   俞茼肯定是被俞尚书冷落的,此时她身穿一身难看的粗布衣服,裤脚打着补丁,连丫鬟都不如。   小心将手叠在腹间,那略微丽质的脸庞带着的畏惧颤栗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在外人不曾察觉的地方,俞茼看着秦沅汐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怨恨。   落魄至此,方才第一眼对上眼,秦沅汐差点没看出来。   待瞧明白,那嘴上的嘲讽之意笼聚起来便是再也止不住了。   “俞大小姐,”秦沅汐红唇动了动,颇怀善意的开了口,“真是好久不见,怎么,这都入秋了,怎么穿这么少?可不要着了凉。”   那看似嫣然的笑意,谁也不曾清楚其中蕴藏了多少邪恶。   俞茼依然候立,抬头略微睨了她一眼,抿唇不言。   这便是让秦沅汐扫了兴致,失望地摇了摇头。   转身瞧见俞萱然,再度吩咐,“萱然,将你的五姐带进屋里叙叙旧。”   俞萱然是不愿意面对俞茼的,只是秦沅汐发了话,她也清楚自己这个五姐算是要受罪了。   也不犹豫,俞萱然微微点头应下。   待秦沅汐领着梓芸两人进去,她才上前拉住了俞茼的袖子。   “……五姐,进去吧。”   沉默的俞茼终于是有了反应,厌恶的甩了甩袖子,将自己七妹的手甩脱。   冷冷横了俞萱然一眼,俞茼抬脚进了门。   或许真的是清楚了秦沅汐的性子,俞萱然有些怜惜又无奈的看了五姐一眼,亦是跟了上去。   屋里秦沅汐早是落在首座,低头摆弄着手指,静静等待俞茼走上前。   待入眼是地板上一抹影子,她依旧不曾抬头,“俞小姐还请入座。”   俞茼情知云熙郡主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此时听闻这话也不敢接受。   她目光落在上前的俞萱然身上,缓缓摇头,“承蒙郡主厚爱,臣女不敢受恩。”   “哦,你倒是对自己的身份清楚的很。”   秦沅汐只是想探究一下她的反应,至此也是了然。   “听你妹妹说你挺会伺候人,不如给本郡主捶捶背,看看你们姐妹俩谁会讨主子欢心?”   俞茼诧异的抬头望了秦沅汐一眼,捏着手心迟疑的点头,“……是,”   或许是没了忤逆秦沅汐的心思,她做起事来完全没了自己俞家嫡女仅存的架子。   走近得到吩咐就小心替秦沅汐捏起肩来,虽然是如同丫鬟般伺候主子,可那双掺杂了疲累眸子直勾勾盯着俞萱然。   不知其中是恨这个妹妹卑躬屈膝讨好自己的仇人,还是指望俞萱然能够做些什么自己该做的事情。   直至肩头的力道弱了许多,秦沅汐方才挥手示意停下。   “替本郡主斟满一杯热茶,再将鞋给本郡主擦干净。”   看着秦沅汐双脚底那沾着一些泥土的布鞋,俞茼咬了咬嘴唇,转身去了茶壶那边。   一杯热茶小心捧在了桌前,零星的三点茶叶飘拂在水面。   杯子的热气止不住的往上冒,试图充满秋日清凉的客房。   俞茼正要放手,秦沅汐余光一瞥,正好是瞧见了她那破布影盖的手腕有一点异样的淤青。   那洁白似雪的手腕,因为这淤青的衬托,显得刺眼又是夺目。   秦沅汐面容不变,端起茶水欲吹,突然是神情陡然一冷。   “站住,”   俞茼便止住步子,诧异地回头过头来。   重新将茶水重新放回了桌面,秦沅汐目光锁定在俞茼右手手腕。   “俞小姐手上似乎有伤,让本郡主看看?”   好好的俞家小姐身上有伤,稍加思索,便能猜到该是上次犯上大错被惩罚了。   也不知想到什么,俞茼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慌忙摇了摇头,“不过一点小伤,臣女恐碍了郡主的心情。”   秦沅汐面容一寒,“放肆,本郡主让你过来。”   再番被斥,俞茼也不敢犹豫,终于是走到身前。   秦沅汐倒是也不嫌弃,抓过手腕,撸起她的袖子便上下查了了一遍。 第45章 伤口上撒盐好得快   那皓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何止是小小的一处手腕,整只手臂入眼都是一块又一块骇人眼目的淤青。   梓芸与俞萱然好奇探过头,也禁不住是心中一叹,感同身受。   这该是作了多大孽,方才摊上那么个爹。   不喜儿子也便罢了,连带着自己的嫡女活得不如别家一个伙夫,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哪怕是再厌恶俞茼的秦沅汐本人,见上这满身疤痕也是忍不住心头一悸。   强忍住对俞茼那几分的怜惜,她脸上方才涌上一贯讥讽的笑容。   “俞小姐怎么是这般不小心,弄了这么多伤疤?”   那芊芊细手犹如蜿蜒的嫩枝,攀附在俞茼手腕,宛若欣赏一件雕刻青玉的艺术品。   俞茼并不觉这话有什么关切,连带着声音是疏远许多,“劳烦郡主费心,不过小伤小事罢了。”   说完话作势想要挣脱,却是被秦沅汐死死抓在手中。   几次无果,直至俞茼放弃,秦沅汐才又伸手在青色的伤痕上轻轻抚摸。   其力道之小心,宛若关怀她最爱的五弟。   俞茼面色一怔,见秦沅汐眼中带柔,又是许久不见什么意外,终于是放下心来。   就在几人都被这动作弄迷糊,秦沅汐嘴角一弯,突然那尖锐的指甲对准了淤青剜了进去。   “啊——疼,你!”   手腕还不曾消除的伤肿再添了钻心的疼,让俞茼瞬间面容扭曲,连带着惨叫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恩?”秦沅汐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手指力道继续加重,恍若一切都是与她无关。   再扬起头,似是十分不解,“俞小姐怎么了?可是伤痛复发?”   “你!”俞茼眸子简直冒出火来,心中的恨已不是一点半点。   另一只手下意识要将秦沅汐的手拉开,可等附上去又是迟疑了。   即便是她有心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可手腕处指甲的剜肉还在继续,难以忍受的痛使得俞茼眸子里淌满了泪水。   秦沅汐见她不做声了,心底是愈发畅快,却不打算就此停手,指甲借着力道开始四处抠抓。   俞茼那极力忍着疼的脸已接近狰狞,再也没有压抑住的怒火,连带着一月前的怨恨加上今日的屈辱尽是表现在其中。   梓芸和俞萱然眼睁睁目睹自己主子伤人的一幕,仿佛那指甲在自己皮肉上为非作歹般,整个人都是打着寒颤。   主子这……未免是太过分了?   眼看着俞茼像要随时反击,梓芸捏着汗,极快走到了俞茼身后,随时护着。   或许是察觉到俞茼难以承受接近发疯的边缘,秦沅汐力道松了松。   那脸上暖人的笑依旧欠揍无比。   “咦?”秦沅汐惊疑出声,“俞小姐怎么额头上在冒汗呢?这大秋天的不至于吧?”   俞茼嘴唇早已是蹭出了血渍,脸上写满的桀骜简直想行忤逆之举上前掐死这歹毒女子。   可是她是万万不敢的。   她怕死,更怕秦沅汐的身份。   “……主子,您泄泄火,别欺负俞小姐了……”梓芸打量着俞茼脸上的阴唳,小心提醒。   她一来怕俞茼真的发狂,二来也是担心俞茼的伤势。   对着伤疤如此大的力道不间断,俞茼疼得已经是浑身发抖了,可依旧没有反抗。   秦沅汐也不曾回答,只是佯作随意的低下头。   看到那将自己指甲都染红的鲜血,她终于是惊呼一声。   “呀,俞小姐旧伤怎么又发了,这太严重了。”   说着,已是松开了俞茼的手腕。   可手腕伤疤的疼痛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退的,俞茼刹那间将左手按在被重伤发紫流血的手腕。   那疼已是传到了心窝里去了,一边掉着眼泪,她一边已是蹲在地上缓解全身发颤的躯干。   秦沅汐十足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姑娘,从座位上惊起,“……萱然,快,赶紧替你姐看看,你姐伤好像严重……”   惊呼的同时亦不曾忘记用梓芸的衣裙来擦干指甲的血渍。   梓芸:“……”   俞萱然得到命令,只得是极不情愿走近,见俞茼依旧捂着手蹲在地上没有动作,才探寻的目光望向秦沅汐。   恰是此时,俞茼强支撑着身子起身,看向秦沅汐,那眸子里再也不见任何尊重与卑贱存在。   “我承认我之前算计你,今日也愿意受你支使出气。”   那咬烂掉的唇将一字字吐得清清楚楚,“可刚才的痛,我定会还回来的。”   几人同时一怔,秦沅汐似乎并不在意,极快收敛了脸上的虚假,“呵,竟发脾气了呢!”   她继而掩嘴嗤笑,“俞茼,俞大小姐,你是真会装饰自己,你以为本郡主是闲着欺负你?”   “本郡主向来报复心强,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主。若非你刚才往杯子里吐口水来羞辱本郡主,你以为本郡主会自降身份来消遣你?”   话音未落,俞茼面容微动,周围两个侍女也齐齐变了脸色。   梓芸率先上前试图从杯中找出什么,却是发觉那一杯茶没有什么问题,不由得疑惑的望向主子。   秦沅汐微微斜睨了她一眼,“这么长时间,茶水都凉了,你还能看出什么?”   “秦——沅——汐!”伤口一阵阵刺骨的疼让俞茼完全撕下了伪装,   “我承认我自己心底对你怨恨,但这吐口水,不过是你欲加之罪,恕我做不成这等卑贱儿戏之事。”   “你还要粉饰自己?”想起先前的算计,秦沅汐不觉有些讽刺,“这茶水带着白沫,本郡主活了这些年倒是头一次瞧见。”   “若不是你吐的恶心人的唾沫,那便只能是茶里有毒,本郡主不知道你还要否认到什么时候。”   俞茼不语,按着手腕,将目光移向了桌沿那热气殆尽的茶水。   见她面色变换几阵,选择了沉默,秦沅汐终于是不耐烦挥了挥手,“我瞧着伤口挺大,这血流的,恐怕需要些热水或者盐来以防感染,你们说如何?”   热水……   盐……   这是真正的往伤口上撒盐,那怕是整个手要烂掉。   梓芸和俞萱然面面相觑,强忍住了心底的惊悚。   只是清楚看见俞茼手腕的淤青紫色的肿胀,都是禁不住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第46章 程沨的失望   见两人干站着发愣,秦沅汐脸上浮现一阵不满,“梓芸,还不快去找盐?”   梓芸哪敢拒绝,小心点头,“…是,……主子。”   再看了俞茼一眼,心中苦叹,快步出了屋。   马场有人驻守,又有马在,自然是存了不少盐的,找起来倒也容易。   仿佛已经是感受到了未到的疼痛,俞茼那发红的双目死死盯紧了秦沅汐,却早已是变得麻木。   见梓芸离开,俞萱然才犹豫着走上前。   尝试着捻起秦沅汐的一抹袖子,她目中蕴含了些许忧虑。   “郡主,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我看她挺惨了……”   俞萱然这时候并没有喊五姐,毕竟她和俞茼两姐妹并不熟。   只是身份摆在那里,到底也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子,本来就全身疤痕了,又这般动用私刑,怎么看都是心起了怜惜。   万一到时候弄出问题了,传出去秦沅汐又是名声受损。   看向自家主子,分明已是带着祈盼。   秦沅汐轻轻支开她的手指,主意不变,“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梓芸出去也不过片刻功夫便回到了屋里。俞茼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一包粗盐,忍不住交错的双手颤抖几次,那被怒火掩盖的眸子再次涌现恐惧。   “萱然,你是她的妹妹,就由你帮你姐处理伤口好了。”   秦沅汐语出定音,并不打算放过俞萱然,反而想以此试试她对自己的服从态度。   俞萱然愣愣接过梓芸递过来的那包盐,仿佛感觉到自己五姐凄惨的样子,忍不住还是迟疑了。   这个恶人不好当啊   俞茼心中的报复心她自然感受到了,本来就是同母同亲的姐妹,这要是真把盐撒上去,怕是要被俞茼恨死。   秦沅汐是没有任何顾忌的,乘着俞茼还不曾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塞进俞萱然手中。   “快些,先用盐,再用热水,你若是接下来,今日的事情算是算了,若敢反抗,本郡主定会让你更惨。”见俞茼试图挣扎,秦沅汐当即警告。   俞茼被秦沅汐要挟,自然不敢再朝当即郡主发脾气,只得将怨毒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妹妹。   她不是个傻子,自然要防抗了。   手腕本来就被掐伤,撒上盐再淋上热水,那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承受的。   本来就和秦沅汐撕破脸皮,这会面对这个并不熟悉也并无好感的七妹。俞茼才不会去拉下尊严求她。   长对幼,只会有胁迫存在。   “俞萱然,你进宫伺候她我不管,但你今日若是敢帮着这个毒妇欺负迫害你亲姐,我定不会绕怒你。”俞茼咬牙狠心警告,手里却不曾有过挣扎。   哪怕她不说,俞萱然也是心中芥蒂的,亲妹妹帮着外人害自己的亲姐姐,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大逆不道的。   “郡主”俞萱然祈求般看着秦沅汐,“郡主,要不还是你亲自来吧,我我不会啊”   “不会也得会,你既然要在本郡主身边做事,就该不讲任何情面,除非你放弃身份出宫,本郡主大可不强求。”秦沅汐冷声道。   她今日是打定主意让姐妹两人决裂了,以俞萱然如今的身份,这般做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沅汐一直是对两人之间的身份和感情存在怀疑的,若是此时俞萱然能够发下狠心来亲手对付自己的五姐,未尝不是她对两人的试探。   显然这件事情是无法拒绝了,俞萱然脸色变换一阵,抿了抿嘴唇,终于是散开盐试图朝着俞茼的伤口上撒去。   “俞萱然!”俞茼满目几欲喷火,“你若是真敢这般对我,我会让你瞧上我的厉害的。”   说完这话威胁,她又才看向秦沅汐,“还有你,你这个歹毒贱人,你别以为你会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没有人明面上谩骂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会被人挫骨扬灰的!”   “哟,”秦沅汐讥讽一笑,“可是急眼了呢,你以为你是谁,本郡主几次三番放过你,你却是再三挑衅,废你一只手算是本郡主仁慈。”   互相对立了片刻,反应到俞萱然依旧是没有动作,秦沅汐才恼声呵斥,“你还不动手?”   “哦好,”俞萱然连忙勉强点头,手里的一包粗盐眼看着就要朝伤口洒下,   睁着眼睛见到这一幕,俞茼终于是再次心生畏惧,强忍着伤痛要挣脱,被秦沅汐亲自拽住了手臂。   就在这紧要关头,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大郡主!”   四人停下动作望去,来者竟是程沨,他脚步之快使得自己很快走到几人身旁,   “大郡主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带着手下又欺负起俞家五小姐了?”   她欺负她?   秦沅汐忍不住蹙了蹙眉,这程沨何时和俞茼这般亲密了?开口就是将脏水泼下?   恍惚间她还记得一月前俞茼算计自己的事情曝光,程沨虽觉得惩戒过分,却也是以为不耻的。   俞茼却是宛若见到了恩人般,转头便开口哭诉,“程公子,你快来救救我,大郡主心底怨气未消,今日郡主她她要用私刑,我的手要是淋上热水和盐,恐怕是再也不能使力了。”   言语之恳切确实是真真实实的,那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凌乱的发丝加上让人心生怜意的面孔让人心疼。   程沨飞快扫了一眼俞茼受伤的手腕,忍不住是眼皮挑了挑,   “郡主之前已经毁了俞小姐颜面来出气,怎么今日又是如此残忍做法,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陛下教子无方?”   惩戒被打断便是让秦沅汐十分不喜了,这时候的泼脏水就更是激怒了她,可她也明白这次俞茼算是躲过一劫的。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松开俞茼的手臂,方才语气不善的讽刺,“本郡主处置这种目无天子的刁民,程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   程沨一直是将云熙郡主当做目标的,可两次见秦沅汐报复人的果决手段,对她也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起了失望,算是心生了却意。   待余光瞥见俞茼故意露出来的手腕触目崩心青紫,此刻对秦沅汐,便是全然没了以往的爱恋与尊重。   他又是无奈的叹息,“那在下不知俞小姐对郡主做了什么,郡主这么做是不是过于歹毒了?” 第47章 草原驰骋   俞小姐做了什么吗?   秦沅汐不由得心中嗤笑。   她自认为自己是不会冤枉俞茼的,可如今那茶水也散了,证据哪里还找得到。   谁也不会认为当今尚书家的嫡女会想出这般恶心人出气的法子。   怕是此时说出来也只有俞茼自己信。   这番闭嘴不言在程沨眼中便成了心虚的罪孽,他进一步反讽,“怎么?云熙郡主说不出话来了?”   “程公子说是就是了,做了哪些事情俞小姐自己心底清楚就好,本郡主相信俞小姐对自己受到的伤害不会有怨言的。”   事情显然纠缠不清,秦沅汐不愿再解释,躲开前边两人就要出去,“梓芸,随本郡主去马厩。”   其他人都是无了顾虑,心下大松,赶紧随郡主离开,屋里只剩俞茼和程沨两人。   俞茼按着自己被掐伤的手腕,柔情的目光闪烁着泪花。   “今日多谢程公子相救了,不然我恐怕要不知受什么罪。”   “嗯,”程沨神情冷漠许多,“俞小姐若是无事,就去我手下那里寻些药膏处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人再说话,他已是出了房间去。   程沨是不喜秦沅汐这种报复起人来不顾一切的性子的。   可哪怕他再如何不喜,最让他敬而远之的永远是俞茼这种心机狠辣善妒的女子。   关心只是做给外人,好言也只是针对善心。   俞茼愣愣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狠狠咬死了嘴唇,却是触及到那红唇的旧伤而飞快离去。   手腕的伤痕仿佛刺进了骨头,依旧是钻心不减。   “等着,你这该死的东西,今日这般伤我,我定要你好看。”   俞茼亦是随后出门。   木桌上,唯有温茶依旧,那飘散而开的茶叶倘若秋风,扬扬见底。   ……   几人朝马厩那边去。   秦沅汐是有自己的坐骑的,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连带着所骑的马也小上许多。   她给白马取了个名字,唤……唤小沅。   马被牵出来,秦沅汐已是止不住心中的欢心走上了前,与小沅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小沅,一个月不见,你好像是长高了的,”秦沅汐抚摸着小沅头顶一缕白色的鬃毛,笑意醉人。   或许是许久没有奔跑的原因,小沅此时再见自己主人也是十分兴奋。   它时不时鼻子哼着粗重的气息,踢腿摇着脖子表达了自己的欢心。   秦沅汐是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的坐骑帅气,见四周没有外人,按住了马头在鼻子上飞快亲了一口。   待完,飞快逃离时又是红了脸颊。   这样一幕落在梓芸和俞萱然两人眼中,好一阵寒。   小沅便更是欢喜,低声嘶吟一声,扭着自己的鼻子往主人嘴角的柔嫩之处蹭了又蹭。   秦沅汐红着脸拍着小沅的脖子,“坏家伙,真是不识好歹,竟是敢欺负本郡主。”   稍起身站定,见梓芸两人在身后偷着笑,她脸上又是起了愠怒。   “别笑了,会骑马的跟我一起出去,我们今日好好骑一场。”   梓芸点头,心中早已是忘记了先前自己骑马惨痛的一幕,她牵起旁边的一匹棕马便随在主子身后。   俞萱然是没有马的,她也不会骑,只得独自一个人护在后边。   倒是秦沅汐十分大方,安抚完小沅转头,便瞧见她火热又是顾忌的目光。   秦沅汐挥了挥手,“萱然,你去找马监……算了,你年纪小,可以自己挑一匹性温的小马试试。”   俞萱然神色一喜,连忙点头,“谢谢郡主!”   主仆先行寻找马鞍,唯独留下俞萱然一人兴致盎然的在马厩寻找适合自己的马来。   此时正直夏秋交替,草原草地初黄。   远望去,那深绿与麦黄的草丛宛若交错不明的泾渭,给人萧条之外又是无尽夏的生气。   不远处,年轻女子一身胡服劲装,束身之衣勾勒出身体完美的曲线。   手牵引着一匹白色的小马,鬓发随着草场的秋风微微扬起,脸上超乎常人的骄傲让任何人都不敢随生了唐突。   足蹬小马靴,显得是飒爽英姿,小脸清爽艳丽,瑶鼻樱唇,眉梢微微上挑,目如寒水秋水。   两人随着两名侍卫翻过眼前半大的的草坡,便瞧见草场远处是有一名骑射男子跃马而至。   那抹模糊不清的黑影近了,再近了,隐隐显现出那英挺的躯干。   秦沅汐忍不住是蹙紧了眉,待看清人影,旋即又是顺展了开。   那人,竟还是上次偶然见过面的肖公子肖锦风。   可能是心情好的由缘,此时见到自己不喜的恩人,秦沅汐并没有显得太烦躁。   肖锦风老远瞧见云熙郡主的尊容,惊讶半分,很规矩的在她身前十多米处引缰止住马。   肖锦风很快走上前,弯腰行揖礼,“见过云熙郡主。”   在不经意间举目见到秦沅汐这身女子胡服透露出的矫健英姿,又是感慨般的暗自赞叹须臾。   “嗯,”秦沅汐牵着小沅走近了些,“肖公子来骑马?”   肖锦风平身站立,看着她那雪莲般的面容,只是一字不差的反问,“郡主也是来骑马?”   两句尴尬的明知故问的客套,秦沅汐不搭话了,和小沅止步。   一个矫健的翻身,便跃然马背,从马上由上而下俯视肖锦风,不觉是有些傲然。   三匹马这般对比下来,单看神态和气势,肖锦风的那匹小棕马要逊色得多。   几人见秦沅汐上马,连带着后边的侍卫也是一齐上马,时刻准备护主。   肖锦风也便重新上马,小心牵引着缰绳同秦沅汐并排略微靠后。   马背上那少女姿容清丽,眉目清冷。   那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孔上却蒙了层霜,带着说不出的冷厉味道。   姿容之下,竟然堪堪的就有种让人只能仰视的压迫感。   将姿态尽收眼底,肖锦风垂下目,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肖公子可是愿意和本郡主赛马?”   秦沅汐稍微侧头,粲然轻笑,不吝啬做出这个邀请。   同郡主比试,他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目光闪烁一阵,肖锦风迟疑地轻轻摇头。   “不必了,郡主万人之上,在下不敢与郡主争锋。”   秦沅汐微颔首,也不再言,脸上顿时浮现起一阵不屑一顾。   她朝东边的蔚蓝天空望了望,那边,阳光正盛。   “驾——”   一声娇蛮的清喝,座下的骏马飞驰而去,在白日下拉起来一道绝美的弧线。 第48章 马惊   随后策马而出的是梓芸,再然后是两名侍卫。   望着前头清丽欲逝的背影,肖锦风手中力道一起,身下马匹亦是踏地而前。   秦沅汐的骑术算不得太精湛,但也是属于娴熟,因为一段时间不曾来骑马,此时的速度起来的比较慢。   偏偏是小沅不满足这般压抑地慢速,驮着主人自顾起来了速度,眼瞧着很明显的是身后几人都不能跟上,秦沅汐微侧头,嘴角露出了一贯的孤傲。   驰骋在秋日的草地,周边的凉风从肩头略过,十分舒服。   经历了几段路程的适应,秦沅汐心底早已是写起了好强之心,忍不住俯下身来拍了拍小沅的脖子。   “小沅,再快些,将其它马甩在身后!”   她并未说自己的侍卫,只是提起了其它坐骑,想以此激起小沅的好强心。   果真好马是通人性的,只见身下的骏马长长一声嘶鸣,随着秦沅汐对它的大力拍打,整个躯干都是轻颤了瞬息。   或许是因为秦沅汐的动作太过于激烈,小沅不知怎么发出凄厉的一声长鸣,前蹄离地直立而起,险些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下草地。   还好在秦沅汐反应迅速急忙俯身死死拽住了缰绳。只是这突发的意外让她心底起了火,等自己趴稳,又是一条不轻不重马鞭落了下来。   “你这小畜生找死啊?把本郡主摔下去我就让人炖了你!”   小沅不过一条畜生,哪里会听得懂主人生气的威胁,它只是在疯狂下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身上火辣辣的鞭子。   那一口气缓下之后若是发了狂,完全不顾秦沅汐如何发火,撒开了矫健的蹄子朝着前边奔跑。   方才回过神的秦沅汐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懵了,手足无措下只能是死死拉住缰绳,将弱小的身体伏在马背。   小沅一口气并未停下来,夹杂着止不住的嘶鸣四处乱蹦,最后朝着东边的树林冲了进去。   将眼前的种种映入眼底,梓芸忍不住是呼吸一滞,旋即加快步子朝前赶去。   “郡主!马是惊了,小心!”   两名侍卫浑身冒起了冷汗,亦是紧随着进了树林去。   本还在钦慕云熙郡主俊美英姿的肖锦风也意识到了那白马的不对劲,见郡主一头被带进了树林,便更是心急,驾马上了前。   秋日的森林经历风气,比前些月的灌木少上许了多,入眼空旷的金黄并不少。   秦沅汐死死抱住了马背,被身下的坐骑驮着在树林里狂奔,却是没有任何停下的趋势。   先前心中的火气早已是被恐惧泯灭,她这时候是真的慌了。   周围止不住的树干往后逝去,小沅发疯似的丛中穿梭,好在它虽是受了惊,却并不傻,狂奔的同时仍然不忘躲避,不至于朝着树干撞上去。   ……   一向温顺爱主的小沅受惊发狂了。   秦沅汐并不清楚情况为何这么糟糕。   她是恍惚间肯定自己那鞭子不过毛毛雨,万万不会激起马的凄厉。   双手死死抓住了马脖子,唯恐自己甩飞。   若不是怕小沅再受惊,恐怕指甲会深深刺进肉中。   秦沅汐将脸紧紧贴在小沅的后颈,颤着身子试图安慰,“……小沅,你这干什么,别跑了!”   可小沅受了惊吓哪里会这么容易平静,依旧是没玩的止不住蹄子。   连带着背后的主人一齐穿进了一处草丛,直惹得她头上一片片落叶沾身。   枝条刷过脸颊,引起火辣辣的刺痛。   眼睁睁瞧着窜个没玩,秦沅汐是真的怕了。   微抬起头,又是瞧见远处一大片落了叶的灌木,旁边还有粗树干长着尖刺。   “……死畜生你赶紧停下啊,再下去我们两都要摔死的!”   秦沅汐训斥的嗓音夹杂着些许哭腔,眼眶在瞬间就红了,她是要忍不住惧意掉眼泪了。   她不知自己多久没有害怕的哭泣了,可今日直面的恐惧真的让她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委屈。   勉强腾出一只手,秦沅汐终于是哆嗦着伸出手捏上了小沅的左耳朵。   耳背是小沅以往最喜欢被主人触摸的地方,此时不认定这动作有用,但秦沅汐是明白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安抚受惊的坐骑。   身下的小沅受了似温柔的安抚,转着脑袋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   可本来就提着一口气的秦沅汐却感受到它的速度并未有什么降低。   伴随着人马的惊呼嘶鸣,一头窜进了树丛。   荆棘上的倒刺并不是护美的主,毫不犹豫撕裂了秦沅汐腿上的裤腿,在那洁白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秦沅汐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湿润了马背的鬃毛。   小沅四处窜动了不知多久,将人身马身的皮肤刺破,终于像是筋疲力尽,恹恹熄了狂气。   随着马蹄前跪,主畜两者应声倒在落叶林中。   马匹乳白的鬃毛早已是被凌乱的血痕打乱,触目惊心,闻者感怀。   秦沅汐依旧趴在马背上低声啜泣,依然不忘将手指紧紧按住了马耳。   也不顾身下爱马神散的哼唧,更不顾及腿上被尖刺划过的血狠。   树林下,一人,一马,落叶可闻。   枯木远处,依旧杂错的马蹄声,忽远忽近,不见何人。   ……   也不知时间流逝多久,是胡服青年男子疾步走近。   弯下腰正要试图去探那鼻息,却是听闻了马上少女隐约的抽泣。   音脆声平,哭累了便止,止完了便泣。   头上的发簪已是不知掉落何处,乱蓬蓬生着几片叶子,腿上的衣物也是被划破了长条的口子,隐隐透着些许白净的肌肤。   其态娇弱,让任何人瞧见都是忍不住想要呵护般。   肖锦风还是头一次见到处事狠辣的云熙郡主这般无助与悲恸。   恰是巧的是这是他与她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她在夜色下那般呵斥奴仆,是给他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   出于关切,他也没了什么礼数,蹲下便去查看马背上女子的伤势。   这一看倒是让他松了口气,这人马分明都没有大碍的。   可能是真被身前秦沅汐傻丫头般的模样逗乐了,肖锦风嘴上的嗤笑再也没有憋住。   这完全不曾掩饰的笑声十分温和,却在秦沅汐听来异常刺耳。 第49章 你大胆!   肖锦风越是止不住,秦沅汐心底便越是起了火气。   忍不住是停止了抽噎,脸上显现出些许迷茫,再是一贯骄傲的冰冷。   “大胆!”秦沅汐终于是扭过头来,“简直可恨,你们肖家人见皇室落难,就是这般耻笑?你与逆贼何干?”   或许连身下的小沅都不曾知道自家的主人竟是这般的转性子。   可秦沅汐是不明白她趴在马背上训斥人的模样是多么惹人发笑。   那鬓发一片落叶高悬,那眼角泪痕依旧,那眸子是溢满了再也也不住的羞愤。   肖锦风这次算是一饱眼福,再也没能注意自己和眼前女子的身份。   一头歪倒在地,捶打着地面指着马背上的女子放声直乐,全然一个见到什么好事的小孩子。   直把还在愣神的秦沅汐弄得满面羞红,不知是怒是恼。   一低头,恰是发觉自己还趴在坐骑的肚子上,毕竟是自己的宠物,秦沅汐别开心底羞愤忍不住还是心生起慌乱着急。   她试探的抚摸上了白马的鼻子,轻唤几声,“小沅?小沅?你有没有事?”   一旁还在压抑不住笑的肖锦风听这话又是神情一禀。   他挑了挑眉,似乎发觉什么好笑的事情,指着马疑惑道,“它叫小沅?”   秦沅汐已是发觉小沅神情尚还清楚,只不过疲累过度,心底终于是放了心。   听闻肖锦风的话也是没有闲情回头,嘴边一句话脱口而出,“是啊!”   身旁再度想起刺耳的大笑声。   秦沅汐忍受不住,将手心的鬃毛捏紧了又捏。   那再也止不住的火气全部爆发。   “肖锦风!”   “你是不是有病?叫小沅怎么了?你们肖家想死不成?”   盯着秦沅汐发火却楚楚动人的样子,肖锦风怎么看都是觉得赏心悦目?   他笑意盈盈的调侃,“大郡主,草民还是觉得唤小沅汐好听。”   此话一出,秦沅汐脸色瞬间阴沉得慑人,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将眼前的男子活活剜死。   肖锦风才不会管她,依旧是止不住的笑声。   “肖锦风你完了,你今日拿本郡主的闺名嘲笑,我保证你那爹再也不会有更好的仕途。”   秦沅汐趴在马背,冷声说出自己的威胁。   或许肖锦风是比较在意自己老爹这些的,脸上青一阵,不由得起了狐疑。   “陛下乃明主,又岂会因为郡主随口的一句话断绝臣子的仕途?”   话虽如此,他还是泛起忧心的。   到底祖孙是一家,最疼的孙女被人欺负,谁知道在背后元庆帝会不会给肖侍郎穿小鞋。   肖侍郎对于高位并不感冒,可肖锦风作为儿子,万万不能不考虑的,   秦沅汐见自己话似是奏效,面色恼火,心底却是一阵窃喜。   正要继续下狠话,却是身下的小沅努力的扬起脑袋,试图站起。   她心底一慌,连忙撑着身子要从马上下来。   肖锦风见郡主裤管上划开的伤势,有些担忧,好心上前要去搀扶。   可秦沅汐刚被他瞧见自己丢脸的一幕,又是被嘲讽,哪里会买他一个男子的账?   这会注意到他无礼的举动,便更是怒不可遏。   “肖锦风!你没玩了?滚开,本郡主不用你帮忙。”   那带着浓浓憎恶的眸子分明不是简简单单的开玩笑了,肖锦风讪讪缩回手。   秦沅汐已是蹲在一旁,安心替小沅整理头上的落叶,小心安抚,   肖锦风是聪颖的,想着便顺了秦沅汐担心的事情安慰,“小沅它没事的。”   “…只是再被郡主压上哭一会,怕是真没力气动弹了……”   因为心细小沅的伤势,她倒也是没曾太注意肖锦风话里的打趣。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疯的?”   秦沅汐蹙紧眉,像是在问身后的肖锦风,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注意到小沅肚子上有干涸的鲜血,她伸手将马鞍拿下。   这一拿,便真真实实瞧见了小沅背后扎了一颗露在外边足足半寸长的钉子。   马鞍上是万万不可能出现铁钉的。   身边两人具惊,秦沅汐愕然之余转眼脸上阴霾密布,再也驱散不去。   背侧鲜血恰是从这钉子里渗出,染了周围毛发。   将马鞍翻过,那马鞍上也是明显一处破损,极似有人有意安放在鞍中的皮革。   怪不得小沅会突然发狂。   所有一切便盖棺定论了。   定然是秦沅汐挥鞭纵马之时那钉子狠狠刺进了小沅背上。   马越是狂奔引起颠簸,钉子就越深。   而钉子越深,马便越是发狂……   任谁背上插上这钉子,恐怕都是要暴怒的存在,那会到来最后好在小沅是明白事理的,没有发疯到底。   否则若是到什么崎岖的凹凸不平地面,恐怕一不小心秦沅汐摔下地,那能摔一身骨折。   小沅暴怒发狂之际估计也是以为这钉子是自己的主人的手笔,再对秦沅汐的安抚,也就没了什么多余的号应。   秦沅汐愣愣看着那深深埋进了皮肉的长钉,拔也不是,留也不是。   可小沅微弱的气息如同惊雷般提醒着她的心头,到最后无奈,求助探寻的目光望向了肖锦风。   肖锦风俯身查看了一番,望着创口叹息片刻,“郡主,小沅还是留给兽医治疗好了,免得它伤口感染。”   感染确实需要避免,秦沅汐迟疑的点头,“那……好吧。”   小沅依旧安心躺在落叶上,秦沅汐转身靠在它的肚皮,抱着双膝朱唇紧抿。   “那个死贱人。”   “你等着,本郡主若是找到铁证,定要屠了你们全家!”   她暗自发着狠心,目眦尽裂。   远处,枯木枝头,一片枯黄欲落。   这时候但凡长个脑袋都能明白云熙郡主所说的。   “你十分断定是俞家五小姐吗?会不会是其他什么仇人?”   肖锦风眸子意味有些不明,不由得想起先前秦沅汐曲江池报复的一幕。   再想起先前马背上啜泣的弱女子,一切之模糊而笃定,恍若沉睡的梦境。   秦沅汐头也不曾转,目光幽幽看着那利落的枝头,“本郡主从不会有什么仇人,只有被人算计的仇。”   肖锦风颔首,不再多言,审视的目光不断在她身上游移。   最后,目光定格在了秦沅汐右腿裤子因撕裂露出来的长条红痕。 第50章 奇怪的树林   秦沅汐是很迅速捕捉到身边男子目光的打量。   直到最后她亦是好奇朝身下望去,立刻捂紧裤脚。   顷刻间座位都是离肖锦风隔了一步之遥。   盯着肖锦风分明已是十足的警惕与恼怒,“你看什么?莫非侍郎之子便是这般无礼之徒?”   肖锦风收回目光,候间压不住的冷哼,“郡主识人不清就罢了,我只是担心郡主你万金之躯,要不要包扎处理一下?”   顿了顿,又才指了指周边,“你那侍女和护卫太差劲了,估计在这林子里迷路了说不定,你一个主子怕是要一个人照顾自己。”   秦沅汐盯着他怒色未褪,可心底却是将梓芸和她那两个护卫骂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她也在这里呆了好久了,没有马匹声做向导,估计几个手下还得找上一些时候。   可偏偏秦沅汐腿又疼又累,不想自己寻路出去。   心底计较一番,依旧靠在小沅身旁埋头,对身旁的肖锦风,也是当做了不存在般。   十分显然,对于自己这次被人谋害,已是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   草场就在这里,她自己骑马是随性而为,随时都可能来的,可偏偏就在这遇到俞茼,还很可能被她算计,实在不可思议。   俞茼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又是如何在马鞍里做了手脚?   低头用手指碾着碎叶子,显得漫不经心。   秦沅汐暂且还捋不清思绪。   或许真老天有意否认肖锦风的打趣,不过一会功夫,透过几颗树干,隐隐听见了梓芸惊喜而泣的欢呼。   “主子!主子!太好了,……您有事没有?”   梓芸策马止步,惊喜的跌撞到了身前。   后边亦是几名将士围在周围警戒。   梓芸心中自责,等上前见到主子浑身衣服都是破烂,便更为惊惶。   朝秦沅汐直挺挺就跪了下来,“主子伤势怎么样?都怪奴婢保护不周,奴婢死罪!”   秦沅汐此时要平静许多,抬起头盯着面色焦急的梓芸看了好一会。   “我没事,找人将小沅抬回去,出林子就好了。”   梓芸有些错愕,反复观察了主子腿上的开口,忍不住还是怀疑,“主子真的没大碍?”   “没有。”秦沅汐干脆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手,   “走了,早些离开这。”   见此,梓芸终于是放下心,安排侍卫小心护送小沅。   因为小沅受了些伤不能走,众人也就只能各自牵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草场方向回去。   却是不知穿过多少草丛树冠,前边隐隐显现出来一座土坯房子,引得了一行人的注意。   如今关中大地虽说土地紧张,却不是让人往树林里搬的情况。   关键是这草场周围,是不得建立民房的。   这房子很明显是树林深处,周围除了小片菜园,连一条人为走出的小路也不曾有,就像是有意避开外边的什么。   望着土房子冒出的缕缕蓝烟,秦沅汐不由得驻足了片刻。   可梓芸却是担心自己主子身上的皮肉伤势,见主子和肖锦风都站着不走,心底便急了。   她凑上去去小心劝慰,“……主子,您身上有伤,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急,都躲躲,我觉得这人家有蹊跷。”秦沅汐轻微蹙眉。   梓芸是不敢再劝的,只得小心退后,既是无奈又忧心。   几人驻足好一会,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秦沅汐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眸子闪过一丝惋惜,又才探寻的目光移向肖锦风,“这荒山里人家实在说不过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肖锦风不语,突然是转头看着后边几个将士,嘴角有意无意带了些许怂恿。   “郡主有这么多侍卫,干脆直接抓来问问又如何?万一是什么躲避的刁民,也许也是为民除害了。”   虽然像是嘲讽权势,可话里却是理由十足。   秦沅汐似乎心中疑惑很重,见肖锦风这般承认,并没有考虑太多。   转身朝几人吩咐,“你们四个去查查,看看情况,将人带来好好审审。”   在肖锦风几人惊愕的目光下,几名侍卫领命,气势汹汹朝房子去。   看着秦沅汐,肖锦风目光分明是怪异的。   这人……还真是按着自己心底的猜测就抓人了?   学土匪不成?   秦沅汐面含浅笑,自信的望着前方,在替自己的主意感到骄傲,或许她真打算要抓个什么东西来。   那凌乱的鬓发透着秋日暖阳,依然沾着小片翠绿。   侧望去,却在微红的脸颊上发觉了密布的粉嫩绒毛,怎么看都是动人的。   也不过片刻,屋里隐约传来争执声,随着一声暴喝,终于是再次安静。   很快,侍卫押着两名粗布少年走近,两人看样子似是十五六岁。   挣扎着是不愿意受困的,却是在看见了秦沅汐立刻住了嘴。   那年长的怒目圆睁,年少的似在畏惧,双腿打着颤。   等两人被带在秦沅汐身前,按在地上跪下。年少的见到面色不善的拿枪侍卫,就开始畏缩的磕了头。   “女大王,您是哪个地方的,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山里的穷人,没有做什么啊……”   秦沅汐还未回神,旁边的肖锦风当即扑哧笑出声来,带着笑意转头望着她,像是要看出女大王的气质。   这倒是像的,谁会想到当今云熙郡主会是这般落魄,衣裤破烂。   头饰凌乱,沾满草叶,一行人又是牵着马,怎么看都像什么山匪。   秦沅汐拳头捏了捏,不急于将自己的身份透露,“你们说自己是贫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大王,正是因为我们穷,才住在林子的。”   “你们放肆,这山是我的地盘,你们住了多久?”秦沅汐冷声呵斥道。   却是那年长的男子抢话了,打量着一行人仅有的两名女子,心底起了警惕。   “大王怕是说笑了,我们住的是草场旁,皇家马场,从未听说这林子有什么匪。”   肖锦风看了秦沅汐一眼,不顾逾越抢着询问,“就你们两人?你们爹娘呢?”   年少男子面色起了哀伤,抬起头解释,“娘早死了,爹也患病在京城去了,到现在不曾回来。”   秦沅汐微蹲下身子打量两人的脸,只觉得这脸有些熟悉。   她并不曾见几个男人,可偏偏这两人的脸就是那般……过目不忘。   那年长男子心地显得成熟许多,并无什么慌乱。   他无礼的投之以目光,并不在意自身的态度如何。 第51章 我是你大哥   许久,男子正视的嘴角突然是勾起了一抹骇人的笑意。   那笑容,透着丝丝诡异。   他咧嘴讥讽道,“郡主面色不必这么奇怪,毕竟我是你大哥。”   所有人都是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惊了须臾,旋即是秦沅汐彻彻底底的怒火。   上前一脚就踹在了男子身前,只是腿上有些伤痕,这动作不小心就引起了伤口。   秦沅汐是疼得面容一僵,不过依旧冷目呵斥,“简直胆大无耻,你这刁民,是谁的大哥?这么想死?”   男子跪直了身板,目光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我为什么是郡主大哥,是因为同为爹所出的,这在先前就已经清楚,我爹死前难道没和你说?”   这事情显然他弟弟并不清楚,慌乱又是不敢相信转身,“大哥,爹不是在京城治病?难不成已经……”   男子的话已是惹得秦沅汐勃然变色。   先前只觉得面色熟悉,所以便多观察了一阵,如今她哪能还不清楚?   这兄弟两人百分百是那个死了好久的刁民于韵的种!   天卫一直是没有找到于韵的儿子,没曾想今日她误打误撞认了出来。   秦沅汐心里又气又恨,这该死的刁民,死了都要让儿子乱说话恶心自己。   也不知道这一家子怎么就这般和她没玩,这般不怕死。   方才看着这男子的脸,怪不得熟悉,分明是和于韵和她自己都是几分似。   她倒是打死不信两人说辞,只是打量起面容来,这太让人抓狂。   怎么就……   怎么就生得这般像?   秦沅汐头一次对这天杀的长相作呕。   顾不得腿上伤痕,她又是一脚朝男子脸颊踹去。   这脚正中目标,让意蕴古怪的肖锦风都是禁不住后背一凉。   却见男子抹了抹嘴角的灰土,依旧笑得放肆。   “郡主自然不信,郡主金枝绿叶,太子长女,假也好真也罢,肯定不能承认自己野种的身份,你不认我们两大哥,权当爹生前造了孽,”   “…不,这不能说造孽。”   男子转而微微点头,盯着秦沅汐若有所思,“该是阴德不浅,竟是和当年救得小女孩有了这么个身份尊贵的女儿。”   “你!”对这种疯子,秦沅汐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最后恼羞成怒,悻悻转圈剁着脚,“气死本郡主了,都是疯子,几个刁疯子民不识好歹。”   梓芸看着主子不顾外人的发了一通火,倒是怔了神。   见两人似阴谋得逞,赶忙随后上前呵斥,“上次太子妃的事情早就查清楚了,你们还要妖言惑众,真是想死?”   “笑话,上次的事情不过是你们想要的答案罢了,谁知道能不能往下深挖。”   男子这般鄙夷否定,又才笑着望着肖锦风,“对我的话,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看待?要知道面容是做不了假的。”   对男子的引战,肖锦风十分不快。   初打量三人容貌,老实说确实将他吓了一跳,可他再怎么果断,也万万不能对天家有异议。   还未想好对策,肖锦风便感受到周围一道凌厉威胁的目光,他不由得是心中一紧。   “你这人分明是有意为之,这世上虽说外人间人长得不一样,可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是不少容貌撞上的。凭此往郡主身上泼脏水,未免太显刻意。”   很明显男子是不可能得到像着他的回复的,肖锦风说完,他也不恼怒。   只是极富深意的望着秦沅汐,嘴角动了动,“郡主怕死,自然不敢认,不过我确实要替父亲抱冤,哪怕是死,也是该的,若是心安,你就好好做你的郡主吧。”   年少的弟弟是将父亲死的消息确定,只觉得五雷轰顶,低头望着地面眸光呆滞。   可听此话却神情一惊,紧接着激动起来,拉着男子手臂提醒,“大哥,爹生前说要好好活下去的,你怎么这般说?”   男子低下头,神情显得落寞,却是不说话了。   秦沅汐是异常恼火,忍不住又是踹上来几脚。   “你们两个刁民,胡言乱语,本郡主定要让祖母将你们腰斩才解心头之恨。”   等发完脾气,一行人再次动身出了树林。   本来纵马就受了伤,这次遇上于韵两个儿子恶心话,秦沅汐是心情糟糕透了。   此时的草场,一些官员等了进林子的将士这么久,心底愈发着急。   直到秦沅汐回来,见云熙郡主安然无恙,方才上前请罪。   她和小沅都是得到静心治疗,偏偏此时又是得知俞茼离开。   秦沅汐心底有恨想要质问,也是没有机会。到最后胡乱调查,并没有从中找到俞茼设计的线索。   无奈下,她细细想了想,只能暂且压制住仇恨。   窗台前,独自附在屋里头的秦沅汐往草地望去,心底五味杂陈,叫苦不迭。   稍舜,肖锦风挺拔的身影从外的草地走近,隔着窗户,看着屋里宁静的女子,他很规矩作揖行礼。   “郡主既然无恙,在下便告辞回城了。”   秦沅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回去罢,关我何……等等!”   她倏地是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肃穆。   “怎么?郡主有事?”肖锦风疑惑。   秦沅汐面色阴了阴,才郑重其事开口,“本郡主在林子的事情,你不准和人提及,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肖锦风是明白郡主说的是她自己趴在马上哭成泪人的样子的。   那番模样,着实和以前云熙郡主给人的映像截然相反。   肖锦风有幸见一向孤傲的郡主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只能说是天大运气。   毕竟那……实在是……   实在是丢脸啊!   偏偏他此时见秦沅汐脸色这般警惕冰冷,嘴上忍不住要打趣一番。   肖锦风低头佯装思忖,才露出疑惑,“郡主骑马受伤的事情怕是不用在下保密,估计如今早是人人皆知了吧?”   秦沅汐瞪了他一眼,强压住了火,“本郡主说的是你在林子里出现看到的那事情。”   “哦……”肖锦风似懂非懂,眉宇忽地是弯了弯,“是郡主在马背大哭的事情?”   “放肆。”   再次被当面嘲讽,秦沅汐顿时语气一寒,“本郡主那是受伤了,担心坐骑!你最好听清楚了,你若是敢和别人说,本郡主会让你后悔的。” 第52章 抱错了,再来   “还请郡主放心,郡主哭猫子的事情我会压在心底一个人回味的,”   肖锦风温和的笑了笑,见她此时梳妆打扮一如往常,又才贴近了些。   对着秦沅汐冰冷的目光,他满不在乎的理着衣袍,   像是随意,又像是表露什么,小声开口道,“郡主这憎恶分明的性子,在下觉得还是十分吸引人的。”   秦沅汐双手扶在窗台,愣愣直视,眉心蹙紧。   她分明是从那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了些许爱慕,更像是喜欢。   想起什么事,旋即是面露鄙夷与嘲笑,“肖公子倒是有意思,不知道本郡主什么地方值得引人,”   “本郡主劝肖公子不要异想天开,指望巴结我,本郡主心仪之人,至少尚书嫡子,或是侯爷国公世子。”   秦沅汐并不在意他的心境,自顾讽刺挖苦到底,“某些花甲侍郎家的名不经传的嫡子的嫡子,本郡主看都不会看在眼。”   嘴角的笑意是浅笑宜人,可偏偏那其中的不屑是完完整整刻进了肖锦风的骨子里去。   明明是有好感的,可这冷冰的话语却似一道极深的海峡,阻断隔绝了一切遥不可及的梦。   “郡主说笑了,在下不曾这般好高骛远,只是表示对郡主不似于人的个性的肯定。”   这般随口说着,脸上却是不经意间闪过一片黯然。   或许是觉得气氛不能有所缓和,也不等秦沅汐再开口,肖锦风转身快步离去。   秦沅汐再转身朝里,正好是瞧见要上前的俞萱然。   俞萱然是来解释的,她很明显感觉到郡主树林出事回来后,对她心生的怀疑。   无它,谁让自己是俞茼的妹妹,云夕宫几个侍女,要说最有可能暴露郡主行踪的,只可能是俞萱然一人。   梓芸和紫茵再怎么是要背叛,也不可能心向着一个见过几次的俞家外人。   俞萱然心中暗自打了口气,上前微弯腰行礼,“见过郡主!”   “嗯,”秦沅汐虚抬手,后背轻靠在了窗台,“我清楚你如今没有帮你姐的理由,可是……”   “可是我闲下来临时起意就出了这会宫来骑马,怎么就会被人事先往马鞍里埋钉子,这俞茼怎么得到的消息?”   她是大致了解看穿了俞萱然的性子,要说怀疑,也不知为何对她独有一种亲和感。   偏偏俞萱然身份是最值得警惕起疑的。   俞萱然又才赶忙走在了窗边,带着她那一向讨好纯真的笑容。   “郡主,你可要信我,我这些天老实呆在云夕宫,一直都不曾帮过五姐的,先前有一次她找我,我也没曾应她。”   俞萱然已不是头一次坦白和俞茼见面的事情了,那主动交代,让人不得不打消疑惑。   “嗯,”秦沅汐依旧是平淡的应声。   侧身,纤细的玉指挑弄着窗台一盆盛开的石竹花,神情坦然。   直至最后,随手将那花瓣彻底掐断,薅在了手心捻弄。   “郡主,”俞萱然小心碰了碰她的手臂,“你说她先前被你那般处置,现在出门依旧受人冷眼,或许没有伤害郡主的胆子,你说会不会是林子那于家两个人?”   秦沅汐动作微怔,犀利的眼神一扫而过,“有趣,你这是替她洗脱嫌疑?”   俞萱然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提醒郡主……”   秦沅汐松下手心的花瓣,任它凋零在地。   一步一步,走近在俞萱然身前。俞萱然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   “你那个五姐,自从她有了第一次尝试,以后就不会心慈和半分退缩的。”   “自始至终我还是信你的,但你永远不要试图帮她说任何话,否则就不要呆在云夕宫了。”   冰冷的告诫响彻在耳旁,犹如凉水覆盆下,俞萱然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秦沅汐忽而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试探着触碰到了那略显稚嫩的侧脸。   绵绵,似火。   俞萱然诧异地抬起头望来,红唇颤了又颤,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萱然,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秦沅汐轻声轻语。   “我…奴婢明白了……”   秦沅汐出了门去。   ……   因为腿上是或多或少有些伤痕,小沅也是如此,秦沅汐在马场停留了整日。   至于林子抓获的于家兄弟,则是早先运会了天卫牢狱。   直至傍晚,云熙郡主的车架方才回城。顺带着是秦沅汐的要求,小沅也是随行到皇宫去。   夜重,她随着几个宫女朝自己寝宫赶去。   因为消息早便传至皇宫,此时云夕宫好不热闹,太子妃以及秦穰都是来到这里,焦急等待她的回宫。   说起真情,秦穰对自己长姐是亲的,此刻来回在殿中焦急踱步。   若不是自己母亲和祖母不同意,他早该是在中午就要赶去马场的。   听闻殿外一阵嘈杂却显得清脆的脚步,秦穰面色一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奔跑向了大门。   入眼是一件浅粉色的女子衣裙,他想也不曾想,一头扑进了大姐怀里去。   “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是听你骑马受了伤,怎么样了?”   秦穰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诉说着自己心底由衷的忐忑与喜悦。   而同时,一只脚还没进门的梓芸被五郡王突然的亲密接触,险些惊呼出声。   待心下明白一切,她伸手就要推开,可偏偏秦穰手缠的十分紧。   “郡…郡王爷,奴婢是梓芸,您抱错人了……”梓芸脸红扑扑的,忍着不自在小心在他脑袋上轻拍了拍。   听着不一样的声音,秦穰猛地一僵,待抬头看清梓芸那羞窘无比的面色,登时手脚触电般的弹开。   一转头,身旁站立的是分明才是自己亲姐无疑。   秦沅汐注视着自己五弟依恋窝在梓芸怀里,嘴角的笑容不觉间是些许打趣。   也不等她开口说什么,秦穰很快是转而撞了一个满怀。   “大姐没有受伤吧?我可是等你大半天了?”秦穰言辞恳切。   抬头望向秦沅汐,那小小的黑宝石般的眸子含了偌大的秦愫。   秦沅汐揉了揉他的脸颊,此时已是将心底的烦躁甩得一干二净,“不过是小沅受惊,你大姐自然不会有事的,只是有些擦伤。”   秦穰乖巧的点头,因为肩头被长姐推着,又才不舍的从秦沅汐身前离开。 第53章 有娘心疼   秦沅汐入殿便被温卿云搂在怀里。   或许真是母女连心,此时的秦沅汐倒是无了先前的镇定,压抑着委屈将自己在马场受到的危险诉说了遍。   倒不是她还处于畏惧,只是遇上这事,再怎么劫后余生,那直面的危机和死亡是真真切切的。   作为女儿,秦沅汐又怎么会不哭诉自己惊险的遭遇。   温卿云白日里被入宫的消息可谓是吓了一跳,只是听闻女儿只是皮外伤,方才安心些。   可到底是视如珍宝的女儿,大半天也不知道伤势,自然是担心的。   此时听着秦沅汐添油加醋诉说的委屈与惊恐,心底胆颤的同时也是心疼不已。   “汐儿,真苦了你了。”   温卿云爱怜地抚摸着秦沅汐的黑发,又是松开往下看了看,“是不是伤到腿了?快给娘看看你的伤口。”   亲娘的关怀,秦沅汐自然不会拒绝的,走在了桌边的宫椅坐下。   小心掀开裙摆,露出在温卿云眼前是那本该洁白无瑕的小腿上一道道发红的痕迹。   那彼短此长宽窄不一的痕迹,在一身绣着荷花的白裙映衬之下,显得尤为可怖。   伤痕很明显是被树枝棘刺拉伤的,虽然伤口浅,却是密密麻麻,太子妃只觉得心底一阵刺痛。   要知自己的宝贝女儿何等身份,苦力都不曾做过,今日骑个马腿给伤成这般。   谁也不曾知晓这些看似浅显的伤口会不会有疤留下,干年后独恶了肌肤。   温卿云早该明白纵马入树林中肯定伤口不少的。   秦穰身为秦沅汐的弟弟,年纪较小,倒是不必在意什么避讳。   蹲在椅前,顺着母妃的手腕看去,很快便是将大姐腿上的伤尽收眼底。   “嘶…”秦穰忍不住心中打颤,担忧抬起头,“大姐,你这怎么这么多伤,满腿都是……”   他一个男儿,自认为腿成这样免不了要到自己娘前痛苦求安慰的。   可大姐这般平静,就好似伤口不存在般,此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再佩服。   任秦穰想破脑袋,也不会知晓他这个大姐早是在马背上苦了两刻钟的。   比之秦穰这个庶弟,温卿云自然更为心疼。双手颤抖着想要立刻抚平这满腿的创伤,却是显得无能为力了。   她忍不住还是眼里涌起了自责,“汐儿,还疼吗?”   秦沅汐嘴边挂着的始终是幸福的笑容,听闻温卿云的关心,彰显似的抬了几下腿。   “母妃,中午上了药,这点伤口而已,早就不疼了。”   秦穰当即崇拜地举起大拇指,“大姐,你还真是大姑娘,受了伤都不哭了。”   温卿云要比秦穰清楚自己女儿许多,很明显该是清楚秦沅汐是故作坚强。   此时的坦然自若,如唳血涅槃,指不定是白天委屈成什么样子。   要是自己白天跟上去该多好,至少女儿有的安慰。   温卿云心底愈是自责,便愈是心疼几分。   “汐儿,你揭开看看,让娘知道你大腿上可有伤口?上身可有伤口?”   秦沅汐下意识正要再卷群证明腿上就只有这些,手上动作刚提,目光便注意到直勾勾盯着自己腿的秦穰。   她到底自重许多,哪怕是自己的弟弟,此刻也是脸上一红。   不再迟疑,抬起一只脚就朝秦穰肩头踹了过去。   “小屁孩你还看什么,真是不害臊,赶紧滚一边去,”秦沅汐愠怒道。   秦穰吃了这一脚不乐意了,不过他也是懂事的,只不过心底还是极其幽怨。   “大姐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说完话,已是走开朝门外回避。   温卿云直至确认女儿身上除了腰间三道伤,再没有什么才平静了许多。   此时她方才考虑缘由来,蹙着眉朝秦沅汐探寻道,“汐儿,好好的,那马怎么会发狂?”   秦沅汐正要狠狠将俞茼提出来说骂一顿,可话到嘴边上却忽而止住。   面容已是变得畏惧起来,她牵着母妃的手连连确认,“母妃,小沅背上有颗钉进去的钉子,是最开始马鞍上藏起来的,这是有人害汐儿……”   “什么?”温卿云神情陡然一冷,“谁这么大胆,胆敢谋害皇孙?”   “汐儿近些天可是和人结仇?”   秦沅汐摇头,“我哪里会结仇,白日去马厩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这事还是交由天卫要好。”   “那……也好,毕竟陛下的天卫断案一流。”   温卿云在云夕宫逗留的时间也久。   等到最后,秦沅汐又才起身去了宁圣宫见到祖父和祖母。   她今日受了这么多气,后来又找着了于家两弟兄,自然要发一通脾气,求得祖母严惩。   只是对于自己在马场见过俞茼的事情,她并未提及。   倒不是她闲着无事放俞茼一马,毕竟秦沅汐是特意欺负过她的,若是早先将怒火引在俞茼身上,恐怕自己动私刑的事情也要被责骂。   秦沅汐不曾觉得自己做错,可问题在于那俞茼卑虐恶心的手段实在没有证据可查,到时候跟着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家教可怕,流言更甚。   对孙女的事情,元庆帝得知有人有意谋害,自然是要彻查的。   而于家两弟兄,也是交由天卫早些翘出设计构陷天家的背后之人。   秦沅汐在这夜睡眠十分闹心。   吃完早膳,急匆匆又才朝天卫的办事处赶去。结果被天卫看门的拦在了门外。   秦沅汐却是情急那两个刁民,加上是自己抓的,也便没了心平气和。   瞪着身前两个守门的天卫,她不耐烦训斥,“你们让本郡主进去,本郡主想看看昨天那脸两个刁民,”   其中一名天卫弯腰,“郡主,那两嫌犯不在此处,在牢狱。”   秦沅汐心底唾骂一句,又才领着侍女到了不远处的天卫牢房。   她在门口再次被拦截下来。   秦沅汐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却是不能硬闯的,毕竟天卫不比其他机构。   千求万语不得入,她方才惊喜的想起袁杉,她的武术“师傅”。   原路返回,秦沅汐极其不快的见到先前那两个门卫,“你们,帮本郡主将袁都尉主叫出来。”   “……郡主稍等。” 第54章 心疾   袁杉和秦沅汐接触许久,如今到底是能讲些情分的,得知郡主求见,放下事情便出了门。   她明白郡主来的意图,等出了门面色冷淡,也无过多的热情与客套,伸手指了指门内,示意秦沅汐进去。   秦沅汐本来就是为了进牢狱问问审理的情况,这时候见到袁杉哪里会跟她进天卫政事司的地方去。   她面含笑容走上前,“袁姐姐,我是想看看昨日那两个人犯,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郡主该知道,天卫审理的案子外人是不能随意见的,您还是去找陛下拿到口谕再说。”袁杉拒绝了她的请求。   这话倒是果决干脆,秦沅汐心底只觉一阵憋屈难耐,上前拉住了袁杉的手臂,依旧试图打感情牌。   “袁姐姐,你要知道那两个人是我抓住的,不然你们天卫该是很难找到线索的。”   秦沅汐抬起头,抿唇提醒这些。   若非担心祖母怪罪,她早该是昨日自己亲自审问那两个刁民的。   这事情袁杉明白,但她却不能,只得尝试着劝慰,“属下自然知道郡主是功劳大,但是天卫规矩比大理寺和刑部要严上许多,属下不能通融。”   秦沅汐没辙了,低头思忖片刻,正要转身离开,却是被袁杉急忙拉住。   “郡主若是好奇,属下可以给郡主透露一些消息的。”袁杉心底斟酌须臾,给出自己能够提供的情面。   恰好是秦沅汐需要的就是事情的结果,闻言神情一喜,当即感谢道,“如果能知道案子的巨细那正好,多谢袁姐姐了。”   在袁杉带领下,她随着梓芸进了天卫政事司。   政事司的天卫身份要高,能力自然厉害许多,见着云熙郡主也只是目光示意。   秦沅汐并未见到浦舒玉,连带着天卫副指挥使也没有见到。   落了座,见桌上放着整齐的文件书本,习惯性就要上前翻阅,却是还未碰到就被袁杉冷声制止。   袁杉很快满了一杯茶水奉上,自己也坐在椅侧。   秦沅汐哪里有闲心喝茶,随手丢给梓芸,就满怀期待地目光望了过去。   “袁姐姐赶紧说说,那于家的两人可是透露了身后之人就是前朝余孽,还是其他什么人。”   袁杉心中有自己的主意,自然会对能透露的结果没有隐瞒,“那为兄的确实是肯定了幕后为天卫一直调查中的宣王,不过宣王始终是不曾路面的,死去的于韵是被宣王以儿子为要挟,只不过最后事情失败,两个儿子逃了出来,于韵也是因为顽疾死在牢房。”   “所以”秦沅汐心底一阵疑虑不得解,她继续询问道,“那两个刁民昨日行踪暴露,还那般作死是何意?难不成那于韵还真对自己儿子说是我的长兄?”   说到最后,神情又是深深的鄙夷。   “应该是心中有仇,毕竟他们父亲于韵没有将自己命不久的消息告诉两个儿子,那两人是以为父亲是因郡主而死。”   袁杉摇头叹息,看着秦沅汐迟疑了许久,   “那大哥似乎患有臆症,有事会将一些事情当做真实,况且郡主确实是和那两人相像,两人第一次见郡主,可能真有那种于韵先前的栽赃陷害的可恨念头也不一定。”   秦沅汐终于沉默了,任谁也不曾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戏剧化的一幕。   可这话还有一重意思的,那年纪长的患有臆症,做弟弟的却是没有被提及。   她清楚记得昨日另一个态度十分卑躬屈膝,也没有和自家大哥保持一致,显然是害怕死亡的。   思绪飞快变换,像是发觉什么笑料,她嘴角突然讽刺一勾,“这么说那个十五的是正常的,他是被自己大哥作死带进牢房的?”   那那可真是好极了,本来没曾找到的两人被自己偶然发觉,如今双双入狱。   按照律法,这两人是必须处以死刑的,那个陷害自己母妃的于韵,算计到最后,便是什么也没有得到,连同两个儿子也白搭进去了。   袁杉却只是单纯的以为郡主是对此幸灾乐祸,点头肯定道,“确实只有一人有疾。”   事情似结果,可秦沅汐又是体味出其中的不对劲来,“他们这么想死?”   臆症归臆症,压在心底想想也就罢了,再不过和其他人说说。可昨日那般说出来岂不是太作死了?真当天家不顾及颜面不成?   或许是有难以启齿的事情,袁杉面色微微一僵,有些犹豫的望着秦沅汐,重重点了点头,“可能他是真的想死”   连带着一旁的梓芸都是惊愕不解其意,刨根问底的眼神望了过来。   “此话何意?”秦沅汐拧眉。   “经过太医的诊断,那于韵的病是能够传给儿子的,昨夜从那于大口中得知了自己也有弱体的心疾,估计也只有三十不到的寿命,但若是不注重调理,可能去世的更早。”   一番话让秦沅汐明了,禁不住是直叹可惜,这年代患病归患病,偏偏是有那些父传子子传孙的固疾,容易引发早夭早逝。   疾病是不会找主人的,任你再富贵,即便是天家皇子,若是有何天生体弱,有御医的治疗,也是难逃年幼夭折。   明显于家深受其害,何况也非富贵人家,在那深山林子能有什么调理,只能是整日计算着死亡的日子。   “郡主,其实这还不是值得于老大放弃活下去的,”也不知为何,袁杉作为一个天卫都尉主,竟是开始吊胃口来。   见秦沅汐那好奇的目光,面容说不出的是尴尬还是纠结。   秦沅汐实在是有些不耐烦,强压着心底的不悦,“那还有什么事?袁姐姐你倒是别藏着掖着了。”   袁杉心底明白这些事情是不好跟年纪尚小的郡主说,可若是秦沅汐追问,这事情显然不好隐瞒。   思索再三,她还是隐晦的开了口,“听他弟弟口述和天卫的确认,主要是于老大被宣王手下关押的时候,那些人心狠手辣,让他兄长是受伤了,以后是不能有子嗣了。” 第55章 太监了   “……什么?”   秦沅汐愣神之余还有些没回过味。   但她还是能隐隐念到一些味道的,目光和梓芸两人对接,只是稍舜,脸上就透露出尬色。   这事情,还能怎么个没有子嗣?   往直白里讲,太监了呗。   除了太监,还能是什么。   这事情现在议论难免是不合适的,秦沅汐立刻摆手示意袁杉自己已经明白,不必多言。   她这是多此一举的,即便郡主再怎么懵懂,袁杉再怎么也不可能继续挑明话题。   显然那于老二是被发了狂的老大带进了水沟,一同落了难。   秦沅汐唏嘘的同时,也是头一次对那所谓的宣王表示喟叹。   抓住人之后便让一人绝嗣,太利落干脆,心思可谓狠辣。   能够找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来陷害母妃,这人还因疾病命不久,可谓是重重精心。   正是因为将死,宣王才不会怕于韵不能受刑,正因为面色同自己像,才让谣言可乘。   哪怕事情再失败,终究不会受到牵连。   这在天卫卷宗里存在了近三十年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沅汐凝思许久,才收敛了心神,可面色依旧是对那对手手段的赞叹。   分明见着主子这般感慨,梓芸已经是惊呆了。   人家太监,主子身为一个未出阁的郡主……这是在赞叹什么?   细思可怖……   对于那宣王的事情,秦沅汐也没有办法插手。   她将目光再看向袁杉,“袁姐姐,我马上被人放钉子的事情,天卫可是有什么线索?”   若是查出是俞茼所为,秦沅汐倒是并不意外。   只不过那样俞茼估计难逃一死,她心底隐隐觉得太便宜些了。若是凌迟,腰斩暂且不谈,偏偏只能是砍头,显然秦沅汐是不乐意的。   听闻这话,袁杉却是变得慎重,略显好奇的望向她,“郡主莫非自己不清楚是谁想害郡主吗?”   秦沅汐哪里不清楚?   她清楚得很!   可她是有意要撇开俞茼的存在,进而隐瞒自己在马场做的坏事。   此时再怎么急,再怎么懊恼,她还不至于傻到直接点头。   “袁姐姐你说笑了,我哪里清楚何人害我,不然我也不会受伤了……”   秦沅汐神情自若,眼巴巴看着眼前的师傅。   那眼里流露地真挚与娇弱让袁杉都禁不住是片刻恍惚。要不是天卫已经查出东西,恐怕她都要被蒙混过关的。   想一点不合适的念头,袁杉突然是有些喜欢上这个陛下的长孙女了。   心机重重,逢场作戏,要什么有什么。   她稍微坐直了身子,冷冷开口,“郡主不必掩饰了,郡主在草场客房已强凌弱,伤害俞家五小姐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天卫查到的确实是秦沅汐不分青红皂白故意掐伤俞茼,但袁杉的了解,郡主应该是在那里受了什么气了。   此时故意将祸往郡主身上引,自然是为了激起她的辩解。   清楚明白事情败露,秦沅汐心底尽是悔意。   如此,怕是连她祖母都瞒不住都。   可问题是在于俞茼确实是做了那恶心事的,可惜她一人再怎么能说会道,实在难以服众。   秦沅汐敛住笑,面似受了委屈般难看,“袁姐姐,你这话说错了,我给她教训只是那俞茼心底恨我,昨日做了坏事,我才那般对她。”   “哦?”袁杉佯装不解,“郡主不妨说说,俞小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秦沅汐依旧是试探的拉住了袁杉的手臂,“说起来也是倒霉,不知袁姐姐你会不会不信?”   “属下……心自然愿意向着郡主的,”   得到保证,秦沅汐脸上随即显现了一阵愤恨与怒火。   她怒目朝门外看了一眼,才不平道:“那死贱种,她肯定是心中受不了屈辱,昨日我让她送茶,她悄悄往杯子吐口水……”   吐口水……   这……未免太儿戏。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能恶心人一把,也是个安全的法子。   最先信任秦沅汐的,是她的小跟班梓芸,她在昨日就信了。   梓芸是清楚自家郡主的性子。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若真是想找俞茼麻烦,自家主子是万万不会凭空生这种理由的。   袁杉面色微微怔了须臾,将信将疑的望着秦沅汐。   “郡主莫不是打趣属下?俞尚书会教出这种小姐。”   秦沅汐继而点头,拉起两人间的情意来,“若不然我怎么会编这种理由,只可惜我两个侍女没有瞧见,袁姐姐可说了要信我的。”   袁杉迟疑须臾,勉为其难的点头。   再推开郡主试图攀亲的手,她脸上已是起了告诫,“不管俞茼如何,郡主私自报复那般伤她,就是郡主的不对,等陛下知道就会责怪你的,郡主千万不要再犯了。”   秦沅汐头一次见到她神情里的训斥,而这更多的是一种教导。   是对自己的。   那份严厉,她这般大还只到祖母眼底见过。   她心慌之际还是不曾忘记自己的目的,赶紧央求,“袁姐姐,这事情是我太莽撞,你帮我一次,千万不要和祖母说,好不好?”   袁杉知道秦沅汐怕元庆帝,可出于本职,依旧是冷漠的拒绝。   “郡主在马场的一切都是调查惊马的缘由,这是必须告诉陛下的。”   她脸上又是浮现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容,“话说陛下向来心疼郡主,这点事郡主又不会遭到责骂,即便陛下知道又能如何?”   秦沅汐憋不出话了,盯着袁杉目光变换几阵,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要不我用那令牌下令?”   元庆帝曾给她的天卫黑令牌,可令三位。   瞧她着急的样子,袁杉登时就笑了出来,好意提醒,“郡主,用那尊贵的令牌免上一顿批评,怕是不划算吧?”   秦沅汐只是情急想了个法子,再仔细想着似乎也是觉得不妥。   她是一位吝啬的主,那么好的令牌哪里会这般用。   当即摇头附和,“那就算了,袁姐姐若是没什么线索,我就先离开了。”   秦沅汐从来就没指袁杉她能买自己的账,决心离开,抬脚要随梓芸出门。   却是袁杉忽然在背后叫住她,“郡主,若是俞茼不是那算计郡主的人,属下便做主意替您瞒下这一会。”   “那……多谢了!”秦沅汐倏地转身,粲然一笑。 第56章 假以他人之手   秦沅汐随梓芸很快出了天卫政事司。   望着眼前空茫的石板地面,她驻足了片刻。   梓芸缓步上前,“主子,现在回宫吗?”   “不,”秦沅汐微微摇头,“我们去……”   “去太医院吧……”   拧眉许久,方才下达了这个决定。   秦沅汐承认自己是有些担惊受怕了。   她决定去看看身体,倒不是不信自己母妃,只是知晓有人生患顽疾病逝,难免是有些感同身受。   梓芸是聪明的,清楚自家主子的想法。秦沅汐话一出口,她就惊异地瞪大双眸。   这…主子未免太怕死了?   一向以云熙郡主为尊的梓芸突然是对主子的感觉拉低了几分。   任你金龙彩凤,缺点一但暴露出来,同样是一件比一件稀奇古怪。   察觉到到身边婢女脸上隐隐浮现的似鄙夷般的神情,秦沅汐轻声咳嗽了三下。   “不要瞎猜,毕竟我已是一年没去太医院查查身体了,万一有什么毛病,早些查出来也是好事。”   “……哦。”   梓芸不想揭穿,护着主子便朝太医院走去。   足足两刻钟,再出来,秦沅汐心底总算是踏实下来。   下午,天卫传来似宣王手下设计马惊的消息,让秦沅汐再次坐不住了。   虽说她希望自己伤害俞茼的事情不暴露,可事情真的给俞茼洗脱了嫌疑,反而有些可敢苟同了。   秦沅汐从来都都是笃定的俞茼设计。   得到这种不同于实际的消息,她急匆匆出了宫去。   因为自己和俞茼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她也不愿去俞府。   细思下,转意去了青竹公主的府上。   自己姑姑的府上,秦沅汐自然是进出随意的,得知姑姑不在,她直接去找了自己表妹严璇洁。   严旋洁此时在花园水池旁观景,秦沅汐临时起意,不禁是心生玩闹,踩着草地悄无声息的贴近,其步轻盈,如履白云。   待贴近身后,严旋洁一身翠绿,下颔枕在栏杆,依然未觉。   秦沅汐轻笑了笑,伸手捂住了表妹的一双眼睛。   手心的眉宇倏然紧皱,很快腰间衣衫被后绕的双手掐住。   “哪个丫头,又在打扰本郡主雅兴?”严旋洁玉指轻轻挠了挠秦沅汐的腰,却是一时间不曾猜测出来人的身份。   秦沅汐面色微微一僵,急忙松开了手,“妹妹怎么说话的,是我,沅汐。”   严旋洁转身,看清楚来人,脸上才起了笑容。   “原来是表姐,我还以为是家里的丫鬟,”   这样说着,她又才拉起秦沅汐的手腕关心,“听说表姐昨日受了伤,怎么今天又有心情来公主府?”   秦沅汐也不客套,笑着解释,“姐姐肯定是有事情找旋洁的。”   “这样啊,表姐什么事情?”   “我想让妹妹你以自己的身份给俞家四小姐送个话,让她即刻到……穆清阁叙叙,到时候我亲自去见面。”   “俞家?”严旋洁一阵惊讶,低头凝思须臾。   她疑惑道,“那五小姐是可是俞茼?表姐你不是先前在曲江池羞辱过她,怎么今日又要见她,该不会……”   再抬头,脸上已是写尽担忧。   先前曲江池虽说俞茼今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可秦沅汐是受了长辈不少责骂的。   以这种性子,严旋洁念头当即就想到了不好的那方面。   表姐…该不是又要欺负吧?   众多妹妹,秦沅汐当属与她最坦诚相待的,此时倒也不藏掖。   她声音有意低了些,“姐姐我是昨日在马场见到她来,心底怀疑她设计害我。”   “是吗?”严旋洁心向表姐,却依旧心存疑惑,“她会这般不择手段设计表姐?这么不怕死的。”   想起昨日俞茼那般,秦沅汐早已是憎恶满面,“十有的事,好妹妹你可要帮我这个小忙,若是我自己出面,那贱人怕是警惕不会来的,”   严旋洁是愿意帮这些忙的,可偏偏想起自己身份心存顾忌。   “表姐,我和你这般亲密外人都知道的,突然邀请一个素不相识的俞小姐,你确定她会来?”   迟疑和不解写在了那稚嫩殷红的脸颊,秦沅汐看在眼底忍不住冲动伸手捏了捏。   入手极软,好似绵糖,见表妹脸上起了不乐意,这让她心底更为肆意妄为。   “这不是问题,旋洁妹妹堂堂天子外孙,公主的女儿,你威胁一下,她怎么敢拒绝你一个郡主?”秦沅汐笑着打消她的疑虑。   停住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手下弹指可破的脸颊。   严旋洁点头,迈步朝那边客房走去,“那…好吧,我去叫丫鬟送信,表姐你要等等。”   秦沅汐在公主府等了也不过两刻钟,得到了返回丫鬟肯定的答复,终于是安心。   屋外,秦沅汐与梓芸正要出门,却是瞧见了严旋洁上前拉住,转身,对上的是那似幽怨的眼神。   “表姐,我帮你,你就没打算带我去凑热闹?”   因为女子身份的关系,严旋洁也是很少能出门,但这时候她是好奇那胆敢算计自己表姐的小姐是何等气魄。   秦沅汐目光幽幽,推脱道,“妹妹,我若是带你去乱跑,姑姑知道可要骂我的。”   严旋洁却是飞快察觉到她的担忧所在,眸子一转,立刻讨好地挽住了秦沅汐的手臂。   “没事,我爹娘今日进宫了,要天黑才回来,我们偷偷去,到时候我会说服我娘的。”   任秦沅汐劝阻,也是无果,她只得带上了这个表妹一齐。   只是以秦沅汐的脾气,到了穆清阁免不了和俞茼起争执,她还得嘱咐严旋洁管好嘴,不要传到姑姑耳中。   穆清阁属于皇家酒楼,是建国之前元庆帝自己一手创办,响名齐鲁已久。   后来宁国初立,元庆帝令工部在天下各州府建立开业。   经过几年发展,皇家基于酒楼又是发展一系列慌商。   而盛名满九州的穆清阁,消费极高,深受官员和富商的赞叹,自然是有其特别之处的。   其内陈设之精美,环境之典雅,菜肴之美味,是其余任何酒楼不能媲美的。   虽说皇宫饭菜环境并不比之差,但秦沅汐还是忍不住经常来穆清阁彰显奢侈一番。   寻了一处楼上单间,三人除了吃些零食,便开始等待俞茼到来。 第57章 坦诚布公   俞茼也不曾让几人多等,很快入了房。   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身旁的秦沅汐本人,那青涩显得疑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已然不见。   她信步走近,望着秦沅汐已是冷淡警惕许多。   稍微侧身,俞茼朝严旋洁屈身,“臣女,见过怡和郡主。”   严旋洁透过桌上的盆栽,一边自顾打量她的同时,微微颔首。   俞茼便平身,独自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再行礼的打算。   秦沅汐心中恼怒,却并未将话题拉到上面,“俞小姐昨日在草场倒是跑的快的。”   “郡主说笑了。”   俞茼低垂着眼帘,若有若无按在了右手的伤口,如同一个卑躬的奴婢。   她的声音带着讽刺开口,“听闻郡主骑马受了伤,若非臣女早些回去,怕是免不了被泼上脏水,”   或许是昨日受了刺激,这时候的俞茼反而无了以往的低眉顺眼,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家嫡女,没有任何礼仪。   哪怕事情因她而起。   秦沅汐锐利的目光一瞬即逝,“俞小姐还真是高见,可不知俞小姐对本郡主坐骑受惊的事情,有何看法?”   俞茼依旧是低着头的,“不曾有过看法。”   “哦?”秦沅汐嗤笑出声,好笑的望着她,   “不曾有看法?本郡主倒是想不出除了你这贱人,还有谁不怕死试图要本郡主的命。”   俞茼面色不惊,语气夹杂着疑惑,“郡主可能是说笑了,我再怎么恨郡主,还不至于这般胆大包天的。”   这平静的面容却是让秦沅汐更加笃定,   手朝桌面拍了怕,沉闷的声响在安静典雅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连同梓芸也是信自己主子的判断的,唯独是严旋洁目光四出交错,似信非信,不能明了。   “可你已是胆大过的了,本郡主就不信昨日你拖得了干细。”秦沅汐已是起了怒火。   这次俞茼终于是抬起头,看着不耐烦的云熙郡主,嘴角微勾了勾,朝她身前走近了些。   “郡主这般不信臣女?”   秦沅汐盯着她许久,红唇轻轻动了动。   “不信!”   此时她是坐着的是,独有身后的梓芸和俞茼立着。   从上而视,俞茼甚至是比秦沅汐高出了几分,脸上已是浮现了挥之不去的冷意。   注意到秦沅汐惊诧的神色,她终于是忍不住轻笑出来,   “不信,可这又能怎样?即便你高高在上的大郡主,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我,你也不能动我不是?”   如此算是浅显的挑明与挑衅了。   可她是不怕什么的,再怎么说,天卫没有证据不是?   一席话让其余三人脸上猛地变色,梓芸轻脚上前,以防俞茼会伤人。   以两人间那些水火不容的态度,俞茼确实是坦白了,心底也好受,也是能刺激对手,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她恨。   恨秦沅汐昨日在林子没有摔死,恨一月前她那般天真,任由指使。   当初那些事情,虽说自己做的实在幼稚,又是留下了许多线索,可毕竟也没有其它证据指明不是。   只恨当初被一句话套出真像,连带着因为慌乱失了分寸,到了如今被全城的人唾弃,被家里老少嫌弃欺负。   她后来方才知道秦沅汐受了责备,同时也从中悟出了道理。   那些事情,即便自己从一开始迭口否认,找不出证据,哪怕秦沅汐身为郡主也是不敢轻易报复的。   当初毕竟懵懂,如今的俞茼,经历冷眼和仇恨,聪明成熟了许多   就那般僵持,哪怕亲自开口告诉秦沅汐真相,只要没有人证,再对上外人审案,她就可以狡辩说是秦沅汐陷害。   今日的她,正是捏准了这些道理,没有顾忌的坦白了真像。   秦沅汐哪里会想到这死贱人如此顺从,一时间倒是怔了许久。   即使年纪十一的严旋洁也是瞬间明白,站起身怒声替自己表姐打抱不平,“好啊,原来真是你陷害我表姐,你还真是大胆不怕死。”   俞茼朝她笑了笑,“是,郡主那般毁我,我做这些如何不可?”   秦沅汐这沉思的片刻,是擦测出来俞茼心底的想法,不禁是有些烦躁无可奈何。   可她嘴上依旧是冷声威胁,“俞茼你这般放肆,你不怕本郡主现在抓你问斩?”   俞茼撇撇嘴,毫无礼仪的盯着秦沅汐鬓下那阴沉如枯井般的眸子。   “堂堂云熙郡主何等英明,如今没有证据就抓人,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秦家是非不分?”   “我是不是可以说郡主倚靠情意,让自己表妹和婢女捏造人证来陷害当朝尚书家的嫡女?”   俞茼这般挑衅,瞧着秦沅汐愈发强烈的怒火,不屑地砸了咂嘴,“郡主,你还是太天真了。”   秦沅汐瞬间站起身,压抑着的火气在刹那间爆发,“俞茼!”   “你不要太放肆!”   “本郡主若是要治你死罪,便是易如反掌,顶多被人骂上几日,你以为本郡主会在乎?”   严旋洁顺势地起身抨击,“俞家有你这种不是天高地厚的女儿,迟早满门遭殃。”   俞茼早是认定了秦沅汐的脾气,自然不会退缩的,傲然扬起下颔,“臣女的命在这里,郡主请。”   秦沅汐眸中闪过一丝阴鸷,霎时扬起了巴掌。   仿佛静了万年   房里落针可闻,就在那巴掌下,梓芸心中担忧,就要阻止主子。   秦沅汐却是忽地便掌为掐,一把捏住了俞茼腮间的肉。   她已是跟着袁杉学了些基本功,力道自然要比以往大上许多的。   狠狠的掐紧,连带着仿佛俞茼极力忍受痛苦的脸都要被撕裂开!   可偏偏俞茼像是有受虐,倾向,硬是任由秦沅汐伤害。   秦沅汐很快收了手,不动声色在梓芸袖子上抹了一下。   “俞茼,你是打定主意和本郡主作对,本郡主奉陪,还希望你以后出门乞讨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山匪劫去才好。”   俞茼犯了错,以俞尚书的脾气,惩戒不在少,连带着如今的衣服都是粗布短褐,完全无了贵家女子的美丽奢华。   秦沅汐也是开口威胁,指不定她再哪日出门,要被别人痛打。   俞茼那微红的眸子似是淌起来泪水,她也强撑起来笑意,“还请郡主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被身边的人设计。” 第58章 来自掌权者的手段   担心身边的人?   俞茼这话…何意?   秦沅汐不禁是拧眉,她记起自己该是有人泄露了去草场的行踪的。   思及此,她心底已是警惕起来,忍不住朝俞茼冷声呵斥,“是谁给你的消息?”   俞茼一手捂着脸上的火辣,有意无意朝秦沅汐身后望去,忽地又收回了目光。   “郡主这般聪明,何不自己去查查,好知道到底是心腹,还是什么其他……”   秦沅汐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看梓芸,随即转过来,“是…俞萱然?”   俞茼笑意嫣然,却是讽刺十足,“我知道是谁,但不告诉你这贱人,我倒是看看你有多聪明。”   愈发的嚣张让梓芸都是忍不住火气,冷着脸上前厉声道,“你放肆!”   秦沅汐没有顾她,挥手示意了梓芸退开,自己一人低头思虑。   许久,她万般笃定道,“好,你等着,我定会查出那报信之人。”   “表妹,我们走。”   留着俞茼还在原地,三人先后出了房间去。   楼梯上,看着来往的权贵,哪怕周围环境再令人心旷神怡,严旋洁同样没什么心情,   她扭头看着怒容未褪的秦沅汐,“表姐,俞茼那样羞辱你,你可是要让舅舅出面抓人?”   “不,”秦沅汐垂目叹息,“没证据确实耐不了她,如今看来只能等天卫找到线索了。”   秦沅汐此行本意就是知道俞茼算计自己的信息,算是完成自己的目的,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个俞茼,如今竟是学聪明的,私下里完全揭开脸皮,身份根本耐她无用。   换做以前,估计今日该是磕头颤颤认错的。   方才那般挑衅,可是将秦沅汐气得不轻。   本来她是不指望俞茼这样白白死掉,这一气,到也好,她巴不得天卫立刻抓拿俞茼了。   可惜天卫查到得线索是宣王指使,偏偏那俞茼却自己承认了。   这样要么是天卫有误,要么……   想到俞茼极有可能勾结前朝皇室,秦沅汐目光更为阴沉。   京城的街道嘈杂使人生厌,一路推攘,三人心情有些沉闷。   严旋洁和她很快分开,秦沅汐回到皇宫,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翌日,她又才去了一趟天卫,试图得到俞茼的证据。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进一步的确认得到的却是宣王的消息。   俞茼显然不会为了气秦沅汐故意引火上身的,那么只能是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秦沅汐正要回去,却是在门口撞见了自己祖母,顺同的还有宁王和天卫指挥使浦舒玉。几乎是没来得及开口,元庆帝要求她再回到了屋里,也不知出于何意。   一行人重新落座,几乎没有什么变故,秦沅汐被向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宁王揽入怀里,在人面前做了一个乖巧的‘大宝宝’。   与此同时,元庆帝召集了天卫几个高层进门,想来该是有什么大事宣布。   至于要自己做一次特殊的旁听,秦沅汐猜测该是与草场的事情有关,毕竟天卫调查的结果是如此。   宣王的势力,是消匿了二十多年的存在,如今再冒风头,或许是让众人再度重视。   见祖母还在说事情,秦沅汐也是不好打扰,只能扭头眼巴巴瞧着宁王,“姨祖母,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你祖母这是帮你出气呢,都怪你这小丫头喜欢乱跑,害得我南下游玩都要推迟。”   宁王毫不吝啬地对秦沅汐进行双标,伸出手来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拍了拍,却是倏地紧了眉。   “丫头,你怎么好像瘦了不少?竟是脸都不肥了?”宁王似乎不喜欢,紧蹙黛眉低头打量许久。   秦沅汐练了这几日身体,相比以往的生活作风,自然是少了些肉的,可她却是满脸不乐意,嘟嘴道:“姨祖母,汐儿可是一直身材消瘦绝美的。”   宁王面容一沉,“瞎讲,你这丫头以前可是肥多了,姨祖母特别喜欢。”   秦沅汐:“……”   “好了,素儿你别开这小丫头玩笑了,我们先把宣王的事情解决。”恰是此刻元庆帝发了话。   见其余人都是恭敬待命,元庆帝再解释,“今日来,主要是宣王的事情搁置太久,近日有了冒头挑衅之势,这么多年的确认与追踪,我们该是想法子全部剿灭了。”   一语话毕,秦沅汐当即起了好奇,整神正座。   “……根据调查与猜测,近日那所谓的宣王应当不会是以前的宣王,而是另有其人。”浦舒玉接话道。   因为年纪小不曾知晓以往的案子,秦沅汐最先不解,“这是为什么?这以前的宣王是多久以前?以前犯过什么案?是被天卫抓住过?”   元庆帝耐心解释,“那时候祁川还没你个子高,你姑姑在皇宫被蛇咬了,初调查是初羽郡主带进来的,那是宣王挑起过矛盾,”   “似乎只是有意试探,真相大白后,宣王隐匿了多年,天卫一直调查也是无果而终。”   “也是去年,又查到宣王藏身踪迹,我派遣天卫去剿灭,只可惜没有抓到,只是重伤了他,再到上次卿云的事情,宣王才再露面。”   按理说能够潜藏二十多年壮大力量的,这次又突然出现插手天家之事,力量不足之时,不该是这么莽撞暴露行踪的。   先前陷害太子妃,昨日坠马,这些事情或许成功能影响秦家执政,   但若是失败了,根本是没有什么作用,显然还会影响以后复国的布局。   如今看来,天卫在宣王面前也并非完全不能展开力量,至少去年重伤宣王,秦沅汐却对此毫不知情。   稍加思虑,她很快有了自己的想法,抬起头探寻,“那祖母,宣王年纪定然是年过半百不小了,既然是受重伤,慌乱逃跑指不定死了。”   “这次的事情这么儿戏不似老宣王之手,倒可能是那宣王儿子什么的了。”   最先赞叹的是抱着秦沅汐的宁王,她笑着将孙甥女搂紧了许多,“你这丫头虽然不老实,倒是聪明,我们也是这么揣测的,所以决定尝试引他出来,一举消灭。”   秦沅汐对此十分感兴趣,忍不住又是开口,“那……要怎么引他出来?”   既然可能老宣王病逝,那新宣王显然好上钩,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元庆帝极具深意的看了秦沅汐一眼,“这些事情天卫会按照安排的,属于机密,汐儿你就不必问太多了。”   “…哦……” 第59章 贴心奴婢   秋风送暖,秋雨迎霜。   此时的秋已是凉意十足,九月底,是一年一度的帝王秋狩。   宁朝以武立国,因为是惯例,秋狩的规模和格调要普通许多。   除了年幼的皇孙外,只要上了十岁基本上都随行去了。   而秋狩地点,在京城以南的秦岭山麓脚。   一顶金账内,秦沅汐最外依旧一身红色衫裙,神情慵懒。   她趴在床头托着下颔聆听,脸色平静,却时而感慨般喟叹几声。   俞萱然在一旁嘴中络绎不绝,时不时出手笔画,替主子叙述好听的故事。   直至许久,她住了嘴,小心凑近了些,“郡主,已经讲完了。”   “嗯,还不错。”秦沅汐改为侧躺在榻,似乎还在回想其中的韵味。   门外,梓芸脚步匆匆。   “主子,”   秦沅汐抬起头,“事情办完了?她如何?”   梓芸颔首应道,“事情顺利,人已经安全退回了。”   “那就好。”秦沅汐松了口气,紧随着是无尽的厌恶,“那死婢子那般羞辱我,竟还敢到我粥棚讨饭,简直是无法无天,本郡主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话中之人,自然是俞茼无疑。   秦沅汐与俞茼先前穆清阁一间后,暗地里出手派人痛打过她几次。   俞茼如今光荣不再,若是外出,显然是很难躲避。   这么大半个月下来,竟是被秦沅汐所遣派的人手欺负了四五次。   偏偏那俞茼偏偏不怕死,依旧是要每天出去行食。   连续两日将她打了一顿,秦沅汐还亲自去看了看。   秦沅汐毕竟是郡主,虽然明面不敢做什么,但私下使些手段要比俞茼正对她自己随性许多。   这样几次,搞到最后她都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这俞茼怎么年纪轻轻,这般能抗。   说起来她还是留了力道的,看在俞茼年幼,也没有太过分,只是命人将她多少欺负羞辱一顿。   毕竟若是伤了残了对俞府也不好交代的。   可即便如此,那俞茼更为放肆,昨日偷偷出府讨饭吃,竟是去了秦沅汐的粥铺。   她俩如何关系?   秦沅汐如何能忍?   恰好今日满朝大臣都随天子来狩猎,家眷到底是要带些嫡女撑场面的。   今日刚到狩林,秦沅汐又才让梓芸吩咐手下欺打俞茼一顿。   对俞茼的遭遇,梓芸是既叫好又是难免惋惜。   到底是恶有恶报,只是这般次的欺负,俞茼的样子实在让人感慨。   “每次听闻那贱人我就心情激动好不畅快,”秦沅汐笑着,突然是直勾勾盯着俞萱然。   “萱然,那贱人被打,你心情如何?”   俞萱然有些发怵,尴尬道,“……我也…痛快。”   秦沅汐笑意更甚,招手示意她近了些,“萱然你说,她是不是活该?”   “是…活该……”俞萱然强撑起笑容。   郡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让她说那个便宜五姐的坏话。   几次三番,俞萱然实在汗颜,想起那俞茼悲惨的生活,内心深度……自责。   秦沅汐心中满意,才看向梓芸,“梓芸,你把我表妹叫来。”   “是。”对主子的心,梓芸自认为拿捏的准,连话都不必太过明了。   望着梓芸离去的背影,俞萱然惊了须臾,才再看向秦沅汐。   她将手撑在双膝,眼中流光熠熠,“郡主,梓芸姐姐好厉害,你不说是谁她就能有信心叫来。”   秦沅汐对身边几个贴心的侍女还是十分自得的,听俞萱然这般说,面容的傲然之气重了一层。   “这是自然,梓芸可是跟了我几年了,这点事情还要问,我早就要将她赶出宫去。”   俞萱然不由得是沉默半晌,像是想起以后的自己。   她倒是对秦沅汐性子摸透的差不多了,可心思不怎么熟悉。   即便如此,这一个月俞萱然还是靠着自己乖巧的嘴和活泼的性子在秦沅汐面前加深自己的印象。   许久,望着秦沅汐,她脸上带着探寻又讨好的笑容,“郡主,我可还不懂你的,但我这么能办事,你以后会不会赶我的?”   秦沅汐低头捻弄着被角上的梅花,静静听完了俞萱然的话。   忽而是抬头神秘一笑,“我看你脑子这般聪颖,不妨猜猜?”   俞萱然嘻嘻一笑,“郡主喜欢我在身边的,只要我不做错事,以后肯定能比得过梓芸姐姐。”   秦沅汐轻扬了手,示意她坐在床榻边沿。   “你这嘴确实巧,但是似乎很容易说不好的话。”秦沅汐这般评价。   因为心底的兴致十足,那双璀璨的瑞凤眸子微阖,“年纪小的你,太天真了。”   或许真是将云熙郡主作为了靠山,不等什么命令,俞萱然已是低头细心替主子捏起脚腕来。   脸上依旧是真挚的笑意望着秦沅汐不曾移开,“郡主身份尊贵,梓芸姐姐也是温婉和善,我只要不自己作死,以后还能有人欺负我不成?”   “说的轻松,我倒是希望你真能安心一辈子的。”   梓芸出了帐左拐便找到了青竹公主的女儿,也就是秦沅汐所说的表妹,严旋洁。   严旋洁随着她兴致勃勃进了帐。   此刻秦沅汐依旧是美人卧榻,受着侍女的伺候,好不风光。   严旋洁快步走到塌边的板凳坐好,“表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秦沅汐将手中仅剩的几粒瓜子递过,严旋洁也不客气的接来,感受到手心一阵暖流。   “表姐想以你的身份和名义在外做些善事,”秦沅汐径直道。   “善事?”严旋洁自然不懂,只是好奇望着她,“表姐有这份善心,为何不以云熙郡主的身份出面,这样对自己的名誉岂不是更好?”   连带着俞萱然都是停下动作,不解的望着秦沅汐。   这天下,还有散财为她人做嫁衣的?   秦沅汐缓缓摇头,“因为……我是要救济那些来京的读书人,”   来京的读书人,自然是为了赶考,但不乏太多贫苦吃穿有难度的。   官府和地方对士子都是有关照的,但平摊下来也是杯水车薪。   若是有人能够替这些人考虑,再好不过了,而其中若是高中,那对此有恩的人自然也就跟着有了关系。   人脉遍及官场,稳赚不亏的买卖。   可惜秦沅汐是郡主,太子的长女,对读书考举的人救济,身份有些敏感,会被官员参上一本。   自然了,换做太子是自然不成问题的。   严旋洁年纪小,只能勉强悟出一些浅显来。   她权当自己表姐是想行善估计别人,完全不知秦沅汐内心真实目的。 第60章 原来是储君   严旋洁是个好心肠的性子,大概也清楚她自己身份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想起自己母亲来,还是有些斟酌。   “以我的身份出面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我是不是该和母亲交代一下?”   “这不急,等到时候姑姑发觉的时候你就将事情告诉姑姑,不过不要提及我就行了。”   心底思索须臾,严旋洁似乎觉得没什么事情,于是肯定地点头“那就这样好了。”   事情定下,秦沅汐也是十分高兴,拉着自己表妹一齐上榻叽喳说了许多,最后又是让俞萱然给她讲些有趣的故事。   帐子里的光辉偏了又偏,直至斜斜照耀到了床头,在金丝棉被洒下一片辉煌,秦沅汐无趣的朝帐外望了几眼。   “哎,也不知道祖母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来山里狩猎,今天都快天黑了,又不准我们出去转转。”   严旋洁低头剥完一半橘子递给秦沅汐,自己吃了小瓣,“我听说祖母和祖父在和天卫一齐讨论政务,外办好多将士,我也进不去,也不知为什么在秋狩的时候。”   对于元庆帝,她该是叫外祖母的,只是平常出于口头,还是叫祖母更显得亲近些。   “是吗?搭好帐篷我还没来及串门的,”秦沅汐趴在床头吃着橘子亦是愕然,一时间也是搞不懂状况。   她转头朝严旋洁低声吐槽,“说起来今年秋狩规模要比去年少许多,宴席都没见到,连禁卫军都只有两千。”   “不管,反正我又没学骑马,我就是跟着来玩的,顺便让我爹给我抓几只宠物养养,”将后颈轻靠在表姐肩头,严旋洁的姿势是随意亲和太多。   秦沅汐侧头过来摸上了她的发簪,“找你爹干什么,姐姐明天亲自给你抓狐狸?”   严旋洁将身前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嘻嘻笑道,“等的就是表姐这话,明天若是真有,姐姐可不能和去年那般舍不得。”   “不会的,最近宫里的橘猫快下崽了,我马上有猫养。”   那猫说起来也是由来已久,是初羽郡主早先抱进宫的一只黄狸猫,后来下了崽,延续至今,深受其他人喜爱。   严旋洁也不再言,很快从床上弹起,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裙,“表姐,这么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秦沅汐点头,“嗯,早点歇息,明天早些过来,”   怡和郡主走开,帐内也就只有秦沅汐和身边三名侍女,一时间安静了许久。   依然是俞萱然按耐不住了沉默,好奇的盯着主子那丽质的脸庞,毫无礼数可言,像是要看出什么。   秦沅汐拖着下巴,任由打量,也不开口呵斥。   “郡主你”俞萱然试图问些话,但是到了嘴边又是怕怪罪。”   秦沅汐是知道俞萱然的嘴的,大概也知道俞萱然想问什么。   心底闪过几分迟疑,她眉头一挑,“有什么话就问好了,你怎么也这般墨迹?”   俞萱然也不客气,忍不住声音低了许多,“郡主你借着怡和郡主的名义做事,是不是在意储君啊?”   秦沅汐倏地面容一冷,“萱然,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是郡主要让我说的,”俞萱然抿嘴,犟着脾气试图推脱。   “这话不能瞎说,”秦沅汐压低声音警告,神情显得落寞吗,“我一个郡主,以后也只能是长公主,女子不可能为帝的。”   虽说如今大宁开国帝王为女子,也有女子为亲王,可这是元庆帝稳固了近十年的成果。   立皇子秦祁川为太子,这是稳固朝纲的手段,宁朝也只能会是秦家当政,以后若是在出女帝,百官无一会认同。   俞萱然很快明白了秦沅汐所谓的女子不能为帝的缘由,不禁也是同样显得无力挫败。   “郡主,如今陛下能力非凡,你是陛下长孙,若是心中真有打算,若是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妨能够争取皇太孙一番。”   这番安慰和鼓励让秦沅汐脸上闪过瞬间的光芒,随即不再。   她躺在榻上望着俞萱然,心不在焉擦着红唇,潋滟却透着惋惜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国本问题,我能力再强大,那些文臣怕我们女子长期执政,到时候礼乐崩坏。”秦沅汐这般解释,算是在俞萱然面前承认自己不该存在的执念。   俞萱然一时间也是垭口,但见秦沅汐脸上的不平,又才露出她一贯活泼的笑容,“郡主你嘴上再怎么说丧气话,可心底还是不愿公主一生的,不然哪里会尝试笼络士子?”   “不要妄加揣测主子的心,小丫头,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秦沅汐再度提醒道,也不知是出于了警醒,还是对这个俞家是女的无可奈何。   俞萱然抢着表露了心意,“郡主不必担心,我还指望呆在云夕宫一辈子的。”   “唔”秦沅汐将手帕递给俞萱然,接过被子直接盖上,“我累了,你戌时之前叫我起来。”   “明白。”俞萱然替主子拉下帷帐,轻脚朝帐外走去。   第二日天亮,得到了足够多的休息的秦沅汐醒的早。   树林猎场宁静祥和,时而传来几声不近不远的鸟鸣。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枝干,宛若一道道倾泻而下的光柱,斑点打在秦沅汐洁白的面容,温暖如夏。   他们的猎场自然不能和元庆帝和其他武将的比,天子狩猎是狩猛禽,至于秦沅汐和几个弟弟妹妹,则是有专门清理后的片区。   这地方说大不大,说下也不小了,但是没有大禽,是被人放进了大量野兔狐狸山鸡供年纪小的人捕猎过过瘾。   说是狩猎,倒不如说是练习箭术的好地方。   对老一辈的人来说十分幼稚无趣,可偏偏这是孩子们每年都会期待的,他们会玩的兴致昂扬,不知归宿。   秦沅汐身边依旧是伤好的小沅,此时再看,依旧是那匹性温的宝马。   眼看时间不早,她终于是不悦的蹙紧了眉,“怎么就旋洁妹妹,他们几个快了没有?”   梓芸轻声安抚道,“主子,郡王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第61章 狩猎前的安排   很快,便是有几人人陆续赶到,恰好是五郡王秦穰和他四姐秦希椿结伴。   老远瞧见了大姐,秦穰挣脱手飞快牵着身边一匹棕马近了,脚步踩在干燥的落叶上,奏出了一阵阵清脆的乐章。   “大姐,”秦穰引马到了跟前,拍了拍小马马背,神情兴奋,“大姐,今年我可是找了一匹马来了,这次我要跟大姐一齐打猎。”   秦沅汐脸上笑意绚烂,偏偏话到了嘴边十足难听,她按着五弟的脑袋,“小屁孩就你那箭术,到我这边不是给我拖后腿?”   “才没有,大姐你这不是诅咒我,我箭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秦穰哪能被这般说,当即气愤的反驳。   秦沅汐没有再言,探寻的目光在人马身上反复打量。   尝试着摸了摸,马看上去倒是一个温顺的主,身躯比较小,估计策马奔腾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她五弟的年纪和身高,骑着射箭应该无妨。   见四妹秦希椿也是离着不远,秦沅汐又是不解,“你跟着我,你四姐那边怎么办?”   “没事,我姐她跟着二哥。”秦穰挽着秦沅汐的手臂,兴致不减。   “见过大姐,”秦希椿走进,微微行了礼,瞧着秦穰依恋的模样,伸手要将他拉过,“赶紧准备,二哥是等不及了。”   对自己唯一的同胞长姐,秦穰说话比较直接,指了指秦沅汐,“姐,我这次要跟大姐,你自己去吧。”   “什么?”秦希椿脸色一僵,见秦穰并无玩笑之意,顿时怒目,双手叉腰就是一通训斥,“好啊,你怕我和二哥比不赢大姐,你今年就转移阵地了,你怎么这般没良心?”   “四妹说得对,我看你还是跟着二弟好些。”秦沅汐弯着腰,好生安慰。   她是喜欢自己赢的,同样是喜欢五弟,只不过秦希椿那边人确实弱上许多。   秦沅汐个子高年纪也比他们长,再和自己三个十四岁的侍女加上严旋洁,已经够了。   秦穰还是拼命摇头,对秦希椿的局面无动于衷。   最终是秦希椿住了手,郁闷的同二哥秦瀚一齐去。这一齐的自然是不止两队人的,还有秦沅汐的其他表兄弟妹妹。   严旋洁由于年纪小,并不会骑马,箭法什么也是不行,至于俞萱然也是勉强。倒是秦沅汐她自己和梓芸两人练了些武功,身体好上了许多。除此外,每一队也是有侍卫相随的,跟着可以照看帮扶一二。   太多猎物在这片林子了,对于他们几个小孩子,骑马射猎只是图个刺激好玩。   往夸张里说,你若是不骑马干站在林子里边,也会有兔子朝你脚下撞。   事情确定,身着一件银色软甲的秦沅汐走到了马前,安抚性摸着马脖子,如同期盼,又像是浓浓的威胁。   “小沅啊,今天可是没有钉子了,你若是再发疯,我们俩明天就只能在餐桌上见了。”   望着俊俏的马面,身后三个侍女说不出的是庆幸还是好笑。   经历上次草场一劫,小沅显然是本分许多,听得主人一句话,轻声嘶鸣,也不再将鼻子朝秦沅汐脸上拱。   秦沅汐十分满意,转头看了几人,“准备好了就早些上马了。”   梓芸应下,秦穰几经周折也是勉强上了马去。   秦沅汐纵身一跃,跳上小沅背上,一手握着一把小弓,右手下探,“旋洁妹妹不会骑马,便和我共乘好了。”   严旋洁兴冲冲点头,借着力道也上了去,小心将脚踏上了马镫,亦是拿着一把小弓的她将手紧紧护在表姐腰间。   “妹妹可要坐稳了,我们出发进猎场。”   轻甩缰绳,腿上微夹马肚,两人一马扬长而去。身后三名侍女和侍卫也是紧随着跟上前。   白马在林中驰骋前行,马上两人皆是银甲,矫健挺拔的英姿宛若年幼的女将,   借着穿梭在林间的绚丽,一抹丽影尊贵又是俊猛,似是遥而不可及。   猎场圈子外,早已是不少的少年骑马驻足,秦沅汐刚扼马,便是一个熟人骑马走近。   肖锦风并未下马,只是微微朝马上的秦沅汐抱拳行礼,“见过两位郡主。”   “嗯,”秦沅汐礼貌性的侧身斜睨了他一眼,酥脆的声响从候间发出,“肖公子倒是巧的很,可要一同比赛狩猎?”   肖锦风惊讶片刻,笑着点头,“多谢大郡主好意,如此便一齐好了。”   其实秦沅汐也只是象征性的随口问了句,有了上次的经验,倒也没有想到他会答应。   得到答复,她眉间闪过一丝讶然,很快点头肯定。   虽说对他并无好感,但是这边能多个男子也是力量,秦沅汐并不在意其它。   偏偏这一幕在严旋洁眼中却是显得太过亲近,可问题是她是不曾认识这肖公子的,也并未听表姐提及。   八卦之心顿起,她从背后拍着秦沅汐的肩头,嘴角的笑容有些好奇,“表姐,那肖公子是谁,你怎么对他这么熟悉,还邀请比赛的?”   秦沅汐听出了其中的打趣,脸色一沉,“肖锦风是肖侍郎的儿子,只是先前帮过我一次忙,你可别乱想。”   “哦?表姐这话好奇怪,我乱想什么了?”严旋洁脸色笑意不退。   秦沅夕稍微挪了挪身子,扭头已是冷声威胁,“旋洁,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下马去了。”   “……”   待其余三只队伍来,在秦沅夕这个年纪大的姐姐命令下,各自队伍进了林子各自围猎。   林子的活物投的多,只是骑了不到百步,在枯叶树丛中,就瞧见了好几只山鸡野兔。   锐利的目光从一直棕色狐狸上一扫而过,秦沅汐极快的张弓开了第一箭。只是可惜,她的箭术并不能做到百射百中。   错过了机会,她只得还是按照原计划给几人下达口令。   “萱然,你和五第领着侍卫从周围将猎物驱赶过来,我和梓芸还有肖公子等到时候射杀捕捉!”   “遵命!”   话音落,几匹马奔腾四散。   秦沅汐见肖锦风倒是听了自己的命令,也不再多说,微起缰绳继续和严旋洁寻找比较金贵适合宣扬战绩的猎物。   兔子山鸡狐狸是多数,但为了满足年长的,其中也是偶尔能见到一些性温的鹿或者山羊。   这才是她该寻找的。   更为重要的是毕竟目标大。 第62章 这是我的   因为载着严旋洁,秦沅汐并不能疾驶,有意控制了速度。   两人都是忍不住手的主,不过片刻,瞧着前边几只仓皇四跑的野物,都是同时腾出手来一手握弓引箭而出。   严旋洁是箭术初懂,力道和精准是弱上许多,见几箭都不曾射中什么猎物,又怕惊扰表姐,便败兴住了手。   一场狩猎比赛逐渐让各人激起了斗志。唯独是严旋洁知道自己箭术太差,最终彻底放弃自己出手。   抬头见前面表姐张弓的英姿,她不由得心生起赞叹,连带着兴致也被吸引了去。   “表姐,兔子在那左边”   “那,树下一只野鸡,快,往草丛边跑了!那个肖公子,你注意拦住!”   严旋洁一心紧紧环腰抱住了秦沅汐,激动的指点方位,又才充当起为秦沅汐发现猎物的作用。   很快,俞萱然那边也是驱逐着一些小鹿山羊往这边来。   秦沅汐身边几人都是年纪较大的,骑马射箭要好上许多。   她和梓芸一主一仆,同肖锦风展开合围,将仓皇的猎物尽可能斩在脚下。   这愈渐心得易手的场景在其余人看来,却是两人配合极好,你驱我捕,共同狩猎,配合之默契如鱼得水。   严旋洁看在眼底,双眼放光,只觉两人这一番表现像是彩了好几次排,今日临场将那矫健的英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秦沅汐正处于丰收的喜悦之下,心中畅快,感觉这次秋狩比以往更加精彩绝伦,不曾注意到身后表妹对两人的钦慕之情。   打下的猎物都有侍卫保管。直至最后,秦沅汐驻马,一跃而下。   看着边上的成果,嘴角勾起满意的浅笑,微风吹拂在脸颊,更添几分舒适怡然。   树边是六只猎物,其中还有两只仅是受了轻伤的小鹿。   额头上已是有了密密的汗珠,浸染了些许鬓发,艳阳的光柱洒下将那水珠衬得晶莹,让围者有了少刻的失神。   秦沅汐从怀里拿出丝巾,将额头上的细汗擦去,“这林子的猎物比去年少些,不过这次我们依旧能赢。”   “大郡主是自信十足,刚才围猎的时候看来,郡主女儿之身,也该是学了武艺的?”肖锦风客套一句,只觉好奇,探寻起秦沅汐的情况。   秦沅汐是喜欢听任何人的赞美的,转身谦虚道,“只是学了一点皮毛罢了,这番下来,倒是发现肖公子的箭术倒是不错。”   众人说笑,闲谈甚欢。   唯独俞萱然愣愣望着地上利箭入喉的鹿,眼中神采奕奕。   这几人中,独她是身上携弓却一箭未发的。   说起来见到郡主那般英凛,她也是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是箭术高于骑术的   可是她一直是充当起了驱赶猎物的角色,倒不是刚才没有机会,主要是她在骑马。   若是站在地上还好,骑马射箭,俞萱然暂且还不至于浪到这种程度。   她毕竟刚骑稳没几日。   停留在原地怔神,突然是前头草丛动了几下,冒出一个毛团团的兔子。   俞萱然抬头,旋即面色一喜,拿起弓踩着落叶小心贴近。   咻——   一道白色利芒从手心窜出,转眼便远处树丛,连野兔毛都不曾沾到。   那兔子是因为受惊很快便跑开了,俞萱然不由得心中来气,拿着弓不愿就此放过,抬脚跟了上去。   连着手上的动作飞快跟了上去,这样三发,终于是两支属于不同人之手的箭矢落在兔子身上。   其中俞萱然的一支勉强射中了兔子腿,另一支是正中侧颈,了结了兔子的性命。   可俞萱然却是没有瞧见,只觉得心中咽下一口气,丢下弓飞奔着就上了前。   她轻蹲在地上,见着死在自己箭下一动不动的兔子,终于是兴奋起来。   伸手要将兔子捡起,却是同样的一只手将兔子尾巴拉住。   俞萱然尝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   压制着火气一抬头,面前站着的是一名身着郡王服饰的男子,瞧着比自己大些。   来者,恰是秦瀚。   俞萱然倒是不曾仔细见过秦瀚的,但是她已能认清秦瀚身上的衣着。   自己一上午好不容易捕获到一只兔子,以她的性子,哪能轻易易手。   “放开,这是我的!”俞萱然蛮横出声,指着兔子脚边的一支短箭。   秦瀚盯着蹲在地上的俞萱然,有些惊讶。   他打死都不曾想到这俞七小姐还是这么大胆的主。   隐约间记得上次他大姐打她那顿这俞小姐是求饶了的。   虽说是俞家嫡女,但俞萱然那点情况秦瀚还是了解的。   望着眼前丽质却娇蛮的侍女,秦瀚脑中思绪起伏不定,随后面容微冷。   “俞姑娘可要看仔细了,这兔子是本郡王射杀的。”   秦瀚指了指兔子脖颈,试图靠名号压制眼前这个心大的宫女。   俞萱然自然不会依,使劲将兔子往怀里拉,“郡王爷你这是欺负弱小,这兔子分明是我杀的。”   两人陷入僵持,身后秦沅汐面色不善,幽幽走近。   盯着地上那兔子观察了几眼,她很快清楚了两人是何情况。   “二弟,”   秦沅汐声音夹带着些许告诫,“堂堂秦家男儿,对人要大度,何必和她一个宫女为只兔子计较?”   对自家大姐跟自己的态度,秦瀚是十分清楚的,情知没什么理由可以讲。   他方才也只是临时起了故意,此刻便也不再反对,讪讪缩回手背在身后。   “大姐教训的是,二弟就不争了。”秦瀚恭敬道。   俞萱然飞快把两支箭尾掰断,将兔子紧紧护在了身前。   那抬起头,那疑惑的眸光在秦沅汐和秦瀚身上打折转,面露不解。   或许是察觉自己的态度太重了些,秦沅汐迟疑须臾,又才将手落在秦瀚的肩头按了按。   她柔声道,“二弟听话,若受了委屈跟大姐说。”   见秦瀚乖乖点头,她又才开口,“时间结束了,你那边打了多少猎物?”   秦瀚不认为自己这边猎物多,摆头叹息一声,“不多,不过七只,”   “七只?”身后的秦穰惊讶,随即撇嘴,心中不快,“怎么我到大姐这边就输了……” 第63章 刺客战争!   “输了?”秦瀚明显是不信,“大姐这边不是还多了个肖锦风,怎么今日七只都没有?”   输了?秦沅汐哪里知道自己回输了?   听闻二弟那边七只猎物,她还有些发懵。   明明先前和肖锦风几人配合极好,十分畅快,还比去年多了两只,可这会对面竟然是有七只?   浓浓的失望和丧气涌上心头,秦沅汐也是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一侧头,又是瞧见了秦穰那张似追悔莫及的脸,当即引起了她的怒火。   秦沅汐扬起手就在秦穰的头上敲了几次,“你什么表情?都怪你这个拖油瓶。”   秦穰只觉得倒霉,抓住了她的手腕替自己感到委屈,“大姐,哪有你这样泼脏水的?”   “哼!”   秦沅汐瞪了秦穰一眼,几人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一路上俞萱然抱着兔子,却是对自己主子和二郡王感到好奇,或者说,是替自己高兴。   她还不曾清楚秦沅汐天生对自己胞弟冷淡,只觉得刚才郡主是心向身边的手下,替自己撑腰。   狩猎最终秦沅汐这边自然是输了的,在四个队伍里,她只排了第二名。   严旋洁想要的狐狸倒是有一只,恰好是活捉的,算是了了她的心思。   临近中午,一行人分开,秦沅汐决定去她祖母狩猎的林子看看。   马行至半路,前边一阵脚步声渐进,众人望去,是身披黑色战甲的禁卫军。   这群禁卫在面前驻足,秦沅汐认识带头的杨百户,是护卫云夕宫的侍卫。   见几人马骑得匆忙,她不由得面容泛起一丝疑惑。   杨百户在马上拱手,“大郡主,属下奉陛下命令护送郡主回营!”   秦沅汐心中狐疑更甚,蹙眉问道,“可是有事?这时候为何要回营?”   “大郡主,山里有大量刺客临近,还请郡主躲避。”杨百户解释,已是让出一道路来。   只听得刺客进山,几人都是面色一惊,互相觑视。   秦沅汐忍住心中的涟漪,好奇的打量四周一眼。   林子依旧寂静,不见任何异常。   杨百户显然是护主心切,恭敬催促,“还请郡主早些,那些刺客不远了。”   “那好。”秦沅汐点头,也不再分辨事情真假,“早些回营吧。”   几人扬鞭,加快速度朝着皇家营地赶去。   可能只是不到一里,四周隐约传来厮打和兵器的碰撞响声。   秦沅汐听在耳中,心中暗自惊讶的同时不由得好奇这些刺客的来历。   听声响该是人不少的,说明对方实力不在少数。   慌忙担心的之余秦沅汐起先想起了那宣王势力,顿时脸上带了半分凝神。   举目四望,她甚至已是瞧见了一片黑衣刺客在禁卫的拦阻下朝这边攻近。   “驾——”   看了看身后速度赶上的二十禁卫,秦沅汐自己也是加快骑马。   也不过百米,已是有了一片黑衣骑兵朝这边展开合围。   这次外边黑衣人不似刚才那般少了,偶然斜瞰,秦沅汐目光变得惊愕。   这哪里是刺客来了?这分明是两军对垒啊!   只看这山头近百,怕不是全部有上千了。   偏偏这里离皇营有一段路,眼看着敌兵至,自己这边也没什么援军过来,秦沅汐心底开始升起一阵慌乱。   已是领头的敌军骑兵举刀大喝,“抓住她,这就是宁帝长孙!”   这一声叫喊可谓惊人,瞬间周围的敌军朝飞驰的秦沅汐聚拢来。   “郡主!不要急,您先赶到前边去,属下带十人断后。”   不用杨百户说秦沅汐也该知道自己要逃命了。   随着嘴角凛锐的一声娇喝,腿上一使劲,连带着三名侍女四匹马一齐冲了出去。   禁卫在杨百户的命令下疾快挡住了一部分黑衣敌军,可敌军人数数量过多,依旧是不少人紧跟着秦沅汐前边试图拦下目标。   也不过转身的功夫,骑手拿着弓弩试图将前边的人射下马来。   秦沅汐转头看在眼底,心中一骇,回过神来很快提醒梓芸三人,“都弯腰,趴在马上。”   说话间整个人已是伏在马背,顺着的是几枚箭矢刺破了周围空气,呼啸而过。   “主子小心!”梓芸被突然的箭矢吓得险些失措,调转马头紧紧护在了秦沅汐身后。   身后禁卫一惊,也是随时准备挡箭。好在那些黑衣骑兵有禁卫的阻挡,很快与目标拉开距离。   察觉到械斗声渐渐远去,秦沅汐面色一松,犹豫着抬头探路。   她心底却是直骂晦气,好好的狩猎遇上这么多奇怪的军队,各自分了开,也不知道其余同行的几个弟弟妹妹如何。   好不容易躲开追兵,遇上一处路边树丛,当即又是冲出几个蒙面弓箭手。   也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几枚无情的箭矢从那弓上发出,直直射中了几人身下骏马。   只听得小沅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起,前蹄一挫,驱赶一歪就朝地上倒下。   秦沅汐身子矮太多,哪能控制得住这些,小沅一倒地,她大惊失色下,也是瞬间摔倒,在土路上翻了一个跟头。   好在一个月的功夫在身,身子不至于娇弱,秦沅汐翻身之际飞快拽住了地上一株草,整个人朝下趴在了地上,头上滚了一堆枯叶灰土,狼狈不堪。   再朝小沅望去,那马脖子上插了足足三只箭矢,早已是无了一丝生气。   自己心爱的坐骑死在身前的一幕可谓伤人,秦沅汐面容一冷,从地上跳起就将背上的一把小弓捏在手里,   梓芸三人也是纷纷坠马,匆忙之余倒是没有忘记本职,将主子护在身后。这时候显然骑马是不可能的,禁卫军也只能下马与几名黑衣人展开枪斗。   梓芸小心转身,见秦沅汐望着刺客寒气凛人,当即慌了神,拉上她要离开,“主子,您快走啊。”   “放开,我心底有数。”秦沅汐抿着唇,   她压抑住了心底的怒火与畏惧,使力挣脱,飞快拿起一枚箭朝那黑衣敌军射了去。   那箭笔直朝前,正中两丈远的一名敌人的肩头,秦沅汐却是没有觉得任何喜悦,神情冷漠,连放了三枚箭,终于是将手放下。   在仅有的八名禁卫保护下,一行人边抵御黑衣刺客,边护送郡主试图回到安全地点。 第64章 护主   黑衣人早是有了准备,哪怕秦沅汐这边拉开的距离再远,沿途依旧有断断续续的人快步赶近。   好在这里边三个女子不是羸弱之辈,互相搀扶着动作极快,逃命当头,也不在乎什么女子矜持。   很快,五六名的黑衣人挡在不远处,而路两边的树林也是有几个黑衣人靠拢,彻底斩断了几人的退路。   杨百户提着长矛冷眼直视,想着郡主这次是出不去了,心中不由既是自责,又是焦急万分。   他深知此刻没有时间犹豫,右手腕一拧,霎时暴喝,“保护好郡主,杀!”   “杀!”   仅有的几名禁卫军也不迟疑,随着首领小心护在周围。   好在他们的经的训练高,武力要比黑衣人强上太多,少量刺客一时间也突不过防线。   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最先失了分寸的是紫茵,望着秦沅汐声音都是颤抖起来,“主…主子,我们……怎么办?”   秦沅汐微微摇头,面色虽然强撑着,可紧捏的双手表明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周围还是有一片安全区,探了又探背上的弓,她叹息半晌,走在前边的一小片竹子前坐下。   “没办法了,等天意好了。”秦沅汐愣愣望着前边倒下的一名禁卫,面色颓然。   见着眼前这么多的刺客,俞萱然是比秦沅汐还要惶恐,颤栗着无意间是挽住了郡主的手腕。   秦沅汐倒是不曾挣脱,转头瞧着她惨白了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见黑衣人还未将心神移到这边,梓芸犹豫着开了口,“主子,要不……还是奴婢穿上您的衣服骗他们,您再乘机逃开?”   秦沅汐猛地抬起头,看向梓芸的目光都是变得奇怪。   “…主子,您怎么了?”梓芸是心中一慌,似乎没发觉话中有何不对。   秦沅汐抬头看了远处的敌军一眼,侧身再度探寻,“你…要代替我?”   “…是啊,他们要的是郡主您的身份,等我到时候引开目标,也许主子能有机会跑出去的。”梓芸肯定道。   说实话也并不无道理,秦沅汐心底飞快斟酌,又是朝远处查看起两边局势来。   这事情危险肯定是有的,但相比较起来,秦沅汐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金贵。   到时候引开刺客,时间紧急,那些黑衣刺客发觉问题不对,大概率会极快掉头追她。   即便认定了梓芸顶替的身份,对他们所需要的目的,梓芸估计暂时不会受到迫害。   这般留在原地,到时候怕是一个能安全的都没有。   “…好,那你可得小心些。”   秦沅汐并不是犹豫不决的主,打定主意低头就开始解自己穿的银甲。   梓芸也将身上的软甲解开。很快,两人避开外边的视野交换穿戴好衣物。   这时候外边两边的人都是所剩无几,秦沅汐死死拉住了梓芸的手,眸光难得的郑重和对亲人般的珍惜。   她缓声提点,“梓芸你注意些,如果他们抓到你发觉不对,你就说你是我的表姐,这样他们就会暂时不会动你的,到时候我让祖母派兵救你。”   梓芸似乎并没有将事情往简单想,忍不住是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多谢主子,奴婢明白。”   眼看黑衣刺客将近,秦沅汐也没有管太多,从地上抓起一把灰土朝脸上抹了一把,用来混淆面貌。   梓芸站起身,心中提起一口气就要朝一处开口走。   将一切收尽眼底的俞萱然忽然是站起身,那双存胆怯的眸子里泛起坚韧,“梓芸姐姐,我跟你一起,这样成功率高。”   紫茵也是合时宜毛遂自荐,“我……我也去。”   梓芸转身,目光落在紫茵身上摇头,“不,不去这么多,紫茵你保护主子,我和俞萱然一起就好。”   “那……好吧,你们小心。”紫茵小心转头瞧了秦沅汐一眼,迟疑的点头认可了这样的决定。   俞萱然随身着秦沅汐那身银色战甲的梓芸朝前边快步跑出。   看准了时机,梓芸就要弄出响动,恰是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   那雄浑又显得匆急的脚步宛若战鼓,打破了林持久的械斗声,代表着一方久违的援军将至。   两边都是下意识望去,连任务在身的梓芸都是在原地止步。   秦沅汐怀着期待踮脚望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大宁禁卫,该是她祖母派来的援兵。   一切都是那般及时充满了希望,紧绷的全身肌肉松懈,她终于是抿着笑容软倒在地上。   她却没有忘记提醒为自己赴危难的侍女,微抬头拔高了声音,“梓芸,不必了,我们得救了。”   足足近百的禁卫军很快加入战斗,很快黑衣刺客退守森林深处。   秦沅汐几人算是心中踏实下来,坐在竹林边休息。   忽而,一匹身镀黑金的战马从身前掠过,又及时止住了步子。   元庆帝亦是一身金色帝王甲胄,手持长剑,一眼就锁定在自己灰头灰脸的孙女身上。   “汐儿,上马!”   “祖母!”秦沅汐惊喜的欢呼,刚起身,整个人便被元庆帝一手提起在马上。   元庆帝低头望着梓芸,“你们几个丫头别坐了,路上安全了,也早些跟着回营。”   三人急忙屈身施礼,“多谢陛下。”   也不等秦沅汐问些什么,元庆帝厉喝一声,祖孙两人共骑而出。   身后是十余名天子亲卫。   有了祖母的关照,秦沅汐算是彻底松懈,受了惊的心境隐隐泛起阵阵暖流。   感受到脸颊的不适,又伸手将脸上的灰拍了些下来。   元庆帝并未直接原路返回,而是亲自斩杀了前天两名黑衣箭手,集中了所有禁卫一同回程。   秦沅汐紧紧抓住祖母的衣袍,亲眼见到祖母战马的英姿,目光熠熠。   元庆帝戎马前生,她只是长孙,出生到如今除了听闻当年祖母和姨祖母征战天下的事迹,是不曾亲眼见到祖母上战场的。   此时祖母上马杀敌,已是年近六十,其动作的狠辣利索,秦沅汐赞叹之情由心而生。   解决完敌兵,路上终于是只身下战马蹄声沉闷前行。   马上,微风拂在双鬓,静而祥和。 第65章 宣王的手下   秦沅汐还在低头想心事,却是元庆帝突然发了话,“汐儿,可是受伤?”   “祖母放心,汐儿没有受伤。”   元庆帝却是想起来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情况,心中一阵愧疚与怜惜。   “都怪祖母,先前安排人有点少,好在及时,若是再慢点汐儿你怕是要出事。”   秦沅汐抬起头,身前的背影依旧是挺拔的。   虽是不曾见到祖母的脸,但她听出了其话中浓浓的忧心。   而祖母这次亲自率兵来,也是表达了自己的自责与愧疚。   秦沅汐又才摇头,将手搂的紧了些,“祖母千万不要如此,是汐儿贪玩了,汐儿早该知道今日可能不安全的。”   元庆帝没有再答话,战马依旧前行,两人沉默须臾,   还是秦沅汐在思索中又想起秦穰,才焦急出声,“祖母,其他弟弟妹妹怎么样了?可是安全?”   “汐儿不用担心,其他人都是或多或少受了些敌兵的攻击,不过都安全回去了。”   这结果让秦沅汐放下牵挂,也不再打搅。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驻地,元庆帝将孙女直接带到了天子御帐前下马。   这时的驻地是戒严了,数不尽的禁卫和羽林军在树林各处警惕,那明晃晃的刀甲,是让林间的鸟禽都退避三舍。   所有人都在等待元庆帝的发话,秦沅汐跟着进了主帐。帐内,人已尽是到齐。   见天子随云熙郡主进来,众人都是放下心,随后目光落在秦沅汐那灰蓬蓬的头发和一身脏乱的普通软甲,一部分人又是泛起惊讶。   最先慌神的是太子妃温卿云,顾不上其它,上前就抓紧了女儿的手,眼神急切的上下打量,“汐儿怎弄成这样狼狈?可是受了伤?”   “没有,是祖母来的快,汐儿只是弄脏了衣服而已。”秦沅汐坦然解释,被温卿云拉在了一旁坐下。   抬目四望,此时她才注意到这帐内几个弟弟妹妹和祖父都在,唯独是不见宁王,她的姨祖母。   以姨祖母的性子,今日该不是安分的主,估计还在领兵作战,秦沅汐心底揣测,不由得多了一份敬重。   还在想事情,温卿云已经是娴熟的找来一块湿手帕替她擦去了脸上的灰土。   荣光再散,垂鬓之下,依旧是那含着酡红的稚嫩面容。   秦沅汐撒娇般的朝温卿云露出一抹温笑,“多谢母妃。”   “小丫头越长越大,倒是和娘客气起来了。”温卿云将手帕放在一旁,捏着秦沅汐那偏肥的脸颊。   秦沅汐转头见到辅国公,又是察觉到了帐内沉寂的气氛,探寻道,“祖父,那么多的黑衣人怎么突然要冒出来?不会是宣王手下吧?”   话虽然依旧是询问,可她刚才在外边已是笃定了,只觉得那宣王实在大胆,竟是派了这么多兵力。如今看来,该是落入了祖母的圈套全军覆没了。   辅国公倒是没有隐瞒,“是宣王的手下,来了足足五千余人,依据天卫的情报,应该是全部势力。”   五千人   秦沅汐禁不住全身一寒,面露惊骇。   亏她们姐弟不知情还在这么个日子去赛马,要知道这次秋狩禁卫极少,若不是背后有祖母她们运筹帷幄,恐怕一尽皇室都要被掳走。   要知道这还是关中,天子脚下,能调动五千军队刺杀,其能力不可小视。   待之后,怕是关内文武官员不少要被处理换血。   “那可是抓到宣王了?”秦沅汐继续好奇开口。   “这倒没有。”辅国公看着孙女的目光并不觉有何失望,反而有些神秘,“不过你祖母她俘获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分量极重。”   “哦?”秦沅汐不曾想出有什么其他的分量重,思虑下,忽然是想到了之前那般擦测。   出于事情的机密性,她小心凑了过去,“祖父,难不成抓到的是那重伤的宣王的儿子?宣王已经死了?”   辅国公似乎没料到孙女知道这些政务隐秘,带着疑惑迟疑须臾,微微颔首认可,   “宣王死没死我们不清楚,但是抓到的是他儿子,剩下的残余势力还需要慢慢清理。”   “哦,这样”秦沅汐不禁是有些失神。   只是在里边坐了不到一刻钟,元庆帝以商讨政事为由将秦沅汐在内的几个女眷和秦瀚等人支开。   商讨关于宣王的事情,秦沅汐没有允许自然不敢留下,很快出了门。   不到多远,前面隐约浮现了秦玲月瘦小的身影走进。   虽说先前李兰一事已经确定了结果,可秦玲月却是性格使然,依旧对自己父王和祖母都是冷淡了许多。   祖孙两人都是在平静冷战,这期间因为秦希椿的误入,她倒是跟秦希椿这个妹妹走得很近。   姐妹两人见面驻足,再见面,秦玲月已是对大姐有些畏惧,“大姐,祖祖母可是在帐内?”   她是一身女子装束,看上去应该是不曾在这时候遇上宣王手下的黑衣人。   秦沅汐蹙着眉,语气倒也平淡,“三妹不是不待见祖母?怎么今日有闲情过来?”   嘲讽的态度让秦玲月一怔,诧异的目光盯着大姐,似乎没有回过味道来。   秦沅汐是不会藏掖的,依旧神情漠然。   “我找她自然是有事的。”秦玲月低声开口,将手叠于腹间并没有太多解释。   “祖母在商讨重要的事情,没空见你的。”   秦沅汐径直从她身侧错开,有意无意用肩头撞了她一下,朝自己营帐那边去。   原地还在愣神的秦玲月身躯一晃,忽地转头,咬了咬朱唇,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亦是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秦沅汐却是没走几步,见到杀敌归来的宁王。   宁王身上的甲胄奢华并不亚于宁帝,此时那金黄的披袍被鲜血染尽,金色衣甲在光辉下,配合着宁王那沾了些血的冰冷面容,如同降临的死神。   “姨祖母!”秦沅汐加快步子走近,见那浑身半凝的血渍,也是畏惧的退后了一步之遥,“姨祖母,您可是受伤了?”   宁王目光闪烁几次,终于是微微摇头,“我没有受伤,我姐可是安全?现在在干什么?”   “祖母和其他人都安全,此时在和众人商讨这次刺杀的案子。”   宁王点头,快步朝那边赶到。 第66章 秦沅汐的危机〔大后天,上架……了〕   另一边,天卫指挥使浦舒玉也是急匆匆朝御帐赶近。   宁王也不曾有过整理,直接入了帐。   她坐在元庆帝身旁一张椅子,身上甲胄的血渍便彻底将椅背玷污。   内里众人并未出言提醒什么礼仪章法,皆是闭嘴不言。   宁王翘起腿,朝身边的元庆帝吭了一声,“外边的那些逆贼已是被全部剿灭,现在该是安全了。”   “嗯,”元庆帝目光移向了下首众人,“既然已是将宣王儿子俘虏,便按计划展开接下来的行动好了。”   “陛下。”浦舒玉起身拱手施礼,“属下得到最新情报,宣王大有可能该是在近日病逝了,天卫正在确认。”   元庆帝眼底闪过几分异彩,“那好,他们内部若是起了争执,对我们这边彻底铲除以绝后患便更为容易。”   ……   秦沅汐一路并未停留,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屋外有一辆板车,上面静静躺着一匹马的尸体。也不知是哪个手下这般懂郡主的心思,这么快将小沅送回。   一阵悲痛涌上心头,顾不得其它,秦沅汐快步走近在板车,轻轻蹲了下来。   车上安详的小沅确实是死了,血流干,尸体已是凉透。   听闻响动的梓芸和俞萱然从屋里轻脚走出。   两人候立在身后,也不说话,生怕惊扰了这林间血腥后的宁静。   “小沅,你倒是去的快,跟我一年都不到,本来是明日送你上餐桌的,”   秦沅汐眸色叹息,许久,伸手将那圆睁的马目掩盖。   再起身,神情清冷,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云熙郡主。   ……   秦沅汐朝帐里走去。   唯独留下梓芸和俞萱然,似乎不明白主子这般易褪的情绪,愣在原地许久,才匆忙跟了上去。   帐内,因为身上衣服脏乱,秦沅汐也只是坐在椅上。   直至梓芸近了身,她又才走在一旁的衣架,心中升起换衣的念头。   “等安全了将小沅的尸体在京城外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秦沅汐说着,低头摸索,很快解开了银甲的的系绳。   还不等梓芸上前接过,突然是前头的外帐被人掀开,身前冒出三名禁军侍卫。   秦沅汐面色一惊,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来,脚踝一动就要往后退避。   还不等反应过来,其中一人袖子一甩,一阵白烟飘散开,   几人尽是避之不及,齐齐吸入了好几口。伴随脑中的昏沉,三人先后昏倒在地上,帐内平静如常。   那个子年长带着浓密胡子的禁卫低头打量了三人,不禁是怔了神,“这里边,……谁是郡主?”   又是一年轻禁卫低头看了秦沅汐几眼,伸手指了指,“太子长女不过十三,看着里边,应该是她。”   先前的男子拧着眉还在迟疑,“这个看着也像,而且身上的衣服华丽许多。”   他所说的,恰恰是梓芸。   “大哥,要不把这俩大的一起劫回去?”   “这样不行,人手不够。”   大哥探手捏住了秦沅汐的下颔,细细一阵打量。   女子头发倒也狼狈,只是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极似贵荣。   伸手捻了捻衣衫,华丽精致。   再看梓芸,样貌逊上一筹,虽然外面银甲贵重,中衣手感粗糙许多。   男子心中飞快斟酌,拿出绳子将秦沅汐的手腕绑住,“这个样貌衣着盛上一等,该是那郡主不错,”   “是,大哥,”   其余两人也不再言,搭手很快将秦沅汐整个人绑住,放入了准备好的麻袋。   留下梓芸和俞萱然两个侍女,三人匆急出了营帐。   此时,时间已是过了一刻钟   最先醒来的是梓芸,她软在地上,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忽地全身一绷。   她是个极其明事理的人,刚清醒就已经知道昏迷前面临的危机。   起身朝营帐望去,除了自己和俞萱然,郡主和那禁卫早已是不在。   突发的状况让任何人都是浑身发寒。   梓芸脑子一懵,脸上霎时无了血色,也来不及叫醒俞萱然,转身跌撞朝外走去。   “来人!郡主被人劫走了!快来人!”   沉寂了许久的皇家大营再次打破了该有的祥和。   周围是各种急忙的脚步以及侍卫的呼喊,梓芸瘫倒在地上,看着远处赶来的侍卫,咬紧了牙关神情前所未有的慌乱。   俞萱然也是随后醒来,也意识到郡主的危机。   梓芸安排侍卫封锁四周,又才哭着跟她一起朝元庆帝那边跑去。   这时候众人安排好事情已经是散去,好在元庆帝和宁王都还暂时没有离开。   她也没闲心等通报了,一路说明情况直接闯入了帐内。   “陛下!”   梓芸跪倒在地将头死死磕在地上,“大郡主出事了,就在不久,郡主被一群逆贼劫走了。”   “什么?”愣愣坐在座位的元庆帝见眼前的宫女语出惊人,惊讶之余极快起身啦。   “这不可能,那些人不是被剿灭了?”   元庆帝想要维持些庄容,可探寻的声音已是夹杂着颤抖。   梓芸先前受伤她去过,平常也是见得多了,自然是认识梓芸的。   这话想来不假,可偏偏这时候那么多逆贼都是被剿灭,怎么……又会?   “……陛下。”梓芸只是掉着眼泪,说不出的着急,“那些贼子有三人,是…穿着禁卫的衣服,”   禁卫军是经过层层选拔,生世清白,想来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策反,该是先前那些贼子掩饰的行踪。   砰——   元庆帝压制不住怒火的手掌已是落在身前的楠木桌上,   再望向身旁的妹妹,眸光早已是冰冷,“你不是说全部剿灭?怎么会有人假作成禁卫掳走汐儿?你瞎了?”   “我……”还处于震骇的宁王试图替自己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已是不能言。   五千敌军自然是灭了的,她也是按正常的汇报,谁都清楚会有潜在的敌军存在,这是需要时间的。   可她哪里想到会有人劫走皇孙?   那可是郡主营帐,周围那么多的禁卫!   堂堂郡主被宣王的人劫走,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受到什么危险。   宁王清楚自己大姐该是怒火中烧的,换做她自己估计已经暴走杀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命人去找!”终于是恢复理智的元庆帝下了令,寒着脸霍然离开。   “传令,封锁这片林子,所有空闲侍卫都调动。”   冰冷凌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宁王迷茫的摆了摆脑袋,急匆匆出了门。 第67章 承受屈辱〔后天上架,求个收藏吧……〕   云熙郡主遭劫去向不明的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   最先比宁帝还慌神的是太子和太子妃。   那可是他们亲女儿,捧在手心长大的长女,竟是在众人解决战斗松懈之时在军营被掳。   好在元庆帝早先悟出门道,知道还要亡羊补牢,令人看护好其余的皇子皇孙。   宣王手下肯定不是为秦沅汐这个郡主来的,显然是要倚靠她的身份来达到目的。   这般,秦瀚和其他皇孙也可能受到威胁。   很快,有人在东边林子发现被盗走衣服的禁卫,陆陆续续,多达十余处。   又是有了消息,宁王的孙子也是险些被人掳走,好在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侍卫,被救下完好无事。   事情打到了宁王身上,没得话说,那就是比对孙甥更急毛的发展。   虽是孙子无事,可宁王依旧杀气满面将所有羽林卫将士调集寻找宣王剩下的力量。   除了其它地方劫人失败,最后真正失踪的仅有秦沅汐一人。   一时间,秋狩队伍人心惶惶,似层层阴云笼罩在山间,让人透不过气。   某处营帐内,秦穰面容焦急来回踱着步子。   许久,望着外边枯木,他捏着拳头下定决心朝外走去。   “五弟,五弟!”   秦希椿提着裙摆匆忙地从外边赶来,等亲眼见到秦穰方才安静。   秦穰止步,按耐下心底的焦虑上前安心拉住了姐姐的手,“四姐怎么来了?我没事的。”   “那就好。”秦希椿捂着胸口依旧神色惊惶,   “大姐被劫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向来是与大姐亲密的,祖母已经亲自出面了,大姐应该没事的,你不要太急了。”   她是明白自己弟弟着急的想法,一口气说了许多希望他能暂时镇定下来。   以秦穰的性子,哪里是这般容易退缩的,当即起了倔脾气。   “四姐,大姐对我们好你是知道的,别家大多都是嫡姐瞧不起庶弟庶妹,可是唯独我们一家子十分和睦。”   “如今大姐出了事,你让我如何安心,我至少也是要出一份力的。”秦穰解释,那执着的目光紧盯着四姐,期待她的允许。   秦希椿笑容依旧是温婉的,耐着性子劝解道,“五弟的想法我自然明白,我也着急,可是我们暂时也不能帮忙,外边危险,要是出了事情岂不是雪上加霜?我们安心呆在安全的地方比什么都好。”   “不行,四姐,我坐不住……”秦穰狠狠摇头,挣脱了秦希椿的双手出了营帐。   “四姐放心,我只是找人在四处转转,或许有线索。”   秦穰背影消失在拐角,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秦希椿目光变换几阵,那漆黑的眼波闪过一点波澜,烦躁地跺脚又才跟了上去。   ……   此时的秦岭山麓深处,一行三人路急。   周围是愈渐茂密的枯木以及常年清翠的松木和灌木。   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土路地势渐高,昭示着路途是在往南行,到达岭峰,再从武关直下襄盆。   可能是烟雾吸入得多,秦沅汐醒的慢了。   迷迷糊糊睁眼的她察觉到眼前光线的昏暗,以及活动范围的狭小。   像是被装在了套子里。   又像是被人扛在肩上。   联想起方才那三个奇怪的禁卫,秦沅汐心头一骇,试图活动一下手腕,却是绝望的发现手腕已是被反绑在背后。   “唔……”   秦沅汐使劲扭了扭身体,想要挣开。   或许是那贼子没料到身上的人会突然挣扎,袋子的女子这么一扭,竟是让他不小心控制不住。   手上力道一松,秦沅汐从肩头掉落,虽然离地面并不高,可是她依旧是感觉身子猛地摔在地上传来一阵剧痛。   此地是一块斜坡,麻袋绑着秦沅汐顺着坡往下,足足一丈远直到撞上了一根栎树方才停下。   三人险些是慌了神,见劫来的女子并未逃开,才上前查看。   秦沅汐是想到自己恐怕面临的危机,心底慌乱着急,依旧不停扭动身体试图能够逃开。   那胡子脸本来就是嫌差事麻烦,如今见这个郡主死到临头还在反抗,当即起了火气。   走上前脚一抬踹在秦沅汐背上,边踹边骂骂咧咧好不恼火,“你给老子安静点,别想着逃跑,不然怕苦头是你这金枝绿叶的身体受不住。”   秦沅汐并非安分的主,脾气上来也不是好惹的,可偏偏背上几脚是下来了大力气的。   几脚落在袋子上,十足有些的力道压得她苦不堪言。   此时在袋子里也不知外边情况,秦沅汐实在忧心忡忡。   想骂也是被堵住了嘴,回忆起宣王的目的,秦沅汐猜测自己应该暂时不会死。   对方显然目的不纯,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长孙的身份,抓的时候没问,她也不愿意直接透露。   这样,干脆就老实的住了挣扎。   胡子见她安分下来,骂了几句又才指了指地上,“徐汕,你来背她走。”   “是。”徐汕同意的倒也快,将麻袋扛起来横放在了肩头。   秦沅汐实打实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整个人抬起来,一双手又是抓自己的腿又是碰自己的胳膊。   最后明显是被扛在肩头,样子要提多屈辱有多屈辱。   想起自己郡主的身份,如今被人当做牲口一样劫走胡乱抓碰。心中的委屈和惊恐如潮水般涌起,立马让她急得掉了眼泪。   秦沅汐也不知道自己被扛着走了多少路,只觉得时间之长,路上断断续续停下休息过几回。   她尝试靠动作让人放自己出来,可根本没人理她。   这时候三人早是换上一身平民短褐,前方是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看起来应该是离官道不远。   路边停有一辆马车,秦沅汐也是在此时被从袋子里放了出来。   抬头,天上隐约几点最后的昏白不见逝去,道路远处透着黑暗来,凉风毫不吝啬地吹打她身上轻薄的中衣,显得异常清冷。   秦沅汐也不上前,飞快往周围观察,这该是一处荒凉的山脚下,一处人烟都不曾见。   经历生死劫的她此时样子别提多难看,一头黑发散乱,没有一根发簪留上,脸上妆容也早是哭花。   委屈之极,让人心怜。   可三人既然做了这杀头勾当,根本就不是疼惜的主,目光都不在秦沅汐身上停留,只顾迅速掩饰掉逃亡的痕迹。 第68章 南下〔明天上架,求个评论吧〕   许久,胡子脸见依旧干杵着的秦沅汐,朝路边努了努嘴。   “要拉屎拉尿赶紧去,否则晚上赶路,怕是没得时间给你糟蹋。”   听着粗鄙之语,秦沅汐浑身又是一阵哆嗦,侧身望了望路边,尝试活动着没有被松开的手腕。   她已是感受到若是去了要承受多少羞辱,内心要多么不甘。   光天化日之下,秦沅汐何等身份,再怎么急,哪里受得了。   犹豫了许久,只得强忍着胆怯低头,抿唇不语。   三人自然不傻,这难以启齿的事情估计放在一个农家女子也是极不情愿的,更别提眼前这身份尊贵的小郡主内心该有的胆怯。   只是他们也没时间陪秦沅汐,各自低头忙活起来。   恰好是有徐汕心底是个不忍的主,见眼前的郡主本就遭了罪,现在又是羞窘得不成样子,上前要替她解开绳结。   秦沅汐有些诧异的扭头,神情带着警惕。   徐汕指了指那边的草丛,“我替你解开,你若是有需要便自己去。”   “不……不要,…你放了我?”秦沅汐带着渴望弱声开口,尝试央求这个还算体贴的男子。   徐汕一怔,见秦沅汐有意做出的慌乱与可怜,无奈摇了摇头。   “郡主说笑了,我们冒死劫来你,就是为了威胁宁帝,你不觉得你这话可笑?”   “我……不是郡主啊。”听闻这话,秦沅汐面色浮现出惊讶,仿佛听闻什么不对的事情。   那声音打着颤,却显得慌急辩解。   徐汕显然没有料到这话,禁不住是狐疑,“你不是云熙郡主?那你是谁?”   “我…我是郡主身边的宫女……”秦沅汐心中窃喜,面色却显得无辜。   徐汕愣住了,不甘心的目光移到马车边的两人身上,像是要再确认什么。   要说起来他们三人只是勉强确认的身份,都不认识秦沅汐,谁也不能说眼前的是不是真人。   可他们不愿接受啊。   冒死劫来的郡主,现在告诉他们这是个屁用没有的宫女?   心中慌了又慌,徐汕又才将目光移在秦沅汐那丽质的脸上。   火气涌上心头,他终于是探出一只手掐住了眼前女子的脖子。   “你是不是说谎?一个小宫女会穿这么好的丝绸?会长的这么好看?”   “我……咳…”好在他不曾太用力,可轻微的窒息依旧使秦沅汐面色通红。   本来试图反抗,可见到眼前那因为不确定自己身份而焦躁的男子,又是放弃了挣扎。   秦沅汐已是可以肯定,这三人根本不认识自己。   见她这般娇弱,徐汕随后松开手,冷冷的盯着秦沅汐,想要看看她说出什么话来。   “郡…郡主对我们这些丫鬟向来很好的,所以我穿的丝绸要好些,而且中午遇上刺客,我和郡主交换了衣服……”   秦沅汐这般解释,看着徐汕的目光变得奇怪,“况且,谁规定长的好看的只能是郡主公主的?”   谁规定丫鬟宫女没有姿色丽质的?   像是信息受到了重创,徐汕颓然低头,沉默不言。   好似眨眼的功夫又想通一切,猛地是一手掐住秦沅汐的前颈,他怒声再度威胁,“我看你还是少打坏主意,你是不是郡主不是你自己胡诌说了算。”   “况且你若真是一个宫女,那下场恐怕比宁帝长孙惨的多。”   眼前的男子警告意味已是十分强烈,秦沅汐艰难的仰起头,心中忽地一颤。   她确实指望能混过关,几人会把自己放了的。   至少不会送回宣王手下。   可自己真是被当做一个小宫女,谁也不敢保证眼前的人恼羞成怒会做些什么。   倒是以郡主的身份,或许能抱暂时安宁,但宣王那头会怎么对自己也是不敢想象的。   心中犹豫不决的同时又是升起畏惧,可秦沅汐只能顺着自己的打算走下去,面色依旧不能慌张。   许久,见眼前女子也不曾说什么话,徐汕只能收回手。   秦沅汐弓着腰猛烈咳嗽,却是徐汕转到身后替她解着绳子。   “不要试图逃跑,你一个女子斗不过我们的,若老实点,想要什么我会替你准备。”   双手的束缚被解开,秦沅汐算是心底踏实许多。   徐汕指了指路那边,“需要解衣便去,马上就要走了。”   这次秦沅汐倒是没有再迟疑了,转身便快步进了灌木丛。   好在夜色还不算太黑,那男子也不曾跟来,让她少了许多尴尬。   直至确认自己不在外人目光下,秦沅汐蹲下身,小心用牙齿撕扯下了一小块里衣的布条。   随后,又将布条放在一大块石头下压住。   秦沅汐一个深宫长大的,京城虽然转遍了,倒是很少到野外,对一些救命技巧,其实经历得也不多,但她却知道常识的。   因为小时候经常和祖母一齐上朝下朝,而元庆帝争天下懂得比谁都多,所以她缠着祖母给她讲了许多好玩技巧,碰巧涉及了许多好东西。   所以对如今的处境,聪明的她还是多少能做些事情。   天色已晚,秦沅汐尝试抬头打量起周围不落叶的树木十分吃力。   好在她还是通过树木长势看出来这土路是南北朝向的。   狩猎在秦岭北,而这道路由北至南,那他们一行该是去往襄州方向。   宣王势力,极有可能在南方。   想要牵顾关中,那应当不会过出巴陵。   秦沅汐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出来的也快。这次徐汕也没有把绳子套在她身上,只是示意她进马车。   借着昏暗的天色,四人驾车上了路,三人都是在马车外驾车,秦沅汐能够独处车内。   车窗是被掩盖的,她尝试着要打开,却是发现被铁皮锁死,完全没有机会。   随着天色渐暗,车里伸手不见五指,秦沅汐只好放弃打算。   夜路毕竟难走,一行人很快停下在路边宿营。   翌日天未亮,马车继续赶路。   武关这条古道也不过两个关隘,除此便无大城,朝廷的消息并未至,三人押着郡主倒也安全。   本以为这次坐马车只不过两日行程,可结果出乎意料,秦沅汐足足歇了四个夜,他们才慢慢停下。   ……   …   ps:明天上架了,不要误会,是绞刑架。(╥_╥)   【上架感言】   今天要上架了,明人不说暗话,没有上进心的我就是奔着那600块去的。   按照从某某作家开的惯例,我们要搞个上架感言,   作者君嘛,要说感言,没啥感的,倒是感觉那600全勤挺香的   除此外,对于卑微的作者来说已经没有别的感言了。   那600全勤是真的香   够我一个月伙食费   好了,今天的感言结束了   ……   拜拜(▽)   e   ……   ……   好吧~_~,其实后边还有一点点敢言……   600块,对一个宅在山沟的大二学生来说,还是挺香的,比家里那夸腊肉和那1200块买来的一头小猪崽子还要香。   算了一下,每月600,作者君在还有3个小号〔捂脸g,(?\)〕,靠着在白嫖红包和投资,大概一个月10x4x30+70x5x4=2600点币,然后每个月分13块……   除此外,还有书友圈的运营基金2……   2÷100÷2=100rb   呃……这是书友圈没有人都局面,反正都是小号撑场面。如果以后哪位读者参与书友圈活动,作者君万万不会不要脸到全额瓜分而不给读者点币的的。   嘤嘤嘤,好吧,现在不是算这个的时候。   这样算下来白嫖起来还是蛮爽,作者算完这些已经是夜不能寐、手不能码……呸!   总之来说,大家还是要爱护小破站hh   ……   毕竟上架只是为了全勤。作者君也是没办法,到现在还没有试水推,   这段话是24号加的,下午两点整,最后一个星期五,没有站短,说明想上架前嫖两个收藏已经凉透了。   现在不好意思去申请了,不过好像上架的时候有个推荐的,到时候还可以嫖两个。   虽然说期间编辑姐姐给了两个潇湘推荐,但是为期加起来只有六天,第一次推400点击涨了6个收藏,第二次可能改了简介的缘故,三天只有200点击……两个收藏。   也就是说总共8个,后来,还掉了一个,目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收藏和作者自己的,潇湘那边总共9个。   作者很想要人气啊,想成大佬啊,可是太难了,   是26个收藏〔这里就先不谈被一百大洋炸出来的足足78个了,现在降到了58了,哦不,是56才对〕,减去作者加上作者小号,和杂杂的见我可怜的友情收藏,没有互收,剩下的应该是真实读着了。   〔……这是来自四月二十七日下午的料,今天收藏从56涨到了57,这说明今天又多了个。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还是希望是个真正“迟到”的读着吧!〕   鬼知道其中还有多少机器,不过算到底10个读者应该可能或许有吧?   总之只能上架之后看首订了〔咱不信26个全部白嫖吧?039?039?〕。   〔这是来自28日上午10:22分,昨晚的收藏已经掉了,现在重回56……(╥_╥)〕   要怪还是怪作者下笔之前太刚了,第一本书没签约但是文笔练好了的,那个故事是我最喜欢的故事,所以没有后悔可言。   而这本书,很显然的背景设定出了大问题,不是彩蛋,可以肯定的告诉各位,这背景就是上本书的延续。   目的没有其它,仅有的目的就是要完结上本书没有的空缺。   天家姊妹,本该是充满危机与背叛的,我从温馨清水开始写,是对背景的忠诚,更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能够驾驭住这些,相信下一本书不再会是懵懂孩童。   主角不穿越,不重生,从十三岁开始写,这里最大的问题是起初的主线不能明确,   前面要交代的只是各种角色的性格,来给读者们一个好的主角配角形象。   循序渐进,书需要的是一件真真实实的事情来引发主角的野心,进而引发其它冲突。   开篇三章就造反,就去干什么大事,我没有办法做到,   这不是一个在女帝庇佑下成长的以童心示外人的主角,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   所以我以外人对主角的陷害开头,看着突兀不知道是什么,连幕后黑手都不知为何,   说我是瞎写,……也是,却也不是,但这些都是有大伏笔的,主角倚靠五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就会得罪一些人的利益。   不想剧透,在这里就不详细了,从上架开始,主线进度提上来,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勾心斗角了。   接下来,是朝政,是王堂。   ……   其他的零散剧情,本来想说道说道,现在发现已经没必要了,〔主要还是因为懒g〕   对了,千万别慌,200章内,男女主一定会经常性在一起的。   这是来自单身作者最后的倔强   (????)??ヾ(??。)?   至于后事,看官且往下看。 第69章 郡主的下落   待消息传至南方,关隘被封锁,秦沅汐早是被送往襄州。   本来这里该是能够尝试惊动官府的,可这里的城门出奇的平静,好似从未听过朝廷的指令。   几人轻松入城,又是调转方向朝东南,也不知是去往何处。   这些是三劫匪的目的,可在车里很少能够出来的秦沅汐却是完全迷失了方位,不知身处何地,往南还是朝北。   ……   关中,时间已是过了四日,寒潮再临,外面的冷风更为肆虐,重重阴霭笼罩在本该明亮的天空。   因为云熙郡主被劫,京城的禁卫军依旧是驻扎在林间没有回京。   除了和秦沅汐比较亲密的几人,其他人如今早是被遣散回到京城大宁宫。   元庆帝早下召天下,张榜寻人,得情报者最高可封侯。   无数的人蜂蛹至官府或者军营,三日下来为了那奖励好似要将山踏平。   山麓的天子帅营,将士井条有序巡逻,他们无不小心翼翼,不敢任何懈怠,唯恐引来帝王的怒火。   宁王已经在不辞辛劳,而元庆帝则是无比自责又无措的朝辅国公文宇表达心中的烦躁。   帐外想起一阵疾快的脚步声,来者,是面容振奋的浦舒玉。   “陛…陛下!陛下,”浦舒玉单膝跪地,一时间激动得语无伦次。   “京营在往南的官道找到了一些郡主留下的线索,天卫也查明襄州有大郡主的行踪,那伙逆贼如今应该刚出襄州不久。”   或许是真的高兴,整个人跪在地上左腿不受控制的颤抖。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浦舒玉才用手紧靠在了膝上,勉强控制了行为。   首座的夫妻俩人都是神情齐变,元庆帝匆忙走近在浦舒玉身前,“襄州?那帮人竟会南下?襄州不是早该在两日前封锁所有道路?”   情报得知宣王势力该是在申阳的,申阳东都往南,为何这些人劫持郡主会去襄州?   “陛下,这次情报做不了假。”浦舒玉神情前所未有的笃定。   有了军队在路上找到的线索,又是天卫的情报,这事情怎么也错不了了。   若不是有百分百把握,她又怎会这时候说这话。   辅国公见她这般肯定,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或许襄州知府有勾结的嫌疑?”   “回国公,襄州知府确实有问题,不过应该只是贪污。”   “那好,汐儿被抓这么久,时间等不得了。”   元庆帝没有在此时考虑襄州之事,很快朝浦舒玉吩咐,“给宁王下令,马上集中兵力往南救回郡主,再通报江陵府和江口,彻底断了他们南下和东边的道路,但凡谁敢懈怠,抄家夷族。”   “是,属下马上安排。”浦舒玉重重点头,快步出去。   事情有了好的进展,两人心底的忧虑少了许多。   元庆帝拉着辅国公的手腕,平缓的声音带了些柔和,“我们先去卿云那边看看。”   “好。”   这些天,温卿云本来还在焦急之余四处打探女儿的消息,可三四日没有什么进展,因为担忧女儿出事,急得都快疯掉了。   最新消息很快被亲耳听到,温卿云激动之余又是央求要南下襄州寻找秦沅汐。   太子妃这等身份,无事自然不能出远门,可这时候到底是心系女儿,说辞也是让人感动。   元庆帝纠结再三说要亲自南下,温卿云不肯,最后又让太子跟着,温卿云还是不肯。   几天没有消息,秦沅汐的处境想来不会太好,指不定会受那帮逆贼的迫害,温卿云哪里是能等。   她是要早日见到秦沅汐安全才会放心的,元庆帝最终实在不忍心,只好同意了请求,并令太子暂时在京都监国理政。   随后,秦穰到了太子妃这边,又是得到这个好消息。   尝试安慰了一下担心秦沅汐安危而精神萎靡的温卿云,他又才出门,去了本该是大姐所住的营区。   此时梓芸在偏帐,心情比温卿云这个当娘的好不到哪里去,自家主子就在跟前被劫,她心中的自责可想而知。   她来云夕宫已是两年,说对秦沅汐的感情,那是深厚的。   一年好几日不曾有消息,她早已是寝食难安,整天伤心不停。   走近床头的时候,梓芸依旧是扑在塌上,也没有发觉秦穰这个初到的郡王。   梓芸不过一个侍女,这些罪责其实也用不上她承担的,可那日确实是她和俞萱然早就到了屋里,秦沅汐也确实是在两人跟前被突然闯入的贼子劫走的。   注视那埋在被絮间悲戚的脸庞许久,秦穰伸出手来拍了拍她娇弱的肩头。   梓芸没有动静,只是虚弱的飘出一句话来,“萱然,你别劝我了,郡主还生死不料,我哪有心思用膳。”   秦穰叹息一声,再度开了口,“梓芸姐姐,是我。”   “…小…小郡王……”梓芸听到秦穰的声音勉强抬头,用那婆娑的双目微微注视着秦穰。   这样许久,依旧躺着没有行礼,她又才侧过身,头埋在床榻哭泣。   “小郡王,……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郡主,您替大郡主惩罚奴婢吧……”   秦穰心情也是糟糕,但是他还指望劝劝梓芸的,只得好心宽慰:“梓芸梓芸姐姐,你这样整天哭也不是事,大姐又不会回来,还不如想想好办法救回大姐。”   梓芸每时每刻都想救主子,可事情进展不快,她完全没有办法。   听完秦穰的话,她擦着干涩无泪的眼角,又是迷茫无措的直摇头,“可是郡主她被那帮人带走这么多天,如今奴婢连下落都不知道在哪……”   “奴婢也想出去找,可怎么求陛下也不放我外出……”   “不…,天卫有消息了,如今大姐被带到襄州了,祖母明日要准备南下。”   提及自己要交代的事情,秦穰倏地是那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谁也不曾揣测出其中的意蕴。   襄州两字,如同千斤磐石一般狠狠直击心头。   顾不得身份悬殊,梓芸猛地抬头探身紧紧抓住了秦穰的手。   再看向秦穰,那镶嵌在红肿间的眸子光芒炽热。   “小郡王说的可是真的?郡主她真的在襄州,可是有危险,身子可好?”   因为力道有些大,秦穰一时间竟是挣脱不过,他只得耐心解释,“大姐的确在襄州有消息,但是是否安全还不知道情况。” 第70章 龙行浅滩 凤栖枯木   梓芸如同失去生机的翠叶,又是在刹那间颓然无力。   不过好在确定主子的消息已经是个大好的消息了,到底是让她起了几分信念。   心底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梓芸又是满怀期待的盯着秦穰,“小郡王,既然是得到郡主的消息,你可是要南下?”   她清楚秦穰是和郡主感情极好的,自己宫女的身份没有可能跟着天子随行。   可若是秦穰这个郡王南下,那她未尝不能随行寻找郡主的下落,以此安自己担忧的心。   梓芸想的倒也没有问题,可对于皇室出京城的事情,哪里这般容易?   更别提前日郡主被劫,若是再带上几人跟着,谁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安全。   依旧感受着手背冰凉的芊指,秦穰有些忿忿的摇头。   “梓芸姐姐,我倒是想去找大姐,可是祖母和父王都不准我去,怕我和大姐一样再次遇上危险。”   “这…这样啊,那可怎么办……”得不到自己的目的,梓芸有些失望地垂下螓首,察觉自己双手的失态,又才慌忙规矩缩回手来。   那不愿就此摒弃的眸光朝上打探,对上的依旧是秦穰忧心忡忡的面容。   梓芸心中还是平静不去,只得苦苦试图哀求,“小郡王,奴婢求求您,您让陛下同意奴婢去襄州,您就当为了郡主,奴婢要亲自找到郡主才能安心……”   秦穰本就有这般打算,见梓芸这般开口,就要顺着往下说,却是忽地住了嘴。   “梓芸姐姐,找祖母很麻烦的,万一不同意你怎么办?”秦穰佯作为难之态。   梓芸傻眼了,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惊愕与不解。   映像中小郡王是个喜欢主子的,可为什么此时会婉拒她南下的要求?   没心思细思,她继续打起感情牌,“小郡王,您帮帮奴婢,郡主可是您大姐……再说了郡主以前怪罪您,奴婢可是帮衬过您的……”   “唔……”秦穰似在凝思,看着梓芸那着急的面容,许久才迟疑地应下,“我倒是可以求求祖母,可……”   “可是这个人情梓芸姐姐你该是还的吧?我觉得……”秦穰突然是凑近了些,嘴角久违的笑意显得神秘。   没等他说完,梓芸欣喜地直点头,“那是自然没问题,小郡王的恩情奴婢自然记得,”   “好,我也希望大姐早些安全回京的。”秦穰站起身,见梓芸早是忘了忧愁,终于也是满意。   “梓芸姐姐你还是先准备好体力,我去父王和母妃那里说说,明日估计大早就要南下。”   秦穰前脚离开,被执念牵绊的梓芸也随后强撑着身子从床榻起身。   营帐门并未揭下,林间秋风瑟瑟,不时挤进帷帐的帘子。   轻微透凉的风吹打在了梓芸那绣着清荷却发皱的裙摆,摇曳多姿。   扶在桌边的她,望着门外萧瑟,清澈的眼波闪了闪,蓦然浅笑。   ……   翌日晨,元庆帝与太子妃温卿云帅军踏上南下襄州的路。   这次元庆帝答应得也快,并未反对,总之三个衷心的宫女,也不算什么大事。   梓芸跟上的理所当然,与此同时,紫茵和俞萱然都是随行南下。   此时被绑的秦沅汐,已是离开襄州往沔阳方向,半路上,一行人来到某处小镇落脚。   屋里,秦沅汐依旧是被三人锁在了房间。她静坐在床头,疲惫不堪的面貌让人心怜。   水灵灵的眸子周围氤氲了一层黑晕,那是熬了夜的罪证。   本来秦沅汐是睡眠极好的,可这么多日下来也没见什么逃走的几乎,眼看自己情况危急,她便是无了睡觉的心思。   从进襄州城到如今,她已是整整两日不曾合眼了。   徐汕从外边端来一大碗米饭递在床头,又端了一叠野菜。   秦沅汐侧头看着她勉强吃了几日的白米饭加野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再抬头看着眼前男子,那本该是孤傲清冷的眸子写满了委屈与祈求,直击徐汕心头。   若非必须,徐汕并不是愿意做这些无耻勾当的主,可毕竟他一个手下,也是不得不听候命令的。   又一次见到这小郡主渴求般的神情,徐汕内心深处又是一阵隐约的悸动,揪起那干涸的心。   这女子的眼神,跟他一位亲人极像。   徐汕从思绪中脱身,冷漠的指了指那叠野菜,“郡主还是早些吃饭吧,我们要在这里留上一日。”   秦沅汐转头瞧了那米饭一眼,抿着唇撇了撇嘴,“你们…没有其它吃的?天天米饭,我虚得要走不动了,我在云夕宫伺候人也是顿顿肉的。”   求食之余,依旧是不忘表露自己的假身份,不管对方信不信,她是万万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徐汕虽然对这挑三拣四的女子不屑,可也知道这菜实属太离谱。   可他没办法,如今情况并不能给眼前的郡主找上多少人吃的。   “逃命呢,马上带你见头子,顾自己周全已是万幸,你能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吃肉?”   徐汕泼了一盆冰凉的水,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门去。   厚重的木门在眼前关闭,惊起了梁上重重旧尘飘落,黄尘轻扬,宛若荒芜的大漠。   秦沅汐收回目光,愣愣望着身侧的米饭,叹息般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一个郡主,哪里是受过这等委屈,几日下来身上衣服也是臭烘烘了,可如今这凤凰落鸡笼,也是不得不吃那糟糠食。   “等本郡主出去,定要将你们这些奸贼一个个凌迟,”秦沅汐语气冰冷,对着米饭发出毒誓。   俯在床榻间,握起筷子尝试着拔了几口温热的糙米饭。   很快,那难吃的米饭野菜被秦沅汐尽是吃进了肚子。   撑起沉重的躯干四处瞧了瞧,并无出去的机会。   左右一时间也是无趣,眼帘厚重,秦沅汐干脆上榻休息。   她被关在屋里整整一日,又才坐着马车一路向东。   烦躁的坐在马车边,而邻座是那领头的胡子脸,时不时警惕的望着秦沅汐。   秦沅汐哪里管他,只是将目光朝外眺望,   相比刚开始的山麓重重,周围是无尽的平原,多半田地都是水稻收去,还不见其它粮食。   …… 第71章 她不过一个婢女〔三更〕   几人未至沔阳府,而是调转车头往北到了京山深处。   京山,是宣王势力的藏掖之处。   徐汕三人已是到了大本营,自然是命人将秦沅汐好生看管。   到了这里,秦沅汐便是真正成为了囚犯,一入囚室就被绑在柱子,彻底失去了自由。   倒也周到,每顿饭都是有人喂。   期间有几个领头模样的来确认身份,秦沅汐也是依旧胡言乱语。   傍晚,又是见几人进了门。   “刘寒兄,你既然是去过京城打探过消息,认认她是不是云熙郡主?”   领头指了指被束缚身子面色警惕的秦沅汐。   秦沅汐强撑的脸色不变,见那刘寒点头,心底突然就起了慌乱。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经常出城露脸。   那刘寒应声,走到了秦沅汐身前站定。   那带着龟裂的眼眶从头到脚在她身上打量,好似要将人剥光。   秦沅汐心不由自主的跳快起来,仿佛面临着危在旦夕的残局。   后面三人无不是屏息凝神,祈盼着答复。许久,刘寒恨恨转头,面色无不是挫败的烦躁。   “程兄弟,这女子哪是什么云熙郡主,不过那就郡主身边的宫女,名唤梓芸。”   也不管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他继而自言自语,“唉,本来有机会换回小王子,结果不是那皇帝孙女,这可怎么办。”   这番完全认定了的话却让剩下三人狐疑满是不解。   要说他们也确实不认识那大郡主,可你要说眼前女子只是个宫女?   怎么听都像是胡诌之言。   虽说这几日下来女子的举止倒也不特别像皇家娇女,可那身上的布料确确实实要比什么人都好的。   即便如此,这几日那皇帝大肆封城张榜是假的?就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可到底也是有那个意外,这也不排除朝廷大动干戈有意为之,目的是让他们以为抓住的是郡主,从而引出后面的抓捕。   别说徐汕等人,秦沅汐自己都是不可思议,。   她自己都不信眼前这人会这般否认,说自己是梓芸。   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吗?   秦沅汐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依旧平静的望着身前几人。   程头领快步走近,确认般朝秦沅汐身上扫了几眼,“刘寒兄,你确定这是个宫女?这未免太离谱了,那为什么皇帝还要这般大动作?值得吗?”   “程老弟,不会弄错的。”刘寒叹了口气,“我之前去京城恰好是见到那云熙郡主开铺救济穷人,那主持的正是梓芸,皇帝孙女身边的侍女。”   秦沅汐傻眼了,这事……   这事未免太戏剧性了,她也不知如今误打误撞对自己是好是坏。   那边三人显然被刘寒如此笃定的话吓着了,都是忍不住急切再次打量他们花了大功夫才劫来的女子。   …真只是个宫女?   程头领一时间心中恼火蹭蹭冒起,一拳朝着秦沅汐小腹就要落下。   还是徐汕眼快,也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计较的心思,飞快将那拳头拦下。   “头,还是算了,先想想对策好了,小王爷还等着我们这帮兄弟救。”   “算了?”程头领恼火的目光盯紧了秦沅汐不放,“这小宫女浪费了我们这么多精力,我们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秦沅汐被这人看得实在心下厌恶,将脸朝向一边,“是你们抓的我,我早就给你们说情况了你们又不信,要是当初抓两个过来哪有这些事?现在往我头上扣帽子。”   “你!”程头领扬手又要打,却是瞧见那慌乱却显娇弱的脸色怔了神。   其余三人见头领这般,心中具是了然,感到惋惜之余也不曾有过劝阻。   左右胁迫不了皇帝,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要了便要了。   “本来你若是郡主的身份还说不定能保全自己,现在既然不过一个奴婢,长得还不耐,那我们如今便没有顾及,也不必将你交给军师了。”   也不知早有过打算,还是被秦沅汐一个婢女的身份气坏了,看似心怀事业的头领生出来这般禽兽的想法。   秦沅汐少倾的疑惑,旋即见到他那欣赏的目光,顿时大惊失色。   要说到时候真如他们所言,用自己换那小王爷,这也不失是个脱身的法子。   现在情况似乎很糟,自己真要被这些人碰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沅汐身为一国郡主,身份尊容,也是把清誉看得比命重要的。   好在她确实是郡主,在这瞬息之间,秦沅汐差点要交底了,不过被她暂且掐断了念头。   “你…敢!我……我,…郡……郡主到时候一定会杀了你们的……陛下既然要找我,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杀了我们?”头领是冷笑,好笑的看着秦沅汐颤栗发抖的躯干,“做这些勾当,我们本就是该死的,皇帝抓住我们又岂会在乎这强逼女子的罪?”   眼看那手掌摸上自己肩头,秦沅汐心底更为惶恐,不安的尝试挣脱。   “等…等等,你们不要做这些无耻的事,你们要郡主,我是可以帮上忙的……或许能抓住真郡主……”   秦沅汐慌忙提醒,脑中开始构思起迫不得已之后保全自己的办法。   要么以梓芸的身份做些对他们有用的事情,再要么,只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程头领勉为其难的缩回手,“你一个宫女能够帮我们捉住郡主?凭什么信你?”   “现在陛下还在尝试解救我,而且是以云熙郡主被劫的消息散发的,到时候你们将我作为郡主交换出去,你们可以要求陛下先一步将你们的小王爷护送来,到时候,……”   说到这里,虽然没讲出实际的办法,可身前三人皆是好奇的听闻起这小宫女的般法来。   可秦沅汐这么点时间哪里想的出来可信的办法,她只不过把他们的目的复述了一遍。   见三人兴致起来,不禁是心急,飞快思虑后面的对策。   砰——   恰是在此时,屋门被人推开,撞在墙头,惊起一阵刺耳的声响。   是有人不合时宜的闯入。   三人烦躁的转头,但见来人,皆是齐齐脸色阴沉如清冷寒夜。   来者,是大王爷的手下千云,也便是他们所效忠的宣王的长子的手下。 第72章 她是老皇帝的孙女   人还未近,粗犷的声调已是在牢房里拉得老长,   “我听说你们几个抓住了那什么云熙郡主要换你们的那什么狗屁小王爷,皇帝的亲孙女?来,给我来看看。”   说话语气无不透露着威严与散漫无语,那般大爷般的步伐,秦沅汐都是第一次见,好奇的踮起脚尖,暗中却直吐口水。   可能这人真的是拉仇恨,屋里的四人也脸色愈发不善。   谁也没有说话,一会功夫,那千云已是走到秦沅汐身前。   刚对上秦沅汐那畏惧的目光,本还是不屑一顾的脸色顿时闪过一丝光芒。   抚着下颔,千云啧啧称奇,隐隐似有把玩一番的冲动,“这就是皇帝的孙女?如画像所见,长得还真不耐,有搞头。”   秦沅汐神情一变,微握紧拳头,咬死了嘴唇不言。   还是那程全看不下去,冷声轻哼,“劳烦千大将军尊驾了,这不是皇帝孙女,我们抓错了,这不过一个宫女。”   “宫女?”   千云猛地转身,“你们说什么宫女?她不是郡主?”   徐汕走上前,略微瞟了秦沅汐一眼,“经过刘寒的确认,她不过是大郡主身边的宫女,名叫梓芸。”   “梓芸…”   千云轻声呢喃,狐疑的目光在秦沅汐身上打量,突然是一把抓住了身前女子的下颔。   只是微微使力,即使秦沅汐再争执,也是屈辱的后仰螓首。   不一会儿,千云松开手,眼中满是鄙夷,“你们几个怕不是被这郡主耍了,老子见过画像,这就是那老皇帝的长孙女。”   对身前男子的称呼,秦沅汐脸上不好看了,犟着脾气呵斥,“你简直大胆,陛下英明一生,岂是容你们这般无礼!”   几人听得千云的否认,根本没心思和她较口头称呼,只是惊愕无比的望着千云。   “千云你什么意思?这话当真?可刘寒是在京城亲自见过那梓芸的。”   “哼!本将军岂会有无稽之谈?”千云挑了挑眉,“当初王爷设计构陷当朝太子妃,找人前可是亲自派人寻过那云熙郡主的画像,和这女子基本上是一模一样。”   他口中的王爷,自然是宣王长子。   听闻上次那事,最先出言讽刺的是程全,“构陷太子妃?千云将军倒是脸皮厚的很,当初若不是大王爷乘机拉拢部将不顾小王爷的反对去暴露行踪,我们何时回弄到如今的局面?”   “前日又要发疯要行刺皇帝,结果五千多的将士全部命陨秦岭,还顺带着搭上了被迫率军的小王爷,你那大王爷什么极品废物,你自己瞧不见?”   “你们找的画像可不可靠,老子可不信,”   程全几句话将千云和那大王爷骂得体无完肤,千云脸上黑一阵白一阵,压抑的寒气让人如坠冰窟。   秦沅汐一言不发的看着戏,很快就明白了眼前两人的矛盾。   先前她是猜测宣王病故儿子掌权,如今其实也然。   是那宣王有两个儿子不合,各有其势力,那长子用兵无能,却是心高气傲的主。   两人一个心浮气躁,一个性子随父亲,能隐忍,不愿意早些引火上身。   可那大王爷毕竟是长子,权利估计也大,命令弟弟去率军行刺,结果那弟弟被朝廷抓住了。   这便是雪上加霜,本来不合的宣王势力,因为小王爷的事情,彻底撕下脸面。   得知这个情报,也不管身处何地,秦沅汐心中的忍不住是窃喜。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思索归思索,可被骂主的千云终于是爆发了火气。   他怒目瞪着头领,“程全,你放肆,大王爷是殿下长子,如今殿下还未逝,你是要打算翻天不成?”   得嘞,秦沅汐一言未发,又从这将军嘴中知道一个消息。   这边尽是小王爷势力,程全才不会怕那大王爷,闻言依旧是好笑,“长子?我呸!”   “也不知殿下怎么会有那种废物儿子,殿下心仪小王爷继承势力,结果被那人弄到朝廷手里,谁会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   “未来王位属于小王爷,这是全军上下人所皆知的,这里是小王爷的地盘,我劝你你不要太瞧得起自己了。”   眼见千云冷着脸要出手动武,徐汕上前拉开了两人,“好了,如今还是考虑救小王爷回来要好,暂不要闹矛盾,这郡主还看着,”   提及抓住的女子,众人又才止住火气,好奇的望了过来。   他们想救小王爷,自然急于得知秦沅汐是否为郡主的身份。   “不必怀疑了,老皇帝的孙女画像我见多了,不会错,她就是云熙郡主。”千云再次给出自己的答案。   见众人都是面容缓了缓,分明对那番说辞起了依附,秦沅汐感觉该是糊弄不过去了。   “你这死妮子,刚才在耍我们?”程全阴沉着脸质问。   虽是怒火不褪,可想起若真是郡主努力不会白费,也是顺心许多。   “我……”望着眼前几双能吃人的眸子,秦沅汐微启檀口,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答话。   “……本郡主是耍你们又怎么样?”秦沅汐也不知想着什么,口气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大,   她孤傲的仰着头,“有本事杀了本郡主,惹了祖母的怒火,你们那什么宣王小王爷都要凌迟,通通喂……”   啪——   秦沅汐一句狠话还未说出口,千云那古铜的脸庞早已是暴怒,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   只听声响,剩下四人都是躯干一颤,仿佛那力道是落在自己脸上一般。   秦沅汐脑中有些发懵。   脸上如大开的阀门,涌起阵阵火辣,疼得她瞬间两行眼泪爬出眼角。   再死盯着千云,胸腔的火气如同火球滚动,脸上布满的是滔天的愤恨。   她,堂堂云熙郡主,竟是被这么个东西扇了巴掌?   她的脸,连她祖母和母妃都不曾欺辱的触碰!   瞬息之间,那稚嫩的脸庞前所未有的阴鸷。   可千云的火气亦是不曾消散的,他刀尖舔血半辈子,怎么会怕一个被绑架没有任何反击机会的小丫头?   紧随着又是狠狠掐住秦沅汐的脖子,那脸上的皱纹狰狞得可怖。   秦沅汐呼吸倏地滞留,清秀的脸庞憋的通红,怒火瞬间被畏惧散了去。 第73章 攻心   “小丫头,老子警告你不要太嚣张,你如今落在我们手上,就不要妄想充凤凰,”   “还凌迟?老子告诉你,你便是皇帝,老子现在也是要将你先。尖,再给弟兄们一个个。”   “到时候还要告诉那老皇帝你在这里是如何下贱的,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一切徒劳,那老皇帝怒火起来是将老子凌迟还是炮烙。”   “你别以为我会因为那什么小王爷而护你周全去一命换一命,老子不是他的人,不在意他的死活的。”   千云不留余力的捏着秦沅汐的喉咙。   可秦沅汐哪里见过对她这般疯狂的贼子,惊恐微弱反抗之余,刚才生起的气势被碾压得无了踪迹。   可他自己归欺负郡主,这话让其余的人皆是变了脸。   程全一拳捶在千云头上,后者自然没料到会被同伙攻击,惨呼一声的同时,飞快缩回了禁锢在秦沅汐喉间的手。   力道一去,秦沅汐如蒙大赦,低头猛烈咳嗽起来,哪里还有一点精力去管那欺辱自己的将军。   千云捂脸侧身,见到程全收手,顿时大怒,“程全,你疯了?你不知道老子是谁?”   程全哪里正眼瞧他,“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将军?大王爷老子都不放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小丫头再如何不敬,还轮不到你发落,要来也是老子先。”   “你!”千云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就要怒起伤人。   刚扬手要下,却是注意到剩下几人不善的脸色,顿时泄了火气。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这些事情,我会一一告诉大王爷,你们等着。”   说罢,千云甩袖离开。   木门再度传来一阵沉响,较来时更甚。   无了唠扰,徐汕等人再次将探寻的目光移在秦沅汐身上。   相比千云遇事动怒,有了救小王爷机会的程全此时要心情好上太多。   他见秦沅汐强撑起的倔强,伸手轻轻在那肩头拍了拍,“小屁孩郡主年纪轻轻,脾气倒是大,不知道刚才那巴掌滋味如何?以前在皇宫是不是没有这么享受?”   “…拿开!狗爪子不准碰本郡主,”秦沅汐捂着通红的脸颊,厌恶的扭动肩头。   刚经历那般羞辱,此时的她对这帮帮了自己的敌人同样没有好脸色,   “哟,脾气倒是真的倔,”程全好似发现什么好玩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   “我可告诉你,如今这般处境最好给我听话,否则我们三人要是也不顾后果来,到时候交个残花郡主回去,我相信皇帝震怒之余再怎么把我们这帮人处死,也是只能认栽的。”   “程头领说得对,”刘寒是懂头领心思,有意笑着附和道。   “毕竟我们都是抄家的罪,如今处境艰难,也不在乎再最后享受郡主一回的,倒是郡主你要遭些不该遭的罪。”   “你…你们……”   一直还算识大体看起来有勇有谋的三人也是动了心思,秦沅汐顿时犹豫了。   对自己的安全,她向来是不敢轻易冒险的。   见那头领脸上强烈的觊觎,秦沅汐忍不一个寒颤,小心咽了咽唾沫。   可她心底不愿就此屈尊,试探性的继续警示,“…你们若是敢动我,别说你们王爷没有一丝可能,恐怕到时候你们家人都会被震怒的皇祖母凌迟……”   这一番话,顿时引起四人面面相觑,随后哄堂大笑。   “郡主果真年纪小,倒也是天真。”   程全毫不在意的将手附在秦沅汐肩头,那笑意讥讽之外又似掩饰内心的苦难,“我们这些人都是无依无靠的主,烂命一条,哪里有什么亲人,否则又怎么会在这太平年间跟在这里过杀头日子?”   一句话便将秦沅汐看似有用的威胁彻底粉碎,可她望着眼前,心中更是不解。   “你们看着挺聪明的,又有本事,元庆年间又不比前朝无道,干嘛当初不靠本事找个妻子成家?”轻悠悠的一句话从秦沅汐嘴角流出。   看似好奇探问,实则是身为天家娇女对这些造反头目的深深不解。   秦沅汐才不信前朝那般黑暗,这么多年了还会有这么多遗老留恋不舍。   三人皆一愣,旋即徐汕脸上笑容变得有趣,“有意思,真有意思,你这小郡主倒是比月老还替我们操心,竟也不担心自己回不去。”   秦沅汐脸上一红。   失态,这还是在外人前头一次   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何错误,可偏偏被这帮逆贼当做了笑话。   秦沅汐脸上起了愠怒。   “我们这几日都是受了宣王的恩情,后来为了报恩跟着做了些事情,但是当初是没料到这些事情的,虽越陷越深,如今到也安乐。”刘寒随口解释道。   程全皱了皱眉,“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是先早些安排事情。”   “是…”   在秦沅汐依旧迷糊的目光下,几人转身离开,唯独是徐汕留下。   “郡主可在想什么计谋逃脱?”盯着眼前看起来娇弱异常的女子,他眼底意蕴有些深长。   “你…”秦沅汐正要呵斥,画到嘴边,忽然间是变了脸。   她指了指身上的绳子,眼巴巴看着徐汕,“你放了我好不好?”   这不是秦沅汐第一次央求了,虽然看起来十分不现实,可她却有自己的打算。   被劫这么多天,眼前这年轻男子是唯一还算照顾自己的,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能引起怜惜是最好不过的。   至少以后在其他恶贼欺负自己之时,还是可以仰仗一二的。   细细打量她哀求的脸色,徐汕又想起前几次情况,忍不住嗤笑出声。   “郡主就这般异想天开?还当自己是宫里人间人爱的主?如今深处敌窟,我闲着没事干为何要放走你?”   秦沅汐声音冷了一重,“本郡主和你们又无仇无怨,在你们入叛贼之前皇家也不曾亏待你们,这就是两不想干了,可你们叛贼就是要天下陷入战火,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然后就有那小王爷被俘虏,你们不知悔改就罢了,可现在可好,你们拿本郡主一个年未及笄的女子换一个造反被抓的头子,成功与否不说,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难当?”   到最后,本该惶恐祈求的秦沅汐再次在他面前微仰下颔,气势趾高气扬。 第74章 分道扬镳   说来和逆贼说这些道理,也是显得秦沅汐天真了。   徐汕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再看向秦沅汐的目光,好似见到什么傻子。   哪怕他自己认为自己真不是十恶不赦人面兽心的主,可这话朝他说是不是太过了些?   秦沅汐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心底不知是在计较什么。   对方说得好有道理,徐汕也不好随后敷衍,神情也是郑重许多,“宣王对我们有恩,我们自然要救出小王爷。况且,我们不曾动过郡主分毫,拿郡主换命只是迫于无奈,何来羞愧?”   “你该知道,宣王五千兵力尽失,哪怕你们那小王爷被救回,也是没有实力与皇家抗衡,与其这样,还不如安安分分好,况且前朝还有郡主留下国公的血脉不是。”   秦沅汐耐心劝解,殊不知这年龄的差异显得十足的有趣。   她话中所言的国公血脉,正是自己祖父辅国公和郡主的子嗣,而那郡主,即初羽郡主。   只是这些皇家隐秘时隔三十多年,有意压制了去,外人只知今辅国公娶两妻。其一为元庆帝,秦家帝王一脉,其二,则是自己文家辅国公一脉。   外人对那另一妻的身份,前人少提淡忘,今人很少了解在意。   徐汕愣愣听着秦沅汐的解释,提及那五千将士,亦是好一阵失神惋惜。   待听闻遗脉,脸上不由得起来疑惑,“你说什么还有郡主血脉?我怎么听不懂?”   “我祖父有两个夫人,其中我父王喊姨娘的,便是那鼎朝郡主,是和我祖母金兰之交,后来和祖父完婚,诞下我表叔,以后可以继承辅国公的爵位。”   徐汕愣愣听着秦沅汐信口款款,似信非信,“……还有这般好事?…”   也不等秦沅汐再交代,他又是猛然点头,“……唔,我曾经好像听闻殿下说起过,好像算是殿下的表姐……”   “是啊,就是,所以说,你们完全没必要死磕,事情这样,成不了的。”秦沅汐进一步劝慰。   她也还并未将话全部托出,以防止自己因为失去作用被伤害。   “话虽如此,这和我们救小王爷有什么关系?我们毕竟是小王爷的人。”徐汕蹙紧了眉。   “我劝郡主还是少说些话,以免浪费气力,”   并未给秦沅汐明确的答复,徐汕转身出去。   可秦沅汐却是分明察觉到他心中的犹豫与斟酌起来。   这不是危言耸听,从朝廷底下换人,哪怕她到时候自己完好无损,能够成功换走俘虏,可和朝廷争斗,几乎不可能。   除非他们本就带着同归于尽的态度,要在那日欺辱伤害自己。   秦沅汐低着头,迷茫地抚着自己脸上还未消褪的肿胀。   她不知自己从徐汕身上找突破口是否正确,可她根本不想等祖母来救自己的那时候。   秦沅汐自始至终没有考虑的是,他们大王爷的实力如今比小王爷大上太多。   她在牢房再呆了两日。   第二日下午,叛军军中得到消息,宣王病逝鼎殿,军权尽收长子之手。   随后,大王爷自封宣王,袭父爵。   ……   南边的秋夜显得暖人许多,可独自处于牢房的秦沅汐依旧是承受着凉意。   也不知何时,她被一阵打斗声惊醒。   本来不指望其它的秦沅汐突然是面容带着期待。   眼巴巴望着门,只盼望进屋的是官兵,是她祖母派来寻找的官军。   声响越来越近了,秦沅汐玉颈伸得老长,心中忐忑又是兴奋。   房门很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那三个抓自己的逆贼,面容焦急,身上带着血迹。   秦沅汐一时只觉浓浓的失望,也不曾注意到那三人焦急烦躁的脸色。   程全迅速的下达命令,“快,带上这小丫头下山,那帮死鬼快来了。”   刘寒和徐汕上前,替秦沅汐解开了绳结,又绑紧了手腕,押着还处于疑惑中的她出了门。   一行足足结伴了十多人仓皇下了山,听着身后零星的打斗,秦沅汐慢慢也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宣王令千云来收编小王爷势力了,同时还陷害他们这帮人谋害已故老宣王。   两人不合已久,部下大多也是各有主随,逼迫之下不愿屈辱的人自然是大多数。   如此下来,宣王一心统一京山,只能是将有异心的人全部斩杀。   现在小王爷的势力自然比不过宣王,节节失利下,几人仓皇下山逃离。   得知这些事情,秦沅汐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感动,什么是庆幸。   若非几人带她一同下山,她留在山上,落入千云手下怕是只有被辱的后果。   程全几人一直是一心要靠云熙郡主的身份救小王爷,相比较那帮临死还要发狂的大王爷,对自己要护着太多。   一整晚上十几人都在逃命,秦沅汐因为也不敢落入另一帮人手里,亦是跟着一晚上不曾合眼。   直至后半夜凌晨,林间起了雾气,笼罩在翠绿枯黄掺杂的秋日树林。   朦胧稀疏的月色下散,装点在大地,犹如西北天山仙境。   几人行走间,林间多了一重露水打在身上,前路难行。   很快,几人找到一处洞窟暂作休整。   秦沅汐本来是有逃跑的打算,但是想着自己不熟悉路况,也就只好跟着走。   漆黑冰凉的岩洞里,几人找了干叶铺好,又烧燃了三个篝火。   程全令她躲在最里边,和其余弟兄在岩洞出口互相围在了一齐。   瞧着累极的逆贼坐在地上也不入睡,秦沅面色亦是宁静如湖水,没有任何话语表露。   周围很温暖,或许是劳累松懈,几人都是慢慢靠在一齐酣眠。   秦沅汐精神也差,也是不知何时进入睡眠。   再起来,天色微白,篝火已烬。   显然夜里贼子那边是疏忽了,没有给她绑上绳子,她可以自由行动。   见着几人未醒,秦沅汐下定决心,蹑手蹑脚的绕过敌人要独自逃开。   岩洞外,望着没有任何察觉的程全,秦沅汐别提有多么高兴。   她禁不住勾了勾嘴角,“本郡主身份尊贵,便不陪你们几个亡命天涯了,先走一步,到时候再见,一定是在那三尺邢台。”   顺着下山的方位,丽色背影小心行在了林间。 第75章 郡主逃跑计划   暖阳已高,秦沅汐终于是下了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根据方位的判断,她往西边赶路,以求躲开身后的宣王追兵。   晌午,饥肠辘辘的秦沅汐终于是在远处农田里见到一出农家。   本想上前问路,但出于谨慎,还是犹豫的片刻。   怀着目的在周围转了转,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思虑再三,秦沅汐整理了身上粗布短褐,小心踏进了土坯院子。   那青色的衣袍袖间掩了一抹亮色,是她在山上偷偷带走的一把短刃。   院里无他人,唯一名年老的老妇人喂鸡,脸颈深处,皱纹如织。   “老婆婆,”秦沅汐面带微笑的走近,那轻缓动听的问候让人感觉人畜无害。   老者丢下手中的菜叶,疑惑转身。   面前是一个年纪不过及笄的小姑娘,看那身衣着,似农家小女。   可老者是眼睛好的,很快被那憔悴却别样丽质的脸庞吸引。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老婆婆,是这样,我是外地人,路过这里是不熟悉路况,所以想问问离这最近的县城,以及府城有多远。”   秦沅汐观察了土房的陈设几眼,礼貌的将目光移在面前的老人身上。   因为为一直是跟着那三人,她连这里是何地都不知道,所以说这些话来试图套出目地。   “喔,县城啊,”老者缓缓动身,像是要出门去指路。   待人上前,秦沅汐才小心跟在身后。   门口,老人用那枯黄的右手指了指西边,“顺着那边走,就是吉县县城,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不过要渡河。出县城往北,到襄州府城还要些路程,小姑娘你一日估计到不了。”   吉县这种地名秦沅汐自然是不清楚,可她知晓襄州,从渭南出武关便是。   这里大片都是平原,可宣王势力是在山中,按照此地到襄州的方向推断,想来早晨那山只能是洪山山麓了。   自己早些脱离苦海,秦沅汐还是十分激动,望着那天边的蔚蓝,脸上笑容便灿烂了几分。   “这样啊,我明白了,多谢老婆婆。”   考虑到祖母如今的动向,虽然并未找到大洪山,可军队应该是到了襄州的,她决定动身往西,到县城找到官兵的救援。   老人转身,仿佛对秦沅汐的礼貌十分欢喜,“这点事小姑娘不必客气,姑娘这点年纪,怎么一个人赶路?这是要去襄州?”   “是啊,昨晚在路上遇到了点事,和娘分开了,所以只是一人。”秦沅汐依旧是笑着掩饰了自己身上的事情。   老人又看了看远处的田地,微微颔首,“姑娘口音像是……关中人士?”   关中,是京城所在地,在外提及是要比任何地方都引人瞩目的。   被听出话里的差异,秦沅汐也没有再藏掖,“家父确实是关中人。”   “再次感谢老婆婆指路,时间紧张,我就不久留了。”   说罢,抬脚欲走,身后又是响起了老者的话来,“姑娘可要当心些,听闻前些日县城来了朝廷派来的官兵,挨家挨户找人。”   “多谢老婆婆!我会注意的。”秦沅汐焦急,却并未回头。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秦沅汐就更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   她被劫算算都快十日了,恐怕家里一干人早是彻夜难眠,如今能遇上京城的禁卫或是京营再好不过。   再想起想起母妃,秦沅汐脚步快了许多,一刻钟的时间被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   沿着河流沿岸上下走了两里路,秦沅汐懵了。   这河,虽静,却没有见有桥。   秦沅汐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河面窄处不过二十多米,这还是加上两边可见的浅滩,完全是能够修建一座石桥的。   可如今是没见有桥,也过不了河,到不了县城。   尝试着找了好久渡口,却是只有船在对岸,不见船夫。   哪怕是渡口在这边,秦沅汐一个深宫女子又哪里能划船?   事情已然是陷入了僵局。   河还是一个要过的,没有桥,只能泅水。   平常富家千金贵女怎么会这种粗鄙事情,可恰好秦沅汐她一个郡主把游水学会了。   那还是在九岁那年,秦沅汐和一众弟弟妹妹到骊宫泡温泉。   那时候是寒冬,她本来也是不对泅水这种粗鄙事情感兴趣的,更是心底瞧不起。   可那次是被姨祖母也就是宁王强行逼着学了水,见那泅水的动作,秦沅汐还十分抵触,可终究耐不住姨祖母和她表姑两人的逼迫。   最后,她被宁王母女俩联同着摁在池子里,勉为其难的学会了……狗刨……   那天是秦沅汐这辈子丢脸最大最憋屈的一次。   再以后,聪颖的她学会了正规的泅水动作,能和鱼儿一般自由穿梭在水面水底。   一个女子学水到底是抬不起脸面,不被外人认可的,偏偏自从九岁学了水之后秦沅汐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游泳了。   后来的几年每逢到温泉骊宫,她总会一个人独自逍遥畅快一番。   至此,泅水算是学得精通了。   此时处在河边过不了河的秦沅汐,绝境下生出了游过去的想法。   可以往游水毕竟是在骊宫,那温泉里,如今这光天化日下……   怎么都觉得羞涩难当。   …更别提如今时值深秋,天气何等寒冷。   秦沅汐蹲坐在石头上,愣愣看着宽阔的河面,像是鼓气了勇气,像是怕身后追兵。   用手试了试水,她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凉,让人望而却步。   许久,直至确认周围无人,秦沅汐小心褪掉了身上的外袍、外衫,活动身骨,悠悠踏入水中。   河床边上的水还是比较浅的,几丈远也不过膝盖,她不敢长时间接触凉水,迅速到了河中间。   一手举着衣衫尽可能避免弄湿,这河里不过三丈远的深水区倒也是容易,走到半路,最深处倒是明显能淹过头顶。   很快,秦沅汐已是游到了河对面。   她小心躲在一块石头后,快速穿戴好了衣物,可被凉水浸湿的躯干依旧是冷得不停发颤。   肆虐的河风吹在身上,一时间秦沅汐被冻得唇色苍白,只好缩在了石头边上环抱手臂以求取暖。   “好…好好冷……,这该死的县城,桥……也不修一座,定定是贪…贪官……” 第76章 表露身份   这种河面,虽是有深水区,可明显是能架桥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如今几里不见一座桥,只有三两处船渡,那些地痞恶霸估计还是要收大量过水费。   秦沅汐心中恼怒,已经是打算回去之后定要让祖母处置这里的贪官,害她在这月份白日之下沾了凉水。   缩在地上也不过片刻功夫,低垂首的秦沅汐察觉到身前出现了一具高大的躯干。   那影子异常宽阔,正好是阻断了照耀到身上仅存的一片暖辉。   下意识抬起头,待看清人脸,她脸色大惊,就要吓得花容失色,   来者,是那三贼里的徐汕。   经历了逃亡的徐汕此时面容异常的阴唳,只是目光落在秦沅汐全身浸出的湿漉上,神情微变。   他自然也是淌水过的河,只不过在对面将衣服全部褪下了,此时再穿上干衣服要舒服许多。   可眼前的郡主一个女子,过河,衣服显然是不能全部脱完的,这也是秦沅汐现在依旧没有从寒冷后回暖的原因之一。   “你……放过…我吧……,内忧外患,你们没有机会了……”秦沅汐勉强抬起头,语气听着异常虚弱。   因为刚淌水受了凉,她此时是没有精力护自己周全。   徐汕紧拧着眉头,并未接话。   “你……这是下水了的?”探寻的话听着有些许关切。   秦沅汐微微点头,只是期待的抬起头,也不再开口。   “带着郡主活命,我还是有机会的。”徐汕这般开口。   到时候隐匿山林,也许不失是一桩美事。   “你让我走,自己一个人会更方便逃跑。”   秦沅汐继续缓声道,“凭你们几个逃命的贼子,你们那小王爷不可能就回来了,宣王也迟早会被抓捕,”   时间已是过了不知多久。   “大哥死了,我们这边只剩下…四人了。”   徐汕看着靠坐在石头边上的郡主,愣愣说完这话,蓦然转身。   那一身黑色的影子在偏西的斜阳下拉得老长。   直至消逝,秦沅汐强撑起身子往吉县的方位走去。   ……   踏入吉县,秦沅汐才真真切切看清楚了朝廷的力量。   那满街上都是巡逻的荷甲士兵,偶尔进入客栈,偶尔查问进街的外人。   想来祖母该是将人手遍布了襄州各处,只是依然不曾知晓隐藏在大洪山的宣王。   街口并未设卡,秦沅汐倒是进的容易。   街上大部分士卒都是地方府兵,保险起见,她决定找找京军寻求帮助。   直至临近县衙,秦沅汐终于是清楚了士兵找人的依据。   样貌丽质,年近十三特别是外乡的女子,一律带到等待候审。   因为事关重大,地方倒也不曾透露要找的女子是云熙郡主,只是说是一个重要人物,不管可疑女子的是非,不能有分毫差池。   秦沅汐还未走几步,终于是被谨慎巡查大街的一个把总喝令止步,随即是几个小兵围了上来。   那游把总左对着秦沅汐的脸瞧右看,又注意到她身上衣衫湿渍,心底便愈发有了怀疑。   “你,样貌陌生,…是刚进吉县县城?”游把总冷声呵斥。   因为权当道要找的女子是一个要犯,游把总质问的语气显得十分严肃,全然没有对一个弱女子的小心呵护。   秦沅汐也不再退却,很老实的颔首,“是。”   女子的冷静出乎意料,把总令人将她压制。   “年龄?”   “已是十三。”   把总面色瞬间一肃,当即喝令手下,“可疑,带她去县衙见王千户。”   一行五个小兵卒子,浩浩荡荡,押着不曾反抗的秦沅汐到了县衙。   县衙大堂,从京营来的王千户是两日没有特别线索,此时显得乏味。   可他是整个县城唯一知晓事情严重性的头领,也知道如今陛下的心情,压力之下,他完全不敢一分的懈怠。   正襟危坐的他此时见到了那把总带一个年纪很轻女子进了堂。   本来还不曾放在眼底的王千户接触到那女子正视自己的目光,瞬间从坐下惊起,两股颤栗的他心情再也不敢平静。   出于安全谨慎的考虑,游把总不敢对这嫌犯有任何放松,从先前到如今一直都是都是将秦沅汐绑住了手腕的。   “王千户,属下这里有个外来女子,像是京城要找的嫌犯。”   游把总交代事情倒也是规矩,也不曾察觉到眼前脾气火爆的千户早是被惊得呆滞。   从怔神下回味的王千户瞬间惊醒,对上女子依旧是清冷的目光,激动的已是语句不清。   “快,你先将她……将这位女子松开,”   “…哦好,”   把总心中虽奇怪,也不敢多问,很利索的解开秦沅汐手腕的绳子。   再谨慎的盯着她,以防万一。   秦沅汐观察眼前的领头已久,早是看出来他千户的身份。   这样,自己该是彻底安全了,心中的高兴和坦然早已是从那芙蓉般的脸上完全展现。   见眼前的武夫还在发愣,她不由得好奇道,“看你,该是京营的…千户?”   游把总不明利害,听到秦沅汐的称呼脸色一板,“这位是京城的王千户。”   秦沅汐还未再言,王千户先变了脸,眉头一挑,“你个小把总你不要乱说话,退到边上去!”   把总心中更是不懂,但也是识趣的退开。   这王千护奉命坐守吉县,要找郡主的下落,自然将秦沅汐的画像看了千万遍。   眼前身着短褐的女子,全身半湿,怎么看都像是落魄的农家女子。   可那流光熠熠的脸庞是做不得假的,那份尊贵完全不可能出自一个平常女子。   此时他再脸盲也是认定了秦沅汐郡主的身份,只是出于事情的谨慎,依旧是颤颤巍巍的拿起了桌边的画像。   那本该犀利的眸子此时像是八十老妪,对着画中女子比对了又对比。   直至恨不得将画像抠一个眼,再收回画,王千户才激动得泪如雨下。   他忍住心底的颤意继续试探,“请问……小姐您姓?”   “秦。”知道其中的始末,秦沅汐也不急,缓声一一答来。   “您家在?”   “云夕宫,家母温氏清宁宫,祖母单子箐,在宁圣宫。”   秦沅汐语速轻快,却字字重如坚硬磐石。   “太好了!”王千户激动的长心一合,只觉全身的疲劳都是涌了上来。   脚踝一动,直挺挺就跪倒在地。   “臣——见过云熙郡主!郡主平安,乃陛下之福。”   本来安详不见人迹的吉县县衙,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流彩霞红,蓬荜生辉,映衬这堂中本该无法匹及的尊驾。   起先一头雾水的游把总见到如今的场景,已是魂都吓飘了。 第77章 回襄州   “平身吧,本郡主并未受伤,还请王千户将消息带至襄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是,臣明白。”王千户慌忙起身。   “游把总!”   那把总已是惊得说不出话,听得一声暴喝又才慌忙跪地,“属下在,……属下见过郡主。”   “郡主先前被劫,如今平安归来,既然是你带到的,你该有赏。你带上人即刻去襄州,见到陛下,禀明情况,让陛下派兵护送郡主回襄州。”   “啊!”游把总愣愣抬头,“见陛…陛下?……属下?”   王千户神情一凛,“自然是你,本千户还得护郡主在吉县的安危。”   “……那…那好,多谢千户。”游把总乖乖地起身。   心中料知该是有京营将士随行,也不再推辞这打死不敢想的恩泽。   秦沅汐抚了抚额头,又才开口,“本郡主刚落过水,还请王千户令人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这年头,这季节落水不是开玩笑的,更别提眼前的是刚回的郡主。   若是在此时受了病,那他便是天大的罪。   想起受寒可能的状况,王千户吓了一跳,当即连连点头。   “……是,郡主还请稍等,县衙有知县后房,还请郡主先歇息,再换上干燥衣物,以免伤寒……”   “嗯,”在一名兵卒的带路下,秦沅汐快步进了院落。   好在她并非娇弱之身,过河又没有花多少时间。   待在县衙及时沐浴热身,也是未曾受寒发病。   郡主遭劫……生还的消息很快到了襄州府。   一时间笼罩在府城上的阴云尽是散去,早是精神萎靡折磨自己的太子妃喜极而泣。   消息到了之后,温卿云整日早晚出城翘首以盼,只盼望遭罪回来的女儿第一时间见到自己。   此时元庆帝和宁王都是不在襄州,得到好消息,也是欣喜若狂,第一时间整装欲回府。   因为心系母妃,秦沅汐在吉县调整了不过一日。   第三日晨,吉县各地的京营将士集中了两千兵卒护送郡主尊驾回襄州。   为了加快行程,秦沅汐要求自己要骑马回去。   县城街头,秦沅汐依旧是一身猎时胡服,身骑骏马,巾帼之资,傲首待行。   两千骑兵,将欲行,黑旗招展。   道路边上,是成群结队的吉县百姓,一睹今天子长孙云熙郡主尊容。   回首望着普普通通的街道,秦沅汐微蹙黛眉,忽心生了一种别样心绪。   被劫的这几日,可谓是刻骨铭心的。   还好在那几人不是十恶不赦,至少护得了自己的周全。   稍有不慎就是消香玉损。   “李将军,动身吧。”   秦沅汐策马而去,不在留念这座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县城。   她留下的,仅有对那老人家的一处住房,些许恩赐。   马上娇小的躯干远去,唯留百姓翘首,议论纷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翌日晌午到了襄州府。   元庆帝和太子妃以及宁王都是亲自迎接。   路上再多的委屈,在外人面前秦沅汐是万万不可能发泄的。   这一切强行憋在心底,她随御驾入城,到了天子行宫,襄州的一处前朝旧王府。   踏入早准备好的房间,嘴角终于是露出高贵冷艳的笑意。   未及两步,便是一团瘦削如骨的躯体撞入怀中。   这是激动得情不自禁的梓芸,好不容易见到郡主,早已是忘乎了身份只顾亲密。   “呜……主子,您可是…安全回来了,奴婢想您了……”   见主仆两人这般,俞萱然和紫茵尴尬伫立,亦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被人这般抱着,秦沅汐心中不悦就要推开,可感受到梓芸那真切的激动,又是犹豫了。   犹记先前脸都是被那该死的叛贼扇过了,如今却是要推开仅是些许逾越的最贴心的侍女,怎么都感觉对不起梓芸日夜的担惊受怕?   低叹一声,秦沅汐纤瘦似是无骨的玉手轻附在了怀中梓芸的肩头。   “好了,我还好,既然回来,梓芸你不必太担心了。”   这看似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落在剩下两人眼中,脸色当即变得精彩。   这……还是她们郡主吗?   感受着肩头的力道,哭泣的梓芸终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神色一慌,就要挣扎离开主子那贵不可攀的肩头,秦沅汐又是伸出手来将她的双肩按住。   梓芸擦着眼角的泪痕,连连关切,“奴婢无能,让主子受苦了。”   “无妨,这一路还算是安稳的,不曾被欺负。”秦沅汐随口解释。   轻轻在梓芸肩上拍了拍,又才转身看向紫茵两人。   两人同时恭敬行礼,“主子!”“郡主!”   “嗯,”   秦沅汐也不过喝了半杯热茶,在梓芸是带领下又是急匆匆朝自己母妃住处赶去。   先前在外毕竟人多,可这整整十日秦沅汐心中压抑的委屈是实打实无从发泄过的。   苦闷难消,她需要有人的倾诉。   做了这么多天的独立,今日该是做女儿的时候了。   在温卿云那边哭诉撒娇了足足一个中午,直至自己虚弱无力,秦沅汐才回房用了午膳。   也不做停留,她休整片刻调转目标往元庆帝那边赶去。   直至是暮色昏黄,冷风渐起,屋内可人扑倒在帝王怀里,啜泣声响如故。   她是真的委屈,身为一个郡主被一群乱贼劫走这么多日不说,还要靠自己从贼窝里逃出来。   她承受了不该属于她自己的屈辱。   元庆帝眸中柔和,依然是无任何烦怨,小心护着身前只顾哭的长孙,手掌轻击着肩头。   许久,秦沅汐气息渐弱,从祖母那浸满眼泪的肩窝抬起头。   “祖母是…是不是不想要汐儿了?”秦沅汐抿着唇犟着性子,哭红带泪的脸庞伤心如旧。   元庆帝脸色佯怒,情知她是故意生气,不解道,“汐儿怎么会说这话?”   “到今日,汐儿都被那帮匪徒劫走有整整十一日了,天卫那般厉害,可汐儿一个都没见到,前日还得靠自己逃出来……”秦沅汐目中幽怨难褪。   念及这些日,秦沅汐便是一阵委屈难以散去,这也是该她运气好。   换做别人,恐怕呆上一日指不定就会被那帮无法无天的恶贼欺辱的不成样子。   “这可不能怪祖母,只能是那帮恶徒太谨慎了,祖母还是靠汐儿你留下的线索找到这襄州的。时间太短,洪山地形也是复杂,若是冒然上去那帮贼子情急下伤了你怎么办?祖母愧疚,如何向卿云和祁川交代?” 第78章 退位的打算   元庆帝一直是小心揽着秦沅汐的身子,眸中和煦仿若三月暖阳,融在她心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祖母怕是不知,那如今的宣王手下将军多日前就羞辱打骂汐儿,还想……侮辱汐儿,若不是……”   提及那日的粗鄙之语,还有那响亮的巴掌,秦沅汐越想越气,说到最后又是屈辱地趴在元庆帝肩头小声抽泣。   这些是先前回城的路上孙女不曾表露的,明白话中之意,宁帝心下一骇,只觉这事情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   又是急忙的询问:“那人竟是这般蛮横无耻,汐儿可是受了伤?”   秦沅汐止声,庆幸地摇头,“好在其中有人明事理,想要救那逆贼的小儿子,才护得汐儿周全……”   时间静了须臾,元庆帝叹息一声,“这事情…是祖母的责任,好在汐儿无事,我昨天已经派军队去围困大洪山了,明天一早便清剿那帮叛贼,替你出气。”   “唔…”秦沅汐抱怨般哼唧一声,将脸埋在黑色华丽的龙衮里,没有说话认同。   屋外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起,一抹黑色缓步走近。   从进门始,再见依偎在陛下怀中的郡主,浦舒玉一脸如常的冰霜自始至终氤氲在那成熟的脸畔。   “陛下,从京山逃亡出来的逆贼皆已经被抓捕控制,现在都已是龟缩在老巢。”   “嗯,继续管控吧,待明日一举剿灭。”元庆帝吩咐,“对了,周围其它山地也要清理,以免遗漏。”   “属下遵命!”   待浦舒玉离开,宁帝再低头看着秦沅汐,突然是温和开口,“汐儿,祖母给你说个好消息怎么样?”   秦沅汐本来只求爱怜,听这突兀话就是抬头起来一阵不满,“现在还有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汐儿你自然该高兴的,我是决定年底退位了,”元庆帝笑着解释。   退位,暂且不说是不是好事,这至少是件大事,可没曾想被元庆帝随口说给了别人。   在这普通的小屋,秦沅汐便得知了她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当今天子,史上唯一的女帝,要退位了。   可迷恋身前温暖的秦沅汐此时没有惊愕,烦闷的她只是下意识嘟起了嘴,“祖母退位,又关汐儿何事?”   元庆帝粲然一笑,小心伸出手来替孙女拈掉了含在嘴边的一缕乌黑的发丝。   “祖母退位,祁川继位,到时候汐儿可就是嫡长公主了。”   “…公主?”秦沅汐迷茫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祖母温和的笑意。   祖母说什么来着?   说是……退位?   突然的恍悟只是脑中一阵眩晕,她全然无了温暖的迷恋,险些惊诧得从怀里惊起。   “祖母……您是要退位当……太上皇?”   秦沅汐愣愣说着这话,一时间无法接受。   帝王退位,这不是随口就能说的,祖母既然告诉她,就不可能刚起的打算。   这其中所带来的利益瓜葛不是一点半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元庆帝一直是很坦然的,显然是早起了打算。   她依旧是用那宽阔似没有半点苍老迹象的手掌揽着孙女的肩头,“是啊,祖母老了,快六十岁,当了三十四年女帝,该让给你的父王了。”   说是六十,其实还是有三年的,可在岁月的侵蚀下,三年,昙花一现,不过一瞬。   秦沅汐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急忙认真道,“祖母这般年轻,身子比二十的男儿都要好,大可不必退位这么早的。”   “不,这事情已经确定了,只是没有广而告之。”   元庆帝解释,幽幽转头望着窗台,又是低下眸子,“早些退位也好,祖母累了,汐儿到时候便是公主,要比郡主尊贵得多不是?”   事情即是盖棺定论,秦沅汐也不好再言,再者听起来她确实要高兴早来的公主身份。   迟疑了许久,话到了嘴边依旧是惹人好笑,“公主又有什么好的,汐儿出身在此,有祖母的疼爱,哪怕没有封号也是让万人敬仰的。”   元庆帝笑声朗朗,将秦沅汐搂得紧了些,“就你这小丫头嘴甜,保管想着封号高了,心底是比你父王还高兴。”   “哪里。”秦沅汐立刻对这话表示了否定,脑袋小心蹭了蹭元庆帝侧颈   “父王多喜欢祖母您的,他从来不在意自己做多少年逍遥太子的,毕竟手里权利也大。”   ……   毕竟身份水涨船高是实打实的,本来只是要去祖母跟前求安慰的秦沅汐得知了意外的消息,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欢喜。   可这劲头没持续多久,旋即又是想到了新太子的人选,不由得升起一阵失落来。   太子,谁都明白,意外出了一个女开国皇帝之后,不可能再为女的。   秦沅汐半喜半忧脱离了宁帝怀抱,脚还未踏出房门便是与迎面而至的宁王相见。   宁为心中高兴,不由分说径直将她揽臂抱起贴在身前。   “汐儿小丫头刚才不是去你娘那里哭了一中午,这时候是知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祖母乐乐?”   “没有啊,汐儿只是心情好了,”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有些奇怪,可亦是让秦沅汐觉得有趣。   宁王并未继续发问,抬眸略显探寻道,“我方才听你娘说你之前被那帮人欺负过了?”   听这话,秦沅汐明白主心骨到了,连忙不迭地频频颔首,“是啊姨祖母,汐儿被那帮人打骂…”   稍作停顿,脸上又是起了屈辱之色,“汐儿被那叫什么千云的扇了巴掌,还险些。”   “呜呜……,汐儿的脸可是连祖母都不曾碰的……”   伴随着哭泣,短短一番话将宁王心中的怒火点燃,那微起皱纹的脸上一片寒芒。   “真是太无法无天,那帮子叛贼真是该千刀万剐,竟敢欺负堂堂皇家贵女,”   宁王一直是特别喜欢欺负逗逗秦沅汐这个孙甥女,但她脾气易怒,万万容不得自己身边的人被外人半分打骂的。   “小丫头你别哭,等明天祖母帮你报仇,定要将那千云斩上千刀罢休,还有那帮小贼,也是一个不留。”   “唔。”秦沅汐脸上终于是绽放出笑容,“汐儿相信姨祖母的,汐儿明天要一起去。” 第79章 要亲手杀敌   宁王闻言心中高兴,小心将她抱下了些,探出头在那沾着些许泪痕的脸庞亲了亲。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好,明天我一定带你去,若是愿意,汐儿大可亲自将那畜生斩于马下!”   因为身份闲散的缘故,宁王的军旅生涯要比元庆帝更久,此时开口也便起了些将军风范。   除了自己捧上天的亲女儿亲儿子,宁王向来是恨不得让所有外甥都参军从戎,一展大宁天家雄姿。   有了先前强求秦沅汐这个郡主学游泳的经历,此时对她亲手血刃仇人的怂恿也便不为过了。   秦沅汐虽说亲眼见到那千云惨死的意念十分执着,倒也一直没想过亲手出面。   听着姨祖母的话,她愣了又愣,那玲珑真挚的心突然涌起一番火热来。   或许……真是个好事罢?   宁王见她不说话,又继续征求意见,“汐儿觉得怎么样?若是愿意明日你姨祖母便帮你。”   秦沅汐正要应下,却是见着祖母抢着在前面一手狠狠敲在宁王头上。   “你这是找死啊?胆敢当着我的面教坏我孙女做这坏事?”元庆帝恼怒的呵斥声响起,硬生生将秦沅汐微启的唇堵了回去。   只听得元庆帝继续哼道,“她才多大你要她杀人?你以为是你十二岁那年手下沾了血别人也就觉得别家丫头也要手下亡命了?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点坏心思。”   姨祖母十二岁失手杀人,秦沅汐曾经听祖母提起过,当初是惊叹不已的。   此刻低头注视,她竟是发觉上了一把年纪的姨祖母被斥得脸上竟是一阵窘态。   稍勾勒出岁月痕迹的两个平淡酒窝,如同刻在脸庞上两汪静止的深潭,随后是浮现了羞恼的殷红。   秦沅汐见宁王此刻已是强烈的不满,宁王扭头横眉冷对,“你有病啊!怎么老在孩子面前提那八百年前的破事……”   元庆帝被亲妹妹骂得火起,又要呵斥,宁王又才审时度势地抱着身前的秦沅汐快步走到一边去。   自己祖母十分明显的制止,秦沅汐算是是听明白的。   想起以前对自己严厉的管教,也不好再应声,只得忿忿闭嘴不言了。   可那脸上分明的炙热与贪念,被抱着她的宁王瞧了个明白。   见自己姐没有管这边,宁王又才压低了声音,“我说小丫头,你别急,你若是愿意,明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手试试,你意下如何?”   这摆明是要忤逆元庆帝的警告给自己开小灶了,秦沅汐错愕的盯着姨祖母,一时间没料到还可以这般。   宁王兵权向来不在少,这次行动又是与宁帝并列指挥,若真是找了个机会让秦沅汐能亲自杀一个仇人,完全不成问题。   而秦沅汐真正想要亲手斩杀的,却不是她最恨的千云,而是那在关押期间曾羞辱她的小喽啰。   至于千云这种有深仇大恨的首脑,她是亲口发了狠话要让他不得好死的。   说到做到,秦沅汐必须是要求个凌迟腰斩才能解气。   况且也并非芥蒂杀人动血的主,天家女子,再怎么家教好,向来也不会那般纯真。   特别是杀人,历来在天家几乎是司空见惯。   只是宁朝开国也不过三十多年,他们又是有两个严厉的祖母教育,平日做事倒也温婉亲和,并无勾心斗角。   这事情暴露了是要出大问题的,即便是秦沅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见宁王越发真挚的眸光,也不知怎地,面对仇敌,她心下选择了这个大胆的做法。   “可祖母她是不同意的,姨祖母明日可要小心,不能让祖母察觉了去。”   秦沅汐双手附着宁王的后颈,脸色郑重,生怕这好事情出岔子。   “这是自然。”宁王神色一禀,心底的小算盘已是乐开了花,   “我的手段汐儿该是明白的,到时候你选两个,我们偷偷来,这样汐儿你不就是亲自报了仇。你大可没有压力,那帮贼子都是该抄九族的。”   得到保证,秦沅汐心中大定,满心欢喜计划明日的手段。   再看着眼前经常捉弄自己的暴脾气姨祖母,她心思是变得亲昵了许多。   美眸微阖,带着笑意主动朝宁王脸畔亲了小口,直叫惊诧的宁王是喜不自胜,   最后,秦沅汐无了事情,又才满意地出了门。   檐下小院,梓芸和俞萱然两人围靠在一起,小声交谈什么。   时而低笑出声,推推嚷嚷,又时而以丝巾掩唇,隔窗里看。   待见秦沅汐走近,三人都是惊雷般住了嘴,一个个规矩候立一排开来。   秦沅汐不禁眉头一皱,扭头不安地看了看屋内。   ……并无什么奇怪。   她缓步走上前,见俞萱然垂眸忍俊不禁的模样,冷哼了几声。   “你们几个,笑什么?”   这话,却是朝梓芸开口的。   “没有。”梓芸面容恭敬,低声强忍着失态,“奴婢只是替主子的安全高兴。”   这掩饰的态度,秦沅汐心底更为不悦,“没有?梓芸,你以前规矩,现如今愈发不服管教了,谁教你一个做奴婢的忤逆主子的质问?”   感受到主子的怒气,梓芸连忙要请罪,却是俞萱然抢着到了身前。   “郡主,我们只是因为刚才听到了屋里有人在哭,好奇交谈了几句。”   嬉笑之下是小心打探秦沅汐的脸色,让人不敢找出任何不周。   哭?   秦沅汐愣了少倾,旋即是脸上一僵。   她这三个婢子,听着她哭了许久,就没曾听到她被疼爱有加的景况?   只此摊上那事,秦沅汐焉能不哭?   见梓芸那偷笑的模样,她才面色沉了半分,冷声朝俞萱然呵斥,“有什么好笑的,你一个连爹都不疼的,哪里知道和自己祖母在一起的幸福,只知道笑,”   因为知她俞萱然对俞尚书无感,便也开口没有什么遮拦。   可偏偏本该闭嘴凝息毫不在意的俞萱然听这话却是神情倏地一黯,嘴角的笑意再也爬不上来。   只等秦沅汐锐利察觉,又才慌忙收敛了去。   ……   院落里秋菊正盛,散了片片清凉,秦沅汐也没有再言。   伸手,捻了最近一柄花托。   轻捻,捻作尘。   芳香溢满手心,如故 第80章 必须凌迟   翌日晨,秦沅汐随着元庆帝再次去了大洪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行百人行程也快,不过中午,便到了山脚京营营地。   这地方与她前日之前的地方不一样,那是京山南脚,而此地地处洪山西北,要离襄州近些。   早在昨日傍晚,对山林叛贼的清剿已是在辅国公的率军下开始。   秦沅汐不能随军,乖乖留在营地,等着她祖母进山之后的好消息。   昏黄的下午,随后的三个小宫女也是到了营地。   当再一缕清风翻过巍峨秦岭,浮荡在洪山脚下时,秋的感觉更甚了。   闲来无事,秦沅汐总是披了一件深红的大袄,倚靠在营帐外的树底下。   望着深处的苍凉,那细长的眸子仿佛是藏掖了无尽心事。   那一片残薄的落叶纷扬之时,一头乌黑轻盈的秀发散在她粉嫩的脸颊边上,飘荡出一种别样的资韵。   远处,俞萱然缓步走近,看到的是秦沅汐这般怅然若失的景况。   踱步近了身侧,她发觉了那丽质的脸庞浮现出的那种暗淡的思绪。   “郡主可是在想什么事呢?”   秦沅汐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只见得那水盈盈的眸子里,波光潋滟,让江河失色,让大洪山深处少存的翠绿凋零。   “哪有什么可想的,等明日抓来那帮贼子,报仇了就好。”   声音叹息着,可依旧望着山麓不曾移开。   “我祖母她……年底要退位了。”   秦沅汐忽地自顾开了口,惊断了身侧小宫女好奇的思绪。   俞萱然脸上一喜,当即恭贺,“那挺好啊,郡主到时候就是公主了,我也可以是公主的侍女了。”   不语还好,一语尽,也不知听了何字,秦沅汐脸上又是显现一种烦躁的异样。   “公主…是好……”   这般轻喃着,俞萱然又才是惊乱般的掩住了嘴。这才恍惚想起,她家郡主是有过那心思的。   “总是要经历的,郡主的几位胞弟毕竟还是年幼。”俞萱然好意劝慰。   存了那些心思,便是不好消散,与其摒弃了去,倒不如堂堂正正的上前试上一试。   这世上,总有人要去攀及那遥不可及的东西的。   秦沅汐侧眸瞥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   清晨,营地传来捷报,紧随着宁帝率军带俘虏返回。   宣王以及手下所有的势力皆是被清理,而老宣王亦是在山上找到了墓穴,认定了身份。   因为被允许的缘故,秦沅汐去了山里迎接军队凯旋。   再见时,她策马而傲,而宣王手底的千云却已是被绑在地,成了死到临头的反贼俘虏。   被集中的几名有身份的头领,有的,她认识,而还有的,她并未见过。   秦沅汐引马靠前,指了指俘虏里的千云,“祖母,将这个千云处以凌迟吧。”   轻悠悠的话飘扬在枯叶草地,惹得周围几个将军具是一惊。   再看向前头的云熙郡主,皆已是心中寒风阵阵,喟叹不已。   凌迟,极刑之一,说起来古今被凌迟的并不见多,毕竟专门的刽子手和真是十恶不赦的人少之又少。   元庆帝向来不喜酷刑,一时间并未想起孙女前日给自己说的那话,心中自然不会同意。   她侧身便露得不解,“为什么要凌迟?汐儿怎么说这些残暴的想法,到时候后直接斩头算了,”   “祖母!”秦沅汐急了,生怕就这么便宜了那仇家。   “这千云就是先前打骂汐儿的混蛋,那天汐儿的脸肿了足足一日,可不能就这样随便砍头完事!”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   本来还在疑惑的元庆帝似是亲眼见到自己孙女如何被欺辱的,脸上顷刻间已是阴霾重重。   可虽然心中偏袒秦沅汐,再念及那凌迟的可怖,依旧是有些迟疑不定。   “汐儿因为贼子受伤,祖母自然要加倍替汐儿讨回公道,只是这凌迟……”   元庆帝目光锁定在前头那瑟瑟发抖的千云,带着强烈的阴戾。   “这有什么犹豫的,我看那畜生指不定欺辱多少人了。”   正直此时,宁王冷声开口了,“估计若不是宣王底下势力不合,汐儿这丫头恐怕早是不知道会怎么样,到时候你这做祖母的还怎么和儿子交代?”   宁王不悦的反对声起,转而面色严肃,“不必多说,这事情本王做主,千云,还有加上这些大罪的叛贼,全部凌迟处置。”   元庆帝要动了动唇,还要说什么,紧跟着开口的辅国公。   “这事就这样吧,对这些恶贼,我支持凌迟。”   或许是因为心底想明白,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夫婿的话,宁帝举眸扫了眼前的几个俘虏,终于是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凌迟了,去几个将士找最好的刀手。”   挥手,便有两名禁卫领命而去。   再落下,便有几名逆贼俘虏听此归宿,浑身吓得瘫软而倒。   那曾放了狠话羞辱秦沅汐的千云将军,此时再凄凉抬头,面容瑟瑟,已无了昔日光芒。   那身前一身胡服的弱女子,经历了那几日委身下气,分明还是那般贵气不可言。   寒风一阵,卷起林间枯叶,飒飒萧萧。   知道自己将凄惨而死,千云也不知哪里来的暴躁火气,忍不住是半起身拉起了嗓子。   “老皇帝,你暴虐无道,任由藩王把持朝政,听信奸臣,不顾儿孙胡闹,这大宁天下迟早不出三世夭亡。”   咻——   咻——   话音未散,两道利芒先后呼啸而出。   秦沅汐甚至没有看清何人所发,那箭头已是笔直注入了千云的肩头。   千云凄惨一声哀嚎,直直倒在了地面。   再惊讶转头,她瞧见的是收回大弓的祖母以及……姨祖母。   那话中之意,十分明了,藩王,自然只能是宁王,奸臣,则是辅国公。   元庆帝将弓负在身后,再也压抑不住的寒意从全身散开,仿若凛冬初至,肃了万千苍翠。   “你这逆贼还真是胆大妄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这十三个俘虏,不论罪状,除千云凌迟,其余全部腰斩。”   宁王随口附和,“然后把肉拿去喂狗,骨灰扬在官道上。”   见着那将军活活扛了两箭,秦沅汐心中没来由一揪,小心跟在随行连话也不敢再言,生怕自己也引了祖母的怒火。 第81章 收了个侍卫   一行人浩荡,转眼押解战犯到了山脚。   秦沅汐怀着好奇,骑马在所有的俘虏里转了一圈。   本未打算和那将死的千云答话,可走着走着便见到了那憎恶的眼神,秦沅汐心中顿时一阵火起。   “哟,你这叛贼还闹呢,”她骑马在上,冷嗤道,“如何,本郡主说要将你凌迟,可有说过甚子假话?”   千云受了伤,可微弱的躯体此时像是受了刺激,挺起身子就朝前边吐了口唾沫。   “呸!”   “贱人,若不是那帮狗砸心怀仁慈,你这小丫头如今还不是被我玩弄?成王败寇,一个被俘虏的狗屁郡主有什么资本值得骄傲?”   对这人那次的羞辱,秦沅汐心中是永远的痛。   此时由听得这粗鄙之语,脸上瞬间起了一层寒气凌人的雾霭。   袖中的双拳捏了再捏,看着千云那恶心的胡子脸,本要上前教训一番的她终还是散了火。   罢了,凌迟之人,有他后悔的。   秦沅汐引马而下,悠哉四瞰,本来清冷的目光触之了一道人影,是忽地一喜。   颓然叛贼群众,那傲然依旧坚挺的身姿,是徐汕无疑。   没曾想这脑子灵光偶然跑出来的叛贼最后也是未曾逃出天网,秦沅汐不由得心中窃喜连连,本来受了气的坏心情转眼烟消云散。   她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主,因为那徐汕最后放了自己一命,此时要说好感,那是实打实有的。   想了片刻,秦沅汐持剑指着身后一名侍卫,“你,将那高个子叛贼带出来。”   “遵命!”侍卫抱拳施礼,匆匆走进人群。   见四周人多,秦沅汐驾马朝前边草地走了过去。   那侍卫也不墨迹,随后将徐汕带到。   徐汕早是见到了秦沅汐的,因为必死之身,此时被绑着也不曾行礼,就这样抬头,毫不避讳的目光审视起马上的女子。   “如何?本郡主说过你们是必输的,从一开始冒险劫走本郡主就是天大的错误。”秦沅汐嘲讽。   她依旧未下马,紧紧拽住了手里的缰绳,背脊笔直。   由上至下,审视着地上的逆贼,她喜欢这种审视罪人的感觉。   徐汕微咧开嘴,脸上一如既往的洒脱,“既然彻底消了,郡主说如何,就如何了。”   秦沅汐不再开口了,径自低头望着马颈凝思,不知打什么主意。   骏马嘶鸣,她抬头,“不如这样,本郡主给你一个选择如何?”   “哦?什么选择?”像是很意外,又像是觉得有趣。   “唔……”秦沅汐歪着脑袋,灵光一现,“你既然是帮了本郡主几次,本郡主留你一命,你留在禁……京营做个小侍卫。”   徐汕这人,虽说犯了这些事,但人其实挺聪明,她惜才,不枉试试口风。   徐汕所犯是死罪,但秦沅汐十足有这个保他一命能力,这是不容置疑的。   地上,闻言的徐汕不禁是朗声笑了笑,“郡主留我这个逆贼命在,就不怕我起异心?”   秦沅汐摇头,“你既是能放本郡主离开,就证明你该是放弃了那些谋逆之事的。怎么样,这个选择你以为如何?”   徐汕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笑意尤为的释然,“能活着,怕是只有傻子才会选择死吧?”   这算是答应了,秦沅汐转了马头,“那就好,你跟本郡主走,本郡主去替你消罪。”   征得看守的同意,秦沅汐领着徐汕去了祖母那边。   听闻秦沅汐的要求,元庆帝自然是怕孙女养虎成患,强烈表示反对的。   秦沅汐无法,只能将先前被劫的事情说出,让祖母减轻了对徐汕的谨慎。   最后,在保证自己会有分寸的情况下,徐汕摇身一变,还是得到了云夕宫可以号令的一个小侍卫的身份,自然了,平常还是呆在京营。   再出门,她遇上了兴致盎然的宁王。   宁王见秦沅汐,脸上笑意更甚,也不顾旁人眼光一把又将她抱在了身前。   她是专程叫孙甥来杀敌的,盘算好的事,宁王向来不会放弃。   “丫头,昨天说好的事情,怎么刚才不见人,现在可要去?”   宁王笑眯眯看着身前,探寻起秦沅汐的意见。   说是探寻,其实身下脚步已是转了方位朝战俘营方向。   秦沅汐见到周围各种将士,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轻微挣扎了一下,无果。   她脸上带着讨好又似苦闷的笑容,“姨祖母都抱着汐儿往那边走了,汐儿还能临阵脱逃不成?”   宁王喜战,只听得孙甥女话中的借代与豪迈,便又是亲密了太多。   “你这丫头倒是最合我心思了,来,让祖母疼疼你……”   慌乱下,秦沅汐还未及时抬手掩盖,嘴角已是落下一道浅浅的湿渍。   那脸上便是如前头将士衣袍上的深红爬上来,瞬间酡红一片。   秦沅汐水雾氤氲的眸子里透出嗔怪,双手的玉指作怪般附在了宁王脸上。   “姨祖母怎么老是这样欺负汐儿,您膝下不是还有莞儿妹妹……”   “你这就不懂了,毕竟别家的孙女惹人爱嘛,”宁王趁着机会又偷袭无果。   “我是特喜欢你这丫头,恨不得将汐儿你抢到王府住。”   “再者,莞儿那丫头没你会闹腾,整天端着小手模样比你母妃还温婉。说起来如今还是喜欢你表姑小时候。”   她的秦莞表妹确实是一个温婉端庄的主,秦沅汐是清楚的。   只是听到最后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便是一僵。   这话……怎么感觉说自己是个调皮鬼似的?   心中生闷气的同时,宁王抱着她脚步也不停,很快两人已是到了目的地。   秦沅汐脱离怀抱,规矩站立在一旁。   此时交给她的,都是宁王率军进山收获的俘虏,所以宁王才能这么早处置。   吩咐手底下的将士带上了十人,恰好还是有秦沅汐之前记恨上的。   十个逆贼被一排排按倒在了邢台,每人身后,是拿大刀的行刑将士。   宁王处置好一切,递给身侧的秦沅汐一柄长枪。   察觉到她望着手底的长枪有些失神,宁王突然冒出一句打趣,“汐儿,咱们可是来真的,你也是快嫁人的,可千万不要吓尿裤子了。”   一席话出,秦沅汐脸上瞬间是红的发烫,扭头羞恼的瞪了姨祖母一眼,“姨祖母怎么能拿这些胡话逗弄汐儿?” 第82章 她被姨祖母算计上了   “那就好,”在秦沅汐不曾注意的时刻,宁王的笑意有些狡黠,将那明媚的眸子微阖。   “现在这人都到跟前了,你想要亲自杀几个叛贼,便杀几个叛贼,不必像我请示。”   其实这话也是废话,按照秦沅汐如今的胆子,在怂恿下想要亲手杀贼,不过一人便是顶天了。   如今的情况,这十人,秦沅汐也只敢保证杀一个,再多,怕是情绪不能承受的。   或许血腥与纷争并非以后会经历的,这次亲手斩敌对自己并无好处,但她依旧不后悔。   风雨过后,才是花草灿烂。   望着眼前被束缚的汉子眼中的绝望以及那颤栗的双腿,秦沅汐心中强行鼓起勇气,将手心的长枪紧紧握住。   宁王见此心中的窃喜更甚,眯着眼替她鼓气,“小丫头可要加把劲,没什么好怕的,只有亲手解决了敌人才是最可敬的!”   “嗯,”秦沅汐鉴定地点头,皓齿紧咬,终于是举起枪朝着身前俘虏的胸口刺了进去。   可能是力道不足,亦可能是心中慌乱,那俘虏并未断气。   一汪血液浸出的同时,那人瞬间瞪大的双眸,在柱子上发疯似的扭了一下,抬头是直勾勾盯着身前伤了自己的女子。   那无比可惧的阴鸷怒火,如同阎罗殿走出的讨债厉鬼,让观者胆颤失神。   对上那狰狞的目光,秦沅汐心中一惊,飞快松掉了长枪钻进了宁王怀里。   “姨祖…祖母,他……他……”秦沅汐一时间是被吓得语无伦次,也不敢扭头去看那叛贼此时是否断气。   “怕什么?”宁王面色一肃,双手紧紧按在她的肩头,从上俯视。   见秦沅汐脸上挥之不去的惊惶,宁王皱了皱眉,“不过一个快断气的俘虏,将死的废物,这都怕,你算什么男……算什么皇家郡主?”   “我……”秦沅汐被这番训诫斥得哑口,可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还是一阵发凉。   小心翼翼抬头,正巧对上了姨祖母那严肃凌人的目光。   “若是有胆子,就将他再刺死。”宁王指了指了指秦沅汐身后还在喘气的俘虏,   “你姨祖母我当年用弓弩射杀混混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犹豫,两箭就死解决了两个人。”   像是在鼓励孙甥女,又像是在彰显自己当年的英勇。   秦沅汐还是克服了心底的最后一缕慌乱,弱弱地点头。   再小心转身,那身前躺着血液的汉子早是快断了气,没了刚才可怖。   这样子,终于是让她心中稍定。   秦沅汐一使劲,将长枪抽了出来。   无了阻碍,胸膛的鲜血如一眼山泉流淌湿了身前衣襟。   汉子闷哼一声,将头彻底垂了下去,一如晚秋最后一片落叶被风吹散,再也无了半点踪迹可寻。   显然自己是没有机会刺第二次了,秦沅汐试探的目光又看向了姨祖母。   宁王嘴角微弯,也不曾说可,“那边还有九个,你自己慢慢来,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克服这点恐惧。”   听着这话,秦沅汐不禁是有些心生了悔意,抚了抚乱跳的胸口,才小声点头,“汐儿知道了,”   提枪,三步便走到第二人身前。   见着身前贼子脸上的哀求与一闪而过的怨气,秦沅汐眸中狠厉一闪而过,那带血的枪头准确利索的扎进了心脏。   叛贼头一垂下,便无了一点生气。   迟疑须臾,秦沅汐紧绷的脸色浮现一抹自豪的笑意,“太好了!姨祖母,他死了……”   “嗯,做的不错,”宁王露出欣赏之色,轻抬袖子,“汐儿将那剩下的全部处死吧。”   “……”   周围的士卒面容如初,脚下小心挪后了半尺。   这是宁王,他们的大帅。   太狠了……   不经同意,手把手教陛下还未长成的亲长孙女杀人……   还要……连杀十…十个。   见小郡主那错愕惊惶的神情,这帮从血战里杀出来的老兵尽是背后一阵清凉。   那是秋风瑟瑟。   “姨祖母,不行,汐儿可再不敢了。”秦沅汐一把挽过宁王的衣袖,央求之余却是格外坚定。   “汐儿年纪小,杀了太多要遭罪的,万一被祖母和母妃知晓汐儿怕是要受处置……”   “是嘛……”   宁王一怔,望着秦沅汐的目光带着狐疑。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她赶紧点头,“那便算了,两个给你练练胆子,太多了怕你这丫头学坏了,我也不好交代。”   秦沅汐暗自松了口气,赶紧附声点头。   宁王朝身旁扬了扬袖子,又是见几名士卒上前,不留一个的结果了剩下八名叛贼。   “走吧,你也出了气,我们回营。”   秦沅汐随宁王回了营。   在帐内坐下不久,又是元庆帝那边来了人让她去一趟。   怀着疑虑进屋的时候,宁王恰好是也在身侧落座。   秦沅汐注意到她祖母脸色十分难看,冷若冰霜。   那眼神看着宁王像是要吃了她,看向自己时便更是浓浓的警告。   秦沅汐心中一惊,只觉得可能出了大状况。   这事……   指定是她姨祖母算计她了。   姨祖母前脚帮她应付一切,达到目的之后又将自己推开,把事情捅给了祖母。   也怪自己一时心中不慎,欺负自己让自己难堪,这向来是姨祖母的作风。   关键是这事情说轻也轻,说重,那也是真的重。   以她自己的身份,亲自动手杀人,实在是有些太不合家教的。   纵使心中忐忑不安,秦沅汐也只能乖巧的走近了。   在元庆帝身前止步,她微微低了头,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唤了一声,“祖…祖母……”   “怎么?你如今这是太受宠,开始不听话了?”   元庆帝的声音轻而缓,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半分怒火。   可秦沅汐却是觉得周围骤寒,不得不小声倾诉自己的委屈,“祖母,汐儿只是……只是想亲手出出气,”   “出气?嫌凌迟不够?”   元庆帝怒容渐显,左手大力拍打在桌面,“我可从来不曾同意你杀人,你自己多大点的女孩子你自己不清楚?你瞒着我做这些坏事,是嫌我管你管的太宽?”   “…汐儿…是是……”秦沅汐站得更显拘谨。   小心将下颔深埋在了袄衫里,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第83章 宁王的教训   祖孙俩一人怒火不褪,一人战战兢兢,好不后悔。   唯独是始作俑者宁王看戏般的望着脸上写满惧色的秦沅汐,怎么都是觉得有趣。   许久,她又才拉了拉身旁元庆帝的衣袖,“姐你何必这般生气,这丫头性子你我都知道的,可能是真的在里边受了气,一时火气上头了,罚罚就好了。”   话里无不是透露出救星的感觉,怎么都是及时。   可等候着祖母再出言的秦沅汐听这话,却是差点背过气去。   这竟是她亲姨祖母?   前脚踹了自己一脚,后脚又跑到跟前充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老好人?   抬起头来,秦沅汐紧盯着宁王,脸上是无尽的屈辱与羞愤。   可恨啊!   “你给我把嘴闭上!”还不等秦沅汐出面,宁帝早是忍不住妹妹惺惺作态,转头一声暴喝。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那些心思说不清楚,若不是你刺激汐儿这丫头,她会闲着没事生出那些想法?”   “教自己这点年纪的孙甥女杀人,都快入土的人了,你还真是当的是个好长辈。”   一席话闭,已是将宁王骂的体无完肤,秦沅汐听在耳里,心中稍稍宽慰。   抬头,朝座上那阴沉着脸的姨祖母露出幸灾乐祸的嘲笑。   宁王稍微一瞥便是瞧进眼底,不由得又朝身旁的元庆帝埋怨,“姐你这是什么话?那丫头心底有气我帮个忙罢了,你我当年谁不是闺阁之中便在手底生了数不清的性命?这点事情,也不过是作战杀人,早些经历有什么问题?”   不知悔改的话让元庆帝脸上怒意更甚,“这丫头和你能一样?你去看看京城谁家哪有十三岁沾了血有过亡魂的闺女,怕是儿子都是干净的,若是这点事情被知晓,嫁不出去怎么办?”   “……”   秦沅汐微微闪了腰。   见宁王闭嘴不再言,元庆帝的目光重新移到了孙女身上,“事情既然犯了打你骂你也无用,你把事情经过老实说出来。”   “汐儿知道……”秦沅汐小心应到,心底不由得欢喜。   于是,在这屋里,在宁王面前,她将姨祖母如何引诱甚至逼迫自己杀俘虏的事情一一挑明。   引诱之时姨祖母的话如何保证,在刑场姨祖母的目光如何严厉,她是如何被要求一次次甚至要杀完整整十个邢犯。   这样下来,秦沅汐愈说便愈是激动,话语仿佛汉江水般流淌不绝。   宁王的脸色是愈发恼火,却是也不再出言。   最后,秦沅汐将事情经过说了去,明显感觉到祖母气消散了太多,终于是眼巴巴期盼着自己的惩罚能轻一些。   元庆帝依然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许久,轻扬手示意她近些。   秦沅汐小心走在了祖母身前站定,那清澈的双眸里泛起了点点泪花,“祖母……,汐儿知错了,保证不会再做了……”   “知错,罚还是少不了。”元庆帝面不动容,“等回了京城,你禁足半月,整个云夕宫罚俸两月。”   禁足半月,可是要了秦沅汐老命。   心中不情愿,可她也得受着,乖巧地点头,“汐儿知道了,回去定会好好悔过的。”   元庆帝满意地颔首,“那好,你就先回去。”   秦沅汐揣着烦躁离去,身后,宁王也是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回了营帐,上榻便是将幽怨板在脸上,愣愣望着帐门外枯草。   连带着身边侍女都是一脸迷惑,也不知出了方才什么状况。   这样安静不过片刻,宁王也进了帐。   几个侍女赶紧屈身施礼,“见过殿下!”   宁王径直来到塌边,唯有趴在床头的秦沅汐目光幽幽,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小丫头,生气呢?”宁王轻轻拍在秦沅汐后颈,笑容和煦,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秦沅汐抬眸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   如此景况莫名其妙,除了她本人,其余三个小宫女见主子疏离宁王,一脸迷茫,也不知两人议论什么奇事。   许久,宁王敛住玩味,喟叹一声长叹,“汐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要告密吗?”   为什么?诚心看着自己落入圈套好欺负呗!   她保管再也不信眼前此人了。   抿着唇想着这些,秦沅汐又是想起那些处罚,心中气不过,嘴上便是疏离了几分,“汐儿不知。”   “我要教你的是,有些自己想做别人不认可的事情,你就算在外人的帮扶下去做了,你也要学会面对该有的不利局面,丫头知道吗?”宁王自顾说完这话,郑重的目光看着孙甥女。   “哦。”   秦沅汐平淡应了一声。   说得竟是那般冠冕堂皇!   心底却对这看似合理的缘由是十分不平。   什么话刚开始怂恿的轻巧,告密第一还是属她,最后什么不好过错都能编出花来。   唉,她姨祖母这人……   算计别人的时候,说句目无尊长的话,还真是…无耻又不要脸。   宁王语气再缓和了些,轻挽过秦沅汐的手臂,“汐儿你别不信,我是真的望你好的,若是我们秦家再出个女帅确实是让人称赞乐道的。”   “不过你祖母说得对,手上染血你确实是不合适。而这些惩罚,当记住教训,以后汐儿你走什么路,前因后果还是得全靠自己理着受着,别人帮不了你的。”   “说得再多,这事分明就是你故意整我,哪有这样的欺负人的。”秦沅汐不悦的努嘴,此时连称呼都是变的随意。   宁王并未怪罪,低头含笑不语,眼神意味深长。   久不闻声响,秦沅汐心中诧异,忍不住抬起头,却立马被宁王拉进怀里审视。   “小丫头你这是要怪我了?是不是还指望从我头上找麻烦消气?”宁王垂头,语气有些警告。   秦沅汐撇开目光,“汐儿哪里敢,天大地大,姨祖母您最大。”   “清楚就好,说起来这次姨祖母做的确实过了点。”宁王突然是服了软。   也不等秦沅汐回味,又是听得紧随出口警告的话,“但是汐儿你敢说你自己不想杀人?我看你祖母若是同意,你能把那十个死囚全部解决。” 第84章 邢台   秦沅汐抬头,被这犀利审视得心底一突。   她自己哪里能不清楚自己的,对杀敌向来比较随性,没有太深的想法。   先前受了屈,对那些俘虏更是没了怜惜,若不是担心被怪罪,她是真的恨不得全部亲手杀光。   可即便这样,这也不是宁王故意算计她的理由。   秦沅汐还是无尽的羞恼。   宁王见她目光微躲闪,不禁又是莞尔,手指轻轻捏着她的粉颊。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我才没有。”秦沅汐试图掩饰,挣扎欲起,却因为力气太小挣脱不过。   “还敢说谎小丫头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吧也不怕被禁足一个月”   想起眼前这告自己密的宁王,秦沅汐再气不过,也只得服软。   “姨祖母你又要欺负我我以后再也不去宁王府了,也不去找你了。”   宁王只有一个规矩孙女,也没有外孙,对缠着秦沅汐欺负,是除了政务之外唯一的乐趣。   若是秦沅汐有意疏远,没有小孙女可亲热,她确实是心底万般不快的。   “左右你被禁足了,本王若是找你,就亲自来,本王倒是想看看云夕宫的门会不会当本王去路。”   宁王闲的不在意,说完这话,又是冷厉的眼神朝帐内一扫。   那其中蕴含的警告与不屑,将围观的三名侍女压迫得齐齐低下目光。   “去,给我端杯茶水吧。”   宁王开口,梓芸闻声,刚要迈脚,又听得一句制止。   “你不要动,我是要这丫头去,”   梓芸有些奇怪的转身,发觉宁王此时是朝身前怀里后侧躺的主子说话。   “快去。”见秦沅汐还未动弹,宁王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催促再三,秦沅汐不情愿的起身,悻悻走近桌边斟满,又回到了床边。   伸手递过去,下颔却是扬上了天,“诺”   宁王接过,未饮,只是依旧抬头望着她。   “明天估计千云要就地凌迟的,小丫头若是感兴趣”   后边的话并未再言,宁王已是端着茶水快步走出门去。   唯留下秦沅汐一个人发怔,面色泛着忧虑。   她在想,祖母会不会让犯了错的自己还看那种惨绝人寰的场面。   管它呢大不了去发脾气,这仇人处刑,自己一个受害者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打定主意后,心中宽慰了不少,看着梓芸几人,像是猛然间发觉什么好玩的,勾了勾嘴角,“明天那人处以凌迟,你们有兴趣观摩没有”   凌迟,是本朝以来从未用过的,三人自然不曾见过。   可只是听闻这刑,梓芸和紫茵具是后背一寒,下意识直摆头拒绝。   俞萱然却是突然兴致十足,忍不住开口道,“就是这时代要刮上三千多刀的那凌迟听说场面很残忍,我还没见过的。”   “就是那种,”秦沅汐微微颔首,眼波一片丽芒,“看来萱然你倒是知道不少,那你可是要去”   相比梓芸一脸慎意,俞萱然脸上满是好奇的雅兴,“去,当然去,我倒是想看看这凌迟是多么可怕。”   元庆帝虽然恼怒孙女不顾反对沾血,可第二日千云处刑在秦沅汐的要求下还是同意了她远远目睹。   到了午时,本来不愿来的梓芸和紫茵却是好奇心战胜了心底的恐惧,随主子一同到了刑场。   刑场是临时搭建的,除了小宣王要进京候审,其余战俘都是要在此时行刑。   因为处刑就在山脚的县城,除了一些看稀奇的武将,便只剩下为一睹天子真容的县城百姓了。   基本上是周围村子的百姓都来了,最后元庆帝见人多,命令军队遣散了大部分围观人群。   处凌迟之刑的刀手是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的老头子,   那刀手明明瘦削如骨,却站在刑台上笔直,如劲风下的松竹那般铮然铁然。   一双干涸的眸子如同镶嵌在万年枯木中,却是那般凌厉,见证了不知多少岁月流逝,多少囚犯在眼前死去。   很快,时辰初到,随着一声命令下来,那刀手准备行刑。   周围熙攘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定了身,连呼吸的声响都是三尺有闻,个个双眸睁得老大,恨不得上台去亲眼观察。   秦沅汐离台子很近,稍微踮着脚尖便能将一切收尽眼底。   可她转头,却是发觉从一开始严肃如常的祖父祖母甚至是姨祖母都是有些站不住。   那好奇又是激动的神情从脸上表露出来,竟是比秦沅汐自己还真挚明了。   此时,那刀手得到认定,已经是开始在千云胸脯的位置下手第一刀。   这次行刑,或许是考虑到秦沅汐观看,千云是被做了封口处理,不管过程再怎么痛苦,也是不可能开口叫喊的,以免影响心境。   秦沅汐盯着美目,便是瞧见那老头拿着一把小巧的弯刀在千云的胸脯上剐了进去。   本来就惊惧异常的千云感受到身上的刀子,表情更是痛苦。   那狰狞的脸色如同鬼魅,看得秦沅汐和几个侍女心中一骇,仿佛疼在自己心头。   可老刀手却是平静,如同雕刻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很快,那沾着血的刀尖隐约可见一块肉。   “一刀左心,心肉敬天”   语罢,那肉被抛上天,随后落在地上。   看得秦沅汐又是一阵莫名的恶心和凉意,稍微侧过头,却是在好奇心驱使下又移上去。   千云爆起的经脉已是很快被剧痛碾压平息,刀手再低头,在又胸上剜了一块肉。   “二刀右x,敬地。”   一块块的肉从千云皮肉上取下,一切显得如常。   众人听不见任何惨叫,却能从那扭曲的面容下将剧痛感受得真切。   秦沅汐起先还能忍着目光,可到最后瞧那血淋淋的身子终于是泛晕的扭过头,随即被元庆帝护在了身前遮住眼。   这刑也并未施行所谓的三千多刀,直至最后不过四百零四刀,那千云便咽了气。   最后的腰斩虽是比凌迟好上许多,处刑却要比凌迟血腥,也更为不适。   元庆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着秦沅汐一个女子观看的,早在凌迟十几刀之时便遣散了云夕宫上下的几个丫头。 第85章 重罚要了命   大洪山的事情结束,元庆帝率军回了襄州。   秦沅汐因为被罚的缘故,一回城便被太子妃温卿云召了在身前问责。   时值十月底,秋日的襄王府格外冷清,秦沅汐跪在屋里望着自己母妃,满心的委屈写在脸上。   温卿云脸上怒容久久不散,对自己的女儿,除了气,还是气。   因为元庆帝和辅国公出身武将的缘故,虽说对孙女动手杀俘虏的事情极其不赞成,可要比别人看得轻许多。   这里边特别是温卿云这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太子妃,听闻自己亲女儿做了这些事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女子手底沾血,别说秦沅汐还是一个年未及笄的郡主,哪怕是以后嫁人生了子,做这等不合礼仪身份的事情也是大过,让外人耻笑一辈子的。   围着秦沅汐周围,她句句数落说尽了严慈,“汐儿,真不是母妃想罚你,你看看你那做的是什么事那是你能做的”   “要我说陛下还是罚轻了,你就该老实反省一年。那商铺,也得给你停了,你缠着学的武功,也不能再学了,免得你以后还不听话。”   商铺是皇家财产,大宁每个公主王爷以及郡主郡王都占有一股,作为大部分都开支来源。   秦沅汐早些年以云熙郡主的身份得了一部分铺子,在东都。   后来仗着宠爱,她在三年前多要了些商队,让自己收入多了大半。   这也是云夕宫能够铺张浪费的资本,若是靠那些每月的俸禄,怕只能管足饭菜。   一听这惩罚,秦沅汐吓了一跳,见母妃脸上的怒容,又才弱声反对,“母妃您这不是成心要了女儿的命。没有商铺汐儿岂不是要吃土了,再不学武功,若是有意外被那些贼人抓住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汐儿你”温卿云没料到这话会被反驳,扬起手指了指秦沅汐,动着唇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没了理由。   到底女儿说的缘由十足的,这次再怎么有错,讲从原本一切还是归咎于秋狩问题的失责。   提起先前的事情,温卿云就是一阵后悔与心疼。   可女儿此时的态度实在让自己气消不下来,犹豫着她又是恼声斥责,“还是我们太由着你了,你靠那些商铺天天吃的穿的比陛下还好,如今又是做这些错事,还不听话认错,你这样怎么当好长姐的身份。”   秦沅汐心底郁闷,也不敢引起母亲的火热,依旧是小声开了口,“母妃,汐儿早就是认错了”   “认错”温卿云又是一阵气恼:“你那也叫认错母妃要罚你你不愿,你就指望陛下心软只关你半个月那能叫责罚你倒是想得美。”   “你好好说说,认错是嘴一张就能算的”   秦沅汐惊惧地低下头,情知自己确实是有些过分,但也十足不愿意再受罚。   她不甘啊   那事情都是姨祖母从头到尾的算计,若不是因为姨祖母开口提那事,她又怎么会起了亲手复仇的念头。   心底计较了一番,秦沅汐决定还是要试图把害自己的姨祖母拖下水。   她挪动膝盖上前,将手抓在了温卿云袖间衣袍,抬起头,早已是泪眼婆娑。   “母妃,您原谅汐儿这次,不是汐儿要杀那些叛贼,这事情起先是姨祖母故意要看汐儿笑话的。”   温卿云对事情的经过了解的并不清晰,沉着脸,“你不要想将锅甩给宁王,母妃可是知晓这事是陛下反对,你求着宁王帮忙的。”   “不是啊,母妃,”秦沅汐连忙摆头,“起先汐儿没有亲手解气的想法,是姨祖母她提起的,还说说我们秦家以武起家,就该要有胆魄,汐儿才”   宁王的性子到底是为外人知晓,温卿云不禁是蹙紧了眉头,“是这样”   秦沅汐点头,“没错,汐儿只是气不过求了祖母让那打骂汐儿的叛贼凌迟,后来的事情是姨祖母挑起的。”   这般着急显得可信,出于对自己女儿的信任,温卿云狐疑的微微颔首。   “那好,母妃不清楚事情始末,汐儿你就好好说明白。”   秦沅汐整理的思绪,将先前的事情娓娓道来,“起先是姨祖母提起来这事,汐儿心底害怕不敢,姨祖母说可以保守这事,又说堂堂皇家,被羞辱就该亲自报仇才能雪恨,”   “汐儿一时糊涂,也觉得这话对,就同意亲手解决那羞辱过汐儿俘虏。结果到了刑台一次没有毙命,汐儿就不敢动手了,可姨祖母她非要说话来刺激,汐儿还要汐儿将那十个全部杀死”   说到这里,仿佛是回想起刑台血腥的一幕,秦沅汐忍不住又是畏惧的红了眼睛。   “母妃,您知道汐儿不敢杀的,可那时候也是心中被训斥得起了火,只好忍着恐惧又处死了一个,然后然后汐儿就收手了”   颤巍抬起头,那红了的眼眶似是说不尽心中所受的屈辱。   这时候出于怕母妃亲自质问宁王,秦沅汐倒也不曾添油加醋了,只是将事实组织好道出。   绘声绘色的表演让温卿云看在眼底,结合宁王好战成性的性子,顿时选择了信任眼前的女儿。   “真是岂有此理,宁王怎么能这么做,汐儿才多大,京城那些富家世子再贪玩,也不会这般欺负自己孙儿”   像是替女儿鸣不平,又像是受不了宁王这种做法,温卿云此时跨越辈分的指责显得是那般气急。   抬脚欲出门,目光落在前头还在跪地的秦沅汐身上又是止住了步子。   目光变换几阵,温卿云稍微止住了火气试探道,“这么说,这事情起先还是你自己答应的”   秦沅汐迟疑须臾,老实的点头。   这根本的原因,她确实是逃不过的。   “那就好,说起来也是你心思太横不听陛下的话。”温卿云朝门外望了望,“宁王的不是,母妃自会讨回公道,”   “你既然是自己认错,又不愿意放弃那资产,除了陛下的责罚,母妃再罚你停俸半年,抄女戒和女德各五十遍,回京后在母妃的寝宫跪地思过半月,如何” 第86章 秦沅汐的家底   秦沅汐满心的委屈与不情愿,但也只能受着。   她小声答应,“汐儿不敢违背。”   “就这样吧”温卿云满意地点头。   迈开步子又要出门,立马被秦沅汐叫住,“母妃,那我是”   “你好好在这里跪着,一个时辰再回去。”温卿云心一横,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去。   “哦,”   秦沅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连梓芸都是忍不住心疼无奈。   主子被罚跪大半天她是在房外亲眼目睹的,虽说她同样是反对主子亲自做那晦气事,可真见到主子被太子妃处罚心中难免是相当唏嘘。   进屋,秦沅汐被搀扶着,直接走到了床榻上半躺下休息。   倒是出乎意料,身心俱疲的她并未开口抱怨,稍微弯腰,双手小心护在膝盖,忽而是陷入了短暂的凝思。   许久,秦沅汐掩嘴打了个哈欠,细长的眸子微微阖紧,“梓芸,你替我捏捏腿。”   “奴婢遵命。”梓芸走近榻边半蹲,伸出手来渐渐使力。   秦沅汐提高了些音量,“你们两个去一个人将徐汕叫来。”   俞萱然先一步领命出去,很快,徐汕进屋。   入眼便是略显单调却不失典雅的女子闺阁,云熙郡主,这个他绑架过的皇家孙女正半躺在床,享受着来自侍女无微不至的按摩。   如此景象让徐汕不禁是神情微怔,好奇的朝四周陈设打探了几眼。   他也并未太失了礼数,很快将目光移在了殿堂地板,拱手施礼,“属下见过郡主”   “嗯,还好你知道行礼。”秦沅汐不平不淡地应了声,目光仅是一瞥,便再次移在了自己膝下。   “本郡主找你来呢,是想给你安排个差事。”   几人具是一惊,都不曾想到郡主对这新收的叛贼这么热衷,仅仅是两日便有事情安排。   徐汕诧异之余倒也是习惯了新身份,恭敬得单膝跪地,“属下谢郡主赏识,无论事情的艰难险阻,定将不负郡主所托”   铿锵有力的保证听着发自内心,向下微斜视的眼神也是显得无比敬畏。   这番差异明显的景象看在眼底,就好似跟先前威风凛凛的逆贼换了一个灵魂。   秦沅汐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事情不过小事一桩,但是对本郡主十分重要,你虽然聪明胆识也不不差,但一定要听从安排。”   徐汕面容一肃,开口保证,“郡主放心,属下一定听从安排。”   “那便好,本郡主在东都有商铺,还有大量的银两,那批银两是不曾放进钱庄的。”   秦沅汐也不急,先是交代了自己商铺的事情,“你去一趟东都,将那批银两安全的运回长安城的指定位置。你到了东都找李普,银两的运送问题他会安排好的,这些事情你跟着他做副手保护银两就好。”   那东都的银两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挪用过,也是她这些年商铺发展的积蓄。   说多,于皇室也不多,说少,那也是天家不可小觑的资产。   特别是秦沅汐的商铺老板是个好不容易招手的人才,这些年所赚得的利润那是其他人不可匹及的。   这还是皇子皇孙全权经营的商铺虽说是自己的股份,但还是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充入了皇家内帑,作为了元庆帝特殊的税收。   此去运送银两,也是因为秦沅汐被停了大半年的俸禄不得已而为之。   云夕宫毕竟是商铺的利润做多数。   要说这半年缩减开支,对她来说是万万不能的。   反正也要动家底了,她思索着就干脆全部运回,放在京城眼皮子底下还放心些。   事关自己家底,秦沅汐自然不会有任何玩笑意味的。   再抬头过去,那面色前所未有的郑重,“徐汕,可是清楚”   徐汕倒是头一次听皇家子女还能有这种商铺,一时间竟是有些愣愣。   直至秦沅汐再次开口,他连忙点头,“回郡主,属下定会完成任务,将银两安全运送回。”   “嗯”秦沅汐挥手要赶人,扬起的手臂又是放下,“这样,你这次去运小部分银两回来救急就好,其余的不急,等年底过后将这一年的商铺的利润收回后,你再跑一趟,一齐运回京城。”   “属下明白。”   “你下去吧,本郡主等会会给李普写信,你拿着信和令牌去做事情。”   待徐汕离开,秦沅汐又才陷入了沉默。   打破这片和谐的依旧是多嘴的俞萱然,整个人都是既惊奇又觉得有趣。   “郡主,您作为郡主私底下也是能开商铺的吗还要运送银两,那岂不是很赚钱。”   “嗯,以前没有,”秦沅汐比较乐意提起这些政策,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大宁开朝之后有了皇商,后来祖母便允许了皇家每个人都有铺子,根据自己的能力支取发展商铺。”   “这些经营也是有官员监管的,除去赋税,赚下来的钱可以用在各人的开支上。”   俞萱然很快被这东西吸引上兴致,眼中焕发出别样光芒,“这个好,也免得那些王爷公主成天没事做,经商既能赚钱节省朝廷养他们,也能充实国库。”   “只是”说着说着俞萱然变得神秘,弯着腰在秦沅汐耳畔小声吐槽,“只是这以后是不是会让那些王爷各自发展势力,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指的自然是过分的觊觎之心。   秦沅汐亦是面色一僵,随即是满不在乎地摆手,“萱然你怕是想多了,天子对皇商管控是很严格的,还有天卫和官员的监督。再者,就算有什么也是秦家内部的事情,你不过杞人忧天罢了。”   俞萱然点头,亦没有花费过多心思在这些事情上。   眸子转了转,她好奇探寻,“那郡主这次突然将所有的银两运送回京是要做些什么吗”   秦沅汐倏地眉头一挑,怒目瞪着她,“我犯了错,云夕宫被禁俸禄半年,若不弄些银子,你们不是要吃土去”   “哦,原来还有这事,半年的俸禄,郡主你也太惨了,那好在有商铺。”   俞萱然突然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起来。   “梓芸,你休息一下罢,先替我准备笔墨。”   “是” 第87章 再议国本   一场细雨长落,御驾很快回了京城。   秦沅汐随同回了宁宫受罚。   这一路波折起伏,回味无穷,却又是平淡。   南下一行,她最终留下给平头百姓最深远的,是吉县三座待修建的石桥。   石桥,取名熙。   ……   京城的气温要比襄州低上不少,前几日已是落了初雪。   云夕宫一如既往的清冷独显辉煌,秦沅汐径直回到大殿,见到旧情旧物,难免感慨万千。   这秋狩一行,波澜起伏,不到一月,却恍若隔了半年。   哪怕是郡主不在,宫人们也是不敢冷落上下琐事的,早在秦沅汐回宫前,殿里已是生好了温暖的碳火。   不过一会功夫,外面传来几声女子的交谈。   因为自己被罚心情不好,秦沅汐进门是吩咐宫人谢客的,此时那来客估计还未进门。   清脆悦耳的声响久久未止,惹得她浑身不快,脸上愈渐烦躁起来。   “去看看是谁,给我劝走,宫里闭门半月,除了祖母祖父和父王母妃谁也不见。”秦沅汐朝梓芸驱使。   禁足其实也只是限制自身的自由,若是无特意的说明,其他人想要上门是可以的。   元庆帝先前也只是说秦沅汐在云夕宫禁足反省,没有明确禁令其他人前来。   况且她刚安全回宫,自当有外人问候的,说起来那责罚亦可缓上两日。   此时秦沅汐谢绝来客的决定,倒是不似禁足,反而像是要闭关。   不是耍性子,只是她怕这几日姨祖母来烦自己。   憎恶分明的秦沅汐是打定主意要冷战的。   梓芸听着这样果决的吩咐,以为是主子一时间心情没有平静,动作上有些迟疑。   她小心近了些,忍不住轻声试探道,“主子,或许是其她几位郡主来问候您的……”   秦沅汐不耐烦地拍着桌子,“管她是谁,都不见,挡在外边,把宫门锁上!”   梓芸无法,只好点头,“……奴婢知道了,”   抬脚欲出门去,却是秦沅汐随后又急忙补充,“特别是宁王,若是来了把锁锁上,你亲去自看门。以后没有我吩咐,就不要让她进宫。”   主子这话说的比什么都轻松,可梓芸听这话险些摔个跟头。   转头露出一个哭丧的脸,“主子,奴婢哪里敢拦住宁王?再说了宁王殿下若是要进来,奴婢们也拦不住的。”   秦沅汐面色骤冷,肃然道,“拦不住也得拦,本郡主再也不想见了,梓芸你胆敢违抗,就去伙房烧火好了。”   要说指望宁王这大半月不来云夕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要说梓芸她能靠自己拦住宁王不进门,那就是是咸鱼越龙门。   情知自己将要遇到的局面,梓芸心中悲凉更甚,只好匆忙应下快步离去。   很快,她交代完了事情已是进了屋。   “主子,是三郡主和四郡主来看望您,……已经离开了,”   对秦玲月整日缠着四妹的事情,已不是一两天了,秦沅汐除了心中窝火不爽,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此刻她在桌前提笔写字,也只是微微动了唇,“支开了便好,”   心不在焉盘算着这大半月无趣的时日要如何度过,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是其它,恰是祖母和她提起的年底退位的事情。   想了许久,还是微叹了口气,“梓芸,你还是先去将五郡王叫来好了,”   “…是。”   梓芸轻声答应,不禁有些奇怪主子突然又叫自己五弟叙事的缘由。   这差别对待实属意外,却也是好奇不能得到答案了。   ……   少刻   深红的云夕宫门缓缓大开,又是随即关闭。   昏白的暮色撒在宫墙深处,青石板上干燥无痕,门前寂冷如旧。   院墙里,唯有枯木银杏孤寂而立。   “大姐!”秦穰匆匆进门便大声叫了声。   抬眸望去,梓芸紧随其后也不过小步。   “大姐,听说你做错事受了罚,这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了,你可要看开些。”   “我知道的。”秦沅汐放笔,转头粲然浅笑,“这时候叫你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是嘛,是什么急事情?我可是听闻大姐刚刚关了大门的。”   秦穰面露异色,候立在侧,脸上的好奇深了一重。   秦沅汐瞥了身后的梓芸一眼,正要开口令她退下,转而是闭了嘴。   斟酌一番,又才下了令,“梓芸,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去门口守着,以免其他人乱闯。”   这其他人,如今只能是宁王无疑。   梓芸深深望了秦穰一眼,抿着唇出了寝宫。   门外却是止步,转身朝窗边走去。   轻脚靠在窗台,那眸子写着一层谨慎与笃定。   屋里,秦沅汐指了指桌边的木椅,“先坐吧!”   秦穰搬来椅子落座,不禁好奇的打量了空无一人的寝宫几眼,“大姐到底说什么事情?怎么这般神秘。”   “是事关国本的要事,”秦沅汐的声音很轻,出口却是惊得秦穰一跳。   窗外梓芸一突,抬脚正要离开,又是很快停下动作。   “五弟,你可能还不知道,祖母在襄州跟我提起过,祖母她……”秦沅汐有意卖了一个关子,让自己面容更显得严肃几分。   “祖母她,年底退位……”   “什么?”   秦穰一脸错愕地惊呼一声,见长姐认真的语气,又才急道:“祖母她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着急退位?可是朝堂出了什么事?”   “这倒不是,我猜测祖母应该是做了三十年女帝,累了想退位。”   不能理解祖母的心思,秦沅汐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随口解释,“其实这也好的,免得那些官员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上奏抨击祖母一届女流专政。”   屋里屋外静了许久。   秦穰一抬头,对上秦沅汐那审视的目光,是一阵无奈的苦笑,“我说大姐,你该不是关心父王到时候立谁为太子了?”   对于五弟的明了,秦沅汐是表示肯定的,如今也不再藏掖自己早是起了又起的心思。   “难得五弟你这般懂姐姐,大姐也不掩饰,今日就是想让你争一争那储君之位。”   秦沅汐语出肯定,那郑重的眼睛是前所未有。   严肃的指令仿佛不是在要求自己的弟弟,倒像是在指挥一个对主子言听计从的下人。   秦穰没来由心底一震,差点就要面对自己的长姐服软。 第88章 我当就是了   沉默的许久他才尝试着劝解,“大姐,二哥是嫡长子,也是你的胞弟,要比我合适多了”   蠢萌纯真的眼神熠熠生辉,似要化进秦沅汐的心里去。   可想起自己那个天天摆架子的二弟,眉心就是一阵冰冷。   秦沅汐孤寂地叹息一声,“五弟哪里知道,我和二弟之间有些隔阂的。”   秦穰速来和几个哥哥弟弟都紧密,哪里不明白两哥姐之间的隔阂,此时想起这无缘无故的事情,又是打从心底的不解。   “好端端的,大姐为什么会这样”   “二弟他”秦沅汐有意无意的朝窗外愣了须臾,再转头已是拉过五弟的手腕,“他心底疏远我这个长姐,我怕”   “……”   秦穰想说自己不傻,明明是大姐一直私下里疏远自己二弟的。   可此时出于尊重,他还是顺了秦沅汐的话,摆着天真好奇的脸色朝前望来。   “大姐怕什么”   秦沅汐又是将眸光移向了窗外渐晚的天色,怅然若失。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其实这些隔阂也没什么,可这些东西,皇家向来是会放大的,若是以后间隙越来越大”   间隙越来越大,天子与长公主的姐弟关系,怕是指不定姐弟关系断裂。   天家亲情,向来脆若蝉翼。   没人能猜测元庆帝百年后,辈隔三代,这些本来年少和睦的王爷们会是如何相处。   秦穰只觉得后背一阵凉风惊起,吹得他皮肤发冷。   旋即只觉的事情太离谱,他又才小心翼翼开口,“大大姐,没那么严重吧”   又非兄弟,那时候一个长公主,一个帝王,之间又会有什么事关生死的决裂   “五弟,”秦沅汐稍微轻拍着他的肩头,“这些事情能避之,则避。”   “我们要防微杜渐、未雨绸缪,谁会知道以后如何发展,若是他眼中容不得我,我又怎么办”   秦穰被唬的一愣一愣,柔嫩的眼皮眨了眨,“其实,父王应该不会那么早立太子。我没那些心思,能力完全不及二哥,到时候大姐可以了解下七弟的能力,何况大姐你与二哥同为母妃所出,感情该是要比我深的。”   七郡王秦桦,如今才不过五岁。   秦沅汐思绪回忆起那模样白嫩脸蛋肉乎乎的庶弟,心中一暖。   注意到秦穰期待的目光,又是回过神来。   “七弟那点个头还得等多少年,到时候大姐我都出嫁了,五弟你心善,学识不好也可以以后努力,父王对你是喜爱,争一争也不是问题,你和四妹哪怕是夏姨娘所生,我从来不曾分什么嫡庶,大姐对你好,你该是知道。”秦沅汐解释。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认真道,“五弟,我问你,你以后会不会讨厌大姐”   秦穰连忙摇头,“自古长姐如母,大姐对我好天下皆知,我对大姐定当尊敬一生。”   秦沅汐看着秦穰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这不就对了,我们父王膝下几子都是和睦相处,不分彼此,你若是争得储君之位,便是你的机会,大姐也是希望你能走出亲王这个名号。到时候为百姓谋福,是名载史册的好事,你可答应大姐这个忙”   “我”秦穰一时间对上那期待的眼神,想要答应,却是顾及太多。   这不是一点小事,虽然从出生来,他就有名副其实的权利去博上一把。   可秦穰并非心念九五之尊的主,同样,他二哥对此的念头其实也是很平淡的。   只是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三个弟兄迟早有一个要受着。   迟疑许久,他继续尝试推诿,“大姐,你该知道,我能力终是要比不上二哥的。”   “没事,你有些不足大姐知道的,大姐可以教你,你只要肯努力。”   好吧   秦穰没得话说了,磨磨唧唧了一会才敷衍的点头,“那我试试吧,若是不成功,大姐可不能怪我。”   轻悠悠的一句话却是分量十足的沉重,一锤定音,彻底决定了秦穰以后的目标。   对五弟平淡处世的心思,秦沅汐多有了解,以前提点之时也是挫败无力。   此刻得到保证,她提起的心总算放下,温婉一笑,“嗯,这才是我的弟弟,皇家子孙,就该有这种魄力。”   “来,”秦沅汐右手紧紧握住了秦穰的手腕,“五弟在这里做个保证,我们以后一起努力了。”   秦穰心中郁闷的不行,但话已是出口,此时不得不保证。   当即双手紧紧护住的大姐的右手,“五弟秦穰,在大姐身前发誓,作为父王的儿子,当存魄力在,从今日起,一心争夺储君的位置,一展雄心壮志”   “好,”秦沅汐满意,“五弟说的不错,大姐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注意了,这些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及,哪怕你四姐和父王都不行,是我们姐弟的誓言。”   “嗯,我都明白的。”   两人又才交代了几点琐事,秦沅汐谈及了些遇险的事情。   这次被叫来云夕宫,秦穰是觉得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还在万般无奈下答应了争储。   他虽是觉得没什么,可脑中还是难以消化。   很快,秦穰急匆匆告辞。   望着五弟离去的幼小背影,秦沅汐波澜不定的心思变换几阵,终还是变得坚定。   窗外梓芸闻声,思索须臾,悄无声息地先一步朝云熙宫门走去。   门里,秦穰遇上了云夕宫的几个小宫女。   梓芸早是将大门打开,待他走近,便随着他送出宫一段距离。   止步,梓芸面露疑色,“小郡王怎么来这么一会就离开了主子她不是有急事”   秦穰心不在焉地微微颔首,“是啊,事情说完了。”   梓芸面上的好奇意味更甚,“主子她不是说急事吗竟是这么快就能说完”   秦穰正要开口解释,却是猛地抬头见她脸上的疑惑,不禁是皱眉,“梓芸姐姐你怎么问这么多是想知道这些吗”   梓芸承认的倒也干脆,“是啊,郡主她不曾和我说起,我比较好奇,小郡王和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忙”   帮忙想起什么,秦穰心中一动,却是很快否定。   他连连摇头,拒绝了眼前帮过自己太多忙的侍女。   “既然大姐不愿意和梓芸姐姐说,可能这事情要保密的,我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文言文一篇,为广大作者   余欢写作一年载,亦沉亦浮,兴隆也,沧桑也。   去岁已来,或为之溺,或因之友,前后亦不过一人,皆已观者不存,痛也!   今之某文,由来已久,侵占天下,是其之功;今之众人,由来也近,泯然为众,追其源也近矣。   自四月下,霸权文书为人之,复某马臂来伸,某文惊天变,百万文者晓其行。   同笔者八百余万,不肯其行,咒骂其心。观其源,彼霸权条款,丧权为奴之耻。   某讯之举,灭网文之心不死,驱影视丑做不褪。其行为所耻,其心为所恶,此马者,腐蛆也;山涧污泥,尚有肥地之用,此马者,从何为也?   男儿恒心自古行,莫使霸权辱自身。   儒冠千年正衣行,胆学汉军请长缨!   傲气之心,吾等罗罗撕心裂肺,五月柒日,时光荏苒,彼大神何在?   诸僚,莫若昔日辱国之奸佞,长跪不起,为犬,为奴,为猪猡?   今,文者所待亦有变,所欲亦有移,哀也!   断脊之犬,尚狺狺犬吠之声,彼可呼?彼何狺?   亡亦死,举亦死,等死!不可!   战未散,耻未灭,奴未改,心毅然,铁骨铮铮,吾辈!   霸权之战,重于其行。余亦尝破浪深海,誓杀敌百万,扬名于天下,尽展吾辈傲骨崚崚之貌,扬自古文者之威。   视之古今,吾华夏大地,人皆好战   勇且如此,何惧缕缕霸权资本之战?   视今日之主阀,其芒未尽,为非作歹,奸计层出。吾之弱臂文者,亦愿场帆起航,提笔为权,党同存异,极激战之乐也!   云长殁,子美亡,树人逝,能者幽。今事未消,软弱为人欺,疮痍满目,痛哉!悲哉!   视昔之友将,奋起而发者,彼,何人哉?   君可见?汉终军!   君不见,羽檄争驰无少停!   ——————于五月柒日 第89章 不可告人的企图   梓芸唇动了动,还要说什么。   可见到秦穰那脸上纠结与迟疑,眸子一转,她脸色愠怒。   “小郡王受恩不图报不愿意就算了,奴婢也只是关心主子,大不了去问问主子,主子她定时会告诉奴婢的。”   那小巧的绣鞋在身下的青石板上跺了跺,一分气愤,三分恼怒。   轻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却是被秦穰急忙拉住了手臂。   见梓芸止步回转身来,秦穰松了口气,小心解释,“梓芸姐姐怎么还生气了,你先前对我的帮助我一直不曾忘记,方才主要是事情关系到朝廷,我有些纠结的。”   “是嘛?”梓芸佯作惊愕,“既然涉及朝廷,奴婢还是不问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话虽是在说,可秦穰明显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失落。   那份落寞,在美丽的脸庞显得是突兀的,完全不该出现在这年纪的姑娘身上。   他不禁是顷刻的失神,直至见女子要离开,连忙又伸手拉住。   “梓芸姐姐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虽然涉及朝堂,可也不是什么敏感的事情,估计再过些日子就会昭告天下的。”   “昭告天下?那可是什么大事?”   秦穰示意梓芸走近,在她耳旁低声解释,“…是祖母年底退位我父王即位的消息。”   “啊!陛下她老人家就这么要退位了的?”梓芸先是震骇,也不过须臾便将遐想从退位一事上移开。   望着秦穰,随后又是感慨地赞美,“那主子对小郡王倒是亲近的,这时候专门告诉您这些大事。”   秦穰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相对于梓芸,他倒是没有对屋里的事情有太多保密。   “这倒不是,大姐说这事情是前,主要还是想探探我对储君之位的想法。”   “储君?”梓芸似懂非懂,“这倒是,太子殿下登基,肯定要立太子的。殿下不过三子,小郡王仁爱有加,哪怕相比二郡王才华横溢,机会也确实是大的。”   秦穰实打实瞧明白眼前婢女对他的认可,心中虽是欢喜,可对储君无意的他却是脸上十足的苦闷。   “梓芸姐姐莫要夸我,我其实不愿争那太子的位置,不过大姐硬要我和二哥争。”   话里表露出无尽的忧虑,像是遇上梓芸随口说了几句,又像是难免的宣泄。   梓芸不禁低头凝思,可眸光依旧大胆的朝眼前秦穰的脚望去,一如院墙里伸出的树木,枝头再也收不回来。   许久,她抬起头轻声探寻,“小郡王这话是不愿意争储君了,主子方才岂不是要强逼您?”   “唔……是这样,而……”秦穰随口点头,对上梓芸那眸光,瞬间将嘴边的话雁回了肚子。   “…不过我暂时没有答应,大姐让我先好好考虑。”   方才的事情点点,梓芸她自然是全部听入耳里的。   此时秦穰的谎言她分得十分清楚,想起主子最后的交代,失望之余也是没有再议。   秦穰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开口,“梓芸姐姐,你说……我到底该不该顺从大姐的意思?”   还在沉思的梓芸听这言论倏地掩嘴嗤笑,看着他像是见了什么笑话般。   “小郡王这不是拿我故意说笑,我不过一个小宫女,哪里敢给这些事情提意见?”   见秦穰忿忿,梓芸犹豫着宽慰道,“不过小郡王若是真无意,完全可以拒绝大郡主的,毕竟殿下还有两位郡王,二郡王再怎么说也是郡主胞弟,能力出众。”   秦穰没有再接话,听这迟来的劝解无奈的摇头,一度陷入了思绪。   “梓芸姐姐作为大姐身边的宫女,难道不知我大姐对二哥的心思?”秦穰幽幽冒出这话,望着远处的宫墙,又是长叹一口气,   “唉,也不知大姐为何如此,明知道二哥对她是敬重的,辅助二哥不是比我好。”   提起这层关系,梓芸突然默然不语。   思绪飘杂间,无处安放的遐想竟是回到了那秋狩时萱然妹妹的一番谈话。   主子她……是有那层不该存在的想法的。   也便是说,若是以后二郡王登基,秦沅汐所要考虑局面的要复杂太多。   既然主子先前亲口承认过,主子那些可能心思,梓芸大体还能知道些的。   对于向来以自己马首是瞻的五弟,以后自然也就是达到目的要容易些,再不济,至少私底下可以以长公主的身份号令皇权。   虽说手段不耻,可要比那些铁血手段好上太多。   梓芸亦不知道自己该在其中如何做好自己,可抬头见到眼前小郡王天真不知其中深意的模样。   一丝羁绊闪过,引发了她内心突兀的喟然,   “唉,小郡王你还真是年纪小,傻的……”   话音未落,便已然闭了嘴。   盯着眼前还没回过神来的秦穰,那脸上飞快涌现阵阵慌乱无措。   该死,她怎么是一时失了态?   可秦穰虽说心思不在此时,耳朵还是好使的。   他……他竟是被…   被骂了?   “嗯?梓芸姐姐,你……你骂我?”秦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即便是听清楚一切,可问起来依旧是深深的惊诧。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奴婢骂傻子。   而这人还是自己一直所敬重的大姐身边的侍女。   他哪里傻了???   梓芸简直尴尬的要死,恨不得立刻躲在别处去。   虽说五郡王对自己一向敬重,可这时候确实是她天大的错。   好在此时只有两人,她不致于被外人处罚说闲话。   梓芸撑着强笑的脸色,赶忙掩饰,“没…没有,我哪里敢骂小郡王,…奴婢只是……感慨。”   “嗯?感慨?”秦穰脸上的惊疑更甚,呆萌呆萌的眼神似能感化早冬的冷凝。   “你感慨什么?感慨本郡王为何是个傻子?”   “…奴婢……没有。”梓芸轻掩衣袖,竟慌得说不出话。   秦穰做人极有原则,突然被自己敬重的人这般感慨,此时就是非要追问一个缘由来。   他凑近了一步,整个人近距离审视眼前的宫女,“那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可否跟……跟本郡王说说?”   -- 第90章 院门难进   虽说尊严受辱,可秦穰也只是假作火气。   这愠怒语气听在梓芸耳里,却是以为自己触及了逆鳞,十足慌了神。   见身前男子不善的目光,她连忙跪在地上,“小……小郡王,奴婢真不是要骂您的……”   梓芸突然而来的卑躬屈膝还是将秦穰心中的幽怨泯灭。   他小心扶起梓芸的双臂,“梓芸姐姐千万别这样,赶紧起来。我只是想知道答案,没别的意思。”   语气说来也是轻松,可落在梓芸身上十足的郁闷沉重。   她也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啊,她又不是神经病!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那些事情万万和小郡王说不得的。   也怪自己一时嘴欠,说了这大逆不道的话。   梓芸规矩地起身,低垂了眼帘,“小郡王,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郡王那话说的太天真了,郡主她若是天生疏远二郡王,自然很难将心意用在二郡王身上。”   犹豫再三,她说了个半解,算是勉强堵住了秦穰的嘴。   “这次我就不怪梓芸姐姐了。”秦穰宽心道,又是语气郑重了些,“只是梓芸姐姐以后可切莫乱说话,这些事若是被别人听去,会有大麻烦的。”   梓芸点头道,“…奴婢知道的,谢小郡王大恩。”   秦穰望了望远处的昏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目送秦穰远去,梓芸收回了复杂的目光。   还没来得及细思,又是一处方向来了一名身着蟒袍的上了年纪的女子。   那女子脚步快而稳,身前抱着一名小女孩,后面跟着两名侍卫。   梓芸一眼便认出来女子正是宁王,想起主子的吩咐,心中大孩,急忙奔进了宫门。   “快!快!把门关上!”   人未相见,话声先闻,惹得里边候着的几名小宫女面露疑惑。   “梓芸姐,可是外边又是,怎么这么急?”   梓芸稍微掩着衣襟,摆手示意她们关门,“宁……宁王殿下来了!快…按照郡主吩咐把门关上…”   “啊?宁…宁王!”   听及宁王,两名宫女惊讶出声,再也没有好奇的念头,朝门边走近。   慌忙又不失利索,合力便掩上大门,从里边上了锁。   直至那锁在自己目光下被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梓芸方才松了口气。   见周围几个丫头诚惶诚恐,她继续指使道,“不管外边如何,你们都不要说任何话,听见没有?”   几人连忙压低声音,“梓芸姐,我们明白的,”   “嗯,”   虽说安排好一切,可望着眼前的门梓芸依旧心里没有底。   想了想,还是决定这锅不能自己一个人扛。   “去个人将萱然或是紫茵妹妹叫来,两人都来最好。”梓芸正色吩咐,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   一名腿脚利索的侍女反应极快,匆忙退了下去。   门外,宁王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近了院门。   她手里抱的并非孙女秦莞,而是一脸委屈的严旋洁,青竹公主的女儿,自己的孙外甥。   本来她此行是要抱自己孙女的,可秦莞刚知晓祖母是刚和堂姐闹了不快,又是得知这时候要去见秦沅汐,死活不愿意跟自己祖母进宫。   没办法,宁王也不打算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见秦沅汐,最后只能从自己外甥女家抢了个女儿缓解尴尬。   意犹未尽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迎接自己的并非一排云夕宫的小宫女,   一座死气沉沉的深红院门挡在了身前,让来客见不到任何里面的景色。正如一座幽深的海峡,阻挡了对岸陆地。   宁王温笑的脸色陡然一僵。   严旋洁缩在外祖母温暖的怀抱,迷恋般蹭了蹭,转头,亦是一脸莫名其妙。   宁王板着脸色朝侍卫表露了自己的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关门了?”   可云夕宫的事情,这两个侍卫哪里知道,互相对望一眼,同时摇头。   严旋洁抬起头见外祖母脸色不好看,尝试解释,“外祖母,表姐不是回来要禁足的?可能是……”   其实她的辈分,该叫宁王姨外祖母的,只是以前宁王嫌外着外着再加个姨实在是生分得远,不乐意。   最后还是占了自己亲姐一个便宜,让秦沅汐姑姑的几个儿子女儿全部喊自己外祖母。   “禁足?”宁王垂目见严旋洁表情,脸色难看更甚,“有哪家禁足把院门关成这样谢客的?何况她堂堂天子长孙,岂可这般胡闹?”   严旋洁情知自己的解释无用,讪讪缩进怀抱躲外边肆虐的晚风。   正巧此时宁王想起秦沅汐这丫头先前在襄州赌气的气话,再也不愿意见自己云云。   一瞬间理清了思绪,宁王冷嗤一声。   “好啊,死丫头胆大包天,这是任着性子胡来不把我这个姨祖母放在眼里了。”   “走,随本王叫门!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天底下会有哪扇门本王进不去。”   可能是本性如此,也可能是想让里头的人听见,宁王的语气和音量有意拔高许多。   结合听闻的种种,大致能猜明白事情因果的严旋洁脸上一阵叹息。   默默替表姐祈了个福,便瑟瑟缩在衣袍里不再多言。   那双水灵灵的凤眼直勾勾盯着宁王身后的侍卫,谁也道不清其中的意蕴几重。   院子这头,梓芸战战兢兢听着外边似火起的宁王,试图逃跑的脚步终于还是生了根般定在了原地。   “里边的几个丫头,不要试图拦本王,赶紧把门打开!”   梓芸听见了宁王的呵斥,再次示意了周围几个小宫女保持极度的安静。   外边的宁王一手抱着孙甥女,望着大门意气风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嘎——嘎——嘎——   晚风依旧祥和,宁王双拳止不住的火气紧了又紧,“赶紧开门,不要试图挑战本王的耐心!”   “秦沅汐!你个小丫头,赶紧开门!”   刚撑直了身子严旋洁,脸上却是立刻被刷满一层唾沫,她无奈的扭过头去,将下颔紧紧贴在外祖母肩头。   宁王只觉得尊严一度被人摁在地上挑衅。   心中的火起了再起,灭了再灭,尝试着开口给了最后一次机会。   “里边的宫女,本王知道你们都在,跟着那丫头闹你们会后悔的,现在本王命令你们开门!最后一次警告!”   -- 第91章 姐弟   带来的依然是完全的寂静,直叫严旋洁都是一阵无奈。   “外祖母,您这样不行的,表姐她如今生您的气,您还是明日和皇祖母她一起来要好。”   “放屁!她生我的气?”   宁王被劝的一阵火,“她自己的错事赖在我头上?我看还是祁川他们太犟着她了。”   严旋洁那叫个郁闷啊,好端端劝个话,怎么还喷上她了?   宁王摆明了态度要进云夕宫了,稍微弯下身子,“丫头你先下来,看我今日怎么大摇大摆进门。”   “哦,外祖母你可得消消气……”严旋洁脚落地,提起绣花裙摆一溜烟跑到了太液池那头。   靠在围栏边上,那闪亮的眸子再担忧的望着这边,好奇等待外祖母的做戏。   此时的五郡王宫前,秦穰慢吞吞坐着步辇返回。   进了院子得知四姐到访等候多时,他又才加快速度到了大殿。   殿内秦希椿还在悠闲饮茶水,见五弟进门,不平不淡的问了一声,“这时候天都快黑了,五弟是跑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四姐,我刚去云夕宫了。”秦穰解释道。   秦希椿依旧神情平淡,并未对此有过意外,只是脸上多了一层丧气。   “你去了也没用,大姐被禁足,现在闭门谢客了。”   她和秦玲月去云夕宫也不过是前脚的事,而且也是被拦在外边的。   虽是不喜,可到底也算是理解秦沅汐如今心中的烦闷,两人也是转身便分了开。   事情前后还并未被五弟知晓,而秦穰此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图了一时嘴快,“是嘛,我刚才是被大姐叫去的。”   这话一出口,便引发了秦希椿的惊讶与狐疑,   “哦?大姐叫你去的?那她怎么不见我的。”   她还清楚大姐确确实实是关了宫门的,怎么突然喊了五弟?   秦穰看出四姐心中的疑惑,继而开口道,“是这样,大姐找我有些事情商量。”   “那是什么事情,”秦希椿这般不解,拧眉思索须臾,“大姐才回宫,难不成是大姐在南边的事?”   “算是吧,大姐跟我提起了祖母退位的事情。”他并未对这点浅显的小事对四姐隐瞒。   “唔,祖母退位的事情我刚知道一些……”秦希椿一时间思绪有些复杂。   再抬起头看着一脸忧虑的弟弟,她突然是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大姐只是跟你说说祖母退位的事情?”   想起秦沅汐的交代,秦穰迟疑地点头。   可秦希椿还是聪明的,自己大姐既然闭门谢之时又格外叫上五弟去云夕宫,自然不可能为这些小事。   而祖母退位的变故,无非是作为太子的父王继位,而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便是公主王爷。   除此外……   见五弟这样的犹豫,秦希椿当即沉了脸色,“我看不只是这样吧?你现在连姐姐都骗?”   “哪里,四姐多虑了,我…哪有……”秦穰有些慌。   依旧试图掩饰什么,可对上那严厉的眼神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大…大姐只是问了问我们兄弟几个对储君之位的想法。”   秦穰小心吐露些不能隐藏的事,心思转换间又才勉强支起一个理由,“……二哥是大姐的胞弟,大姐自然在意这些东西,四姐你是知道的,”   “储君之位……”秦希椿低头轻声念叨。   那平淡无常的脸颊上倒也坦然,只是秦穰看不出来的,是那双眸子里掩藏极深的情愫。   秦希椿猛地抬起头,语气之下带了几分诘问,“姐姐记得你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储君的位置,这些意思刚才你是如何说的?”   “我自然是说无意的,大姐也没有多问,我便回来了。”秦穰讨好地笑了笑,真挚而无邪。   到最后见秦希椿那意味深长的脸色,他忽而又好奇道,“……难不成四姐想我争争?”   秦希椿收回了思绪,面容平淡,“九五之尊,你是父王的少有的儿子,才华比二哥差不了多少,姐姐讲从心底自然想要你做。”   不等秦穰着急,她幽幽叹了口气,望着秦穰目光像是带了训诫与诫勉。   “只是……,只是如今不争也罢,你做个安稳王爷比什么都好。”   秦穰要的就是这话,他还怕几个姐姐都要逼自己做那些己所不欲之事。   他笑容更深了一重,依恋般晃了晃姐姐的胳膊,“还是四姐最懂我,我是不打算做什么皇帝,太累了,”   秦希椿没有再说话,心中已是恨铁不成。   ‘你做皇帝,又岂止是累……’   宫墙外夜色落下,一盏盏金色的宫灯连成一片光芒,庄重却是刺眼。   院墙里寂静如初,那笔直交错的道路上,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再次变得繁杂。   ……   云夕宫外,宁王已是近了宫门。   门中那一道浅而紧的缝隙狭窄异常,宁王朝里望了望,也并未瞧见什么人。   决定再三,她是抬起脚踹上了门板。   见这暴力的一幕,两名侍卫小心回避了目光。   池苑边上,严旋洁不禁是眼皮一跳,尴尬观察起宁静的池面来。   急匆匆赶到院子的俞萱然还没来得及看眼前战战兢兢的宫女,就被砰砰作响的大门吓了一跳,脚步忽顿。   这是……宫变?   俞萱然满脸都是写满的不解。   “梓芸姐,这是…怎么回事?”   梓芸做了个噤声了手势,低声苦笑,“宁王来了!”   宁王……   俞萱然脸上涌现一重迷茫,又是极快散去。   恍惚间回想起刚才那叫自己过来的宫女支吾其词的样子,看向梓芸,那脸上的幽怨之色再也是消磨不去。   几人互相干瞪眼说不出话的同时,外边的踹门声突然止住。   “里边的小丫头听着,再不打开,本王可要拆门了!”   “……”   俞萱然也不知这话真假,只是面临这般情况开始手足无措。   她看了院门一眼,“梓芸姐,我们怎么办?”   梓芸也不搭话,小心里门远了些,一副要退避三舍的样子。   “好妹妹,你先在这里挡着,不要让殿下进来,我去请示主子。”   几人还未从惊愕中回神,那影子已是无踪。   这可好,本来俞萱然以为是自己过来只是要一同顶住的,结果却是被作炮弹了。   至于梓芸会不会回来,那就只有天知道。   …… 第92章 给本王砸   俞萱然并非坐以待毙的主,她怎可眼睁睁瞧着宁王破坏文物。   内心飞快斟酌须臾,她还是决定先开口稳住要暴力破门而入的宁王好。   强撑起胆气,俞萱然小心贴近了门,“殿…殿下!您可别暴躁,郡主她…在清宁宫受罚……,不在里边。”   宁王只不过随口说了最后句,倒是没曾想这时候突然来了个宫女答话,不禁是少刻愣神。   她对秦沅汐身边的几个宫女还是比较熟悉的,听得出俞萱然的声音。   想起先前的事情,一时间宁王也没反应过来这宫女在欺骗自己。   茫然点头,转身就要离去,却是蓦然止住了步子。   “不对。”宁王面色一冷,“你这小丫头竟是敢欺骗本王?”   “你是俞家那个小姐吧?汐儿那丫头去清宁宫为什么没带你,况且这宫门怎么可能锁住?”   里边的俞萱然呆了呆,敷衍道,“这……郡主她带着梓芸姐离开的时候吩咐我们锁门的,殿下您要找郡主还是去清宁宫吧?”   宁王何等人物,自然没有这么好骗,况且人离去这宫门关着就是最大的疑点。   “你这丫头还敢骗本王?汐儿绝对没有去清宁宫,赶紧把门打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语罢,又是伸脚猛踹了几下。   俞萱然再三劝了无果,干脆找个借口说自己要离开。   可实际上她自然不能离开的,依旧眼巴巴看着院门闭嘴不言。   外边的宁王叫了几阵,没有人应,登时勃然大怒。   “大胆,真是太放肆了,云夕宫上下都是这种无法无天的主,本王定要让你们好看!”   心中下了决定,宁王转身朝侍卫吩咐,“你们找把斧头或者大刀来。”   一听这话,两人哪里不明白殿下要做什么,心中佩服的同时也不敢出言反对,其中一人疾步离去。   斧头,自然只能是要破门的。   俞萱然心中一阵震骇,也不能确定外边宁王有没有在皇宫闹事的这个魄力,干脆静观其变。   当侍卫拿来斧头的时候,严旋洁惊的差点掉进湖里去。   她外祖母连犹豫都不带的,直接抄起斧头就找准了门中间的锁。   这事情到底是影响不好的,出于试探,宁王又继续威胁了一番,“不开门,本王可要用斧子破门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长久的宁静,除了晚风的呼啸,院子里仿佛早是人去楼空。   宁王凤眸一寒,宽厚的斧锋毫不留情朝那缝隙挥砍而下。   巨大的声响惹得屋里写字的秦沅汐都是笔尖一颤,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墨痕。   严旋洁身子一绷,目光从宫门移开,心底再次默默替表姐祈福。   云夕宫外的禁卫闻声而动,熙熙攘攘来到门前指望抓刺客,却是瞧见一个……一个老女人在砍云夕宫大门。   那女人……是…   宁王殿下……   禁卫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吞了吞唾沫。   也不知是谁的指使,几人同时消逝在了拐角。   俞萱然此时和其余几个小宫女已经是吓懵了,她们打死也不曾想过这宁王性子这般执拗暴戾。   挥砍还在持续,因为宁王武将出身,不过几次,那门就已是明显的裂痕。   躲在树后面的梓芸踮着脚尖朝那边探望,亦是吓了一跳。   一声声如同暴徒的挥砍声一阵接一阵,在将夜的暮色里如同黑暗处的猛兽咆哮,显得尤为刺耳。   这使得她瞬间是慌了分寸,提起裙子匆忙朝主子寝宫赶去。   “主子!主子!”梓芸与秦沅汐在寝宫外相遇,来不得喘几口气,她便焦急开了口,   “主子,宁…宁王已经在破门了!马上要进来了!”   秦沅汐本来就被这声响惊得起了怒火,一听这话还未念出味来,眸子却猛地皱紧,“破门?姨祖母怎么个破法?”   回想起院子的一幕,梓芸就是心尖一颤,“殿…殿下她…她用斧子……,门马上开了……”   “斧子——,她…?”女子惊惶的呼喊不合时宜的响起。   梓芸被主子这似信非信的惊呼吓了一跳,勉强点了点头,   “主子,您……怕是躲不掉了……还是让殿下进来吧?”   清楚如今局面,秦沅汐是沉默了。   如今这事情显然要闹得皇宫鸡犬不宁的,只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再不济也只是落个不合礼数的名声,可她姨祖母这般疯狂肯定要被朝臣参上一本。   哪怕宁王不在意那些文臣。   事情既是无法挽回,秦沅汐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任由姨祖母闹了,自己还是继续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梓芸,你帮我拦住姨祖母,我找个地方躲躲。”   “啊?”梓芸又是瞪大眸子。   她不要啊!   她才骗了俞萱然去顶住,好不容易踏实点,她不想参合啊!   秦沅汐瞅见梓芸脸上的错愕,哪里不清楚这小侍女的心思,当即冷哼一声。   “梓芸你别指望逃过,本郡主要你去你就起,你若是敢暴露本郡主的行踪,你就不要呆在这里了。”   情况紧急,她并未多言,留下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警告匆匆回到了寝宫。   此时,院门早是大破,宁王满意的丢开了斧子。   一脚飞踹,那宫门就如同断了气的死物,彻底敞开了所包容的一切。   院子里几个宫女想跑,却是因为职位在,不敢跑,被眼前暴力的种种惊得抬不起头。   宁王阴鸷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   目光碰向哪边,哪边的宫女就是战战巍巍退后了一尺距离。   躲避宁王,就如同躲避降临在世的死神般。   那道锐利最后落在俞萱然身上。   “就是你这小丫头欺瞒本王的?”宁王缓步走近。   那高大的身躯在一个十岁孩童面前如同一堵高墙,逼得人喘不过气。   “不…不是我……,我……”俞萱然慌乱下早是不知说什么,战战兢兢缩在墙角,连头也不敢抬。   宁王身后是严旋洁和两名侍卫,小心打量着院子一切,依旧如常。   周围的空气都是凝聚了半晌,还是严旋洁适宜的声音开了口。   “外祖母,您再这样拖下去,表姐怕是要从后门跑了……”   这话惹得宁王再怒,“小丫头她敢!”   匆忙凌乱的脚步再次响起。   -- 第93章 躲避   宁王见大殿无人,径直朝后边的寝宫走去。   本以为能够捉人在床的她却是大失所望,并未在屋里见到要找的秦沅汐。   目光在屋里各处瞧了又瞧,宁王终于是确定那丫头没有躲在角落。   书桌上,是一张写了一半字的米纸,砚台碾墨已久。   那纸上秀巧的行楷还未完全干涸,分明是有人离开才不久。   眸中寒芒一闪即逝,宁王引着严旋洁匆匆出了门,恰好撞上准备逃跑的梓芸。   既然认定了俞萱然是在说谎,此时宁王倒是不曾对见到梓芸感到意外,冷着脸迎了上去。   宁王来势汹汹已是到了跟前,梓芸是整个人都吓住了,也不敢转身躲避。   斟酌再三,她硬着头皮上前施了礼,“奴婢见过……殿…殿下……”   宁王冷睨着她,“汐儿那丫头躲到哪里了?”   “主子……”梓芸声音有些细弱。   本来要按照先前的话隐瞒的,可话刚出口的她发觉自己完全没必要。   自己本来就不知道郡主躲哪里了,她也只是路上见过一次。   “到底去哪了?”一个个人不肯开口,宁王再次来了火气,指着梓芸直骂,“你们云夕宫一个个宫女就这般忠心?连本王都话都不听?”   梓芸急忙解释,“殿下,奴婢不知道啊,…主子她说要避避,只是让奴婢拦着殿下,主子她……”   宁王将心底的火气压了压,不耐烦挥了挥手,“她往哪边走了?”   梓芸回想了须臾,小心道,“……后院…”   此时宁王也没有再纠结这话真假,拉起严旋洁快步往院子赶去。   秦沅汐确确实实在后院花丛里躲着,身在暗处见姨祖母和表妹一行四处查看了几眼往后厨方向去了,顿时放下心来。   悄悄从腊梅树里探出身,她轻手轻脚朝自己闺房赶去。   并非秦沅汐就此踏实了,她想着既然姨祖母去了后房,自己倒不如去被查找的地方藏身好。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也不是主要,更让她忧心的是后宫门的那些禁卫。   那些禁卫只负责拱卫云夕宫,秦沅汐一个人此时偷偷走后门出去不合规矩,必须是要报备以及随身侍卫的。   她并不敢保证禁卫不会在宁王面前替自己掩饰行踪。   很快,秦沅汐到了房里,找到自己存放衣物的柜子,小心藏身进去。   外边梓芸也没有闲着,找到俞萱然一齐四处四处查看了一番,又令一个宫女去找人换门。   一切安排好,梓芸便回了主子的寝宫。   宁静祥和表明了郡主此时并未回身,可她突然是听到了何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梓芸面色一惊,急忙寻找那声响,却是发觉那响动是从郡主存放衣物的衣柜传来。   这是……耗子?   梓芸略微蹙眉,想起什么,心中不由得大骇。   这衣柜不比其他,这可是放的主子长穿的衣物,若是被耗子爬过让主子知晓,主子怕不是恼得连房顶都拆了。   阵阵冷汗从背后冒起,梓芸心中只叹倒霉。   躲在衣物里的秦沅汐并不清楚来人是谁,为了以防万一,小心盯着柜门,干脆闭嘴凝神不言。   不一会儿,离开的梓芸找来了一支竹棍,鼓起勇气,她轻轻打开木门。   淡黄的光芒齐齐涌入了狭窄的衣柜,秦沅汐只觉眼前的黑夜散去,经过几件衣裙透露出一张人脸来。   这时候见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准备赶老鼠的梓芸已经彻底懵了。   再等她揭开衣服,这眼前躲在衣柜的人哪里是什么外人?   如同小猫一样半蹲蜷缩在角落的,不是她家郡主,还能是什么耗子?   “主……主子?”梓芸试探性叫了一声,神情属实怪异,“主子这是一直躲在衣柜里?”   先前宁王并未打开衣柜,梓芸此问,权当是郡主在这里避难了。   秦沅汐并未起身,飞快探出脑袋朝外望了一眼,发现没有其他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再抬头,她将细指辅在唇中,示意自己的小宫女闭嘴,“梓芸你小声点,我在这里躲躲,你继续帮我把风。”   梓芸愣愣瞧着衣柜里还不到自己膝盖的主子说这话,脸都黑了。   出于尊重,她赶紧也蹲在地上,小声叙述,“主子,殿下她和怡和郡主去了后院往后门走了。”   “嗯,”秦沅汐飞快点头,“我知道,我刚从后院回来。”   不等梓芸再开口,她摆了摆手,“好了,你把门关上去门口守着,我躲躲。”   对主子这般幼稚的行为,梓芸不好劝勉,只好点头,飞快关好了衣柜离去。   此时宁王也从后院转身,她从禁卫那里得知并未有任何人从后宫门离去。   出于对禁卫的话中可信度,出于对秦沅汐的了解,她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回转身到寝宫找一遍!   这样四处乱逛,严旋洁已是十足不情愿,扬言要自己回去,宁王自然不愿方行,又才将她抱在身前一齐赶路。   守在门外的梓芸不到半刻钟便瞧见了宁王归来的身影。   她规矩迎上前,再次施礼,“奴婢…见过殿下,殿下怎么回来了,可是找到郡主?”   “哦,那丫头好像出后门了,”宁王随口一句话掩饰了自己的目的。   小心抱着严旋洁,那敏锐的目光不经意间在眼前宫女脸上一瞥,便是明显感觉的梓芸先于先前,脸上多了几分慌乱和紧张。   这份局促显然不是假的,也让人怀疑。   梓芸脸上惊讶闪过,“那殿下……可是要回去?”   “不,来都来了,本王进屋歇会。”   宁王作势往前走。   出于不显得太刻意,梓芸此时也便没有伸手阻拦。   她规矩的闪身在一旁,宁王便进了屋,也不曾在书桌那边逗留,而是径直绕过屏风,最终在秦沅汐闺床落了坐。   梓芸看在眼底,只觉得倒霉。   衣柜离床也并不远,明显不止一人进门,秦沅汐松懈的心再次悬起。   好在她城府够深,又因为刚才被梓芸发现,有了经验的她倒也没有弄出响动。   茫茫黑暗让秦沅汐有些窒息,可想起姨祖母那得逞的笑容,心中就是一阵恼火。   外边归于平静,柜中也依旧坚持。   -- 第94章 迟到的歉意   宁王随意的目光在四周打探一阵,将屋里躲人的地方尽收眼底。   “给本王斟满一杯茶水来。”   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秦沅汐霎时浑身紧绷,叫苦不迭的同时只求梓芸这个聪明丫头不要上当。   可见识过宁王暴力砸门手段的梓芸此时见宁王这般消气,以为事情过了去,一时间变傻,压根想不来这么多道道。   让人绝望了声音依旧是轻悠悠飘荡在了耳畔。   “奴婢遵命。”   床榻边,梓芸只图自己轻松,答应一声,又从屏风后绕到了前屋忙活。   悠闲坐在床头的宁王见背影无影,那脸上终于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直叫严旋洁心中发毛。   “去,请你表姐出来。”宁王低头笑眯眯捏了捏小丫头粉嫩的脸蛋,广袖朝那四面雕刻了金凤的衣柜指了指。   严旋洁茫然朝那衣柜望了一眼,见外祖母不似玩笑,迟疑地起身朝那边走了去。   在衣柜躲避的秦沅汐是一直不曾察觉有另一人的,突然听得姨祖母这话,又是称呼自己表姐,当即就猜测外边该是姑姑的女儿严旋洁。   宁王是只有一个孙女,也没有外孙女,所谓的表妹便只能是姑姑的女儿了。   想起那表妹的性子,心中焦急的她连希望的寄托都不曾在。   姨祖母的性子,她们几个弟兄谁见谁怕,而严旋洁这个表妹便是更甚。   想起以前的种种,秦沅汐并不指望自己能躲过去。   可死归死,她也不是自愿早死的。   那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紧闭的柜门许久,严旋洁终于是打定了注意,尝试着轻唤道,“表姐?”   秦沅汐动了动唇,并未应声,小心拉过来一件纱裙掩在身前。   没有人应,严旋洁又叫了一声,再也没有打开衣柜,而是转过身眼巴巴看着床头的宁王。   宁王是被她这样子弄得烦躁心起,亲自走近了。   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一拉柜门,透过那两件衣裙,两人瞧见了猫在角落的秦沅汐。   宁王勾了勾嘴角,探出手来一把将她从柜子里提起。   秦沅汐虽说是放弃了打算,可着实没曾想到姨祖母这般暴力。   离地的瞬间她便是慌了神,挣扎着双手下探,一用力,整个身子直挺挺与身下宁王扑了个满面。   还好在宁王是用足了力气,没有被突然的身躯压倒。   这一扑出乎所有人意料,让没能考虑周全的秦沅汐差点把魂吓丢了,亦是扑灭了宁王心中的烦躁与恼怒。   这是端着茶水进门的梓芸亲眼所见到的。   自家主子也没在柜子躲藏,而是与殿下亲密相拥,如同一对久违的母女。   她还纳闷呢,怎么好端端上一秒气势凌人的两人突然和了好。   宁王小心让孙甥女双脚点地,脸上的笑意玩味十足,“怎么?你这死丫头这下不躲着我了?”   本来试图转身逃开的秦沅汐一听这话,顿时止住了脚步。   抬头望去,宁王那脸上尽是阴谋得逞的笑容,一如不久前算计她的时候。   此刻的秦沅汐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有怒不得发,有怨不能平。   滔天的火气由怨变为了伤心,变成了委屈。   是真的委屈了,豆大的眼泪如玻璃珠子般从殷红的脸颊滑落而下   她何时何地曾受过这等事情?   被人摆了一道不能复仇不说,现如今关在家里好好受罚指望清净,连宫里的大门都被砸个稀烂。   她何等委屈啊!   秦沅汐心中怄气愈发的强烈,难受地蹲下身子,转眼是由无声的眼泪变为了地声的啜泣。   这突然的一幕让几人都是一下子手足无措。   宁王倒是不曾想向来好强的丫头此时会这么突然起了情绪,压也压不住。   “你这丫头哭什么?我有没打你骂你。”   伤心来了,那便如潮水般无法阻挡,秦沅汐哪里能听进去这话,只顾着自己埋头哭泣。   梓芸愣了半晌,脸色尴尬,虽然不明白什么事情,但还是识趣的退了出去。   反正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宁王好一阵呆怔,想了想,干脆探出手来将蹲在地上的秦沅汐抱上了榻。   她此行自然不是来欺负人家小孩子的,而是想着秦沅汐这丫头受了气,再怎么说因她而起,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是试探性安慰一下好。   可如今显然事情砸的不能再砸了。   话还没说上一句不说,进来先砸了门,如今还把人家弄哭了。   宁王将眼泪哗哗作响的秦沅汐贴近怀里,慌乱安慰,“汐儿你可别哭啊,姨祖母这次来是有事情跟你说的。”   这下秦沅汐方才有了反应,边哭边委屈诉苦,“呜……,姨祖母欺负人,我如今都这样了,还要上门故意气我,哪有这样当祖母的……”   宁王不乐意了,面色一肃,“姨祖母哪里故意气你了,分明是你这丫头故意躲着我,我能怎么办?不还是要找到你的。”   见身前孩子哭声更甚,她声音又才变柔和了许多,“好了,别哭了,姨祖母是来给汐儿道歉的,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才不管,我不听,我不要道歉。”秦沅汐倏地抬起头顶撞。   只不过片刻,那鬓间发丝已是被无情的泪水浸湿,沾杂在脸颊旁,显得是分外引人疼惜。   宁王小心用掌心擦拭,倒也不曾受到她的驱赶。   “这可不行,姨祖母特意拉下面子来道歉的,别人根本得不到。”   顶着国子名的亲王,说来身份独一无二,说来权势滔天,还是给孙子辈的人道歉,确实是来之不易的。   可这话提及,秦沅汐便是想到了梓芸所说的那遭挥砍的院门,顿时心中又是一阵火气。   “我才不要,姨祖母你偏要来,还把人家门给砸了,这世上哪有这样道歉的。”   想起那门,宁王不禁是老脸一红。   情知自己的借口不再管用,她干脆不言,伸手在交领中摸索一阵,拿出一个珠子。   那看上去是颗夜明珠,在这已是昏暗的房间,整个珠身散发起幽幽的深绿色光泽,让人压抑,却眼前一亮。   秦沅汐被突然散发的光泽吸引,又才抬起头好奇的朝姨祖母手中探去。   在一旁小心看戏的严旋洁亦是心头一颤,蹑手蹑脚走近,那小眼睛盯着珠子一眨不眨。   -- 第95章 礼物   秦沅汐盯着珠子看了好一会,突然恹恹失了兴致。   可宁王对自己带来的宝贝显然十分着迷,只顾着自己在那兴致冲冲的解释。   “汐儿,这颗夜明珠可珍贵了,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颗,到我们皇家已经三十多年了,还是你祖母大婚之时送给我的……”   那回味的表情像是转眼间回到了年轻意气风发之时,可秦沅汐却是眉心紧蹙。   她撇嘴开始揭短,“祖母送的?这种好东西,怕不是姨祖母第一时间自己霸占才对。”   气氛一度冷凝,宁王伸手在秦沅汐头上轻敲了一下。   “丫头你知道什么什么,你祖母后来同意了的,和送我又有什么关系?”   宁王继续回忆,“其实这珠子身上还是有很多历史的,起先是外藩进贡,被你祖母送与我珍藏,然后被你琬琰姑姑撒娇要了去。再然后你祖母过生辰,琬琰送了回来,然后你姑姑出嫁做了嫁妆,你姑姑最后当做我四十那年的生辰礼物送给了我……”   一席话弯弯绕绕,宁王说的顺畅,直叫旁边两人头晕脑胀,好一阵没理清头绪。   可严旋洁却是发觉了其中一点的不对,忍不住插了嘴,“是外祖母送给我娘的陪嫁?那怎么娘亲都不留给我的……”   “那时候你还在哪里?你娘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些物件,自然就送了我这里来。”宁王解释,脸上笑意不褪,显然对自己外甥女的做法十分满意。   严旋洁意识到这点,虽然有些不平,可也只好认栽。   宁王见秦沅汐不说话,将珠子递在她身前,“如何?姨祖母将这好东西送给你,给你道个歉,之前的事情就不要惦记在心了。”   秦沅汐依旧沉默,她再怎么贪财享乐,但是心中的仇恨哪能这么轻易勾销?   更何况秦沅汐并不怎么看得上这珠子,打定主意要让姨祖母付出代价,就不能就此妥协。   委屈一时不平,她嘴上就愈是刁钻,“不就是一个破绿珠子,姨祖母未免太轻看汐儿了……”   “什么破珠子?”自己求之不得的宝贝被这么评价,宁王脸上怒容再起。   她板着脸训斥,“你这丫头不识好歹,这可是唯一一颗,你根本不知道有多么珍贵。”   “这也是帝王之家,若是换做四十年前,我们家穷,别说这些,你怕是见几个铜板都要放灵堂供着,”   不怎么瞧上这类物件的严旋洁此时见这种东西心中都震颤了,缓声劝解,“是啊,这珠子看上去确实漂亮,是个宝贝,堂姐干嘛这样说?”   秦沅汐心中暗自不屑两人的审美,下定决心不愿与之为伍。   “有什么好宝贝的,冒着些绿光罢了,大倒是大,浑身透着诡异,看上去吓死人,指不定那些外藩从哪个陵墓盗的……”   祖孙两人面色同时一僵。   “什么陵墓盗的,汐儿你真是…鼠目寸光。”   宁王一时心中窝火,竟是给皇帝孙女用了这么个词带上帽子。   秦沅汐心中也气,忍无可忍,终于是忍不住扬起头反讽,“姨祖母你见过几个宝物,就说我是鼠目寸光?”   “和这般大的透明珠子您见过没?血红色的那种你见过没?紫色的珠子你见过没?”   “汐儿不过一个郡主,身价不敢和姨祖母相争,可也是将这些都有收藏的,一个破绿色的珠子有什么好看?”   或许真是心中气急,秦沅汐整个脸上洋溢的骄傲直追刚才洋洋自得的宁王。   可殊不知她一时心急自报家门,将自己的几个宝贝珠子在狼面前道了个清清楚楚。   宁王脸上本来的不服与火气渐渐陨散,直到最后是双目光芒万丈。   “汐儿你…你说你身上也有这种夜明珠?还不只一个?”   “那是自……然…”秦沅汐看出了姨祖母脸上的羡慕,将下颔孤傲地抬起。   直到一句话未完,一时间糊涂的她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她这不是羊入虎口?   本来秦沅汐就明白这些好东西不能示人的,因此早在两年前淘到一颗珠子就没有伸张,特别是贪财的姨祖母,她更是从未提及。   可如今倒好,嘴快的她把家底道了个干净。   瞧见姨祖母脸上近乎贪婪的笑意,秦沅汐只觉得一切晚之又晚,心中长叹自己傻。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很明显腰间的束缚更紧了。   宁王侧头,面色激动又带了半分狐疑,“我说汐儿,你一个郡主哪里找的这么多珠子?比你祖母还厉害?”   “呃……姨祖母你听错了,我没…没有…,我骗人的……”秦沅汐心中忐忑,脸上的笑容维持的十分勉强。   “没有?”宁王脸色骤冷,“汐儿你把我当猴耍呢?你听到你姐说的话没有?”   最后这话,却是转过头来问严旋洁的。   严旋洁有意避开,对上那严厉的眸光,顿时没了胆气,只好小声支吾,“我……听听到了…,堂姐她说自己有很多……夜明珠。”   “嗯,汐儿你还有什么说的?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秦沅汐哪里愿意说真话,依旧试图掩饰,“姨祖母听错了,汐儿哪里有那本事,刚才只不过是说谎,是……柱子,红色的柱子……”   那面上的笑容在对上宁王愈渐阴沉的脸色后隐退得无影无踪,直至最后声音渐小,她自己都是觉得这话太过把人当做傻子。   宁王早是无了耐心,伸手将秦沅汐的脸颊掰过,“别试图狡辩了,赶紧说,珠子在那里?”   “……那些不在皇宫。”事情到了如今,秦沅汐只得小声解释。   反正她做了打算,哪怕说出了家底,也不会送出去一个。   宁王摆明不信,皱了皱眉,“不在皇宫?那在哪里?小丫头你别指望骗我。”   秦沅汐眨了眨眼,“在东都啊…”   “东都?”宁王一时间没有想通为什么她开口是说在东都。   沉默须臾,她探寻道:“我记得你云夕宫的商队在东都?”   “对,姨祖母你真聪明,汐儿商队是在东都,与此同时还有些资产。”   秦沅汐抢着开了口,话中有意,直叫严旋洁暗叹佩服。   -- 第96章 年前琐事   秦沅汐这时候是不曾说谎的。   她确实是资产都在东都,而且这些年搜刮的一些财宝也在,这其中便包括了那三颗珠子。   其实她一个郡主哪有这么多钱的,那种宝贝根本没能力收集,都是东都太平,秦沅汐沾了自己身份的光。   因为皇室成员稀少的缘故,秦沅汐这个区区云熙郡主、未来嫡公主甚至长公主的身份在东都成了最尊贵的人物。   靠着身份的压迫,她花不多的银子弄了一点点宝贝。   想起秦沅汐的商队在东都,宁王对她这话花便是再信了半分。   “你口中所谓的珠子,是和我手里的绿珠子一样?可否发光?”   秦沅汐不再私藏,很认真的点头,“自然只是颜色不同,而且质地更好,半透明,要比这亮一些。那透明的珠子更是如同清水。”   “透明的珠子……”宁王和严旋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具是浮现出那珠子华丽的外观。   暂且不说那红色珠子和紫色如何比绿色的夜明珠好看,可那透明的珠子是无人敢想象的。   在这年代,很少有人见过此等奇物。   宁王脸上一睹为快的急切便是止也止不住,“汐儿,快,赶紧写信,让你那边的手下将这些宝贝送回来,给你姨祖母见见世面。”   说是见见世面,可谁都瞧见那觊觎的目光何等的贪婪,恨不得尽收囊中。   秦沅汐神情警惕,“给姨祖母瞧瞧,汐儿那些东西怕是一个都别想回来……”   “怎么会?姨祖母只是好奇,况且你难道不得给你祖母和老娘瞧瞧?”   秦沅汐摇了摇头,否定了宁王的是说辞,“祖母才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迟些日子也无所谓。”   她倒是愿意给祖母好东西的,可惜元庆帝并非迷恋这种物件的主。   至于太子妃温卿云,那见到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首先做的就是谴责秦沅汐贪玩享受。   太子亦是同理,到时候不仅赚不到好,还要被骂一通,她还不如安稳放在东都比哪里都划算。   唯独宁王却是出了名喜爱这类好玩意,此时见孙甥女不为所动,深邃的眸子转了转。   她将放在床头的夜明珠递在了秦沅汐身前,小心放在纤细小手,再替秦沅汐用细指包裹。   “要不这样,姨祖母用手里的这颗换那个紫色的,你再将那透明珠子带来给我瞧瞧?”   紫色象征着尊贵,而且本来都颜色就要比其它好看,宁王语出惊人,开口就是要秦沅汐心底最宝贝的那颗。   手中珠子触感冰凉,表面异常光滑,一手竟是有些握不下。   在昏暗的房里,珠子清冷幽静的淡绿色光泽竟是显得那么刺眼。   她虽是刚才对这珠子不感兴趣,可自然明白这东西同样价值连城,也是值得宝贝的。   可要用这种颜色换她最爱的紫色珠子,那就是虎嘴里抢肉,想都别想。   秦沅汐不由得轻笑一声,“姨祖母难道不是送珠子道歉,现在这么用这珠子做起交易来了?”   言外之意是这珠子如今理该是自己的。   用别人的东西换别人一个更好的,这种买卖怕不是傻子才做。   宁王一时语塞,整个人都惊了。   她还没开口打定主意送珠子呢!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般不要脸?   话虽是如此,可刚才自己已是表明送珠子的态度,显然如今再反口显得太丢人了。   她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了,对自己孙甥女还不至于这般强迫的。   心底计较须臾,她干脆便顺着秦沅汐走,也便将那手底的珠子再推了推。   “汐儿,姨祖母确实是打算将珠子送你的,可是你那边毕竟有三个珠子……不如……”   不如送一个也无妨。   秦沅汐心底直骂无耻。   “姨祖母,那珠子是汐儿最喜欢的,不能送别人,别说您了,祖母祖父他们汐儿也不愿意相送。”   打定自己强硬的态度,乘宁王不注意,她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入了袖中口袋。   起身要走,却是被敏锐的姨祖母再次抱得更紧。   宁王脸上早是层层的冰霜,“小丫头你怎么这么不讲感情,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要些东西都不给,也太小气了。”   “你最好考虑清楚,若是不愿意,我就呆在云夕宫不走了,还要和你一起占床……”   想起种种,秦沅汐浑身一阵恶寒。   “姨祖母也太……”这话还未出口,她眸中光芒一闪,咬牙狠下心来驱狼,“要不这样,姨祖母回去找些分量足够的宝贝来和汐儿换,就换那颗……紫色的。”   她知晓宁王府的藏书字画和其它玩物不比皇宫少,大多还是少见的真品。   宁王若是真喜欢那珠子,找些其它宝贝换,总之秦沅汐是不会吃亏的。   她毕竟还有这颗绿色的,还有一颗透明的,一颗红得。   宁王犹豫半晌,微微点头,“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讲情面,那就这样好了,你把几颗一并带来京城,到时候让我看看。”   “好,”   一切尘埃落定,很快宁王随严旋洁离去。   院门破的事情引发不少人的围观,元庆帝很快亲自来了解的情况。   一如只花了半时辰被新换上的深红院门,整件事情始末平息宁人快而迅速。   事后,宁王又被上本参了几日。   ……   冬月中旬,一场大雪彻底掩去了整个京城的喧嚣。   这日,帝诏,年底传位太子,于正春日这天行登基大殿。   诏令传至天下,四方云起,静了三十四年的大宁官场再次起了波澜。   茫茫雪日,带着资产和夜明珠的云夕宫侍卫以及徐汕入了京城。   那颗紫色的珠子随后被宁王换走。   事情尚可,倒也没有太多的惋惜。   紫宸殿外,楼宇殿台,对着飘扬而落的鹅毛,徐汕那年轻却是苍老的驱赶异常消瘦。   秦沅汐止步,将背靠在了木柱旁的花木栏杆。   注视许久,她怅然道,“本来就你一个了,又没什么后悔的,怎么还想这么多。”   “每天都会想起大哥,他性子暴躁,不是好人,可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的,”   “也不知道弟兄们在那边过的如何,不后悔,却是每时每刻都想着要不要走。”   飞雪白了他一头青丝,秦沅汐轻摇了摇头,“好好在商队,这些日子在禁卫军里训练,等过完年再去一趟东都。”   -- 第97章 改朝换代   年关初至,关于传位的一切适宜已经是安排上了日程。   元庆帝三十五年将永不在到来,而下一年的新帝,年号启明。   元庆帝正式隐在了幕后,一切年底大朝的事交由太子秦祁川全权负责。   此时说是太子,其实已是可以以皇帝的名号自居了,只等春日践祚登基。   紧随皇姐的脚步,宁王也在此时将自己世袭罔替的王位传与自己的儿子秦长锡。   这天下,终将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年日,对秦沅汐几姐妹弟弟的册封诏书下达,秦沅汐正式被封为云熙公主。   此外,秦沅汐二弟秦瀚封为定王,五弟秦穰封为襄王。   对于太子位的人选,朝堂上下皆未曾提及。   值此佳节,双喜临门,云夕宫一片红装,上下都是忙开了的宫女太监。   辰时还未到,秦沅汐已是准备好在梳妆镜前,梓芸细心替主子换好准备已久的公主凤装。   其实按作元庆帝的性子,她以往穿些逾越的衣衫也不成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些都逃不出一个礼字。   如今名正言顺,秦沅汐也便成了一桩祈盼已久的事情。   时值严冬,薄纱里边的内衬可谓是厚实。   这全身绛红的大衫背上绣有一只金凤,同样,两只衣袖也分别有凤凰攀附其上。   那螓首之上,四支凤钗交错横行,金银之处,恰有几束绿宝石流苏缓缓垂下。   一切梳洗完毕,秦沅汐对着铜镜欣赏了半晌,直至铜中可人自叹黯然,她抚手而去。   殿内,娉婷渺渺、姿影绰绰,曼妙腰身轻转回旋。   裙裾飘飘,如花落池中荡涟漪,凝霜皓腕手扶纱巾,似笔走游龙绘丹青。   四下并无笙竹管弦之乐,她却自成了一道旋律。   “这衣服倒是真好看,特别是背后,比以前那些郡主衣裙身上的小凤凰贵气多了。”秦沅汐驻足,眼底尽是赞叹不觉。   直至对着铜镜须臾,又低头微微理了理襟口。   梓芸候立在一侧,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半分。   许久,她恭维地露出一抹笑容,“主子身份尊崇,哪怕是呸平常习剑穿粗布衣服都是掩藏不去的贵气。”   “嗯……这是实话。”秦沅汐很受用的颔首。   想到什么,忽而是不悦的蹙紧眉,转身斥道,“都跟你说了,本宫不再是区区郡主,以后要叫殿下了。”   秦沅汐对于这些的注重,梓芸比谁都了解,一惊,慌忙点头,“殿下,奴婢知晓。”   正直当时,俞萱然进了门,听清方才屋里的对话,很规矩的称道,“……公主!五殿下来了。”   秦沅汐已是迈开脚步,“既然如此,那就去正殿吧。”   待一行人到了正殿,秦穰已是等候多时。   见自己大姐身着一身全新宫裙入殿,那俊朗的眸子倏地闪过几抹晶莹。   “大姐!…大皇姐。”秦穰笑脸迎上前,嘴快的他开口称呼便是讨人喜爱,“皇姐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倒是不像公主,而是像母后那身凤冠霞帔。”   “五弟你的嘴今日怎么这般甜。”秦沅汐笑着,也未曾对这话表示不对。   说完便好奇审视的目光朝他身上打量去。   秦穰此时亦是一身亲王蟒袍,上身赤色袍子绣四爪金龙,系素色绶带,纁裳为红色,头戴冕冠。   因为今日除夕,帝王是要举行大朝的,无论早晨或是晚上,皇室均是到场。   而这种大朝,所有人都是正装出席,亲王帝女都不例外。   因为日子特殊,今日大朝时辰晚了整整一个时辰,用来准备庆典的相关事宜。   一如秦穰第一次见大姐的着装,秦沅汐亦是第一次瞧见自己五弟穿这蟒袍的模样。   除了那脸庞略显的稚嫩,纵观其身,倒也是气势凛然,让人赏心悦目。   见眼前皇姐和身边两个侍女皆是审视的眼神经久不衰,本来还洋洋得意的秦穰不由得脸上浮现了一阵莫名的羞窘。   “皇姐,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他低声提醒,恰是打断了三人浮想联翩的思绪。   秦沅汐轻笑一声,小心替他扶正了冕冠,唯恐乱了这身尊贵的亲王礼服。   “五弟今日穿的帅气,倒是难得几分英姿。”   这番话倒是没什么意外,秦穰心中欣喜,也是突然生了自夸的打算,“皇姐,五弟我一向是好看的。”   秦沅汐只觉好笑,忍不住打趣,“你夸起自己来倒是不吝啬的,也不嫌脸皮厚。”   眼瞧着秦穰被说的忘乎所以,她突然是继续调侃,“若是以后穿好那太子的四爪龙衮,或许更帅气了。”   虽像是随口一说,可几人都明白,秦沅汐话中的语意却是郑重的。   不似调侃,更甚告诫与提点。   再想起与皇姐之前的约定,秦穰只觉得心中的好心情顷刻间消逝得无了影踪,整张脸都是苦了下来。   他忿忿保证,“皇姐放心,五弟会努力的。”   “嗯,”秦沅汐倒也知晓五弟心情定是不好,也不曾过多的追究,“时候不早了,我们一齐去含元殿上朝。”   “哦好。”   大朝辰时正是开始,足足到午时方才结束。   ……   是夜,宫宴完毕,满宫皇亲如旧年之时的习俗,再临大宁宫宁生门城楼。   此时,积雪未消,城楼下便是京城大街,人声鼎沸,幸有万人空巷之况。   元庆盛世,安宁三十四载,得到京城百姓共同的见证。   秦沅汐挽着祖父的手腕,也不言语,如去年一样,静静等待子时的焰火。   “元庆三十四年除夕,过了子时,便是启明元年了。”这是元庆帝感慨岁月流逝的叹息。   秦祁川师师出言附和,“虽是启明,可天下人所经历的,永远是母亲开创的元庆盛世的光芒。”   元庆帝不言,轻微拍了拍身旁老宁王的肩头,好似战时共赴生死的兄弟。   “素儿,这次,我们姐妹终究是老了……”   宁王眉宇间藏尽了无尽往事,此话一出,不悦的横了姐姐一眼,却不同于往日,这夜再也没有出言反驳过自己还处年轻。   也不知何时,元庆帝目光再落在了身侧如松般伫立的孙女身上。   “汐儿,你倒是打从出生起每年年夜都这般精神,真是有意思。”   -- 第98章 年夜   秦沅汐对这话有些不明所以,探寻的目光朝祖父望去。   辅国公有些爱怜地将手掌附在她的后颈,朗声笑道,“汐儿你不知道的,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婴儿,可每逢过年晚上就属你最精神,睁着眼睛能呵呵笑到丑时……”   “是嘛?竟是这么…奇怪?”秦沅汐抿着唇,似懂非懂。   若是那个年纪,她自然不可能记得的,一个两三岁的宝宝大半夜不嗜睡,也不知祖父是不是夸张的说辞。   只不过自己每逢过节的日子精神颇佳,这是真的,而且过年夜便更是能熬。   老宁王突然是出言感慨,“是啊,我记得有一次把你祖母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你是和她那样的人。”   “和祖母一样的人?”秦沅汐大惑不解,好奇地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辅国公将她拉了到身前,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是你姨祖母瞎说的,”   见都不言,秦沅汐也只得悻悻闭嘴不言。   恰听得启明帝一声叹然,“子时到了,从现在,便是春节了。”   光阴稍顺,众人还未抬起头来,身后的大宁宫深处,一阵沉闷的钟响渐起。   京城内外,灯火阑珊处,点点的火焰齐齐直奔九霄。   焰火在那黑暗的九天绽放开来,紧随的是一阵剧烈的惊雷。   漫天色彩在城里奔腾,人们的欢呼雀跃声更甚,本通明火红的街道如临白昼,将城楼上几人的脸色照亮开来。   白雪皑皑,一夜的喧嚣将所有沉寂驱逐殆尽。   秦沅汐望着漫天的烟花,挣脱了祖父的双手,脚步轻快,朝那城墙边上走去。   因为侍卫的缘故,楼下百姓零星。   看着墙砖上足有一寸厚的积雪,玩闹心起,秦沅汐不禁是伸手揉了一个雪球。   小巧的雪球笔直而下,啪的一声闷响,被那楼下冰凉的地砖泯灭而散。   焰火结束,秦沅汐随同一起下了城楼。   感受着着城里此时热闹,毫无睡意的她突然是心生了外出游玩的意思。   征得同意,秦沅汐转身便带了俞萱然和两名宫中禁卫上了街去。   因为她晚上衣着也不是特别艳丽突出,也无了换衣的麻烦。   过了宁圣门大街,望着人挤人的样子,她嘴里的赞叹便再也止不住,“这年夜的大街真是热闹,比上元节的人多上两倍不止。”   “是啊殿下,”俞萱然开口附和,“从古至今的年夜都是这般,何况这还是京城,人就更多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普通百姓是有意避开了那些穿着华丽的富家老爷小姐。   店铺之间很常见一两名荷甲差役来维持晚间的治安,秦沅汐看在眼底,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敬佩。   为了商业繁华,宁朝是不行宵禁的,这也是晚上京城多了差役的缘故,而种种措施皆是出自元庆帝之手。   五年之前,元庆帝颁布解除宵禁的圣旨,百官反对,夜里盗贼横行,整朝上下各种案件在那年是翻了一翻。   后来朝廷整治小官吏政,用在夜间维持治安,经历几年,如今宵禁已是无需专门维持。   只是今日年夜人多,便是派出了差役护这一城奢华。   秦沅汐朝侍女道出自己的意思,“好在街上有维持治安的,否则这么多人,我还真不敢上街。”   俞萱然亦是表示认可,“人多是热闹,但殿……主子安危也必须要保证。”   这并非奉承,如今俞萱然也无需那些了,只是云熙公主外出出事,身边侍奉的她自然是免不了追责的。   保护他人,就是保护她自己。   几人顺着人流走了不到半里,这里的铺子已是由灯笼铺变为了一条小吃街。   京城受欢迎的酒楼,皇家穆清阁,便是坐落这条小吃街。   晚宴结束已是一个多时辰,秦沅汐鼻尖嗅着飘散起伏的浓香,不由得心中起了吃些夜宵的念头。   俞萱然瞧公主眼神尽在那摊铺之中留恋,心中暗自感慨公主的胃口,大半夜也能对这些普通的小零食感兴趣。   不论如何,作为一个好侍女,主子的心思是要揣测的。   心中计较片刻,俞萱然脚步一顿,便兴冲冲指了指那边的冒着油烟的摊子。   “主子,那边有卖烧烤的,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烧烤?”秦沅汐踮起脚尖望了望,只见那铁板上的油渍,下意识抚了抚脸蛋,“母妃可是说吃这些油性多的容易坏皮肤。”   虽是话中如此,可脚步已是快步到了跟前。   俞萱然摸着腰间的铜板,又是一阵无语,快脚随了上前。   那摊主也不过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摆弄着木棍倒是利索,看着做工还算干净。   摊主见前边一位穿着艳丽长得也丽质的年轻小姐围了过来,眼神一亮。   “欢迎小姐光临,小人这里荤素都有,可是长安城里最受欢迎的铺子。”   并非摊主嘴快先揽尊客,这上半个年夜到他这摊子前驻足的小姐,像眼前这般好看的,十个里边就有九个倾囊而归的。   脚都踏进了这小吃街,哪有闻闻味的道理?   秦沅汐走近到了摊前,静静看着摊主处理,一时间也不说话。   喉间细俾动了动,她开口确实扭头问了俞萱然,“萱然你要吃吗?”   俞萱然被这突兀的一问,险些吓得跌倒。   这不是做梦吧?公主竟是开口问自己吃不知这些美味?   狐疑目光转眼落在公主冷凝脸上,俞萱然不由得是一阵悻然。   感情这…心理作怪啊……   随后她僵硬的点点头,“吃…吃点吧……”   “嗯,好,那我们便买一些,”秦沅汐目光再次回到了摊上,很快扬起了那纤细的手指,“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一样来五根。”   俞萱然:“……”   唯有摊主眉间洋溢着的尽是喜悦,“好勒,小姐稍等片刻,美味马上就好。”   十五支烤串也是快,等俞萱然付好钱,秦沅汐也接过了烤串。   将烤串递入俞萱然手中拿好,秦沅汐从中又抽出两根来,“喏,这是给你的赏赐。”   “多…多谢主子”   -- 第99章 肖家有女   几人继续朝前面街道行进。   见周围人未曾注意,秦沅汐掩着袖口,飞快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烤串。   不生不糊,肉香而嫩,倒也是不失招牌。   秦沅汐不由得满意的颔首,看向了身侧替自己拿烤串的俞萱然,“你尝尝,味道如何?”   “…哦好,”俞萱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便随后将一小串吃进了肚中。   回味了唇间的余香片刻,她眼睛一亮,“殿下,这烤串味道确实香,很好吃。”   “嗯,确实,我也觉得。”这话倒也不假,秦沅汐也不再装温婉文雅,低头将一根烤串送入嘴中,   待一支串吃完,依旧是许久细微的品味,左手微捻袖口,那与前边截然相反的端庄,直叫俞萱然看得好笑。   原地驻足了不过须臾,秦沅汐将手里木棍递给了俞萱然,再接过了一根肉串。   潇洒前行,好不快活。   夜深,街道两侧的灯笼火光璀璨,融在了满街的公子小姐身上华丽的衣衫。   百足交错,两畔忙碌的身影从未间断,共同书写下大宁开国持久的辉煌。   秦沅汐依旧四处观望这条美味的小吃街,被其中的繁华迷得失神。   俞萱然听着主子的吩咐,时而抽出闲暇来朝街边的小吃摊子望去,眸中期待,好不持久。   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秦沅汐皱了皱眉,“萱然,你若是想吃,自己花钱去买些何妨?云夕宫当差一月的俸禄还能买不起这点零食不成?你又不是梓芸,她攒钱还有家人赡养。”   俞萱然尴尬地直点头,却是没有动作。   她孑然一身,没有照顾的人,也的确不需要攒钱,挥霍那些俸禄是不成问题的。   她自然特别想买些吃的。   可不能啊!低头望着满手的食品,俞萱然好不郁闷。   她先前一来怕自家殿下责骂,二来也没手腾出来啊!   心中只怪这年头没什么方便袋子,弄这什么纸袋子,又不能提,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拿着满手的零食。   秦沅汐既然开口有过交代,并不会太再番强调自己身边侍女的情况。   一边吃着串串,她依旧将兴致勃勃的目光投向了远处。   前边是一个不大的面馆,放眼望去,似乎……有个熟人。   秦沅汐黛眉微觑,那人……是肖锦风?身旁还有一个年轻小的女子。   谁也不曾想竟是这般巧事,大年夜逛街这么多人,恰好遇上了。   经历上次的秋狩,其实她对肖锦风那些憎恶减轻了些,只不过后来两人没什么交集了。   身侧的俞萱然也恰是在此时注意到公主的眼神所致。   待望去,见是那肖家公子,要张的嘴顿时闭上。   无它,那几月前因为多嘴受到的一顿毒打依旧是记忆犹新的。   哪怕上次再见面公主好像是对肖锦风近了些,可她依然是吃了亏,也不敢提及两人。   此时见秦沅汐目光朝那边望去,她便是充当了看客。   秦沅汐在原地斟酌了好一会,其实她对肖锦风确实是不待见的,可她突然想起有事情探探口风,一时间犹豫要不要上前。   “走吧,”迟疑许久,秦沅汐扭头看着战战兢兢的俞萱然,眼中有些怪异,“我们去那边坐坐。”   “哦?好……”俞萱然连忙点头。   几人走进了面馆。   坐中肖锦风见远处熟人前来,心中一惊,拉着身侧的女子起身。   “见过…秦…秦小姐……”肖锦风作揖。   本要称呼殿下,可见周围不便,但人丁略显稀少,干脆是改叫了姓氏。   秦沅汐虚抬了玉手,也不在意,直接坐在了肖锦风右侧,和那女子相邻。   “不必客气,坐吧。”   落座,那年幼女子的目光便是好奇的移在了秦沅汐脸上再也不知避讳?   女孩儿瞟了一眼身旁的肖锦风,愣愣支吾道,“……姐姐你……你还真是云熙…郡……公主?”   倒也是心照不宣,她的声音此时亦是刻意压制了。   看来先前秦沅汐第一次瞧见肖锦风的时候让她给救了自己的肖小姐带个口头感谢,该是极有可能是眼前的这小女孩。   想起这些,她点了点头,确认的眸光看向肖锦风,“肖公子妹妹?”   肖锦风轻笑了笑,拉过女孩儿的手,“好让殿下知晓,正是舍妹,闺字怡。”   肖怡听得兄长的介绍,也便礼貌的露出一抹笑容,“民女见过殿下,”   “看来上次在曲江池出手相救的便是肖小姐了。”秦沅汐径直开了口,倒也不再在意那天的始末,“先前一直没能见面,今日在此便道个谢吧。”   肖怡连忙摇头婉拒了这礼,“殿下受屈,臣女出手相救是本责,何况殿下先前已是向哥哥道谢了。”   以秦沅汐如今的身份,心意到了便可,得到肖怡的谦委便不再纠缠。   “殿下好雅兴,这都过了子正,依旧有精神逛街。”   肖锦风这般客套,那游移的目光锁定在秦沅汐身后的俞萱然身前一堆小吃,顿时一阵古怪。   “哪里,肖公子这不也是有兴致带自家小妹逛街。”秦沅汐面色平静,却是友好的朝肖怡以示亲和。   侧身,从俞萱然手里接过一根烤串,又是大方的递给了肖怡。   “妹妹尝尝?”   肖怡盯着公主手中油腻腻的烧烤,咽了咽口水,却是探寻的目光朝肖锦风那边望去。   肖锦风点了点头,肖怡迅速伸手接过,像是生怕晚了便再也不见,   “多谢公主姐姐了。”   秦沅汐见桌上并无宵点,将俞萱然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放在桌角,令她去在摊店主那边买来四份饺子。   肖锦风盯着秦沅汐看了一会,想起什么事情,又才微拱手,“在下可得恭贺殿下,这以后便是嫡公主,再往以后便是长公主的身份,身份尊崇,实属让人艳慕。”   “嗯,肖公子的祝贺本宫心领了,”   此时秦沅汐似乎心情全然不在他身上,倒是对紧挨着的肖怡上心又是欢喜。   见肖怡吃完手里的肉串,她又是带着笑意从桌上的纸袋里拿出一串来。   “肖妹妹慢些吃,我这里还有许多。”   肖怡见云熙公主不如哥哥说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亲和无比,年幼的顿时心中踏实,再也无了起先的局促不安。   她乖巧接过烤串,嘴里倒是不忘感恩,“多谢姐姐,姐姐也吃。”   -- 第100章 皇储难为   将这一幕收尽眼底,看着两位身份相差悬殊的女子皆是一脸诚挚的笑容,肖锦风不由得有些怔神。   他还以为这云熙公主对人都是那般孤傲在上的,没曾想身为女子的小公主有哭有羞恼的同时,亦有这般和官家子女相处和谐融洽的时候。   倒是也运气真好,竟是只见了云熙公主五次,便是将这些感情尽是记在了心中。   那其中,有孤傲,有桀骜,有悲戚,有羞愤,有英姿,亦是有……柔情。   也不知那宁宫之内,身为嫡长女的公主对自己那些弟弟妹妹相比此又会如何?   也不知他这个妹妹想起眼前平易近人的公主那般狠辣无情惩治俞五小姐的时候,又会感想如何?   肖锦风思绪纷飞,眼神却始终未曾移开秦沅汐那微微透红如冰清雪莲般清净的脸庞。   手中的烤串很快便被肖怡吃完,用丝巾擦完那娇嫩嘴角的油渍,她便是抬头再望向秦沅汐,那大睁的双眸宛若两片柔弱的柳叶。   秦沅汐不禁是又温和的笑笑,“肖妹妹这性子倒是和我家那个四妹相像,只不过你这是活泼一些。”   听得这喜人话,肖怡继而开心接受,“多谢…殿下夸赞。”   恰此时,一名小二同俞萱然走到了这边,“几位贵人,饺子来了。”   俞萱然迅速将四碗饺子各自端到了桌上,正好一人一碗。   秦沅汐斜了一眼在街道那边的侍卫,将剩下的那碗饺子推了过去,“你也一起吃吧。”   “多谢主子。”俞萱然倒是有些意外,很快规矩坐在空板凳上。   肖锦风一直是不曾拒绝这些,此时礼貌地再行了礼,“今日多谢殿下的邀请款待。”   一旁肖怡也随后脆生道,“多谢秦姐姐。”   “不过一碗饺子,不必客气,”秦沅汐随口应了一声,已是拿过筷子小心搅拌碗里的佐料。   紧随的,她接过汤匙,微抿了一小口浓汤。   几人之中唯有肖锦风并不急于用食,小心开了口,“对了,今日陛下举行登基大典,还未曾着急公布太子人选,可朝堂的大臣都是心向二殿下的。”   “秦姑娘虽是女子,可今后有了幼弟为储君,想必以后身份不在他人之下,在此肖某要恭贺殿下了。”   听得这话,秦沅汐手里的汤匙僵住,心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可这些肖锦风自然不会明白,只是单纯一句正常得恭贺。   俞萱然却是小心瞟了主子一眼,讪讪避开了目光。   秦沅汐放下手里的汤匙,面色带了些好奇的疑虑,“是吗,朝臣都要拥护二弟为储君?”   “自然。”   “难道就没有人拥立襄王?”秦沅汐继续疑问。   “这…”肖锦风倒是不曾想大公主此问,迟疑须臾点了点头。   “襄王品行端正,为人和善,那些朝臣中自然也有不少主张详议尊位的人选。”   正直此时肖怡抬起头轻声附和,“秦姐姐,定王才能兼备,当太子的机会是很大的,”   云熙公主毕竟和定王同属太子妃所出,她自然而然以此为恭贺也是在理。   任谁也想不到秦沅汐自己还是另有心思的。   她二弟论才能和出身,也确实是完胜五弟,偏偏秦沅汐是听两兄妹一唱一和的恭维,自己心中烦躁一层盖上一层,又是发泄不得。   心中不宁,食宿也淡然无味,她干脆朝俞萱然施了令,“去那边拿些辣来。”   “哦好。”   俞萱然放下碗筷朝前台走去,不一会儿递给秦沅汐一个小瓶子,“主子,辣椒酱。”   接过酱料,秦沅汐小心倒了一小勺,微微搅拌。   辣瓶还未放桌,已是被手快的肖怡抢了过去。   她扭头朝秦沅汐友好地扬嘴,“秦姐姐口味倒也好,饺子多放些辣和醋是要好吃些。”   秦沅汐低头继续饮汤,终于是夹起了一支饺子,“不知肖侍郎作为刑部大员,是拥护哪位殿下为新储君?”   “祖父是支持定王殿下的。”肖锦风并未思考,径直答了这个问题。   “啪——”   秦沅汐试图送往嘴边的饺子重掉进汤水里,被很快夹起来送入嘴中。   这答案倒是不出乎自己意料,她二弟支持者确实是多的。   况且朝中文臣向来对立储的事情关心异常,若是有婚的,这些人恨不得将太孙都确定,以安国本。   秦沅汐见肖锦风,目的只是为了探探那刑部侍郎口风,好从朝臣这边替五弟拉拢势力。   俞萱然默默吃着水饺,只恨这肖锦风欲图示好却不去了解自家主子的情况,   桌间凝了片刻,秦沅汐像是有意无意的抬眸盯了过去,“肖公子作为侍郎之孙,可知晓朝中哪些臣子比较中意襄王?”   这话倒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肖锦风顿住了手,不解地面目光朝对面女子审视。   要说不放心追问定王的胜算,显然有些不太可能问襄王那边的不识好歹之徒。   倒是怎么看像是在替定王排除异己,与其说是排除异己,更像的,是试图清晰明了拥护襄王的朝臣。   想到这些,肖锦风眼波中的探寻之意便更为明显了。   可他自然不会去问人家公主的,想了许久,才答应道:“襄王那边肖某并不知晓太多,但程阁老以及礼部侍郎、工部尚书多少有些对襄王的好态度,请奏陛下还可稍等些日子立储。”   满朝文武上下,这些零星的人选的确显得力不从心,可那程阁老却是让秦沅汐心中大喜过望。   宁朝有内阁五大辅臣,这程阁老是威望不小的。   虽教于其他四辅臣依旧难消,可到底也是一张大牌。   若是五弟秦穰以后能够后来居上让朝臣信服,拉拢更多的支持者,其中的机会不会少的。   这番神情在肖锦风看来,终于是隐隐有了别样的揣测。   计较了许久,秦沅汐又才语气柔和的开了口,“多谢肖公子的透露了,我这有个请求,不知可否请肖公子帮上一把?”   “殿下有请求,肖某为臣为民,自当竭尽全力。”   “不知以肖侍郎的心思,可否转而支持襄王为储?”   秦沅汐语气平缓,像是提及一件平淡的小事,却险些惊掉了身侧肖怡的勺子。   -- 第101章 肃朝策   肖锦风蹙了蹙眉,又是弯了弯嘴角,看着秦沅汐如同一个鬼魅,陌生而可怖。   埋头吃饺子的肖怡和俞萱然亦是将心思投入了这餐桌,好似碗里的水饺早已索然无味。   夜色已是大半夜,哪怕是一年中最值得庆祝的年夜,街上的行人也散了不少。   亦或许是期待明日难得的大宁第一位新帝的登基大典,过了子正,城中百姓也不再执拗于整夜的狂欢。   喧嚣渐息,屋檐那红色的灯火似乎在流逝下暗淡了不少。   肖锦风终于是古怪地笑了笑,“有趣,听殿下这话,竟是要去帮扶自己的庶弟上位?”   见肖怡亦是迷惑不解的目光,秦沅汐忽而敛去了脸上的柔和,“这些家事还用不着肖公子操心,肖公子只需考虑是否帮忙就好了。”   显然这是要自己劝解祖父拥立襄王,肖锦风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我若是去说服祖父倒也是没什么,只怕是有难度的,不过……”   语音未落,秦沅汐抢着提点,“我那五弟虽然不及二弟有能力,可性子却是和善的主,也能听信谏言,不做乱世大帝,做那盛世明君,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襄王做盛世明君确实能成,”肖锦风对这表示了认可,旋即又泼凉水,“可这明主,那些大臣会觉得二殿下更适合。”   比德性,定王和襄王其实是不相上下,而且襄王待人要更胜一筹的。   只是对于帝王,这品行在能力上显得不足为道了。   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能力是锻炼出来的,定王秦瀚年长,要比秦穰多两年的见识。   秦沅汐沉吟片刻,坦然开口,“五弟年纪还小,父皇到时候等等也不无可能。”   “嗯,殿下的意思我明白,”   肖锦风心中不解,可最终还是应下了这个请求,“到时候我会试探祖父的意思,毕竟襄王性温,亦是得圣上宠爱,机会并不在小。”   “那便多谢了。”   得到自己的目的,秦沅汐也不再多言,低头将剩下的饺子吃完。   或许是夜里饥饿了,她也不再太注重形象,几大口将剩下的汤汁饮入了口中。   肖锦风眸子一动不动望着那比自己妹妹还略为不雅的吃相,轻扇了扇睫毛。   “若是有空闲,还请肖公子能说服一下肖侍郎探探他那些同僚的口风。”秦沅汐抬起头打断的他的逾越,神情掺杂了许多厌恶。   “哦,好,肖某会的。”肖锦风尴尬收回的目光,无趣的朝对面的铺子望去。   秦沅汐擦着嘴角,突然神色微动,“对了,肖侍郎可处党派?”   虽说她瞧不起区区侍郎,可若是这朝堂有党派,那刑部侍郎的地位并不会低的。   拉拢过党派,等到时候为五弟助威,秦沅汐手底的胜算便多了许多。   显然她的计划是失算了,对眼前高高在上的云熙公主,肖锦风难得面色有些发冷。   “殿下怕是说笑的,祖父何等肱骨之臣,太上皇何等英明,可容得那党派之争的存在?”   秦沅汐倒是不曾想到他会突然冷漠,不禁片刻愣神。   想起其中的什么误会,她粲然一笑,“肖公子误会了,我说的不是那霍乱朝纲的党派,只不过指那浅显的朋党罢了,同僚之间,比如肖侍郎和曾今中进士取名的考官……”   “……哦,这些……或许也可,我到时候试试。”   几人吃完汤饺也不曾逗留,结伴离去。   因为秦沅汐暂时不想回宫,肖锦风也有游玩的雅兴,又是肖怡在场,秦沅汐便也未在意,趁此时行人少了,一行人结伴在街上继续游玩。   直至临近寅时,街道已是基本无人。   因为担忧明日父王登基自己精神不好,秦沅汐尽兴止住了继续游玩的念头。   宽阔的街道,冷风吹拂在脸上显得尤为冰凉醒神,可她依然是有些慵懒地掩嘴微欠,完全无了方才那般兴致劲。   肖怡恹恹靠在自家兄长胳膊侧,好不容易得到短暂的驻足,也不管身处何地,已是泛起迷糊起来。   她其实早在两刻钟前就提不起精神了,只是见秦沅汐这个公主还未有离去的念头,想着不能失了礼数,便强行提起来了精神相随陪伴。   这一行其实几人都是尽了兴,如今即将各回各家,肖怡便是彻底没了顾忌,靠好便打瞌睡。   肖锦风轻轻扶住妹妹,最后客套了几句,“夜深了,大殿下还是早些回宫,若是有机会明日再叙。”   公主尚且顾忌颜面,俞萱然一个做婢女的便是没什么在意的,她在一旁看着两人告别,哈欠连天,直把眼泪都挤了出来。   到最后眯着眸子全是无奈与懊恼。   都怪明日登基大典,好好的从未听闻帝王春日登基的,本来登基就得起早,前一夜还要守岁到子时,一般人哪有那么好的精神挥霍。   俞萱然想着就不该跟着公主,毕竟自己是人家的贴身宫女,虽然梳妆是梓芸姐姐,可她也要早起的。   算算时间,哪里还能打盹,估计等会刚到宫就得洗漱准备。   唉,谁叫自己没爹疼没娘护。   这边秦沅汐看着俞萱然叫苦不迭萎靡欲倒的模样,心中一阵无语。   “唔……,那就告辞了,这夜怕是睡不成的。”   几人分别,秦沅汐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是转过身来。   “对了,本宫望了告诉肖公子一件事情。”   肖锦风不禁奇怪,“殿下有何事?”   “肖公子的帮助本宫会记在心的,只不过还请肖公子不要试图靠亲近本宫来替肖老爷子谋取利益,这些是徒劳的。”   未等几人回过味,秦沅汐已是再次踏上了归途。   将明的凌晨,衬着火红点点,那丽红色的背影消散,却依旧夺目而刺眼。   肖锦风拧眉,面容突然有些阴沉不明。   “哥哥,”萎靡的肖怡突然微微拉了拉他的手臂。   肖锦风低头,在她发丝上轻抚,“怡儿可是有事要说?”   夜色静了须臾,肖怡揉了揉眼眶,那洁白的皓齿惹人注目。   “我看哥哥的心思,该不是想着以后能不能娶公主姐姐吧?”   “怡儿可不要乱说,大哥可没有这些心思,这大宁第三位驸马,可不是我这等普通人能做的。”   “我看公主姐姐不喜欢哥哥,”肖怡面色突然落寞,继而又是一阵呢喃,“不过倒是很像一对……佳人的。”   “怡儿知道什么,不准乱讲,回去了。”   “哦……,咦,哥哥是说怡儿刚才哪句话是乱讲?”   “……”   春日的血冰凉,在凌晨的曙光到来前,已是淌了雪水。   满城霞光关且住,金银还待明主来。   这一年,是启明元年。   -- 第102章 春节不能赖床   秦沅汐只觉自己迷糊中还不曾闭眼,就被一阵轻声的呼唤吵醒。   对熬了一夜的她来说,这脆声的响动却是如同猛禽嘶鸣,实在让人嫌恶。   朦胧睁开睡眼,屋里已是隐约的灯火,她不禁是动了火气,“吵什么?”   言罢,又像是畏寒般整个人往被窝缩了缩,双腿双臂夹着被子一副受了起床气的美人,到不似什么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了。   紫茵便提高了些音量,凑近主子脸畔,“公主,已是快卯时,等会有陛下登基大典,该起来准备了。”   “登基大典?”秦沅汐像是想到什么大事,慌忙探出头,“卯时的仪式本宫可要在场?”   “这……”紫茵不禁微怔。   按理说这皇帝登基,皇室成员自然全部到场,可偏偏含元殿前的登基仪式是没有特别确定陛下子嗣的出场。   但是祭祖告灵和大朝这是必须到场的。   紫茵看出公主一夜游玩,此时睡意很重,便小心解释,“等登基典礼之后不久,公主是要随陛下去太庙告慰先祖的……”   “那好,”秦沅汐再缩回了被褥,探出一双隐隐布满血丝的眸子,“等去太庙再叫本宫,”   紫茵一阵无奈,可依旧答应一声,转身熄了灯火,轻脚离开。   待光辉洒下,秦沅汐是自己醒来的。   她只觉此时的寝宫安静异常,因为没有灯火的缘故,还带了一丝淡淡的清冷,好似云夕宫只剩她自己一个主人。   偏偏她也不知道现在何时,想起今天早上的大事,秦沅汐不禁是猛然惊醒,再也无了睡意。   典礼也便罢了,可后边祭太庙的仪式是重中之重,作后辈的这若是错过,是要出大事的。   “紫茵!紫茵!”秦沅汐坐在床头扬声喊了几声。   殿外一阵匆忙,转过屏风走近的却是梓芸。   梓芸明白主子的担心,当即下了定心丸,“公主莫急,离陛下大朝祭祖还有很长时间。”   “是嘛,那就好。”秦沅汐心中踏实,将一头凌乱挽在了背后。   “梓芸你在外边不要走动,本宫小憩一刻钟你再来叫醒。”   “奴婢知道。”   秦沅汐掩着嘴,又是一头躺在床榻,迷迷糊糊很快已是睡了过去。   再很快,她是被一阵凉风惊醒的。   就好似有什么胆大妄为的人掀开了她一个公主的被子,再将她酣睡轻纱掩体的躯干一览无余。   不得好眠的怨气被激起,又是浑身暴露在冬日的清晨,秦沅汐面色阴得骇人。   “简直大胆,哪个讨死的敢掀本宫的被子?”   秦沅汐自己还没发火暴起,却是从肩下被一人揽身提起。   慌乱惊惧下双腿脚尖四探,终于是勉强落在被褥上。   这般不给自己面子的自然不可能是其他奴婢平辈,她这一开口就感觉到了自己遇事的不冷静。   可说出口的话自然没了咽回肚子的道理。   来着是老宁王,直勾勾盯着秦沅汐打颤的躯体,脸色有些不好看,“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爹的登基大典年你赖在床上睡懒觉?”   “……姨…姨祖母。”秦沅汐看清来人,不由得傻眼。   她姨祖母什么时候这么急躁了,竟是大春节早上的掀自己被子。   这天底下,哪里有正月初一发脾气的?   老宁王显然因为日子也没有太让孙甥女难堪,只是双手未松,望着秦沅汐羞恼的脸色疑惑不解。   “你父皇登基,怎么不去含元殿?”   “…汐儿昨晚睡得迟,所以……所以……”直到最后她已是难以启齿,生怕姨祖母发飙怪罪。   急匆匆因自责进来的梓芸见到主子和老宁王这一幕,又瞧主子只着寸衣衣不蔽体,脸色一阵尴尬连忙回避出了屏风。   秦沅汐也才感觉到自己此时境地的失态,慌忙抱紧了身子,红扑扑的脸看着宁王带着央求。   “姨祖母您…先放开汐儿?”   老宁王哼了一声,目光撇了撇,也开始担心孙甥女大清早受凉,松手让秦沅汐回到了踏上。   秦沅汐赶紧回到被窝,不敢再躺下,转脸朝外边叫梓芸来替自己更衣。   “你可快一点。”宁王不耐烦催促,“登基大典都开始好久了,作为秦家的公主,可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汐儿知道。”   忙活完一切,秦沅汐随着老宁王急匆匆朝含元殿前赶去,不论如何她狡辩,路上依旧被好一阵数落。   此时她已是对自己早些赖床心生懊恼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父皇的嫡长女,这日子是父皇登基这么大的事情,她竟是赖床了。   虽然那仪式规模大却枯燥乏味也没什么太大看头,但却是秦沅汐没看过的。   这样做,恐怕等过后要被母妃和祖母批评一顿。   含元殿广场前,秦沅汐吩咐身边的两个宫女驻足,自己独自和姨祖母赶去。   远处是招展的黑色龙旗,看上去那朝臣武将跪了一大片。她注意到前边一身玄黑色龙衮的父皇在接受群臣跪拜。   那身边驻足一片人,有许多全是自己认识的,母妃,舅舅,祖父祖父,姑姑,姨祖父,还有她许许多多的兄弟妹妹,辅国公那支的表妹表弟。   放眼望去,竟是连不怎么多见的姨祖母,那个祖父当年娶的前朝初羽郡主也在。   又是瞅见自己那个年幼虚岁不过六岁的五弟也在,还摆着一副肃穆,秦沅汐心中就愈发汗颜了。   她随着老宁王走进了队伍。   方才站定,就听得秦瀚好奇地小声询问,“今日这特殊日子,皇姐怎么还赖起床了?”   秦沅汐刻意压抑住了愠怒,“二弟说的是,皇姐以后会注意的。”   话里是表示诚恳的道歉,可一句二弟,一句皇姐,已是将态度表现的酣畅淋漓。   秦瀚知道大姐对自己的脾气,此时摆明了不怎么开心,低叹一声,也不再多问。   秦沅汐见无人过问她的情况,便将敬畏的目光移向了大殿前父皇身上去。   皇宫上下的出入,元庆帝要比谁都清楚,早先便猜测了孙女要睡了懒觉。   她望了秦沅汐好一会,轻声道,“汐儿以后可要注意早睡,可不要在这样了。”   “多谢祖母,汐儿知错的。” 第103章 温泉行宫忽来客   启明帝登基仪式相对比较简朴,可这日依旧时间长的难以置信。   等交接传国玉玺和昭告天下,临近下午在太庙祭告了先祖。   早在年前,祭天地已是在华山举行完毕,今日登基大典便是基本落下帷幕。   秦沅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宫。   翌日是因大典推迟的过年休沐,足足五日。   按照惯例,这冬日的休沐,皇家上下无事要会骊宫行宫度过。   本来早在入冬秦沅汐就想去泡一趟温泉,只可惜三两个人同行有些无趣,加上路程较远,她最后还是放弃。   骊山脚下,一条长龙攀岩而至。   蜿蜒曲折的山路也不持久,山下是白茫茫一片,枝头厚雪有融化的迹象。   与之截然相反的,行宫周围绿叶葱葱,透过那其中斑斓的花卉草木,别有冬日生机。   一座矮山,一幅白茫,一幅娇艳。   等入了骊宫,秦沅汐早是无了其它心思,在殿里换上专门的浴袍便朝自己去年泡过的池子赶去。   骊宫温泉自前朝便是帝王赐浴缤纷的地方,大宁建国又经几番修缮,已是形成了大大小小好几十个池子。   如今,皇室在骊宫皆可前往温浴,为了区别男女,还有意修建了两大殿。   凛凛冬日,骊宫温泉水汽缥缈间,不少贵人已是入了池。   清澈池水中,雾霭笼罩的一具婀娜的窈窕躯干,时而抚水,时而畅淋,好似无忧。   动与静交错,好色的时光定格了一幅幅美人淋浴图。   入了水的秦沅汐好不愉悦,可身旁几个侍女却是依旧忙碌。   梓芸与紫茵不停地往水中添加碾半碎的白蜀葵花话瓣,以此达到温泉滋润皮肤,体留余香。   俞萱然在池水边静坐,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人愣神。   因为热汽氤氲的缘故,这外边倒也没有什么寒冷。   她心中直叹皇家果然是朱门酒肉臭,泡个温泉这么多法子,简直跟变戏法一样。   很快池水处理完,几人都是小心候在一侧。秦沅汐独自附在池边,也不曾找伴,倒也惬意。   不过片刻,梓芸走近,低声提醒,“公主,三公主来了。”   “嗯?”秦沅汐双眸微阖,不禁是好奇的朝屏风口望去。   三妹?她来干什么?   她记得秦玲月这向都是跟秦希椿走的近,从未到过云夕宫。   这下好,如今刚到行宫,便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   在目光下,亦是一身泡过澡只着中衣衣衫的秦玲月随侍女万竺走近。   不等秦沅汐开口,她便是客随主便,小心下了池子。   布满花瓣的池面潋滟起波澜,似是隐隐高了水位。   秦沅汐不禁眉头一皱,她这三妹,如今就真改不了那惹人讨厌的直来性子?   水里,秦玲月面着秦沅汐微微屈身,“妹妹见过皇姐。”   秦沅汐摆手,以后背靠在岸边石板上,“三妹好好不在自己池子里呆着,来我这做什么?”   小心翼翼让身子大部分没入热水,秦玲月又才伸手驱逐了眼前的白色花瓣。   扭头,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皇妹来这里,自然是想和皇姐说说话。”   水边,万竺见自家主子已是入水,目光探寻间又是瞧见了坐在石阶的俞萱然,不禁是眼前一亮,踱步走近。   有人朝自己走来,同为宫中侍女,俞萱然也不好自己坐着,跳起来缓步迎了上前。   万竺好奇上下打量她一阵,试探道,“妹妹可是俞家的七小姐?”   俞萱然有些不喜欢那些人见面就问自己俞家家世,可对此刻万竺也不能视而不见。   沉默须臾,她干脆简单回了两个字,“正是。”   见眼前俞七小姐有些不满,万竺礼貌地笑笑,“俞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俞小姐的事情我是听过一些,所以比较好奇。”   “嗯,”俞萱然自顾朝远处走去,“都不过是些往事,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   万竺快步跟上,几声交谈下,有意无意靠近了些。   “你我同为公主身边的侍女,我是比较关心俞小姐入宫的情况,大公主向来是对身边合意的侍女很和善的,估计俞小姐如今在公主眼前当红人,可是过得很顺心吧?”   俞萱然心中已是不解这话到底的目的了,下意识点了点头,“大公主人是挺好的,与其那俞家乞丐,在公主面前做一个奴婢要简直是天堂。”   “俞尚书对子女是公认的不好的,特别是俞小姐您,尤为受俞尚书的不喜,只是俞小姐有了好归宿,如今倒是看得开。”万竺平和诉说,   “唉,其实我们三公主也是苦,因为那些事情和陛下和太上皇闹了些矛盾,公主她不会说话,也拉不下脸认错,矛盾如今也没有怎么解决。”   也不知万竺是不是作为三公主侍女感同身受,说着说着便到了那隐秘上。   绕过屏风,外边的水池是更为繁多,氤氲雾气里,人影绰约,色彩纷呈。   俞萱然抿唇,望向远处其她公主郡主沐浴,神情不明。   万竺一直低着头,“毕竟是公主亲生母亲,给了公主这一辈子,公主理当有那些感情的。”   “太上皇她英明,可早先对三公主没有透露这些,这一点显得是有些不合了,俞小姐对这事以为如何?”   她对这事怎么看?   俞萱然倏地侧头,一时间迷茫不解。   感情这宫女闲着旁敲侧击敲打自己莫忘父母恩呢?   她竟是有些莫名其妙,这万竺找上话就是希望她和俞尚书和好,实在……忍俊不禁。   关键是她凭什么将俞尚书看在眼底?她们很熟吗?   那种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她宁愿和以前一样做孤儿。   事情暂且不清,俞萱然计划着便顺了万竺的心,“万姐姐说的是,父母哺育养育之恩,赐给我们生命,我们无论如何要记住的。”   “是啊,所以说三公主知道生母的真像,这些事情理之中的。”   万竺抛出这话,出乎意料般已是将话题移到了别处。   俞萱然心下惊讶,却也不好对此过多质问。   不多时,两人绕过屏风回到了池边。   池水里,秦沅汐望着面色为难久久不语的三妹,终于是无了任何耐心。   “三妹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又非外人,没什么好藏掖的。”   -- 第104章 要借银子   “我……”秦玲月是难以启齿。   望着秦沅汐脸上升起来的烦躁,才小声道出了心事。“皇姐,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嗯,我知道,三妹还是直说好。”秦沅汐低垂着头,语气依旧平淡。   秦玲月不说话,她便不追问,渐渐将整个身子没入了温水。   秦玲月慢悠悠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是想找大姐借些…钱财”   借些钱财?   秦沅汐是神色一怔,找她借银两?   开口倒也是直接,这倒也是个好打算,只是她的钱怕不是那么好借。   “三妹好好的,借那财务干什么?”   秦玲月无奈一叹,“皇姐,你也知道,我和祖母她闹了好久,我想着……”   “怎么?你还想买些什么东西来讨祖母欢心了?”秦沅汐不禁鄙夷,对她做法摆明的是质疑的态度。   “是…是这样,”秦玲月勉强点头,期待的眸子望向大姐,“皇姐,你帮帮我?”   “干嘛花这些心思,祖母又不是小气之人,你干脆再等等,再等个半年,祖母她会拉下脸亲自道歉的。”   秦沅汐已经是刻意的挖苦讽刺了,她向来是瞧不起这个狂妄的三妹,特别是先前李兰的事情,便更是说不尽的敌意。   早在去年秋日秦沅汐表露过自己心中的疏远,何时撕破颜面,那就是她自己说了算。   没曾想秦玲月当初没会意不说,今天还敢找自己借钱。   开玩笑呢!她攒的那点钱怎么会借给别人?   虽说势头往这方便发展,可秦沅汐压根不想秦玲月和祖母和好。   秦玲月不傻,听出了大姐话中对自己“不孝”的讥讽,可如今有求于人,也不好生气。   秦沅汐早前掩饰得好,她其实也不明白大姐对自己的疏远原因在哪处。   秦玲月小心坐近,伸手挽住了秦沅汐的小臂,“皇姐!我知道我当初和祖母发脾气的事情做的不对,我是想道歉的,指望想弄点好东西请罪。”   秦沅汐心中咒骂这个庶妹做事傻,给自己长辈道歉不靠真情实意,还买一些不起作用的礼品。   再想到她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尊,面色已是强行压抑了火气。   “祖母贵为九五之尊,哪里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我倒是问你,你借钱何用?”   对上那冰冷的眸子,秦玲月身子一颤,悻悻缩回手,胡乱搅了一通身前的花瓣泉水。   “我……我不是送那些金银珠宝,是……是一些新型兵器,我想祖母和祖父他们会喜欢的……”   拖延至此算是彻底道出了起先不打算透露的底牌,听闻送武器,秦沅汐火气消散了不少,心中也是好一阵好奇。   “什么新型兵器?你怎么会懂?”虽是急切探究,可那语气却显得些许没有掩去的诘问。   秦玲月正要解释,却是望见了池边候立的几名侍女,其中一个竟还是伸长了脖子满脸好奇,好似八卦什么皇家趣事。   她不禁是心中一阵火起,飞快扬起手臂,“万竺,还有你们几个,先退出去。”   万竺倒也干脆,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屏风,却是秦沅汐的几个宫女有些犹豫这个逾越的吩咐,眼巴巴等待自家主子的吩咐。   秦沅汐此时觊觎秦玲月的话,不曾注意她刻在骨子里的僭越,只是也示意梓芸几个,“你们也出去,不要乱听。”   “遵命。”   三人施礼,齐齐退去。   秦沅汐的目光在移在了三妹脸上,秦玲月赶忙解释其中的缘由,“皇姐误会了,那做兵器的不是我,是我知晓的一个很厉害的匠人,工匠,他懂。”   见她不似说假,秦沅汐又陷入凝思。   她祖母武将出身,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改良的新型兵器的妙处,更是有那种火药的助攻,才使得大宁军队在十年的时间定了大鼎半壁江山。   若是再有什么杀伤力更大的兵器,几乎没有疑虑,元庆帝不会视而不见的,不会让这种工匠沦落民间不为朝廷所用。   若是真有那工匠,秦玲月定然可以在御前卖弄一番。   这些还是虚的,秦沅汐可以笃定以祖母的性子,虽然对孙女的胡闹失望,可只要秦玲月能够意识到错误,祖母不会冷落任何一个孙女的亲密。   如今看来,三妹也该是回到众人视线的时候了。   反正消了秦玲月以往的气焰,虽然如今还是不怎么喜欢,可秦沅汐倒是不太在意了。   想来借钱是为了研究那种兵器了,奇技淫巧对钱财的挥霍,她是深受其害,但不得不承认,那些好东西一旦成功,会带来暴利。   相比那匠人,她更在乎这些能不能为自己所利用。   秦沅汐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钱财白白给眼前的三妹。   能研发好兵器匠人,或许更适合在她父皇面前一展才华,让父皇对那人满意。   有了自己的打算,秦沅汐面色便是缓和许多,“三妹既然认识这等能人,不妨再给皇姐说说是什么兵器?皇姐也好替妹妹斟酌一二,”   一番亲热的转变让无人不瞠目结舌,秦玲月或许欣喜于大姐好奇的态度,也没有顾忌太多,当即就开了口将东西简单叙述了一遍。   “是这样,皇姐,那匠人研究的是新型的连弩,样品已经做好了,还需要改良,那种弩比往常那些弩箭杀伤力大许多,可是匠人苦于没有钱财,也不能让弩更精湛。”   “除此外,那匠人还能让我们的火药发挥更好的杀伤力,听说是理想的武器一个炮管,没有实际操作,我也不懂,但是匠人确实是是很厉害的。”   秦沅汐听着,不住地点了点头。   能够改良连弩,说明那匠人确实是好兵器,至于什么炮管,那是赠送品了,到时候不如给祖母研究,与她无关。   秦玲月见大姐被其中的事沉迷,许久也没有开口表示,着急之下又在水下拉了拉她的衣袖。   “皇姐,你考虑的如何?可是愿意帮帮我?”   “不好,”秦沅汐收摄心神,面容变得严肃,“皇姐觉得你不过一个女孩子,还是少碰兵器,虽然祖母不一定怪罪,可你要替自己找想,母妃会不喜的。”   “啊?”秦玲月瞪着眼,漾出的眼波全是惊讶与狐疑,“那……那怎么办?皇姐,我可只有这个工匠做好那弩拿出手了。”   “……皇姐,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说到最后,秦玲月倏地从水里起身,   她望着池子里泡着的长姐,神色异样。   -- 第105章 教会你游泳   秦沅汐丝毫不惊,“你先坐下。”   见大姐无异,秦玲月犹豫下只好又回到水中。   “皇姐不是这意思,只是你终究要注意那些,而且那花费银两不在少数,你一心想要弩,若是将钱财交给那工匠打理受骗了怎么办?”   秦玲月似乎也不是百分百保证这事情,脸上浮现一抹忧色,“我到时候会让铺子的人管好的,只是……万一,皇姐可有主意?”   “你一个公主去令人钻研兵器总归有些不好,倒不如这样,我们再找一个人以他的名义召集那些工匠,这人皇姐肯定不合适。”   “唔,你……看看五弟怎么样?你和五弟要比二弟亲,该是放心的。借襄王的名义,皇姐把借给你的钱财给五弟。”   “到时候祖母那里还是你去交代,你便说是你找的工匠想的法子,五弟支持你做出新型兵器的,这样其他人就不会对此有异议。”   秦沅汐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诉说出来,静静等待三妹答复。   把秦穰拉进来,或许对五弟争夺储君之位有帮助,到时候即便秦玲月借助这点东西进而与祖母和好,她也无所谓了。   相比不讨喜的妹妹怎么蹦跶,如今的秦沅汐更在意自己心中盘算的大事。   秦玲月抚着下颔计较了好一会,才重重的点头。   “这样也行,我只是想让工匠做出那些,只是皇姐,那银两可能要许多,妹妹这边不够才来的。希望皇姐到时候多多帮扶,等以后商铺有了积蓄定会还上来。”   “这是自然,需要多少银两开口就好。”秦沅汐笑意怡人,也不去说银子可以不还。   想了想,她补充道,“我们到底姐妹一场,希望三妹知错能改,那银子随时都可以还。”   达到目的,秦玲月松了口气,胡乱搅了搅水面,又才起身。   “我便先走了,这次多谢大皇姐搭手帮扶。”   “三妹慢走。”   秦玲月出了屏风,梓芸三人也迅速进来伫立。   白捡了一个机会,秦沅汐还是十分心情愉悦的。   也不过片刻,泡在温泉池里的她不顾下人在场,轻悠悠漂浮在水面,一展自己戏水的功夫。   白花池中,躯体heng陈,一件火红的轻纱惹人双目。   秦沅汐对自己被逼游水的那幕依旧心有余辜,可这并不妨碍她享受泅水带来的滋润。   梓芸和紫茵两人早是知晓主子会水的,此时感慨至于也是神情如常。   惊疑不定的是俞萱然,愣愣看着水里只露出一张玉脸的殿下,说不出的仰慕。   “公…公主,没想到您竟是会游泳!”   静心享受温泉对肌肤的浸泡的秦沅汐听此话,如同被揭了什么短,飞快站在水中。   红纱轻掩,那娇小的身子如同桃花簇拥下的一只难得红梅。   妖艳生资,鹤立鸡群。   提起自己当年的经历秦沅汐便是怒容满面,心中阴得吓人。   正要开口训斥,却是瞧见俞萱然脸上并非对自己女子游水的惊讶与奇怪,倒像是一种钦慕,不可思议。   “萱然你…很羡慕游水?”消散了部分火气,秦沅汐脸上有些奇怪。   她倒是不曾想这天底下见到女子游水,没有鄙夷也就罢了,还有羡慕的。   “是啊,我以前一直想学,没机会,也没学会。”俞萱然感慨道,“没曾想公主如此身份,竟是还未及笄便能这般会水。”   因为不懂泅水,她自加揣测,把漂浮在水面等同于就会游水。   秦沅汐显然没料到这俞萱然会是这番解释,怒火消去,心中狐疑更甚。   “你若想学,本宫倒是可以教你……”许久,秦沅汐沉吟出声。   不是她身娇体贵闲着没事干,主要还是看着别家千金小姐也去游水,自己心中踏实,当年的屈辱便少了一重。   轻松之时做这些粗鄙事情也是有人相伴,不失为一种安慰。   这京城若是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会游水,那太羞耻了!   若是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那就不是什么藏在心中的丑事。   秦沅汐承认自己有些心怀不轨了。   可是又有什么?又不是她逼人家的!她一个公主亲自教人,诚惶诚恐还来不及呢!   俞萱然听这话,眨了眨眼睛,“公主,我没听错吧?您……教我游泳?”   自家主子什么性子,大半年她还是知道的,可偏偏她根本不明白这些隐秘,怎么想,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唯独梓芸两个看戏的对这些一清二楚,却也不敢出言打断主子的目的,只能看着她们的萱然妹妹一步步落入“圈套”   “这还有假?你若是想,便一同下池子,”   秦沅汐有意让自己笑容显得真诚,可那嘴角掺杂的狡黠是怎么也消不去。   “……那好,多谢公主屈尊了,”俞萱然生怕她反悔,动作也利索。   也不讲什么主仆之别,解开身上的宫装外衣就朝布满花瓣的温泉水踏进。   眼瞧着羔羊入套,秦沅汐藏掖的坏笑也是再次浮现,她有些失了身份,眯着凤眼望向梓芸。   “梓芸,要不你们俩也下来,本宫一同教会你们,指不定以后也是一门逃生手段。”   两人清楚公主的主意,连连摇头谢绝,最后梓芸插话,“公主心情好教萱然妹妹就好,奴婢可不敢享受皇恩。”   “那就算了,”秦沅汐将注意力收回在面前。   她知道两人不会上当,况且她也不愿意一个宫女进自己洗澡池子,   俞萱然再怎么说,是逃不过俞家嫡小姐的身份的。   哪怕她不惜身份当过乞丐……   秦沅汐的心思计较的比谁都明了。   俞萱然下了池子就后悔了,感受着池中的热水,花海的隐隐幽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进的是自家主子的浴池。   骊宫皇家浴池啊,也不知公主会不会指责自己莽撞。   “公主,我……”俞萱然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池边暗阶,“我是不是不该进池子……”   秦沅汐笑意道足了满心愉快,亲和地摆了摆手,“无事,本宫心情好,赐你一池水也无妨,大不了等会换水。”   俞萱然:“……”   “那谢谢公主,”她小心起身又回到了水中央。   这一站立,恰好是没齐了腰,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池子也够大,学水并不麻烦。   -- 第106章 狗刨   婢女难免的紧张,秦沅汐站在身前,忍不住抿唇含笑。   两人身份摆在这里,又是见主子笑容有些慑人,俞萱然也实在有些忐忑。   她只得小声问到,“公主,我现在该做什么?”   “唔,你可知道游水的动作?”   俞萱然摇了摇头,又是很快点头,好奇确认道,“我好像知道,脚要上下弹动,手要…往前划?”   “嗯,大致是这样。”秦沅汐微笑,“你先在这池子里试试,本宫也好是不是正规动作。”   俞萱然不是拖拉的主,得到命令便回忆了一遍大致的肢体动作。   旋即,她整个人慢慢朝水面扑下,双臂绕着肩往前滑动,脚上也扑腾个不停。   那搅起的浪花足有两尺高,秦沅汐转身不及,满脸被水打湿,水面的花瓣尽是撒在她一头披散而下青丝之上。   “停停停!”秦沅汐扭头慌忙避开水浪,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一个大小姐温婉点,这么夸张干什么?你这哪里是游水?你这分明是老母猪掉水坑。”   岸上梓芸憋着笑却止也止不住,当即与紫茵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被一通呵斥,俞萱然也不敢再游,连忙住了手朝秦沅汐这边靠近。   秦沅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捋了头发,脸色已是愠怒。   “公……公主,要不…还是算了?”俞萱然勉强撑着讨好的笑。   学泅水事小,万一不小心惹了主子怒火,再被打一顿,那就太不划算了。   秦沅汐哪里会让到手的肉飞走,听她要打退堂鼓,又是脸色一阴。   “这点东西都学不会,遇事就退缩,你还怎么做本宫身边的侍女?”   “可是我……”   “不急,让本宫想想。”秦沅汐望着周围这点池子,心底计较着。   她是经历过的人,清楚第一次学水的懵懂,以为游水是体力活,动作幅度大是正常的。   而这里温泉池子小不适合太大动作也是一个限制。   沉默少刻,她突然又是眸子里锐利一闪,“不如这样,你在水里先把动作练熟,本宫……用手托着你。”   打定主意,秦沅汐已是在水面以下伸出手,催促她趴在自己手臂上。   望这公主如此贴心的教导,俞萱然这次终于是犹豫了。   公主的性子太和善了,她总感觉这味道有些不对。   在秦沅汐严厉的呵斥下,俞萱然还是拗不过心底的狐疑,小心趴了上去。   秦沅汐也是跟着袁杉训练了大半年的,加上水的浮力,而手上的俞萱然年龄小,倒也很轻松拖着她。   调整好手间距离,她又才吩咐,“不要乱动了,先教你手上动作,……这样,四指闭拢,以小臂为轴画圆,就好似要朝后舀水……,腿先不要动,”   因为目的十分坚定,秦沅汐教学起来倒也是很细心。   只是见着身前俞萱然手上动作顺畅起来,那嘴角扬起的一抹笑容有些狡黠。   俞萱然这样练习几番,越发觉得动作有些奇怪。   直至最后脑中浮现了什么场景,她神色一僵,扭头朝秦沅汐看去,眸光幽幽。   “公主……,你教我的是狗刨吧……”   “瞎讲!”秦沅汐听这两字,顿时面色骤寒,   “什么狗刨,本宫教你的这叫犬泅式。”   “……”   俞萱然心中想骂人,但见秦沅汐目光有些不善,悻悻闭嘴。   “萱然,你听好了,这动作比较简单,也容易学会,唯一缺点就是速度慢。”   反正俞萱然也不在乎什么狗刨猫刨动作,又是公主亲自教的,她哪里敢有意见。   她也不再多言,保证道,“公主放心,公主亲自教导,我会认真学会的。”   “那就好,你趴好,继续练。”   一场教学继续进行,梓芸和紫茵同样好奇,不由得好奇走近,细细观察公主头一次这拉下面子教人游水。   “你手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白花力气。”   “再慢些,放心,动作幅度到位,到时候不会沉的,”   “来脚上动作,双脚错开,上下缓弹动……”   “笨猪,缓抬不懂吗!不要起浪花!”   好在俞萱然是用心的,很快便能手脚配合,完美的展现这一套……呃,犬泅式……   见她卖力的样子,秦沅汐满意地颔首,趁着她注意力集中,右手轻轻离开,再小心离开了左手。   或许只是在瞬息,俞萱然便察觉自己不在公主的手上了。   她心中一慌,手脚的动作立刻乱了分寸,身体在这及人腰的池子里下沉,没过头,直呛了她几口泡澡水才在慌乱下站定。   “公主,你……”俞萱然是呛了水吓住了的,一阵火气的她好在收嘴快,否则险些要出口成脏。   到最后心有余辜地拍了拍心口,“公主,我都还没会,你怎么能放手……”   秦沅汐脸色有些阴沉,“有什么好惊的?在手上学,你永远学不会,”   气归气,她还是再伸出手,“按照先前的动作,再来。”   俞萱然不敢忤逆严肃的秦沅汐,小心趴了上去。   可她怕自己还呛洗澡水,此时小心的浮在上边,身子有些紧绷。   秦沅汐贴着她单薄的衣物,是很明显感觉到的,便有了恨子不成的恼火。   “放松!我问你,怕什么?学个水,有什么好怕?”   “你是有多废物?这半人高的泡澡池子蚂蚁都淹不死,还能淹死你不成?”   秦沅汐只顾着刺激她,俞萱然敢怒不敢言。   直至最后收了嘴,俞萱然才慢慢静下心,尝试着刚学的技巧,慢慢让手脚都动作轻缓。   动作有了顺利感,她才小心挣脱了身下的束缚,试图紧靠自己浮在水面。   这一次,她足足游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自己一时激动又乱了阵脚,慌乱下站在水池,   “公主,我…我好像会…会一点了,”俞萱然有些激动地走近,眸子里全是期待与兴奋。   秦沅汐却是并不满意,靠在石阶边上横了她一眼,“这么生疏,有什么好乐的,还要再练习。”   “遵命公主,现在让我一个人试试。”   “嗯,去吧。”秦沅汐平淡道。   看着走起来俞萱然踉跄不定,突然是凤眸中带了一丝打趣,“本宫看你最好把衣服脱了,毕竟你初学,这样游起来顺畅些。”   ……   -- 第107章 这不是女孩子该学的   秦沅汐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主要还是想打趣一下,看看这小侍女的反应。   她料定俞萱然还是羞涩,不会在外人面前胡乱露出,哪怕这里都只是几个女子。   可没想俞萱然沉默了少刻,竟是真听了她的话,低头就开始解开自己的衣带,直至最后只剩一片白色的里裤。   秦沅汐当时就懵了。   三人都不曾想到俞萱然这么随意,可这短暂的功夫,俞萱然全然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已是继续游水起来。   她继续在水里练习,而秦沅汐这会是觉得自己泡澡时间也长了,便从池子起身上了岸,令梓芸找来干燥的衣衫替自己换上。   等她趴在一旁享受梓芸按摩肩膀的时候,俞萱然已是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   花瓣簇拥,那瘦弱的躯干如入水的鱼儿,嬉闹成双。   秦沅汐托着下巴望去,抿唇浅笑,暗暗替自己心中的那点坏打算高兴。   她此刻兴致很高,一来有人陪着自己,心底得到了安慰。   二来嘛,她今日当了一回师傅,看着教来的徒弟学的老练,也是自豪不已。   好似想起什么美事,秦沅汐侧着看着梓芸亦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心中一乐,嘴上嗤笑出声。   这一笑,心境便如了那涛涛江水再也止不住,望着池中刻苦狗刨的俞萱然,只顾着自己拍打着石板,全然无了往日尊容。   秦沅汐清铃般的笑声十分动听,俞萱然忍不住驻足,好奇地探起头,恰是见公主莫名其妙的笑意止不住。   也不过停了一会,她瞧不出缘由,也不去问,又才沉迷于刚学会游泳的快乐中。   梓芸在一旁掩嘴偷笑,“公主,您明明会许多游法的,偏偏要教萱然妹妹狗刨,是不是有些坏了。”   “说什么呢?说了叫犬泅式,”秦沅汐脸色霎时冷下,“还骂本宫心思不纯,你是不是找死?”   “…奴婢不敢。”   梓芸慌乱认错间,那边俞萱然或许是兴致减退,慢悠悠……刨了过来。   她最后将身子附在岸边,也不急于穿衣,嘴上笑嘻嘻表示了感谢,“多谢公主的教练,我现在会游泳了。”   “没事,这些都是小事,你会游就好。”秦沅汐轻扫了俞萱然一眼,尴尬移开了目光。   她不知道这小宫女对泅水怎么这么看得欢喜,但她目的达到,也便不吝啬自谦了。   她脸上写尽了满意被俞萱然看在眼中,又才恭维,“若是以后有机会被别人观摩,我要是提起这是公主亲自教导的,恐怕不知要被多少人羡慕呢。”   “嗯,”秦沅汐心情也不错,正要开口夸赞,却是意识到了其话中对自己有害的情况。   俞萱然若是像提起,那岂不是等同于像外人提及自己一个公主会这等粗鄙之事?   到时候沦为京城笑柄,秦沅汐想想都是一阵恶心。   虽然自己如今会很多游法已是板上钉钉,可这也只能她和身边几个人知道,外人是万万不能察觉的。   想起俞萱然不懂事的样子,秦沅汐神色充满了警惕,“不行,若是以后有人提起,你不能说是本宫教的,否则本宫要你好看!”   “这是为何?”俞萱然一时间没有考虑清晰,依旧迷茫不解。   这摆明是完全没意识到其他人对泅水之事低贱的看法,秦沅汐顿时心中大骂她臭乞丐一个当久了真是不知羞耻。   “你怎么这么多嘴,总之你不能将本宫透露出去。”   俞萱然似懂非懂,还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心从池子里爬了起来,又才继续抱着手臂蹲在身侧。   心中思索了许久,她才追问打探,“公主是觉得泅水这事不适合您的身份吧?所有不想让外人知晓?”   秦沅汐不悦的哼了一声,“这世间哪有女子学游水的,这么浅显的道理,本宫看你真是怪胎,”   “这有什么,公主我跟你说,泅水可以锻炼身体的,而且特别好玩,万一哪天落水不是可以自救,公主难道不觉的?”   秦沅汐打心底赞成第二个观点,可她有自己的面子,此时看着俞萱然的眼神是平淡了许多。   见主子板着脸不说话,梓芸知晓这是默认了泅水的好处的,却在外人面前不忍启齿。   她手上力道松了手,忙替主子打圆场道,“公主身子尊贵,有趣的东西多了,萱然妹妹你说的那些都是虚无。”   俞萱然心中奇怪,忍不住凑近了些,“那公主这点年纪,若是不愿意,又怎么会游水的?”   秦沅汐静静趴着,依旧不语。   又是瞥见见俞萱然身上肌肤雪白,完全没什么衣物,才努了努嘴,“问这些干什么,本宫的心思,哪里是你能问的。若是不游了,就先去换件干衣服。”   “哦……,好……”俞萱然有些败兴,匆忙拿起那件湿了的衣衫退了出去。   与一身洁白擦肩而过却姗姗来迟的,是怡和郡主,严旋洁。   她披着一身浴袍瞅见表姐身边那小侍女袒露的模样,差点没惊呼出声。   好在浴池这边都还是正常的,严旋洁捂着心口尴尬进来,也不好开口问起那侍女的缘故。   见秦沅汐趴在地上休整,她是面露疑惑,   “表姐,你这是泡好了的?怎么来这么早?”   秦沅汐点了点头,将身子侧躺,“泡温泉时间长有些乏了,表妹既然来了,先一个人泡好了。”   “那好吧,”严旋洁看了冒着热气撒好花瓣的池子几眼,也不换水,准备好便小心下了池子。   她靠秦沅汐比较近,最后坐在了池子中没入水的石阶上。   见表姐不出口搭话闲聊,严旋洁便提起刚才屏风那边的一幕,“表姐,刚才那出去的宫女,……怎么只披着……一件衣服?”   “哦,没什么,傻乎乎掉进池子了,所以脱了湿衣服换去了。”   秦沅汐自然不会谈起教俞萱然游水的事,只随口敷衍了事。   再躺了一会,和严旋洁说了几句话,俞萱然已是转身回来。   她实在是无趣,又才问:“表妹可是去过祖母那里了?可有见过祖父?”   “外祖母和宁王在一起泡温泉,祖父和姨外祖父不在。”   因为那称呼矛盾的关系,严旋洁便有意称了宁王。   “那正好,”秦沅汐匆匆起身,“表姐先泡澡,我去见见祖母,身边这俩宫女留给你。”   ……   -- 第108章 捏肩   另一边,秦玲月绕了不远进了一处绿树丛环绕的水池子。   那池子里,同时还有若玲公主秦希椿在悠闲沐浴。   抬头见着秦玲月下水,她依旧搅动水底的浪花,随口道:“大皇姐可是同意三姐的事情了?”   秦玲月此时心情不减,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可,“还是妹妹的提点好,皇姐她答应了,”   ???   秦希椿似是听到什么怪事。   她那个吝啬鬼的大姐竟是同意分一些银子给三姐研究弓弩?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三皇姐显然不会说假,事情有些出乎秦希椿心中的意料。   不过见三姐的高兴,她也只好笑着附和,“那便好,大皇姐对三皇姐还是很好的,三皇姐到时候研究成功,可要顺势给祖母好好道歉才行。”   “嗯,这些我知道。”秦玲月认可。   记住网址   此时想起皇姐后边的要求,此时见到四妹,她突然有些不安。   四妹和五弟都是夏妃所出,向来姐妹连心,也不知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弟弟参合这些。   秦玲月这般想着,看着四妹的眼神就是有些迟疑不决。   “怎么?三皇姐可是有什么事情?”秦希椿面色奇怪。   “这个……,四妹,大皇姐其实还说了个要求。”此时,秦玲月决定还是早问问意见。   左右这事情到时候四妹会知晓的,如今同意了大姐,她还不如再问问妹妹的意见。   “哦,什么要求?”   “大皇姐说我一个女子不合适参合那些,出于保险,要将她支持的钱财给五弟,让我和五弟一同做那研究事情。”   秦玲月大致说了一道,直至说出了其中的细节。   她不曾注意的,本来秦希椿还在强撑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那不快很快被收敛了去,秦希椿低垂着头沉默。   “罢了,这点小事,让五弟去也罢。”   不大的温泉水池,清凉酥脆的声响再起,听着却已是沉寂许多。   ……   在骊宫,作为帝王泡浴的水池,温泉水池要大上许多。   一排宫女围绕深处,金碧池阶镶嵌,那池子里的恰是元庆帝与老宁王。   除此外,秦沅汐的表姑姑,宁王的女儿秦琬琰也在一齐泡浴。   说是表姑,其实因为祖母辈成皇家后为此改随母姓秦的缘故,秦沅汐从小都是直接喊姑姑的。只是为了区分如今的长公主,她有些场合叫表姑比较多。   从回廊里走近,她径直褪下了身上刚披的一件袄衫,飞快踏进了温泉水中。   秦沅汐靠着身子紧紧挽住了莞云公主的一只臂膀,嘴角甜甜的笑容直叫万物生春。   “姑姑也在这边泡温泉呢。”   秦琬琰好不愉悦地将她揽近了些,“到处转转而已,左右娘也在这里,难不成只许汐儿你乱跑?”   两人亲昵相拥,秦沅汐被逗了一会,好奇的探过头望向元庆帝那边。   “祖母,祖父现在去哪了?”   “你祖父和自己爱妻在旁边戏鸳鸯,哪里会到这边来。”元庆帝有意打趣着。   话里透着一股酸味,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有半分不悦显现的。   这里的爱妻是指的是初羽郡主。秦沅汐估计祖母也只是夸张了说,不过面色依旧些许的尴尬。   “丫头赶紧过来!”老宁王伸手将她从女儿怀里拖了过来,行为上试图占个上风,“小丫头,在这泡久了正好你姨祖母背有些疼,你反正无事,倒不如帮我捏捏肩膀。”   这态度不是探寻讨好,赤果果的是要求。   秦沅汐脸是神情一拉,当即起了不情愿,“姨祖母你就知道欺负汐儿,姑姑在这里,怎么不让姑姑帮?”   “你这不是讲些废话,你姑姑哪里有那份孝心,从来都只有我给她捏肩的,”宁王心情有些气愤。   她看向旁边的秦琬琰,眼里尽是恼火,好似刚又受了什么气般。   “娘要孝心,本宫……自然会效劳的。”秦琬琰调皮一笑,如同一个只顾玩乐的十岁孩童,有意加重了本宫两字。   秦沅汐竟无语凝噎。   宁王又是脸上一阵火气,指着秦琬琰气哼哼,“丫头你看到没看到没,这是我养了三十一年的女儿,拿姨祖母给她争取的公主身份压迫姨祖母。”   “娘,您老该是记错了,”秦琬琰适时贴过来,提醒“女儿可是二十岁便嫁人了,哪里养了女儿三十年。再说了那公主位置是娘您当年求着女儿受的……”   宁王被这话气脸都绿了,可能是觉得争论不过,她干脆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汐儿,快帮我捏肩。”   秦沅汐可没有她姑姑的能耐,自然不敢和姨祖母吵嘴,心底再不乐意,也是乖巧地走近,小心替宁王捏起肩头。   “那边明明那么多宫女,姨祖母怎么早不叫宫女来?”扭头朝周围望去,秦沅汐心中郁闷更甚。   宁王耸了耸肩,嘴角轻扬,“汐儿的手尊贵,你来照顾我,我心中得意难不成不行?”   “……”   元庆帝好心教育道,“汐儿,你没事也该辛苦辛苦的,被下人伺候的都快起不来床了,过于安乐人会变懒的。”   “祖母多虑了,汐儿忙的多了,才不会变懒。”   她是真的忙,这国子监的学习也是隔三差五的,再加上自己的要练习的武功,可不是随便就能敷衍了事的。   此外,她天天还盘算帮五弟争储的事情。   自然,这些是压在心底的隐晦,秦沅汐打死也不会说。   几人在池子里谈论,直至手指酸疼,宁王才满意的示意秦沅汐可以停住。   “丫头,难得你这份孝心,再去给你祖母捏捏吧。”   得,。这才赚足了好处,开始朝自己大姐示好了。   只不过被支使的秦沅汐活动着手腕,已经是懊悔自己闲着没事跑这边来了。   她怕等会还要给姑姑捏肩,那可不如死了。   拖着娇小的身躯,秦沅汐在元庆帝身前站定。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期待着疼爱自己的祖母可以免去这捏肩。   若真是替祖母捏肩,秦沅汐还是十分乐意自豪的,可偏偏在这里完全是是被宁王强逼。   郁闷不快之余,本来要来求抱抱的她也实在累了。   好在元庆帝看出了孙女的想法,很配合的摆手,“汐儿自己玩吧,我就不必了。”   秦沅汐一喜,当即欢快地扑进祖母的怀里,“还是祖母疼汐儿。”   …… 第109章 郡主昏迷   她在这边也没有呆上太长时间,想着表妹还在,很快回了自己的温泉池子。   行走在回廊,正巧与急忙朝这边跑来的梓芸相遇。   梓芸看起来很是焦急,提着裙子像是要找人,见到自家主子近了,立刻便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公主,出事了,怡和郡主在池中泡澡晕倒了。”   “什么?”秦沅汐脑子没有意识过来,皱着眉心中只觉疑惑,“表妹怎么会晕倒?”   梓芸直摆头,出口已是将她吓了一跳,“公主,郡主她……好像是中了什么药晕倒,奴婢也不清楚,太医还不曾赶到。”   “不可能,好端端的骊山行宫怎么会中毒?”   秦沅汐心中也是着急,可摆明被梓芸的话吓得惊疑不定。   “表妹是在本宫的浴池晕倒的?”   “回公主,郡主正是在泡浴时失去意识的,怎么叫都不曾醒来。”梓芸小心翼翼解释。   这就是太过巧合了,好似秦沅汐呆过的那浴池有什么古怪。   秦沅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迈脚越过了跪在地上的梓芸。   “快,这事情有蹊跷,随本宫去看看。”   梓芸赶忙从地上起身,却是急忙叫住了急忙赶回的主子,“公主,奴婢要不要去跟陛下说一声?”   秦沅汐止步,咬着嘴唇思索一阵,“去吧,也将姑姑也找来,……姑父也找来。”   “奴婢知道,紫茵妹妹已经去找殿下了。”   梓芸转身继续朝元庆帝那边赶去。而秦沅汐也急匆匆回到了池边。   因为紫茵也离开了,此时池子边就只剩下严旋洁与俞萱然两人。   秦沅汐踏进,随后跟来两名等候差遣的小宫女。   严旋洁身上已是被穿戴好了外衫,紧紧闭着眸子,静静躺在石凳上。   俞萱然小心跪坐在旁,畏畏缩缩试图看看能不能唤醒。   见秦沅汐匆匆蹲下身子,她连忙开了口,“…公主,早已经派人找太医了。”   “嗯,知道了,”秦沅汐随口应了一声,伸手推了推表妹的身子,却是没有反应。   目光朝上望去,那水渍未曾干涸的玉颊祥和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物。   本该粉红的嘴唇却是隐隐透出紫来,彰显着中毒的迹象。   秦沅汐已是面色冰寒。   好好的进了温泉,恰是她离开就出了事,显然极有可能是在这之后水池的问题了。   只可惜她也不知道这是针对谁,要知道自己离开了对这边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而留下的,也便是身边的三名侍女。   三名侍女都是得秦沅汐信任的,可偏偏就是这个点表妹中了毒,这三人却是嫌疑最重。   秦沅汐看向身旁的俞萱然,“本宫走后,可是有人来?”   “公主,不曾有人来的,”俞萱然规矩答道,她总觉得事情很糟糕。   抬头瞧着眼前郡主那发紫的唇,心底一阵寒意。   她又不傻,中毒估计是百分百了,可偏偏中毒那个时候只有她们三个,公主第一怀疑谁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好在此时公主还没有径直将矛头指过来,她是心底暖上不少。   如今还得等陛下来处理,到时候自己可定要被怀疑。   可是她别提多冤枉了,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连见怡和郡主都没有几次,无仇无怨。   长公主来的也快,一眼见到躺在那池子边上的女儿,脸上一阵慌乱,连步子都迈开了许多。   “旋洁,旋洁!”青竹公主试探性拍了拍严旋洁失了血色的脸。   发觉确实是昏迷没有动静,她又才转头急道,“汐儿,你们不是泡温泉吗?旋洁这是怎么了?”   “汐儿不知道啊,刚才只是去了一趟祖母那,回来已经这样了。”   秦沅汐满脸都是无辜,为了让姑姑安心,又急忙补充,“姑姑放心,御医应该快到了。”   “也好,现在只有让御医看看了,”秦琬苓有些无奈地转头,关切的目光再移到了女儿身上。   这次的打量显然是要细心许多,她很快注意到女儿脸上的不对劲。   再加上那发紫的薄唇,如雪莲花里的一笔浓墨,在玉般的脸颊上显得突兀无比。   秦琬苓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惊疑出声,“这……中毒了?”   秦沅汐附和地点头,“姑姑,汐儿看好像…是的。”   “好大胆!”秦琬苓终于是由焦急转为了怒火,从地上惊起。   “真是无法了,旋洁好好的泡个温泉怎么还会中毒?”   冷冽的寒风透过泉水的雾气,惊得几人湿漉漉的身上冰凉。   秦沅汐好一阵发怵,等抬起头才发觉姑姑目光下视恰是与自己对上。   她赶忙小心解释,“……姑姑,殿里戒备森严,不该是有什么闪失的,可能是妹妹在这行宫碰了什么东西?”   其实她也更觉得这池水问题大,只不过瞧着姑姑在气头上,她再怎么傻再怎么关心表妹,也不敢将自己的嫌疑谈上来。   秦琬苓摇头,目光依然不曾离开,“旋洁在你这边来的时候跟我和驸马在一起,看得紧,不该碰什么有毒的东西的。”   “那……”秦沅汐说不出话了,只好小心站起身。   飞快扫了昏迷中的表妹一眼,那眼巴巴的目光才看向了姑姑。   “汐儿,姑姑自然不会怀疑你和旋洁的感情。”秦琬苓声音变得柔和,双手抚在了侄女肩头。   “只是这问题出在这池子边上应当有大几率的,到时候姑姑为了旋洁,还得派人查查,汐儿你不要太在意了,事情不会冤枉你的。”   “这些汐儿明白,遇上这事,只要表妹能平安就好。”   两人无措之际,身边的俞萱然盯着远处,倏地惊喜开了口,“两位公主还请放心,御医已经来了。”   说话间,那老医者款步走近。   明白自己目的的御医也只是稍稍欠身作揖,便蹲在那石凳子旁查看起郡主的情况来。   恰也是此时,梓芸领着元庆帝和严驸马启明帝一行人也匆匆而至。   见御医还在拧眉看病,几人又才低声和秦沅汐青竹公主两人交谈起严旋洁的情况。   很快,那御医小心施礼,“陛下,几位殿下,郡主……是中了毒。”   -- 第110章 有毒的温泉水   “中毒?”几人皆是惊呼出声。   秦祁川急忙追问,“中的什么毒?可是药毒?有解药解?”   “回陛下,这毒初症状看来,该是草木花果之毒,并非间接提取了毒药,郡主所中毒好在不深……”   众人一听中了花草之类植物的毒,都是平复了些心情,至少是可以揣测不是人为下药。   当然,这些只是初步想法,至于其中的真实还需要调查。   听御医谈吐比较轻松,想来应该不是太难对付,秦琬苓试探,“那这毒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御医微微摇头,在药箱里一番仔细翻找,“回殿下,此毒观症状确实是厉害,好在郡主中毒比较浅,只要找到病根用药,再经过调理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算是彻底打消了几人的担心,秦琬苓顺了顺心口,“那就好,还请御医好生用药。”   “殿下,臣如今还只能用些清毒的药物替郡主解毒,至于郡主苏醒康复,还是要找到那毒从何来才好对症。”   得到点头,御医小心递给秦琬苓一个瓷瓶子。   “这是臣调配的解毒药水,还请殿下替郡主服用。”   秦琬苓接过瓶子,就要屈身喂药,被元庆帝伸手阻止,“琬苓,还是将小丫头抱回屋里休息,再替她换上干净衣物,毕竟可能身上还沾有那毒。”   “…哦…也对,”秦琬苓很快查觉到这些,收回手把瓷瓶交给旁边的严驸马,“女儿这便抱旋洁回房间去。”   长公主抱着女儿随驸马转身回去,御医则是留在原地,那皱纹如织的脸直勾勾盯着花瓣萎蔫的温泉水池。   秦沅汐也是好奇望去,直对上那布满水面的白蜀葵花,右眼皮狠狠地一跳。   花草之毒,会不会……   心中冒出这想法,又是很快掐灭在了心底。   显然这花不成问题的,她用了好久了,又不是只有今天用过。   泡浴专用此花,也是因为白蜀葵花香,解神,完全无毒。   此时估计中毒也赖不上,再者秦沅汐自己不也一点事情都没有。   “陛……”御医观察了池水好一会,正要开口问事,却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太上皇,这池水……”   “这池水是朕的长孙沐浴的,刚才郡主也泡过。”   元庆帝解释,似乎也意识到了御医的问话点,奇怪道,“怎么,莫非是里边的花瓣有问题?”   “这…不是,白蜀葵无毒,很多千金闺秀都喜欢用来沐浴,这臣知道。”   御医开口让人安心,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只是太上皇,臣知道有几样花草与白蜀葵相冲,会至毒,或许……”   或许这池子里因此有毒也说不定……   众人脸色霎时间阴晴不定,齐齐看向了元庆帝和启明帝母子俩,等待什么可能得调查。   秦沅汐脸色一变,适时站出来否定了老御医的猜测,“这不可能的,这温泉池子本宫只放了白蜀葵,根本没有其它花,怎么会相冲至毒?”   她还要替自己辩解,却是被元庆帝拉了过去。   “还是保险些好,指不定池子里进了什么,御医便查查这池水有没有毒好了。”   “臣遵旨。”   御医得到命令,低头小心取了一杯水检测。   这温泉水其实并非倒入水池的死水,而是有口和泉眼连同,自然,也有眼出水。   基于此,很多人对池水有毒的事情并不认可,时间太长,那毒怕是分量不能够让人晕倒昏迷。   时间在沉寂下安然淌逝。   众人等待间,只见得御医起身,朝元庆帝施礼,“太上皇,陛下,这温泉水确实是有毒,而且有白蜀葵的作用。”   只听得池水里有毒,秦沅汐不禁心底大骇,可又是大惑不解。   “祖母,不对啊,这温泉我刚泡过也时间不长,现在不也没事……”   旁边的俞萱然要出声附和,动了动唇很快是熄了气焰。   “这就奇怪,这毒因何在?总不会出自泉水吧?”老宁王自顾低头呢喃。   秦祁川率先被女儿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一阵打量,“汐儿也进去泡澡了?那岂不是……也沾了毒?”   秦沅汐勉强地点了点头,惊疑不定。   虽然觉得事情不好下定论,可此时显然池水有毒是盖棺定论做不了假的。   万一自己随时晕了过去……   她可是泡的时间比表妹长多了。   想想都可怕。   秦沅汐战战兢兢挽着祖母的手臂,不禁是有些慌乱。   元庆帝面色一肃,“那怎么行,汐儿你别站着了,还是去重新清洗一下,再换上衣物,免得真中毒。”   “汐儿知道了……”秦沅汐连忙点头,转身匆匆出了人群。   想要叫上个侍女,但细想想又怕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只好自己独自离开。   又见那御医疾步走向对岸的泉眼处,是低头摆弄一番。   很快,他朝几人拱手,“禀陛下,这毒并非来自温泉眼,想来应该是池子里存在与白蜀葵参合至毒的花草药物无疑了。”   “这……”秦祁川有些头疼,转头见母亲没有下令,便自己开了口,“刚才在大公主身边伺候的有哪几个宫女,都过这边来。”   梓芸三人得令齐齐走近施了礼,她和紫茵倒是坦然,面上看不出任何急色。   唯独俞萱然是心中不安,暂且不言她做没做什么,可她是下了水的,摆明衣物上也有毒。   下水游了那么久的水不说,她还喝了两口…   喝了两口……   想到这些,俞萱然心急之下,险些踉跄摔倒,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心虚了。   这一切被元庆帝收尽眼底,见俞家这小宫女如此,她脸上神情有些不明。   秦祁川打量了好几眼几人神情,沉声呵斥,“你们三个,开始是谁加的花瓣,除了白蜀葵,可是有加其它花?都交代清楚了。”   “回…陛下,花瓣是奴婢们加的,除此外没有任何东西。”梓芸和紫茵上了前,齐齐低垂着头,听着倒也恳诚。   “这样,你们三个将衣衫解下,让人好好查查。”元庆帝出言,又是伸手推了推老宁王,“…你去搜搜。”   宁王脸上不情愿,却也没有在此时反对,冷着脸催促三名宫女去了旁边隐秘处。 第111章 喝了几口泡澡水   片刻,宁王领着三个侍女回转身,手里拿着一只鞋子。   众人只觉得奇怪,好奇望去,恰是那年纪小的宫女脚上只剩下一只鞋了。   俞萱然战战兢兢,再见着内里身份尊贵的几人,满脸都是惶恐不安。   “姐,这两个宫女身上都没有什么奇怪值得怀疑的东西,不过,这俞家小丫头鞋子里找到了些红色粉末,很奇怪。”   宁王细细叙述一遍,有些嫌弃地将那布鞋丢在地上。   她如今看向俞萱然,目光中掺杂了少许的谨慎,少许的警告。   生死攸关,俞萱然此时哪里敢说话,只是紧紧捏着腹间的手指,颤栗低着头等待对自己的判决。   “哦?这样吗?”对此元庆帝有些意外。   她毕竟还是经常和三个宫女见面,大致也知道几人衷心护主,非胆大妄为之辈。   特别是俞萱然,之后好几次见面,也确实是个好丫头。   可没曾想自己曾经免责过的这俞家小宫女竟是成了嫌疑人。哪怕那粉末还未察觉来源和用途,但从这俞小姐的反应看,十有八九有些不对劲了。   记住网址   “如此,只好麻烦御医看看那粉末是不是有毒了。”元庆帝吩咐。   “臣遵旨。”御医连忙拱手,将那鞋子小心拿在了凳子上。   他用手指捻了些许观察须臾,又才凑近了鼻尖嗅了嗅,面色方才变得凝重。   “太上皇,陛下,这粉末是竺花的籽……”   元庆帝并不知晓这花为何,只得好奇道,“竺花籽?可是有什么问题。”   御医面色更是沉重,“禀太上皇,竺花籽恰好就可与白蜀葵作用产生强烈的毒素,严重可致死。”   众人齐齐变了脸,惊惧冰凉的目光朝俞萱然望了过去。   俞萱然被吓得当即退后一步。   宁王快步近了她的身前,想要伸手控制住,但见她年纪尚小还是放下手来。   “难不成还真是你这俞家小姐心怀不轨?说说,这鞋子里的竺花籽是和目的?”   那严肃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诘问,俞萱然想要辩解,一时间是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元庆帝此时并未纠结嫌疑,想到几个小丫头都沾了池水,心中担忧,好意提醒了御医,“既然知道了池中毒的来源,还请御医早些配药。”   “还请太上皇安心,待臣再确认池水的毒就随同僚配药让郡主服下。”   经得同意,御医匆忙离去。   俞萱然见几位主子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膝盖一软,哭哭啼啼跪倒在了地上。   “……太上皇,殿下,奴婢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这鞋子里的粉末怎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宁王此时对她依旧不怎么和善,“陷害你的缘由在哪里?”   眸光变换间,趁所有人都不曾回过神的功夫,她双手下探,径直将未来得及反抗的俞萱然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最好老实点,你们俞家几个一直都不安分,你潜伏入宫,取得汐儿那丫头的信任趁着机会谋害她,难不成理由不充分吗?”宁王死死盯住了俞萱然那挣扎的脸。   那浓浓的警告吓得后者前颈骤缩,被人抓住了脖子,除了试图去艰难呼吸,什么动作也不敢有。   秦沅汐与俞茼的事情是满城风雨,人人尽知。   这俞七小姐若真是心怀不轨几乎是能被任何人从中找出缘由的。   温泉水池是云熙公主泡澡的地方,这俞小姐本打着主意要谋害大公主,误打误撞毒了前来的怡和郡主是完全说的通的。   见俞萱然惊惧之下仍然面容畏惧又显无辜,宁王皱了皱眉,还是将手松开。   俞萱然撑着身子勉强站在地上,歪倒下又虚弱地跪在了地上。   她将脸埋在双臂间,心中不停地祈盼公主能早些回来替自己辩解。   “殿下,奴婢冤枉!”俞萱然着急下勉强解释道,“奴婢刚才也是沾过池水的,奴婢要是要害郡主,怎么可能搭上自己?”   宁王一惊,元庆帝亦是一惊。   “你这小宫女说自己沾了池水?这水是汐儿泡浴的,你怎么沾的?你也下水了?”宁王目光带着探寻。   虽然不知道这小宫女真心如何,但她保证俞萱然如果说自己是手沾了水,她定要揍她这小丫头一顿。   “奴婢……”俞萱然急忙要诉说一番,话到了嘴巴边上却是又噎住了。   她能说自己进了池子学游泳吗?   公主显然不想她教自己学狗刨的事情被一个个人听了去。   哪有做主子的和下人那般的!   说出来怕是有些让人瞧不起,只是俞萱然还是觉得自己小命要紧。   偷偷瞟了一眼周围,倒都是公主平常亲密的长辈,此时其他皇子公主都还不曾来。   时间凝了许久,焦躁不安的她还是怕回过头公主责备,斟酌须臾改了口。   “殿……殿下,奴婢刚才是掉进了水池,所以…所以……”   俞萱然这般解释,又觉得有些太平淡无常不能心服,突然间又是眼睛一亮。   她记得自己还喝上了两口呢!   想起这些,又才补充,“奴婢刚才掉进池子,还不小心喝了好几口池水,是在郡主来之前。”   几人摆明是不信她的话,宁王鄙夷道,“你怎么会掉进水里去?”   “殿下,俞小姐确实是进了池子呛了水,奴婢两人都可以作证的。”梓芸适时走上前开了口,指了指身边的紫茵。   有了人作证,俞萱然便是打了定心剂,整个人松了口气。   她不敢保证一定洗脱嫌疑,至少如今没有证据自己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有人作证,想来话应该是不假了。”元庆帝说完这话,沉默了半晌。   抬眸,离开的孙女已是再走近。   秦沅汐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俞萱然,不由得起了疑惑,“祖母,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查出俞萱然有什么歹心?”   “本王在你这宫女鞋子上找到了竺花籽,就是那和白蜀葵相冲至毒的东西。”   “是……嘛…”秦沅汐低头瞥了俞萱然一眼,想起前后的可能,不由得思忖了片刻。   “不过这丫头说是自己也在旁边不小心掉进了水并且呛到了,现在也没中毒。”   元庆帝解释,朝孙女探寻,“汐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注:本书药物纯属虚构,药理效果不实,请勿考据!】   -- 第112章 竺花籽   掉……掉进了水?   秦沅汐眸子里闪过几分讶然。   是哦,她是让她下水游泳,结果这人喝了好几口水的。   这便更是让她奇怪了,萱然怎么好端端的没事也没有中毒?   她记得萱然游水不止一点点时间。   而且……明明是游水,为什么要说是掉进了池子?   秦沅汐念头有些没有转过来,低头斜睨了跪在身侧的侍女一眼。   这一瞥,分明瞅见了她目光里的期待与无助。   “祖母,她确实是掉进池子里了,”秦沅汐轻声笃定,忽而语气一变,“不过既然喝了池子里的毒水没事,汐儿猜测她身上可能有解药……”   一行人只觉得温泉水边上,气氛再度冷得发颤。   俞萱然浑身一颤,不解的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公主,抿了抿嘴,要说的话再进了肚中。   “是啊,汐儿说得对,这俞丫头真说不准在哪里藏了解药!”   最先表示附和的是宁王,因为记得刚才自己搜了身的缘故,她将话变了一变。   元庆帝点了点头,周围议论声渐起,   秦沅汐歪着头,她目光落在了走廊那边闻讯赶来的三妹身上,心中早是冷了又冷。   既然怀疑上了,那便让这怀疑更彻底吧。   金凤啼血,破而后生。   “祖母,父皇,”开口的是秦希椿,呼唤的同时焦急的目光瞟了又瞟。   “椿儿听闻旋洁表姐中毒昏迷了,可是有事?”   “不必担心,御医诊断了,旋洁她暂时没事。”说话间,元庆帝目光有意无意移在了秦玲月身上。   久久见她不开口言语,微叹了口气,又才别过脸去。   元庆帝目光又才落在身前苦不堪言说不出话的俞萱然。   对于俞家这个小姐,此时没有人去想其它事,只在心底好奇这人可能的目的是否单纯。   “汐儿说得也不错,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先将这宫女移交给天卫审讯吧。”许久,元庆帝下了安排。   因为这边没有侍卫,便由几个宫女上前押着俞萱然退了下去。   谁也没曾开口,目送几人远去。   “哎,不对,我记得三皇姐也来过这边,”也在众人要各自散去的时候,若玲公主突然开了口。   秦希椿担忧的目光落在秦玲月身上,“听说是温泉水有问题,三皇姐刚才是来这边和大皇姐说过话的,如果沾了水,会不会有事?”   “啊?什…什么……?”秦玲月四处游移,有些勉强的摇了摇头,“哦,…我只是来了不到一刻钟,应该……”   本来还在沉思的元庆帝听这话一惊,“玲月也跑到这边来泡浴了?我怎么记得你最近不是不怎么见你姐的?”   说是担心孙女,可夹杂了后半句话之后怎么看都有一种质问的感觉。   这也不过顺口罢了,可本要开口的秦玲月一时间联想得多了,心中火气与不甘齐齐涌现,到了嘴的话又被咽进了肚子。   “我……”   她支吾几句,看着元庆帝也没有开口,慢慢退后了几步。   秦沅汐呸了一声,缓声替她解释道,“祖母,表妹到之前,三妹是恰巧有事来汐儿,那时候和身边的公主万竺来这边。”   “事情说完就三妹离开了,然后那俞萱然进了池子,后脚表妹也过来了,然后出了事……”   这可好,众人一听,很快被其中的意思牵着鼻子,齐齐将后边的事情与三公主挂上了勾。   “所以玲月也是早在那俞家小姐之前进了温泉池子?”   元庆帝总觉得长孙女这话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心中惊疑,也是顺着盘问了下去。   “祖母你……”心中的屈辱起来,秦玲月愤怒的眸子死死盯住了元庆帝,“你这是对我起了疑心?你觉得我会算计大皇姐……”   心中好不容易升起了几样自责与懊悔转眼被说的烟消云散,此时看着祖母,便更是委屈难平怨恨难消。   她祖母分明是完全不曾将自己放在心底的,以前的种种不过是因为自己没了娘而心生的几分愧怍。   现在她只不过顶撞了几句,哪怕自己生母因为宫中管理不周身死,祖母也不觉得有什么自责。   亏自己还念着祖母以前疼爱自己想要找个好机会去请罪,不过是她多想了。   那点愧怍在自己的尊容面前,原来是不值分文。   元庆帝被这突兀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玲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祖母只是问问情况。”   启明帝也随即轻斥,“月儿不得对长辈无礼,你祖母是关心你,赶紧认错。”   “惺惺作态!”秦玲月瞪了秦祁川一眼,倔强开了口,“我才不要你们关心。”   还不等元庆帝说话,连侍女夜没有叫,她霍然转身离开。   元庆帝扬手要令她停下,最终还是无奈地喟叹了一声,“唉,这丫头还真是……”   秦祁川漫步走到了万竺面前,皱了眉,“你是月儿身边的侍女?”   “陛下,奴婢是的。”   “月儿刚才到这边泡了温泉?可是你陪同来的?”   万竺老实地低垂了头,“…正是奴婢。”   好似记起什么,秦祁川心中一丝念头闪过,“今天三公主那边泡浴用的是什么?”   万竺有些奇怪的抬起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可帝王问话,她不得不答,很快小心翼翼解释,“陛下,公主泡浴用的是花籽的粉末……,那花籽对肌肤有好处。”   一听花籽,众人的好奇具是被吸引了去。   元庆帝脸上十分阴沉,抢先道,“是什么花籽?”   “是竺花,一种比较鲜为人知的花,别人不知道泡澡很好,是公主去年才发觉的。”   万竺那悦耳清脆的声响如同风雨夜的一个惊雷,将睡梦里的人们尽是惊醒。   “竺花籽!好一个竺花籽,”元庆帝右脚一跺,脸上是彻底的怒火。   “平常做事她不行,脾气数她最大,现如今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一件比一件清楚,朕怎么会有这种不听话的孙女?”   其余人惊惧间,一向和蔼的元庆帝早是发泄了一通心中的火气。   她一挥袖袍,迈开步子便离开了人群。   池边翠绿中,一叶轻纸缓落入水。花瓣簇拥里,绿横惊了浪波。   -- 第113章 缘起秦玲月   万竺一脸错愕,好似没有清楚事情的任何详细,结结巴巴朝秦祁川望去,“陛…陛下,奴婢……”   可被自己母亲这脾气吓了的秦祁川哪里顾得上她的试探,心中有些担忧,亦是快脚随了上前。   秦沅汐心中畅快,也要离开,被手快的宁王一把拉过了手臂。   “走喽,汐儿,随姨祖母去看戏。”宁王十分轻松地将笨重的孙甥女抱在了身前,不慌不忙跟了过去。   秦沅汐将下颔枕在肩头,惊愕之余一脸茫然。   直至最后快要消失在长廊,她飞快朝那边的梓芸和紫茵努了努嘴,示意其跟上。   一行人浩荡赶去了秦玲月休憩的殿阁,鱼贯而入。   此时此刻的她,还在床头发脾气,污言碎语不绝口。   门边上两名小宫女战战兢兢,也不敢进里去,见到元庆帝带着陛下一行人走近,慌忙迎上前来。   元庆帝一脸火气,没曾驻足便清楚里边的夹杂着谩骂的哭泣,本来的心情就更是阴鸷。   一阵清风拂过,两个宫女再抬头,眼前的人皆是进了房。   “秦玲月,你的脾气倒是大!”元庆帝一甩广袖,重重坐在了榻间,冷冷看着埋头的孙女,   “现在查明一切因你乱用花瓣泡澡而起,我起先不过问问情况,你倒是就觉得委屈了,出言不逊,出口成脏,这就是你如今的样子。”   宁王抱着秦沅汐也很快在床边落脚,两人齐齐望着眼前的动作,也没有出言。   “什么因我而起,你们分明就是都瞧不起我,我闲着怎么会害别人?”秦玲月受了刺激般怒目惊起。   那眼角分外剔透的,是两啜浅显的泪珠,挂在通红似皲裂的眼眶。   “你别犟,就是你早池子的竺花籽,与那白蜀葵相冲引发了毒。”   秦玲月一惊,下意识念叨,“竺花籽?”   元庆帝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那怒容不散的脸上写满了严厉。   “玲月,你脾气差我管不了了,但是你胡乱用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是不出事制不住你了,今日非要你好好反省。”   心中慌了许久,秦玲月迅速收摄了心神,脸上却依旧不愿给祖母面子。   “胡说,白蜀葵和竺花籽掺和有毒,我用了大半个月从未听说过,分明是你们瞎讲,要以此定我的罪……”她掩饰着,可对祖母的话还是信了九分的。   可她偏不信事情那么巧,哪里有自己刚用不久就摊上这些的?   况且毒归毒,她有没有往大皇姐的池子里专门去撒,顶多衣服连带一些,现在将表妹毒晕,哪里有这么大剂量?   “我瞎讲?这是御医说的,闲着没事你要乱跑,让你表妹中了毒,你对我无所谓,我看你怎么跟你姑姑交代。”   元庆帝并未往孙女此时对自己的敌意上纠缠,而是将自己的女儿拉了上来。   秦琬苓作为皇帝的姐姐,对自己的七个侄子也是十分疼爱。   秦玲月此时再怎么被气,若一切真是因自己而起,对皇姑那边,她万万不可熟视无睹。   想起可能的种种,她心中一阵无措,可对上祖母那脸上的严厉,顿时又起来火,“你滚开,我不想见你。”   言罢,又是一个转身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秦祁川脸色冰寒,终于是压制不住了怒色上前。   “秦玲月,你还要耍脾气到什么时候?真以为自己在这秦家是个祖宗,还得要父皇和你祖母跪着给你道歉?”   一拉,试图将女儿从塌上提起,可秦玲月却是死死抓住了被子。   眼看着事情游戏僵持,秦沅汐终于抛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父皇,三妹用那竺花籽泡澡归泡澡,到我这边又不曾带上,恐怕只靠那身上的残留粉末也不能让一池子水都变毒吧……”   “这其中说不定和三妹身上的竺花籽粉末没有关系的……”   秦祁川面色一肃,又飞快点了点头,“汐儿说得也是……”   他又是冲床榻上的女儿询问,“玲月,你可是为了泡澡,撒了竺花籽进你皇姐的水池去?”   这是故意让秦玲月好过而已,谁知道这女儿心中是什么想法,如今查到这里,想来那毒的缘由是八九不离十的。   “是,是我撒了,”秦玲月转头平淡的开了口,那脸上明显的讽刺意味再也敛不去。   “我故意撒进大姐的池子,父皇您聪明,我还打算要撒进祖母的池子。”   “你……”秦祁川欲骂,却是骂不出去话。   摆明的气话谁也不会信了,可偏偏这让案子的清晰加大难度。   他探求的神情移向了元庆帝,“娘,您看现在怎么审?”   “玲月先禁足反省反省,等回宫前就不要出去了,我们去审那叫万竺的宫女。”   元庆帝吩咐完,再看了床上的秦玲月一眼,起身走到了宁王的身前。   “你身边那小丫头嫌疑应该洗脱了,等会审完万竺清楚那鞋子上竺花籽的来历,祖母就放她出来。”   秦沅汐攀附在姨祖母肩头,连不迭颔首,“多谢祖母,汐儿知道了,”   宁王最后并没有随着离开,而是将孙甥女放下,静静走到了床边。   “玲月,你的脾气倒是比我还大。”   这话,不知是气,还是笑。   或许都是怕宁王的,埋着脸的秦玲月肩头一颤,又是强忍着惧意没有动静。   老宁王眉宇一锁,伸出手去,连人带着被子,一次便将她提起在身前。   掐着那似弱不经风纤瘦的脖子,完全没有故意去控制手指的力道。   秦沅汐收进了眸子,忍不住心头一骇,讪讪退了半步出来。   宁王松开了秦玲月,让她能站在地上,却因为畏惧不敢有反抗。   “走,给你姑姑道歉!”宁王命令道,语气完全没有商量可言。   秦玲月擦了擦泪,对上姨祖母冰冷的目光,终是不敢有任何不应,乖巧地跟在了身后。   祖孙俩一前一后出了门,秦沅汐亦是跟上去。   她觉得还是也去看看姑姑好,顺便看看三妹的动作。   青竹公主殿里,严旋洁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曾苏醒,床边侯着两名御医在忙碌。   自然,床头是青竹公主焦急忧心的面容。   那尊贵艳丽的双颊,却如同经夜未寐般布满了疲累。   -- 第114章 要认错   见宁王走近,秦琬苓从床榻起身,唤了一声,“姨母!”   宁王目光落在被下那露出的俏脸,“御医怎么说?这丫头怎么样了?”   “好在旋洁中毒不深,御医给她用了药,估计等苏醒便基本上无碍了。”   可能是毒比较厉害,秦琬苓脸上浮现出一阵后怕,却也算是舒心浅笑,无任何虚假。   “嗯,这样就好。”宁王目光定了许久,又才看向了那两个御医。   “汐儿不是也泡了池水,等下离开记得找御医拿些药以防万一。”   “哦好,汐儿知道。”   面对自己都姑姑,此时的秦玲月却是有些害怕担忧。   她是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都,可是姨祖母那般说了,她哪怕不信也开始担心其中的情况了。   尽可能躲在宁王身后,秦玲月一时间连口都不知道如何开。   秦琬苓不瞎,自然不可能看不见侄女,自打进门她就有些奇怪。   记住网址   见侄女一直是面容慌乱不敢说话甚至露面都不愿意,她只好自己开了口问话,“玲月怎么今天也有空来这边?可是要来看看你表妹?”   秦玲月还未支吾出声,整个人已是被姨祖母拉到了身前。   “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说?”宁王并没有讲长辈情面,语气冷得骇人。   几人这副受气闹分裂的样子实在奇怪,可偏偏宁王又不多言,让毫不知情的青竹公主心中大惑。   “…姨母,这是怎么回事?”   宁王依然不语,看那脸色,她也不好继续质问,只好指望眼前的侄女开口解释。   “姑…姑姑,我……”秦玲月被看得发毛,动动唇半天也挤不出话来。   或许真是心中委屈,见身边几人都是不耐烦起来,她猛地冲上前抱住了秦琬苓。   伴随着嘤嘤哭泣,那眼泪再也没有抑制地从双鬓滚落。   “呜,姑姑,月儿不知道,她们都说是…月儿乱用东西害了旋洁表妹,要我负责,可我没有……”   秦琬苓走的急,并不了解后面事情的发展,只听得侄女似受了大气般哭诉,心中下意识以为是别人故意陷害。   “怎么会?月儿和旋洁交好的,是谁欺负陷害月儿?”   “呜……是……是…”秦玲月只顾着埋头哭泣,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让秦琬苓一阵心急又是无奈。   脑中忽而浮现姨母刚才对侄女的一幕,她又是一惊,愕然抬起头。   “姨母,月儿这是……?”   莫非……   虽然大致揣测清楚,可秦琬苓偏偏没有将事情的起因往秦玲月身上推。   宁王没什么好说的,看着只顾发泄委屈的秦玲月,平淡解释了一句,“这毒是白蜀葵和竺花籽的作用,琬玲你该是清楚吧?”   秦琬苓点了点头,小心护着怀里的泪人,“……是,御医方才提起过……”   思索这其中的状况下,她目光不禁是朝秦沅汐望去。   白蜀葵花瓣是大侄女泡浴撒的,这些池子里很多,那毒……   大侄没有用,那显然竺花籽是有其它来处,至于何来?   秦琬苓一惊,倏地低头看着怀里的秦玲月。   “姨母,可是……可是玲月用了竺花籽?”   秦玲月此时心中伤心,她也不好径直点明,偏偏事关自己亲女儿的,相比较侄女,她还是小心试探确认了一边。   宁王气恼地哼了哼,“那竺花籽粉末,恰是这丫头洗澡用过的,然后她去了汐儿那边。”   “什么!”   秦琬苓已是失了神色。   她完全不会信那扑朔迷离的祸起自眼前委屈难平的侄女。   低头紧盯着秦玲月,那于般的纤手似在止不住的打颤,“月儿你……你怎么会…?”   “不是,不是我。”   秦玲月慌忙摆头,“姑姑,我没有带竺花抹粉过去,那池水有毒我更是不清楚。”   “你不知道这两种花掺和的毒性?”   “我不清楚,再说了,我去皇姐那边顶多只是衣服上沾了些,表妹中毒,怎么可能关我的事,我是无意的……”   秦琬苓陷入了沉默,她根本不能确定真实情况。   在一旁的御医听这话还是无奈地摇头,走上前微微施礼。   “几位殿下,恕臣多嘴,那竺花籽的效果十分强烈明显,哪怕只有区区几粒,加上白蜀葵花瓣多,水里的毒性强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人听着话又是心中沉了几分,看向秦玲月的目光便愈渐叹惋。   显然,任怎么解释,这事情的起因还是若玲公主的误打误撞无疑了。   即便是无心无意,严旋洁中毒是避不开的。   御医的话如同一笔判决,彻底将秦玲月心中的一丝念想泯灭。   秦琬苓失神般的挥了挥手,御医见状,小心退开在一旁。   想起自己最后还跟萱然那婢女泡了好久,说不准自己也会不好,秦沅汐心中就有些烦躁。   再加上最喜欢的表妹如今意外中了毒,她看着秦玲月这个妹妹就完全是如看苍蝇一般恶心。   “姑姑,这事情……还要等祖母那边审问玩再说?”   秦沅汐并未引得秦琬苓回应,   看着身前哭成泪人的侄女,她是骂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直至最后,秦琬苓一把松开了秦玲月的肩头,“唉,月儿,你让我怎么说你?”   自打先前秦玲月河元庆帝和启明帝顶撞冷战,其实这个性子娇纵的公主形象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是十分恶劣了。   出于一切事情怪元庆帝隐瞒了太多,很多人也是对她选择了谅解的。   可这并不能否认太多人对秦玲月态度失望。   秦琬苓心中矛盾,她对这侄女的喜欢倒是不假,可如今她还得考虑自己的女儿。   严旋洁虽说无大碍,中了毒出了事这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想惩罚,重了又怕皇帝那边心疼,轻了又引不起重视。   偏念侄女公主的身份,说出去自己家宝贝女儿指不定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呢?   事关女儿,也不能让别人惩罚,秦琬苓别提多犯难。   秦玲月还真怕自己姑姑气她,哭哭唧唧好不难受。   “…姑姑,可月儿不是故意的,那竺花月儿用了好些次,明明没事……”   -- 第115章 好事要泡汤   听着她的解释,秦琬苓心中就愈发紊乱,一个劲叹气,“你让我怎么说你?”   宁王适时又开了口,“这小坏蛋刚才因为这事情,又和你娘闹僵了。”   本来还在哭泣的秦玲月一怔,紧接着哭诉声更甚。   “又是怎么?娘是骂她了?”秦琬苓疑惑。   “哪里有,只是质问一下,这小坏蛋想多了,便起了脾气。”   秦玲月如同被刺激,猛地转头哀嚎了一声,“分明是她不信我了,你们也都要怪我!”   “闭上你的嘴!”宁王亦是烦躁心起,不顾颜面朝她大吼一声,直吓秦沅汐和秦琬苓都是一跳。   去年侄女那脾气仿佛是历历在目,秦琬苓无可奈何,看着眼前蛮横不讲理的侄女,只觉得事情糟糕透了。   “我娘或是皇弟先前可是罚了她?”   秦沅汐上前解释,“嗯,三妹被禁足反省了。”   “那……”秦琬苓转头看了塌上一眼,“月儿你回去好好反思,道歉什么我看你也是说不出来,再者旋洁她一时半会醒不来。”   说罢,回到了床边坐下。   秦玲月来了闹成这样又不愿意走了,一个劲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宁王也不顾其他,强制性带了她离开。   “姑姑,表妹她真的没事吧?”秦沅汐缓步坐在了秦琬苓身侧,面色依旧是些许忧虑未散。   “汐儿只管放心,旋洁没什么大碍,这是不会有差错的。”   “那就好,”秦沅汐探出手在表妹脸上碰了碰,见没有动静,方才目光落在姑姑身上去。   “说起来当时也怪汐儿粗心了,否则表妹她哪里会中毒。”   “哦?汐儿为何粗心?”   秦琬苓不解其中的巨细,只把女儿的昏迷,全部归咎在了秦玲月的巧合。   “是这样的,表妹来之前我身边那个侍女,萱然她表露自己要学水,我想着自己也洗完了,池水也没有用,便出于闲心教了她一会。”   秦沅汐轻声轻语,出于好心,在姑姑面前也没有将那点事情隐瞒。   “那池水被那婢女当做了场地,汐儿自己自然不会进了,汐儿起先本来是打算等婢女起来好换水的。”   “谁知表来了动作利索进了水,汐儿最后闲着麻烦也就没有再让她起来,可没曾想表妹紧接着就出了事……”   “刚才姑姑走后,姨祖母还在我那个婢女身上找到了那竺花籽粉末,想来可能是在三妹那边的侍女身上沾到的。”   低垂眼帘,秦沅汐目光显得落寞,“唉,汐儿要是换温泉水,表妹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   听至最后,秦琬苓傻了,那红润的嘴角抽了抽。   感情……感情她女儿去是洗的别人家婢女戏过的温泉啊!   好在她从母风,性温婉和善,不是瞧不起宫女的高高在上的公主。   再加上清楚俞萱然原本的身份,看着秦沅汐虽然有些嗔怪,心中倒也不是特别怄气。   “算了,这些事情本该是宫女安排的,姑姑又不会怪你,毕竟起先谁又知道那水有问题。”   左右女儿暂时无忧,秦琬苓在这上边并未在意,但很快看着秦沅汐的目光又是有些古怪。   “对了,汐儿你什么时候是这么有闲心的主了?一身公主病,还愿意亲自教一个宫女泅水游泳?”   “这……好玩,好玩嘛,反正无事,姑姑管这些干什么。”秦沅汐笑容有些尴尬,勉强糊弄出了口。   “汐儿先走了,若是表妹醒来姑姑记得告诉汐儿。”   从自己姑姑这边出来,秦沅汐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时间,梓芸和紫茵两人早是回来多时了。   她四处转了一阵,最后还是回到了睡房休息。   榻间,半卧的秦沅汐神情已是变得慵懒,“萱然还在天卫那边受审?”   “回公主,是这样,估计是要一段时间。”紫茵开口道。   先前池子边那话之后,此时紫茵好奇主子这般着急探寻的缘故,却也没有敢问。   “公主,”梓芸迈了半步微屈身子,“方才三公主那边派人来说了事,说是中午您答应的事情作废了,不要再谈。”   “事情?本宫答应什么事情?”秦沅汐皱了皱眉,短时间北没有想起来。   梓芸摇了摇头,“那时候公主事避开了奴婢的,奴婢不知道。”   “避开……,哦…,是那件事啊。”得了提醒的秦沅汐恍然,有些失望地扑倒在被子上。   心中计较一阵,她已是茫然望向了闺床上那粉红的帷幔。   “看来我那个三妹又要耍脾气了,倒是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秦玲月对祖母如何不喜,秦沅汐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乐见其成。   只是可惜了中午那件事,她还是愿意让五弟参合进来搞些威望的。   既然三妹不去令人研究了,她也不好去格外要人,事情自然废了。   她在心底开始盘算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将人弄过来。   “不管了,本宫要睡觉,”秦沅汐猛地从塌上惊起,朝梓芸招了招手,   “替本宫宽衣,等那去天卫受审的俩名宫女回来,记得叫本宫。”   她说的是俞萱然,自然还有一人是万竺无疑。   对于这事情,秦沅汐心底还是有格外猜测的,她偏不信事情就是巧合。   梓芸也明白主子对三殿下的针对,默默点头,细心忙活完,小心随紫茵退出了殿内。   被温泉水滋润的肌肤异常顺滑,身心放松,疲惫渐起,秦沅汐这傍晚的休憩倒也迅速。   再醒来,已经是戌时。   殿外漆黑一片,只见殿内依稀的几盏摇曳烛火。   那明黄映衬在秦沅汐初醒半露的肩头,粉滑昏黄,瘦削锁骨,格外勾人。   懒洋洋小欠,迷糊的目光朝门那边望去,瞬时间,门叶清响,有人小心推门而入。   俞萱然小心走近,朝床头勉强撑着脖子的秦沅汐轻躬下了身子。   “公主。”   “天卫那边审问完了?”秦沅汐随意捻着指尖,依旧淡然。   “没事了。”俞萱然答道,那生硬的语气听着带了半分疏离。   早先听闻天卫要审自己,她是真的吓了个半死,生怕要动什么刑。   不过好在担心多余,天卫的人还算人性,排除完疑点,俞萱然被放了出来。   相比较担惊受怕,她最忧愁的还是主子对自己的落井下石。   -- 第116章 忙着干啥呢?   若非那句话,她怎么可能被传唤!   俞萱然知道秦沅汐对自己一直有半分芥蒂在,可半年的相处,她心中要说难受与失望,那是不是一点点。   秦沅汐见她不曾继续开口,心中狐疑之际,终于是抬头微瞥了一眼。   这一瞥,便是将俞萱然面容收尽眼去。   “这是怎么了,心中不舒服?还是失望?”秦沅汐低头,轻嗅了嗅枕间薰草的暗香。   俞萱然没有接话,许久还是轻轻颔首。   “那有如何?你不过一个奴婢,既然身上有怀疑,就该要去承受别人的冷漠,哪怕是自己最敬崇、最亲密的人。”   “无罪,好;有罪,那更要承受罪责。”   一番话来,秦沅汐姿态更显随意,好似心中没有任何的念想出来。   俞萱然惊诧地抬起头望去,见主子那般,忽地是启唇轻笑。   随即,她强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公主,您若是这样对人,迟早会成为万人敌的。”   “万人敌,你以为本宫会怕?”   等她不屑地哼唧一声扑在枕上,俞萱然也不再继续说话了。   最终还是秦沅汐提起来心中的好奇,“你回来的时候?万竺怎么样了?”   或许是疏远,或许是经历了到什么,俞萱然对这个三公主身边的侍女没什么感觉,“万竺现在该是还在天卫那边接受审讯。”   “那你鞋子上的粉末,是她弄的?”   “是的,万竺说是腰间装竺花粉末的荷包洒了,弄得地上也有些,还给天卫看了那小荷包,除此外也没什么其它可疑的。”   俞萱然一边说着,一边去观察主子脸上的神情,试图看出什么来。   秦沅汐本来散漫的神情霎时变得凝重,抬眸看向眼前的侍女,“你觉得是碰巧吗?”   俞萱然没有这么天真的,哪就有这种巧事,指不定有人刻意为之。   当时人也少,线索也实在不够,事情查出什么来也难。   要说有人找事,其实细思下来却不然,她的身份,早前是不被人知晓,毕竟没有什么仇怨的。   换做大公主,那就更是不太可能。   心中迟疑许久,俞萱然不敢拿捏主子的想法,还是缓缓点了头,“应该是碰巧吧。”   秦沅汐面露鄙夷,“你想的倒是多,那个死婢子摆明就是针对本宫,只是碰巧表妹遭殃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已经是冰冷,“本宫那个三妹,到也真是厉害的。”   “啊……?公主,您的意思是三公主她……”俞萱然哪里会想的这么严重,自然不会信。   偏偏万竺自己一人可定不会做这些抄家灭族之灾,这也是笃定的。   可是……就三公主那…那样?   和皖公主虽然性子娇纵,可没必要对自己好的姐姐下毒手吧?   俞萱然还是清楚陛下几个子女相处十分融洽的。   这不是主要,主要还是就三公主那样??   殿内寂寥,秦沅汐已经是掀开被子,自己开始穿戴衣物。   “天家子女,生来就是不易,不可能太亲和的,谁知道她心中有什么龌龊?”   俞萱然:“……”   相比较她,秦沅汐肯定是眼神犀利许多,多少能够洞察身边侍女神情下有什么心思。   俞萱然随后勉强点了点头,也不敢对其中有什么议论,见主子自己穿衣,才小心近身去伺候。   随后,主仆两人交谈中,款步走出了殿门。   夜空是冬日里难得的繁星,点点遍布其中,倒也安逸。   秦沅汐正了正头饰,朝俞萱然催促道,“天卫在这边行宫没几个有能耐的头领,估计从万竺身上查不出什么来,萱然你去看看她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把她直接拦住送到本宫这边来。”   “哦好,我马上去。”   嘴上答应的痛快,她心中却是有些不信邪的。   哪里有出了事问两句就放人的,那宫女又不是神仙,真是这样青竹公主那边指不定要吵上天。   俞萱然想着其中的隐秘,去那边也快,自然,万竺此时还在被审讯。   得到一时间万竺不会出来,她转身慢悠悠往回走去。   路上回廊边一处幽静的亭子,恰好遇见了定王。   俞萱然不想行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有意小心避开,逾着木栏杆走,却是被秦瀚叫住。   “俞七?”   俞萱然嘴角有些僵持,恭敬地转头微福,“……殿下唤…奴婢什么事?”   “本王听人说是你试图毒害本王皇姐?”秦瀚绕过亭子,将略显得幼小的躯干靠在栏杆上。   俞萱然当即有些郁闷了,嘴上小心替自己辩解,   “奴婢是被冤枉了的,晚上好不容易放出来,殿下该是清楚事实好。”   “本王记得你是在云夕宫当了半年差的。”秦瀚目光细心审视着眼前的俞家小宫女,“之前好像被皇姐打骂过,你……不恨她?”   俞萱然心中哀叹这眼前小屁孩是个话痨,也不知问这些意欲何为。   将身子弯了弯,她恭敬道,“公主对奴婢很好,奴婢怎么会恨公主。”   秦瀚若有所得地嗯了一声,“是嘛,那跟本王说说,最近皇姐做些什么呢?”   “呃……”   俞萱然傻了,她听到什么?   这话问的,好似她是定王宫里的侍女,怎么有种给别人卖命的感觉?   疑惑抬起头,她飞快瞥了神情自若的定王一眼。   个子正常,长得还挺俊朗,俞萱然猜不出定王心底的想法,可心中起了警惕来。   主子和自己二弟这些关系生成的缘由,她还是清楚一些的。   道不同,秦瀚作为一个弟弟其实也是有些可怜,只恨做长姐的野心太大。   不过明面上两姐弟关系并不差,秦沅汐还是尽其所能特别关心二弟的。   俞萱然估计这虚岁才十三岁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太多粗细,只好想着怎么好好回答一下。   “说给本王听听,皇姐这些日子忙着做什么?”   秦瀚继续催促,“你一个受宠信的贴身侍女应当不会不知道吧?”   “公主她这些日子……泡温泉,看陛下登基,过年……”   俞萱然着急下也不管如何了,一股脑将是个人都清楚的事交代一通。   语罢,那夜色下还隐隐透着晶莹的眸子纯真地眨了好几下。   秦瀚靠在栏杆,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在水里去。 第117章 来自弟弟的心意   “咳咳…,本王不是说的这些小事。”秦瀚顺了顺眉,笑容有些牵强。   俞萱然只好装傻充愣,“那殿下说的什么?”   “本王的意思,皇姐这些天心底是不是计划盘算什么事情?”   果真……,俞萱然心底一突,主子这个二弟该是从自己身上想知道什么?   可她本就是云夕宫的侍女,若是将公主的事情说过去,哪怕两家是亲姐弟,恐怕是不妥当。   压下紧张,俞萱然轻轻摇了摇头,“公主的心思,奴婢怎么会知道,殿下是公主唯一的胞弟,何不亲自去问问公主。”   秦瀚不语,直至目光紧盯了她许久,知道这小宫女不会再说话了。   他眸子里划过一丝叹息,又是万般无奈,“不过半年,你倒是对皇姐忠诚得很,当初若是换做五弟请求,你怕是早不在云夕宫了吧?”   话中所言的,是宫宴那晚,秦瀚见自己大姐因为心中火气打骂那俞家送来的小宫女,于心不忍随口做了那么个决定。   事情没有成功,显然单纯的只是秦沅汐不愿成全自己二弟的。   秦瀚当时就是心中委屈难消,他是从未曾想起自己不过随口的一句话让心中怄气了到如今的。   那时他才明白,皇姐心中的冷落并非一点半点。   若是可能,那是自己放弃的一切哪怕再无用,都轮不到他这个二弟的。   想起那晚,俞萱然心神一颤,发怵般抬起头,看见了眼前二殿下怅然若失的样子。   那晚估计也是因为定王一句要求,让公主转了送自己出宫的心思的。   她失神下,恍惚间想起自己还没有专门表示歉意。   “那晚上,多谢殿下出手相救了。”俞萱然诚恳表示谢意。   “算了吧,皇姐又不曾将你送给我,”被打搅的秦瀚摆手示意她平身,“现在好了,你安稳呆了这么久,如今想问你一些小事情都问不出来。”   俞萱然小心翼翼走近在那围栏处,轻瞥了台下湖水几眼,再侧身去欣赏定王。   “公主的私密事情,奴婢自然不能告诉殿下的。”   “其实,你不说,本王也知道的。”秦瀚转头,望着侍女,语气无比平静。   “父皇登基践祚,皇姐她肯定是忙活着帮五弟争储君的。”   轻飘飘的态度,那目光紧紧盯着俞萱然惊愕的神情,好似说一句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的外事。   虽是值年前休沐,秦沅汐也确实是想了很多,她还是清楚很多。   可没曾想眼前的定王是清楚的,俞萱然一时间竟是没有开口去反驳。   而惊愕,分明是再一次笃定认定了秦瀚的猜测。   俞萱然心中感慨,果真如公主所说,这天家子女都不是那等闲之辈,心底那几斤心思,怕是都清楚。   表面维持的和善,谁又知道哪天会不会破裂呢?   秦瀚转过身,去看那漆黑被残叶污浊的湖面。   唇动,微微一叹,“唉,说来皇姐和五弟感情确实是好的,一届帝姬,心甘情愿替他去花费那些心思。”   俞萱然也没什么尊卑,抚手倚上栏杆,同他一齐看池水。   心中便更是不愿意提及那些了,毕竟若是让眼前这位殿下知道那真像,怕是要吓死。   “知道皇姐为何独对五弟那般亲密吗?”秦瀚转头,像是要诉说心中压抑的许多。   俞萱然一怔,僵硬的否认,“不…不知道……”   “很好奇吧,皇姐她对自己的庶弟比我这个嫡亲弟弟都要好。”   “这世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只不过……五弟他向来对皇姐比较依赖,若是当了皇帝,皇姐她……”   说到这里,秦瀚倏地住嘴,俞萱然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可是……可是隐秘,连她自己也是年夜晚隐约的猜想,可定王竟然知道,那么……   俞萱然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   “皇姐她是要做帝王的,同祖母一样,心思从不在区区一个公主。”   秦瀚解释,“说起来皇姐的上进心比我们这些弟弟妹妹谁都值得肯定,本王作为一个嫡长子,从来意不在储君,没曾想皇姐虽是女子出生,能力要比本王还要强势。”   愣愣听着旁边脆生生的解释,俞萱然想吐槽。   皇子说意不在帝位,听听就好了,到头来兄弟相残,哪个不是比哪个都恨。   她还是希望宁帝一家子和善的,说起来皇嗣暂且只有三子,性子要好,以后立储要安稳许多。   秦瀚说完,又是盯着身侧的侍女不说话了。   俞萱然被看得尴尬,慌一阵脸红一阵,也不敢去呵斥一个王爷。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试图安慰一下一直带着面具相见的两姐弟。   “殿…殿下,公主她有些不该有的想法,本来也不成问题的,毕竟有太上皇的先例,奴婢觉得只要手段光明正大,不必担忧。”   秦瀚动了动唇,“女子为储为帝,难如登天。”   “本王就是怕皇姐执念深,到时候若真是五弟继位,会使些不好的手段,弄得个两败俱伤众叛亲离……”   “殿下太担心了,公主她心地还是善良的,虽然有些强势,至少不会对弟弟妹妹有什么伤害。”俞萱然这般宽慰。   她其实也算道出了心中的真挚,不曾有什么虚假。   “萱然。”沉默了的秦瀚冷不丁显得亲昵的叫了一声。   这央求带着宠溺,估计秦瀚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可直叫俞萱然吓得一惊,瞪目过去。   “殿下?”   “你既然有些手段,帮我看着皇姐。”   俞萱然差点背过气去。   她……看着公主???   怕不是在开她玩笑,她一个婢女,人家那高高在上的嫡公主。   请问她凭什么?   她配吗?   俞萱然权当殿下口误了,一个劲安慰自己不要听这些傻里傻气的假话。   秦瀚看出她脸上看傻子的眼神,轻轻咳嗽几下,转过身继续靠在栏杆上。   “我的意思是,萱然你毕竟是皇姐身边的侍女,皇姐若是有些事情做的过分了,对自己不好,你尝试规劝一下。”   感情是个宠姐狂魔呢!明明被亲姐姐冷漠疏离,还这般不气不恼,在背后默默帮扶。   俞萱然揉了揉眼眶,感情来的快,也是不禁陷入那尘封了许久的沧桑去。   -- 第118章 兴师问罪   “萱然?”   许久没有答复,秦瀚面色狐疑,侧过身试探唤乐一声。   “嗯?…哦!殿下放心,奴婢会记得的。”俞萱然慌忙应下。   轻抚了脸颊,不知为何,很奇怪,竟有些发烫。   “嗯,这当做你本王的一个小忙便好。”   “本王皇姐性子有些琢磨不透,先前梓芸说错话都是被罚过,你虽是乖张得了她的宠信,可不要太忤逆了皇姐,不然会不好过的。”   说完这些,秦瀚缓步出了亭台。   这提醒的话,不似一个王爷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倒像是兄长临行的关切。   俞萱然将这发生的一切死死压在了心底,急匆匆往回赶去。   将万竺还在受审的事情告知公主,夜也在静谧下悄然而逝。   第二日一早,秦沅汐去刚醒的表妹那边问候了几声,回来恰巧遇上了出来的万竺。   记住网址   几乎很容易的结论,这事情并未查出万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切是失误。   出于保护宫里的安危,不论罪名是否成立,万竺要被立即驱逐出宫,打上欺主的罪状。   秦沅汐乘着自己三妹无如今从插手身边侍女的空隙,将她带到了自己宫里去。   琉璃金碧点缀的殿内,映衬是万竺那颤颤巍巍的躯干。   那雪白的额头紧紧贴在了地面,对着贵人,好似蝼蚁一般渺小。   秦沅汐坐在桌边,微觑了她一眼,“说说吧,为什么要试图用药谋害本宫?”   万竺本来就失去了宫女的身份,惊惶了一个晚上,如今安然离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此时只想着早些离开,可偏偏遇上了大公主截胡。   要说心虚,那是有的,只要想起自己偷偷知晓的关于云熙公主的事情,她整个人都在打颤。   “大公主,奴婢不曾有过这些害人想法,奴婢只是失误撒了些在萱然妹妹脚腕处,再说了萱然妹妹又不曾进池子,怡和郡主的伤与奴婢无关啊!”   俞萱然穿的布鞋,起先是放在池边的,那之前因为在池边伺候公主,她是光着脚方便。   宫中婢女无论春夏,皆着宫裙,按那长度,怎么也不可能把花籽粉末撒进鞋去。   这也是万竺的解释有可取之处的缘由,同样被天卫接受。   再者,秦沅汐和身边几个侍女都明白,池子里的那些毒还真不知俞萱然身上掉的。   因为俞萱然学习泅水,鞋袜外裙都是脱落在了池水边上。   昨天夜里,秦沅汐为了帮她洗脱冤情,已是将自己教她游泳的事情告诉了父皇和祖母。   不论事情真假,秦沅汐今日偷偷问话,还得从中问些自己的事情出来。   “你若是说不知道这些,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秦沅汐冰冷夹杂厌恶的声音出了口,“万竺,你还记得你以前是如何对三妹所吃饭菜试毒的吗?”   “试…试毒…?”万竺有些奇怪地稍抬头。   经这提点,她想起平常似乎确实是对主子的饭菜比较贴心。   一来是自己的差事,二来,也是为了讨主子安心。   万竺想不出这两者有什么联系,迟疑片刻勉强点了点头,“公主,奴婢……记得。”   “记得就好,”秦沅汐嘴角勾了勾,“你这般贴心的侍女,哪里弄来的不知名的竺花籽给主子泡澡用的?”   “这……这不是奴婢弄的,是公主她……听人说的,可竺花籽泡澡有功效,当初是御医认可了的。”   万竺解释着,话语里对某些东西的掩饰一闪而过。   “是嘛?”秦沅汐对此有些意外,惊讶须臾,却并未放在心上,   “那你作为三妹的侍女,会这般粗心大意不知道竺花籽和白蜀葵相掺有剧毒?在本宫看来,要么你是瞒而不报,要么也是故意想让你家主子过来毒害本宫。”   对这些的注重,对于主子身边的大侍女来说,是本职中的本职。   显然,若是什么食物花草药性相冲,出了事第一问责的就是这些人。   天子那边没有以此定万竺的罪,可秦沅汐此时以此定罪,却是可以让万竺把小命留下的。   万竺心中大骇,一个劲往地上磕头,“不,不是,大公主恕罪,奴婢真真的不知晓这些,奴婢一个外人,更不知道大公主您沐浴要用白蜀葵……”   “那就是三妹自己知道,要亲自试险来害本宫了?”   万竺没想到秦沅汐会把话题往自己妹妹身上引,她自然不敢给主子上嫌疑的,连忙摆头,   “也…也不是,主子她是公主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害的公主您的?”   秦沅汐不由得微微拧眉,是感觉这事情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随口道,“万竺你可知道,这事情是你的失责,父皇仁慈,没有深究,可按例,……当处斩!”   说到最后,秦沅汐有意停顿,将神情显得是无奈又狠厉。   “……公主,奴…奴婢已经被陛下逐出宫了……”万竺身子一颤,急忙脱口而出。   她自然不会有等死,被吓到的同时将陛下搬出来作挡箭牌。   公主的旨意是在帝王诏令乃至皇后懿旨之下,万竺此言,有些情急下的无礼,却也是大有分量。   秦沅汐脸上一冷,霍然从椅子上站起,疾步到了她身前去。   “万竺,你这口气倒是大得很,你觉得本宫不敢处置你?你觉得陛下会在乎你一个犯了错的宫女的性命?”   万竺小心抬起头,差点以为公主要动手打她。   待察觉公主只是发怒,她心中一定,分块斟酌了少刻,   “陛下和太上皇乃英明之主,奴婢罪不至死,情知害了郡主身子,愿意受牢狱之灾,可太上皇不会任由公主处置奴婢的……”   好了,知晓这些公主软肋的万竺,这次很聪敏的将元庆帝搬了出来。   秦沅汐手心狠狠捏了捏,只觉心中一阵窝火腾腾燃起。   她感觉自己还是小看万竺了,本以为普普通通,却是个机敏的主。   同样,此时这般不惜出言得罪自己,她已经笃定这婢女心中不洁,定有什么鬼。   说不准这事情真是有隐秘,那宁宫外,还有什么幕后黑手。   心中打定了要背负恶毒之名的秦沅汐,随即往后退了一步,阴狠的目光朝殿旁望去。   “梓芸,掌嘴!”   -- 第119章 奴婢知道   梓芸背这突然的喝令吓了一跳,踏着碎步急忙走近。   见主子脸上的怒色,又是看了看万竺,好心提醒道,“公主,这样不好吧……,万一……”   秦沅汐冷目灼灼,打断了侍女的好意,“本宫决定的事情还用你教?赶紧掌嘴!”   “……哦好,”梓芸咽了咽口水,扬手就要朝万竺那脸上扇过去。   可没曾想手起再落,还未信以为真的万竺猛地一惊,侧头躲了过去。   梓芸扇了个空气。   万竺要躲也不过本能反应,何况她根本受不了这气的。   退一万步讲,她再怎么也是玲和宫出来的宫女,要被罚也是该自家主子来。   见如今情况有些危急,她也是语气焦急之下带了几分桀骜不驯来。   “公主,奴婢本就无错,您这样会被太上皇责罚的。”   秦沅汐却早是被她的躲闪气炸了,脸上怒起再也止不住,“放肆!本宫罚你,你敢躲?你这是不敬天子!”   “奴婢马上要出宫了,如今是平民身份,奴婢没有罪,公主没权利责罚奴婢。”   万竺脾气来的也快,打死她也不信大公主真不顾陛下的脸面来对付自己。   “好笑。”秦沅汐阴着脸讽刺,“本宫堂堂公主,没有权利惩治你这个目无皇权的贱人。”   她转头望向同样贴过来观戏的紫茵,“紫茵,你也过来按着这贱人。”   “遵命。”紫茵快步走近,将双手按在万竺肩头,不让她头乱扭动。   万竺躲归躲,但并没有勇气来奋起反抗。   挣扎无果,她只好住了动作,望向秦沅汐怒火下的脸色多了一丝惧意。   “梓芸,赶紧动手,本宫说停才能停。”   “哦好。”   梓芸印象中自己还是第一次打人,心中有些慌乱,还是被有意压制。   手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响动,那不过初长成的脸上多了一处血色巴掌。   右脸的剧痛瞬间让万竺浑身血液一凝,眼角淌下几道泪痕。   她是不曾想到公主还真敢不怕责罚动起手的。   秦沅汐却是不满意,继而朝梓芸催促,“还不继续!”   “不…”万竺已是被吓傻了,再也不想挨巴掌。   她扭着身子上前了几步,再次被被紫茵死死按住。   “公主您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   秦沅汐见她这卑躬屈膝的模样总算消散了脸上的火气。   只是心中不想就此放过万竺,她往后退了半步,让自己隔着有一段距离。   “现在晚了,本宫脾气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你还是好好受罚好。”   在主子的目光示意下,梓芸忍不住低声表达了歉意,又一个巴掌下去。   “梓芸你这是没吃饭?要不要本宫教你怎么扇脸?”   梓芸巴不得想说好,可见到秦沅汐那扬起手不怀好意朝着自己方向,又赶紧闭上嘴。   抢手间,第三掌落下。   “再重,本宫定要让这贱人后悔。”   这样直至六次,万竺嘴角渗出一道浅红的血痕,脸颊也是红肿不堪,秦沅汐吩咐住了手。   万竺也不过一个十五的丫头,此时哪还有犟嘴的气焰,只顾着瘫软在地一个劲哭泣,嘴上慌忙求饶。   “公主,奴婢不敢了,公主饶了奴婢贱命……”   “知道错就好,本宫来问你,毒的事情,是否出自你的计划?”秦沅汐绕了许久,再次将话题拉到了这里。   低着头的万竺哭声一顿,头已是摇得发丝乱飞,“公主,奴婢真的只是粗心,从未想过害人啊!”   “那……”秦沅汐有些谨慎这贱人的神情,不过也没有再言这事。   “本宫问你一些其她事情,你若是实话实说,本宫就直接放你出宫,饶你不死。”   万竺大喜,狼狈地抬起头,“还请公主问,奴婢知道的一定会全部说出的。”   “关于去年三公主生母的起始缘由,你知不知道?”秦沅汐这个问题,让一向了解主子心思的梓芸都是一怔。   她想过了,若是三妹要害自己,问起缘故,就只可能是因为去年自己把那隐秘抖了出来。   除此外,秦沅汐跟三妹还是不曾有过什么过节的,甚至在那之前她是和三妹最要好的。   万竺一时间哪里会想那么远,张嘴半天,“奴…奴婢……”   可能是随即想起什么,见公主那不耐烦的神情,她赶紧道,“奴婢知道一些……”   “哦?知道什么?”秦沅汐面色再度平静,“本宫在其中的作用,你可知晓?”   “奴婢……”万竺惶恐不安,似是害怕什么。   “直说无妨!”   “奴婢知道是起先大公主将那些资料故意给三公主看的……然后三公主她……”   万竺咬牙,一口气说出来的话直叫梓芸一惊,猛地去看主子的脸色。   “嗯,”秦沅汐在这一瞬间也是神色异样,不过很快恢复如初。   “你的话不假,那本宫的皇妹可曾知道这些?”   万竺否认了这些,“奴婢没有告诉公主,三公主还不知道……”   秦沅汐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与惊疑不定的梓芸对上,“也就是说这是你要替你主子报仇?弄些奇奇怪怪的花来放进本宫的池子,以此警告本宫?”   她的问话轻飘飘的,却再度让万竺陷入崩溃,本来止住的哭泣声再起。   “公主,这真不是奴婢,奴婢只是意外撒了一些在萱然的鞋子上……”   “好了,不准哭,”   这低声的啜泣实在令人烦躁,秦沅汐挥手,让万竺止住了哭泣。   “本宫再问你,三公主所说的那位制作弓弩匠人,你可清楚他在何处?”   本来她是放弃了打算的,如今有了机会,也不失问上一番。   万竺既然是秦玲月身边的宫女,想必清楚这些的。   到时候知道那匠人住处,若是能抢到手,秦沅汐或许可以依靠他帮帮五弟争储君之位。   “匠人……”万竺低头回想一会,已经猜测到了大公主的意图。   此时为了自己安危她是没有其余心思的,连忙好心解释:“公主,那匠人奴婢知道,三公主把他安置到了京城的一处民屋。”   “这很好,本宫暂且饶过你,那匠人具体位置可清楚?”   -- 第120章 要对每个妹妹都好   “公主,奴婢知道……”   “甚好,”秦沅汐心中满意,朝梓芸看了一眼。   梓芸连忙找来纸笔,让万竺将地址在纸上交待清楚。   最后,秦沅汐接过,低头瞟了一眼,收入袖中。   “本宫便不处置你了,你早些下山去。”   “多……多谢公主,奴婢告退。”万竺悬起的心已是放下,连忙磕了头,急匆匆出了殿。   秦沅汐转身回到了椅上,端过一杯浅茶,掩着衣袖,微微饮尽。   “公主,万竺她不会去陛下那边……告状吧?”梓芸小心走近,那清秀的眉宇间写着担忧。   自家主子以往多么受宠的,刚罚完才不久,这次若是因此再被责罚,实在太不划算。   秦沅汐眉头一挑,重重将茶杯放在了桌面。   “哼,她若是还敢告状,本宫定要她生不如死。”   “对了,梓芸,听了万竺的话,你觉得这事情与本宫那三妹有多大关系?”秦沅汐难得起了疑虑,跟身边的侍女议论起来。   梓芸一惊,当即否认了主子的观点,“不会吧,三公主哪怕知道那些事情,以三公主的性子,应该是大怒上来质问公主才对,怎么会背后算计您?”   观和皖公主和元庆帝的事,也的确是能够看出她那冲撞品行的。   若是真的知道那事,如果没有默许,估计早就来兴师问罪了。   秦沅汐正要认可,却是忽而眉头皱的更紧。   “可是若非三妹,也没有谁来设计这些了。”   “那万竺既然是清楚本宫做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对三妹隐瞒的。”   察觉到事情的扑朔迷离,她有些烦闷地从椅上站起身。   “不行,万竺肯定心中有什么鬼,留不得。”   秦沅汐心中发狠,眸子里透着无尽的杀气,“梓芸,你派徐汕去跟着,过一段日子就把她杀了,不要让别人注意。”   “啊?”梓芸被这大胆的命令吓得惊呼出声。   她主子……这也太过大胆了!   本来方才私底下打骂就是不对了,要真将万竺杀了,陛下皇后怪罪下来主子怕是真要命。   这宁宫的皇子权势滔天,可并非能胡作非为的。   见主子面色恼怒,梓芸又才急忙掩住嘴,快步贴近了秦沅汐的耳旁。   “公主,万竺她没有死罪,您杀了她太冒险了,这事情很容易被官府发觉,到时候皇后娘娘……”   梓芸说在这里,秦沅汐又是回想起那襄州城一幕,心头一颤。   那大半个月,她可是膝盖都跪肿了。   但显然秦沅汐更在乎会不会放虎归山,见梓芸不愿意,忍不住小声提醒,“可是万竺绝对不是单纯的主,本宫怕她到时候还做什么事情来……”   “那……公主若是不放心,不如让人将万竺看管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处置。”梓芸宽心道。   秦沅汐想着如今杀人确实是有些冲撞,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同意了梓芸的建议。   “也好,你去通知徐汕,让他把人看管好,不要暴露本宫的行踪。”   ……   这桩事情并未影响整个皇室的五日休假。   休沐结束,御驾回了京城宁宫。   这次紧随而来的,是封后大殿。理所当然,太子妃温氏为正妃,为新晋皇后。   启明帝有三妃,其余两名,宋妃,夏妃,也并列被封为皇贵妃。   这其中夏妃是为启明帝孕育子嗣最多的,四公主秦希椿,襄王秦穰,还有最小的楚王秦桦,共两子。   宋妃入宫最迟,膝下也只有六公主秦蚊姗一女。   皇后温卿云虽然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却是恰巧占据了嫡长女,嫡长子两个名分,双双大才,又深受启明帝宠爱,地位自然不会不稳固。   册封皇后,温卿云倒是安静,最为意气风发的还是秦沅汐,脸上的灿烂经久不衰。   除此外,秦瀚也是风头大盛。   临近下午,秦沅汐带着云夕宫的几个侍女一同去了清宁宫问安。   殿中,围在温卿云身侧,她一个劲脆生生叫着母后,好似初懂事的孩童,直娇皇后心中暖意纵横,脸上却是庄重如初,   “好了,汐儿可别闹。”温卿云终于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母后今天可要告诫你们姐弟两个一些事情的。”   秦瀚首先放下玩闹,“又没有外人,母后直说吧。”   温卿云点头,目光始终未曾从秦沅汐脸上移开,“是这样,娘如今是陛下的皇后了,却是只有你们两孩子。汐儿,你是母后第一个孩子,母后向来是最疼你的。”   “母后,汐儿知道的。”   “你二弟是比你小上一岁,本来理当由兄长护弟弟妹妹的,只是汐儿你毕竟是所有人的长姐,而且是母后的嫡公主。”   温卿云解释,将秦沅汐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陛下的性子汐儿要切记的,你作为长姐,关心你的瀚儿是本责,可同时也要对其他弟弟妹妹同好,万万不要对其他人有偏见,这才是为长该做的事情,你可明白?”   秦沅汐望了望对侧的二弟,又是郑重的目光望向母后。   “母后,汐儿知道这些的,汐儿对所有妹妹都是喜欢的。”   她是觉得这里边总有些不对劲的味道,可此时被诫勉,也实在是没有理由去询问,只好乖巧地表示态度。   女儿的态度倒是没有差错,温卿云想了想,又是进一步提点,“月儿虽说性子是骄横,几天前和你祖母闹僵了,你每日有机会,还是要多去安慰她,她毕竟对你这个长姐还是依赖的。”   “……”   好呢,秦沅汐本以为是个什么,没曾想绕来绕去出在三妹身上去了。   自从上次的怀疑后,她背后其实是找了找些关于三妹线索的,只是也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对。   三妹除了怨恨祖母,对表妹愧疚,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态度。   只是秦沅汐清楚自己疏离她是真的,估计也是恰巧被母后见了去。   她母后确实是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因为祖母的要求,这十年还特意“被安置”了一个娇蛮成性的女儿在膝下。   这其中不乏母后的爱心,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父皇,作为储君的妻子,必须贤内助。   -- 第121章 训诫   只不过今天一位三妹的事情被特意训斥了一顿,秦沅汐本来都好心情就是瞬间去了大半。   人有喜怒哀乐,人有其所好,三妹那种不孝子孙,她又凭什么舔着脸去安慰?   就因为她这个长姐身份?   开玩笑,若非那李兰不要脸的机缘,这世上指不定还有没有秦玲月这个人还不一定呢!   “母后,是不是有什么歹人说了汐儿坏话了?汐儿对三妹比谁对三妹都好的……”   发脾气是不用想了,秦沅汐干脆又朝温卿云卖起萌发起嗲来。   见皇姐这般模样,身侧的秦瀚本来维持的肃脸亦是扑哧一笑,再也无了那严肃形象。   温卿云此时倒是没有其它闲致,面色依旧严肃,“有没有人说你坏话不重要,汐儿只要答应母后就好了。”   秦沅汐哪里会领情,撇嘴表达了心中的郁闷,“母后如今是父皇册封的皇后了,难道去管管三妹不是比汐儿更在职吗?”   “母后自然要管的,但汐儿作为长姐也不能例外,”温卿云正色道。   她目光看向身侧掩嘴的秦瀚,“还有瀚儿,作为兄长要关心弟弟妹妹们。”   秦瀚要比他皇姐直接,当即点头,“是,儿臣定会记得。”   得到秦瀚的保证,温卿云此时见秦沅汐脸上愁容未去,也便不再继续紧追。   起身,她朝殿外眺望须臾,又才将女儿微揽在身前去。   “你们姐弟两人,可知作为母后如今的职责?”   提起这,秦沅汐眸中顿时淌过熠熠的神采,“母后自然是替父皇掌管后宫上下的,此外,母仪天下,要像天下人做好表率。”   “是啊,汐儿说得差不多了,”   温卿云嘴角浮现了一阵笑,让秦沅汐和秦瀚都一并坐在宫椅,才慢悠悠又出了口。   “其实你父皇登基,按例,母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的……”   “什么事?”秦沅汐蹙眉。   温卿云此时笑容有些莫名的甜蜜,“帝王登基,理当该扩充后宫,纳妃。”   “纳……纳妃?”   两人同时惊讶出声,不由得面面相觑,面容好一阵异样。   启明帝与皇后同岁,等过了六月,便是三十二岁。   当年迎娶太子妃后,为了延续秦家丁零的子嗣,也是为了应付朝臣,在元庆帝的张罗下先后迎娶了两位侧妃。   至此,启明帝再也没有纳妃的情况了,到如今近十年。   此外,那李兰…毕竟是个意外。   从大宁开朝便是女帝,启明帝从母风,整整三十多年下来,估计很多人都快忘了帝王要广纳天下秀女的习俗了。   这些事情也是该有皇宫出面替帝王纳妃采秀的。   没有经历,秦沅汐起先也该不懂。   只是听母后此言,她下意识便以为这定规又要实施了。   “父皇不是说独宠母后一人,怎么才刚当了几天皇帝,又要纳妃了?”   秦沅汐低着头,神情有些不悦,她看不出母后笑容的含意,只想替母妃鸣不平。   “汐儿不要瞎说,自古帝王不可能独宠皇后的,到时候母后岂不是要被朝臣们骂。”   见女儿忿忿闭了嘴,温卿云继续解释,“其实陛下是这么说的,到如今不打算娶妃了。但是母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不能不考虑,万一过些日子朝臣逼得急,这妃……还要纳的。”   “汐儿,瀚儿,你们明白吗?”   秦瀚疑道,“…母后的意思,朝臣那边催的话,父皇就得考虑纳妃?”   “是这个意思。”   秦沅汐却是见过不少朝臣乱七八糟的的诫勉了,不禁是心中一团火,“那帮老头子,成天勾心斗角,闲着吃多了的,就知道管天家家事,简直是目无天子。”   温卿云脸色一冷,呵斥,“不得对臣子无礼!”   “哦……汐儿知道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秦沅汐又才慌忙道歉。   温卿云继续叮嘱,“以后你们父皇若是真要纳妃,肯定会有子嗣的,你们要爱护,切不可冷落了。”   按如今的启明帝,想来纳妃应该不太可能,但是作为皇后,温卿云还需要早些做好一切准备。   秦沅汐和秦瀚不敢走神,连忙应声。   等从清宁宫出来,她有意叫上二弟一齐说说话,姐弟两人难得是有了一次单独说话的机会。   冬日的太液池苑清冷异常,三颗枯柳自成一排,缕缕细枝点入湖波。   两人撇下随行的侍女,并步朝湖中的亭子漫步而去。   秦沅汐低头喃喃道,“自从骊宫那意外发生,我和三妹这些天是没怎么见面叙话了。”   “三皇妹那时候与祖母闹矛盾,确实是天大的不对,皇姐疏离也正常,”秦瀚这说着,步子已是放缓了几分。   “不仅如此,表妹中毒后,骊宫几日,我还调查了三妹。”   秦沅汐刻意顿了顿步子,望向秦瀚,“有些不可思议,倒是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秦瀚微微摇头,“皇姐多虑了,皇妹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人。”   和皖公主年纪尚小,性劣,却没什么城府,这是周知,他作为兄长,自然不会例外。   “查不出来,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是……”   秦沅汐抿唇,脸上有些狐疑,“只是母后刚才提及的事,该不会是二弟你告的密吧?”   “皇姐说笑了,我怎么敢告皇姐的密,再者,这些我也不知情。”   语罢,秦瀚朝大姐笑了笑,那嘴角的笑意是纯真的,无丝毫虚假,似孩童般无虑。   秦沅汐点点头,眉心依然紧蹙。   不多时,两人步入亭中,齐齐坐在石凳,身子紧紧靠着,也无什么隔阂。   随手整理了一番透红的金凤裙摆,她的目光又才回到了秦瀚身上。   “说说看,二弟怎么看三妹的?”   秦瀚一时间没有听懂话中表达的含义,不过还是坦然出了口,“三皇妹虽说性子有些不其余两个皇妹,可毕竟是我们的妹妹,二弟还是希望她能够改掉那些的。”   “是嘛?”回答很不令人满意,可秦沅汐对这却没什么惊讶。   “二弟倒是个重感情的,只怕皇室亲王,再也找不到二弟你这么重情的了。”   -- 第122章 让大姐再抱抱你   听闻皇姐的讽刺,秦瀚如常选择了沉默。   只是唯一让他意外的,大姐竟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了这些,倒是意外之喜。   像是看亲了自己,又好似是根本不在乎。   秦瀚不明白,却也没有详问。   而在这边,秦沅汐对二弟也是无了什么话,有意无意端详打量起二弟那张年后的脸庞来。   虽说是不怎么主动找秦瀚见面,但因为皇后和祖母,她平常与秦瀚见面并不少。   这次一瞧,秦沅汐已是有了一种好久没有正眼细观过这俊俏脸庞的错觉。   “二弟个头高了不少,似比皇姐还高了。”   酥脆的声音想起,惹得秦瀚微怔,随后笑了笑,“哪里,去年皇姐还比我高一个指头的。”   这笑,倘若天间的星星一样璀璨,秦沅汐看在眼底,心中一阵暖流,突然是一个念头涌了出来。   她微抬起手,“二弟,来,让姐姐抱抱你。”   记住网址   “嗯…?”秦瀚被这突然的请求惊了片刻,想也没曾想,潜意识回绝道,“还是不了,我…已经长大了,毕竟男女有别…”   他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平常皇姐不可能生出这些想法的。   姐弟两之间,平常事连话语都是三句词穷,那亲人间的亲昵,在脑海里,似乎再也寻不见。   可此时秦沅汐念头起来便再也止不住,她抬起的手不曾放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重。   “不打紧,反正这里偏僻,皇姐抱抱你无妨,”   “……等再大些,便是真的抱不了了。”   秦瀚正要拒绝,大姐又是一句显得深沉的话语出了口,让他整个人怔住,亦是好奇的目光朝秦沅汐望去。   大姐脸上,分明的是一种别样失了神的意味,让他不禁是心头巨颤。   “皇姐……”秦瀚到嘴边的话咽下,乖巧地望那边靠了靠。   秦沅汐伸出手揽在了秦瀚肩头,稍用力,让他整个人肩背靠在了身前来。   “皇姐可是有近两年的时间不曾抱过你了吧……”   低头,望着近在咫尺还略显慌乱不安的脸庞,她语气带有了几分失落与无奈。   那局促的慌乱,是她五弟从来不曾有过的。   秦瀚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也是艰难地点了点下巴,“是…是啊……”   秦沅汐不再说话,默默将那垂落腹间的白嫩小手抓在了手心,微微揉捏着。   池中湖水碧绿,一点白色的毛绒飞落,点了盈盈水波。   安静靠在大姐怀里的秦瀚察觉到了皇姐真心的告白,逐渐放松了身心。   两人无言,先后闭上了眼,去感受这难得却已然逝去了的静谧。   “皇姐身上,有熏草的香味。”   直至感觉到大姐下颔微微落在头顶,秦瀚睁开眼,说了这句平淡无奇却极力讨好的话。   “皇姐身上一直带了香囊的,”秦沅汐渐渐收敛了嘴角的浅笑,“只是离得远……,便永远察觉不到。”   “二弟可要明白,母后她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无论其他人怎么对我们,最终坦诚相待的却只会是我们姐弟。”   秦瀚心中思绪散过千万,认真地应道,“我记得的,”   “其实,二弟若是女子,我们是两姐妹,这样便无需在意其余人的眼光了。”   秦沅汐这般笑着打趣,抬起手尝试触碰那俊俏的脸蛋。   秦瀚在心中苦不堪言。   若是女子……   皇姐啊皇姐,你心中那些心思,做弟弟的何尝不明白?   若是有机会有能力,我何尝不想去做一回你的兄长,送与你这些年想要的一切?   两人的心底,永远都不会交代这些,秦沅汐也将不会明白。   她只是用手轻抚起二弟脸上的轮廓,漆黑的眸子深处,时而爱怜,时而幽幽的挫败。   “听说二弟也要学武?”   秦瀚对此没有隐瞒,面上笑了笑,“皇姐一届女流都能有那些身手,我又岂能落后的,就当做强身健体了,祖母的英姿可不能在我们第三代便泯灭。”   ……   也不知许久,那甬道连接花园的远处,一个老太监疾步走近。   秦沅汐看在眼中,推开了身前的二弟,随他一齐缓步走向。   李总管见两人贴近,才笑呵呵微弯下腰,“总算找到两位殿下了,还请两位殿下随老奴移步宣政殿,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宣政殿是帝王上朝的地方,按理说公主一般不会去的,特别是今日是册封帝后的日子,秦沅汐才刚从含元殿回来。   她不禁有些奇怪,“李总管,不知父皇找本宫何事?”   “这……殿下去了自然晓得。”李总管并不急于相告,打了个哑谜。   “那好,”问不出话来,秦沅汐也不再过多纠缠,伴着二弟就要错过身去。   李总管望着大公主错开的背影,止步沉思,待余光瞥见秦瀚身上的青色衣袍,急忙又赶上前。   “定王殿下,陛下这可是大事,还请殿下换身衣服。”   “是嘛?”秦瀚脸上亦是起了疑色,迟疑的应了话,“那好,本王这就回宫。”   两人在来时撇开侍女的地方汇合。   秦瀚招来小太监,转身朝大姐开了口,“皇姐还请先行,我便先一步回宫换衣服了。”   “嗯,二弟可要麻利点。”   秦沅汐怜爱地在他肩头拍了拍,一切显得是顺利如常事。   落在周围人眼中,却是险些下巴都快惊掉。   俞萱然愣了愣,又才察觉定王似乎心情也是很好。   也不知……   也不知两位殿下在那亭子里发生了什么,竟是这般亲昵。   挥斥走脑中的杂念,她跟着主子朝宣政殿方向赶去。   还没走上两步,她好奇回望,这一看,竟是让她登时杏眸圆睁。   那远处随小太监回宫去的定王,活蹦乱跳,好不愉悦。   这哪里还是以前见着的那沉着的殿下,分明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罢了。   秦汉蹦跶了好远,直至身子有些疲乏,意犹未尽地朝身边那太监望去。   “小羽子,你想来聪敏,猜猜本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太监当即回头去看了一眼模糊不清的大殿下,很快依旧摇了摇头,   “恕小羽子无能,猜不出来。”   -- 第123章 储君之议   “你啊!”秦瀚笑了笑,像是怕急了外人听去,故意压低了声音,“跟你说,皇姐刚才……偷偷抱了本王。”   噗——   小羽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殿下啊,我说您和大殿下难得亲昵就亲昵呗,怎么说的……说的跟个啥似的?   外人听到了,可是要误会的。   小羽子在秦瀚身边久了,很容易能体会到自家殿下高兴的原因。   别提殿下平常那普普通通老城的样子,真真起来玩闹心还是不少的。   姐弟俩背后的生疏,除了两人自己,也便只有两位殿下身边的亲密的侍女或是太监清楚。   小羽子跟在秦瀚身侧,脸上陪着笑恭贺,“殿下,小羽子早就说过了,大殿下她只是性子孤傲了些,毕竟还是殿下长姐,对殿下的情万万不可能是疏远的。”   要说大殿下平常私底下的疏离是装的,其实他也不信。   只是如今殿下亲口承认在那亭子里大殿下难得的亲昵,小羽子就打定了姐弟俩绝对以前是有些不可为人知的隐秘。   否则大殿下为何要偷偷表示对殿下的关切呢?吃饱了撑的?   如果只是做给外人看,那也该是两人平常时间,怎么会私底下突然的情意浓浓。   小羽子伴着殿下有五年了,此时是打心底为殿下高兴。   听到这番言论的秦瀚心情又是一阵迷茫,最后还是喟叹了一声。   “小羽子,本王跟你说,皇姐的性子你不懂。”   ……   秦沅汐坐着步辇到了宣政殿外,撇下俞萱然到了正殿的大门,想了想,又是决定等二弟来一齐进去。   此时宣政殿里,倒是和平常月中大朝不一样。   平常大朝,基本上有资格上朝的都来了,这时候估计殿内文武官员不过二十号人,大部分是三省的要员,除此外还有几名御史。   还是铁律,有爵位在身的非在职武将和文臣,并未入殿上朝议事。   秦瀚赶来也迅速,此时换了一身上朝的黑色带金亲王蟒袍。   见大姐还在低眉凝思,他有些兴致盎然的提醒,“皇姐,一齐进去吧!”   “…哦好,”秦沅汐抬头,见二弟的模样,平淡应了一声,先一步迈开了步子。   随二弟入殿,她有意看了周围,发觉五弟和七弟秦桦也是在场。   联想起李总管的态度,察觉到什么,不由得心中疑虑更甚。   姐弟两人走上最前,齐齐作揖礼,“儿臣,见过父皇!”   “嗯,平身吧。”启明帝脸上的笑意明显。   “既然都到齐了,那朕便随列位爱卿商讨一下关于东宫的人选吧。”   乍一听东宫一词,秦沅汐心中又是大惊,忍不住又是微微斜眼瞟了一眼身旁。   二弟,五弟,七弟,还有……自己??!   秦沅汐内心霎时卷起惊涛骇浪,这种事情怎么会专门叫她来?   再说了,若是要问所有儿女的意见,难不成不是该把其余妹妹一并叫来?   怎么……单独叫了自己一个年龄最大的……   比起这些,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些朝臣竟然是没有反对她一个公主突兀入殿。   秦沅汐不会认为是文臣开窍了,想来还是父皇怕自己被针对,起先说了什么安抚。   “朕的几位皇子都在此地,还请众爱卿谈谈,谁有能力为储?”   好吧,秦沅汐此时感觉自己都成了男人一样。   也不知她父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女儿在场。若是想起,那父皇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当做皇子了。   这边,已经是有一位内阁大臣出列,“陛下,臣以为定王殿下年少有才,又贵为嫡长子,可为皇储,让天下臣民信服。”   “臣以为襄王仁爱,在勤政方便若是多加劝勉,百年后为仁君也是定然。”   言外之意,襄王若是做为储君,再在勤政好学方便多加努力,也不一定比他人差。   朝臣众说纷纭之下,倒是年纪小的楚王秦桦也被提及了一次。   秦沅汐身份的关系,自然没有她的份,只是好奇的听众臣对自己两个弟弟的各种夸奖。   “陛下,既然大公主也在内,臣以为大公主倒不失是一位绝佳人选。”   正直此时,一位青色官袍的臣子出场说了这样一句。   那大公主三字可谓不惹人注意,殿内几名大臣尽是在刹那间鸦雀无声,直勾勾寻着声音的来源过去。   本来失了兴致的秦沅汐猛地一惊,回转身去,那开口的官员不过一六品小官。   能入得了朝堂的六品官,大有可能是一名御史。   秦沅汐当场竟是止不住的火气上涌,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给自己惹火上身的御史官员。   她是有这些想法不错,可也不是此时能够提出来商议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更别提那人一个六品官职,要说是个内阁大臣,秦沅汐也就心中窃喜一下。   “王御史此言大谬!大公主再如何有君王风范,也不过女子之身,若是当了储君,未来为女帝,岂非天下不臣、国祚不保?”   出言的,正是俞茼的老爹,俞尚书。   或许是说话急了的缘故,这话中的端倪可为是多,直把元庆帝都没有看在眼底。   “俞尚书话中怕是有失妥当,”那御史微朝殿上拱手,“太上皇也不过一届民女出身,当政三十载,使得天下百姓信服,周边臣服。”   “大宁当今,幸有当年强汉之风,这是太上皇女子当政的结果,大公主若是女子当政,为何不能是一种局面?”   俞尚书否认了御史的观点,“太上皇为臣等佩服不假,但是大公主并非太上皇,大公主能力是否足够堪大任,能否坐稳储君之位,恕臣不敢苟同。”   他本想以去年曲江池一时否认手段狠辣的云熙公主可堪为嗣的观点,但是想起自己在其中的身份,还是强行按下了念头。   “储君之位,自古是能者居之,有了太上皇之列例,大公主才华不在定王之下,储君之位谁可为也非一个定数。”   这是另一名大臣出面附和了王御史的观点。   声音听着是有些陌生的,秦沅汐好奇看过去,那老者是一身紫袍,应证其官品在三品之上。   她也不认识那老头,一时间想不通这人为何会附和那御史的说辞。   -- 第124章 太女不是不行   秦瀚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小声解释,“皇姐,那位是肖侍郎。”   肖…侍郎……肖锦风的祖父?   那倒是有意思,秦沅汐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她是没料到这一出戏的,想来是那年夜她和肖锦风说了一番,肖侍郎在答应那事的同时向自己示好呢。   “哼,公主若是因为能力便可为储,那长此以往,岂非女子政权林立。”   礼部侍郎怒喝,一双眼睛利芒四处飘动,最后看向了殿前的秦沅汐。   “试问,百年之后,我等忠心的大宁天下,究竟是为谁家之天下?”   “谁家天下?尚书大人莫要胡言,太上皇为秦家之后,陛下也是秦家之后,太庙供奉的先祖可是秦家景帝陛下!”   王御史像是听及了什么胡诌之语,连反驳都声音都尖利许多。   众臣乃至启明帝体会到礼部尚书所言的不妥,都是脸色有些沉重。   肖侍郎也适时挺身而出,“是啊,礼部尚书所言大谬,尚书若以公主之后非秦家血脉反驳女皇储的意见,岂不是以为陛下也非秦家之后?那如今大宁难不成是文家之天下?”   文,恰是启明帝的父亲辅国公的姓。   此时谈及的该是血脉问题了,当初元庆帝以女子之身登基开朝,建立了大宁。   若是其后为帝,讲究一个孝字,自然尊元庆帝为太祖,是不能以文为姓,只能以秦为皇家大姓。   秦沅汐本来还在暗恨那御史给自己招惹麻烦,这一番下来,竟是对那王御史有了些敬佩。   心中感慨,不愧是都察院的御史,这嘴上功夫倒也了得。   她随祖母姓秦也久,如今自然是更以秦为尊的。   礼部尚书意识到话里的不妥,心中着急,忙跪下请罪,“陛下,臣不是这意思,自古无女子为帝者,太上皇陛下万古大帝,开创盛世,臣无意见。”   “可臣以为若是从现在起开了公主为皇储的先河,那以后皇家太子之位的争夺将更为血腥,若是女子得胜,龙脉偏移,恐外戚得势,秦家帝王之家不再啊!”   一席话慑人肺腑,让本来还对王御史的意见颇感稀奇的启明帝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女子为帝会比男子更合适,这没什么疑问,但有些先河,确实是开不得。   帝王之家对皇位的争夺是血腥残酷的,每个帝王都会怕子孙遭殃。   若是说这些是趋势,那外戚当政便更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他自己还是尊秦姓没有意外,可谁也不知会不会有那么个皇帝性子封建,会不会改姓为父姓。   若是真的如此,那这宁朝天下,岂非拱手让与外人?   启明帝陷入了凝思。   “好了,”见殿下臣子又在争吵不休,启明帝终于是右手往座下扶手拍了拍,“众位爱卿先安静。”   “杨尚书请起,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众位爱卿们说的也都有道理。”   他将目光收回,鼓励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还在惊愕的秦沅汐,“不知云熙怎么看王御史的说辞?”   云熙是她的封号,此时商讨政务,叫闺名不妥当,启明帝干脆叫了封号。   秦沅汐哪里敢答应,拱手施礼,“父皇,儿臣自认为能力能够胜任储君之位,可是儿臣不敢与皇祖的事迹母媲美,儿臣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让天下臣民信服,因此,受不得储君之位。”   语气说得是郑重,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心中的挫败与灰心何等屈辱。   大公主的拒绝让殿里的几名臣子大松一口气,规矩站好。   启明帝点点头,“那云熙可有什么好的人选,认为你二弟和五弟七弟谁更合适?”   秦沅汐面不改色,笃定道,“儿臣以为二弟合适。”   “哦?为何?”   这话倒是起了秦祁川的好奇。   秦瀚也是惊讶地回头,有些不懂明明怀着别样心思的皇姐此时为何会推荐自己。   唯独站着实在烦闷的秦穰被这话惊得一喜。   他大皇姐,知道自己不合适当皇帝,终于还是是开窍了啊!   “父皇,二皇弟能力儿臣是看在眼底的,做东宫再合适不过。而五弟,虽然仁爱,却年龄尚小,今日谈起太子的人选对他来说实在操之过急。七弟便更不必言。”   “唔……云熙说的不错,你五弟年纪确实太小,此时言储君的位置实在不合适。”   启明帝摆手,示意秦沅汐退回了原处。   “瀚儿,你对自己能否胜任储君有何要说的?”   “儿臣一向无意储君,但父皇有令,儿臣定当在所不辞。”   “穰儿?”   “父…父皇,儿臣觉得……觉得皇兄合适。”秦穰这般推诿。   他本来顾忌大皇姐责怪自己没有应下,但想着方才大姐对皇兄的认可,也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遍。   启明帝迟疑须臾,又才看向年未满六岁的小儿子。   秦桦似懂非懂,睁着那闪亮的眼睛点头,片刻又摇头,嘴里脆生生,“父皇,儿臣……不…不……。”   好吧,情知桦儿对太子的位置没有概念,启明帝也不去问。   “朕觉得今日储君之议尚不明了,众爱卿不如回去细商,等有机会出些题目,看看几个皇子的才学如何?”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   君臣散了去,秦瀚也是从偏门离开,唯独秦沅汐是被自己父皇开口留下。   此时单独商量,她猜测该是刚才御史的事情。   见无什么见外的人,秦沅汐干脆提起裙摆上了御阶上,站在了龙椅旁,微微靠在父皇的身侧。   启明帝仰起头看着女儿,嘴角笑意十足,倒也没有起身。   “汐儿跟父皇说说吧,刚才那两位臣子是怎么回事?”   父皇突然问自己这事秦沅汐哪里反应过来,脸上只觉得发懵,“父皇这话实属奇怪,汐儿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汐儿不知道?”启明帝显得意外。   秦沅汐扭起身子表达了心中的郁闷,“汐儿连认都不认识……”   “再者,父皇既然商量储君,干嘛叫汐儿到宣政殿来?”   “你是父皇的长女,父王自然是想听听你这个做姐姐的意见。”   -- 第125章 骨骨…骨……?   秦瀚走出殿门,寻着小羽子这边走来,而俞萱然也是候在了这里。   她奇怪没有见到秦沅汐跟随,再仔细往后瞧瞧,依旧不见公主出来的身影。   “公主呢?”   这关摆明是问定王,秦瀚随口道,“别急,我父皇还在跟皇姐…商量事情。”   俞萱然点头,就要回到一边继续等待,被他急忙叫住。   “萱然你过来,本王和你有事商量。”   撇开小太监,秦瀚走到了大殿拐角处。   因为自己有着被请求的“光辉使命”,如今的俞萱然对定王也没怎么客气,抬眸疑问,“殿下叫我有什么事?”   秦瀚单独找她,只能是关于大姐的一些秘密的。   见四周无人,许久才幽幽出了声,“唔,本王问你,本王皇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了?”   “没有啊,从骊宫回来这才几天,公主她能有什么事。”   “那就奇怪了……”秦瀚盯着俞萱然不解的目光,眉心紧蹙,“本王怎么感觉皇姐遇上了什么喜事,心情开朗多了……”   他又不是和自家大姐几月甚至几年不见的,若不是经历了什么,那皇姐先前在太液池那一幕……   还有,大殿内举荐自己为太子……   千差外别,这怎么看也不是对自己态度冷淡的皇姐该有的样子。   俞萱然也想了许久,除了东都的银两应该要派人在不久运回,再然后实在没记得公主有什么喜事。   她忍不住朝身前的定王探寻,“这喜事……殿下从何知晓?我怎么不知道……”   “这……这事可多了,本王跟你提起过,皇姐她向来推举五弟当储君,今日在朝堂上……,皇姐她开口举荐的是本王。”   因为不知道皇姐什么时候出来,秦瀚尽可能简单点说明了刚才小朝的经过。   别说他,此时俞萱然更是奇怪,看着秦瀚像是看傻子。   “这么点事情不是很正常,难不成公主第一次向陛下举荐太子的位置还能是襄王,那岂不是让人说不好的闲话?”俞萱然解释,眼看就要不耐烦走人。   “你!”秦瀚此刻真想掐死她,最后终归是压制住心底的火气。   “本王还没说完,还有……皇姐她刚才在太液池的亭子里,趁四下无人,抱……抱了本王……”   交代间,脸上又是浮现一阵隐约的羞红,分明回忆起了先前姐弟两人温馨的一幕。   可这在完全不懂的俞萱然面前,那脸上更像是说道一件令人浮想联翩的丑事。   “抱你……?!”俞萱然惊呼,立刻瞪大了八卦的眼睛。   “你们……,德…德…骨骨……骨?”   “……什么骨?萱然你说什么?”秦瀚不明白,上前了一步。   俞萱然又才捂住了双唇,弯着眼角含笑掩饰,“没有,没什么,公主是殿下的长姐,关爱殿下很正常的。”   “可是皇姐已经两年没有碰过本王了……”   碰过……本王了……   俞萱然差点没笑死过去,不过好在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瞎想,很快恢复了神色。   “殿下多虑了,公主她既然别怀目的,于心不忍,肯定要在心中强行疏远殿下的。”   她回头看了眼偏门,又才继续开口,“你想啊,公主若是不喜欢殿下您,怎么会专门找襄王扶持襄王做储君?就是因为公主她不忍心让殿下您百年之后当君主的时候,受她这个长姐所困,”   秦瀚挥手打断了俞萱然的分析,“你说的本王自然明白,只是本王年纪即将满十三了,怎么都是不合适的,皇姐她为何要……”   “也许公主只是心底有些愧意和自责吧,毕竟殿下没有长姐疼……殿下要好好珍惜。”俞萱然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   有姐不得爱,她还是深感同情的,此时亲耳听闻公主难得的真情表露,也是真挚地祝福了一句。   “咳咳…,”秦瀚被这话说的脸上有些不好看,“本王这般年纪,只有关心皇弟皇妹,哪里需要别人疼。”   “……殿下说的是,殿下说什么都对。。”   秦瀚收摄了心神,试探性在她肩头拍了拍。   “好好干,若是哪天皇姐生气不要你了,到本王宫里来也是可以得。”   “……”   “殿下,你这是在诅咒我。”俞萱然脸上有些愠怒。   还不等秦瀚搭话,秦沅汐不落声响的走近,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打量,“你们两人,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啊?”俞萱然闻声猛惊,慌乱下弯了腰,“公…公主,是殿下跟我问些事情……”   秦沅便径直看向秦瀚,“二弟问我身边的宫女什么事?”   “没什么,闲的无趣,我只是好奇萱然在云夕宫过得如何。”秦瀚心中飞快斟酌了须臾,将方才的事情掩饰了过去。   这话说来可信,却是分明以牺牲大姐的好感为代价的。   秦沅汐当即脸色沉了几分,“二弟莫非就这么担心皇姐欺负俞家人?”   “哪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皇姐的性子我清楚……”   秦瀚在尝试挽救一番,秦沅汐根本不理睬,冷目朝俞萱然喝到,“萱然,回宫了。”   “……是。”   两人匆匆而过,秦瀚微叹,转身找到了身边跟着的小羽子。   小羽子奇怪啊,先前出来还好好的殿下此时脸色异常的不好,像是吃了黄莲般道不尽苦意。   “殿下……,您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小太监跟了几步,还是陪着笑好奇打探。   “唉,刚才被皇姐又训斥了。”   小羽子:“……”   秦沅汐回到云夕宫的时候,恰是梓芸回来报告了宫外肖锦风带来的消息。   先前年夜的事情已是有了结果,显然她不用等解释也是明白肖侍郎该是被说服了的。   朝堂上有大臣出面明言支持她确实是突兀,但对秦沅汐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在立储这件事情上,她一个不怎么为人谈及的公主,怕是不久要迎来一阵暴风雨。   秦沅汐还在宣政殿和自己父皇谈了这件事。   她没有表露什么,但倒可以认定父皇对自己做女太子没什么特意的避讳。   至少若是以后让臣民信服,父皇能够鼎力支持自己以女帝的身份,做第二个元庆帝。   -- 第126章 见匠人   首座,秦沅汐静了许久。   “紫茵,去给徐汕送消息,让他正月底准备去东都运送银两,时间不用太赶,一定要清好银库,一个铜板都不要掉了。”   “奴婢遵命。”   紫茵疾步出了殿,秦沅汐再起身,理了理衣衫,“梓芸,准备车马,本宫现在要出宫见见那个工匠。”   “…奴婢这便安排。”   万竺的地址并无什么差错,秦沅汐特意带上了一些侍卫,自己则是随两个侍女坐上出宫的马车。   几人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见到了那工匠,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里没有被秦玲月安排人看守。   年老,面衰,这是秦沅汐所见的工匠带给她的第一眼映象。   说是年老,其实也不过四十出头,想来也是操心做苦的缘故,头发白了不少。   看着身后那体壮的侍卫,再看看这突然拜访的贵装女子,工匠还有些惊吓。   他小心斟上一杯热茶,“……不知小姐何贵干?”   记住网址   秦沅汐径直坐上了椅,开口也不怎么太客气,“听闻你能做一种比较先进的弓弩,见今日难得有空,特意来邀请你为我效力。”   匠人疑惑更甚,“在下确实是懂得一些,可小姐如何知晓,还对这种兵器感兴趣?”   “我是前些日子听一位友人提起的,不知师傅可是在之前有人特意邀请过?”   可能是意识到什么,匠人没有隐瞒,干脆地点头承认。   “确实是有位称之为官府家的人邀请过在下,那人派了人说要替在下筹集研发的钱财,还将在下邀了此处住下,到现在还未有消息。”   “那就对了,那人应该是我家的一个……奴婢,”   秦沅汐嘴角弯了弯,有意羞辱了一下秦玲月,惹得边上两个真奴婢一阵尴尬,也不好去提醒主子话中的不对。   紧接着秦沅汐直接以命令的口气吩咐,“老先生还是早些准备,钱财什么很快会有的,人手我自然会安排。”   她猜测三妹应该也还是没有特意暴露身份,所以便没有特意交代什么。   “是小姐家的下人?恕在下多嘴,在下可是答应那边的,不知小姐可有凭证相送?”   命令的口气实在不讨喜,可工匠知道对方虽然年纪轻,却身份显赫。   再加上他自己也十分希望自己的东西被认可,没有计较这些。   但唯独是答应了他人的信诺,这点还需慎重。   先前那位贵人是严肃交代了这些的,万万不可将设计的图纸示人,就更别提为其他人效力。   秦沅汐蹙了蹙眉,还好在她带了一些信物,   “这倒没有书信,不过,我这里有朝廷的令牌,还希望老先生看看。”   说罢,她目光看向了俞萱然。   俞萱然从怀里将那天卫令牌出示,连带着的,还有秦沅汐刚出宫找外祖父温海要的亲笔信。   温海作为当今皇后的父亲,堂堂国丈,天子岳父,又是做过布政使,管辖过一方土地的要员,这些能耐还是有的。   得到外孙女的登门拜访,虽然好奇秦沅汐的目的,却也没有多问,很快亲笔写了一份有用的文书。   自然,是给平头百姓看的,若是什么京官,买不买账还要看看温家的面子多大。   这匠人听说过天卫,却是辩不得令牌真假,只好颤颤巍巍接过来信纸。   “这……信…是是…”匠人飞快阅完,只觉得躯干有些支撑不住,   直至看到落款,终于是惊讶出声,“温国丈?”   “是国丈要…要……”   匠人目光显得错愕。   莫非,是国丈要新型弩箭,兵器?   脑中冒出不该有的想法,他已经不敢在此时说出口。   那眼前的贵家小姐……是国丈家的……孙女……还是…   莫非还是国丈纯粹是想要弩箭兵器讨好当今陛下?   工匠一时间冷汗直冒,只觉得他踏入了荆棘之地,不知前路走出,是好是坏,是富贵还是牢狱。   秦沅汐可能也觉得自己的信有些太张扬了,还是尽可能补充到,“老先生不要担心太多,我是天卫的人,这信是温国丈代笔,到时候东西出来,是要转交陛下的。”   “……哦,好…”匠人脑中有些短路,颤颤点头附声,“那多谢小姐的支持,只要有钱财,在下会将那些兵器研发出来……”   “好,明日会派些人保护你去研究兵器的地方,钱财也不日就到。”   秦沅汐显得要比秦玲月谨慎,直接开口禁了这里的门。   一来确实是保护这等有能力的匠人,二来她得防止三妹的人过来。   几人浩浩荡荡出了府院。   等到了青竹公主府上,秦沅汐带上了严旋洁,转而去了穆清阁酒楼。   进门,目光在一楼入座的宾客上游移不定,目光最终是落在了最里边的一处角落餐桌。   “走,过去看看。”秦沅汐招了招手,一行人气势汹汹,在其余人惊疑的目光下,快步朝那边走近。   主仆几个站在桌前,目光齐齐落在那男子身上,好似要闹上一番。   肖锦风抬起头,停下筷子动了动唇,要开口。   “肖公子好雅兴,看来是年关手头阔绰,随便相遇,还能在这种地方吃席。”   像是嘲讽,又像是惊讶。   “殿下说笑了,只是今日是舍妹生辰。”   说着,肖锦风伸手朝旁边弯着腰朝墙里不知道捡什么东西的肖怡背上拍了一下。   肖怡立刻抬头,瞧见来人,脸上浮现喜色,“公主……,好巧!”   秦沅汐脸上变了变,含笑坐在了旁边,“原来是肖妹妹生辰呢,那是该过得高兴。”   “是啊,下午哥哥特意带我来的。”   肖锦风在旁插话,“殿下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嗯,本宫知道,”秦沅汐心思并不在这上边,一个劲打量餐桌上的菜肴。   几碟蔬菜,几碟肉菜,两个锅,几个难得的水果,唯一看上去能上眼的就是水果上面有些红糖装饰。   对她来说,不是特别贵的,但穆清阁饭菜一向不是随便的,哪怕最普通的菜也是贵的吓人。   “怎么亲妹妹过生这么小气,连单独的包间都没有?”   其实秦沅汐也不是大方的主,只是她出身好,再加上训斥起别人又不出钱,何乐而不为呢?   -- 第127章 国丈太难了   “让殿下见笑了,我年纪尚小,无什么起眼的功名在身,所以手底没什么钱财。”   严旋洁有些不懂,“怎么不找肖侍郎要,还有肖公子的父亲不也是翰林院修撰?”   “回郡主,妹妹过生辰,家父已经送礼了,这顿饭,只是在下单独送与妹妹的。”肖锦风带笑,怜爱注视着身侧吃菜的妹妹。   “是嘛?”严旋洁听得愣愣的,好似悟出什么道理。   她惊道,“说起来我家那个弟弟生辰也差不多了,以前还没特意送过礼呢!”   秦沅汐瞟了她一眼,低头没有说话。   “听闻下午朝廷风向,殿下也有意储君之位?”肖锦风这话还是探寻的,可已是有了惊异之色。   “储君?”秦沅汐猛惊,突然的慌乱让她霎时站起身子望了过去,“哪里起的谣言?”   “是朝臣们议论的,恰巧被我祖父听了去,然后和我提起。”   他其实本想说是祖父回来便说的,但是顾忌秦沅汐的脾气,还是稍微说了慌。   意识到场合的不对,秦沅汐转而坐下,“那些朝臣分明是胡言乱语无稽之谈,本宫女子之身,什么时候会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肖锦风继续解释,“听闻有朝臣在今日宣政殿提及殿下为储,被人误以为是出自殿下的手笔。”   这番话让秦沅汐脸色更为阴沉,欲言,却是发觉自己不知道如何粉碎这些言论。   “其实……只要得到朝臣认可,再出一个女帝也无妨,”肖怡开口,又是谨慎的目光望了过来,“公主姐姐,你说是不是?”   “……帝王没什么好当的,妹妹这些话不能瞎说。”   秦沅汐低声告诫一句,早是没了谈论的心思,领着后人上了楼去。   等表妹用完晚膳,她才慢吞吞回了姑姑府上。   夜色渐临,几人脚未进宫,便是被匆忙的李总管拦住了步子。   “大殿下,赶紧,陛下在紫宸殿唤您,找您有急事!”李总管步子急了,此时有了些喘气。   一如既往的问不出什么话,秦沅汐只好又赶紧去紫宸殿。   紫宸殿里,她又才意外发现了毕恭毕敬的温海,自己的外祖父。   满怀疑虑的她此时已是察觉什么,缓步走近,“见过父皇,外祖父!”   启明帝停住笔,温和地笑了笑,“汐儿来了?父皇正好问问你的情况。”   “不知父皇唤汐儿何事?”   “是这样,父皇下午听到了关于国丈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说是国丈召集工匠私下研究兵甲……所以找来国丈问问情况。”   启明帝说着,探寻的目光却是望向了女儿,摆明早是问清了情况。   秦沅汐心中一惊,大致也是明白自己冒险找外祖父写信事情暴露了。   不必多说,肯定是那多心了的工匠。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沅汐走后,那匠人想着书信,又听闻了自己要被“软禁”,越想越不对,干脆趁着机会去了京兆府报案。   天子脚下,京兆府审理案子自然不敢马虎,听闻有人怀疑国丈,当即留了心眼匆匆进宫禀明了一切。   启明帝心中还是相信自己老丈人的,不过出于弄清情况,还是招来问了问。   这一问,温海哪里会隐瞒,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外孙女心中那点小算盘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只是秦沅汐借他之手送信的事情,其余的,温海也不可能再知道了。   想来她外祖父也是太难了,好心好意难得帮上外孙女一个忙,不过动用权利送个信。   她前脚还没进门呢,后脚别人就跑到官府告外祖父的状了。   说是毫无私密深得帝王信奈,倒不如说是史上最窝囊的国丈了。   秦沅汐心中无奈啊!   前朝哪有这样的,那个个都是四处敛财横行霸道,比天子还夸张。   眼瞧着父皇逼得紧,哪里还会有她狡辩的机会。   心中郁闷,还是走到了龙椅旁老实交代了一切。   “父皇,这事情是汐儿找外祖父帮的忙,是汐儿要号令那匠人。”   秦祁川已是被引起了好奇心,侧头笑问,“汐儿找工匠做兵器干什么?”   “不是汐儿,那匠人是五弟找到的,听闻能制作一些更为精良的弓弩,所以接到了京城,让汐儿给他一些钱财作为匠人研发那新式兵器,于是汐儿今日特意出去见了面。”   秦沅汐说着,脸上故意对匠人露出赞赏。   她心底还是鄙夷的,直骂匠人胆子小,坏了她的好事。   “哦?是穰儿找到的匠人?”   “是五弟……五弟该是明白匠人的能力有大用。”秦沅汐陪着甜甜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虚假。   启明帝点头,又是宠溺的望向她,“竟是有这种匠人,干脆直接送到工部不久行了,汐儿,父皇可知道你是个吝啬鬼,干嘛要花冤枉钱财?”   秦沅汐本来还带着的笑容瞬间消散得无了影踪,板上了一张怨容,“别人瞧不起汐儿也就算了,父皇你怎么也骂汐儿贪财小气?”   “哪里,父皇这是实话,汐儿确实是小气,父皇上门,泡茶都舍不得放茶叶,三番五次递白开水……”   玩笑归玩笑,话还是实话,秦沅汐不禁是脸上一红,尴尬不知云何。   许久,又才勉强解释起刚才都事,“那匠人听说会让炸药威力更明显,汐儿想着对我们朝廷有大用,便决定同五弟给父皇一个惊喜的。”   顿了顿,秦沅汐幽怨的眸子对上了前边规矩弓腰的温海。   “可惜,这个惊喜没有了……”   “没事,”启明帝开始好意安慰,“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后边的事情汐儿便继续安排好了,若是有什么银两开支,父皇可以从内帑支配一些……”   最后几个字被敏锐的秦沅汐迅速捕捉,脸上再次涌现阵阵笑容,   “那太好了!谢谢父皇的银子,汐儿到时候定然不会客气!”   秦祁川:“……”   说明情况,秦沅汐随着温海出了大殿。   楼兰边上,温海那皱纹遍布的脸上尽写歉意与尴尬。   “外祖父能力未免也太小了,不过随手写个信,怎么还闹上父皇这边来了。”秦沅汐鄙夷,脸上是郁闷不已。   温海被外孙女说的脸上羞愧更甚,身份差异,他却是不敢跟秦沅汐定罪的。   “公主,您说的信中毕竟是关于兵器武械,对老臣的身份确实是敏感了,也怪那匠人太谨慎了。”   秦沅汐直摇头,忍不住还是吐槽,“母后这么高的地位,还是带不动舅舅一家子。”   “外祖父难得入宫,陪汐儿走走吧,顺便也见见母后。”   “老臣遵旨。”   两道清明的背影,一高一矮,一老一瘦。   长廊深处,是昏暗。   …… 第128章 帝后有喜   因为有启明帝的开口,秦沅汐也不必等待自己的银两到京城,安排事情比原先快了不少。   很快,弓弩的研发开始进行,只是这次没有了秦玲月的参与,表面上是以襄王的名义进行事情。   工匠是秦玲月找来的,她自然不会不管不闻,很快也得知了长姐私底下安排一切的事情。   秦沅汐自然不会说实话,只是说是好心帮助她,等成品出来,以后若是你回心转意,随时可以把新型的兵器拿到手去给祖母道歉。   最后秦玲月被说服,还是勉强没有起闹。   储君的选择依旧在进行,定王和襄王偶尔会被启明帝叫去问政,来观察两位王爷的能力。   秦沅汐私底下担心五弟学习不如二弟,还是偷偷帮了五弟强行灌输了一些论证,让他有被认可的地方。   二者相差难以下定论,这一晃,三月下旬,已是早春。   因为银两不急虚,秦沅汐还是在二月份送信让东都那边拖下了行程。   那边仔细算好商铺,欲将正月二月赚的的银两和其它商队收入一并运回。   无它,这两月恰是商铺赚钱最多的月份。   暖风煦煦,恰是人们犯懒的日子。   辰时已过,秦沅汐慵懒地卷着被子,依旧酣眠。   殿外,是匆匆的脚步声近了,梓芸满面喜色,到了床边微屈身子。   “公主,快些醒醒,有大喜事。”   “唔,”秦沅汐迷糊下翻了身朝里,完全没有在意,“大清早的,什么喜事……”   “哎呀,公主,真的是大喜事,是公主有嫡弟弟或者妹妹了!”   秦沅汐心中疑惑,又是懒洋洋翻过身,“什么妹妹?”   梓芸见这样子心中着急,伸手去摇晃主子卷住被子的手,“公主您可别睡了,是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母后……,…身孕?!”念叨出其中的信息,秦沅汐瞳孔猛地缩紧,惊愕的朝面前的侍女望去。   梓芸连连颔首,“是啊,是皇后有喜,公主又要当姐姐了!”   “搞什么!”   大清早被消息砸中的秦沅汐完全没看出喜在何处。   顾不得自己形象,一个弹跳便立在了床头,   “父皇和母后这些日干什么呢?怎么总是这么明明奇妙?”   说好的七个兄弟姐妹安心的呢!说好的阖家欢乐呢!   梓芸被主子这样的神情弄得有些发懵,适时探寻道,“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去,快点,”秦沅汐从发愣下回神,慌忙在床头找鞋子,   “快,替本宫梳完妆就过去。”   不过一刻钟,秦沅汐怀着惊愕与郁闷赶去了清宁宫的宫路上。   说是欢喜,其实她还是有的,只是此时消息实在突兀,让她好几也没回过味。   此时早是有了不少早起的人来了清宁宫祝贺刚册封为后不久又身孕的温卿云。   除了天子、皇子公主,还有两位贵妃来临祝贺。   秦沅汐愣愣看着被众人“围观”的母后,呆了好半晌也说不出一个话来。   唯独一身皇后凤妆的温卿云是面带温和笑意,牵着启明帝,幸有突然怀嗣的惊喜与幸福。   簇拥间,隐隐是秦瀚出了人群,见到了外边围观不知作甚的皇姐。   “皇姐,”秦瀚脸上也是说不出来点感觉,拧着眉探问,“你说母后怎么突然有了身孕?”   秦沅汐摸了摸双颊,让失神的自己稍稍清醒。   听着二弟的话,又是压着气瞪了他一眼,“这还要问,父皇既然想要孩子了,母后哪有不生的道理?”   母后当年与父皇大婚,先后生了两子便再无了身孕。   十年多没有喜,自然不会是什么巧合,单纯只能是为太子的父皇不希望妻子再生子,做了什么措施。   如今突然来的龙嗣,几乎没有其他,定是父皇有了自己的注意。   秦瀚回头看着兴致十足的启明帝,“真奇怪,父皇要儿子怎么不会早些,如今母后都三十二了,未免晚了。”   “二弟难道不想要个胞弟吗?”秦沅汐目光不定,打量着殿内,有意开口。   “这……”秦瀚转头正欲点头,却是注意到大姐脸上神情,转而改口,“我觉得有个妹妹挺好的,不闹。”   交谈下,两人早已是从起先的突兀中回过神,慢慢期待这个迟来的生命。   “倒也是,皇姐有了你了,倒是也想有个妹妹。不过有个幼弟也好,至少可以让我每天抱抱,小孩子挺好玩的。”   秦沅汐低头计算着,一句话让身前的秦瀚怔怔。   他看着大姐嘴边挂着甜蜜的温笑,恍惚间好似失了神色。   直至其他人散去,秦沅汐才勉强有了和自己母后交谈的机会。   “母后,你不是说父皇登基后要纳妃吗?还让汐儿准备好接待弟弟妹妹们,现在过了两月,怎么是您自己肚子大了?”   盯着温卿云那平整的腹间,秦沅汐目光幽幽,那语气幽怨之余,分明是带着很不合适的嗔怪。   温卿云被自己两个子女盯得脸上一红,“是你父皇,去年年关,他觉得纳妃也是为了应付朝臣来为天家开展枝叶,倒不如趁还年轻,让母后和两位贵妃怀上算了……”   呃……   听着父皇这般聪明的法子,秦沅汐竟是无言以对。   这倒也好,等母后生产,就有了三个龙嗣,后位在稳的不能再稳的基础上便更为无懈可击。   册封不到三月怀龙子,可谓喜上加喜。   “其实这倒也好,免去了其余的烦恼,”温卿云低头笑着,再看向了女儿,   “你们姐弟俩到时候还不至于对自己的胞弟胞妹冷眼相对吧?”   “母后说哪里话,不管是谁,汐儿从来不会那样的。”   秦瀚亦是出声附和,“瀚儿也是一样,期待皇弟皇弟弟妹妹的到来。”   “那就好,其实你父皇早就有打算的,只是出于谨慎,拖了很久。”   秦沅汐迟疑须臾,小心探出手去,试图去感受母后肚中同自己那时一样发育的胎儿。   “是不是等秋闱结束,母后就到了临盆的时候?”   温卿云微微点头,“差不多吧,诊断已经快三个月了,按着日子,估计十月中旬就是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那你们心底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这次,姐弟两异口同声,“自然是妹妹。”   -- 第129章 出大事啦   秦沅汐从清宁宫出来没几步,火热的心中遐想连篇。   远处,是梓芸看着主子高兴的脸色,脸色十分难看,想要上前交代什么,却是害怕不敢前。   “公主……”   “嗯?”秦沅汐疑惑的目光望了去,“有什么事吗?”   梓芸低着头,声音弱了不少,“公主,刚刚奴婢得到消息,出……出大事了,刚才……”   一句话还没开口,秦沅汐听得面容骤沉,“瞎说!出什么大事?母后今日查出有喜,分明是喜事。”   想来她是没什么其余的事情,好不容易听闻母后有身孕,自然不乐意听这种晦气话。   可梓芸心知主子的脾气,自己本就是个事情不坏不着急的主,此刻见秦沅汐不让说,心底愈发着急起来。   “不是啊,公主,是银子,东都运来的银子被劫了!”   眼看主子心情不悦要打人她还是匆匆将事情道完。   秦沅汐扬手忽顿,“银子被劫了?哪里的消息?梓芸你要知道本宫的脾气。”   “公主奴婢哪里敢说假话,是徐侍卫的消息,刚送来的。”梓芸慌忙开口,   “回京的银子在华东县遇到了盗匪,劫走了十之八九,就近报官,剩下的那些也被华东知县给扣了。”   也不等结局,秦沅汐目光已是冰冷。   右手一扬,狠狠击打在身前的栏杆,传来慑骨的痛感。   “盗贼?好一个盗贼,在这天底下敢劫持本宫的银子,这和劫持皇商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她还清楚听到了那华东县知县扣留了银子的经过。   “那华东县,……可是在华山东边?”秦沅汐虽是有些印象,但还是确认了一番。   “正是,公主,那知县以银两来源不明扣留了剩下的银子,徐侍卫在和先前盗贼打斗下受了伤,已经亲自回来请罪了,估计过两日就会回京。”   秦沅汐的银子是普通流通的,并非官银,听这解释,想来那知县该是别怀心思的。   不管如何,总之那银两相关的事还不能上报给京师。   “可是亮明了本宫的身份?”   梓芸摇头,“商队听从了公主安排,不敢随意暴露。”   “那就好,华容县的事情还是搁置,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帮盗贼。”   秦沅汐拧眉思忖,焦急的步伐在楼宇处来回走动。   心情渐烦,力道渐重,让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既然是盗贼劫了去,以秦沅汐一个公主的能力自然是不能解决。   梓芸知晓公主心急,小声询问,“公主,要不让陛下出面调查吧?”   秦沅汐当即止住了步子,张嘴欲言,“好…不行,这不行,那批银子不能让父皇看见……”   她是个贪财的毋庸置疑,此时恨不得立刻去找启明帝,可显然,银子里的隐晦让她有些犹豫。   那银子并非脏银,也非秦沅汐令人四处搜刮民财,可以却有些不足为人道。   如今以公主规格发展的商铺是经营性质,赚钱多少还是得靠各自的手段,倒也自由。   可秦沅汐这商铺其实暗中做了些不好的买卖,才在众弟弟妹妹中标新立异有了这么大规模。   买卖也不是什么杀头的买卖,纯粹只是涉及了一些皇子公主不准经营的范围。   其一为卖盐,其二为边关贸易。   这是秦沅汐敛财的法子,也是被天子握在手里的皇家命脉。   “那些事情,若是让父皇知道,肯定要责罚的……”秦沅汐眸光幽幽,显得难为。   梓芸和紫茵两个来的久,深受宠信,还是清楚自家主子这些不好点事情的。   她也自顾低头呢喃,“可那银子靠公主自己很难追查的,除非有……天卫的协助……”   天卫二字,让还在凝思的秦沅汐猛地一抬头。   “对,梓芸你倒是提醒本宫了,本宫还有令牌的,”   那可以号令天卫的黑色令牌,是被她当作宝贝般供着,至今还没有使用。   事关自己几年的家底,秦沅汐担忧之余微微有些无奈。   几乎毋庸置疑,想来今日,令牌到了启用的时候了。   回到云夕宫拿上信物,秦沅汐随着梓芸又是朝天卫政务司赶去。   “舒玉姐姐!”   在天卫办事的房间里见到浦舒玉,秦沅汐靠着令牌上前,口头上依旧是一贯的亲切称呼。   待浦舒玉抬起头,云熙公主已是到了身侧,“公主,找属下有事?”   秦沅汐小心拿出来那令牌,在浦指挥使眼前晃了晃,“舒玉姐姐,我找你有急事。”   清楚见到那令牌的真是性,浦舒玉点点头,见公主讨好的笑容,突然是起了玩笑。   “怎么?公主又要保守什么不敢告人的秘密?”   “没……没有,不是这个,舒玉姐姐别开玩笑,是我的钱被盗贼抢了……”秦沅汐面色一窘,说明了来历。   浦舒玉差点没翻个跟头,错愕不已,“公主的钱?这天底下谁敢抢公主的钱?……该不是陛下吧?”   “舒玉姐姐别乱开玩笑,不是父皇,是真的盗贼,那钱财是商铺运回来的,在华容县被盗贼抢了。”   “商铺?”浦舒玉低头琢磨几阵,试探到,“那得多少?再者华容县哪里有盗贼?会不会是公主消息有误?”   秦沅汐抿唇,艰难竖起一根指头,“一千两,是我三年赚来的,被抢得一个银子都没了……”   饶是浦舒玉年纪尚轻,做了这么多年指挥使,也是险些从坐上惊起。   “一……一千两!”   “……公主,看来您商铺经营得不错啊,三年赚了这么多?这跟个体商贩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沅汐想想心中更是郁闷,烦躁挥了手,“别提了,舒玉姐姐,那一千两都没了……你可得帮帮我。”   知晓公主的困难,又是令牌在前,浦舒玉到是吗没有拒绝。   只是正要答应,却是目光又回到了秦沅汐脸上。   “不对,这么大的事情,公主为何不去找两位陛下?用这令牌不是多次一举?”   “这个……我这不是不想麻烦父皇,左右父皇也是派遣天卫帮忙不是?”   秦沅汐亲切归亲切,自己的尾巴又岂会被外人抓住,自然不会说明心中的心思。   -- 第130章 银两的去处   可浦舒玉是谁?   天卫第三代指挥使,两代天子亲信,天卫出任指挥使浦珊亲传弟子。   她怎么会被秦沅汐一个十四岁的女子糊弄。   眼瞧着公主神情掩饰,心中已是飞快想到了可能。   公主年初才正式封为公主,而郡主经营的那些商铺,规模不可能有这般大小的,三年赚足一千两银子,难如登天。   那为何利润如此巨大?   想想眼前这位元庆帝长孙性子,只可能是……   浦舒玉勾了勾嘴角,看着秦沅汐脸色有些玩味。   “公主,还是先说说吧,那商铺私底下经营了什么高利润的买卖?”   “……”   好吧,秦沅汐自打进门就没指望骗过天卫的人。   “其实没卖什么,只是……只是卖了一点点盐而已。”   “盐?还有卖什么?”   “还有……去年两个月的边关贸易,卖了些茶盐棉絮。”   她说的倒是实话,只是插手这普通的边关交易,其实没有贩卖粗盐严重。   可浦舒玉就是有些不懂了,奇怪道,“公主的商铺不是在东都,怎么还跟外贸扯上关系了?”   “是下边的商铺偷偷进行的,在冬月的夏州……赚多了些。”   冬日,恰是北地大漠需要棉被御寒的时候,而其他茶盐自然也是需求不降。   浦舒玉心底感慨,还好在是两位陛下,换做其他人这样私底下不经允许卖盐,怕是逃不过一个罪,事情暴露绝对是要备受冷落。   她当主天卫,本不该隐瞒这些不要的事情的,只不过秦沅汐有令牌。   天卫完全对天子忠诚,这是铁律,可那令牌也确实是元庆帝一手冠名的,依附的程度远高于天卫原本的宗旨。   “公主以后不要私底下贩卖这些了,这之前的便用令牌抵消。”   浦舒玉出言郑重告诫,“从今日起,天卫会重点关照公主的商铺的,一有不对,陛下立刻会知晓。”   秦沅汐脸色一垮,也没有勇气去请求,“知道了,我会听从规矩的。”   “属下会令天卫去调查那伙盗贼的,公主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还不知道,还要等我那边的护卫回来。”秦沅汐解释。   想起那知县,她又赶忙补充,“对了,舒玉姐姐,我还有剩下的银两,被那华东县的知县扣押了,麻烦舒玉姐姐也调查一下。”   浦舒玉难得掩着嘴极力忍住了笑意,见秦沅汐那委屈至极的样子,也不知该安慰还是该嘲笑。   “……公主的钱未免太招贼了……,那岂不是那批银子…一个都没回来?”   “唔…,应该是……”   秦沅汐其实很想说也许随身的护卫带了几个铜板也不一定。   “公主!”   刚出天卫的门,她便是瞧见了匆匆打探情况的梓芸。   “公主,事情可是解决了?”   秦沅汐将下颔一抬,傲然屹立,“本宫出面,天卫指挥使自然会给面子,岂有不应之理?”   这笃定自信的模样竟是让跟主子一样高的梓芸心生起喟然感慨。   “那就好,想来天卫很快就能找到线索,公主的银子就会回来了。”   秦沅汐抬脚要离开,忽而面显忧色,   “只是我怕那华东县知县是真的查出什么,若是案子卷宗现在送到了刑部……”   若是到了刑部,那这些私底下的事情怕是瞒不过启明帝。   这些也就罢了,可秦沅汐是刚刚出了令牌的……   到时候消息没有瞒住,还白白丧失了机会,这才是最郁闷的。   “那……公主您怎么办……”   秦沅汐摇头没有接话,转身,缓步回到了云夕宫。   ……   时日回两日前   华容县外某处山林脚下,为首是几名蒙面的黑衣人。   那带头的人,看那娇弱瘦削的身子,分明是一个年未及笄的女子而已。   可即便如此,这些看着十分危险的山贼对她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候立在了四周。   女子,是俞茼。   俞茼是没有这么多侍卫差遣的,这些所谓的盗贼,是宣王的部下。   更确切地说,是宣王所剩的余孽。   去年秋时,她遇见了宣王部下一个将军,出于合作,送与了她一百侍卫。   后来秋狩宣王覆灭,这些跟随了新主子的叛贼便遗留到了今日。   好在她是清楚自己家没能力养活这些人,便让他们隐秘林中,充当了山贼。   这次行动,是命令,其实也是交易,也是她能够号令这些人的一个机会。   漫步上前,俞茼目光落在那板车上的黑色木箱,便有人小心打开木盖。   入眼是刺眼一片白花花银宝,让周围几人都是不禁侧目上观。   宁朝如今是通行用于支付的银票的,但是比起那纸质的钞票,这银宝带给人的冲击是无限的。   啧啧称奇几声,俞茼伸出手来拿起了一块银宝,放在手里感受着。   “这可真够多的,我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不夸不吹,实话实说,她不得宠的身份,真真是从未见过整整一个银宝。   旁边一人见俞茼没有吩咐,小心提醒,“小姐,这些银子是……”   “留下五十两,剩下的,全部分给弟兄们,运回山中。”   这命令没有迟疑,几乎是斩钉截铁的。   俞茼太缺银子了,但她更缺的是希望,让自己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这不是区区一千多两银子可以衡量的。   周围几个家丁不由得一怔,随即点头接受。   随着令下,那一百来号人蜂蛹上前,乐呵呵看着车上的银子,垂涎三尺。   随后,有人分出来一部分银宝交给了俞茼身边,不多不少,恰好五十两。   俞茼将眸光移开了箱子,转而看向眼前的弟兄。   “这些银两便交给你们了,我先回京城,若是有需要,希望你们能再派上用场。”   “小姐放心,但凡有吩咐,属下们定会遵从!”   他们不是死忠一个小丫头的,可事实告诉他们,他们的命是小姐救了。   如今得到钱财,不管是义还是利,对这位不知名的官家小姐遵从也是无任何怨言。   处理完后事,俞茼褪下外边的黑衣,换上一身骑装,骑马上了官道。   林间幽邃,那是一道灰色的丽影,在落日余晖下身子笔直,留下来的背影无比狭长。   -- 第131章 俞家往事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院落。   周围杂草丛丛,若是再深些,恐看不出这是民居。   俞茼小心踏着步子推开了杂草,见外无来人,终于是加快了步子朝那掉漆的深红木门走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门被推开。   金色的光辉洒下,照亮了屋里人发灰的脸颊。   那人一身破烂,年纪不过中年,布满灰尘的黑发交叉,如同街边落魄的乞丐。   最骇然醒目的,是那蓬头垢面的女子失去了一只左手,那左袖子空荡荡垂在了身侧,赫然只剩下一只右手。   “娘”   眼前陌生的身躯让俞茼眼眶一红,险些踉跄不稳跌倒在了地上去。   那女子猛地抬头,见着门口瘦弱的身体,干裂的唇动了动,“茼儿”   “娘,是女儿。”   好似是许久不曾见面,俞茼应完话,眼泪再也止不住落在地上。   “茼儿茼儿”女子受了刺激般跌撞扑向门口。   正要靠一只手将俞茼揽入怀中,可直至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脏乱的污垢,伸出的手臂终还是停在了半空。   俞茼却是顾不得其他,见母亲止步,自己又上前一步扑进了母亲怀里。   “娘,娘这两年,女儿好想你”   沉寂的小屋似是重启光明,或猛烈或虚弱的哭泣声充满其中,打破了一切祥和。   “娘也想你啊,茼儿,我的茼儿”   女子附在肩头哭了半晌,急急忙忙挣扎开,一个劲朝俞茼脸上抚摸去。   “茼儿,快,让娘好好看看娘好久没见到你了”   俞茼被玷染灰尘的脸上已是红了大片,忍着泪花点头,“嗯,娘你别急,女儿今日特意来看您的”   “好,好”女子笑着,直至确认了女儿粉嫩的脸上光洁没有什么伤痕,才放下心来。   “这么久,娘以为老爷不会放你来的”   “对了,对了”女子慌不择言盯着俞茼,“茼儿,告诉娘,你爹可是打骂过你”   俞茼擦了擦眼泪,依旧是笑的,“娘您放心,爹虽然不待见女儿,可女儿还是没有被打骂,也饿不死的。”   “那那其他人呢,你大哥,还有然然,老爷待他们怎么样”   俞茼的母亲,也便是俞夫人,共育有三子女,然然,便是俞萱然无疑了。   想起那和自己作对的七妹,俞茼脸上一寒,也只是那瞬间功夫。   “娘,您放心,大哥毕竟是嫡长子,爹爹待他不差,七妹她她不在府上了”   听闻女儿不在府里,俞夫人心中大惊,只以为是不讨喜被俞尚书赶出去了。   “然然,茼儿,你告诉娘,你妹妹在哪”俞夫人慌乱下按住了俞茼一肩。   俞茼肩头是有伤的,突然的力度使她脸上一抽,却不敢让母亲看见,只得强忍着了伤口的刺痛。   “然然她可是不到十一岁,你爹他他是不是赶她出府了”   “娘你别担心,七妹她她是进宫了。”俞茼见着母亲不放心,还是忍着不快开了口。   俞夫人一怔,“进宫然然怎么进宫了”   “她被爹送进宫当了宫女,如今如今在大公主身边当差。”俞茼低声解释,脸上再也掩饰不去的怨毒。   “宫女你爹他怎么”俞夫人要说什么,整个神色颓废,终于是没有说出来。   “罢了罢了,如今宫里还算安稳,娘知道,然然的性子乖巧,比在俞家做小姐好比俞家做小姐好”   母女两人无言的沉默,许久,俞夫人想起以前种种,又是看向了面前的女儿。   “茼儿,娘去年听人说你在外边闹出大麻烦,被老爷责罚,可是真有此事”   事关去年与秦沅汐的事情,俞茼自然不会说出来白让母亲担忧。   她陪着笑掩饰,“哪里,女儿怎么闹事,娘你听谁说的假话”   那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是美好纯真的,俞夫人深在院墙深处,自然不知三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俞家五小姐早是被伤了心。   出于不放心,她还是试探性开了口,“娘听说茼儿是得罪了大贵人”   俞茼的双手已是恨得抓出痕来,“没有,娘,可定是府上那些下人见母亲不能出去,心中不轨,瞎说让娘白白担忧。”   “对了,”说着,她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粗布包裹,摊开,恰是三个包子。   “娘,你尝尝,这是女儿逛街给您带的,娘你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难得吃这好东西。”   俞夫人低头接过,愣愣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推了回去,“不,娘不吃,娘知道茼儿你在外边也不容易,还是自己吃好了。”   这拒绝的口吻让俞茼心中大暖,嘴上却是十分不悦。   “娘你这不是瞎说,女儿这么聪明,在外边怎么会包子都吃不起”   说着,将那三个包子强行放在了俞夫人手中。   俞夫人推脱不过,在女儿的要求下当面吃了两个才罢休。   “都怪娘不好,娘当初早该明白命运的,偏要和老爷过不去,弄得如此下场。”   “娘这辈子算是伤透了,死了不要紧,可娘最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大哥和然然,这哪里是人过得日子”   俞夫人艰难控诉着一切,那干涸眼角再次涌出泪来。   俞夫人与俞尚书当初婚约,并非是两清相悦,而是被俞家上门求娶的。   当时俞尚书虽不是官位加身,但也是堂堂布政使家的公子,一方大员之家。   俞夫人娘家哪里会拒绝,当即做主答应约下了日子。   事情若是不快,忍忍便罢了,可偏偏俞夫人是私底下有心仪的男子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新婚那日,俞夫人哭泣上了轿。   那是充满了喜庆的一天,八抬大轿,凤冠霞帔,两家迎亲的长龙足足几里地。   夜里,俞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闹事要见新娘子,那人,便是俞夫人心仪的男子。   俞家老爷勃然大怒,扬言要杀了那不过秀才加身的平头商家公子。   最终,还是俞夫人哭着求了新婚丈夫救了男子一命。   婚后,不愿屈身受命运胁迫的俞夫人还是不愿接受俞尚书,时而想起心仪的俊郎。 第132章 求人   苍天成人,岁月无情。   那是三年前一个年夜,出府游玩的俞夫人遇上了当年心仪的男子。   那男子当时已是七品官位在身,早是立了家业。   都是不曾忘记幼时,那时年夜,两人单独谈论了许久许久。   提及那些温馨好事,就好似回到私定终身的时刻。   夜浓之时,俞夫人却是哭了。   也不知谁先大胆开的手,苍天为被,纠缠已是定然。   可俞夫人也坚守妇道,不是随意的主,只想着互相间能够恩情一回。   两情再聚,任是千言,已是过往。   那夜终于还是没有到最后,可却是被来势汹汹的俞尚书抓了奸。   身躯相拥,虽是万般辩解,也是徒然无力。   最后俞夫人以命相抵,断了一臂,死活求了俞尚书保男子一命。   事情到了如此,一切也是顺水而逝。   俞夫人家主虽再,却是被幽禁一生,直至如今。   “我早该知道这天下没有真正的情的,我即便问心无愧,可我还是后悔。”   还是俞茼在一边看不下去,心知自己母亲的心结,出言宽慰,“娘,想那些过去的干什么,娘您虽然做了错事,可到底恪守本心,又没做什么对不起爹的事。”   “好,不说这了。”   俞夫人似孩童般点头应下,目光望外去,见那湛蓝的天空,忽然神情急切激动。   “茼儿,你是不是你爹让来的,若是这样,潭儿和然然可是能够见娘一面”   这处院子是令人严加看管的,两年下来,除了送饭菜的小厮,从未有俞家子女进来看望。   因此,俞夫人是不认为俞茼有机会私底下见面,但相比俞茼,她更关心的是那个传闻被俞家养成了乞丐的小女儿。   俞茼明白母亲担忧所在,可大哥那个不孝子,愿不愿意见娘也就罢了,她那七妹   此时她还真想告诉娘那七妹是如何欺辱帮着敌人自己。   关于秦沅汐的事情是有些敏感,俞茼沉默许久,心中变换几阵,终于还是摒弃了其余杂念。   俞夫人将女儿的迟疑不定看在眼底,却是心悬起心来,“怎么,然然她”   “没有,事情不难,”俞脸脸上浮现舒心的笑意。   “只是妹妹她在皇宫不方便,等女儿回去还得想办法联系,娘您要等些日子。”   “那好,娘是真想见见,娘等你的消息。”   俞茼和母亲处够了时间,匆匆出了院落。   院门边,是侯着一个小厮,她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递入对方手里,又很快离去。   与此同时,云夕宫里也是吵闹的火热。   秦沅汐叫上几个心腹一并商量那银子的事情,旨在如何瞒住私银,却是叨叨许久没个结果。   “萱然妹妹,要不还是你去打探一下俞尚书的口风吧看看刑部有没有那华东知县的奏折。”   见着主子几人脸上愁容不祛,梓芸还是将心底想了许久的计策说了出来。   秦沅汐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又是想起俞萱然做乞丐的模样,无奈地微微摇头。   而俞萱然又不是往俞家想的主,当即听了话还半天不曾回过味。   “啊为什么要我去”   梓芸既然是提出这个决定,便是心中有了计较,不会在意俞七小姐以前如何。   她认真解释,“你是俞尚书的女儿啊,知道你在宫里受公主的赏识,俞尚书肯定不会和以往一样对你的。”   俞萱然脸色一垮,当即双手环胸而抱,警惕意味已是十足。   “我才不去”   “这是为何”   俞萱然小脑袋直摆,冷冷哼唧,“我和他不熟,我才不去俞府。”   开玩笑,她是谁她见了俞尚书不过一面就差点没被骂死,干嘛要回去讨脸色看。   梓芸权当作她是耍脾气,被亲生父亲伤透了心。   相较起主子的安慰,梓芸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萱然妹妹,这可是事关公主的重要事,你不帮忙,难不成要看公主被陛下惩罚”   说这话,语气中已是夹杂了些许斥责,好似要闹上了道德绑架。   俞萱然心中郁闷,试图开口反驳什么,一转身,对上了公主那冷厉的眸子,顿时浑身吓得一缩。   秦沅汐倒是没什么要讲的,只是迟疑少刻,挥了挥手示意停止争论。   “算了,本宫其实不想去找俞家帮忙。”   “啊”梓芸懵了,“公主,这是为什么万一真的有折子”   秦沅汐直言不讳,轻抿了一口苦茶,“本宫同俞家有过节,如今这点事情找俞尚书,拉不下脸来。”   倒不是她脸皮薄,那是真正的拉不下脸面。   先前和俞茼的事情满城妇孺皆知,为此秦沅汐和俞家都是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这其中俞家的五小姐出了大丑,脸面无存,连带着的自然是整个俞家。   俞尚书再怎么不喜俞茼那是家事,可俞家被秦沅汐欺负了,哪里会对她这个嫡公主没意见   以俞尚书对嫡子嫡女果断忍心的态度,对秦沅汐那指定是说不出的怨恨。   当然,这些永远不能放到明面上。   经过提点,几人思索下也是觉得不行,渐渐失了兴致。   “公主,您和肖公子有过交集,肖侍郎又是刑部侍郎,要不去找肖侍郎问问”   这是来自紫茵真诚的建议,直把俞萱然听得一颤,只觉得腰间隐隐作痛。   秦沅汐立刻不悦地挑了挑眉,“谁去”   “公主地位尊崇,又是美貌无双,自然是公主亲自去拜访肖公子才显得郑重。”   俞萱然呼吸一滞,差点没咳出血来。   作为事主的秦沅汐气急想要打人,最后还是将念头压在心底。   想来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   她在这大宁宫,并非是能无视规矩肆意妄为的主,这件事情秦沅汐打心底不愿被发觉,在祖母和父皇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可她真要去同肖锦风求个办法吗   好几个人情都还没还,秦沅汐打实不乐意。   这一来二去,再三而至,都有种私会情郎的感觉了。   静了许久,秦沅汐目光最后落在俞萱然身上。   “萱然,你替本宫去一趟肖府。”   “啊”俞萱然撇嘴,“怎么怎么又是我” 第133章 山贼的来处   秦沅汐打死也不会料到自己吩咐得到的是这不情愿的抱怨。   向来容不得沙子的她不禁怒目,“怎么?替本宫办事你还不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俞萱然忙辩解。   支吾半天见公主那愈渐冷的脸色,还是改了口,“好…好吧,我去便是。”   秦沅汐才满意,“这就去吧,不要拖拉。”   俞萱然要转身出屋去,步子还未迈开,“公主,现在这个点,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含元殿旁的尚书省找肖侍郎?”   “哦?你认识肖侍郎?”   “这……不认识……。”俞萱然一时间语噎。   “……”   “你不认识肖侍郎?那你去找他,他会应?而且人家处理政事的地方岂止肖侍郎一个?”   “你要去找肖锦风,让他转交代自己的祖父。”   记住网址   俞萱然点头,继而补充,“那公主,我可是以你的名义去了。”   “嗯,随你。”   ……   俞萱然才离开不多久,外边传来徐汕回京城的消息。   商队出了事,秦沅汐自然不能不管不问,心念真实情况,她又只好令人准备马车去了宫外找人了解情况。   一处酒楼包房,秦沅汐最终见到了一身刀伤的徐汕,不由得是心中发毛。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徐汕恭敬施礼,倒也看不出什么怨言来。   “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本宫问你,那山贼有多少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事情详细赶紧一并说清楚。”   “殿下,那群山贼大概一百二十来号人,还有,属下看他们……其实是有些眼熟。”   在信中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徐汕是没有过多细写,可此时脸上去前所未有的郑重。   秦沅汐一时间夜并未见过山贼与徐汕以前呆过的逆贼团伙联系起来。   听得这话,她面色起了惊疑,“是嘛,怎么个眼熟法?”   “属下在大洪山住了一年,看那帮人,有些像大……像陛下以前清剿的宣王长子手下……”   徐汕对死去的老宣王到底还是尊重的,此时哪怕过了这般久,也是刻意没有侮辱。   “宣王长子?就是千…千云那班手下?”秦沅汐对那次经历不可谓不深刻,吓得从坐上惊起。   可几万京营围剿洪山,清理了好几日,连带着其他据点都被彻底消灭,怎么会有余孽存在?   “怎么可能,反贼不是被祖母清剿完了吗?”   徐汕摇头,“殿下,属下也是不明白,可属下前日想起了一件事,在陛下大军清剿之前,那千云安排了不到七十人下山,好像之后没有回来。”   七十人和一百二十号人相差不大,想来是扩张。   “七十人……”秦沅汐低头呢喃,“你的意思是那帮出去的逆贼偶然躲过了清剿,自此落山华东县的秦岭山麓充当山贼?如今招了人手?”   徐汕双拳抱得更紧,微微垂下眼帘,“殿下,这是很有可能的。”   秦沅汐被突然的消息险些吓傻了,踉跄坐回了椅上。   “那……那这可怎么办?”   这话是对身边的梓芸说的。   可梓芸哪敢掺和这些,艰难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对策。   既然查到宣王余孽身上,那这银子显然就不是抢银子这么简单了。   秦沅汐明白其中的重要性,若是自己因为私事知而不报,恐怕祖母对自己的责怪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是事关大宁国事,事关铲除前朝余孽,她是嫡公主,既然以秦为姓,理该义无反顾。   哪怕秦沅汐自己有能力想办法清剿那帮逆贼,可不敢保证事情不被官府甚至自己父皇知晓。   况且她还去找天卫帮忙。天卫若是查出山贼的真实身份,定然要禀报给天子。   秦沅汐得不偿失了。   到时候钱财银子的事情被曝光不说,还搭上勾结逆贼的大罪。   顺便……   顺便…丧失了一个天卫令牌的机会……   “真实可恨,”秦沅汐用力捶了捶桌面,脸上散发出阴鸷来,“那帮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   徐汕有些好奇抬头,见公主因为纠结发起脾气,稍微前了一步。   “殿下,属下看这些大事还是要让陛下知道为好。”   秦沅汐兴致恹恹,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本宫自然明白。”   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回去的时候却是寡言的,也并未特意去秦祁川那边说明情况。   翌日一大早,想了许久的秦沅汐还是去了元庆帝的宁祥宫那边。   事情要挑明的,可是她依旧指望能够将私言的事情隐瞒一二。   秦沅汐怀着惶恐不安进殿,入眼便是浦舒玉在和祖母汇报什么,险些没吓得调转方向回去。   还好在她压制住冲动,想来浦舒玉应该不至于那么早因为那帮逆贼的事情违反了令牌的规矩。   毕竟她银子不干净,终究只是十之三四,只要不提起,这与余孽的事情并不冲突。   秦沅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元庆帝笑了笑,“汐儿见过祖母,还有…舒玉姐姐。”   看向浦舒玉的目光带着些许讨好与祈求,浦舒玉皱了皱眉,并未多言。   见此,秦沅汐只好小心坐在了祖母身侧。   “汐儿怎么这么早来祖母这边,请安可还没到时候,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沅汐用力点头,“汐儿确有要紧的事情和祖母交代。”   “…何事?”   “汐儿一个手下发现了冒充山贼的宣王余孽,大概一百多人……”   轻悠悠的话出口,却是桌那头浦舒玉先是惊讶,待明白公主的话后猛地变了脸色。   至于元庆帝,则是疑惑更甚,看了看孙女,又看了看那边的天卫指挥使。   “山贼?可是舒玉说的那批?在华东县?那伙山贼竟是去年的余孽?”   元庆帝大惑,很快将两者联系起来,看着局促的孙女,神情愈渐是警惕起来。   话中之意,也是表明着浦舒玉还没有查到那边去,秦沅汐松了口气,面上颔首附和。   “祖母说的没错,是华东县那批山贼,汐儿得知那伙人是意外逃出来的。”   元庆帝朝浦舒玉看了看,“汐儿怎么知道山贼的事情?难道……”   -- 第134章 坑人的令牌   秦沅汐有了准备,承认得也快,“是华东县那伙山贼抢了汐儿运会京城的银子……”   “哦?”元庆帝显得十分意外,“抢了你的银子?是商铺的银子?怎么我不知道?”   秦沅汐自然不会说是自己藏了私货不敢说,在此时便撒了一个谎,“这银子的消息是昨天弄清楚的,所以汐儿没来得及和祖母细说。”   她这越说,看似没什么端倪,可元庆帝是谁?暂且不言身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便是一个陌生人,她也能从其表情上看出不对来。   “这不对吧,汐儿你贪财的性子,可不是银子被人抢了还能安心过夜的,竟是没跑到这边来撒娇耍脾气。”   殿内连同浦舒玉在内的以及几个宫女,闻言都是不禁面上一乐,险些失了态。   唯有秦沅汐似被戳到了尾巴,讨好的笑容已是尴尬异常。   “汐儿昨晚上在犹豫怎么处理这件事,后脚又是找那回来的侍卫了解情况,自然照顾不周的。”   因为别有心思,她此时也不曾将叫天卫帮忙的事情交代。   “好了,你越是说,我便越是感觉你还是在藏掖什么。”元庆帝适时止住了孙女的解释,目光望向了浦舒玉,   “舒玉那边其实也查到了山贼的不对,只是没有往那伙反贼上边想。”   浦舒玉这会开始朝秦沅汐打探,“不知公主可是十分确认那伙山贼身份?”   “那是自然的,我手底那个侍卫正是以前在襄州收的那反贼,他确定其中几人眼熟的身份。”   秦沅汐脆生道,“他还说那帮贼子在清剿前出去做什么事情了,所以错过了上次的洗劫。”   元庆帝是被这话惊愕得好半晌才回过神,“竟还有这等巧事?那舒玉,天卫可要紧追了,这些反贼一个都留不得。”   浦舒玉连忙行礼,“是,臣定然会竭尽力消灭那帮反贼。”   保证了事情,可秦沅汐却是有些意外的发觉她并未离去,而是依旧立在原地。   倒是元庆帝笑意盈盈侧身,“汐儿,这事多亏你的帮助,现在既然没了事,恰巧我这边忙,你便先回去吧。”   秦沅汐脸色无辜,依恋道,“祖母,汐儿还想在您这边蹭一顿早饭的。”   “没事,饭中午再来也不迟。”   元庆帝笑着,伸手去推孙女。秦沅汐感觉到味道的不对来,却还是郁闷的起身。   临走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无辜的眼神,就好似幽怨分别的怨妇。   元庆帝收敛笑意,“舒玉,汐儿可是让天卫帮忙查银子下落的?”   “是,公主确实是有过请求。”   和预没有出入,元庆帝面色愈发疑惑,“真是奇怪,这丫头怎么不直接找她父皇,”   “对了,还有,你怎么先前说明那身份不对劲的山贼的时候,没提起她的事情。”   天卫只听令于天子,这是铁律,哪怕是公主皇子,那也是没有号令之权。   当然,天卫如今听令新帝秦祁川,却是同时对元庆帝这个退位的帝王依旧尊重。   毕竟再怎么规矩,天卫创建者是必须有这些权利。   元庆帝虽然信任浦舒玉,此时却是好奇的。   浦舒玉微躬身,“禀太上皇,是公主用了太上皇先前送与公主的令牌。”   “令牌?”元庆帝更是面色古怪,“这不是更多此一举?她怎么舍得。”   因为有规矩,浦舒玉也不好再解释了。   元庆帝看在眼底,也不知怎地,突然心生了悔意。   她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讨好辅国公设计那些有滔天大权的令牌……   可不,现在遇到坑了……   “算了,朕不难为你,朕再派人去查查那丫头打什么主意。”   浦舒玉松了口气,却是心底替秦沅汐感到了惋惜。   早知如此,何必白白浪费那令牌嘛!   太上皇陛下这个令牌的制作者都不是按耐心思的主,更别提以后其他帝王了。   与其说用令牌号令天卫这柄天子才可使用的利刃是极宠,倒不如说这是让一切妖魔鬼怪现行的机会。   浦舒玉没了事情,匆匆出了宁祥宫。   “来个人,去宣朕的皇妹进宫。”   “遵命。”   ……   与此同时,早上出宫的俞萱然已是按照吩咐约见了肖锦风。   肖锦风前脚离去,一脸冷色的俞茼从路边走进,占据了他的位置。   “你倒是活的好滋润,这才几天,都勾搭上肖家嫡公子了。”   俞萱然抬头,见俞茼讥讽的嘴脸,脸色变了变。   她其实从去年草场归来便没怎么见自己的五姐了,也不曾料想会在此地再见到。   张了好半天嘴,还是没叫出一个姐来,“……你怎么有心情出府了?”   俞茼这次是来完成母亲交代的事情的,这两日,她也找到机会去尝试送信,倒是这大早上出来吃饭遇上。   她将桌前的未动的温茶饮尽,冷声开了口,“我没有闲情管你,倒是你,今日得跟我回府一趟。”   “回府?……做什么?”   俞萱然一怔,此时才恍惚想起自己还有个俞家嫡女的身份,这府,自然是俞府无疑。   她这般完无了俞家归宿的心境却是让俞茼脸色更阴。   “是娘不放心,开口要见见你。”   “娘?”一如既往,俞萱然又是一怔,慢慢回过些味来。   俞夫人被禁足好些年的事情她靠着记忆,多少了解的,只是此时的突然实在让人意外。   可她不熟啊,到时候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迟疑须臾,俞萱然支支吾吾选择了拒绝,“我……我又没事,宫里过得好,回去干什么……”   本来就不喜七妹的俞茼听得心中火气蹭蹭上涌,“你不回去?俞萱然,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帮着那贱人对付你亲姐我先不管,你就这般不孝?娘哪怕让你这些年这样子,可她是你娘。”   “不是……,我……”俞萱然想要反驳,却是发觉自己五姐的话实在没什么错误。   百善孝为先。   虽然她不是她,可尽孝,并无不对。再者,俞萱然揣测那俞夫人两年不见子女,定然凄苦孤独的。   “那……那我跟你回去,可是公主那边也急……” 第135章 母女终相见   俞萱然是说真的。   她不想再被公主打了。   “那东西怎么急关我什么事?”俞茼看着眼前的七妹,眸子里的厌恶掩饰都掩饰不去。   “俞萱然,你听好了,你可要明白,你要见的是你亲生母亲!”   这气势瞬间碾压下来,俞萱然还是隐去了心底的担忧。   ……好吧,她委屈,她感觉自己已经被说成不孝子了。   “你……算了,…那我们快些走。”   俞萱然跟着俞茼回了俞府。   进门,俞茼便吩咐她小心躲过下人,东转西绕下,两人来到一处有人看所的普通院落。   俞萱然猜测该是俞夫人住处了,抬脚要推门而入,却被那家丁冷斥一声。   “大胆,府中禁地是你能进的?”   记住网址   她还被吓了一跳,愣愣看着眼前脸色冷漠的家丁,转头,不解的目光看向了俞茼。   俞茼没有说话,上前,从怀里拿出些许碎银递了过去。   “这是我七妹,今日特意想见见夫人,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那家丁依旧是面不动容,稍微往旁边挪动小步,“最多两刻钟。”   俞茼带着笑意微微颔首,示意俞萱然推门。   好吧,俞萱然起先还以为可以随便进入,倒是没曾想是如此低下去讨好。   小心推开门,没等走一步,一株青蒿扫在脸上,她差没以为自己进了山。   这未免……   俞萱然瞥了身侧的俞茼一眼,默然不语地跟着她避开了杂草朝屋里走。   屋里是个穿着补丁的中年妇女,隐隐还发觉的那手臂只有一只。   还不等她想着如何开口,俞夫人见到进门的姐妹两人,已经是喜极而泣,撞撞跌跌走到身前。   “然然,娘的然然,你可算来了,娘想你都想疯了你知道吗……”   俞夫人紧靠一只手将女儿揽在身前,说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淌下。   俞萱然眼前黑黑的,还隐约嗅到一阵阵腐臭,让她实在难以承受。   不过还好她是懂事的,不忍心打断初见女儿的俞夫人。   直至哭泣声止,她缓声宽慰,“…娘……不必担心,…女儿现在过得很好。”   俞夫人这才松开了俞萱然,低头一个劲朝女儿脸上打量,那亲密肆意的目光好似要随时剜了进去。   俞萱然被看得有些怪异,不过还是应了此景,逼出几滴泪花。   “娘知道,娘听你姐姐提起过,娘是几年不见你了,想你……”   “女儿这些年的日子也想您,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俞萱然低声开口。   提起这,她忽而想起门口一幕。   想来这两年之久,门禁应该是慢慢宽松了的,俞尚书估计也渐渐忘了自己没有休掉的正室。   只是几人再怎么想俞夫人,食不果腹的样子,估计也没有钱财贿赂那下人,而那家丁受利归受利,没有银子拿也不会违反老爷的告诫。   为了让俞夫人放心,俞萱然又才挤出笑容,“娘,现在女儿可是有了些钱财和能耐,若是有机会,会空闲回来见娘的,”   “好,好…”俞夫人爱怜打量起女儿陌生又是暖人的笑意,尝试伸手去触碰。   “女儿现在可是在大公主身边伺候,一个月下来俸银很多,不仅吃穿足够,还能攒些出来。”   “好,时间真快,然然现在长大了,性子看着也活泼起来了。”   俞夫人听着女儿的话,倒也看清了女儿身上崭新的粉色宫女衣裙,心中放下心,爱怜更甚了。   好似想起以往的什么事,她回忆了须臾,   “娘记得然然以前可是一个十分内向的孩子,受欺负都不吭声,那时候,你连和娘以及你哥哥姐姐都没多少话,更别提和外人说话……”   俞萱然心里一突,赶紧打断了话,“娘,女儿是这两年没见您,有好多话想说的,”   “娘知道…”   俞夫人看向旁边衣服比较朴素的俞茼,“然然,以前可一直是你姐姐照顾你,你如今既然在宫里当了差,若是茼儿在外边被欺负,你千万要帮扶一二。”   ……这是妹妹帮姐姐啊!   俞萱然懵了,僵硬的侧身瞅了一眼自己“五姐”。   想起公主以前偷偷对俞茼的毒打,脸上的窘态再也掩饰不去。   老实说,若非这次见了自己的娘,她还真对这个疯狂作死的姐姐无感。   如今看来,这俞茼整天嫉妒这个算计那个,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她再怎么说也是如今的俞萱然,若是帮着欺负自己五姐,岂非太那个了?   俞萱然此时主要还是看着眼前的女子样子太凄惨,孤苦伶仃一个人。   按着众人眼中俞家长子疏远自己生母的说辞,估计也是有俞茼这个女儿能勉强照顾一二。   尴尬转过头,俞萱然还是装作样子开了口,“娘,姐她去年得罪了人,不知悔改有些让外人诟病,女儿还是希望姐能悔过的。”   “是吗?”再次从女儿口中应证了那消息,俞夫人大惊,“到底怎么回事?茼儿说没有,然然你知道,赶紧说说?”   左右自己和俞茼没什么亲近,俞萱然既然见到俞夫人,还是完全只字不落把去年的事情交代。   此时俞夫人脸色是显得发白,唯独身后的俞茼听到自己的丑事,脸色阴沉的骇人。   到最后,俞夫人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那慌乱的脸上再次起了怒色。   “茼儿!”   俞茼心中发慌,干脆规矩地跪在地上来,“娘……”   这在俞夫人眼底,却是明显心虚的,她不由得是失望之色重了一重。   “茼儿,你怎么如此莽撞?娘确实没机会管你,你爹也是对我们都几乎是断了关系,可你为了那些小事算计公主?你真当你有九条命花吗?”   此时俞茼心底万般火气,自然不敢和母亲吵嘴,还是乖乖认错。   “娘,女儿只是一时间性子冲动。公主根本没事,女儿道歉,却是受足了耻辱,被全城人谴责,女儿哪里能不后悔?”   俞夫人其实心向着女儿的安危,希望女儿早早找个好人家,可此时听到这话,也是恨子不成,   “你!茼儿,你那是活该,亏娘还天天念着你,你以前那般乖巧懂事,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娘?若非然然说,你打算瞒着一辈子是不是?”   -- 第136章 是贪官   俞茼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垂头小声嘀咕,“娘,女儿怎么敢,只是娘如今无依无靠,女儿又害怕惹娘生气,身子出了毛病。”   “生气?你故意瞒着我,如今我知道,就会不生气了?”   “我……我再不会了……”俞茼心下着急,脸也上起了委屈之色,“娘可你别这样。”   得知引以为豪的女儿做了这些错事,俞夫人气哪里会这么容易消。   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女儿肖锦风身上,她又是一阵恼气,“亏我还特意来求你妹妹关照你这个当姐的,没曾想没有爹娘管教,你就是这般做人家的姐,你欺负到人家公主身上,让然然以后怎么待你?”   俞茼说不出话来,趁母亲气恼不顾的功夫,她警告的眼神递了过去。   此时俞萱然哪有功夫理她,见这样子怕俞夫人闹了僵持,才尝试开口劝阻,“娘,女儿主要是希望姐姐能够改过,并无看不起姐姐的意思。”   屋里静了许久,俞夫人心中火气未散,自己如今的模样,瞧着地上的俞茼实在不知道如何去管。   “娘如今这样子也懒得管了,你回去好好反省。”   俞茼苦劝无果,乖巧的应声退出去。   因为这意外,在屋里呆足了不止两刻钟,俞萱然才安慰好俞夫人,匆匆离开。   出了院子,她见到候立在院落旁的五姐。   两人默不作声,缓步出了俞家。   相比较在屋里的规矩认错悔意十足的那幕,此时的俞茼看着自己这个妹妹,除了褪不尽的火气,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俞萱然!你是真的要跟那贱人一齐作乱,把我气死你才罢休?”   俞萱然眉头一挑,冷声哼唧,“你自己做了那些错事够整个俞家抄家灭族的,我只挑其中一个讲算是对得起你了。”   “抄家灭族?哼!你是真胳膊往外拐了?那贱人靠着手里的权势对付了我多少次?你不知道?”   这话,算是完不知悔改了,俞萱然竟是有些好笑自己刚才的异想天开。   “你咎由自取罢了。”她不屑地呸了一口,快步上前去,离开了俞茼。   人去,可那警告加最后规劝的声音落在了后边。   “你好好想想自己,一个不受待见的女人不想着以后怎么嫁人,成天不知死活和当朝公主作对,我不陪你作死,你可到时候别拉着你娘陪葬。”   粉色的背影消逝在了墙头,俞茼紧抿朱唇,原地冷了许久,终是转身回了府。   大宁宫   秦沅汐从元庆帝那边回云夕宫,本来打算直接找俞萱然了解肖家的情况,却是意外发现她还不曾回来。   又是足足等了许久,直至她转身去了后院,俞萱然才慌慌张张的走近。   上前看着亭子中的秦沅汐,她先行认了错,“公主…,我…突发意外,回来晚了。”   她该庆幸此时秦沅汐心思还在宁祥宫那边,平淡的心境下没有和派出去的侍女计较。   闻言,秦沅汐也是皱了眉,“意外?可为何回来这般晚?”   “回公主,是俞茼让我回了府一场。”俞萱然将发生的事情没有保留的道出。   提及俞茼,这便是让秦沅汐厌恶止不住的存在。   她脸上阴了一重,“俞茼?你姐?她让你回府干什么?”   “公主,是我的母亲,俞茼她得到娘的请求,带我回去见了一面。”   俞萱然欠身解释,怕主子不明白意思,又继续补充,“我娘被禁足两年,俞尚书他一直不允许我们母女几个见面。”   她解释得及时,秦沅汐还正纳闷为什么还亲自回去专门见一面呢?转而得到了这解释。   世人皆知俞家的那点破事,可其中的隐秘以及俞夫人的现状,秦沅汐倒是没听人提起。   “竟是被禁足了两年?”秦沅汐惊讶须臾。   好似已是飞快将自己与母后的感情比较,再看着眼前十一岁的姑娘,顿时一阵怜悯心起。   “那你怎么早不去和你娘见面?以你去年的身份,若是真的想见一面,你爹肯定不会不买本宫的面子的。”   若是知道,俞萱然也想见啊,可她自然不会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娘。   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经历,她带着讨好的笑容近了秦沅汐的身,“公主,我这不是怕您不喜,毕竟这些是家事,而且我娘虽然禁足有些孤苦,却是有人勉强照顾的。”   秦沅汐k听着解释,心中的话匣子渐渐打开,“那为什么俞茼今天才找你?”   “公主,我不是天天在宫里,今日是她恰好碰到我出宫,好像她也是最近才难得见到娘的,而且最近她还得了钱财贿赂家丁才进去见面的。”   “哦…,……也是,”秦沅汐点头,不在过问。   只是她唯一有些不爽,怎么自己刚丢了上千两银子,那个穷到讨米的死女人就有钱财去贿赂下人了。   只不过几个铜板贿赂听着也简单,她倒也不曾往自己这边想。   见俞萱然没有继续说话,秦沅汐询问到,“本宫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说起这件要事,俞萱然脸上一喜,由衷地兴致盎然。   “公主,肖公子问过他祖父了,说是近期没有什么华东县那边关于银两事件的折子上来。”   “这样啊……”秦沅汐思忖下不禁起了些烦闷。   说是喜闻乐见这结果,其实也是有种挫败之感。   没曾想遇上盗贼不说,剩下的那点还被一个贪官污了。   那可是她云熙公主的银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她打死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区区九品知县贪了自己的银子。   哪怕这银子迟早让那知县一个个吐出来。   摒弃心中的烦躁,秦沅汐从椅上起身,朝远处眺望了一会功夫。   “那也好,总之银子的事情不传到父皇桌前就好,如今等天卫追查到下落就万事大吉了。”   秦沅汐舒心一笑,轻抚平了眉宇。   在这平朗的午后,她学了大半年武艺,打小又是学舞,此刻难得起了舞剑的雅兴。   “去把本宫的那把宝剑拿来,然后吩咐梓芸紫茵来,本宫也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舞艺。”   “哦……好,”   俞萱然退了出去,好似是年关,她有幸见过主子特殊的舞剑。   确实是不错,起码她自己没那个能耐。 第137章 你这银子,保干净吗   待看客到场,秦沅汐也没了犹豫,穿着一身红纱在草坪上提剑表演起一番武艺。   她是主动习武,如今已过大半年,除了普通的短刃,刀剑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起初还算妖娆的舞姿,渐渐走上正轨,随后是手中愈渐快速狠厉的剑法。   秦沅汐心中豪迈之势,神情也是冷酷决绝。   那丝线紧织的裙摆绕了一圈金色蝴蝶,身子舞动开来,花草映衬下,如同栖落在裙摆,又与周围融为一体。   身与风行,剑人合一。   突,刺,挑,收。   心中骤冷,秦沅汐眸子里寒芒阵阵,终于是携剑上前走至花丛。   手腕翻转,将那枝头一朵朵盛开的紫荆斩落丛中。   剑落,秦沅汐满意收手,即兴跳起了一段生涩的宫廷舞,含笑落定。   “好厉害!”起先从赞叹下回过神来的是俞萱然。   记住网址   她笑着走近,“公主人生的美,再跳起舞来已是足以与那云间仙子媲美了。”   秦沅将剑递回,微阖着眸子,在她肩头拍了拍,“你这话说得好听。”   紫茵也是上前夸赞道,“公主剑法比前些日子好上不少。”   “这倒没有,”秦沅汐突然谦虚起来,“毕竟天气暖了,穿的宽松轻薄,这舞起剑便顺手许多。”   交谈中,远处一处灌木角落隐现出几具玄色身影。   “真不错,汐儿你倒是知道谦虚了,真是半天不见如隔三秋……”   说话的,恰是老宁王,随行的还有天子秦祁川、元庆帝,以及……皇后。   这云夕宫后院难得一间的奇景着实吓坏了院子的几个宫女,连忙奔走上前屈下身子一一行礼。   可秦沅汐是见过世面的,总感觉她父皇这一行人来着不善,大有问罪的嫌疑。   向来每天早上傍晚,都是她自己去跟祖母和母后请安,有时候空闲下来逗留些时候,少有长辈亲自来云夕宫的。   单独也就罢了,这互相叫上突兀的一行,着实有些可疑。   秦沅汐脸上强撑着笑上了前,“祖母,您今日是怎么有空和姨祖母来了?”   相比较在外的宁王,元庆帝脸上倒是没怎么好心情。   她将孙女推到了皇后身前,郑重其事,“我们来找你,自然是有事,先回大殿再说。”   等秦沅汐抬头去看母后的脸色,心中的慌乱就更深了。   连比较大胆的姨祖母也没有在开口,她也只好规矩的跟在身后回了殿中。   惶恐下,又是亲自替几位坐着的长辈沏了好上好的紫笋茶,方才小心翼翼端着小手候立在前边。   温卿云见女儿这样规起来,还是招手示意她站到身边。   没有人说话,秦沅汐只好小心询问,“祖母唤汐儿是……什么事?”   “想问问你商铺的事情,”看了她一眼,元庆帝沉声解释。   果然!   秦沅汐心中顿时一突,同时难免的怒起和郁闷。   她做了这么多掩饰,还有意用了那令牌,还是敌不过祖母出手之后的迅速。   可是奇怪,令牌的作用还在那里,她寻思着浦舒玉应该不会告密啊!   “祖…祖母,汐儿商铺运出的银子被劫走了,那一队人手基本全部被斩。”   元庆帝哼了一声,“祖母当然知道,祖母是要问你这些年经营的如何?利润几成?”   随后秦祁川出言告诫,“汐儿,祖母问你,比还是诚实点好。”   想来确实是那银子的多少出了事情,秦沅汐哀叹,心中分块计较起来。   “祖母,汐儿在东都的铺子做些布料和小吃以及其他杂货生意,到如今,规模按照皇室规矩,已经是最大了,年利润有……三百两。”   其实那点破生意,哪里有三百两,算盘打破也不两百。   秦沅汐不满足那点,所以在铺子老板的提点之下,做了一些不合规矩的生意。   一千两,分下三年大点也就是三百了,她计算着,让之前运回来的银子数量显得更为可靠。   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吹茶的宁王瞬间眸子一亮。   而皇帝夫妇皱着眉,似乎感觉其中有些牵强。   元庆帝眯着眼睛,“这年利润不错啊,足足三百两了,你运回来一千两……,也就是说,这三年的铺子收入全部在这里边?你一分钱没有用?”   随着秦沅汐脸上惊愕一掠而过,皇帝夫妇的惊疑更甚了。   因为准许皇室成员经商,所以元庆帝历来下发给孙子孙女的俸禄开支很少,少到只够一日三餐。   而宫里的衣住行以及其他水果茶钱,除了衣物布料由内务府,剩下的都是交给各宫人自由支配商银的。   秦沅汐的云夕宫若是真三年没有用生意的银两,哪里还有面前这上好的贡茶,怕是粗布衣服都没得穿。   显然,这也是让她慌神的存在。   “哪里……汐儿自然用了部分,不过也不是特别多,最后剩下的刚好三百零头。”秦沅汐尴尬的笑容愈渐不好。   元庆帝点头,“是嘛?原来如此,看来汐儿经营不错。”   那犀利的眸子四处飘忽不定,最后落在桌边那镶着钻石的花瓶上。   瓶子上是一碰白色花草,那瓶身绿的白的红的宝石色彩斑斓,好似天上耀眼的群星。   “这瓶子看着不错,汐儿挺有品味,这么多装饰,应该不少钱吧?”   好似随口问问,却是让剩下几人目光都落了去,霎时,看着秦沅汐再也无了疑惑。   哪里还有疑惑,分明就是笃定,笃定他们的女儿那大量的银子,不干净。   因为慌乱,秦沅汐白净的额头上层层晶莹,好似下雨轻附的水珠滚动。   “祖母,那……那……那瓶子不值几个钱,汐儿只…只是图个好看。”   “好看……”元庆帝一惊,“恕祖母眼挫,素儿你家底宝贝多,看看这瓶子是个什么宝贝?”   宁王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几人身上,最后看着瓶子好一会入神。   “姐,我看怎么也得两百两,你这孙女如今倒是享受,真是咱们大宁朝名副其实的嫡长公主。”   宁王笑着说完,十分赞叹加佩服的目光望向了孙甥女。   秦沅汐差点背过气去。   她大冤枉啊!这真是她姨祖母乱喊价,这瓶子她买过来顶多也就一百两,被足足夸大海口说了一倍!   -- 第138章 贩卖私盐   此时她还真想扑过去堵住姨祖母的烂嘴。   可宁王玩笑归玩笑,却是让元庆帝在内的三人都失了神色。   “两…两百两?”   “这……岂不是…是汐儿大半年的收入?”温卿云讶然道。   说这么一个也就罢了,可这大殿里,其它饰品少说零零散散四五个,这还不算偏殿闺房。   虽说有些装饰皇宫肯定很早就有了,可几人又不是没来过云夕宫,以前分明是没见到的,其中难免是这些月新摆上的。   “哪有,分明没有这么高,”秦沅汐怒目瞪向朝自己火上浇油的姨祖母,   “这个瓶子价格只值一百两,还是之前表妹送我的……其它东西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汐儿人脉这么广,低价收些宝贝又不是不行。”   加上辅国公府那边,秦沅汐还是有几个表妹表弟的,送的东西是不少,不过其实倒没有这么贵重的。   左右查无此人,她急上来也随口敷衍了几句搪塞过去。   这还是得亏秦沅汐四处竞拍的夜明珠没有暴露出来,否则怕真是百口莫辩。   只是元庆帝既然来了这里,哪里会被糊弄。   听了又听这连篇的谎话,再也没了耐心,她脸色一沉,“好了!”   “汐儿你别把我们当傻子,你那些银子来历如何你自己该是清楚,最好还是早些交代清楚,否则到时候怕是逼祖母定要将你旗下的商队全部遣散。”   “祖母……”秦沅汐着急下张了张嘴,触碰到元庆帝那严肃的目光,最终还是泄了气。   “汐儿只是违反规矩,偷偷卖了点高利润的东西,又没有做什么其它坏事……”   “说清楚,什么高利润的东西?”   秦沅汐低头回忆片刻,垂着眼帘,小声支吾出声,“……每年偷偷卖了三四个月盐,再就是年关和北地靼丹做了些边关买卖。”   “盐?汐儿你!”   最先心底起火的是温卿云,差点没被女的的交代失了分寸,“你再怎么贪财,怎么能往盐上插手?你……”   盐是官府管控的高利高税买卖,如今更是大半收规了皇商。   私自贩盐,乃是重罪,这些若是什么皇子公主碰上,足以让生性多疑的帝王起杀心。   不过对于元庆帝来说,听闻只是这两样倒也松了口气。   私底下赚钱归赚钱,还好歹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敏感的禁卖品,若是那般,恐怕要更失望。   嘴上,元庆帝语气愈渐严厉,“偷偷卖盐?你倒是算计的好,都是高价品,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   秦沅汐情知盐的分量,听这批评,连忙上前到了祖母身侧。   “祖母,汐儿当初是按照市场价卖的,而且卖的也不多,也纯粹只是想着多赚些……”   还是温卿云苦口婆心婉言开了口,“汐儿你若是开支不够用,大可以多要些商铺的。”   “什么不够用?不够用三年能攒这么多银子下来?”元庆帝怒声冷斥,   “本来商铺的经营就是让皇室成员补贴开支的,也不看看谁家女儿有这般铺张浪费?”   见着孙女还颇感委屈,她又是手一扬,“我自我感觉还不是贪财的主,祁川和卿云也不是,怎么会养出这么个贪财吝啬的孙女?那么多铺子不够?还要私底下违规贩卖。”   这样说到最后,那冷厉的眼神已是不知不觉移到了宁王身上,别有一番质问在其中。   本来笑意盈盈看好戏的宁王当即黑下脸来。   “你这是乱盯着看什么?这又不是我家孙女,本王自认为教的闺……孙……孙女还是知书达理的,整天刺绣画画乖巧懂事。”   好吧,秦沅汐站在一旁本来战战兢兢好不担心,等姨祖母那半句话下来,差点憋不住笑出了声。   感情姨祖母还是知道姑姑不是好性子的呢……   元庆帝收回目光,“你自己说说,这怎么罚你好?”   秦沅汐去拉祖母的手臂,小声卖乖,“汐儿以后不会做了。”   “以后?你倒是想的简单,依我看,先把那一千两银子全部上交好,再看你反省的情况作后续处罚。”   这处罚,可是真要了秦沅汐的命。   那可是她仅有的家当啊!攒了足足三年,不过这么一千两,若是因此一分都没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强行提起勇气,秦沅汐再次开始打感情牌耍起脾气,“不要啊,祖母,那银子只有大概四百两是不正规的收入,剩下的可全部是商铺的钱,而且是整整三年半的收入。”   “是吗?只有四百两?”   “嗯…”秦沅汐期待地点头示意。   “这不行,你以前还指不定花了多少,这样,收你八百两,剩下的两百我不追究了。”   哪怕自己再怎么错在先,秦沅汐心中还是极力反对,“不行!祖母,您这是刁难汐儿,自己不遵守自己的规矩不说,现在知道汐儿这些坏规矩的事情,还要故意收揽现银。”   元庆帝听得一愣,脸上不悦,“汐儿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坏规矩了?”   秦沅汐以为到了自己开口的时机,忙赌气解释,“汐儿起先找天卫帮忙是用的那令牌,祖母明知道令牌的规矩,还要逼舒玉姐姐把汐儿的目的和隐秘说出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原来这事呢……元庆帝疑惑的目光收回,心底哑然失笑。   “瞎讲,祖母哪里逼舒玉了?你上午脸色可疑,祖母因为好奇,是让宁王出手去打探消息的,根本没有过问天卫那边。”   元庆帝那时候吩咐宁王入了宫,便急匆匆吩咐下去。   最后得到匪夷所思的隐秘,不过时间短暂也没有太详细去了解,元庆帝却是起了怀疑,拉着几人上门问罪。   秦沅汐不信,抬眸看去,“姨祖母?”   “是啊,你不知道,我手底也是有刺探情报的。”   说这话,宁王明显的自豪与玩味,“所以我跟你说,你祖母并没有违反那规定。”   “……”   顿时,秦沅汐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傻了。   还有这操作?   怎么……   怎么可以这样!   “祖母!你这是以大欺小,故意的,这是不合规矩,怎么…怎么能去调查……”   一时间也没了义正言辞,秦沅汐道不出一个缘由,急得心中想哭。   -- 第139章 省钱就是蹭吃蹭喝   温卿云听得脸色一变。   “汐儿!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陛下再怎么不合规矩,也是为了你找想,你若是听信谗言做了什么大错事,难不成还任由你去?”   母后严厉的呵斥清晰而突兀,秦沅汐不禁身子一僵。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眼前不是一张嘴,而是整整四张嘴啊!   都是在朝堂宫闱上掌权大半辈子了,她自己一个毛头丫头,一个人哪里争论得过?   她只觉得心中的烦闷接踵而至,脸色愈发委屈了,“母后,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那看着好的令牌,摆明就是故意整汐儿的……”   “那怎么,谁让你尽想着做坏事的?”   好,这话一说,秦沅汐心中就更不服气了。   这不是摆明的驳论?她一个公主身份,若非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闲着多此一举找天卫干嘛?   秦沅汐低着头小声辩解,“就是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汐儿才用令牌去找舒玉姐姐的,不然直接找父皇要帮忙不就好了?”   四人见她这受气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不说这事情了。”元庆帝掩着嘴,随口解释,“汐儿以后用令牌,不让我和父皇闻到风声就好,这不就是令牌的作用。”   从嬉闹下回味,她又才再番强调,“说好了,八百两上交,这件事情祖母就不过问了。”   嗯,这件丑事她就不过问了,至于该怎么做其它惩罚,交由做父母的就行。   秦沅汐暂且还没意料其中最坑的,只是听闻还是要交八百两,那是八百个不愿意。   “祖母,你若是收这么多,汐儿就要去讨饭了……”   “讨饭?瞎说,云夕宫的额定俸禄再加上两百两,你不铺张奢侈能吃几年饭菜,至少吃到你出嫁。”   这是铁心了,秦沅汐哀叹须臾,差点要放弃讨要。   可望着眼前祖母和姨祖母脸上笑意,她实在不甘心啊!   吸了吸鼻子,秦沅汐干脆黏在了元庆帝身上哭诉,“好祖母,要不汐儿把那四百两脏银交出来算了,汐儿定知错就改。”   自家女儿撒欢的性子,秦祁川极其了解。   他还怕自己母亲心软,放过这一次,在一旁开口劝阻,“唉,汐儿,你这些年犯得错少吗?去年的种种就好几件了,再宠下去,你怕是能造反。”   “父皇怎么能说这话,汐儿又不是犯了同一个错误。”秦沅汐愠怒,转而继续恳求,“祖母……,就四百,再剩下的可是汐儿三年的正规成果,您不能要……”   元庆帝冷冷地推开她,“这世上没有我要不来的东西,有错就要罚,没收那点脏银叫什么惩罚?”   “不要再求了,再怎么开恩,大不了给你留四百两下来,”   唯恐再被纠缠,说完这话元庆帝已经是拂袖出门而去。   愣愣看着远去的黑色龙衮,秦沅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帝王夫妇也随后起身,温卿云正正仪容,不怒自威,“汐儿晚些吃了饭到母后宫里令罚。”   雪上加霜……   秦沅汐白白失了六百两白银不说,还要去不知道领什么罚,心中气恼,眼泪都急出来了。   哭求无果,皇帝皇后终还是离去。   殿里只身下呆呆的秦沅汐还在发怵,以及刚起身的宁王。   “小丫头挺聪明的,还知道卖盐赚钱了啊。”   宁王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怕,见孙甥女没有理自己,又是转而收起了幸灾乐祸。   “汐儿若真是吃不了饭了,以后可以搬来宁王府,我还是欢迎的。”   秦沅汐:“……”   她广袖中的手忍不住是捏了捏。   宁王府吗?   两百两花瓶的事情暂且不谈,她可是还轻轻楚楚惦记着祖母消息的来源的。   是…姨祖母的手下。   “哼!”   “姨祖母想的太好了,汐儿哪怕明天去长安城里做乞丐,也不会去宁王府。”   还没等老宁王生气,那红色的靓影已是飞快去了偏殿。   ……   帝王一行是定罪了匆匆离开,撒手交代了一切,可唯独是苦了云夕宫的宫人。   秦沅汐从大殿回到寝宫就发了疯似的在床头哭闹。   梓芸着急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曾见到主子哭泣,只是趴在床头生闷气,哄也哄不住。   万般安慰无果,她才小心站在床头,等待吩咐。   秦沅汐焖头久了翻了一个身,又是仰头躺在床上。   抬眸,恰是见到梓芸那低垂的面容。   “梓芸啊,本宫的银子,只剩下四百两了……”   梓芸微启了唇,“公主商铺规模大,银子可以很快赚回来的。”   秦沅汐不由得撇嘴干,“六百两,是足足两年除掉开支后的积攒,”   “唉,事事不顺,烦死了!以后还不能继续偷偷卖盐卖铁了。”   每刻想起那么多的白银失手,秦沅汐心底就好似刀割了般难受。   她郁闷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以前就早些运回皇宫算了,不然前些天也不会被劫了。   “不行,看来我还得想办法回本。”死死抱着一床棉被,她很快陷入思忖。   多赚银子是想都不用想了,那便只能少花银子。   而少花银子……秦沅汐抿唇许久,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可以节省开支。   衣食住行……享乐   不管再省,漂亮衣服还是要穿的,那就……去别家蹭吃蹭喝?   想起姨祖母的话,秦沅汐心中这个坏念头涌现。   左右在宫里也是受罚,她还不如出去避避难,免得被母后叫过去面壁抄书。   再顺便,去宁王府刮一层金子。   再斟酌出其中的可能性,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那笑容,看得旁边梓芸好一阵心慌发怵。   “梓芸!”   “…奴婢在。”   秦沅汐一个翻身从床榻坐起,眼中神采奕奕,“本宫决定了,要扣你们的薪水俸禄,以后云夕宫的俸禄减少……一成,为本公主省银子。”   “什……什么?”梓芸被这拍拍屁股就说出口的决定下了一跳。   她惊疑地朝主子望去,“奴婢的…薪水减少一成?”   “对啊,不止是你,还有其他人,还有太监,都要减。”秦沅汐兴致冲冲,好不英明。   云夕宫的俸禄要比别家都高,这是她以前收买人心的手段。   这一减,虽然少了一成,却是和其它宫平齐的。   下人,至少不亏。   -- 第140章 入住宁王府   梓芸面带忧色,“公主,您若是因此减少俸禄,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而且陛下那边……”   她担保不是自己不满,而是真真实实有那些欲求不满的宫女。   梓芸的薪水比普通宫女甚至紫茵和俞萱然都要高,早就攒了不少家底,她根本不愁减这些俸禄。   哪怕如今的高薪是云夕宫特有的福利,可这些福利一旦剥夺,肯定会有那些刁奴心中怨气,四处去散播云熙公主压榨侍女的谣言。   可秦沅汐什么性子?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有手下对自己的事情表示质疑,还认为自己制服不了那种种。   梓芸话音刚落,她就是眉心一蹙,“哪有人不满?谁不满?莫非……是梓芸你自己?”   “公主说哪里话,奴婢薪资足够,自然不会不满。”   “那就行了,你按照吩咐下达消息。”   梓芸点头,正要离开,却是听身后秦沅汐补充,“明天本宫出去姨祖母那边住,你让人早些把衣服什么的收拾收拾。”   初明白情况的梓芸险些摔个跟头。   她这是摊上什么主子啊?这未免太会省钱了。   ……   秦沅汐这念头起的快,倒也没有担心什么。   只是令她不曾想到的是,这看似平淡的消息一下达,下个月确实是炸出几个刁奴。   傍晚,梓芸下去实施的吩咐。   平静下心情,秦沅汐连晚膳都没吃,匆匆去了清宁宫。   后宫一切事由是皇后全权管理,秦沅汐一来是去领罚,二来也是将搬出去蹭喝的事情交代一下。   再顺便,……蹭一顿饭。   上去糊弄央求几阵,她相信母后会同意的。   时间说来巧,她到母后那边的时候,离清宁宫用膳还差一刻钟。   因为后妃少,温卿云大多数情况是和秦祁川一同用膳。   餐桌上,秦沅汐有说有笑,依旧是孝顺懂事的女儿。   “父皇,母后,汐儿明天打算去姨祖母那边住些日子。”   交谈间,秦沅汐随口说出来自己的打算。   这不像是征求意见,倒好似是此时直接把决策告知下来。   虽说她好好一个公主去外边住显得有些怪异,可毕竟对方是自己姨祖母和表姑姑家,也没什么太惹非议的。   秦祁川两人对这突然的话没什么准备,也没料知女儿心底的那想法。   “去宁王府住?好好的去那边干什么?”启明帝不解,停下了碗筷。   秦沅汐甜声道,“父皇,汐儿在这宫里呆的也腻了,刚才姨祖母说是让我去那边晚上几日,正巧可以多相处一段日子,汐儿便同意了。”   宁王历来对孙甥女也是宠爱,这些公里宫外都是知道的。   遥想几年前,其实几个小丫头多少是出宫去宁王府玩乐过,只是近些年宁王对这些没了热衷的心。   听闻说辞,启明帝信了大半,“真是姨母让你去那边住上几日?”   “是啊,父皇,年初若不是母后册封的事情,汐儿还想在骊宫住久一些的。”   启明帝点头,没有过多担心,继续吃起饭来。   还是温卿云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想起下午的事情,又才继续提点,“你出去了,每天责罚去哪里领?难不成还让母后跟着你去?”   呃……   秦沅汐还没胆子说既然出去住了,这责罚免了算了。   低头思忖须臾,她又是讨好的笑容,“汐儿在外边又不是不能领罚,再说姨祖母那边不是有姑姑在。”   她没有提起姨祖母,自然是明白姨祖母性子在母后眼中十分不安心,倒是表姑勉强能正常一点点。   “这样……那也好……,你到时候主动找你姑姑领罚,之余什么罚,汐儿你该是清楚的。”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两人也没有过问秦沅汐到底打算住几日。   秦沅汐大喜过望之下,心中已是开始计划怎么在姨祖母那边薅上羊毛。   ……   翌日一早,连早膳都不曾用,怀着最美的期待,秦沅汐领着三个小宫女出了宫去。   因为起先她也不曾答应老宁王,昨晚也只是跟自己父皇母后说了一句,所以此时宁王府还没有什么动向。   望着眼前古铜色的木门,秦沅汐犹豫少刻,往后招了招手,“将行李从马车搬出来吧。”   梓芸几人得到吩咐,合力将两个箱子从车上移到了门前。   紫茵又才上前敲门。   不一会,侧门被打开,出来望了望,对上最后边秦沅汐的样貌,大惊。   “小人见过大殿下。”   “嗯,”秦沅汐见着眼前的家丁没有过多交谈,抬脚进了门。   身后,梓芸叫上这家丁,四人合力把两个箱子抬进了府。   因有意让人禀报,秦沅汐走的也慢,直至到了客堂,老宁王和女儿秦琬琰已是闻讯赶来。   那惊讶又显得兴奋的眼神待对上后边两个箱子,瞬间是皱紧了眉头。   “你这丫头,难得有空来姨祖母自然欢迎,带这么大两个箱子干什么?送钱还是搬家啊?”   秦沅汐打实的欢喜,上前窝在怀里,那嘴上的狡便再也黠挥之不去。   “姨祖母昨天不是邀请汐儿到这里住些日子,汐儿决定今天就来了。”   “住一段日子?”秦琬琰表情惊愕,此刻终于是明白那两个箱子的来由。   或许知道什么,她看着宁王脸色不悦,“娘你这是……闲着吃饱了撑的?”   宁王并未在意,只是对秦沅汐这番说辞有些好笑。   “我说汐儿,你昨天不是要去长安城当乞丐吗?打死也不来这里云云。”   “哪里哪里,人家是突然改主意了。”秦沅汐抬眸含笑,显然是欢喜不已。   见姨祖母没什么警惕,她转而继续拍起马屁,“姨祖母家比宫里还有意思,汐儿每次来玩,就特别喜欢,今日下决定住些日子。”   果真如她心中预料,宁王一听这话,笑容倏地聚在脸上,“你倒是说了句实在话,既然如此,便住下吧,姨祖母马上给你安排好睡房。”   宁王图嘴快,可一边的秦琬琰却是起了不情愿,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母亲,便是被那最后几句话噎了回去。   宁王高兴应下这亏本生意,亲自带梓芸几人去了后院住所。   秦沅汐初住下,为了先求人缘,又是转而依恋的扑进姑姑怀里。 第141章 早膳   “姑姑,汐儿是真的想来住的,这样就可以经见到姑姑了。”   她方才就已经察觉到姑姑脸上的鄙视与警告,只是为了应对姨祖母,一心忐忑没有兼顾。   秦琬琰已经以公主身份出嫁,如今自然住在公主府的,不过两处府邸离得近,她是三天两头一回娘家。   此刻姨祖母离开,秦沅汐便是没了担心,又才尽心展现自己粘人的手段来。   见姑姑脸上没什么动容,她又是依恋般朝怀里蹭了蹭。   “你这小坏蛋,还真是会粉饰太平,自己心怀不轨动了那些歪念头私下贩卖不说,如今还指望跑到我这边赖着不走,你真以为宁王府是你家啊?”秦琬琰低头看着外甥女,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汐儿才不是蹭吃蹭喝的。”   被看穿心思,秦沅汐脸上有些殷红,强行解释。   秦琬琰顿时大乐,揉着她的脑袋笑骂,“看看看,你都亲口承认了,你就是昨天被罚了银子心底不乐,计划找地方替自己省钱的。”   说着说着,秦沅汐感觉是找回面子无望,不过好在也没有被拒绝,心中稍送。   她嘴上言辞恳切,“姑姑应该不急着回公主府吧,到晚上汐儿和姑姑睡?”   秦琬琰笑着在她头上敲了敲,“你倒是想方设法拉拢我,你若是缠着姑姑我,你姑父晚上睡哪?”   她也没什么太避讳,这让秦沅汐脸上一度尴尬,小声支吾,“姑父可以回公主府嘛……”   “你别异想天开了,这不可能。”   秦琬琰神色一正,作势要推开她,秦沅汐便没了太亲密,只是依旧讨好的笑着。   “对了姑姑,现在您和姨祖母他们还没吃早饭吧?等会儿可别忘了记得叫汐儿。”   撕破脸来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秦琬琰看在眼底,是好一阵鄙夷。   “……知道了,殿下身子尊贵,寒舍不会饿着殿下的。”   情知姑姑的打趣,秦沅汐也没有太多纠缠,转而去了后房,看看姨祖母替自己安排的住处。   后院,长辈晚辈以及男女之间,睡房是隔开的,寻着人声四处逛了逛,她还是找到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临着水池,跟隔壁一样,出门便是一片鲜花正盛的花海。   秦沅汐收尽眼底,不觉是感觉到姨祖母确切的热情,心中暖意纵横。   “汐儿丫头,姨祖母可是把这间好屋子给你住了。”   宁王笑呵呵指了指屋里忙活的婢女,又顺着屋檐指了旁边的木门。   秦沅汐顺着手看去,正是隔壁那屋,看这好条件,她已经是猜测出里边是谁住的了。   “汐儿你旁边那间就是莞儿的住处了,到时候隔得近,也是一个玩伴。”   “那汐儿可就多谢姨祖母的安排了,”秦沅汐揽着宁王的臂膀由衷感谢,“姨祖母可不要嫌弃汐儿吵闹,吃得多。”   宁王还不曾意识到孙甥女人心险恶,只是面含微笑连连点头,   “没事,你能来是好事,到时候把咱家宁王府吃光都不会怪罪。”   “那就好。”想起自己的打算,秦沅汐心中兴奋不已,嘴角微微勾了勾。   时间到了早膳。   此时秦沅汐方才和一众同姓的堂兄弟打了招呼。   今宁王秦长锡长子秦俢永,也是她唯一的能称兄的平辈了,只是比她大上一岁。   女儿秦莞,是她堂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堂弟,秦穆。   一众人上桌,几人到齐,都是万般奇怪的目光朝秦沅汐身上打量。   其中最不解的属秦修永了,公主堂妹来宁王府吃早膳,在他的映像中,这还是头一回。   以往来串门,那该是是上午来的,像今日,不过辰时过一刻,实在来得早。   方才在府院没曾遇上,他自然不会清楚自己的这妹妹打定主意为了宰上姨祖母一笔,早早连衣物行礼都布置好了。   秦沅汐被几人注意的实在莫名其妙,“堂兄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出于礼貌,她还是先问了旁边的兄长。   “咳,……妹妹怎么今日起得这般早,难得来我们这边吃早饭了?”   “宫里有些腻了,我便到姨祖母住一段日子,还望堂兄不要嫌弃才是。”秦沅汐温笑解释。   “宫里腻了?”听闻这解释,秦修永还有些错愕,心中是半信半疑,   旋即他又是笑着打趣,“妹妹不愧是公主身份,如今连皇宫这么大的地方都觉得枯燥,难得看上这边的一亩地,”   说是觉得怪异,其实几人惊讶下,都没觉得多个人有什么麻烦。   左右他们往常去宫里做客也是不少,兴趣使然下,最后在哪个皇子皇孙宫里落脚也是常有的事。   秦莞在一旁好奇开了口,“那堂姐可是要多住些日子?”   其实这一点秦沅汐决定来的快,自己都没个主意。   两人本合得来,她干脆朝秦莞笑着打趣,“只要妹妹不赶姐姐回去,我便是住到想走为止也可以的。”   “堂姐哪里话,我和兄长父王他们都是随时欢迎姐姐来做客的。”   交谈之下,早膳已是入桌。   王府今日是吃的饺子,水饺煎饺都有,除此外,还有肉汤面,可谓丰富。   几人不再开口,低头去盛面食。秦沅汐昨天因为心情极差,在母后那边并没有吃太对。   此时闻着汤水的飘香溢满,终于是来了胃口,夹来饺子,舀了一满碗汤。   一时间,碗筷轻微碰撞的声响四起,在这宁王府金黄点缀的大殿,好不悦耳。   “昨晚听闻祖母谈起,堂妹好像又是犯了错?”   秦沅汐吃饺子正香,没来由听到自己那丑事,顿时止了手上动作。   抬眸瞪了对面的姨祖母一眼,她尴尬笑着,“……小事,只是受人魅惑,名下的铺子做了些不合规矩的买卖,那些银两等从盗贼手里夺回,便会被祖母收上去了。”   “是嘛,我听闻堂妹做了那私盐生意?”   “……”   碗中面汤索然无味,秦沅汐面色愈渐牵强。   “……是…是有这回事。”   此时,秦修永语气中夹杂了些许对妹妹的警醒,“堂妹,这些可不能碰的,堂妹以后可要注意,若是被有心人支使,出了事情就大了。”   “…唔,这些我会注意的。”   -- 第142章 好酸~   这一场早膳下来,秦沅汐心中已是闷气难发。   独自回到后院睡房,此时房间早是打理好,梓芸在书桌前捣鼓什么。   走近桌边,梓芸早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讪讪起身。   秦沅汐微微一扫,见到了那手里掐着的一封信纸。   她倒是没管这些闲事,轻轻坐在了桌前。   “你去看看府里有什么吃的没有,果蔬红茶,让姨祖母不要小气,多要些过来。”   “奴婢知道。”梓芸收好了信纸,小步朝外走去。   也不多会,便是带了些春季采摘的水果。   说是水果,这季节倒不如说是运往京城的野果,都是些樱桃,树莓,胡颓子,再然后是早李子。   这些东西,皇宫有,不过秦沅汐只能免费吃一部分,还要吃,得花钱去买。   这就是令人十分不爽的。   此时望着眼前洗净的种种,简直是赏析悦目。   出于对姨祖母老谋深算的警惕,她还是朝梓芸确认道,“那边说了没有,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出钱吧?”   本来这行就是打着蹭吃蹭喝的目的,若是吃些小零食还被算计,便是亏本买卖了。   若是好客相赠,她就计划大吃大喝一顿。   “公主,府上下人说公主是贵客,自然免费提供的。”梓芸安心解释,“而且这些东西都是专门农人种植的野果,府里采摘收购了不少。”   “嗯,那就好了。”   秦沅汐面带笑容,接过那小小的一枚粉红樱桃,放入嘴中轻抿。   “本宫一定要刮一层金子下来,”   说着,目光再落到竹篮,望着那略显青色的胡颓子,霎时是历年来的滋味涌上心头,只觉得嘴中一阵湿滑。   秦沅汐咽了咽口水,艰难指了指,“梓芸,这……这东西这么早,难道不酸?”   胡颓子关中很少,大部分分布在襄州南边的楚地。   如今离四月可是差些十日,按照节气,胡颓子显然是勉强成熟,还没有红透。   秦沅汐又不是第一次吃了,真是受够了那酸,让人又爱又恨。   但是显然以她的身份,是受不得这些苦,以往一般都是吃彻底红透了的。   梓芸起先以为主子是说青李,顺着手去,才明白公主所说的是胡颓子。   细观那表皮青青的麻点,她是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回公主,这野果酸…酸得很……”   “哦?你吃过?”   秦沅汐有些犟,尝试着纤纤玉手捻起那一颗胡颓子,左右细看,大有一番入嘴的冲动。   “公主,奴婢刚才确实尝了……”吃先食,梓芸实在有些尴尬。   “这样啊,”   好似已经感觉到果子的酸,秦沅汐抿着最须臾,终于没有忍受住美食,那野果入了嘴。   只是轻微的一咀嚼,那撕透的果皮透出一阵阵酸意来,直教她的脸皱成了苦瓜。   眯着美眸将果肉抵刮完毕,秦沅汐才强行咽下去了仅存的那丝香甜。   整个过程完全落入眼帘,梓芸是嘴角都咧成了一条缝隙。   秦沅汐舔了舔嘴唇,又伸出食指擦了擦,再也不敢出手去拿第二颗。   “这果子……真酸……”   “艾!…公主,你们在吃樱桃啊!”俞萱然走近,好奇往篮子里瞥了一眼。   “这是……羊木〔谐音,同母〕奶……?”   话音刚落,梓芸脸色一变,往篮子里看了看,瞬间红到来脖颈去。   还别说,真是像羊母……   秦沅汐阴沉着脸转头怒目,那丽颊拉得老长。   “简直是有辱斯文,哪里的穷乡僻野听来如此不堪入耳的词语,这野果名叫胡颓子。”   “什么啊?”俞萱然被两人的神情弄得不喜,迷迷糊糊还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   “公主,我跟你说,这果子确实是叫羊母氖儿,因为果实很像……”   “打住!”   还不等她开口将话说完,传来梓芸和秦沅汐两人厉声大斥。   开玩笑,哪怕心知肚明,这是能随便摆上台面的吗?   她们三个可都是闺中少女。   对俞萱然这种人,秦沅汐此时感觉实在没有训斥的方法,只好强撑起了面容,   “本宫……知道它像,但是它叫胡颓子,萱然你不要再说了。”   “哦……,好吧。”俞萱然感觉到气氛透露的丝丝诡异,讪讪站在旁边不再言论。   其实她还想说,这果实与其说是像那个,还更像的是羊…便便……   秦沅汐直至望向了窗外景色许久,方才挥去了脑海里形形色色的画面感。   “这羊……胡颓子你们分一半吃,本宫吃不下。”   扑哧——   梓芸听主子被带歪的话,掩嘴低声一笑。   俞萱然有些奇怪,“公主难道不吃吗?”   “太酸了,吃不了太多,”   “那……多谢公主了,”俞萱然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吃这难得的美味野果,简直不要太高兴!   还没等梓芸帮忙,她已经是找来一个小篮子挑出来大半胡颓子。   秦沅汐还不过吃了三个树莓,一抬头,便瞧见俞萱然那因果子太酸而扭曲的脸色。   这一幕瞬间是把她逗笑了,掩嘴乐道,“我说萱然,这么酸你还吃得下去?”   “公主,这羊木氖儿是越酸越经得起吃,越酸越具有挑战性。”   秦沅汐:“……”   外边,秦修永缓步近了身,略微看了那篮子的野果几眼。   “见过公主堂妹。”   “原来是堂兄,堂兄说这话是客气了,”   秦沅汐温笑,起身将篮子递了过去,“可要吃些果子?”   秦修永倒是不推辞,拿出一柄樱桃,“多谢堂妹。”   “堂兄过来可是有事情要说的?”秦沅汐搬来一把木椅,疑惑不解。   “只是过来说说话罢了,没有什么事情。”   秦修永随口说着,目光又是落在秦沅汐身上去。   像是探寻,更像是在发觉了后的调侃,“倒是妹妹你身为嫡公主,怎么现在感觉像是要来赚回昨天亏本的买卖一样?”   秦沅汐倒是不指望她这个兄长什么都不知道,对她而言,如今这样已经足够。   毕竟都住下来了,只要这宁王府没有人把她往外赶,她秦沅汐还真就赖在这里住到那天了。   哪怕被几个妹妹嘲笑,比起出气省钱,又算得了什么?   “堂兄莫要瞎说,我只是单纯住上一些日子。”秦沅汐这般言,波澜不惊捻起一小颗树莓入嘴。   -- 第143章 是来蹭吃的   秦修永足足盯了她好一会,笑容无可奈何。   “堂妹你这是说瞎话了,你和祖母之间那关系我还是清楚的,没什么心思怎么可能来我们家住上一段日子?”   “堂兄以为我为了这点钱来?是不是有些低看妹妹了……”吃着野果,秦沅汐脸上有些不开心。   事到如今,她没打算瞒过去,但该有的情绪,还是要有。   秦修永坐在椅上,秦沅汐也便入了做。   “我还记得堂妹以前可不怎么说谎,这一年日子……变了许多。”   “长大了,为了些利益,总得要改口的。”   见堂妹语气平淡,一个劲往嘴里吃,秦修永还是语气柔和了些许,“妹妹还是少吃点果子,注意今日别太油腻,免得闹肚子。”   “我知道,多谢堂兄关心,”   两人沉默之时,紫茵进了门,“公主,定王和襄王殿下来了。”   “哦?他们怎么一齐来了?”   秦沅汐感到奇怪,她出宫住的事情,和其他人都是没有说的。   虽然显得突兀,她估计真正让两人担心的还是昨晚的事情。   本要起身却是秦修永率先动作起来,“那我先去客堂接待一下了。”   “劳烦了。”秦沅汐止住了念头,也没有随着出去。   等秦瀚兄弟两人到她这边,已是过了些时候。   俩近身,一个脸上疑惑,一个十足郁闷不解。   “皇姐,怎么一夜不见,你就跑到姨祖母这边住下了?”   秦沅汐将果篮递了过去,“没什么,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   这答案显然敷衍,秦瀚和秦穰对大姐了解,连秦修永这个堂兄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俩打死也不信这话。   秦瀚低声探寻,“听闻皇姐昨天下午被罚了,该不是因此生了祖母的气了吧?”   “二弟哪里听到的这消息,我怎么会闲着没事争祖母的气去?”   二弟这话一出嘴,秦沅汐简直没气死。   她再怎么掩饰目的,但还不至于心思狭隘得跟那三妹一样吧?   真搞不懂这种怀疑亲姐姐念头怎么会从自己弟弟嘴巴里说出来。   只是在这少刻间,秦沅汐本来尚可的心情,再看向秦瀚分明是疏远冷落太多。   秦瀚只不过随口探问,倒是不曾想到触了大姐逆鳞,顿时僵在桌边,脸色好不懊恼。   “昨天大皇姐的事情,是母后刚说的。”秦穰在一边吃着胡颓子,忍不住插话。   一转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秦沅汐脸上又是暖心的笑容,“母后嘛,那确实是不少商铺银子被没收了,不过大姐来这里纯粹是出于本心。”   “这样啊,也怪皇姐大清早就出了宫住,害得我们白担心一趟。”得知其中的真情,秦穰此时是宽心许多。   秦沅汐含笑点头,略显深意的瞥了秦瀚一眼。   “五弟既然来了,闲来无事在姨祖母家玩上一日,再不如大姐等会帮你补补课业。”   “什么啊?”   秦穰吃着野果的手忽顿,身子僵持下,满脸都是委屈,“皇姐,我可是关心你才出宫的,你怎么老让我学那些……。”   正要开口说完,意识到二哥在身前,他猛地咽回了肚中。   落入眼帘,秦瀚微叹了口气。   他不过呆了一会,皇姐便以辅导他学习为由支走了五弟。   以往为了那目的,都是秦沅汐在五弟宫里私下辅导五弟的,这次意外的反过来,倒是让秦瀚好一阵讶然。   虽是有疑惑,可秦瀚求之不得,还是乖巧的坐在书桌前。   秦穰,则是随着梓芸的带领去了别处院子见见府里的姑姑姑父。   姐弟两人开始论证要务,秦沅汐给五弟灌输了与帝位争夺的一切。   这一切,亲密无间。   只是看似祥和的外表,俞萱然却是听到了些说辞,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公主说的倒也不是什么误入歧途的话,只是那些东西若是一个储君说出,让人绝对提不起好感。   与其说是故意让自己亲弟弟的心态在陛下面前与储君无望,她其实更希望公主去培养襄王更有一争之力。   这些心思想下来,俞萱然望去,分明看见定王脸上依旧是喜悦的,的确没有任何虚假。   在心底她不禁是骂了一句傻子。   许久,秦沅汐才揉了揉眼,“萱然,你现在去外边买些小吃回来吧,就用本宫的银子。”   她和俞萱然也不是出宫一两次了,想来俞萱然再记性差也知道哪些是自己爱吃的。   “我知道了。”俞萱然看着书桌前两人,目光又是朝秦瀚望去。   这一望,两人目光触到了一处,她慌忙收回,转身拿上钱出了门。   房屋门口,遇上返回来的梓芸。   “俞妹妹这是去哪里?”梓芸看了看屋里,又是显得疑惑。   俞萱然摇了摇手底的钱袋,“梓芸姐,是公主让我出去买些零食。”   “你要出去…”梓芸好似要吩咐什么,低头思忖片刻,“这样,妹妹帮我带些东西出去如何?”   俞萱然倒是没什么去八卦的,当即爽朗一笑,“没什么问题,梓芸姐只管拿来便是。”   梓芸点头,转身进了外边的屋子。没过须臾,手里拿了一封书信,正是先前书桌前那封。   信封十分规整,信纸平滑,倒像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俞萱然接过,注意到外壳也没有落款,不过有几片墨汁所绘的莲叶。   “麻烦俞妹妹将信送到城中那美食街的陈记食铺的老板手中,该是恰好是顺路的。”   梓芸叙述了这普通的地址,也没有过多叮嘱,只是那漆黑的眸子中一阵隐隐思念透了出来。   俞萱然对这些私密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瞧着她脸上着迷般的神情,还以为是给外边情郎的呢。   “知道梓芸姐,我会安全送过去的。”   俞萱然将信和钱袋子揣在怀里,朝府门那边去。   此时,秦穰恰在后院院门那边,见她匆匆的样子,便顺道打声招呼。   “萱然,这是出去办事呢?”   “是啊殿下,公主托我出去买些回来零食吃。”   秦穰点头,正挥手示意她离开,那余光一瞥,瞥到了俞萱然手里的那封信。   信纸精湛,袖子透出点一角,隐隐有花卉装点。   “咦?萱然你这十一岁不到的年纪,像是要出去送情书一样。”   说着,他笑容有些古怪,“难不成俞小姐如今进了宫,在外边还是有什么青梅竹马不成?” 第144章 送给情郎   “殿下说笑了,我哪里来的青梅竹马,这是梓芸姐的信,我只不过是帮她送出去。”   俞萱然低头,出于女子物品,还是决定将信收进来了些。   可一听闻这信的来历,秦穰却是猛地收敛了笑意。   他尴尬又是紧张的问道,“原来梓芸姐姐的信,那……写给谁的?”   俞萱然白了这小屁孩一眼,吐吐嘴,“殿下刚才自己不是说了,写给青梅竹马的啊!”   她不过想逗逗殿下,可秦穰却是以为自己瞎调侃的事情换了人成真,当即脸色一变。   “这不可能!”   “梓芸姐姐是大皇姐身边的宫女,这都多少年年了,怎么可能有青梅竹马在外边本王不知道?”   他脸上十足的敌意与醋酸实在是浓烈,俞萱然又不是啥也不懂的丫头,自然推测出其中的好歹来。   这位年纪尚小的殿下心底对梓芸姐有别样的心思。   怪不得呢!她说怎么每次五殿下来都要喜欢有意和梓芸单独说话相处,而且十分依恋。   只是俞萱然还不清楚梓芸那边的情况。   出于对秦穰这话的反驳,她嘴角有意带上了无辜。   “梓芸姐今年都是十五岁及笄之年了,等二十岁出宫,现在有情郎还必须要像殿下请示吗?”   难道要像殿下请示吗?   秦穰脚下一崴,也不知为何,心中怒起蹭蹭上涌。   是啊,他的梓芸姐姐如今可是十五岁了。   再过五年,按照宫律,可以出宫去风光嫁人,水到渠成,跟他一个此时十一岁的王爷有什么屁关系?   打定好心中的注意,秦穰手一伸,“你将信给我,本王要亲自去问她。”   俞萱然开玩笑归开玩笑,不曾想到有这么一出,见襄王气势凌人,小心护住信件后退了半步。   “殿下,这信是梓芸姐要我送出去的,我答应了的,不能给你。”   可自己亲爱的大姐背着自己有心上人,秦穰哪能不气不急。   听这婢子一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口气,他难得起了怒火。   “不能给本王?”   “你们两个宫女,讲些不好听的,本来就是皇家的资产,任何东西都没有权利外送,更别提这祸乱宫闱的情物,本王现在命令你将信给本王。”   秦穰言辞犀利,那稚嫩的眸光此时竟是有了似冷意。   俞萱然被吓得险些慌神,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男人护美女的那种霸道。   “殿下你……你……你不能这样,我…我其实不知道这信是不是情书,刚才是和殿下一样随口调侃。况且,我答应过的,到时候梓芸姐记恨我……”   支吾半天,她还是勉强退后一步,希望这个待人亲和的襄王不要太计较刚才的争论。   秦穰心急啊,又是听这话差点没气个半死。   眼中利芒一闪,趁着俞萱然还在担心之际,那双臂护着的信封立刻被他抢夺过来。   “什么一会是一会不是?你这是戏弄本王?”   一边冷哼,秦穰低头已是毫不在意地拆开了外面的信壳。   俞萱然见这人不顾人家隐私,又气又烦,差点没扑倒在他身上,“殿下……,你!”   可是秦穰早做好了打算,心底在意的女子都往外私会情郎了,哪里会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脚往后一退,他已是将对折的米黄色信纸摊开。   俞萱然知道一切都完了。   出于好奇与对秦穰和梓芸的担心,她抿了抿唇,干脆也附身观察起信中的内容。   对梓芸,她还是愿意相信没有情郎的。   有情郎该是有些表现,这平淡的托人送信,未免太草率太大胆。   秦穰心中着急,一目十列,转眼功夫就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是个男人的名字……   语气柔和,对信中人带着些许宠溺,说是暧昧,有,也不尽然,一如他的梓芸姐姐对他自己的样子。   而俞萱然都傻了,这…这是她天天相处的那个规规矩矩的小宫女吗?   好像……虽然有些太牵强,但她还是感觉到殿下头顶丝丝绿光。   若不是有意押着怒起,此时秦穰怕是将信纸揉皱在手心里去。   凭什么?   凭什么这宫中婢女有这种情绪表达?   哪怕他清楚宫女都要出宫的。可出宫之前,这些人哪怕不是他的,也应当属于他父皇。   不允许有私自牵扯外人的!   “梓芸姐!本王好心宠你这些年,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秦穰冷冷的一甩袖袍,那漆黑的蟒袍顺着园中花卉曲折,迅速消逝。   呃……   俞萱然眨眨眼睛,听那似发狠似赌气的话,说不出的想笑。   他?襄王?十一岁?宠你这么多年?   天啊,这…这就是幼童真爱吗?   爱了爱了   迟疑许久,俞萱然略显担忧,匆匆朝原路返了回去。   等秦穰携着愤懑进屋,见到皇姐和二皇兄,质问的的气焰顿时消了不见。   他郁闷归郁闷,倒是不敢去在皇姐面前跟皇姐身边的侍女发脾气。   更何况他也没有发脾气的理由。   好在此时紫茵在里边,刚回来不久的梓芸也没什么事情,在外间整理自己和其余两人的铺子。   老实说,他还真有点怕梓芸,此时相见,秦穰尽量还是缓和了态度,“梓…梓芸姐,你出来,我……找…找你有些事情。”   梓芸便住了手上动作,小步走近了,有些奇怪他脸上的神情。   “五殿下找奴婢有什么事?”   秦穰没有再说话,踮起脚望了里屋一眼,默不作声拉着梓芸的衣袖往外走。   直至庭中院落,花草簇拥下,梓芸挣脱了他的手。   她眼中已是透着疑惑和半分警惕,“公主身边人手缺少,殿下拉着奴婢到这边干什么?”   秦穰强逼自己冷下脸来,“梓芸姐先说说这个吧。”   说着,将那信递给了上前。   梓芸低头瞟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这信我叫萱然送走了,怎么会出现在殿下手里?”   “这话应该问梓芸姐才是,身为皇姐身边的侍女,怎么能给外边的男子随便送信?”秦穰将信件甩在了梓芸的手臂上去。   显而不是落在手里,而是被看了,只是梓芸此时心中奇怪,忍不住确认,   “殿下……看了这里边的话?”   -- 第145章 襄王的情意   秦穰其实只是略微一瞟,谈不上细看,只是心头火起,他还是委屈不甘难发。   “我若不起疑心看里边,怎么会知道你送这情书出宫的事情?”   “梓芸姐,我本来以为你在皇姐身边当差,是懂规矩的,没曾想你竟也是这般。”   梓芸被说懵了,愣愣看着手底的信件,“殿下……说什么呢?什么情书?”   “这白纸黑字,难不成还能作假?”   这次梓芸算是明白过来了,心底好一阵火起来。   “殿下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这是奴婢写给家里的弟弟的家书。”   秦穰自然不信,语气说不出的讥讽与醋酸味,“家书?分明言语暧昧,哪里的家书是这样的?”   “暧昧?殿下怕不是眼瞎了,”一言不合把自己弟弟说成情人,梓芸别提多委屈,话里也是不礼貌起来。   她将信又才递了过去,“你再仔细看看?”   秦穰平静下心来,这才发觉眼前梓芸一直是十分平淡,没有任何羞涩或者慌乱。   这……   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他有些不信邪,接过信来继续一列列看了下去。   落款是男名,这是完全肯定得。   这一看不大好,感情秦穰才明白这还真是家书。   信中,确实是一个姐姐对家里弟弟的关心与其它唠叨。   意识到自己行为多么幼稚可笑,秦穰开始慌了,那还白净的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   “这……这信……我……”   下意识想把信递回去,身前的姐姐却是没有去接。   梓芸站定,不觉有些好笑,环抱双臂,“怎么?殿下可是信了?”   此刻秦穰恨不得,“是……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梓芸姐姐……”   “对不起?”   梓芸脸上闪过几分不悦,轻哼了一声,“恐怕现在这些都是小事,奴婢是不是应该要问问这信如何会落在殿下手里的?”   她目光朝周围望了望,却是不见俞萱然在场的。   事情虽然砸了,可还算合心意,秦穰毕竟有良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俞萱然背锅的。   “信……信是我好奇误看的,梓芸姐姐千万不要怪萱然。”   其中的着急辩解,又不敢言出真正的真像,很明显落尽了梓芸眼底。   诚心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她干脆转身,幽幽靠在了屋檐下木栏杆上。   “殿下心情这么闲,怎么会看奴婢给萱然妹妹的信?莫非是她给殿下看的?”梓芸轻声质问。   “不…不是,是……”秦穰想说是自己心情激动抢过来的,又是支吾半天不能开口。   他不能啊!   他怎么敢承认自己是以为那信是送出去的情书而吃起醋,进而闹了这个不小的矛盾。   他不敢。   站在梓芸身前许久,直至秦穰脸憋了个通红,略抬起头去看梓芸的脸色。   梓芸脸上宁静如湖水,也不知何时,那嘴角带了一丝玩味。   “殿下倒不如先说说,奴婢就算是真写信给情郎,也不过不合规矩,殿下怎么那般激动不满?”   写信怎么了?情书怎么了?又不是私会,又非缠绵!   这宫中不起眼的角落,上下宫女多少,对食什么,指不定还有多少肮脏呢!   宫女是属于皇帝没错,可如今启明帝连外边官家良女都不打算纳,又如何会去占据这些姿色大多平庸的区区宫女?   其余人?   那元庆帝一个女子自然更别谈了,辅国公年事已高,还得受元庆帝节制。   宫里便只剩下几位年纪轻轻的皇子皇女。   宫女往外送情书,很正常,毕竟她们早晚还要要出去的。   只要不是私下见面,任你情书漫天。   “我只是担心梓芸姐姐,毕竟梓芸姐姐是皇姐最喜欢的侍女,若是真坏这些规矩,岂不是要惹皇姐生气。”   秦穰小声掩饰,那目光诚切。   梓芸盯着他那神情,叹了须臾,从手里拿过信纸,“多谢殿下关心,奴婢知道这些。”   动身要走,却是被秦穰情急下抓住了左手。   梓芸试图挣脱,却是被捏得更紧了。   感受着那暖洋洋的温度,秦穰心中片刻怔神,大胆的又力道紧了紧。   如同一个小孩子,他面上依旧带着愧疚,“梓芸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这件事情,真来假去,梓芸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只是瞧见秦穰这样软弱的性子,也没什么有用的话,心口堵着一口气难消。   “殿下这是折煞奴婢了,殿下尊贵无比,奴婢怎么敢生气。”   “不是,”秦穰急了,“梓芸姐,你要听我说,我……”   “听什么,殿下要说什么?”   秦穰低着头,许久才松开了她的手,心中打足气,“梓芸姐难道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梓芸扑哧一声,笑了,她伸手将栏杆上的一片落叶捻在了手心,感受那丝丝冰凉。   “殿下的心事,奴婢怎么能妄加揣测?”   此时的秦穰还怕误会越陷越深,他们两人闹了矛盾,开口已经没了顾忌。   “梓芸姐,其实……其实本王是想奢求有一天能得到你的……”看着眼前女子的目光,他诚恳表露心声。   梓芸手上动作一顿,笑容忽而褪了半分。   “殿下说笑了,殿下年纪尚小,经不得乱谈感情,还是不要有这种打算。”   “不,梓芸姐姐,你怎么老是说本王年纪,本王今年就快十一了,这点心思还是能分清楚的。”   那碾碎的绿叶轻悠悠已是落在地上,梓芸抬起头,并未将这话接下去。   “所以殿下刚才以为奴婢有心上人,是吃奴婢的醋?”   秦穰尴尬点了点头,“……是…”   “幼稚,殿下还是少起这打算。”   梓芸郑重到,“我们主仆两人向来是亲密,可那是基于公主身上的,奴婢身份低贱,万万不可进王府为妾。”   开口,便已是有意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秦穰大急,一把抓过她的双手,紧紧捏在了手心。   再一次,挣脱不过,梓芸难得是有了些少女的羞涩。   “殿下不要欺辱奴婢,感情做不了儿戏,奴婢以后要嫁人的……” 第146章 这王妃太难当   “梓芸姐姐,你嫁与本王就行了。”注意梓芸的神情,秦穰语气霸道。   “梓芸姐姐怎么可以妄自菲薄,什么身份低贱,你也是良家女子。”   “祖母和祖父当初也是贫苦百姓,本王祖父甚至连生母生父祖上都不知道,可当初起兵已是一臂江山的祖母看中了祖父的能力,与祖父定下婚约。”   “你该明白,在我们秦家,女子身份清白就够了,父皇和母妃母后都不会反对。”   “况且,”秦穰语气笃定,“梓芸姐姐不要瞎说,本王既然有了想法,是打算迎娶梓芸姐姐做王妃的,不会充当什么妾室。”   梓芸入宫受了教育,从小就有尊卑的观点,对他的解释,连连摇头反对。   她小声告诫,“殿下,太上皇和国公爷是人中龙凤,怎么能与奴婢相提并论。奴婢要是为王妃,更是没有那福分。”   这话,让秦穰很快明白她的担心所在。   至少不是从喜与不喜欢上拒绝的,心中欢喜,秦穰问到,“那梓芸姐姐可是不喜欢本王?”   梓芸对着眼前逼视的目光,勉强摇头。   “这不就行了,”秦穰近了些,尽可能争取到她的心动。   “梓芸姐不必担心身份的问题,父皇不会反对的,这点你入宫这些年,也该明白。”   说到这份上,梓芸对着眼前比自己小上不少岁的男子,心头微涟,目光也是柔和许多。   “殿下…,可奴婢……”   秦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梓芸姐喜欢本王,本王是看得出来的,你也该明白本王的心思。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拦。”   或许是被挖出来心底隐藏许久的羁绊,梓芸也是脸颊爬上几点桃红。   “殿…殿下猜错了,奴婢…怎么敢动那心思……”声音有些小,同样是反对地苍白无力。   秦穰更近一步,“事到如今,我这点年纪都说出心里话了,梓芸姐还掩饰什么?”   “可是公主……”   一语道破一切。   可是她是公主的侍女啊!   而且是地位最尊崇的那个,至于他们两人如何交底暂且不言,可大公主……   梓芸最担心的,恰也是秦穰最没放到心底的。   闻言,他舒心一笑,自认为获得了朝思暮想的美人芳心。   “梓芸姐未免把皇姐看得太小气了,大皇姐对本王那般亲密,你该是比本王还清楚的。”   是啊,梓芸该是最清楚的,见眼前殿下如此真诚天真,她不禁眸间划过一抹隐忧。   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亲近自己五弟,她哪里不知道。   虽然本心不好,但目的尚可,却也是梓芸最担心的。   公主什么都好,可她就是小气,就是吝啬啊!   不然今天怎么会闲着没事到宁王府来?   虽然云夕宫还有紫茵和俞萱然,可自己依旧是最得宠的,谁知道公主舍不舍白得送给襄王殿下当王妃。   而且这不是关键,梓芸最怕就是公主起疑心。   云夕宫那些不好的手段,梓芸跟紫茵两个还是多多少少当的领头,特别是公主的野心,这是最不能为外人道的。   如果自己和襄王殿下那般亲密,那这心底的秘密就算不说,公主也是要日夜忌惮的。   对襄王的扶持,在如今不兴女帝的情况下,是最根本的。   若是让殿下知晓……   梓芸越想越怕,眉毛都是拧皱了。   秦穰没料到眼前的她会这般担心,壮起胆子伸手去抚平,被梓芸瞬间抓住了手腕。   一如既往的是规矩,带着疏离开了口,“殿下年纪尚小,不可无了规矩。”   “…好……”秦穰讪讪缩回,依旧去抓她的四指握在手心。   梓芸皱着眉泼了凉水,“奴婢是公主身边的侍女,若是与殿下有关系,公主十有不同意,万不可做王妃。”   “胡说,皇姐会同意的!”   梓芸摇头,“公主离不开我,殿下要明白,公主很多内事是奴婢帮的忙。”   “她是本王大皇姐,梓芸姐你若是嫁与本王,皇姐又怎么会担心你泄露什么隐秘,就算泄露了,皇姐也是心向着本王的……”   此时秦穰说起了十分急切,却是让梓芸心中苦笑,说不出来的滋味。   “殿下,公主真不会同意。”   “为什么?”秦穰问,想到关键之处,突然是起了强脾气,“难不成梓芸姐二十岁之后皇姐也不会放你出宫?”   这……   梓芸倒是真没想到宁宫的规矩,不由得陷入沉默。   她确实是相信主子不会同意自己和五殿下的事情,可按照规矩,她的确是要出宫的。   如今还有五年,这五年里边,公主自己也要出嫁。   公主是改不了规矩的,那时候强行留住身边的宫女,不定还会被陛下和皇后责怪。   再说了,她又不是公主的通房丫鬟……   紫茵也不是,俞萱然更不是,如今大宁不兴这个。   她也确实是想过二十岁出宫去找好人家嫁人的。   梓芸其实也有多当些年份差的打算,也不敢肯定自己二十会不会继续留在云夕宫。   出于对公主的认可,她还是点头,“这是宫女的规矩,等过些年,公主应该还会放奴婢出宫的……”   “那就好,本王算算,你二十岁,到时候本王就是十六岁,正直娶妻的年纪。”   秦穰那还青涩的脸庞表露着无尽炙热,“我让皇姐早一年半年放你,本王十五,等四年后本王娶你为妃好不好?”   梓芸却是又陷入了忧色,小声道,“奴婢那时候都十九岁了,怕是老姑娘了,比殿下大上四岁,与殿下不配。”   “什么不配?本王的两位皇姑都是十岁出嫁,梓芸姐都有本王的保证,怎么还担心年纪问题?”   秦穰当即表示了反对,盯着她的眸子,“到时候本王跟皇姐说,娶你进门,一来梓芸姐姐你心仪本王不无不妥,二来到时候做了王妃是地位很高的,三来你和皇姐感情也有,离得近时不时还可以去皇姐府上当差侍奉一二……”   本来心中斟酌不定的梓芸慢慢沉迷于这个安排,可直至最后那句话一出口,她顿时惊愕得瞪大了双目。   什么叫做她当了王妃还可以时不时侍奉公主一二?   靠在栏杆处,梓芸眯着美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第147章 我愿意就是了   不过以她此时的心境与对主子的忠诚,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这样,真可以帮助公主一辈子吧。   若是以后公主有什么不好的计划,说不准还可以在后边帮扶殿下的。   也许得了这妃位,可以想些法子缓解姐弟两人以后所面临的对立局面。   她打心里不希望秦穰当上皇帝,哪怕没有公主,她也知道眼前的殿下从来都不是能坐稳帝位的脾气。   说到底,梓芸以后要面对的太多了。   见她并无动作,秦穰又是摇晃了几下手臂,“梓芸姐姐考虑的如何?是否愿意?”   这一晃,梓芸从忧心里回过神,“奴婢不过蒲柳之姿,殿下只要真情,何须考虑奴婢的意思。”   委婉的谦虚,恰好似是羞涩的体验。   说完,她便低垂下头,不敢去看秦穰。   “那就好!”秦穰闻言大喜过望,“梓芸姐姐放心,我有机会会和皇姐说明的,到时候一定娶梓芸姐姐做我的王妃。”   “……殿下做主就好。”   秦穰沉迷于欣喜下,一双真诚的眸子盯着眼前有些慌乱的女子不住打量,生怕错过了一处美景。   许久,想到两人已经交代清楚,该是有些行动了。   脑中极力思索回味,想去探寻一对情郎相爱相亲所表露的样子。   忽而,他面上起了迷恋,忍不住开口道,“梓芸姐,既然我们是有了打算,要不让我抱抱你可好?”   这才哪到哪啊?梓芸虽说早知道了秦穰拿信质问自己的缘由,可根本没想过事情如此突然。   此时他的要求,对梓芸性子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殿下可不要这般过分,我们毕竟才刚刚开始的。”   “那……”秦穰不愿屈就,将梓芸的手紧抱在身前,“那梓芸姐姐抱我?”   “……”   这…这不是一个话吗?有什么区别?   况且被也就罢了,梓芸哪里如此自愿。   感觉自己受到轻浮之语,莫过被调戏一样,心中有郁闷难发,梓芸干脆哼了一声,挣脱手来要离开。   “别!”   秦穰急了,“梓芸姐姐别走,就是简单抱一抱,跟皇姐一样,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梓芸闻言回头,又气又想笑,“奴婢没曾想殿下年纪小,色心倒是不小的。”   秦穰又不是个流氓,听这话一阵尴尬羞窘,好不自在。   出于对纯情的期待,他还是小声替自己辩解,“这…这有什么,既然两情相悦,再普通不过的,梓芸姐干嘛这样说我……”   哪里是什么五王爷,话里无不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形象。   梓芸听得一怔,突然一阵莫名的爱怜由心而起。   随手将秦穰揽在怀中,自己也靠在了屋檐的柱子。   感受着怀里小王爷的体温,梓芸脸上已是起了一抹红晕,“殿下有令,奴婢尊了便是。”   这样下了决定,是本以为亲密无望的秦穰没有想到的。   惊愕须臾,他干脆也迷恋起其实的温暖来,大胆将脸颊贴在梓芸身前的衣襟,小心蹭了蹭。   与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的小殿下相拥,梓芸却是滋味杂陈,   看出那嘴角笑容里的甜蜜,她还是打趣了一声,“殿下莫不是还真是把奴婢当姐姐了。”   这话显得有些忤逆,只不过她也确实随口一说,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远处墙角,目睹整场过程的俞萱然大松了一口气。   她还好,主要还是怕自己将事情弄砸了,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两个人到头来谁也不原谅谁,弄得自己一个人被攻击。   如此情况,该是皆大欢喜,殿下抱得美人归,梓芸姐也是一跃而起,以后说不准就是襄王妃。   洋洋得意之际,那消瘦的肩头被秦瀚附了上去。   突然的一双手吓了俞萱然一跳,猛地惊起反身,待捂着胸口慌神之余,恰是对上定王审视的目光。   “萱然你这是看什么呢?”   俞萱然没有那个胆子和二殿下生闷气,只是大呼几口气,低声道,“不过看一对情侣亲密。”   秦瀚将目光远去,正好瞧见了远处的五弟和……大姐身边的宫女梓芸抱在一起。   这突兀的一幕让他心底一阵愕然。   他家这屁大点的五弟……怎么?   “情侣……”秦瀚收回目光,忍不住思索其中的可能。   俞萱然叽叽喳喳又是在旁开了口,“怎么,殿下是不是觉得太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吗?   不,秦瀚早就见得两人亲密的模样,五弟天天一个梓芸姐也是亲热的。   只是他也是没想到,以前五弟那般亲密竟然会起了这种心思。他以为只是弟弟纯粹待人和善。   种种映象回忆出来,倒不是不怎么意外了。   事情来的太快了,他五弟如今还没真正满十一岁,要说十二三岁还算理解。   这……真是爱情吗?   秦瀚目光移在看了老半天戏的俞萱然身上,“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刚刚。”俞萱然回到。   “刚刚?”   “是啊,殿下我跟你说,刚才梓芸姐送给我一封信……,然后……”   俞萱然组织好要点,很快把误会的起源和最后秦穰的大胆说了出来,直至梓芸一推二就下主动抱上了五王爷的细节。   秦瀚对其中的八卦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两人身份。   一个是王爷,一个普通的宫女。   这还算好,关键是这宫女是他皇姐最喜欢支使的丫头。   秦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梓芸心中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   准确的说,不是不能见光,而是不能见他五弟。   秦瀚目光往那处瞟了一眼,又是飞快收回。   “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吗?”   俞萱然毫不在意这些,朝他好心解释,“等梓芸姐出宫的年纪到了,公主自然不会去阻拦的,公主要的是帝位,又不是区区一个梓芸,这种用的顺手的丫鬟太多了。”   “出宫?那得还要五年。”   秦瀚声音很小,无可奈何地摇头,伸手朝那边指了指。   他面色异常的古怪,“按照这一对急火急躁的情况,怕是瞒不住五年之久。”   “唔,也是,”对于皇家子孙如何的规矩,俞萱然向来不怎么看好。   再者,这时候的人谁能等到女方二十岁去迎娶结婚。   想到什么,她脸上愈发不信邪。   “依我看,指不定等五殿下十三四岁,就急不可耐要和梓芸姐那个了……”   -- 第148章 秦沅汐动怒   话音刚落,本来沉寂的气氛瞬间不对劲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那个”   秦瀚死死盯住了俞萱然的眼睛,这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暂不满十二的俞家七小姐。   俞萱然差点没被这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吓死。   等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多么离谱了,不由得暗自心急。   她小心退后了一步,像是随时要逃开,“没什么,殿下,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此时那双漆黑却透着光泽的美目一眨不眨,一如夜里的星辰般璀璨。   “随口一说”   秦瀚语气难得带了严厉,“本王倒是没曾想俞七你年纪轻轻,对这些事倒是甚是了解的,就不怕到时候嫁不出去”   十二岁的年纪,不说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可这些,是一个女子能说出来的吗   他自己一个十三岁的男儿,尚且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议论的。   俞萱然却是郁闷了,小声辩解,“我嫁不出去关殿下何事,反正习惯了,大不了伺候公主一辈子。”   “你”秦瀚气得指了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话。   最后,又是无力的挫败感袭来。   “萱然你倒是看得开,女子嫁不出去,连带着整个俞家要被人嘲笑的。”   两人的动作并未引得其余人的恩爱。   屋檐这边,花叶落,这对新鸳鸯亲密如故。   “你们”   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吵碎了片刻的安宁。   秦沅汐愣愣看着眼前相拥的小情侣,说出的话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你你们两这是”   这光天化日下,自家小宫女竟是和外人偷晴搞暧昧   这外人还是自家弟弟   处于甜蜜的两人瞬间惊醒过来,待看见来人,那脸上瞬间是无了血色。   另一边,秦瀚注意到皇姐的出现,也是无了嬉闹,屏神凝息静观事态发展。   这等丑事被发觉,梓芸哪里反应的过来,踉跄之下早是战战兢兢跪倒地上。   “公公主,奴婢”   秦沅汐怒目瞪着眼前的男女,若非控制了脾气,怕是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她看见了什么   说实话,哪怕再怒,秦沅汐这时候都还没认清眼前的状况。   她好好培养的最顺手最能力非凡的侍女跟自己五弟有了情意   还是说纯粹是这贱女人诚心在引皇子皇孙   疑神疑鬼之际,她便轻轻处处看见梓芸慌乱跪地认错。   这代表什么秦沅汐已经不愿深思。   若非心虚,岂会行如此礼仪   “梓芸”   秦沅汐脸上寒芒凝固,语气森然,“你给本宫说清楚,刚才你是在做些什么”   突然面临的怒火,梓芸人都傻了,结结巴巴再也没了以前的主见,“奴奴婢是是,殿下他”   “皇姐,”秦穰疾快走近,试图去提梓芸解释。   “皇姐,不怪梓芸姐姐,是我我自己早就喜欢上梓芸姐姐的,所以”   “喜欢梓芸”秦沅汐好似听见什么奇事,盯着眼前侍女的目光再怒了一重。   “你才多大年纪也好意思谈喜欢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什么都不懂”   秦沅汐目光又是移在梓芸身上去,“本宫看来,就是你在背后捣鬼,嗯梓芸,本宫可待你不薄,你今日靠着美防涩引皇子,跟本宫说说,这是第几次你又是存的什么心思”   她偏不信两人就能走在一起,若不是心中姑且存了半点脸面给梓芸,此时早就是开口骂无耻不要脸了。   可梓芸又没得办法,她确实是问心无愧的,此时公主正在气头上,摆明是不愿意他们走在一起。   想到种种不好,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公主,奴婢实在冤枉,奴婢的确是对殿下有了心思,可今日这事情,是殿下先了开口”   秦沅汐还要骂,被秦穰及时拉住了手臂。   “皇姐,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关梓芸姐的事情,是有来由的。”   冷眼在两人身上打量,秦沅汐最终是暂且止住了火气,“你说”   秦穰想着干脆在此时交代好一切,开口也就顾到许多。   “皇姐,起先是我确实喜欢梓芸姐姐,可梓芸她突然拿了一封疑似写个情郎的信托萱然送出去,碰巧被误打误撞见到了。我不也是一时心急嘛,就拿着信来质问梓芸姐”   “信件”秦沅汐静下心思索一会,确实是想起自己见过一封信件。   难不成她五弟年纪尚小,真有这些心思   一时间,以前两人那种亲密亲热的过往回忆在眼前,似乎真有那层味道可以捕捉   可这梓芸未免太将自己不放在眼底了,不经的同意就搂搂抱抱。   “你继续说。”   “再然后事情是一场误会,那信不过是一封家书,可梓芸追问我生气的原因。我一时间心中鼓起勇气,干脆将那些心思告诉了她,然后我许下以后迎娶梓芸姐的承诺,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她出门见到的场景了。   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秦沅汐忍不住还是一阵火气。   她家侍女怎么能如此不靠谱她都还没同意呢   “梓芸,亏本宫以你为豪,你所作所为,太令本宫失望了。”   秦沅汐这般疏远,却还有更气的话没说。   哪怕这件事情再真,她梓芸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勇气勾搭皇子   一个入了宫的婢女,不可否认有枝飞凤凰的可能,可她一个主子还没同意呢   秦沅汐也不曾看不起梓芸,她还指望以后给安排一个好夫家。   可就事论事,今日的事情,这也太不要脸了   光天化日,刚巴结上呢,和皇子搂搂抱抱   事到如今,该说的说了,梓芸自然不能改口。   她硬着头皮苦求,“公主,奴婢和殿下确实是真心的,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可是殿下确实是说一定要娶奴婢公主,您消消气”   “消气,哼”   “你不经同意做这些事情,又岂是考虑过本宫的脸面”   “这件事情本宫做了主,梓芸你,跟本宫皇弟不会有任何可能。”   秦沅汐轻甩袖子,冰冷的眸光再次融在了屋里的凉爽中去。 第149章 庙堂之高   房门紧紧关上,心中着急的秦穰还要进去解释,被赶来的秦瀚制止。   “五弟,不要急,等皇姐冷静下来再解释就好。”   秦穰没有预料这时候会被二哥制止,想来皇姐出门,二哥应该是也出来在旁边站了许久,将事情收尽眼中。   他担心自己的奢求泡汤,转而开口求助,“二皇兄,这件事我是认真的,我已经和梓芸作了保证。”   “二哥知道,不急,这件事情慢慢来。”秦瀚拉着他的手,试图到了院子好生解释。   秦穰还担心自家内定的妻子,纠缠几番争执不过,终于还是收回了在梓芸身上担忧的目光。   俞萱然走上前,看着地上愣神的梓芸,小心将她搀扶起来。   “梓芸姐,那封信的事情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对着梓芸那失神的眸光,哪怕知道过早促成一对新人,她此时却依然是歉意十足的。   毕竟换来的还有公主的撞破,虽说俞萱然不认为这事情没有希望,可此时梓芸分明在公主心中是变了味道。   换来的或许是冷落。   那这样,自己就像是一个算计一切的始作俑者。   梓芸勉强撑起嘴角的苦笑,“没事,是我该谢谢妹妹才是。”   “可是公主她……”   “公主那边我会去请求的,公主她不是不讲道理的。”   梓芸是个有分寸、有主见的,既然刚才的事情已经答应,也被公主亲眼撞见了,那就没有退缩的可能。   承诺许下,她就一定要得到自己的襄王殿下。   盯着眼前漆黑的楠木门,她打定主意,轻轻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刚进去,一脸莫名其妙的紫茵退了出来,两人错身的时候她还担忧的目光望了过去。   屋里,秦沅汐坐在桌前,依旧没能从刚才的气恼下平静,就听的身后一阵蹑手蹑脚的响动。   即便知道此时气氛冷凝,梓芸还是强顶着头皮候在了主子身后。   身处气头上的秦沅汐却是没有任何顾忌的,讽刺恶心的话到了嘴边就一个劲出了口。   “不要脸的东西,离本宫远点!”   梓芸足足隔了她三步远,听这话连忙垂下头,“公主,您先听奴婢解释。”   秦沅汐没有回身去看她,可脸上依旧不好看,“清清楚楚,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什么本宫也不会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情。”   “公主,殿下是打算奴婢二十岁出了宫再娶奴婢,到那时还有五年之久,不是现在。”梓芸小声出口。   其实最后一番话实属多此一举,五弟现在不会娶梓芸,秦沅汐自然清楚。   无它,他五弟才不过十一,按照年纪,起码要十五岁。   这还不算,按照父皇的意见,大婚该是晚上一到两岁。   不过虽说怒气不消,梓芸说的那二十岁出宫引发了秦沅汐的注意。   梓芸不说,秦沅汐还真是没有记起这规矩。   她的心思,该是下意识以为梓芸会跟着侍奉自己大半辈子的。   宫女二十岁出宫,这还是她祖母定下的规矩,或许是怕宫女老去不好找夫婿,因此要比前朝晚上五年。   梓芸二十岁出宫嫁人,秦沅汐是没有那个能力挽留的。   这般想来两人计划的倒也周到。   毕竟她也没有去强行逼迫梓芸的法子。   等那时候,两人都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两边同意,五弟去和父皇母后一计较。   按照父皇的心思,只要两人堂堂正正,梓芸心思淳朴,是不会嫌弃这个宫女出身的儿媳妇的。   可……   可也不对!   秦沅汐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一件让足以让她英明神武的父皇蒙羞一辈子的大事。   李——兰——!   那个‘趁嗣酒醉,侵之’的低贱宫女。   或许父皇仁慈,可以去接受那个罪人的女儿,但若是说父皇不芥蒂这大宁宫的宫女攀龙附凤,那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这些宫女会不会是第二个李兰?   心思不纯?   哪怕秦沅汐不反对,恐怕她父皇还会担心梓芸和自己儿子之间感情到底有多深。   当然了,李兰或许不会成为父皇心底永远的刺,进而支使父皇摧毁儿子的终生幸福。   只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就算没有父皇,那毕竟还有母后呢,还有五弟生母!   “哼!”   秦沅汐怒手往桌面重重一落,“本宫一时不察,竟是让本宫那个五弟贪念你这么久,还好心算好了日子娶你,你的福气倒是大的很!”   若说主子的心思谁最清楚,除了梓芸,怕是没有第二人。   因为她知道主子担心的、介怀的,并非自己低贱的身份,而是自己云夕宫侍女的身份。   所以化解这些难题的关键,不是证明自己与殿下之间的感情,那些都是虚的,没有用。   真正要做的,还是要表明自己什么身份都会忠心耿耿。   抿了抿唇,梓芸小心往右迈开了一小步,去了茶桌上斟满一杯温茶。   随着,那茶杯递到了秦沅汐身前。   秦沅汐冷睨了一眼,还是接过来放在桌前。   “公主,奴婢和殿下确实是真心的,奴婢愿意忠心耿耿追随公主到出宫的年龄。”   梓芸表明自己不会中途背叛,又才恳切哀求,“公主那时候也是出嫁了,知道婚姻大事真情实意的重要,还望公主到那时成全奴婢。”   要说实话,秦沅汐最过担心的还是怕梓芸跟五弟纠缠不清之后,随时离自己而去。   她承认,她怕。   况且梓芸这种贴心的奴婢,恐怕永远只有一个。   愿意入宫来做宫女的,若是个聪敏伶俐,即便放在农家贵府,怕从刚开始就是没人舍得。   俞萱然是好,可年纪小,不老城,嘴欠,遇上大事还是不好吩咐。   听得梓芸愿意追随自己到那时候,秦沅汐心情舒展了好些。   那时候,她确实是应该嫁人,只不过她还希望自己能永远留在这庙堂之上。   尽可能语重心长,秦沅汐侧过身,还是以委婉的语言旁敲侧击。   “梓芸,你该清醒点,早些放弃这些打算,你和五弟之间本来年纪就有些不合适,这世上哪里有女子比自家夫婿还大四岁的?”   “安心做事,等到时候本宫出面,给你在京城找个大户人家的嫡子嫁了。”   “庙堂之高,你不该把这摊清水搅浑。”   -- 第150章 不准!   梓芸摇头,“公主,奴婢跟了您这些年,早就该清楚要面临的那些磨难。”   这话有些逾越不道,可面对自己家的主子,梓芸更愿意坦诚布公。   “你可要清楚,本宫事不成,襄王的妻妾不是那么好当的,”   秦沅汐语气透着几分凉薄,对这个顺心的侍女,尽可能坦白一切。   既是如此,梓芸也万般笃定,“奴婢明白公主的意思,可奴婢与襄王约好的,而且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公主准许,哪怕千百年,公主也依旧是奴婢的主子。”   秦沅汐是从不曾怀疑自己精心挑选的几个小宫女的,可面对爱情,她却不敢冒险。   她不曾有过经历,可她明白,这东西一旦沾染,是生死,是永恒。   在一辈子夫婿面前,曾经的主子?是个是么东西?   那些情情爱爱,在自己祖母祖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秦沅汐不敢保证以后的梓芸就算不背叛自己,还不会不影响自己的计划。   她将审视的目光移回桌面,“别想了,安心留在云夕宫,本宫不愿尝试。”   苦求无果,梓芸抬脚要离开,却是想到什么,忽地动了唇。   “可公主若是不愿,想必襄王殿下执着的性子,几年后会向陛下请求迎娶奴婢为王妃的,公主那时候……”   虽说如今才刚开始,梓芸也不确定秦穰是不是真心,可她愿意相信殿下的为人。   既然有了承诺,那就不会有失。   若那时记得,想必到了那时候梓芸出了宫,秦穰还会请求父皇迎娶的。   那时候,主仆关系不在,公主或许不能插手。   没有得到答复,梓芸她也只是随口提醒,可这话听进了秦沅汐耳里,却是陡然变了味道。   什么叫做那时候定向父皇请求?   还有那半句没说完的话?   只觉得威严受到了践踏,秦沅汐恼羞成怒。   “梓芸!你好大胆子。”   “你这是威胁本宫?非要本宫此时答应不成?”   突然的爆发让梓芸一怔,慌忙弯下身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好心提醒,殿下的心思确实是那样……”   “好心?你倒是好好的心,这才哪到哪?就盘算着当襄王妃了?”   她倒是从来都没想到两人间约定的是正妻的位置。   她这个五弟,许下承诺之时倒是个心疼美人的主呢!   秦沅汐只觉心口怒气难发,干脆霍然起身,上前盯着梓芸颤颤的身子。   “本宫怎么早不知道你口气这么大?还襄王妃?你是哪家嫡女?”   “奴婢……”梓芸有些吓傻了。   垂头缩着脖颈直往衣襟里钻,生怕被怒火泯灭了意志。   瞧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秦沅汐不屑的讥讽一笑。   见她不再言,秦沅汐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大口咽了半杯茶水,试图熄灭心头的怒气。   梓芸咬咬牙,看着主子的背影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地去。   “不准跪。”   “本宫可没那个胆子,让堂堂准襄王妃跪地求饶。”   秦沅汐轻飘飘的话出口,却并没有回头来。   显然这不是旁敲侧击的认可,不过极度的讽刺意味罢了。   听出其中的警告,梓芸终还是没有跪下去。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奴婢不会变心的……”   秦沅没有动静。   许久,那盏温茶被甩在地上,脆生一阵异响,惹得不知何处几人一惊。   “滚出去,好好想想。”   屋外,贴在门边的俞萱然几人确认脚步声近了,慌忙让出来空隙。   映入眼帘的是梓芸颓然的神色,那空茫的眸子落在旁边期待什么的秦穰,瞬间无了生气。   刚才里边的响动几人是听了个真真切切,显然事情没有谈拢。   出于好奇,俞萱然还是小声探寻,“梓芸姐,公主那边有希望吗?”   “公主……”梓芸低声一叹,拖着一身疲惫朝院子里走去。   沉默的去,换来身后众人相顾无言,皆是一阵无奈的惋惜。   俞萱然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用,望了望两位殿下,“还是我进去,让公主先消消气。”   也不等回应,她转身入了门。   秦穰最终也得不到结果,也见不到皇姐,只好随二哥回了宫去。   这样已是过了两日。   见不到秦穰,梓芸也是适时减少的出现频率,秦沅汐心中冷静了些,开始着手前些天的事情的打算。   倒不是她考虑的太多,只是正如梓芸的说辞,如果五弟执意,那她一个做长姐的也没什么意见插手。   更何况,无论如何,这五年内两人肯定不会成亲的。   秦沅汐对梓芸还是有绝对的控制权。   她不傻,左右一个非母后所出的五弟,她才没闲工夫去管五弟娶什么样的人。   她关心的是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自己的目的。   不影响,随便;影响,没得谈。   ……   这日晨,打破清早飒爽的不是前日的烦躁,而是来自宫里的消息。   梓芸小心推开门,见到书桌前一身靛蓝手里写画什么的公主。   小心走到身后,秦沅汐也不曾回头,也不知早就发觉了来人,还是真被心中的事情遮了耳。   不管前些天的事情如何,梓芸和公主之间是该有绝对的默契的。   主子不找她,那她就得找个机会去找主子。   沉吟许久,梓芸小声道,“…公主若是劳累,让奴婢替您捏捏肩?”   秦沅汐住了笔,一头散落的青丝遮掩下,整张丽脸没有任何白净露出,让梓芸完看不清主子脸上的喜怒。   “随你。”   梓芸便小心探出手,开始主动得到主子的谅解。   “公主,天卫那边来消息了,说是那帮贼子落网,银子也追回来了。”   虽说心中不怎么心情好,可秦沅汐唯独对银子的事情热衷,哪怕这银子大半不属于自己了。   “这么快,那可是一分不少?还有那华东县令的贪污?”   “华东县的贪污早就追缴上来了,至于那些山贼强了的八百多两,有一百二十两被花了,其中五十两没有踪影。”   “是吗?”   秦沅汐思忖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亏,“祖母那边怎么说?那花掉的银子算本宫的,还是算上交的?” 第151章 唯有利益是所需   “是太上皇垫了的。”   “那还不错,”秦沅汐道,能安稳保那仅剩的四百两实在不易,“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梓芸想了想,“据天卫的可靠消息,那批逆贼应当是有情报和线人指使的,至于其中的细节还有待查明。”   秦沅汐没有再说话,伸出手按住了肩头的指头,示意停下。   梓芸缩回手站在身后,好一会也没见公主继续吩咐,只好转身朝外走去。   “等一下!”   “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和襄王之间,是谁先动的心?”秦沅汐忙着自己桌前的事情,也没有回头看她。   这些天的研究,她还是想了许多情况。   公主的问话还是让梓芸心中大定,只要公主愿意谈起,那就是有一线希望的。   她沉默片刻,“回公主,是殿下,奴婢虽然也对殿下有好感,可从来不敢主动去奢求的。”   “梓芸,你是不是可以做到永远都忠心?”   秦沅汐这次开口,算是计划要解决这件事情。   还是那句老话,两人之间的感情若真是能等到梓芸二十岁,那她这个主子的反对显然有些徒劳无用。   与其如此,她觉得还是用好这些,让两人多少感觉到自己的恩情。   梓芸知道公主要考验她的真诚了,当即躬下腰,神色万般笃定。   “奴婢愿意一辈子听候公主吩咐。”   “那就好,”秦沅汐终于是转过身去看她,“你要知道本宫的心思,只想去奋力争那位置。”   “别的情情爱爱彼起彼伏,只要不妨碍目的,都与本宫无关。”   梓芸继续下达保证,“只要公主遵循本心不无情滥杀,奴婢会一心帮助公主如愿。”   “如此,本宫便不反对你与五弟的情意,只需要你要保证,云夕宫的一切都不能泄露出去。”   储君这条路,谁也不知能不能在这五年内走完。   梓芸若是要让公主松口,显然需要信服的话语,纯粹的单方面保证起不了作用。   与其说那或许会虚无缥缈的主仆关系,倒不如一个平衡对等让人放心。   而梓芸唯一要的……   “若是公主单纯只倚靠襄王殿下做女帝,以后不会伤及殿下一毫,奴婢发誓,哪怕为襄王妃或是妾,至死也不会在殿下面前透露公主的意图。”给出自己的需求,梓芸目光垂得更低了。   追随多年,她相信公主应该还是一个合格的长姐。   这话交底,以后若有变故,梓芸也好提点殿下公主的手段。   对亲人,秦沅汐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梓芸这话倒也合两人的本意。   或许以后性子有些不一,但她此时却是心中坦然,没有什么虚假可言。   “好,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了,这些事情,本宫答应你便是。”   秦沅汐离开座位,伸手将她小心扶起。   四目相对,皆是坦然郑重。   “从现在起,你和五弟之间的情意如何,本宫不再插手,弟弟妹妹的幸福我这个做姐的,还是愿意帮扶的。”   这其实也算是一桩美人计了。   或许以后有了梓芸的节制,她安排五弟和二弟相争更容易些。   对于自己的目的,只要不去伤害襄王,秦沅汐相信梓芸还是对自己的忠诚多一重。   而且这桩美人计也算是成人之美,万事两。   只要五弟知道,她相信他会更敬重感恩自己这个大姐,甚至高于他四姐。   得到这几日的目的,梓芸再次谢恩,“奴婢多谢公主成。”   秦沅汐爱怜地在她肩头拍了拍,表明自己的心意。   “前日的事情便过去了,只是本宫要提醒你,你和五弟时间若结婚什么,还是要等二十岁离宫才行。”   梓芸二十,刚好秦穰是十六岁,这也恰是王爷娶妻的年纪。   不论其余人怎么想,元庆帝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十六岁前娶妻或是育子。   相比于外边的世家公子,梓芸显然更愿意相信和自己比较亲密的襄王殿下。   她当即点头附和,“奴婢知道,只要殿下愿意等到那时候,奴婢也不会去强求的。”   “嗯。”秦沅汐漫步走到了窗台边上。   举眸,将院子里盎然的春意尽收眼底。   “梓芸,你莫要忘了这一切是本宫做的主。至于今天的事情,先不急,等回宫了再告诉五弟。”   “公主放心,奴婢始终记得,殿下也会记得公主的好的。”梓芸明白主子的意思,有意提到了秦穰。   从窗外收回目光,此时的秦沅汐却是分明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憧憬。   像是对未来的。   “对了,”秦沅汐有意提及,“梓芸,你觉得以你如今的身份,能有大机会被允许当王妃吗?”   梓芸没料到会有这问,也不清楚其中的意义。   回忆起启明帝的性子,她笃定地微微颔首,“只要奴婢与殿下两情相悦,陛下想必会答应这桩亲事的。”   秦沅汐笑了笑,“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可梓芸你别忘了,父皇他是被宫女恶心过的……”   被宫女恶心……过?   梓芸霎时眉宇紧皱,有些意蕴不明。   是……   是李兰!   对,她想起来了,李兰的案子是公主提起并插手的,她很容易想起来。   陛下曾为太子时,一次宫宴酒醉,被那姿色平庸的刁奴欺君犯上,迷迷糊糊有了一次。   一世英名,这是永远的痛。   然后还意外出了一个性子娇纵的三公主,要说三公主以前性子还行,可偏偏去年和太上皇以及陛下闹矛盾,再加上年初那次,至今还在冷战。   摊上这么个女儿,确实是头疼的,去道歉,一个长辈道什么歉?   不去?   不去就只能等三公主自己回心转意了,再要么彻底冷落?那岂不是三公主的猜测更准了。   到时候三公主嘴上挂着自家父皇不能原谅她一个罪婢之女,岂不是坐实的启明帝刻薄寡恩的恶名?   梓芸一时间想到种种,直至最后才从沉思下回神。   要说启明帝对自己骨肉如何,她敢肯定爱怜对于厌恶。   可要说那李兰?   那怕不是恨不得活剐了才安心,留下这么个祸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梓芸虽然以那李兰为耻,可如今的自己……   和殿下的情情爱爱…… 第152章 驱逐出府   清楚公主的意思,梓芸险些吓了一跳。   她和襄王这事情,自己堂堂正正,可在外面的人看来,又岂不是攀龙附凤的李兰之辈?   有些东西光明出来,难免会印上一层捉摸不透的雾霭。   即便相信启明帝的为君开明,梓芸此时也是带了几分忧虑。   陛…陛下是一位开明君主,只要相信奴婢,应当不会做出那因噎废食之举。”   秦沅汐不愿给好的希望,“这可说不准,况且还有母后和夏贵妃,谁知道夏贵妃心中愿不愿意自己的皇子娶一个宫女为妃?”   那……”梓芸低着头说不出话。   秦沅汐一改口风,温和笑了笑,“你也尽管放心,主要是让你们有个底,若是真的有阻力,本宫会出面劝说父皇的。”   那……多谢……多谢公主。”   宁王府的生活相较宫里还是普通,只不过没了开支的约束,秦沅汐过得有滋有味。   转眼是半月,四月中旬,艳阳暖暖。   这日,秦沅汐刚从府外游玩归来,便是瞧见姨祖母在自己房间指挥两个丫头收拾东西。   虽说猜到什么,可这近乎赶人的一幕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心情来。   秦沅汐脸色一僵,急火火就进了门试图阻止。   进屋便是更气,只见两个丫鬟在支使下自己带来的两个箱子都已经搬出来了。   姨祖母,您这是干什么?汐儿还没走,怎么还收起衣服来了?”说话间,秦沅汐脸上已经起了急色。   汐儿啊,”老宁王见她脸上的不满,温笑解释,“是这样的,姨祖母下旬打算南下游山玩水去了,你再住在我这边就有些不合适了。”   宁王计划游遍大宁江山,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早在去年东征回来就有了打算。   再次提及这个,秦沅汐一怔,又是不情愿的拉了拉姨祖母的手臂。   姨祖母南下出游就出游,汐儿继续住在这里又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锋一转,她又是急道:“姨祖母,难不成姑姑和堂伯父他们也去?”   只有这样,宁王府一空,她也完没了住在这里的必要。   只是……家出游,怎么有些避难的感觉?   这倒不是,不过琬琰夫妻俩要跟去,毕竟宁王府还有其他比你小的孩子要照顾,所以长锡还是做宁王府的主人。”   宁王笑声解释,边说边朝那边催促,“快点!怎么这么墨迹。”   秦沅汐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阵郁闷,连忙甜声开口,“姨祖母不要这般无情嘛,既然堂伯父伯母还在府里,汐儿继续住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这倒不是,姨祖母这一去估计少则大半年,或许很久不会回来,”   是嘛……”秦沅汐咬着嘴唇,不明白这话与前者的关系。   而且,你祖父和祖母也和我一起去,我们这次估计过年都不好回来。”   起先还不怎么在意,可此时宁王的话如夏日里凭空的一阵惊雷,让秦沅汐好半晌没有回过味来。   祖母她……去游山玩水?还过年都不回来?   要知道如今可才四月啊!   得知这么大的消息,秦沅汐心中实在失落,“祖母干嘛离开这么久……”   宁王干脆详细解释了一番,“出门的事情我去年就准备了,后来不是宣王的事情,所以耽搁到了年底。”   后来,又听说你祖母要退位,所以我们家计划干脆等这些事情忙完了再结伴出门,要玩就玩个尽兴,”   见孙甥女情绪有些低落,她又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汐儿应该明白,我和你祖母两姐妹是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卸下包袱出一趟远门也能放松。”   按着样,她与祖母和祖父都没几天日子相处了,这次他们离开,很有可能就是明年开年了。   想起这么久的日子,秦沅汐难得心里有些许依恋不舍之情。   可是……   她祖母和祖父的身份是不是……   太敏感了?   映像中,祖母没有出过京城的,秦沅汐不禁起了些担忧。   哪怕天下承平,也没见哪家皇帝会出宫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逆贼?   她还不清楚这里的打算,忧心忡忡之下,还是抬起那让人心怜的眸子。   那出宫这么久,可是按照帝王出巡的规格?安危有保证吗?”   宁王微笑否定,“汐儿想多了,我们是打算乔装出游,不知不觉,尽情进兴,那帝王规格实在受限制。”   乔装?那不就更危险了?”   那就没有军队了,估计护卫也不能有几个。   秦沅汐暗自着急,她家长辈怎么能一个个这么随性的?   哪怕如今启明一朝安稳过了几月,若是到时候祖母遇上什么刺杀出了事,那也是足够天下剧震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到时候肯定会有侍卫,而且还有天卫保护,只要没几个知道,行踪会隐蔽的。”   或许是真想出门养老了,此时说这事关重大的事情显得十分平静。   秦沅汐抬头,甚至瞧见姨祖母脸上深深的激动与喜悦。   或许是觉得行程可能太单调,宁王继而问起秦沅汐的意见,“汐儿,若是你愿意,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的,倒是后带你去一趟魏州周县,也好见见我们秦家的老房子。”   魏州周县,是龙兴之地,元庆帝起兵谋天下的地方。   老实说,秦沅汐也是很好奇那普通的一个村子到底是如何孕育出他们飞黄腾达的秦家。   只是身份关系,她也从来不曾去过。   这次出游确实是个好机会,作为公主身份也不如皇子规矩,只是她依旧没有时间。   宫里正直立储之际,秦沅汐要安排的事情太多。   比起自己的目的,这些闲来的出游就显得十分玩世不恭。   或许以后大事心了,有机会,她就可以同祖母一齐开心的去魏州一游。   汐儿倒是想去,不过京城有很多事情,汐儿这些时日怕是没有闲心出游。”她有些失望的回绝。   旋即想起此时的情况,又才婉言苦求,“姨祖母就因为要出远门了,就这么着急赶汐儿走?”   汐儿又不是小偷,不能好好住些日子?” 第153章 祸害   此时她计划的是五月份的住处了。   既然祖母和祖父都要出京,这几天她也是该回去好好相处一下最后的日子了。   毕竟再见就是来年。   可宁王听得这话,却是笑容忽敛,“汐儿丫头。”   “嗯?”   “姨祖母这大半个月可是没让你受苦。”   宁王语重心长,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你瞧瞧你自己,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吃的比谁都多,这脸,还有你这细腰,都胖了一大圈。”   随后,又是作孽般的双手在那粉嫩胖乎乎的脸颊狠狠捏了捏。   “听话哈,早些回去,再住下去要起谣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嫡女和谁闹了矛盾,到时候恶化你的形象。”   宁王又不是老糊涂,她一开始就明白秦沅汐到自己府中住下的意图。   只是作为长辈,她也不好赶人,再然后,她也是的确欢喜家中添一个孙女热闹。   显然众多孙甥女里,除了自家的孙女莞儿,她还是中意秦沅汐的。   你情我愿,秦沅汐那原本的目的在宁王看来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事实上她还是算少了,本以为秦沅汐单纯的住下就罢了,没曾想还是故意占小便宜。   这半个月的开销,也确实是如她所说,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量。   算下来,宁王既然是打算出门南下,再留这个么个祸害在府里大吃大喝实在是完全亏本的生意。   此时听姨祖母委婉的劝告,秦沅汐方才意会出一些事情来。   不够被说胖,她十足的还是不乐意。   “姨祖母分明是瞎讲,汐儿只是这些日子没有习武,跟吃有什么关系。”   宁王心底一乐,唰起衣袖掐着她的小臂,“这不也是是胖了,还是少了锻炼身子。等回去要注意,不然过些年出了个胖娃娃公主就不好了。”   秦沅汐脸色一黯,转眼已是憋的通红。   既然下了委婉的逐客令,她也不是舔着脸硬凑的主,默许了几人收拾行装。   好在姨祖母热心肠,临行还特意出钱给她安排了马车。   宁王交代完便出了房间,秦沅汐有些庆幸地摸了摸隐隐做痛的双颊,对那话依旧半信半疑。   女子以纤细修长为美,她自然也不能列外。   “萱然,你说本宫最近是不是真的长胖了些?”秦沅汐朝身边的俞萱然蹙了眉。   俞萱然办事倒也认真,也是个直性子,听了探寻的话当即就仔细打量了公主脸好一会。   直至左瞧右瞧,好久才认真的点了点头,“公主确实是胖了些。”   秦沅汐有些难堪,手指关节紧了又紧,许久,悠悠叹了一声。   因为出宫的时候没带上什么,所以衣物整理的也快。   收拾好一切,几人最后告了别,坐上马车慢慢离去。   一路上,秦沅汐只与梓芸单独处于马车里,自己则是心神有些不宁,纠结的神情望向两边繁华的街道。   梓芸最为了解主子的性子,见主子此时这样,试探性开口,“公主,我们是直接回宫,……还是去其他地方?”   “唔……”   秦沅汐枕在窗木上沉思,任由那红色的丝锦迎着午后的暖风漂在自己脸上。   微微嗅了嗅,外边风里夹杂了些许脂粉香气,想来,外边应该是卖女子饰物脂粉的地方。   思绪混乱下,她已是打定了主意。   “去姑姑家吧,看看下个月能不能住一段时间。”   她还是喜欢姑姑家的,若是住下,正好表妹严旋洁可以为伴。   若不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会究竟这么久。   得到吩咐,梓芸掀开帘子朝车夫下达了去青竹公主府上的命令。   出于对姑姑的了解,秦沅汐倒也没怎么不看好,行礼什么的也是一并运了过去,只等往屋里搬。   门口,给守门的家丁通报了目的,几人还是留决定在府门外等待长公主的意见。   只不过几人有些意外,再出门接见的是青竹公主本人。   秦琬苓带着笑脸,那眸光落在侄女主仆四人身上,便瞬间冷落了去。   “我说汐儿,你好端端的不回宫,跑姑姑这边做什么?姑姑家可没位置给你住。”   身份和辈分使然,她还是比较直接的,完全不给秦沅汐解释的机会。   秦沅汐哪里料到自己姑姑这般冷漠,脸上一僵,待上前,便似受了委屈般的神情。   “姑姑怎么这样无情,左右姑姑又不出门,汐儿只是想住些日子又不会怎么,再说表妹到宫里的时候不也是到的云夕宫落脚。”   “沅汐!”   伴随称呼的改口,秦琬苓脸上已是带着严厉。   “姑姑向来是疼你,你是知道的,你那银子的事情没了去祸害你姨祖母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跑到姑姑家来祸害?听话,早些回宫里住”   “什么啊?”秦沅汐不乐意了,扑进秦琬苓怀里就要掉眼泪,“姑姑赶人也就算了,怎么还骂汐儿是祸害了?”   秦琬苓推开她,此刻没曾受什么感情的驱使。   “汐儿你别想求可怜,你以为你在宁王府的那些事情姑姑不知道?我这边没有空也没银子给你挥霍,你别指望贪小便宜。”   “你是公主,逍遥了大半月也该回宫守规矩了,不要想着天天往外落脚。”   秦沅汐千言万语,还是敌不过姑姑的铁定,最后只得恹恹回了马车。   马车悠悠,再次朝皇宫方向驶去。   梓芸又才提醒,“公主,您要不要去国公府上住?”   秦家算来算去,也就就青竹公主府,莞云公主府,宁王府这么几处支脉。   再剩下的沾亲带故,便是只有辅国公文家一脉。   颓然的秦沅汐瞬间眼睛一亮,随即很快暗淡了下去。   “算了,不跑了,还是会宫住,顺便把武艺提上日程。”   她其实想省钱,只是辅国公府那边实在没兴致去。   那边几个表弟表妹表叔叔姑姑,对秦沅汐也好,文家和秦家还是十分友好的。   只不过……她一个公主去住些时间就太刻意了。   本来文家同出祖父一脉,讲白了,按照血统,今天子也该是姓文的。   但姓秦便姓秦了,难免的是国公那边几辈之后,或许有人觊觎位。   这一层隐忧在里边,不管如何,总要有些避讳的。   -- 第154章 一起   花了不多时候,一行人回了宫去。   按照规矩,秦沅汐一一跟长辈们请了安才回到云夕宫。   事算算日子,她也是三四日没进宫了,首先得知皇姐回来赶到云夕宫的,自然是心急如焚的秦穰。   自从上次和梓芸的事情被曝光,他心中时刻想知道结果,可秦沅汐却是故意不与他见面。   宫里如常,先前的四百两银子也被直接送到了云夕宫。   左右这批银两已是被暴在太阳底下晒了又晒,她也干脆不将这些财务格外腾出地方安置。   秦穰随着小太监到了这边,望着繁杂的大殿想了想,还是独自一人进了院门。   此刻,梓芸独青叶银杏,低头凝思。   想到今天要将事情告知五殿下,她心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复杂。   主子说的是一点没错,她和亲王在一起并非易事,阻力前所未有的大。   这边,秦穰一路火急,见到银杏下的女子,神色忽喜,“梓芸姐!”   梓芸闻声抬头,本来忧虑的脸色一扫,换做欣喜,再是平淡疏离。   她微微屈了身,“见过殿下。”   “梓芸姐,”秦穰开心走近,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些许疏离的冷漠,不禁怔神。   “梓芸姐怎么好像不高兴?可是这些天遇上不好的事情了?”   “没有啊,”梓芸一脸坦然,“奴婢这些天过得比殿下还高兴呢。”   “呃……”   秦穰总觉得这话里的意味有些不满显露,不过出于对这些天的情况认知,他也不曾太过放在心上。   “梓芸姐,这么多天过去了,皇姐对我们之间是什么看法?”   或许只是无意,那双手小心将梓芸一臂揽在了身前。   “殿下这么关心,怎么不去问公主?”   秦穰有些奇怪,“这么久了,梓芸姐不知道皇姐的意思吗?”   “殿下还是亲自和公主商量要好。”   “那好,”秦穰并不清楚梓芸掩饰了经过,“我这就去和皇姐商量。”   脚步初抬,他又转身郑重道,“你放心,若是皇姐不同意,我去找父皇做主。”   “嗯。”   等他入殿,梓芸依旧留在了原地。   不多刻,秦穰欣喜若狂的返回,还不等梓芸同意,便一头扑进了她怀中。   “梓芸姐也真是,明知道皇姐同意了,怎么还故意让我去问一遍?”   此时梓芸已经被突然的拥抱惊呆了,心底一急,伸手要推开他。   “殿下这是干什么,赶紧放开奴婢。”   “有什么关系,”亲自得到的喜悦无以复加,秦穰开始迷恋梓芸身上的香味。   他面含微笑抬起头,“左右皇姐同意我们了,只要等到你二十就可以考虑迎你进门了。”   梓芸思想还是保守,虽然觉得此时没什么大碍,但也逃不过心中的尴尬。   鼓起勇气,她尝试伸手推了推秦穰的脸,却是被抱得更急了。   梓芸不由得心生起无奈,低声训诫道,“这还得多久,殿下这样未免太急了,让人瞧见了岂不是对自己不利。”   显然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孩子心态的五殿下,秦穰有些不满的瞪目。   “本王是父皇得皇子,正因为找到王妃而喜悦,堂堂正正,谁敢对我不利。”   梓芸脸一红,“什么王妃,殿下别乱说,陛下和皇后都没同意……”   这只是无意间的一开口,却是让她说完,神情有些黯淡无光。   “对哦,梓芸姐说的是,既然皇姐没意见,这些事是该和母妃说说了。”   梓芸的话点醒沉迷的秦穰,他显得意犹未尽的感松开怀抱,思索起待会儿先要和谁吱声。   梓芸将皱巴巴的宫裙理顺,偷偷瞟了身前的秦穰一眼,“殿下,奴婢身份低贱,贵妃娘娘她……会同意吗?”   “这当……当然,母妃最疼我的。”秦穰图嘴快,自信十足的保证刚开口语气就弱了少刻。   他的盲目自信自然源于以前,只不过对选妃这种人生大事,谁也没有经历。   正因为对此有一些迟疑,秦穰方才有些语气弱下。   是啊,说起来他喜欢的人实在身份太尴尬了。   做宫女是低微,可偏偏这宫女混的不小,是自己长姐身边的贴身宫女。   这事情嘛,毕竟从古至今没有谁家王爷喜欢上家里小宫女的。   这不算,经后打算娶人家做王妃,这才是需考虑的。   宁朝皇室纳妃嫁公主,不兴什么大户人家,但也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宫女。   梓芸听出襄王心底也是没有底气,本来就担忧的心思更复杂了。   银杏树下,一对男女没了掩饰,自顾叹息。   任凭那枝头绿扇苍翠,依旧突兀了园中几分深秋愁肠。   “梓芸姐你别担心,你毕竟是身世清白的小家小户,只不过入宫做了皇姐身边的侍女,母妃还是疼我的,”   秦穰尽量好言宽慰,“若是真不许,只能委屈你了,我到时候娶你做侧妃?”   “嗯,奴婢怎么样无所谓的,只要殿下有那份心思就好。”   “这样,我先带你去见见四皇姐,她会容易说话的多。”秦穰下定决心,拉着梓芸往宫外去。   他心中,自家四姐是个知书达理十分好说话的主,想必最先和四姐说是比较容易。   秦穰让梓芸等候在玲椿宫外,自己进去见了四皇姐秦希椿。   恰巧秦玲月也在这边,秦穰一一问好行礼,找来椅子在了殿中。   对上秦希椿那疑惑的目光,他赶忙开口,“皇姐,我有件喜事要和你说。”   “嗯?什么喜事?”   “是这样的,”秦穰心中飞快组织着话语,稚嫩的脸庞忽地飞起两朵不好意思得红霞。   “四皇姐,我……我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子了,打算以后娶她……”   “喜欢的女子?”   两姐妹同时一阵狐疑,率先不可思议的是秦希椿,看着自家老弟好似看怪物一般。   “我说五弟,先不说姐姐我了,你家大姐二哥都还没影呢,你这么点点的小屁孩怎么遇上喜欢的人?你知道什么?”   “什么小孩,皇姐,我也是十一了,早点遇上也正常。”   说着,秦穰满脸尽是对美好的期待,“左右只是四五年的事情,慢慢在一起不就好了?”   -- 第155章 姐姐不同意   “咳咳,”此刻秦玲月不悦轻咳嗽了几声,“这些都不重要,五弟倒不妨说说,你心仪的是哪家姑娘?”   话至一半,那眸光落在秦穰身上显得十分玩味,“可千万别跟我们说,五弟你看上的是个风尘女子。”   “三皇姐莫要打趣,我怎么会看上那些女子。”秦穰尴尬否认。   “不过……那女子身份确实是有些低微。”   有道是话说一半,让人抓狂。   秦希椿没了耐心,挑了挑眉,“低微?可是哪户农家小姑娘?要么……是别家不受宠的庶女?”   “是一个宫女……”   他的小声解释,换来是自家四姐有些莫名其妙。   “宫女?五弟你的喜好怎么这么独特,那宫女可是你宫里的?”秦玲月问道。   脸上神情颇显古怪,却是一时间没有把这些想起自己那生母来。   想来秦穰还是逢人和善,秦希椿不禁是联想自家弟弟平日里是对哪个宫女比较亲密。   这种事情确实是有些奇怪,但也正常。   皇宫里的宫女照顾主子起居,就算她们不属于天子,也会有其他皇子眼红生出情意。   大不了等到时候随便给个名分,秦希椿还是不觉有什么大问题。   不到须臾,她思索的目光朝身边的熏衣望去,神情愈渐不对劲。   “五弟莫不是喜欢上姐姐身边哪个宫女了?我猜猜,是不是熏衣?”   熏衣吓了一跳,下意识联想起五殿下以往对自己的那和善有加,脸上微红,自顾低垂螓首不敢看别人。   “不…不是,”秦穰慌忙摇头,声音愈发小了些,“皇姐,那女子,是…梓芸姐。”   想来谁家身边几个宫女叫什么名字,各自都还比较好了解。   最先想起梓芸是秦沅汐身边的侍女的是秦玲月,看着秦穰那审视的目光有些匪夷所思。   随后,秦希椿也是反应过来梓芸得身份,不由得浑身一紧,再也无了先前的随和。   “我记得梓芸可是大皇姐身边的宫女,五弟你可确定?”   “咳,大皇姐的贴身大宫女,好像比你大个四岁,五弟,你的口味有些奇怪啊!”秦玲月附声。   虽然这样,对此倒不曾有什么很激动的心思。   秦希椿稍稍侧头瞥了她一眼,警惕的目光再移到了秦穰身上。   秦穰被两位姐姐看得实在心慌,不过为了这件事情早些有结果,还是强撑起神情。   “三皇姐、四皇姐,我虽然还小,可和梓芸姐的感情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早过来说明。”   “五弟,这事情可不能儿戏。”   秦希椿郑重解释,“你喜欢谁不好,干嘛喜欢一个身份卑微宫女,还是大皇姐身边最得心易手的。”   轻飘飘一句诫勉看似普通,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话花了多久才镇定。   梓芸啊,长姐身边最得心易手的侍女,跟自家五弟染上了关系。   可秦穰哪里会料到一切顺利的事情因为自己四姐的态度转了大弯,瞬间扑朔迷离起来。   他心中大急,只想着想从身份上辩解,“宫女又怎么了,进宫前不都是身世清白的女子,再者梓芸姐性子很好的,皇姐怎么这么说。”   秦希椿见弟弟这样不懂人情世故,实在心底郁闷堵塞。   “这样,姐姐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是真心喜欢,那你和梓芸是谁先动心的?”   “自然是我开的口,都说好了,这是上个月的事情。”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秦穰是必须要这样说的。   一个宫女先对王爷动心,这太过惊骇世俗,也会与梓芸姐不利。   “是这样嘛?”秦希椿安心点头,“那梓芸她可知道你喜欢她,而且大皇姐那边……”   “皇姐放心,我已经说好了,”秦穰抢先激动开口。   觉得离着远,他干脆从椅上起身走到三姐身边,“而且大皇姐对我们的事情除了起先有些不喜,最后一个还是支持的。”   秦希椿神色一凝,惊愕道,“大皇姐竟是承认了?”   她那个吝啬长姐,同意这些事情?   那梓芸可是云夕宫最得力的侍女,把紫茵远远甩在了身后几公里的。   会白白送给自家五弟做妃子?   真是因为赞成这相亲相爱的一幕吗?恐怕不见得。   秦希椿那清澈的汪洋眸子隐上一层雾霭,心中也是沉重许多。   回忆起方才云夕宫一幕,秦穰一阵幸福涌上心头,“自然,大皇姐可是十分赞成的,说是等梓芸二十岁出宫,那时候我就可以迎娶梓芸姐了。”   二十岁……   一旁,秦玲月听得一阵恶寒。   她好意提点,“五弟,这世间女子二十岁都老了,哪里还会有人要?”   这话十足不讨喜,秦穰不禁嘟囔,“怎么会老,姑姑不也是十九岁嫁的人?”   “姑姑那毕竟是公主,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愁。”   “而且……”秦玲月说的面容有些阴沉,顿了须臾还是继续补充下去,“而且不是祖母撑腰……”   “是啊,五弟,你是王爷,到时候十六岁纳一个二十岁的宫女为妾,岂不是有失天家颜面。”   “年纪不是问题,大不了我求大皇姐早一年放梓芸姐出宫?”秦穰苦苦哀求。   此刻,本来还好奇的秦希椿已是打定主意拆散这一对新鸳鸯。   在她眼底,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是十足一个烫手山芋。   她言辞犀利,“你还是不明白,不是姐说你,梓芸一个宫女身份和你不配,是不是,你也得为你们两人后代想想,而且母妃不会同意的。”   她说的好听,可一旁秦玲月瞬间拉下脸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似被言及了痛处。   另一边却是不曾注意到别人,依旧争辩不停。   “皇姐,你对我可好了,怎么容不得我有个心仪的女子,梓芸姐很聪明的,况且如今在云夕宫身份风光。”   “不管你怎么说,你们身份不合适,不信,我们便去找母妃,让你打消这个念头。”   秦希椿起了怒色,下定决心,拉起五弟的手往外走去。   对于姐弟两人的想法,秦玲月不怎么感兴趣。   心情大减的她懒得参合其中,恹恹告辞离开。 第156章 母亲也不同意   殿外,梓芸独自一人隐在角落里,有些忐忑地捻着衣角,时不时朝这边望来。   这是出门的秦希椿所见到的。   瞧见这副模样,她不禁神色一冷,忍不住的声音要呵斥数落。   直至恍惚间想起梓芸的身份,秦希椿满面的怒色才散去不少。   可出于对此事的不屑与鄙夷,依旧没什么温和的笑意。   那一道冷冷的目光属实的疏离与警惕,哪怕身边的襄王不开口,梓芸心底已经是没了底。   该有的礼数还得有,调整好面容,她小心屈下身,“奴婢见过四公主!”   “嗯,”秦希椿上下打量着她好一阵,“梓芸呐,最近风头好像大甚,”   “奴婢不敢,一切只是贴心照顾大公主罢了。”梓芸如故低眉道。   想必四殿下得知她和襄王的事情不仅是没同意,还对自己宫女的低贱身份十分不满。   她心底没来由一阵挫败的苦楚。   再加上以后的陛下和夏贵妃,这件事,怕是不好谈了。   秦希椿盯着的目光凝了许久,淡淡道,“你随本宫去贵妃娘娘那边,也好见见打消念头。”   启明帝加上皇后在内的三位妻妾,实际上都是有元庆帝和辅国公把关,挑选的温婉贤淑的女子。   只是梓芸还不能确定夏贵妃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凭贵妃的性子,至少应当不会太过为难的。   一行人到了夏贵妃这边,也没给秦穰卖苦的机会,秦希椿当即把事情始末说明清楚。   几乎没有任何希望,夏贵妃当即言辞回绝了这场事情。   “穰儿,你是父皇的次子,身份尊贵,即便不挣那储君,也是大宁亲王。喜欢别人很正常,可若娶一个宫女为妃,实在有辱天家颜面。”   一语定性,梓芸不过一个伺候公主的宫女,放在外人眼中地位甚隆,若是出宫去也是可为贵人妇,可这放在天家皇子眼底,不值一提。   男欢女爱?可以啊,但不可以有名分施舍,那就更别提什么以后的襄王妃。   在夏贵妃眼中,什么年龄的差别永远比不上身份的差异。   偏偏秦穰要娶梓芸是做了保证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将来不给梓芸王妃的名分。   养在身边为一个无名无分的妾?他怕是打死也不会同意。   “母妃怎么能这样,我是真心喜欢梓芸的,人家虽然入宫做了侍女,可也是正规农家女子,又不是什么贱籍。”   “什么真心?”夏贵妃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厉声呵斥。   “母妃看你怕是没睡醒,你这点年纪谈什么真心与否?等过段日子怕是忘个一干二净。”   秦希椿适时出言附和,“是啊,母妃说的是,这天下好女子多的是,等过个两年三年,那才是你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干嘛和大皇姐身边的宫女过不去。”   这一切清楚落入梓芸耳里,心中一阵酸楚涌现,又好似千斤磐石压在了心底,也是说不出话来。   夏贵妃教训完儿子,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   本来要开口数落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却是想起她是秦沅汐身边的侍女,不由得忍住了冲动。   她转而不悦的点醒道,“梓芸,你是大公主身边得宠的侍女,身份差别,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万万不该和皇子搅和一起。”   出于身份差别,梓芸此时自然不能顶撞说自己和殿下如何。   可要是顺着这话表明自己认清现实的态度?   很明显她做不到。   她还有约定呢,此时要是真泄了气,岂不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察觉到梓芸此刻处境的艰难,秦穰心中着急,还是适时挺身而出。   “母妃,您这是说什么,之前是我跟梓芸吐露的心思,又不是梓芸有意亲近我的。”   夏贵妃横了他一眼,“母妃知道,总之不管是谁提起,总之这件事情不要想有任何可能。”   秦穰火气一歇,也不好继续开口。   堵完儿子的话,她又才和颜悦色,“梓芸,你虽然现在是宫女身份,和王爷什么不合适,但等到时候出了宫,凭借大公主的背景,还是能有个归宿的。”   言辞拒绝加上随后的好言宽慰,任谁也会就此打住,可梓芸和秦穰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秦穰有气难疏,只觉嘴中的苦茶味道更涩,让他难以咽下。   强逼着咽了一口,忍不住小声忿忿不平,“母妃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了,若是父皇在,肯定会支持我跟梓芸两人正大光明淳朴的爱情。”   “陛下?”   夏贵妃一怔,随即笑容有些无奈。   “若是陛下在这里,十有八九也会反对这桩小孩子嬉闹般的事情。”   这倒不是瞎讲,自己膝下的次子如今方才十一,离娶妻的年纪早上不知多少。   启明帝向来注重事情严谨,不喜嬉闹,若是此时秦穰说自己和一个小宫女真心相爱,请父皇做主,启明帝是完全没有可能赞成。   更别说,夏贵妃刚刚还想起当年李兰那桩丑事。   今天子的隐忧梓芸是听秦沅汐提起过,可秦穰却是不曾往这边想。   见着自己母亲脸上不似玩笑打趣的笃定,他心中疑惑更甚之余,却是分外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只要我们是真心喜欢,父皇才不会在意梓芸身份是怎样,可定会支持我的。”   夏贵妃直摇头,并不多言:“穰儿,你父皇不会赞成的。”   秦穰火起,起身犟着性子,“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也罢,”夏贵妃从座位起身,对自己的掌握反而十分自信,“你若是不信,我们便陪你跑一趟。”   她朝身边的宫女问到,“陛下如今在哪里?”   “回贵妃娘娘,这时辰,陛下应当是在清宁宫。”   “好,摆驾过去。”   当秦穰一行赶往清宁宫这边时,在云夕宫的秦沅汐也是恰巧得到了风声。   出于想获得什么利益的目的,她也没过多犹豫,后脚也往自己母后这边赶到。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显然是有事情商量拿主意的情况,和皇后亲昵的启明帝很快宣了夏贵妃几人入殿。   -- 第157章 父皇更是不同意   夏贵妃对决定的事情笃定,上来就道明自己目的,“陛下,妾身这次是为穰儿的事情来的。”   “怎么”秦祁川有些好奇地朝秦穰看过去,见那脸上的脾气,“穰儿可是犯错了”   “陛下可是不知,这孩子整天不务正业不说,现在不过十一岁就沉迷女色,还有脸面来请陛下做主。”夏贵妃恼色开口。   她对事情还是容易拿捏住,即便明白秦穰只是情窦初开,还是开口语气故意重了些。   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可以提高自己在陛下前的话语主动。   对自己皇子的性子秦祁川显然再了解不过,要说这话,他定然不会信。   “穰儿沉迷女色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来就被反咬,秦穰那脸上憋个通红,连忙否认,“哪里,这是母妃诬陷我,儿臣只是看上了一个心仪的女子,求母妃做主,母妃不同意,儿臣便来这边了。”   “有心仪女子”温卿云有些讶然。   想起平日里的种种,她牵着皇帝的手臂随和笑了笑,“穰儿的年纪是不是有些早了,到底是心仪还是喜欢,怕是不好确定吧”   温卿云对夏思绮夏贵妃还是比较了解,想必该是以秦穰年纪小,怕他学坏,所以暂且拒绝了这件美事。   秦穰摇头,诚恳道,“自然是心仪,母妃嫌弃她身份低贱,这次来,还想求父皇和母后替儿臣做主的。”   说来此时启明帝并不清楚这女子就是梓芸,他率先担心的还是秦穰年纪小,分不清什么情情爱爱。   他膝下毕竟稍微成长起来的就两个皇子,都是皇储的唯二人选。   不求性子十十美,但该避免的一些还是要好生规劝。   而对于这些,沉迷女色和贪图享受都是昏君的两大爱好。   看着次子那期待了脸庞,启明帝收敛了随和,好言告诫。   “穰儿,你年纪确实是有些小了,不管那女子如何,如今还是安心完成学业再说,若是有机会,也好安国本。”   “什么父皇您怎能”秦穰霎时满脸都是错愕。   他做了什么啊   他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喜欢一个女子还不正常了   早些谈谈人生大事,好像并不影响学业以及其余什么吧   秦希椿从背后拉了拉还在懵神的弟弟,“五弟这下可清楚了如今还是安心学业,等过个两年三年在找个合适的。”   “不行。”   秦穰急了,挣脱四姐的手跑到秦祁川跟前,“父皇,您听我说,我确实是心仪她,可现在又没其余的心思,本来是指望父皇答应我到时候十五六岁娶她进门的。”   “十五岁那可得四年了”听闻这安排,直叫启明帝自己都是不信。   他本是以为秦穰是请求现在就与那女子一起的。   十一岁的皇子,还要参与储位之争,这显然不是秦穰该染指的。   可真如儿子所言,他单纯是情窦初开,只是想请求一下将来的打算,为了穰儿的幸福,这未尝不能考虑。   可秦祁川依旧有些不信,“那你和那女子相处如何了再等四年,要知道平淡的感情可不好维持,父皇怕你沉沦女色”   “不会的,父皇还能不相信儿臣”   见自己父皇动心,秦穰做得保证,“而且我心仪的那女子懂分寸,也并非攀龙附凤之人。”   说到这里,夏贵妃明白陛下被说动,不由得有些担忧。   偏偏规矩摆在那里,她不过一个贵妃,也不敢阻止。   心思涌上,她又才以目示意身前的女儿。   秦希椿明白母亲的意思,连忙上前脆声婉劝,“父皇,您可不能惯着五弟,他这个年纪万万不可碰感情,否则肯定得沉迷其中没有亲王的样子。而且五弟他喜欢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平常人家,这样下来,万一以后学坏了”   “唔,这倒有可能。”秦祁川再次被说动,不禁是陷入两难。   不多时,他目光落在身前担忧不已的秦穰身上,“说了这么多,穰儿不如先说说你心仪哪家女子,有多久了,父皇也好看看情况”   “那那女子是是梓芸。”秦穰抬眸探寻父皇的脸色,小心开了口。   说实话,一向疼自己的母妃和皇姐都以梓芸不过一个宫女为由反对自己,秦穰也不能对父皇有百分百的信心。   可事到如今,他也暂且只能寄托希望于父皇身上。   “梓芸”   宫里宫女太监众多,启明帝一时间并没有记起云夕宫的这个小宫女。   “怎么这名字听着像个侍女她可是哪家小姐”问话时,那目光也随即朝周围人望了去。   温卿云同样疑惑,不过很快记起来梓芸的身份,本来好奇的脸色一变。   “陛下,那梓芸该是汐儿宫里的侍女。”温卿云柔声解释,也没有过多的话语。   “哦汐儿身边的宫女对,朕记起来了。”   启明帝迷糊了须臾,再低头看向秦穰。   也如夏贵妃的猜测,秦祁川神情万般警惕,好似那梓芸就是当年的李兰。   “穰儿,你怎么喜欢上你大皇姐身边的宫女了可是受了迷惑”秦祁川狐疑道。   该是回想起以前梓芸的性子,此时他也没有太把祸水往梓芸身上引。   不过很明显的,天子立刻怀疑上了。   秦穰心思不深,依旧没有将情况往李兰身上想。   见父皇显得有些谨慎,他急了,“父皇,梓芸虽然只是皇姐身边的宫女,可与我速来亲密,性子稳重,也是个战战兢兢伺候人的侍女,我也是把心思藏掖了许久才说出来的。”   “梓芸的性子朕倒是清楚,是个好姑娘,可你一个皇子”   不是可他一个皇子,而是秦祁川有意没有提起来。   这话,应该是可梓芸一个宫女才是。   秦祁川是为事为政开明不搞株连,可偏偏对于李兰的事情,时隔十多年,他依旧记忆如新。   女人心,海底针,他家皇子还小,谁知道会不会是那梓芸别有用心下了什么蛊。   事关儿子一生,能避之,则避。 第158章 心中的隐忧   秦穰还为答,只见门口一袭粉色宫裙飘摇而入。   “父皇,母后,你们在谈论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秦沅汐袅袅婷婷走近,上前便依恋般挽住温卿云一边手臂。   转头,那目光在夏贵妃和秦希椿身上一扫而光,又才随意的以笑问候。   本来还算心情大好的秦希椿脸色一绷,勉强笑了笑。   本来以为事情糟糕透顶的秦穰大喜过望,立刻求救,   “皇姐,你可得帮帮我,父皇和母妃因为梓芸身份卑微,都不同意我和梓芸姐两人走在一起。”   诉完苦,他转而看了一眼秦祁川,幽怨地动了嘴,“父皇故步自封墨守成规,瞧不起梓芸一个好女子进了宫伺候皇姐。”   若非自己还懂点事,受了气的他怕是以祖母那贫农商女出身来指责自己父皇居高自傲了。   这话引起夏贵妃不满,出面呵斥,“穰儿不要乱说,陛下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年纪轻轻染指陋习。”   “朕自然不是看不上梓芸的出身,只是你一个皇子,年纪还小,朕似乎记得那宫女比你大上好几岁。”   “况且,”秦祁川话锋一转,“那梓芸是汐儿身边的宫女,二十岁才能出宫许人,若是没有汐儿同意,现在怎么可以和你走在一起”   打从父皇一开口,秦沅汐清楚了父皇心中怀有芥蒂。   想了想,她尝试着辩解,“父皇,梓芸是个好姑娘,汐儿前些天知道情况,已经赞成五弟和梓芸在一起了,而且等梓芸二十出宫,也恰好是五弟娶妻的年纪不是。”   “等出宫不行,那时候梓芸可都二十了,年纪也不合适。依朕看,你们两个还是早些分开,莫要把友谊当做感情。”   “父皇,汐儿觉得若是两人真心,还是可以观望一下,这年纪相差不过四岁,大不了到时候令梓芸早上一年出宫。”   秦沅汐继而解释。   她想过,还是要指望让父皇当面提起真正不同意五弟与梓芸在一起的缘由为好。   所以刚才那些明面上的虚假只能靠她逐一击破,而父皇并非纠结这些事情的,所以说服起来也不难。   到最后,待父皇没有格外解释,哪怕丢脸,还是要把话题往根本缘故上说。   若非亲自经历李兰之事,其实秦祁川也并不会对这件事有这般大的反应。   显然他此时被女儿的解释说服,想要反驳,却也不能想些好的对策。   面对自己的儿子,他自然不愿意找些话题随口敷衍过去,那样会显得自己对这些事情刻薄封建。   这是秦祁川不愿面对的。   “总之朕以为年纪不合适,而且梓芸一个宫女她”   秦祁川低声道,又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开口,不免有些尴尬。   三句话回到最初,似乎揣测出父皇的心思,秦穰当即拉下脸来。   “父皇励志做明主的,还是觉得宫女出身低贱那以后对待那些百姓,是不是也觉得是贱民而已”   咳   秦沅汐险些惊掉下巴。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五弟这般精彩的驳论,没曾想是为了梓芸一个女人。   胡言乱语便将这件事情往天子和百姓身上闹,还认定两边的对立。   显而易见,父皇不会留下这么个昏庸君主的名声。   可若是还拿梓芸宫女身份来说事,那就是无法否定后边那话的准确了。   这可是把父皇逼上绝路啊   此时的秦祁川被这话一怼,脸色当即变得铁青,随后是一阵火起   “胡说八道,”   “朕怎么会看不起百姓士农工商等等,这些都是一类人。”   “梓芸是个好姑娘,这些朕也知道,只是”秦祁川继续为自己辩解,偏偏到这里戛然而止。   “只是什么”   秦沅汐探出头故作疑惑,“父皇既然不认为梓芸出身低贱,也不注重年龄,五弟和梓芸两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反对的”   “只是”秦祁川看着自己两个女儿,又是看着身前的儿子,一时间欲言,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能说什么啊   他在自己儿女面前,说自己是因为以前醉酒和一个无耻的宫女发生关系,所以到现在心底还不舒服   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心底懦弱,还说明自己对人家梓芸有怀疑   显然这不可能。   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实在丢脸。   可偏偏他不认为自己这有错,毕竟天底下去趋炎附势的人太多了。   谁也不能肯定那梓芸单纯的因为感情和一个亲王亲密。   启明帝他怕自己儿子娶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女子。   心中飞快计较下,他又才注意到身边一直挽着的皇后,自己的妻子。   “罢了,朕说不过你们,既然皇后是后宫之主,还是让皇后来决定这件事好了。”   说罢,他又是偷偷用手示意了温卿云一下。   好了,现在争辩不过,已经开始甩锅给母后了。   有些不耻,可要比说出那些丢脸的事情要轻松的多。   秦沅汐不禁哀叹,此时不解决父皇心中的那点念头,她并不认为母后会帮自己说话。   温卿云贵为帝后,之前又是做了十多年太子妃,见到秦祁川这番表现,惊讶之余也没什么好嘲笑的。   无它,作为一个正常人,哪里会十十美顾前顾后,总会有一些缺陷得。   她对丈夫了解,早就清楚了秦祁川私底下有哪些让人好笑的行为。   显然温卿云明白秦穰和梓芸之间就是普通的关系,说是感情,也有,估计还未深。   至少她肯定自己女儿身边的丫头都还是性子懂事老实本分的。   “梓芸是个好姑娘,本宫十分清楚,若是穰儿娶她为妻为妾,应该没什么坏处。”   温卿云道明自己的想法,目光落在夏贵妃身上,“不过毕竟贵妃妹妹才是穰儿的生母,本宫恐不合妹妹心,这件事情还是妹妹拿定主意要好。”   这话说实在有些见外了。   自古皇帝所出之子,皆是以皇后为母,无一例外。   不过身处此刻,其实也算是设身处地,温婉待人。   将事情推到来夏贵妃自己身上,温卿云还是做了一回恶人。   一来自然要尊重秦祁川的意思,二来也确实是不好替人家的儿子定人家不喜的方案。 第159章 面对   夏贵妃能拿什么好主意?   完全不用猜,若是同意这件事情,怕是也不会到这清宁宫来。   不耻父皇的表现之余,秦沅汐心中难免对向来尊敬的母后也是忍不住唾弃起来。   一个个就知道踢球。   这太…太……   唉……   总之不管谁做主,夏贵妃和秦希椿都能明白,这事情算是能够如愿以偿了。   夏贵妃长顺一口气,朝温卿云施了礼。   “多谢皇后好意了,”   “陛下,妾身一直以为穰儿年纪小,再加上身份年纪的差异,与那梓芸完全不合适,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为好。”   秦穰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好父皇在说的什么啊?把话推给母妃,那他这次来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根本就没有再给他说话反驳的机会,秦希椿已经开始拉着五弟往外走去。   秦穰挣扎下,依旧和秦祁川怒色争辩了几声,可那渐行渐远的声响回荡在辉煌的大殿,已经显得微弱无力了。   “陛下,皇后娘娘,既然事情解决,妾身便先回去了。”   夏贵妃急于秦穰的事情后期妥善,也不久留,匆匆行完礼朝外走去。   温卿云捧着隆起明显的小腹,一转身,便是瞧见秦沅汐望着自己,那略显鄙夷的神色。   “母后和父皇强拆佳人,作为夫妻琴瑟和鸣一唱一和的,倒是熟悉的很。”   秦沅汐心中堵着气,毫不在意的挖苦了一番。   她本来就是听到风声要来挽救可能存在的危机的,可没曾想说来说去,还是把父皇想得太伟岸。   温卿云听这话,脸上已是起了愠怒,“汐儿不可胡说,什么强拆佳人,你父皇这样做也是是为了穰儿好。”   “好什么嘛,”秦沅汐抬眸白了父皇一眼,“五弟和梓芸感情本来就是纯真的。”   启明帝疼爱孩子,对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想起自己种种不对,本来要呵斥的话止在了嘴边,   “说真情现在还早了,若是两人以后真能的走到一起,父皇便重新考虑考虑。”   “…父皇可是说真的?”   “自然,朕刚才也是怕穰儿年纪轻轻,学坏不是。”   启明帝摸着下颔凝思须臾,再次开口保证,“等以后两人的情况,朕再行撮合。”   先掩饰一番,再次强调了经后的可能。   总之至少是有了保证,秦沅汐心中一定,对事情的未来看好了不少,“那就好,父皇可莫要伤了五弟的心。”   “若仅仅是因为以前的往事否定所有人,那汐儿还怕到时候嫁人被父皇许配给了什么不合心意的驸马。”   被女儿隐晦的揭了短,秦祁川面色有些尴尬。   倒是温卿云惊讶一阵,抚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这不一样,汐儿以后嫁人,母后一定会选一个汐儿心仪的驸马来。到时候只要不是心思不端正的主,你父皇也不会有了理由反对。”   秦沅汐甜蜜少刻,终于还是把目光移在了母后那隆起的腹部。   那个生命已是四月,等十月中旬便是诞生。   不管是弟弟还是崭新一个妹妹,她都是期待的。   “这大半个月过去,母后的肚子大了不少。”   尝试着探出手来触碰在那宽松精美的布料隆出处,秦沅汐不觉是有些感慨。   她本来以为母后这一辈子就自己和二弟两个嫡子了,没曾想当初闹了那一出。   “是啊……”温卿云已是陷入母亲的憧憬中,“对了,望了告诉汐儿了,母后怀的是一位小公主,以后做你的妹妹了。”   “是吗?妹妹挺好,汐儿已经有二弟,倒是还差一位亲皇妹。”秦沅汐温暖一笑。   以她母后的地位,并不需要在意到底是添皇子还是公主。   说完这话,她又是难得的惋惜,“只不过父皇膝下皇子就有些少了。”   “这倒无妨,要多了也不容易照顾。”秦祁川道。   他是认为多子多闹,指不定出了什么野心大的,对天家和睦有影响。   少子不忧,有子当喜。现在难得的宁静,挺好。   几人交谈见,外边有人跌跌撞撞走近,正是启明帝身边的太监李总管。   “陛下,大喜,大喜。”   李总管满脸堆着喜悦的笑,“今日宋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经御医确诊,该是怀了两个月龙嗣。”   “这话做真?”   秦祁川惊讶的上前好几步,瞪大眸子再次确认到,“李总管,宋妃有身孕了?”   “回陛下,确实。”   意外得到这消息的秦祁川大喜,“好,快准备步辇,朕这就去看看她。”   温卿云也随后高兴上前,“臣妾恭喜陛下了,这次说不准还是个龙子。”   “好,卿云现在随朕去那边看看,这事情还得立刻让母亲和父亲知晓。”   秦祁川沉迷于喜悦,也没有顾得身后女儿,拉着温卿云小步往殿外走去。   秦沅汐本来也要去看看热闹,但是刚迈开步子就想起殿外的梓芸,不禁是压住了无关杂事。   两人的事情毕竟还没有收尾,她既然答应两人的关系,还是要去盯嘱一番的。   此时外边太液池边上,望着一池湖水的梓芸有些心神不宁。   刚才五殿下被四公主拉着往回她是瞧见的。   殿下一脸的失望与不甘,再加上嘴上的哭求,她看的清楚。   显然,在陛下那边是没有谈拢的。   “梓芸!”   秦沅汐叫着,提起裙摆走近了池边。   或许是伤感的缘故,梓芸僵硬的转过头,直至瞧见公主近身也不曾有过施礼。   将这一切收尽眼中,秦沅汐心中暗自冷哼,“怎么?做不成王妃不开心了?”   “奴婢不敢。”   “你不要太悲观了,这件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秦沅汐随口坦然道,弯下身子从脚边捡起一枚石子。   使力一扔,那石子飞在了湖中央去,将那绽放的青荷击了一个窟窿。   青波潋滟,随后归于平静。   梓芸有些不信的回头,“是嘛?可是刚才殿下已经离开了,分明……”   “其实父皇对于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只存两点担忧。”   梓芸连忙屈身,“还请公主告知奴婢,奴婢好应对。”   对她如此猴急的样子,秦沅汐也不曾太在意,出声解释,“第一,父皇怕你就是李兰;第二,父皇担心五弟他本就不专学业,以后又沉迷女色。”   她转而盯住了梓芸的眸子,“你可知要如何面对?”   -- 第160章 龙巡天下   既然知道陛下的担心,就该通过事实打消陛下的疑虑。   过分亲密只会让事情糟糕,显然,梓芸与襄王之间还需要维持平淡的感情才是。   她随后小心翼翼弯下了腰,“多谢公主告知,奴婢与殿下感情真挚,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嗯,你知道就好,左右五弟年幼,时间有的是大把。”秦沅汐满意地点头认可。   说完这个,秦沅汐倏地转过身去。   “刚得到好消息,宋贵妃有父皇的龙嗣了,先随本宫去道喜吧。”   梓芸脸色微动,跟在了身后,“…奴婢知道。”   ……   两人赶到宋妃这边,正好遇见了在外边心不在焉的秦穰。   见到梓芸,那稍瞬即逝的欣喜又化作了无尽的愁绪。   “皇姐……”   “嗯,”秦沅汐嘴角带着宜人浅笑,“五弟还在伤心呢?”   秦穰瞥了边上的梓芸一眼,小声支吾道,“皇姐,我对梓芸是诚心的。”   “皇姐知道,不过父皇暂时不同意,我们还得慢慢来不是。”   秦沅汐好言安慰,面容依旧笑容灿烂,大有算好一切的模样。   将这一切收尽眼中,秦穰虽然看不透,可心情低落如故。   “可是现在父皇母妃和四姐都不同意,连母后也不帮我说话,我怕……”   秦沅汐笑着摇头,“母后还是看好你的,只是刚才顺了父皇的心思,只要父皇看明白你和梓芸是真心,很容易就支持你们。到时候哪怕你母妃不愿意,也要遵循父皇的意思。”   “哦……”秦穰低声应了一声,好似想起什么,眸中光芒一闪。   “对了,皇姐,我还可以去求祖母和祖父的,祖母绝对不会因为梓芸姐身份反对这些。’”   想起开明和蔼的祖母,本来浑身没劲的秦穰重振旗鼓,像是已经看到了希望。   转脚要前,被秦沅汐连忙拉住手臂。   “五弟,你别急!找祖母没有用。”   这着急的声音带着呵斥以及些许倔强,秦穰一怔,回头,有些恼火。   “祖母向来疼我,找祖母怎么没用?”   秦沅汐却不急,“五弟,你先听大姐解释,”   “祖母是不看重身份高低没错,而且你和梓芸真情,祖母不会反对。”   秦穰听得直点头附和,满脸激动,“这不就对了,那皇姐干嘛说没有用?”   “五弟,”秦沅汐语气无奈,“你要明白,姑姑都是十九岁出嫁,之前十七岁才被准许和姑父一起亲密。”   “你才多大,祖母大有可能不会让你这时候染指感情。况且,你觉得若是父皇去和祖母解释父皇他的心思,那祖母是愿意听父皇多一些,还是愿意疼你多一些?”   “这……”   秦穰听得一愣一愣,似是想起什么,又是颓然失意。   “父皇和祖母母子两人心连心,自然敌得过我。”   都说隔代亲,可偏偏在元庆帝身上不尽然。   他信父皇肯定是有缘由才反对自己的,若是和祖母坦诚布公交代清楚,祖母指不定会向着父皇那边。   “你要知道,父皇肯定不会因为梓芸的身份反对这件事,他真正考虑的是你的情况。”   “你本来就没二弟好学,如今再谈情说爱,父皇怕你沉沦变懒,你知道吗?”   秦穰似懂非懂,听着又好像有些道理。   “是……是这样嘛……”   秦沅汐解释这么多,还是亲密地在他肩头拍了拍,“所以五弟你还是安心好,做好自己的本分,等父皇见到你们感情真挚,会慢慢改变心思的。”   “嗯,我知道了。”   “走吧,随皇姐进去看望一下宋妃。”   ……   时间过了几日,四月廿六,到了元庆帝随老宁王浅装出游的日子。   这天雨后清晨,露水未散。   一向严谨的宫门此时无守卫,只剩下几名锦衣男女告别。   向来是黑色龙衮蟒袍司空见惯,此刻,元庆帝和老宁王难得换上了庄重显老的女装。   一身淡蓝,一片青雅,一幅晨曦美景,早阳出晖。   杨柳青青驻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五十多岁的祖辈,到了挥手告别的时刻。   清晨的徐风吹过,秦沅汐依旧在迷恋祖母身前的温度。   “祖母,这一去近一年,汐儿会想你的。”   “别太担心了,等散完心,祖母会早些回来的。”   将孙女揽在身前,元庆帝转而看向了前边的秦祁川,出言再次告诫,“这几月朝政还算安稳,娘这一去,祁川可要安稳好朝臣,莫要有什么顾忌。”   “母亲放心,祁川明白的。”   “以后汐儿要听父皇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若是再犯错,祖母回来可要加重处罚了。”元庆帝又才告诫起孙女。   这话说是告诫,怎么听都是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唔,汐儿知道。”离别在即,她也是忍不住落下几滴相思泪。   秦琬苓心情也不好,小声叹息,“娘你这一去这么久,女儿都想跟去了。”   “这没办法,琬苓你可不能跟去,你妹妹琬琰已经跟去了,公主府毕竟要你照顾,以后些日子说不定还得帮衬祁川。”   秦沅汐从祖母怀里挣脱,目光朝那边的老宁王望去。   直至目光觑视许久,她还是不平不淡哼了一声,“姨祖母可要珍重。”   “小丫头可不要仗着身份做坏事,不然姨祖母随时回来教训你。”   “哦。”   “不要心不在焉,吃了我家大半月粮食,给我老实点,”   “嗯。”虽是离别,秦沅汐依旧没什么好脸色,逃跑似的躲在祖母身后。   元庆帝在皇孙里张望,寻找着什么。   那是一位该到的人,此时,却不曾见到人影。   “汐儿,你三妹没有来吗?”   秦沅汐举目,随即摇头,“三妹好像没来。”   “罢了,不来算了,祖母也不欠她的。”   “祖母说的是。”   因为晚辈众多,这次告别持续了许久。   一行人出门银台宫门,慢慢消失在了远方。   宫墙外远处,浅浅一轮红日,金色迷人,红了半边晨空。   “远了,都回去吧,”   启明帝不情愿的收回目光,正了正衣袍,英姿如故。 第161章 国舅?   入夏的五月,干燥炎热,别有一番娴静。   这日外边传来一个好消息,那工匠所研发的新式弓弩已经完成,经过检验完全达到期望。   秦沅汐大喜,当即令秦穰带着那就匠人和弓弩见了启明帝秦祁川。   因为前些天梓芸的事情,秦穰如今还是在自己父皇面前卖力的。   与此同时,对于那火药武器的研究提上日程。   启明帝和一众武将对新式兵器都是很注重,亲眼见识了弓弩的更强威力,下诏对秦穰进行了褒奖。   经历这一出,武官和部分文臣对襄王产生了信服,明显是偏颇许多。   一时间,朝上风云大变,不少京官转而支持了不及定王的襄王为东宫储君。   朝廷内外还在怔神之际,得知这个消息的秦玲月怒了,一大早就怒气冲天的赶到云夕宫。   “大皇姐!”   “皇姐做事未免太不仗义,凭什么把我找来的工匠好处给五弟沾了去,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记住网址   秦玲月脸上写尽了阴鸷,若不是顾忌对皇姐还算尊重,恐怕已经发飙了。   本来当初秦沅汐偷偷劫走那匠人的时候她就是十分不愿意。   当初心软听信皇姐的话,没曾想如今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若非秦玲月找上门,秦沅汐其实并不会在意她的感受。   只不过自认理亏,她还是和颜悦色的,“三妹说过了,左右你也暂时用不到,倒不如给五弟一个机会不是。”   这解释,实属蛮横无理,怕是傻子也不会忍受。   秦玲月打死也不曾想过一向和善的皇姐这般不知礼数,当即勃然变色。   “什么我暂且用不上,皇姐这是说什么话,那匠人本来就是我找来的,当初被你抓走不说,现在还让五弟在父皇面前邀功,皇姐这样做未免太离谱。”   秦沅汐笑着,也不恼,说出来的话愈渐蛮横欠揍。   “三妹不是和四妹交好,如今五弟现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正好送给五弟做礼物也好的。”   好吧,一时间也没个安慰的准信,秦玲月的怒火彻底引燃。   只是提及五弟的事情,她忽而是想起外边的动向。   多数朝臣拥护襄王为储。   想当初,勉为其难堂而皇之支持襄王的不过一手之数。   再看如今势头渐起,分明以前天父皇的勉励的事情为导火索,得到了朝臣的调转方向。   这很明显了,事情起因是皇姐的插手,而且是有计划进行了好几个月,直至如今的局面。   可面前的是她的嫡长姐,母后的女儿啊!   嫡庶之别,为什么要靠她找来的工匠替五弟谋个前途?   心中的疑惑不解,秦玲月干脆是忘了那些不起作用的皮毛小事,安心坐在一旁宫椅上边。   得知情况的她还是首先选择了试探一番,“说起五弟,我倒是听闻了最近很多朝臣拥护他为皇储的消息,不知道皇姐可是知晓?”   “嗯,五弟有那个实力,我倒是很喜欢的。”秦沅汐点头认可道。   秦玲月眉宇紧蹙,琢磨不透秦沅汐的心思,“皇姐靠那工匠支持五弟了,那二哥……怎么办?”   “二弟靠自己的本事去挣又没事。”   秦沅汐随意的撒了一个谎,“再者,我改变主意靠那工匠让五弟受功,主要是为了他和梓芸两人。”   “五弟……和梓芸?我记得父皇和母后好像都不同意的,……皇姐倒是大方。”   秦玲月似信非信,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单纯在讽刺什么。   沉默许久,她动了动唇,有些欲言又止的话没有开口。   秦沅汐微抿了一口凉开水,“三妹若是对我的安排不乐意,我这就可以去父皇那边说明情况,让你的身份摆在明面上。”   总之秦玲月不提,她不会花心思去说,现在既然是找上门了,她也不必见外。   秦穰那边的事情势头良好,是完全达到预期的目的的,现在说明工匠的来源,对秦沅汐来说,无所谓。   左右三妹和父皇之间冷战并不比祖母那边消停。   秦玲月其实还在生气,也不乐意和谁和好,更别提靠什么礼物道歉了。   听这还算满意的安排,她思忖片刻,觉得大姐的诚意已经到了就好。   旋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那工匠没什么用了,皇姐要帮五弟就帮,我先回去了。”   外人眼中,秦沅汐向来和五王爷亲密,这明显破绽的借口倒是没有引得她的怀疑。   秦沅汐微微点头,也不起身送客,“三妹慢走。”   ……   与此同时,月初的宣政殿,启明帝难得的怒火充斥着恢宏的殿阁。   这月初的大朝,御史大夫有奏,国舅藏械私下,试图谋逆。   这里所谓的国舅,也正是今皇后温卿云那个不争气的三弟,温常。   皇亲国戚,被人陷害哪里能够有一有二再三,容不得被人栽赃的。   秦祁川什么都好,唯独继承了元庆帝护亲护短的性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往自己亲人身上泼脏水。   哪怕温常他自己都看不进眼底,可那毕竟也是国舅名头不是。   温常是没甚职位,甚至让人看不进去眼,若说要造反谋逆,那估计没人信。   可偏偏那王御史性子耿直,倔脾气一个,洋洋洒洒好多好多的证据,连带着刑部尚书都看得眼睛冒冷汗。   最后秦祁川发了一通脾气,还是不能压住这些事情,只好气哼哼派了天卫和刑部联合调查国丈府,以证国舅清白。   天子甩门而出,这可让宣政殿一众朝臣炸了堂,不顾礼仪围在了王御史周围好奇打探情况。   这一消息很快传至了大宁宫几位主子耳里,其中最先得知的,则是皇后与膝下两子。   紫茵风风火火赶到,此时也不过秦玲月离开一会。   “公主,大事不好了!”   “刚才陛下月初大朝上发了火,据说是因为有人检举国舅谋逆。”   急切的两句话惹了云夕宫一阵激灵,让刚散去的喧嚣再次凝聚。   秦沅汐瞪着眼,那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去。   “什么国舅谋逆?本宫有三个舅舅,你说的是哪位国舅?”   -- 第162章 御史与商贾   紫茵的声音有些小了,不过依旧没有疑虑。   “禀公主,据消息得知,该是国丈的次子,温常温国舅。”   此时的秦沅汐完全没有将这话当回事,勉强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二舅?有趣,二舅连官位都没有,悠闲自在,怎么会闲着没事造反谋逆?”   这种时候,事关天子和公,紫茵自然不能把这件事往坏里说。   她转而安慰,“奴婢也不信,可是御史那年证据很多,陛下在朝上生气,已经命令天卫调查这些事情了,说不准很快就有结果了。”   “这样吗?…等用完早膳,本宫去见父皇一趟。”秦沅汐道。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父皇那边的情况。   “那奴婢现在下去准备。”紫茵应声,缓步出了殿。   说是早膳之后,其实临近午时的中饭前,秦沅汐才起身去紫宸殿。   这个点,她算着该是父皇用膳的时候,不管是去清宁宫还是在紫宸殿,父女两人还是可以独处一段时间。   得知秦祁川在紫宸殿批阅奏书后没有离开,秦沅汐便直接坐步辇到了那边。   有些奇怪的是,她见到此时父皇似乎还未从恼火中冷静下来。   这场面实属不易,要知道她自个一个脾气不好的公主都美怎么放在心上的,自己那性温的父亲,竟然是为了这事火了一上午?   那朝堂上的事情虽然突兀,可她认为能放在心底的人不多,恰巧她就是其中之一。   揣着满心疑虑,秦沅汐还是小心走到了秦祁川身后。   比较随意瞟了那桌上的几叠奏疏几眼,看样子应该没看上几本,想必是父皇心事难消的缘故。   “父皇向来脾气好的,这时候怎么还在为朝堂是的事情生气?”   “汐儿你不明白,上次你母后的事情父皇就很不高兴,现在温府又闹上了。”   秦祁川将手里没曾阅完的折子甩在桌上,“你说是不是很气愤,这让朕这张脸往哪搁?”   毕竟国戚之家,可一不可二,哪有不注重颜面的天子。   再者,本来温家出了大宁第一后,一直本分十多年了,就没捞上什么便宜。   说起这事情,启明帝早先还是打算提拔一下几位不起眼的国舅的,结果被自己母亲大人否决,就此也是搁置。   明显的气不消,出于维持乖女儿形象,秦沅汐很贴心地替父皇捏起双肩。   “父皇不是已经命人查了,可以顺便找一下造谣的,等出结果了在替母后和外祖父出气就好。”虽然不怎么在意,可她也是心中觉得有被冒犯的。   秦祁川稍微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造谣的事情已经追究,可王御史那边证据有些多,父皇心底有些不踏实。”   “王御史?”秦沅汐有些不懂的蹙眉。   这御史,监察百官,看着是没错,大部分也是年老性子倔的诤臣。   可问题在于,……她二舅是官吗?   从来都不是啊,没参与科举,也没有因为国舅的身份被提拔。   好,说是闲置在家,姑且也算在经商,可一个商贾也跟御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想起这么多,秦沅汐心底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了,她低头探寻道,“父皇,二舅不是一直在经商,又没有官职,怎么是有御史弹驳二舅?那王御史是何人?”   很容易发觉的不对,可能是启明帝先前真的是气过头了,这时候听到女儿的疑惑,竟是短暂的怔神。   很快,是这事情覆盖了秦祁川对其中过分追究。   “王御史这人向来能言,可能是他恰好发觉了你二舅什么不好的行为,或者受什么人迷惑了。”   这三句话算是随口掩盖了过去,随即,秦祁川侧过头去看秦沅汐,意味有些不明。   秦沅汐不怎么放心这解释,又是瞧着父皇盯着自己目光满是疑惑,尴尬地加快捏肩的力度。   这样许久,她还是嘴一抿,“……父皇这样看着汐儿干嘛?”   “…咳…,说起这王御史,汐儿该是有印象的,年初在朝上的储君之议,就是王御史出面支持的你为女太子。”   秦沅汐手掌力度忽止,抚着下颔不由得陷入回忆,想到那日的情景,神情一凝。   是的,那日确实是有个王御史出面议论什么女太子,把她一个公主推上了浪尖。   起先她差点没在朝堂上气死。   后来事情渐渐过去,那显得惊惶的事情也没怎么被人议论。   到最后她还是觉得那御史口才挺好的,在御史之位没有浪得虚名。   没曾想如今又是这支持自己为储的王御史弹驳了自己的二舅,还是谋逆之罪。   这其中……可有什么关联不成?   可既然先前堂上而皇之首先支持自己为未来女帝,这样观察,除了性子可能强势招嫌外,不应该是突然转向为敌的泰迪。   秦沅汐不得不有些疑神疑鬼了。   秦祁川点醒了还在思忖下的女儿,“可是想起来了?”   “…想……想起来了。”秦沅汐收住手小心陪伴在侧,笑容有些牵强。   秦祁川又是望了女儿好久,直至确认无话,才朝外边的太监吩咐。   “朕饿了,传膳吧。”   小太监下去,很快中宴摆上来,基本上不用任何人来提醒,桌上规整放了两份餐具。   秦祁川招手,示意秦沅汐坐在身边一同用饭。   “多谢父皇款待,汐儿就不客气了。”   秦沅汐高兴地坐下,也不客套什么,卷起袖口就夹了一个鸡腿放进自己碗中。   一家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多拘束,秦祁川只是爱怜的目光将这一幕定格在眼中。   “客气说笑了,你这丫头这些天天天跑来蹭吃蹭喝,父皇可没见你客气过。”   “哪里有这么多,前日汐儿可是在母后那边。”秦沅汐解释。   此刻,心中的烦闷早是一扫而光,这会功夫,她早已是笑弯了眼眸。   她筷子随意的朝前指了指,“父皇也吃。”   “好。”   转而,时间流逝在宴中。   秦沅汐拿起桌前的粉红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腻,再是饮尽了一杯温水。   “对了父皇,汐儿还是觉得奇怪,那王御史为何无缘无故检举二舅,王御史可是性子有什么不端正的地方?”   -- 第163章 来头不简单   秦祁川怔了怔,旋即是叹息一声。   “王爱卿是朝上为数不多的谏臣,速来是为政为人耿直端正,是元庆年间开科大举的探花。”   “说是御史,其实如今是提拔为了都察院佥都御史。王锦为官二十四年之久,都察院这么多大臣,论资历威望,是数他最高。自从十年前调为京官后,也从未有什么过错,以前也是深得母亲器重。”   一席话直叫秦沅汐好久的惊疑,险些吓得丢掉手里的碗筷。   她怎么也不曾了解,当初那替自己说话的六品王御史竟是有如此大的威望。   这二十五年的仕途,对德高望重者或许不长,可的确也是让人不可望其项背的存在。   况人家是都察院的大臣,算是天子除了天卫外手底最大的利剑。   怪不得当初王御史说了支持自己为女太子的事情怎么会被父皇特意去独自谈话一番,她以为是啥呢,感情是这说话的人物了不得。   只是话说回来,秦沅汐还是起了疑惑。   这么厉害的大臣,又是祖母欣赏的,怎么……怎么就混了个六品官?   芝麻品级,不至于吧!   记住网址   想要知道答案,秦沅汐还是有些好奇的朝身侧的父皇望去。   父女连心,更别提秦祁川还是天子,他此时自然明白女儿好奇什么事情。   既然问了,他还是放下了筷子,转而在旁边堆放奏折的御桌上翻出两本折子。   再回到佐上,秦祁川直接丢给了秦沅汐那两个折子。   “看看这里边的事情你就明白了。”   既然是父皇准许,秦沅汐也不好推辞,小心翻看其中一个折子,渐渐好奇心全被里边的字吸引了过去。   这折子没有疑问,是那王锦王御史的弹驳奏疏。   而弹驳之人……   呃……是姨祖母。   秦沅汐好奇地朝下望去。   【“臣锦言:兹有大宁一女,以国号为封王,不日,袭爵为子。昔宁王,享一朝诏令,统一国兵权,此权者,非王所为。”   “元庆四年,王大功,上以天策上将封之。”   “王作风不正,威名霸于关中,能使夜童止涕。王滥于其恩,而其位百年不减,世袭罔替,乃大宁长久之祸乱使。”   “此前者,乃上皇之遗风,臣请奏,上当夺其封位,使其信服,以改其德。”】   【“臣锦言:昔日宁王妖言乱上皇,使上皇随其南游,使皇为危难之中,此王之大不敬。”   “王年事已高,子孙满堂,当赡养天年之福,而今同上皇游完四方,危于社稷,实不属人臣所为,乃国之大害。”   ……】   这折子大体意思是不满意宁王以大宁第一王的身份肆意妄为,民风不好。   这些是元庆帝不曾改变的,御史请求启明帝夺其封位,以示惩戒。   第二封是王御史不满宁王乱结对太上皇四处游玩,致使社稷不稳,国不安宁。   急匆匆看完这些,秦沅汐险些摔倒。   果真还是佥都御史啊,句句诛心,这天下敢说姨祖母老的,估计也就这王御史一人吧?   想必父皇拿出这些来自然不是想说明这两封奏疏,而是说明王御史的直言劝谏不分对象。   那么显然,之前在元庆二十多年的为官生涯里,王御史肯定没少上折子抨击元庆帝过分宠信自己的妹妹,把一国兵权置之区区一个亲王。   和宁王对着干,这十有八九就是王御史官位小的原因。   秦沅汐是明白自己祖母出了名的护短,那可是祖母的亲妹妹,随自己一同打了天下的天策上将。   天天被一个臣子胡乱弹驳,估计祖母再怎么待人和善,也得受不了这个的。   自然,她明白故意拿官位恶心臣子这肯定不是祖母一个人的意思,估计其中一般缘由是姨祖母记恨上他了,所以背后闹上了。   然后祖母当初受不了闹腾,只能不给王御史升迁的机会。   总之,老惨一个人了。   秦沅汐将折子递回父皇手里,依旧忍不住唏嘘不已。   秦祁川见她这样,又才继而解释,“别看王御史之前是一个六品小官,早在前年人家可一直是母亲手下的副都御史,”   “母亲虽然没给多大的官,可对王爱卿向来是器重的,经常派他为京察御史到地方委以重任。王爱卿这么多年弹驳检举大小官员一百多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布政使和一名左侍郎。”   “王御史威望之高,连四位首辅都要见面问一声好。”   秦祁川叙述着,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对其的赞叹。   这与先前秦沅汐刚进来的一幕是全然不同,她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可想起什么,她忍不住心底瞬间一凉。   怪不得她父皇这般怒气冲冲,原以为只是纯粹对谣言的气愤,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就凭那王御史的能力,肯定是洞察什么消息才会这般检举当朝国舅谋逆。   不然人家五十多岁的大臣了,一肚子心计,没事检举别人谋逆,傻啊?   可秦沅汐她不信就真有这回事,哪里闲着当国舅活腻歪了来谋逆?   她二舅的性子她还是自认为了解的。   只怕其中大有人暗暗算计。   父皇担心愤怒的估计就是如先前陷害母后的男子一样,而不是在愤怒王御史闲着没事说这些混账话。   察觉到以后的风雨,秦沅汐突然觉得眼前的饭菜佳肴不香了。   没有胃口,干脆就恹恹放下了筷子去看旁边父皇。   启明帝起先也没什么胃口,此时也不再用膳,慢悠悠去收拾凌乱的碗筷。   “其实这么久了,父皇还是想问问你一件事情。”挥手示意侍女收拾下去,启明帝又才郑重开了口。   “父皇有事直说就好,又不是什么外人。”秦沅汐一脸璀璨的笑容。   秦祁川咳嗽一声,“汐儿该是还记得王御史那话吧,不知道汐儿如今对王御史对你的支持怎么看?”   所谓支持,依然是女太子的事情了,秦沅汐自然不会想到她父皇过了这么久了还要问一遍。   也不知是当初问话的答案不明确,还是王御史话里的分量太重了。 第164章 贼子   虽然知道父皇不会有什么责怪,可她还是不想表露什么。   有些事情哪怕再惦记,也是只能压在内心深处的。   “父皇,女儿为储,怕是没有能力堵那些臣子的悠悠众口,而且也不敢做到祖母那般为臣民信服。”   秦沅汐依旧以名不正言不顺推脱,让人看不出虚假来。   “哦?”启明帝似乎想刨根问底,想了想又试探,“那若是真有希望,汐儿跟父皇说说,可是愿意为之?”   秦沅汐再度摇头,“父皇,汐儿怕怕坐不稳那位置。”   女储确实难为,众所周知。或许是担忧女儿真怕苦累,秦祁川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言。   “陛下!”   一声急切的女声传来,惊得秦沅汐侧头望了去。   浦舒玉很快走到了桌前施礼,“陛下,国舅那边的调查有些糟糕,臣在二国舅府中查明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果真,王御史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了,被弹驳的二舅还是有不好的事情。   记住网址   看着浦舒玉脸上那焦急的神情,秦沅汐心中隐隐的担忧重了一重。   秦祁川也没指望事情草草散去,有些勉强的摆手,“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说无妨。”   “陛下,天卫在京城外上找到了一些私藏的兵械,初步怀疑是与二国舅贩卖甲楔有关。此外……,国舅府上还找到一些证物。”   这话说的倒也平静,可那两点疑虑是彻底铸在秦祁川心处,有些压抑的窒息感。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可那兵械库属实,那就是一件大案子了。   哪怕是栽赃,那也得有这么多兵械做证据不是?   京营或是御林卫,怕是早出了什么怀异心的讲领。   “这事情,有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吗?”   自己母亲刚出京就摊上这些麻烦事,秦祁川只觉有些头疼。   浦舒玉恭敬走上前,秦沅汐顿时嗅到一股清淡却是明显的奇味,让她突然是有些眩晕之感。   浦舒玉却是规矩等待着天子的意思,得到点头,她将手里的那些信件递到了天子手中。   被黑色官帽遮蔽的阴影中,那血红的唇动了动,“陛下,这些证据还是可信的,不过国舅那边还没有审问,也确实是有被算计的可能。”   秦祁川略微扫了纸上的内容,顿时眉头紧蹙,“那就先让天卫查查国舅,对了,暂且不要用刑。”   “臣知道了。”浦舒玉顿了须臾,脚上微用力,“臣告退。”   一抹黑影转身即逝,那最后一点眸光却是留在了秦沅汐这个公主脸上。   似是补齐方才没有停留的空缺,疑惑,也更似告诫。   从忧心里回过神的秦沅汐,此刻显得慌乱了。   “父皇,怎么事情好像变得严重了?”   秦祁川点头,“王御史既然弹驳这事,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这事情与其说是御史发觉,倒更像是什么刑部或是其他官员捕捉到了什么,以王御史的身份转而告诉天子。   王御史得两代帝心,都察院话语权重,引发天子的揣测要容易的多。   “父皇也莫要着急,这件事情再怎么难办,应该不会冤枉二舅那边的。”   “这个父皇明白。”   ……   秦沅汐随后不久就回了云夕宫。   午后的下午,练完武的她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二舅,当今国舅温常,畏罪潜逃了。   这一举惊雷不可谓不大,使天子震怒、朝廷变向。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沅汐还听闻父皇险些在紫宸殿气得背过去去。   畏罪潜逃,这显然超乎预料,但凡长个脑袋都明白事情风向变了。   身为堂堂国舅,若是无罪为何要逃?难不成还能不信天子?   这很明显做了亏心之事。   事情愈渐扑朔迷离。   这下连带温府和皇后都是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只希望这事情没有想象的那般糟糕。   两日后,天卫同京营将士在关中某地找到了狼狈出逃的温常。   几乎没任何多余的审问,绝望入狱的温常交代了自己一切所为。   温府出了大宁第一后,哪怕是温卿云做太子妃也是十多年,可偏偏温府始终没有得到该有的利益。   甚是因为才能,两个小国舅连官位都不曾捞到一个的,除了大国舅,这两位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商队。   说来作为国舅国丈,理当是有虚职的,因为登基之初,启明帝想过些日子等皇后临盆诞生小公主之后再给两位国舅一个好的虚职。   可这些显然已经晚了,再者虚职依旧是没有实实在在的权利,往白里讲,也是皇室不懂得笼络人心。   不满温家作为皇亲国戚的尴尬地位,温常早就是对秦家不满已久。   据交代,以前是暗地里做兵械买卖给宣王那些逆贼或者什么山贼土匪,到最后甚至起了暗中培养势力的歹心。   这些是天卫所调查的种种,触目惊心,人神共愤。   有了身孕的皇后还是有特意的隐瞒,只是后来得知弟弟做了这些事情,险些气晕了过去。   光阴稍舜,随着审讯的进一步细化,事情真相大白,到了五月中旬,已是盖棺定论。   最后需要的则是妥善的结果了。   为了对这件事情的处置,朝臣请奏启明帝严惩温家。   不是众人趁火打劫,毕竟谋逆之罪,本来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好在这些文臣武将都清楚天子的性子,没有做什么坏人,只是说严惩,没说什么夷温家九族之内。   可即便针对这件事,秦祁川依旧不领取,和臣子们商量议论好些日子。   最终,大臣对众说纷纭,意见不一,但好歹被说服了不少,没有让陛下惩治得过分。   自打二舅被定罪,秦沅汐的心情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愁眉。   无它,这件事情肯定不可能只杀一个温常过去,少说还有其它罪下来的。   至于这受罪之人……   她母后、她大舅、她外祖父。   不得不愁啊。   温府那边也就算了,可秦沅汐对母后的情况是不得不忧心。   这事情放在任何一家外人身上,父皇绝对毫不留情的抄家灭族的。   哪怕这次是老丈人家,父皇心软不夷族,不从母后身上找罪,到时候众口难平啊!   -- 第165章 温夫人护子   晌午,秦沅汐心情不佳,烦闷之余,在院子里使剑。   时值盛夏,群芳苍翠,而花叶尽凋。   秦沅汐隐于灌木丛中,将那突兀彰显的嫩芽俱是斩落在地。   片绿飞舞下,那灰绿色的衣衫染了别样境况。   绕过这片杂乱异常的花卉,俞萱然小心禀告,“公主,外边国丈和国丈夫人到了。”   想必亲儿子和整个温家遭罪,秦沅汐一个皇家人都急成这样,国丈那边也不可能不慌。   正如先前的那次,除了天子女婿,温海两个外孙从来是最好的争取目标。   秦沅汐冷眸斩了好一会,直至停下,坦然把剑附在身后。   “…本宫知道了,一齐见见吧。’”   临近客殿,她将剑递入俞萱然手中,自己独自迎接外祖父母。   刚入堂,温布政使夫妻两人便齐齐起身,一同朝秦沅汐作揖礼。   “老臣见过大公主。”   见此,秦沅汐便加快了上前的步子,外腰去扶两老,“外祖父、外祖母快起身坐下,不必行这礼的。”   温海同温夫人在外孙女的安排下再落了坐。   情知这次温家事情太过严重不堪,温海开口便是有了些难堪。   “公主,老臣…是为了你舅舅来的。”   秦沅汐见着两老神情憔悴了不少,难免的是有些感同身受。   她柔声言道,脸上却异常的无奈,“我自然知道外祖父的心思,可是舅舅他的事情……,唉,父皇这会还在头疼怎么处理。”   温海也是赋闲在家的老臣了,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严重者,他们温家甚至要满门屠杀殆尽。   虽然了解当今天子的性子可能没那般糟糕,可这其中要说最处于风口浪尖的,该属皇后了。   “这件事,确实是你舅舅大不敬,按例…按例当斩……”温海断断续续支吾其词,神情十分哀伤。   “可老臣就三个儿子,公主可知这件事情陛下要如何处理?若是太严重,温家是否留后继人?还有皇后她……”   或许对朝上的动静秦沅汐会有些拿不定主意,可自己最亲的父皇性子,那她是摸得透透的。   想起父皇这些日子的迟疑,她才粲然浅笑,“外祖父只管放心,按照如今的样子,父皇应该不会牵连整个温家,至于母后,和父皇相敬如宾,也应当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说是对父皇信任,那也确实是,只不过这件事情显然为了威慑天下,估计还得做些功夫出来。   毕竟若是不牵连温府,这事情就不好事息宁人了。   若是开了谋逆不株连的先河,那以后大宁不是谁都可以造反了?   反正只死造反的,试一试嘛。   成则名传千古,败则自身凌迟,不关自家其他人的事情。   这事情不得不防。   不过这事情再严重,也不会影响皇后的安稳的。   秦沅汐计较得清楚,顶多一个小罪名罚一下。   至于母后的娘家……   只要母后没事,她才不管呢,即便谋逆已经属实,再怎么严重,父皇也会留个大舅赦免的。   这事情最好的结果是象征性罚一下外祖父几人。   温海得到外孙女信誓旦旦的保证,也才随妻子一同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温海呢喃着,“老臣这次来,即便事情再危急,主要是求得一脉传递香火,若是没有担心,也就无妨……”   事情交谈地顺利,一旁温夫人欲言又止的看这一切,最后还是忍不住插了话。   “公主,老身亲生的儿子也就你大舅和二舅两个,都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宝。”   “常儿他虽说性子散漫惯了,可也不是这等蠢人,做这谋逆之事是不是受了什么奸人迷惑。公主若是有希望能不能劝说陛下,常儿他能不能也免……”   “外祖母,您说什么?!”   本来还算轻松的大殿瞬间冷凝,若非还没有失去理智,秦沅汐险些起身暴走。   她外祖母说的什么话啊?   免去二舅的死罪?亏外祖母敢想。   天杀的,这怕是不被诛九族都是欢天喜地了,现在又来告诉我求堂堂谋逆该凌迟的贼子一免脱死罪?   秦沅汐差点没失了礼数要上前质问外祖母一番:这嘴是什么口气啊?这么大的。   说句不好听的,她二舅是个什么值得活命的狗东西?   人家堂堂亲王造反尚且还要那脉被满门抄斩,这年头区区一个国舅还能这般得寸进尺了?   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秦沅汐能理解外祖母疼子心切想要更好的结果,可这明显要有个度吧!   什么留个全尸、不要凌迟、请求葬入温家祖地,这些都是可以值得去求父皇恩准的。   可上来就要求免除死罪什么鬼?   真当是陛下为何谋反啊!过家家不成。   意识到外孙女脸上有些难堪和冷漠,温夫人还是适时闭了嘴。   一旁没曾料到这请求的温海顿时大惊,恼怒的转头去瞪了夫人一眼。   “公主,可这……”   温夫人还要说什么,被秦沅汐冷声打断,“外祖母莫要说了,现如今朝臣也上奏得激烈,能保全温家就不错了,二舅这等乱臣贼子,还是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当着长辈的话诅咒自己舅舅干脆等死算了,这算是彻底表达心底的不满了。   也容不得她这般失态,实在是那不起眼的二舅做事太离谱,自己等死就算了,还惹得别人一身骚。   两老还是头一次见外孙女这般失态无礼,不由得呆愣片刻。   随后,温海略显尴尬起身。   “劳烦…公主了,老臣这先去皇后那边看看……”   秦沅汐微微颔首,“嗯,外祖父慢走,我便不送了。”   国丈和国丈夫人两人一行出了云夕宫。   说是去见嫁出去的女儿,其实两人还是先到了定王宫里,一如在云夕宫一样试探请求了一番秦瀚的口风话语。   再出来,两人才怀着忧心请求见皇后。   秦沅汐却是一直留在了自家宫里,焦虑不安等了许久。   国丈两人出了宫,到了下午,秦沅汐得知了她父皇传话让自己去清宁宫的消息。   心中急切,她也不好换什么特别的衣服,连忙乘上步辇就去了那边。   -- 第166章 要废后   与料想的也没多大出入,启明帝是为了温家的事情专门找两个嫡子商量的。   说是温家,其实主要还是温卿云作为皇后的连带责任。   秦沅汐恰好是在门口就见到了自己弟弟秦瀚。   秦瀚兴致不高,远远直至见到皇姐才加快脚步。   近身,稍微拱了拱手,“皇姐。”   秦沅汐还是不知道父皇对母后的处罚,出于无事,也才试探问了问,“二弟可是清楚父皇要怎么处理舅舅的事情?”   “没,我也还不清楚,”秦瀚目光朝门里瞟了几眼,“等会父皇应该就决定了吧。”   姐弟两人同时进了殿。   侧殿屏风后,启明帝同皇后一齐坐在椅上,秦沅汐发觉父皇脸上的犹豫与疼惜十分明显。   最先抬头的是皇后,或许已经得知温家的结果,此时一身金色风装温卿云丽质的脸上倒是轻松。   她坐着朝这边扬了手,“汐儿,瀚儿,这边来,陛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国舅的事情。”   绕过木桌,秦沅汐径直坐在边上,好奇道,“舅舅做那谋逆之事,父皇已经考虑好对外祖父那边的责罚了吗?”   “唔……,国丈那边父皇会妥善安排的,今日主要是同你们商量皇后要担的罪责。”   沉默许久,秦祁川才勉强说了这目的。   秦沅汐与秦瀚姐弟俩齐齐点头。   “父皇为了外祖父安危,也是合理的,只管安排好了,只是父皇莫要辜负母后。”   虽说她信父皇和母后的感情,可到底是亲娘替整个国丈府受罚,摊在秦沅汐身上卡盟,还是有些不情愿。   不管如何,总之母后这边受了委屈,她是第一个要站出来反对。   秦祁川望过来,正好对上女儿那轻松又甚似对什么坚定的面容。   “国舅谋逆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按律,该夷温氏九族的……”   “你们也知道,对于国丈那边,父皇不想牵连其他人,也不想流放关押,可这样做的后果,于国于皇家于臣民都无益。不管如何,国丈那边是要担些罪名,而最好的担罪人,便只能是……你们母后。”   对皇后降罪,秦祁川无奈,可事关重大,却不得不跟直接关系人交代清楚。   秦沅汐很快点头,表示了对这些的理解。   “那……父皇要怎么处置?”秦瀚感觉有些莫名的怪异。   秦祁川深吸一口气,长吁一声,“朕打算……废后。”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霎时惊住了目光。   一时间秦沅汐险些从坐上惊起,“父皇怎么能废后?”   她母后速来将宫里打理的井然有序,可如今刚被册封为后不到半年,怎么……怎么能这样的。   母后还没犯过错呢!   “父皇知道皇后无过失,可这件事情若是没有惩罚,外边会不安宁的。”注意到女儿和儿子脸上强烈反对,秦祁川叹息道。   他又不是张口就来,这事情刚才早就和皇后商量了,而且也是纠结许久的。   废后岂是随口说来的,这意味着嫡子不再是嫡子。   内宫不安宁,外朝风向大变,牵扯的又岂是天子一人?   可要保国丈一家,废后是最有效的,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秦沅汐脾气要大许多,站起来就已是满脸的怒气,“母后从未犯错,父皇怎么能废掉母后的后位,这怎么安天下臣民的心?”   况且她母后如今还怀着小公主,于社稷有恩,再怎么说降罪,也不能在后位上做文章吧?   “汐儿莫要这样生气,这件事情陛下也是考虑了好些天的。”   温卿云婉言劝解,“而且母后刚才也同意了,毕竟我担心父亲和母亲被牵扯进来,保全温家,值得。”   “母后怎么可以同意?”   心底极度的不满于怨气涌上,秦沅汐早是记恨上二舅,都险些口无遮拦当场骂了二舅一番。   “这些事情明明就是二舅一个人的责任,如今国祚安稳皇权至上,父皇若是不想罚外祖父一家,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要知道皇后嫁入天家,就是皇家半臂。血浓于水暂且不说,这靠废后保全娘家未免太不顾及其它。   “自古十恶不赦,谋逆为首,温常做了这些事情要撇开温家定罪,哪有这么容易。”   秦祁川耐心开口,“若是以后都这样,那岂不是皇权不存,汐儿,我们要防微杜渐呐。”   秦沅汐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比起自己母后受这些没来由的事情,她又如何顾得了其它。   那幽怨满目,依旧是直勾勾盯着启明帝没有丝毫松懈。   “汐儿,你该知道,哪怕你母后后位被夺,也改不了你母后的地位的。”   见秦沅汐并未动容,他又才继续好言劝说,“汐儿真不愿意,大不了等过些日子寻个机会再封回来就是,只是委屈你们姐弟一段日子。”   过些日子……再…再封回来?   秦沅汐面色微融,又是一阵沉默。   这……骗小孩子呢!皇后哪是这般容易废掉又是册封的?   说的好听是没有骗人,指不定要等好几年风声过去。   那怕是花都凉了。   打破这片宁静的是秦瀚,“父皇真的会待母后如一吗?”   “那是自然,父皇同皇后的感情又不是其她女子撼动的,只要外边的事情平静,皇后马上就可以封回来。”秦祁川做出保证。   不等启明帝话音落下,秦沅汐又是悠悠出声,“母后可是怀了妹妹了,父皇打算过多久把母后封回来?”   “这个……少则年底,多则……咳……”   秦祁川显得有些不好拿主意,见女儿眼神进一步的诘问与警告,算是彻底败下阵来。   这事情谁说的准,他不也是计划以后看情况。   不管如何,这皇后之位只属于温卿云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见父皇这样,秦沅汐也是无可奈何,也不好再行无礼。   想来为了两全,事情只能定下。   想了又想,她再度定下契约,“那以后外祖父那边再出了事,父皇不能再拿母后顶锅了。”   “自然,你大舅和小舅几个不是不安稳的主,想必不会有事情了。” 第167章 东宫有主   殿里安静了片刻,再是秦祁川低声开了口,“这件事情,还是要跟母亲和父亲那边说说。”   事关重大,又是关于废除儿媳妇后位的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让元庆帝知晓的。   只不过母亲这才离开不过几日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启明帝脸上显得有些羞愧。   “既然是舅舅那边的事情,父皇完全不必自责的。”秦瀚温言笑道,尽可能的态度如常。   事情商定,秦沅汐也不过片刻,同二弟一齐出了宫。   秦瀚对此还是不怎么在意,转而对大姐的想法有些探寻,“皇姐心中可是担心?”   “有些吧。”   秦沅汐叹道,侧身瞥了他一眼,想起什么,又是朝前头眺望了去。   “不过,或许这事情可以借力。”   说完这话,她先一步走远。   落日余晖下,那本该萧瑟的背影渐渐挺拔。   ……   翌日,帝旨下。   因温常谋逆之罪属实,罪斩立决。   国丈温海国丈夫人教子无方,废国丈夫人诏命夫人官品,查收全部家产。   贬温国舅为南安县县令,废帝后温卿云为淑妃。   一夜间,圣宠多年的皇后因国舅之时连降三级为淑妃,朝里朝外震动。   听闻消息的几位皇子公主还不清楚这事情事先有过交代,惊惧之余,还是到了大姐和兄长这边打探虚实,安慰心情。   而听闻母后是直接降为了区区一个淑妃,比两位贵妃还低一等,秦沅汐险些没有气死。   事情一切还算如常,只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自皇后被降为妃,朝臣大多转变了对定王的支持,大多改为支持襄王为储的态度。   这最先是启明帝震惊的。   他不曾料想自己为保国丈府而废后下来的是整个朝堂的谣言四散。   显然定王嫡子的光辉不再,加上皇后身份陨落,还是影响了大多大臣的看好。   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天子对皇后的拥护的。   时间推移下,定王一脉的几位大臣也都是人心四变,隐隐有调转马头的迹象。   虽然有些不耻,秦沅汐还是趁势让五弟好生展现自己的才华,让当选储君的希望更大。   后位空悬下,这天,有朝臣上书,夏贵妃为陛下诞生多位龙子,于国于社稷有功,陛下可封为后。   一纸诏书起了雷,反反复复开始陆续有了多人上书禀明此事。   可秦祁川不管出于自己的心思,还是对女儿的保证,是定要将皇后之位还回去的。   也不过一日,立襄王为太子的声援意见如潮水般涌来,同时伴随的依旧是立后的请奏。   压力前所未有之大,秦祁川还是抵不过,下定决心宣了长子秦瀚和次子秦穰来御前。   对于近日的情况,其实兄弟两人各怀心思,一个在尽可能求全、一个被逼无奈。   暂时不清楚启明帝的心思,他们都是心中战战兢兢,希望有个能让自己顺心的结果。   秦祁川盯着两人打量许久,问道,“对于最近朝堂动向,你们应该是清楚吧?”   “回父皇,外朝大臣一度拥护五弟为储,儿臣知晓。”道明这话,秦瀚心里难的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笃定父皇该是顺臣子的意思,想趁机会立五弟为太子。   这样也好,免得因为这些事情和皇姐之间闹疏远。   “嗯,瀚儿说的没错,”秦祁川微微点头,“这次找你们来,正是为了商议太子的事情。”   听此,两人神情顿时紧绷,好奇又是加以掩饰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父皇可是要决定立储了?”秦穰小心探问。   “这……确有此事。”   不等两个皇子再追问,秦祁川慢悠悠开了口,“外边的事情是当初废后的时候没有预料的,不管是重新立后还是关于储君的讨论,父皇每次想到这些,精神是有些不好。”   说是储君的事情,启明帝真正忧心的还是有关温家没落的不实消息。   他不曾想过换后的想法,可这折子一本接着一本,不好返回,却是急需一件事情像外界表示自己的态度。   什么态度?   那就是皇后地位不会便,时间一到,迟早复位。   温家刚有谋逆的大罪,这是完全不能洗脱的,秦祁川显然不能从温家拿主意。   不能借助温家,但要表明自己对温家的态度,那……   那就只能从皇后所出身上下文章了。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将定王立储。   他本是皆有意两个皇子的,可外边风头吵闹不得安宁,也是没了办法。   “朕……想清楚了,打算立……”   这低沉的一句话定了大宁国本,却也说的让人无比捉急。   “立……定王为太子。”   秦瀚顿时脸上一变,秦穰也是心中一惊,夹杂着半喜半忧。   “父皇,如今外边对五弟的呼声正高,父皇何不如了大臣的愿,立五弟为太子?”   理清楚思绪,秦瀚都感觉眼前做着的不是自己父皇,而是极度深寒的大皇姐了。   想象到那阴恻恻地道喜道贺,他就是一阵发怵。   “那些事情父皇清楚,父皇心底有数的。”秦祁川显然定了主意,虽然对秦穰有些过意不去,也没有多言。   此刻心中喜忧参半的秦穰是放下心来,他这些天也只是报答大皇姐的帮助,其实往本心讲。他懒得为储。   现在好了,父皇要立二哥为太子,他一来自己争取了,问心无愧,二来也免去了生活的烦忧。   只是对皇姐那边多少有些难缠,那是后事。   秦穰站起身拱手,“五弟便先恭贺皇兄了,皇兄可不要辜负了父皇的器重。”   这一幕在秦祁川看来有些不解,不过他感觉到了次子的真心,抛弃了心底最后的迟疑,欣慰地点点头。   面对父皇的决心和弟弟的恭贺,秦瀚已经手足无措了。   直至许久,才僵硬的应下了这位置,“父皇若执意如此,儿臣便受下了,若是有不足之处,还望父皇体谅。”   “甚好,”   启明帝这才放心的温笑,“这事情有些仓促,圣旨不多时就会下来了。”   “只是苦了穰儿这段日子的努力,只希望穰儿莫要怪罪。”   -- 第168章 补偿   秦祁川还是纠结的秦穰。   没办法,这些天襄王的乘势效果很明显,让他都有了一种错觉。   “这边没事了,瀚儿就先一步回去准备,圣旨很快就到,父皇先单独和穰儿谈谈。”   秦瀚看了五弟几眼,默默退出了大殿。   启明帝这才又解释,“穰儿,这次父皇可能要亏待你了。可是你该知道,外边的言论有些离谱了,特别是关于温家的,不压一压怕是影响朝政,所以父皇才下决心把你二哥推上储君的位置。”   “若不是外边突然的事情,按照你们兄弟俩的性子,本来储君人选还可以再考察一番的。”   说到最后,秦祁川脸上已是起了羞愧,却依旧等待次子的答复。   秦穰起先还不明白,等听这些话才隐隐回过味来。   他父皇匆忙立储,原来是靠二哥表明自己府里母后的支持态度。   出于让父皇踏实,秦穰又才忙道,“父皇莫要这样说,儿臣对储君的位置其实并不在意的,二哥能力出众,只要二哥能胜任就好的。”   “穰儿对储君不在意?”   记住网址   虽是第二次听闻,可启明帝依旧意外,“那父皇怎么感觉你这段日子怎么像很努力争取的样子?”   “这个……”   一句话将秦穰噎的无言。   这问题实在不好答啊,他总不能说是皇姐的意思吧?   那到时候怕是玩完了。   心思飞快交换下,秦穰才认真开了口,“父皇不是说男儿当志存高远嘛,我就决心争一争了。不管怎么样,能为君也好一展才华,就算不能为之,也不会失望。”   这番回答算是满意,秦祁川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管怎样,父皇心底对你难得的这些心思还是过意不去,”   盯着秦穰好一会,他才脑中念头一闪,“不如这样,父皇记得你和梓芸是有些感情的,当初父皇不是不同意的,这次作为补偿,你们若是一直真心,父皇便不反对了。”   好奇答复的秦穰一惊,霎时间喜上眉梢,“真的吗?”   也不等什么,他已是从坐上离开,三步走到了秦祁川身侧去。   “父皇真的同意我和梓芸的事情?”秦穰激动道。   “嗯,算是父皇对你这段日子的补偿吧,只不过你还是要以课业为重。”   启明帝大方做了决定,又是拧眉思索须臾,继而抬头补充,“而且梓芸最好为妾,到时候的王妃还是要明媒正娶让你母妃给你另选好姑娘。”   秦穰纠结之余也没有再进一步恳求,频频欢喜地点头。   “多谢父皇恩准,儿臣会继续努力在国子监学习的,绝不会沉迷安逸享乐。”   “那就好,穰儿也不要担心,你母妃那边朕会去劝说的。”   秦穰急于将这一消息诉说出去,此时也没了留下的耐心,“父皇若是无事,儿臣就先回去了。”   “好。”   ……   很快,立太子的诏书在中书省起草拟旨,不多时,这封帝王圣旨昭告了天下。   旨意初出,满城皆静。   臣民议论下,在止住对温家议论的同时,也没有人再有异议。   这好早定王论才能和个性,都是好过最近初出茅庐的襄王的,众臣哪怕再声援襄王,也是心向定王的品性。   俞萱然先一步得知了这消息,急匆匆回了云夕宫同秦沅汐禀报。   “公主,公主,外边有不好的消息,陛下刚才立储了。”   秦沅汐停住笔,脸色闪过几分讶然,“是吗?这么快,感觉比料想的要早上许多。”   明显的没有清楚这事情的重点,俞萱然暗自着急,声音加重了些。   “公主!陛下立的是定王,二殿下为太子。”   “什——么?”   秦沅汐一怔,倏地从坐上惊起。   见俞萱然急切又笃定的神情,她大感疑惑,“怎么可能会是二弟?你的消息属实?这些天不是五弟势头正盛?”   俞萱然郁闷,“公主,圣旨已经出来了,我怎么会乱说。”   秦沅汐这次才是真正失了神,有些复杂地望向窗台,没有明白这意外的一幕是为何。   “唉,陛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次公主怕是不能如愿了。”俞萱然见着主子呆滞的失望,无奈地叹息。   是啊,明明计划好好的,怎么父皇这般着急不说,还立了定王为储。   要知道母后那边出事,她二弟还在风口上呢!   秦沅汐抿着嘴伫立许久,直至把身前的衣衫拽紧拽皱,也没有回过意味。   对了!   她忽地以右拳击掌。   明白了!她这些日子借的是外祖父那边的势把五弟推上来的,而不是真正的为政能力。   风波再怎么严重也是虚的,父皇在意的还是这件事情的其它影响。   对自己母后和温家的影响。   上书另立新后,立襄王为太子,这些反而还是母后以后失势的体现。   父皇也只有立定王为储,才能直接向外界传达表明对温家的地位的支持的心。   想明白这些,秦沅汐不禁心生懊悔,怪罪自己事情太急了。   可如今事情得了定论,她也没有其它办法。   二弟显然没有什么过错,她不由得又是对父皇做法起了不满。   当初废自己母后废的果决,现在又是这样急匆匆应对后果了。   就一定要立二弟为太子吗?不能做些其他事情?   再不济,立自己为皇太女也好的……   一旁的俞萱然见公主转过身,想了想,捏着小手小声开口,“公主,事情有些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秦沅汐不悦地睨了她一眼,“能怎么办?圣旨出了就没回转余地,本宫还能劝父皇改主意不成?”   随即迈开脚步,很快又是停了下来,“本宫不会放弃的,太子还是落在五弟身上才有保证,既然二弟当了,那还得想办法让父皇改变主意……”   没有接着往下,秦沅汐又是朝外走去。   让启明帝改变主意,要么风波过后,襄王那边能力更好。   要么,定王这边……不适合为储。   哪怕没有得到亲口的表,俞萱然很快也往这里想了。   身前的丽影怀着自己的想法已是出了门,她还留在原地叹气。   心中,已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家主子对二殿下,在野心面前,怕是没那么讲情面的。   -- 第169章 前来道贺   “萱然,随本宫去一趟定王那边。”秦沅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是,公主。”   此时圣旨已经被宫里人知,秦瀚这边早是有了不少人前来祝贺。   主要还是外边关于淑妃乃至温家失势的谣言过甚,这连带着就是膝下两子,让其他几位公主皇子都是有些不安。   现在好了,一纸诏书定了心。   储君之位落在定王身上,便坐实了天子依旧能宠爱淑妃的讯息。   同时往定王宫里来的还有秦穰和秦希椿。   方才把父皇的决定告诉四姐不久,秦穰唯唯诺诺还在等待她的意见。   虽说父皇同意,可这事情直接还是关系母妃的。   秦希椿拧着眉,时而侧头瞪着弟弟,“父皇是说同意梓芸为你以后的妾?”   “……是,”秦穰小心附和,此刻却是对这决定不怎么满意。   “那……算了。”   出乎意料,虽说有不悦,可这次秦希椿也没有强烈反对,   她无奈叹息一声,“你高兴就好,母妃那边你自己去说。”   秦穰愣了。   他突然感觉今天一定是他自己的幸运日。   先是自己不用做那不怎么愿意的储君,再是心事得到父皇的同意。这会,竟然是四姐也没有表示反对了。   “那太好了,多谢皇姐的赞成了。”秦穰喜道。   “不说了,”秦希椿抬眸看着眼前的宫殿,抿唇浅笑,“快些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先去皇兄那边恭贺一番。”   这边,秦沅汐已经先行一步近了主殿。   见二弟还在和三妹以及六妹秦雯姗说话,她不曾言,径自转头去了偏殿去。   “皇兄,”还是秦雯姗眼尖,见到外边秦沅汐的背影,忙伸手推了推秦瀚。   “怎么了?”   “大皇姐好像往偏殿去了,”秦雯姗指了指偏门。   一听大姐这么早来又是没有入殿,秦瀚心中暗自着急,彻底没有闲心思。   起身,目光往外探了探。   外边人影已是不在,他不敢懈怠,抬脚就往外走。   “皇妹先坐坐,我去见见皇姐。”   圣旨下发之时,因册封太子有典礼,随后的一些事宜几乎同时下来。   其中最为贵重的则是储君的冕冠礼袍。   秦沅汐主要还是想去里边看看这些下来没有。   与其说是不喜如今糟糕的局面,倒不如说她是接受了事实。   太子蟒袍特定,相比帝王玄色礼服,蟒袍也是黑色,中绣四爪杏黄色金龙。   启明帝打从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倒有合适大小的蟒袍留下,合适秦瀚的衣服,不说十岁,哪怕二十岁所穿的已是十多年了。   这类布料下来,要花上大半月裁缝合形成完整的蟒袍。   此时后院一处房间,忙的早是热火朝天,许许多多宫女太监忙着赶制衣物。   见到云熙公主入院,几日住下手里的活,“奴婢见过大公主!”   “嗯,”秦沅汐挥挥手,目光在其中金色的布料锦丝,“你们是做衣服的?”   “回公主,奴婢们正是替太子殿下做礼服的。”   “好,”秦沅汐点了点头,见着前边已是寝殿,犹豫片刻,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皇姐!”   身后是秦瀚疾步走近,面色不解,“皇姐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   秦沅汐转过,目光却依旧在周围的陈设上停留打探。   “怎么了,二弟屋里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咳,这倒没有。”秦瀚尴尬道。   见皇姐盯着自己不说话,他又是压低了声音,“皇姐,父皇……他刚不久立我当太子了。”   “嗯,姐姐知道,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贺的。”秦沅汐温柔笑了笑。   秦瀚还在诧异皇姐这轻和的话语,又是听得她接着开了口。   “不过太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二弟可要做的安稳,切记……不要半途出了事。”   秦沅汐已是近了皇弟的跟前,只需稍微低头,就能将秦瀚此时的面容一览无余。   果真……大姐还是少不了这种话的。   秦瀚神情微微僵硬,勉强地笑了笑,“多谢皇姐关心,二弟会尽力的。”   秦沅汐伸出手,再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下,“不管如何,姐姐还是希望你好好做好东宫的位置,未来也好为大宁谋福气。”   “皇姐放心,我会如皇姐心愿的。”   秦瀚本来要解释什么,却是发觉自己面对皇姐什么也不敢说了。   直至最后,道出了这么句一语双关的保证,奢求哪一日的明白。   可秦沅汐自然不会明白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她依旧平淡地笑容。   “这样我就放心了。”   还是女子最普遍的心思,她又是瞟了周边几眼,没有发觉什么多余的衣服。   秦沅汐只好朝弟弟开了口,“那太子的礼服吉服可是有成品了?”   秦瀚清楚速来喜欢新衣服都皇姐想看看这衣服,随即点头。   “有倒是有,不过是……父皇以前穿过的……”   “是吗?那就好,拿出来让我看看。”   秦沅汐美眸中闪烁出几番憧憬来,虽然自己对这些没有望,可却是可以欣赏几番的。   早见惯了父皇穿蟒袍的样子,她还是比较期待眼前的弟弟穿上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太子蟒袍或者帝王龙衮,使用布料精致上成,易于保存。   而礼服又非常穿之物,只要存放得当,哪怕时隔日久,依旧可以如新。   秦瀚绕过屏风,进了里屋将那宽大的礼服拿了出来。   “皇姐,这盒子就是礼服了。”   注意到皇姐有意接过,秦瀚便递到秦沅汐手里。   秦沅汐目光欣赏好一阵,右手捻了捻袖子上的金龙,终还是赞叹的点头。   “嗯,这衣服确实是非寻常之物,摸着也舒适柔软,穿上定是显得帅气。”   “皇姐说的是。”   随后,秦沅汐把盒子重新递给秦瀚,柔声吩咐,“看大小应该勉强能穿一穿的,二弟先把这礼服换上,让姐姐好生看看。”   “哦好,”很容易猜测的情况,秦瀚答应得干脆。   他毕竟已是太子了,虽然是父皇曾经穿过的衣服,可秦瀚也不觉有什么逾越。   小心捧着盒子,秦瀚转身就要往屏风后边走。   “二弟,等等!”   -- 第170章 让我来帮你穿   秦瀚诧异地转过身,“皇姐可是还有什么事?”   秦沅汐目光在那礼服上瞟了一眼,禁不住是皱眉,“这衣服你一个人能穿戴?”   “这个……”秦瀚低头看了看,竟是有种觉得自己傻里傻气。   蟒袍其实也轻盈,只不过耐不住这套是大礼的礼服,各种配饰繁杂多样,不比寻常的常服简单。   其中绶带、蔽膝、纁裳几种样式就繁复多样,若是靠自己一人穿戴,怕是晕头转向不知内外衣衫为何。   这盒子里还只有最普通的外袍罢了,在册封仪式上,还要穿步屐、手持玉圭,挂玉佩,戴九旒冕冠。   尴尬半晌,秦瀚端着盒子要往外走,“一个人怕是穿不了,我还是去找身边的小太监帮忙吧。”   “算了,”秦沅汐伸手拦住制止,瞥了那盒中的几件衣物,“不用麻烦了,正巧我正好帮你穿戴。”   “啊?皇姐怎么会穿这礼服?”秦瀚目光有些错愕,狐疑的望着大姐,“皇姐穿的那些宫装衣物怕是没这般繁琐吧?”   秦沅汐瞪了懵懂的二弟一眼,哼道,“我一个女子自然清楚得多,以前经常和祖母在一起帮祖母穿龙袍,还有……姨祖母,这蟒袍还能比龙袍难穿不成?”   天子龙衮礼服吉服,其繁琐程度不亚于诸侯王爷的蟒袍。   她一个公主,以前闲着研究衣物自然多,自己母亲的皇后凤装,还有祖母经常穿吉服上朝,偶尔都是她尽了孝心。   “哦……原来是这样。”   不等秦瀚还要反对,秦沅汐已经利索的拉着二弟的胳膊往里走。   秦瀚一急,又是立刻止住步子,“等…等等……”   “皇姐,还是不必麻烦了,我去找外边的侍女太监都行的。”   此时他脸上已些许红晕,似写尽了忐忑不安。   自己姐姐替自己穿戴蟒袍,虽然一件外袍没什么太大不了,但终归是有些怪异。   打回转身见到秦瀚那脸色的异样慌乱,秦沅汐就是清楚二弟心中的想法了。   心中是那个气啊!   她一个做姐姐的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倒是眼前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开始脸红了。   也不知是红个甚么?   心底恼怒之余,秦沅汐嘴上又是好一阵呵斥声,“二弟这害羞什么?帮你穿件外衣,又不是什么外人。”   秦瀚一缩脖子,见皇大姐还是打定主意,方才迟疑地应下,“那……那好,麻烦皇姐了。”   两人便进了屋去。   对于这些衣物,秦沅汐也是真正做到了如指掌了。   吩咐秦瀚拖去自己外袍,从盒中拿起那礼服就往他身上套去。   秦沅汐是觉得没什么,可只顾着自己配合的秦瀚从拖去外袍时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直至不多时,见着大姐熟练的穿戴,他怎么看都有种把眼前的大姐当做每天在自己跟前替自己穿衣打扮的小李子的冲动。   这熟练掌握,太像了。   说句讨打的,简直就像是个贴身丫鬟,低头审视着,是越看越像。   察觉自己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不禁是脸上又浮现一阵羞红。   映像中,几乎每次和大姐见面,他都会严重失态。   秦沅汐一心一意,很快将眼前的二弟打理好,又是半蹲身子十分贴心替二弟系好绶带,又整理好袖口和衣摆。   这样,她才满意的站起身,又退后了两步远。   “真不错,倒也是个俊俏少年天子。”   只觉得这打扮的弟弟赏心悦目,秦沅汐头一次不吝啬的夸奖了他。   秦瀚还刚才惶恐下回神,“多…多谢皇姐夸奖。”   “既然穿戴好,我们就一起去外边接待客人好了。”   “好。”   ……   此时大殿,秦希椿和秦穰姐弟两人也早就进了门。   见到一身太子礼服的秦瀚随秦沅汐入场,几人惊了好久,又才急忙起身去道贺。   起先是秦玲月围着秦瀚转了一圈,笑道,“皇兄穿这身衣服还真是好看,看着真有储君的神韵了。”   “确实,说起来这次我们怕都是不曾想到父皇的心思。”秦雯姗脆生感慨。   “…   这边秦穰也是处于喜悦下久久不能平静,想要说什么,却是注意到二哥身后的皇姐,顿时有些中莫名的发慌。   直至瞧见大皇姐脸上没什么格外的不喜与冷漠,他终还是朝二哥道了喜。   “这礼服皇兄倒是再合适不过,比谁穿着都好。”   秦瀚清楚自己五弟对储君位置的心思,听到这笑意满脸的话也不觉好奇。   唯一注意的是皇姐就在身后,他也是不能说这话正和心意什么。   想了想,秦瀚谦虚一笑,“哪里,五弟谬赞了,这次也还是父皇有格外的想法,不然谁都有机会的。”   将几人三言两语听进去,秦沅汐平静的走上前。   秦希椿亲密挽住了她的胳膊,“皇兄得以储君之位,这次首先要恭喜大皇姐了,想必父皇对母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中的。”   “嗯,我知道的。”秦沅汐侧头嫣然一笑。   听得话中的不当之处,她是好意叮嘱,“不过现在母妃不是皇后了,四皇妹还是不要称呼母后。”   秦希椿一怔,又是笑着点头,“……哦也是,妹妹知道了,不过父皇对淑妃的感情深,想必用不了多久,母后她很快会回来的。”   旁边,秦玲月跟秦瀚说着话,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别样的思绪。   秦沅汐对四妹还是没什么好隐藏的,当即承认了这一观点。   “正如皇妹所说,父皇先前跟我说过这些,父皇先前也是为了保全温家。”   “那就好。”   秦沅汐脱离四妹的手,目光落在秦穰身上。   “这次立二弟为储也是事出有因,父皇还是看中五弟的。五弟可不要灰心,还是要继续做好自己的。”   众人当面,秦穰听着话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纯粹客套还是言外有意。   出于对长姐的尊重与服从,他赶忙拱手,“大皇姐的教导五弟会明白的,即便以后也不敢落下学习。”   保证完,忽而想起梓芸的事情,“对了大皇姐,我还有急事和你说。”   “哦?”秦沅汐瞥了四妹一眼,怪道,“什么事?”   “是这样,刚才父皇公布结果的时候同意我和梓芸的关系了。”提及这,秦穰脸色已是变得激动起来。   -- 第171章 心思   “哦,还有这好事?”不经意间,秦沅汐目光再次回到了秦希椿身上,“父皇为何同意的?”   “这个……”   关于父皇所谓那些补偿,秦穰还不至于原话交出。   心底思索一阵,他小心翼翼道,“父皇是觉得梓芸性子好,又觉得我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所以又同意了这些事情。”   “这样啊,”秦沅汐心思还是明了,大概也能从其中体会出父皇的意思。   “这是好事,五弟可要再接再厉。对了,记得四皇妹当初可是反对的,那现在对这些是什么意见?”   秦希椿随和地摇了摇头,“其实只要五弟正室明媒正娶,我没什么多余的意见,主要还是看母妃那边的意思。”   “那就好,妹妹要明白,主要还是过的幸福。”   ……   难得的相聚,几人相互交谈着。   秦瀚刚与秦雯姗说完,见到了门外院子好奇徘徊的俞萱然。   出于心底有些事情要明白,他还是支开旁人往外面走去。   “见过太…太子殿下,”好奇打量太子这身庄重的蟒袍,俞萱然口头上轻悠悠问候了一声。   秦瀚点头,招手示意她走到旁边的屋檐下。   “这些天的事情,萱然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本王的?”   三番几次的私底问话,两人早是没了以往了循序渐进,如今开口早是没了客套。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么直接的刨根问底俞萱然还是一阵尴尬。   感觉自己这么多次的告密,就像是个欺主的恶仆。   “没…,……公主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俞萱然偷偷掩饰。   虽说是掩饰,其实这段日子也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答复,秦瀚也没什么多疑,接着道,“那今日皇姐得知消息,是怎么一个反应?”   “这个……公主她虽然很失望,不过平静下来后,也没有生气,反而顺其自然了。”   对着秦瀚那惊疑不定的眸子,俞萱然依旧是坦然自若,“或许,公主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心底还是替殿下感到高兴欣慰的,毕竟当上太子,这是殿下的本事。”   她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心底那些心思,自然明白什么话能讨太子欢心。   显然,尽可能把公主和太子的关系往亲密说是最好的。   “这太子的位置来的早,跟本王得能力没什么关系。”   也不等俞萱然再问,秦瀚又追问,“皇姐可是有说以后做些什么?”   见她欲言又止,秦瀚声音已是掺杂了几分警告,“你可不要说皇姐要放弃自己的野心,这些谎言你还是咽回肚子要好。”   “怎……怎么会,”俞萱然慌乱打量殿门几眼,小声恭维,“公主她意志坚定,不会放弃的。”   心思交错下,她回忆起在云夕宫时秦沅汐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   联系起自己心中的猜测与补充,还是觉得这些话可能恶劣姐弟间的关系。   出于好心,她还是选择的闭口不言。   “公主她……她没有说,不过我猜应该会尝试让陛下考虑太女的打算吧……”   俞萱然睁着一双天真的眸子,那无辜似化在秦瀚心底去。   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她话里的掩饰多么牵强无用。   再次被一个婢子用谎言欺骗,秦瀚终还是心生起不悦来。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怎么这般不识抬举,你以为你自作聪明能骗得过本王。”   好吧,俞萱然败下阵来,却打定了注意,依旧干瞪着他。   可秦瀚这会殿里就是他的主场,偷偷骗着大姐说出来更衣如厕,本来就是心虚之举。   现在俞萱然等得,他自然不愿意磨磨唧唧。   注意周边没人,他干脆示意俞萱然再往里边走了几步远。   两人彻底隐蔽在回廊深处,不必担心外人注意,秦瀚放下了心。   “你不说,还是要本王先开口,皇姐她肯定盘算怎么算计父皇废掉我的储君之位,然后传给五弟,这样就能如愿了。”   愣愣听完这话,俞萱然已经是惊呆了。   她真是彻底跪服,好似每次这些隐秘都能被眼前的殿下说的清清楚楚。   这样看来,完全是没必要隐藏什么了,反正相互明了,她只是证明一遍。   心中没了对主子的愧疚,俞萱然不由得投去了尊敬仰慕的眼神,“殿下年纪轻轻,怎么这般聪明,公主她没有明说,可初步想法应当是这样的,”   “咳…,”秦瀚有些尴尬地接受这俞小姐的恭维,   “也不是本王聪明,只是本王和皇姐从小长大,对皇姐心中的执拗看得明白。”   俞萱然不止一次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不懂,“殿下这般清楚公主的心思,为什么不直接和公主谈谈,说不准可以帮助公主完成梦想的,到时候都是完美结局。”   殊不知这提意见的话引得了秦瀚面色一沉,连带着看她都是冷意十足。   “你让本王帮皇姐?”   “凭什么?”   俞萱然竟是被这迎面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要求殿下的意思,只是建议……”   秦瀚不答,脸上冰凉,继而说完了话,“本王问你,本王凭什么要去帮皇姐实现她自己的野心?”   “……”   意识到不是自己引发的火气,俞萱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是对太子突然的态度转变起了不解。   既然知道公主的心思,也赞成这心思,弟弟帮一帮姐姐实现目标,有什么问题吗?   她记得太子对大姐的心思还是认可的,而且也对大姐欢喜。   “殿下和公主同为淑妃的孩子,殿下说自己又不看重储君的位置,去和公主真心实意谈一谈,也许能消除这些隔阂,有什么不对?”   秦瀚才敛去了脸上的火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萱然,你不懂。”   “按你所言,本王和皇姐同为嫡子,也是母妃唯一的子嗣,是关系不同其他弟弟妹妹没错。”   “可皇姐作为老大,她自己有不该起的心思,她都不曾和本王真心表露,还故意疏远本王这个亲弟弟。”   “本王自己没那么多心思,过得也舒服,又凭什么舔着脸去和她说自讨没趣?”   -- 第172章 注定成不了帝王   原来是犟脾气受了气呢,对太子的这话,俞萱然不由得有些无语。   出于不好开口惹事,她眨了眨眼,示意秦瀚说明情况。   “本王也没有怪罪皇姐的心思,只是皇姐她把这心思一个人压在心底,宁可去支使对自己无比服从的五弟来做棋子,本王倒是要看看皇姐她能不能成功。”   “可殿下毕竟和公主最亲,公主如何做或许隐忍了,殿下自己何必管这些?”   “最亲?萱然,你口口声声的最亲,你倒不如自己想想皇姐对本王是如何做法?”秦瀚再度被引燃了火气,   “皇姐有野心,可她一个人压抑着,不对祖母和祖父说,如今朝堂如此,想必是畏惧祖母的。父皇不知晓,也是如此。”   “可你口中所谓的弟弟,说和她亲如血,你怎么不想想她怎么从来不曾告诉本王那心底这些心思?”   这次他面对自家大姐的心腹,不顾后果,也是没了藏掖,似是抱怨,似是早已压抑不住这多年的不满。   俞萱然竟哑口无言。   不过她理解主子把执念压在内心的想法,转而朝太子好言劝说,“公主的野心来自太上皇,如今皇室风向巨变,哪里是能被外人知晓的,况且其他皇子公主们不也不清楚公主的这些念头……”   “可你怎么知道皇姐的想法?想必梓芸和紫茵那两个也知道。”   “你们作为皇姐的侍女却是清楚这些,那是皇姐信任你们,可你也当明白,这信任竟是比本王一个亲弟弟的感情还要深。”   秦瀚还在发泄心中的不满,直至最后,两手一摊,气愤道,“你看看,皇姐是不是不信我,她始终怕本王不支持她,告她的密。”   俞萱然被这番解释说的不知如何开口,连亲弟弟都瞒着不说,还故意疏远,这是死穴。   哪怕在怎能表面冰冷,可也推不开信任的锅。   虽是心中没了那般坚定,她最后还是替主子辩解道,“我们几个毕……毕竟要帮公主谋事的。”   秦瀚并未把这话听进去,只是一个转身,双手扶在栏杆上平静了许久。   “你会讨人喜欢,可还是弄不清楚这些秘密的根本。”   “皇姐她还是放不下了,因为做了老大的位置,放不出面子跟我们这些年幼的弟弟妹妹说,也瞧不起我们能帮忙做什么。若她是做妹妹,本王为长,第一个吐露心思该是跟本王的。”   秦瀚悠然一叹,“……孤傲的性子苦了她。”   俞萱然听得似懂非懂,还是大体清楚他所说的话中意蕴。   “那太子殿下不也是如此,若是做了公主的大哥,得知了妹妹的野心,恐怕潜意识下十有会劝公主放弃这些不切实际。”   “而且,殿下如今不也是怕了。”俞萱然好笑的撇嘴。   秦瀚侧头,不屑哼了一声,“可笑,本王能怕什么?”   “殿下怕跟公主说明自己的想法,因为公主是作姐姐的,她可以以大姐的身份压迫殿下。殿下害怕公主放不下心,自己在公主面前也容易失态组织不了语言,因此闹上僵持。”   失态……   恍然间回想起在寝殿那羞涩难当的一幕,那场景已是挥之不去。   秦瀚尴尬摇了摇头。   想要反对,却是动了动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别起这心思,本王不会亲口和皇姐说的。”   他抬眸,望向了宫墙院落外,那碧瓦朱檐顶上,有未曾遮蔽的湛蓝。   那里,是一轮炽热的阳日,遥不可及,却光芒揽怀。   “皇姐若不把心思挑明,她永远成不了帝王。”   俞萱然咬着嘴唇,思索其中的含义,微微颔首。   这边,秦瀚移开脚步走到她跟前,由上自下,凝视着眼前比自己矮上许多的俞家七小姐。   “刚才的事情要保密,切记不要和皇姐吐露一个字。”   这命令的口吻无比平常,也是不容置疑与反对下。   外人不知下,也不知是太子多么会使唤丫头。   俞萱然那个气啊,隐隐约约下,她都感觉自己要变成太子身前的心腹小宫女了。   可偏偏她也不敢反驳,在秦瀚跟前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太子殿下的吩咐,我自然清楚。”   虽然自己也没有外言的打算,可被使唤一番,脸上却是不怎么情愿的。   秦瀚想了想,还是从腰间摸索出几两碎银。   等牵过俞萱然的右手,他将这些碎银按在了俞萱然消瘦粉嫩的手心,郑重竟如同赠送什么宝贝。   “这些月还是得谢谢你这班乖巧懂事,这些银子不多,姑且当做你的报酬了。”   那手还未离去,俞萱然惊讶下,也不由得握紧了手。   她只感受到手心的碎银还散着几分温暖,同时,还有殿下的……   摒弃脑中的杂念,她又是一阵惊愕。   感情……感情她这是真被收买了啊!   以前帮二殿下做事,她也是出自对眼前殿下那份心思的支持,更是希望公主能和自己弟弟之间好过些。   若是被人察觉,她还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抬头挺胸,我是自愿的,我不曾到手分好利益,我自豪!我问心无愧!   可现在她收了这赃款,她感觉自己成了别家离间的卧底刁奴。   俞萱然想要退回去,可是秦瀚已经做了注意,在她怔神时,手早缩回背后。   钱也给了,好话也说了,此时的秦瀚自求对得起人,也没了最后的不好意思。   “好处你也要了,这事情怎么样?”   “哦……,好,”俞萱然有些忐忑的回望了几眼,趁机会赶忙把银子放进荷包小心搭理好。   还是出于对自己本心的支持,她小声补充,“殿下刚才的事情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公主,我也会为公主尽心做好一切的……”   “嗯,这样就好。”   对俞萱然如何帮助大姐,秦瀚并不会反对。   “还是如常,帮本王看着大姐,顺便隔上几日交代皇姐心中的计划,以后本王就不主动找你了,你随时来东宫禀明。”   秦瀚这样命令,也不客气。   察觉到眼前丫头脸上有些不善和气愤,他才明白自己要求有些过分。 第173章 告密?被发现   “这样吧,”秦瀚好心贿赂起人来,“以后每月你来东宫领些钱财,就当做本王给你的俸禄,多少按你在云夕宫的来定。”   好吧。   俞萱然突然间有些松了口气。   感情她不是卧底或者什么刁奴,以后每月领两份俸禄,她根本是别家的奴婢啊。   脚踏两只船,她怎么都觉得这有些不要脸。   “殿下,这样……不好吧……我的俸禄够用的,无需东宫的那些钱财……”   虽说这事情看着很安全,也无需担心什么,可若是不小心被公主发现,那绝对比什么收买和告密要严重万倍。   按照主子的性子,俞萱然猜测怕不是腿都要被   打断。   她不过一个小宫女,各宫下人的俸禄由公主皇子自由支配,而云夕宫的宫女俸禄还是挺多的。   主要还是作为宫女出宫不容易,每月的俸禄没有开支的地方。   记住网址   这大半年下来,俞萱然的私人金库还是挺充盈,最多也就出于身份的孝心偷偷给俞夫人带了些吃的。   所以面对东宫高额俸禄吸引,相比对公主的忠诚,她并不怎能奢望太多。   “什么叫做够用?”秦瀚有些失态的皱眉,表达了对这说辞的厌恶,   “天底下还有嫌弃多拿薪水的?本王看你是以前做乞丐讨饭做上瘾了吧?一口饭就能心满意足了?”   俞萱然气啊,好好的说买卖就算了,突然这么侮辱人干什么。   郁闷难抒的她转身要走,却是被手快的秦瀚从背后拉住胳膊。   “本王还没许你走呢,俞七你还懂不懂规矩?”   俞萱然也起了脾气,突然想起此时偷偷摸摸的状况,嘴角一弯,转身便抬高了说话的音量。   “殿下若是要以身份胁迫奴婢,奴婢哪怕死,也不会答应的!”   这院里刺耳的声响异常突兀,似要引起外人的围观。   秦瀚大惊失色,伸手要制止,待瞧清楚俞萱然那脸上的毅然与狠毅,还是泄了火气。   “你这样大声干什么,本王给你俸禄,是替你考虑,毕竟你出身不好,攒些钱财以后出了宫好生活,也好嫁人。”   确认依旧安全,秦瀚好言开口劝说。   可俞萱然那脸上却是心不在焉,他只好横眉竖眼,“怎么当了乞丐都清醒不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俞尚书为你好生安排?”   俞萱然是不曾在意这些的,翻了好一阵子白眼,   “殿下想靠钱财收买我就直说,何必弯弯绕绕管这些闲事?”   “什么叫闲事?本王还不至于这般不堪,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总之本王替你做决定,以后在你每月在东宫那边领上一笔俸禄。”   秦瀚霸道做出决定,发觉俞萱然这次欲言又止没有再反对,才满意地颔首。   可能是觉得时间太长会影响大姐的猜疑,来不及说其他事情,他转身匆匆回了大殿。   俞萱然总觉得默不作声答应这事很不好,内心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怀着疑虑缓步往前走着,映入眼帘的,是转角梓芸那显得冰冷的面颊。   梓芸不曾说话,只是以审视地目光盯着俞萱然的腰间,让后者一阵发慌,手下意识抱紧了环在身前。   周边的气息好似滞留了许久,梓芸才叹息道,“本来以为妹妹对公主心怀感恩,忠心无二,没曾想却早成了太子的卧底。”   想来刚才的情况是被梓芸看进眼中的,出于她对公主的态度,俞萱然不由得大惊,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心慌。   “哪里,我才没有,梓芸姐可别乱说,我…我是忠心公主的……”   这般解释本来就掺杂了心虚,又是对上梓芸那严肃的眸光,说到最后早是苍白无力。   “忠心公主?就那样被殿下用钱财收买了?”   梓芸厉声质问,见着俞萱然还在慌乱下没有正神,最终还是失望地一叹,“亏得公主那般信任你,你既然早不愿意呆在云夕宫,就不要拼命讨好公主。”   她倒也不是不信任二殿下,太子的性子还是为外人知晓的。   只是如今亲眼瞧见两人那般随意的交易,想必这一情况早是由来已久。   二殿下自然不会有害自家长姐的意思,可梓芸清楚秦沅汐做的这些事情。   公主虽然有不对的心思,也对自己的弟弟有想法,可却没有伤害胞弟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若被俞萱然吐露这些出去,定然还是会影响两位主子的感情。   天家兄弟之间的残杀,这是大难。   梓芸速来小心谨慎,还是存有几分对公主目的的拒绝。   她也怕公主执念之深,以后起害了几位殿下的心。   这其中,她最担忧的还是襄王殿下。   “梓芸姐莫要这样说,我是收了那银子,可不曾将什么事情告诉给殿下的,殿下虽然有问,可我也没告诉。”   说起这解释,俞萱然才从慌神中回神,语气变得无辜。   天地良心,那些事情是二殿下早就知道的,她也只是透露一些很普通的东西。   “没有告诉殿下?”   梓芸感觉这人不曾说实话,面上愤慨,“那殿下为何给你银子,动作还那般随意亲和,就好似……”   好似……   后边的话梓芸不敢说太多了,她都感觉有种似曾相识。   似乎……似乎她也经历过,只是手心放的不是银子,而是其它物件。   梓芸很快从往事里回过态度,上前冷声诘问,“说说,你给二殿下告密,有多久了?”   “我……我没有告密……是是殿下……殿下自己猜的……”   俞萱然低着头,把目光移在了脚上,声音前所未有的细弱。   “殿下自己猜?猜什么?”这话,梓芸依旧不怎么信任。   “那是在骊山行宫,那日我去尊公主的命令寻万竺,碰巧遇见殿下问起陛下登基后公主在忙些什么。”   “我自然明白殿下是对公主的心思起疑了,但那时我与殿下也不怎么相见,自然是闭口不言的。可殿下聪明,他见我不说就自己分析起公主内心的野望来……最后我知道殿下是心中敞亮的,忍不住出言替公主辩解了几句……”   俞萱然尽可能简洁的将那晚的情况说了个明明白白。   直至说完,又是委屈巴巴看着梓芸那渐渐融化了的面容。   长廊不远处,一队飞鸟惊起而散。 第174章 会试之谋   俞萱然这番话诚之所至,无比恳切,虽然觉得不可思议,梓芸还是信了一半。   “真是奇怪,殿下怎么会知道公主的心思?”   “殿下本来就聪明,又是公主的嫡弟弟。公主以往那些生分来的没有缘由,想必在乎之余也想办法打听了些事情,因此对公主喜欢什么还是了解甚多的。”   梓芸细细打量着俞萱然的面色,“嗯,也许有可能吧。”   此刻态度得到了好转,俞萱然也不再客气,继续为秦瀚说好话。   “殿下还说他挺佩服公主身为一个女子,有这种的非凡的野心。若是为长兄,定会帮助公主妹妹实现它。”   梓芸心中惊疑更甚来,“殿下性子对外人速来也是冷淡,公主也疏远殿下,没曾想殿下竟还有这份心思?”   回忆起原先的目的,很快她好奇打探,“也就是说,你还没有跟二殿下说公主的什么话是吧?”   “这……,我……我还是说了一些的……”   因为了解梓芸的个性,俞萱然并没了起初的那份谨慎。   这些事情与其说是藏在心里,或许说服梓芸来会更好些。   梓芸倏地一惊,追问,“什么?你和殿下说了哪些事情?”   “就比如说是今日陛下立了二殿下为太子,公主也没有很气,是比较平和的态度,然后公主还是没有死心。”   这是缓和两位主子的缓心剂,想来也是很好做武器出口。   俞萱然挑最能让梓芸放心的话说出口,见她认可地点头,又是转了话锋。   “只是梓芸姐,刚才我从殿下那里得知,殿下猜到了公主要从他身上做功夫,而且殿下笃定公主会想办法让陛下改立五殿下为太子。”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可今日梓芸还没来及跟秦沅汐说几句,她哪里会清楚公主如今的打算?   偏偏她也能从公主的性子猜测些态度来,不说俞萱然如何准确,可大体也该如此。   “是嘛?妹妹知道公主这么个态度?”   “如今陛下立了太子,公主她竟是有这打算,那……那岂不是……”   难得梓芸面色有些惊惧,很快是无奈的平息下来。   公主为了那野心,这般伤自己二弟和五殿下的心,想必太子他再如何有支持的心思,也会心生芥蒂来。   恐怕,这宁宫经后的日子不得安宁了。   还是俞萱然对两位主子都略有了解,适时给出了安心的答复,“梓芸姐不必太担心了,殿下他一直是理解公主的。况且我也会挑公主最体谅二殿下的话去告诉殿下,想必这场纷争再如何恶化也不会是血腥的。”   此刻梓芸还在遐想,对经后的事情显得不是很乐观。   突闻的打断,她怔了半晌,“妹妹说的也是,不过平常还是得注意,若是被公主察觉恐怕后果十分严重。和太子殿下说些普通的事情可以,但你要记得不可背叛公主。”   “是,”俞萱然连忙低头肯定,“公主对我有恩,我做的也只是对公主有利的。”   话已至此,她再傻也得明白自己的事情算是安稳了。   梓芸好言告诫,已是保证不会让公主知晓,也同样警醒她切莫做出什么欺主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议论完,俞萱然话匣子打开,又是好奇梓芸到这边的目的了。   她跟公主一齐走的急,公主也只是吩咐自己一个,梓芸和紫茵一直是留在云夕宫的,   “话说,梓芸姐为何会突然到这边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公主汇报?”   “这倒没有,只是陛下叫了我去了一趟紫宸殿,”   梓芸很容易便坦白,不经意间嘴角是暖流划过,让俞萱然都是一阵惊愕。   她继续解释,“陛下所言,是关于我和襄王殿下的。”   “襄王?”俞萱然思索须臾,分明见着梓芸暖心的笑容,顿时把事情猜到了多半。   “可是陛下回心转意,同意梓芸姐和襄王的感情了?”   “嗯,妹妹说的没错,确实是如此,陛下说只要感情真挚,便同意我为襄王妾,或许是侧妃。”梓芸心中满怀憧憬。   对于梓芸的身份,能得一个王爷青睐已是再高兴不过,名分什么都是虚假。   可这次陛下格外开恩,欢喜得不成样子的她以为襄王还不曾知晓,也顾不得什么就要把消息带过来。   没曾想走到院子里,她就瞧见二殿下同俞萱然偷偷摸摸的进了长廊偏僻处,好似要说什么事情。   梓芸心中起疑,因为离得近,正巧把事情看了大半,也隐隐听了些不好的话。   好在这些话在俞萱然嘴中得到证实,她也才很容易听信了这番话,也不打算把事情告知公主。   “那可是太好了,梓芸姐可真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俞萱然脸上喜色甚了一重,表达了心中的祝贺。   “嗯,看着时日不早了,公主应该要出来了,我们先去院门那边。”   两人齐步出了长廊。   这边秦沅汐留的时候也不长,很快就打算回宫。   梓芸也趁机见到了襄王,两人互相告白,把今日的喜事共同欢喜一场。   ……   这日,太子的册封诏书已下,除了应有的准备外,册立庆典也由钦天监和礼部共同商定吉日。   六月十九,百官在含元殿面见储君,定王秦瀚正式成为太子,入住东宫。   随着这些日子的推移和太子人选的确定,基本上温家失势的谣言彻底烟消云散。   转而让人喟叹的,是当今天子对淑妃的感情至深,乃至温家有国舅谋逆也不曾伤了分毫。   这一年,启明元年。   这一年,新帝登基,储君初定,理当开设恩科取士。   因为本来这一年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闱,所以时间上九月乡试早了几月,到了九月再设会试恩科。   次年,依旧在三月设有会试。   秋狩推迟,会试依旧在九月举行。   早在七月,繁华的京都已经是随处可见入京参加会试的士子。   秦沅汐早在去年同表妹严旋洁说明了自己的目地,这一年因储君之位异常变故,她想了想,也正好是通过接济士子来获取一番声望。   虽说是以表妹的名义,可到底这一切能够归于云熙公主旗下。   待五年十载,朝堂上臣子换血,不论那是情况如何,她的支持者会不在少数。   大位之争,岂有三年焉至者? 第175章 那俊俏公子,好好看!   说是趁机笼络势力,其实此时的秦沅汐还有了些一心二用。   或许是到了适时的年龄,有了及笄女子的情窦初开,她对进京的士子有了些过分的探究。   自从第一批士子进京来,便是暗地里偷偷打探哪些受人敬崇的才子,连带着出宫游玩的次数都是多上许多。   早先京城的士子也大多是富贵人家,能够在京城住上一到两月。   至于普通生活拮据的士子,大多会在开考前半个月赶路入住京城客栈。   大宁科举承前朝,其中做了进一步细化,历来是实行的童生试的县试府试院试三试同一被初试取缔。   官员功勋世家子弟行科举,与平民一齐参与初试,再经由乡试,再会试殿试成名。   值此盛世,也存大多普通百姓家境贫寒,读书科考要比富裕人家难上许多。   因为童生三试合三为一,所以初试试题难度大有加强。不过大多富裕人家的士子入学早,有厉害的先生教学,在初试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比同龄贫苦人家略胜一筹。   等正常的秋闱乡试通过,便是春闱会试,这样会在十五六岁大有所成。   相比较起条件差上一筹的普通寒门,或许富贵人家的士子能够早四五年入仕途,一展风华正茂。   ……   九月初,京城热闹到了顶峰,临近会试仅剩下几日。   一如以往,秦沅汐随着三个侍女出了宫逛街,最后到了曲江池。   曲江池乃京城第一园,无论是本地商贾世家子弟,还是外来士子,大多都会集中在此地观赏游玩。   而曲江池苑之外,是京城最大的客栈扬名楼,皇商旗下,专为入京的士子提供食宿。   其知名度,略低于天下第一名店穆清阁,名满天下,凡大家读书饱学之士,无人不知。   虽说秦沅汐去年曾在此地被俞茼算计过一回,可曲江池是城里景色一绝,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雅兴。   浅装出行,难得的外地人热闹,倒是有不少年轻公子上前搭讪。   看着不顺眼的直接被身边几个侍女斥走,至于长得俊俏的,秦沅汐勉勉强强答应了几声,若是没什么兴致上来,就是不客气的转身就走。   临近日暮,客少人稀,几人便进了周边酒楼用餐。   这酒楼繁华不比穆清阁,却是不虚招牌,生意并不在少。   秦沅汐也是饿极了,因为客满,在里边随便找了处靠墙的桌子就吩咐小二上菜。   膳中,安心用食的她也是起了好奇,那锐利的眸光朝周边的年轻公子打量。   也恰是在此时,一名年纪稍长的青袍士子随着几名友人落了坐。   肌美脸白,轮廓分明,那俊俏的峨眉下,脸庞时而随和一笑。又高躯神具,完全不如周边士子的身形羸弱,区区书生。   漫步间,长袖抚风。   不多时,那男子错开在秦沅汐身后,隐隐透出男子喜用的熏香来。   京城从未见过有如此俊美的男儿!   秦沅汐呼吸一滞,略显僵硬地转头去捕捉那挺拔的背影。   这士子随同行在旁桌落了坐。   也不知是怎地,从来不曾见人失了分寸的她,忽然心生起上前问上一番的冲动。   想来以自己的身份,把这人单独叫来问上情况是易如反掌。   性子使然,秦沅汐还是压制住那强烈不能自制的想法。   “小二,把本店的招牌菜都呈上吧。”那邻桌士子温和缓缓的话出了口。   低沉的男子口音,气势显得浑然天成,酥心的同时带了几分不可逾越的质疑,更有甚于秦沅汐平日的庄重。   此刻的她沉迷如此富有欣赏之意的士子,早已经忘了吃菜,顾着贪婪的目光去看男子的侧脸。   纤细手指间的竹筷已不知在何时掉落在盘间,发出一声脆响。   梓芸不知情,只看那筷子滚在桌上,连忙替主子换上崭新,“主子,您慢用……”   可是秦沅汐此刻哪里顾着她的话,只觉得这酒楼仿佛就自己和那男子一人,完全沉浸在了幻想中。   “公主。”   见未答话,梓芸才轻声又唤了一次。   抬头过去,她这才看清主子是心神飘了,一手托下颔直勾勾盯着邻桌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梓芸惊讶主子是被何物吸引了去,又才顺着那火热的目光,看清那坐上的年轻公子。   这一瞧不打紧,她险些没摔在地上去。   不得不承认秦沅汐的口味还是正常的,梓芸见到那公子也是觉得俊朗异常,好不引人。   只不过相比较公主,她态度平常的多。   一来她年纪早过了犯花痴的年纪,二来也心有所属,对这些稍微好看的男儿不怎么太过纠结。   好公子什么的,做奴婢的还是留给自家主子欣赏去吧。   秦沅汐也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目光也从那边收回到了桌间。   只是这满桌只解饥寒的美味,哪里能比得上异乡上京赶考的饱学男儿。   琳琅满目的一桌,她已是无了胃口。   双手托着下巴,那一双痴迷沉醉的眸子眯着,好似融了这飒飒秋日。   沉默须臾,秦沅汐还是将话题引在了邻桌士子上,“你们看那公子,比京都的好多人都长得俊俏。”   俞萱然一怔,不解的目光四处捕捉,“有英俊公子?哪里…?”   秦沅汐虚抬柔夷,小心翼翼点了点那边,让侍女转过了身去。   “呀,还真是帅哥,还不错。”   俞萱然惊了少刻,很快闭住了嘴。   帅哥确实是不错,不过比这还帅的,她已是见得多了,做了如今闲散伺候人的活,也懒得管这些可望不可即的男子。   梓芸明白刚才公主犯了花痴,还有些严重,甚至公主十四的芳龄,还是头一次犯花痴。   情况显得突兀,不过她还是把这些看得很普通,毕竟她自己也经历过。   出于自己的见解,梓芸还是笑着附和了一句,“是啊,主子可是好眼光,那公子确实是长得好看。”   紫茵也很快奉承了两句。   “嗯,看来我还是没看错。”   得到侍女的点头,秦沅汐忽然就觉得刚才的失态没那般离谱了。   想趁着机会一饱眼福,她又才小心又是憧憬似的望了过去。   ……   若是有窗台在此,她自成了一副美人思念图。   -- 第176章 花痴公主   梓芸还不曾猜到公主刚才失态那般久了,现在还能不顾形象去看人家。   而俞萱然和紫茵两个都呆了。   这是她们公主吗?   方才在外不顾青年公子搭讪的高傲美人如今怎么看着像那闺中想念夫婿的怨妇一般?   两人曾一度以为自己跟错人了,眼前是别家不知世面的千金小姐。   “唉,没曾想这次出来见到这么好看的公子。”   “这世间,竟是有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若是性子合适,等过些日子考上贡生甚至是进士前三,岂不是世间无人能及。”   秦沅汐还在甜蜜思索,毫不避讳的在下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痴情犯花痴的傻样子。   好吧,梓芸也是惊了,那张开的嘴能吞下一个梨子。   她死也不会想到自家主子这才刚见上面,已经盘算怎么约上一次了。   京城那多身世显赫男儿,公主以前可是话都不愿意多说的。   算上头来,顶多一个程沨公子,勉强一个肖锦风,再就是几位国公府的世子。   俞萱然看出公主动了心思,心底暗自偷笑主子花痴时,忍不住出面提了意见,“主子要是喜欢,就过去探探,想必主子身份尊贵,找那公子聚上一聚不费吹灰之力。”   秦沅汐从憧憬下惊醒,飞快扫了那边的男子一眼,连忙摇头。   “这怎么行,我什么身份,堂堂闺阁女子出面相约钟情的男儿,到时候传出去,岂不是被外人骂不要脸?”   说完这话,秦沅汐又是恬不知耻的朝那边望了去。   也不知思忖什么,渐渐地,玉洁的脸爬上了两朵粉红。   “那……那公主觉得该怎么办?”见主子如此念念不忘,俞萱然又开了口。   总不至于是这样看上几眼解那思春之苦算了?   那这到手的小帅哥岂不是要白白便宜的她人?   显然主子的性子不会这般痴傻。   “唔……”秦沅汐侧头,微瞥了俞萱然一眼。   “这样,等会梓芸你和紫茵暗中跟随上去,去看看这位公子住在何处,什么名字,还有背景功名怎样。”   也不等两人答应,秦沅汐再度投去了目光。   好似有意卖弄般,那公子行为举止优雅,每一处细微的动作无比神往,直扣她的心弦。   从未起过这心思的云熙公主,终究是被这外地前来参与科举的士子折服了。   梓芸见主子这样好不无语,出于早些圆了公主的心思,她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主子,要不奴婢等会直接去问问吧?只要知道主子的京城的贵人,想必那公子不会闭口不言的。”   “不行,”秦沅汐眉头一蹙,或许是刚才偷窥被看见了的缘故,她脸上却是尴尬和晕红未散去。   “我们是邻桌,那公子想必会很快发现我,等会你去问会让他知道我们的样貌。”   好吧,梓芸知道公主初次起念头,害了羞。   虽是放弃了打算,只是心底更是不同意这说辞了。   怎么说如今直接见面那公子是见到公主华丽衣装、冰冷可贵的面容的。   说不准那公子会直接心生了青睐,当即应下。   现在好了,派她们两个丫头旁敲侧击打探住处,搞得好似公主会屈尊去登门拜访一样。   收足了眸光,秦沅汐先一步起身离开,吩咐了梓芸两个留在门口等待打探情况。   俞萱然作为贴心的侍女,随主子一同先一步入了宫。   心里想着好事,秦沅汐自然不会轻松的,打从入了宫就没有闲聊做事的心,只是焦急不安的在殿中来回踱步,等待两人的好消息回来。   时间渐晚,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还不曾见到两人回来。   秦沅汐难免心情焦躁,呆呆坐在窗台前边,好似神伤。   俞萱然有些心虑的守在宫门口,直至瞧见远处昏暗透出两点黑,神情顿喜。   顾不得打探情况,她已是匆匆入门禀报,“公主!公主!好消息,梓芸姐她们回来了!”   “真的?那真好!”秦沅汐有些激动地从窗边起身,提起裙摆就近了门边。   也不过片刻功夫,梓芸和紫茵两个一路小跑到了跟前。   “快些,赶快的把消息说与本宫。”秦沅汐急切道,瞪着两人恨不得上前催促。   两个丫头一惊,见着主子那焦躁的神情,只觉得心中恐惧与迟疑交错,刺痛阵阵。   霎时,两个侍女齐齐跪倒在了地上,“公…公主,奴婢无能,奴婢把那公子跟……跟丢了……”   秦沅汐脚踝一扭,瞪大的眼睛似要剜到两人心脏里去。   她呆呆的怔了须臾,“跟……跟丢了……?”   似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冰冷,梓芸咽了咽唾沫,“回回公主,路上人多……所以……”   “两个废物!”   尖锐又显刺耳的声响在殿内想起,经久未衰,直惹得一旁的俞萱然心里一突。   见着公主发飙的样子,她暗暗替两位姐姐祈福。   倒不是觉得公主不可容忍错误,只是她清清白白瞧见了公主焦躁不安的等了这么久,也清楚公主身为女子最早对男儿的痴迷有些发癫。   女子初犯花痴,其心思之重,是疯狂不可遏制的。   虽然这不一定算动情,但也只差上后面的相见了。   茫茫人海,若是不依靠什么情报力量,谁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何时?   这么久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显然此刻心急的秦沅汐没有任何怜悯可以讲。   只是瞪着地上瑟瑟的两个宫女,眸子的火气要把周围的血肉都要浓缩殆尽。   “你们两个是猪脑子吗?两个大活人还是一个习了武,跟一个书生跟不上?”   “本宫牵条狗都能寻着人不放,亏你们还是长了脑子的,竟是蠢得连畜生都不如。”   “……”   事情有些糟糕,秦沅汐只觉得心头火气难消,想到什么污言碎语就往两个办事不力的侍女身上招呼。   末了觉得气不过,又是提起裙子上前朝着跪着的梓芸一脚踹了下去。   随后,紫茵也同时接到了不留余力的一脚。   梓芸毕竟跟着袁杉学了功夫,身子骨还算结实,可紫茵却是活脱脱一个宫女,受着一脚直接应面滚到了地上。   “一人领二十戒尺,找不到消息就不要回云夕宫了。”   秦沅汐说完这,霍然转身。   那喷火的眸子对上一旁战战兢兢的俞萱然,冷哧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殿。 第177章 宣州才子苏济   还好俞萱然是没有牵扯的,见梓芸两个狼狈的样子,好心安慰一番,才急匆匆跟着公主的方向去。   她比两人都要怕秦沅汐发火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她置身于外,并没有觉得太胆颤。   至少公主如今的样子还是需要劝说的,不然太花痴了也不是好事。   后院亭中,对着昏沉的夜色,秦沅汐只觉得心中透不过气来。   俞萱然在远处观望许久,直至确认公主火气应该差不多静了,才小心近身去。   她发现公主此时也确实是安静不少,只是眉宇间的烦躁怎么也散不去。   “公主别生气了,这会梓芸姐她们已经带上侍卫出去找人了,这京城就那么几家客栈,想必顶多明早就有消息了。”   秦沅汐将螓首枕在木栏上,垂眸浅叹,“唉,本宫知道,可这夜难等啊。”   叹息完,她脸上再度是起了冷意,“那两人也是该骂,不过一个书生,竟是给跟丢了。”   “毕竟这城里不比其它,近日人多。”   俞萱然贴心相劝,忽而是低声指责起人来,“也怪梓芸姐太听公主的话了,没有随机应变,若是当初注意到不好跟,直接伸手拦下这会公主已经知道那士子的名讳住地了。”   “这不行,直接问不妥当……”秦沅汐当即反对了这一观点。   “罢了,跟丢了就丢了,会试还差几日,迟早会找到的。”   深知公主明白了这事情的道理,俞萱然忙挤出了笑颜,“公主说的对,只要公主心底能踏实就好。”   秦沅汐点头,望着远处的树丛,不禁又是少刻的凝思。   哪怕真气糊涂了,她说懒得顾忌反思的,错了就错了,大不了以后注意。   此刻她心念之处,还是那捕获了自己芳心的男子。   “萱然,你说本宫那时候在外边是不是有些太急了,那也不过是个刚进京的举人,顶多……好看一点……”   秦沅汐自持身份,此时心底发泄一通火气,又是在这里消了气,早是不如那时在酒楼花痴样子。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还真是跟个什么没见过男人的深闺小姐一般。   再是那话,一回忆只觉是好一阵羞愧脸红。   俞萱然知道主子心底把那帅哥看得重,此时自然不会开口乱称呼。   闲着累了,她也是轻悠悠坐在一侧,再斟酌着把自己的话禀明了公主。   “公主能被那位公子吸引,是那公子的福气,而且公主明年春日就及笄了,情窦初开,好不容易遇上好男儿心思萌动实在太正常不过。”   秦沅汐瞅着她头头是道的解释,心生起不屑来,“情窦初开?你这十二岁的丫头懂这么多?”   “……”   俞萱然想说她不小,算上实际的年纪喊公主还可以喊小屁孩呢!   只是这些事情只能永远压在心底,贵主身前,她万万不敢瞎讲。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   秦沅汐说着,再次开始了自己对未来的憧憬,“等弄清楚那人的背景性子,本宫找个时候探探他的品性,说不准真是个好公子,到时候……”   “想必公主的眼光不会差的。”   “唔……走了,心情差,待梳洗完本宫要睡了。”   ……   翌日晨,按着秦沅汐的吩咐,俞萱然想了法子从东宫找到了这次会试的举人名单。   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士子名单皆是在此,因为朝廷对有功名的士子会有钱财资助,再加上其余商贾大户人家的参与善举,真正的贫苦士子特别少。   这些日子通过怡和郡主的身份接济的较少,但依旧是积少成多,过些天拉拢来也容易。   梓芸和紫茵两个在外边忙活累了一夜,终于是打听出来了主子要的东西,顿时大松一口气。   不做停留,两人连忙回了宫。   此刻秦沅汐坐在桌前,也还在对着接济名单和这东宫弄到的士子名单找那些寒门士子学历高低如何。   “公主,奴婢查得,那公子名唤苏济,是江南宣州人士,年纪已满十六,父亲是宣州知府。同时,那苏济还是宣州解元,品性听闻也是端正。”梓芸强打起精神。   一连名头让急不可耐的秦沅汐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好歹确定了那苏济身份还配得上自己。   眯眼思索须臾,她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退下。”   梓芸两个离开,她又才低头打量起手里的名单。   寻着各州解元望去,正巧看见其中黑色大字,恰是苏济的名字。   秦沅汐这才明白是济字。   “名济?济引申为济水,那岂不是和本宫的沅字表明的沅水有相同的道理?”   “而且汐字也是潮汐,这倒是巧,同盛水德,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也是真正的情到里边,高高在上的她竟是下意识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是秦沅汐此刻把自己的闺名意思引偏了。   当初元庆帝替自己的长孙取名意味元夕,有始有终之意,至于到沅汐一名,则是有意偏僻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此外,也是希望孙女性温柔同水,不要刁蛮任性。   离着没多远的俞萱然听了公主天生一对云云,简直当场就疯了!   她家公主怎么变得这般花痴了?这才哪跟哪?不过见上一面,连驸马都定下了?   毕竟话都没说一句,谁知道对方性子合不合的来。   秦沅汐从迷乱下回过味,这才发觉眼前俞萱然那担忧古怪的神情。   只是脸上一阵殷红,她连忙收回了心神,佯装咳嗽了几声。   俞萱话里告诫的意思更甚一重,“公主还是先见上一面要好,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   此时秦沅汐哪里能不明白刚才自己说的话多么不知羞耻,又明白是在侍女前说的,双颊的火辣一阵接一阵。   她只好捏紧了双拳,靠着躲避俞萱然的眼神来压下心底的羞窘难当!   “本…本宫……知道,你……不必多言。”   好在俞萱然也没有在开口,规矩站在一旁少了她很多压力。   这样思绪纷飞看着手中的名单,秦沅汐终于是被肖锦风三个字吸引住了眼球。   “肖锦风,是侍郎家那个吗?他才这点年纪,怎能也是举人?” 第178章 佳人宴   心存对苏济这等完美男儿的幻想,秦沅汐对其余见过的京城男子就都不怎么看好了,隐隐透出不屑与鄙夷来。   肖锦风,如今应该还不满十五,没曾想还是举人,这确实是出乎意料。   “公主,肖公子毕竟是侍郎嫡孙,只要是学得精,想必十四岁突破初试和京城的乡试两次考试也容易。”   秦沅汐点点头,没有再议论,只是目光紧盯着名单上苏济的名字。   “等个机会,本宫也好见见苏济。”   ……   因为心中挂念这事,秦沅汐也没有太等久,只不过过了两日,还是以表妹的名义发出了邀请,邀请地点在穆清阁。   她比严旋洁长上两岁,相差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换做京城之人恐怕不好冒名。   好在苏济是南方士子,女子年纪较为私密,外人对京城几个皇家公主郡主的年纪应当不怎么太了解。   这样,秦沅汐便成了苏济眼中的怡和郡主,那个在外大力救济贫苦士子的郡主。   一大早得到郡主的邀请,苏济还有些纳闷。   按理说他虽然是对皇家皇家几位比较了解,也知道怡和郡主的身份,可他和怡和郡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经过他的打听,这郡主该是尚未及笄,如今也估计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可好好金枝贵叶的郡主怎么会给他发送邀请?还要穆清阁一叙?   苏济愈发觉得奇怪,只是身份摆在面前,他还是按时到了穆清阁,这个他都不敢进去的天下第一名楼。   在梓芸的带领下,他很快到了秦沅汐独自安排的房间。   一进门,便是瞧见了屋里满满一桌的美味以及首座的怡和郡主。   饶是贵人当前,苏济也是不得不敢开这位没有交集的郡主手笔之大。   穆清阁的消费他一个知府嫡子自然清楚,哪怕他再怎么阔绰,前半个月了解京城穆清阁的一顿饭菜价格,也是望而却步。   这还是普通散席,若是独立内屋,怕是他爹两个月的俸禄才能勉强。   出于好奇这大宁郡主的样貌,缓步进门的苏济很快偷瞟了上座的秦沅汐一眼。   女子样貌倒也上成,只是比起倾国倾城的女子或是他在外地所见那等绝色,还是逊上一筹。   一身淡雅的槐花黄绿色厚实褙子,上身衣衫显米黄色。   装束看来并不显妖艳,却唯独是那褙子对襟上所绣的金龙金凤将整个衣衫的贵气一道凸显出来。   还算上乘的样貌加上浑身透露出来的天家贵气,两者合一,已是让苏济觉得不可方物。   他竟不曾想过传言中随长公主般温婉的怡和郡住也会透显出这般凛然天成的威严。   苏济也不过稍微看了几眼,自然不回去盯着没玩,很快上前拱手行揖礼。   “见过怡和郡主。”   “嗯,”秦沅汐不觉有异,露出一抹醉人的浅笑,平淡的挥了挥手。   “苏公子还请坐下一叙。”   苏济便道谢坐下。   秦沅汐已是几日不曾见过朝思暮想的苏济了,此时难得相约。   虽然早知道自己一个女子私底下见外男不怎么合适,但也管不了太多,此刻近距离相望,也就稍微显得大胆去一饱英俊男儿的眼福。   出于礼貌,苏济也没有开口就问郡主的来意,“久闻郡主大力散财救济寒门士子,名满关中,今日有幸一见,郡主倒是惊人之貌。”   “哪里,不过尽些分内之事,苏公子此等人才才是大宁最宝贵的财富。这天底下贫苦的读书士子尚多,也该有人家帮衬一二。”   苏济附声点头,礼貌一笑,“郡主说的在理,理当如此。”   细看下,他心中狐疑不定的此刻,这才发觉眼前的郡主眸子盯着自己看个没玩,似有情愫闪动,别有含情凝睇之样。   可能察觉到什么事情,苏济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了。   不管第一映像如何,眼前的郡主,乃当今长公主之女,贵不可攀。   暂且不言皇家身份,当今不过几位公主,几位郡主,屈指可数。   不说他一个知府之子,恐怕连几位开国国公府的几位公子都没这等荣幸。   直至感觉屋里气氛有些异样,秦沅汐才飞快收回花痴的目光,见苏济那不褪的笑意,不禁脸上一阵女子羞涩。   她略显局促地指了指满桌的佳肴,“今日邀约恐打扰了苏公子的事情,苏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随同用饭。”   未婚男女不可私下同席,这是礼义廉耻,更别甚陌生男女了。   秦沅汐身为公主,却也不敢度之于外。   不过出于这次约定,她也不好空上一桌茶饮。   避免同席,又是避免一人用饭的尴尬,眼前长桌是以两桌拼接,同盛有两份饭菜,可供她和苏济同时享用。   大概清楚了怡和郡住的目的,苏济自然不会让佳人失望。   双手虚抬,他起身再施了礼,“多谢郡主恩赐,在下便唐突了。”   见着他还不算太拘谨,秦沅汐心中松了口气,手里斟了小杯温酒欲与苏济同饮。   苏济也配合,笑着将桌前美酒一饮而尽。   几番同饮,住杯,他总算才进入正题,“不知郡主相邀,可是有什么要事?”   本来秦沅汐还打算找个借口,只是此时见面是失了端庄,加上本性孤傲,几杯酒入了肚,也是没了那份羞涩难以启齿。   想了想,她干脆找了个邂逅的借口,   “苏公子有所不知,我速来喜爱诗画,早些日听闻苏公子在曲江池作了两句,实在合我心中之意,”   “这次一叙,主要还是想苏公子才华绝伦,想要同苏公子讨教那诗句的含义。”   选诗画,一来,她确实是在前日见到苏济在曲江池吟诗作赋,那时远处观看的她也是觉得有可取之处。   二来,大宁诗赋盛行,秦沅汐一届公主,也是有话题可以交谈一二。   “原来如此,”打量着她那微微醉红的粉颊,苏济眸子里别有意蕴。   他很随意地点点头,“没曾想郡主懂诗词,还请郡主细说,在下当为郡主解惑。”   远处门边,俞萱然和梓芸将两人这一幕收尽眼底,同时掩袖微欠。   俞萱然无奈,只觉公主那眼神太过主动,却是嘴里说不出好话来。 第179章 醉酒   风雅颂比,酐畅淋漓。   宴至,两人已是交谈甚欢。   或许是高兴,亦或许是为了借酒壮言,这一场下来,秦沅汐喝了不少酒。   借着酒劲,那迷乱痴醉的眸子盯着旁坐的苏济,双颊尽是酡红,是一个没有顾及。   都说醉酒的女子最吸引男人征服,苏济此刻深以为然。   早先不曾见到眼前郡主这般大胆,也是没有那般的心动。   没曾想此刻几杯酒下了肚,陶醉怡和郡主样貌之时又是明显觉察了其身上一种傲气与冰清玉洁。   那时起先他不曾震撼的,偏偏此时虚弱的郡主完全展现出来。   可远观,   秦沅汐拖着下颔,似醒非醒,定定的眺望着,“还不知苏公子身为宣州解元郎,功成名就,今岁是怎样的年纪?”   苏济笑了笑,不答,转而问了过来,“敢问,郡主如今何许芳龄?”   这话有些不显礼貌,可此刻秦沅汐早是醉酒,又是对苏济有心,哪里会去怪罪什么。   她微微动了动唇,散了一嘴飘香酒气。   “明年…四月,便是及笄之日。”   “原来如此,”苏济暗暗觉得满意,又是答道,“在下今年也不过十六,比郡主大上了两岁春秋。”   倒是与情况探来的消息没有出入,秦沅汐对此便心生了敬佩,“那苏公子岂不是不满十七就能高中贡生,待过后,恐怕进士及第也不在话下。”   “郡主过誉了,大宁人杰地灵,这天下才子汇聚的京城怕是难挣一席之地,苏某当尽力而为。”   秦沅汐对苏济的谦虚和隐隐对宁朝的赞美十分受用,这次相约一聚,她是真的觉得眼前男子完美无瑕。   简直……简直就像是上天专门送与自己的一样。   “苏公子能力非凡,想必这些不是难事。”   秦沅汐夸赞一句,小心撑着身子起身,“时间已不早,苏公子自便,我便先回去了。”   主客走了,苏济自然不会多留,随即也是起身略作揖礼。   “郡主慢走,若是有事相邀,在下定会竭尽所能。”   这一行,秦沅汐身子也乏了,又是喝了不少白酒,也不再停留,叫了车随梓芸三人一齐回到了宫中。   宫门口刚下马车乘步辇,正巧遇上要出宫的太子一行。   自家大姐这些日子常往外跑,秦瀚再了解不过,也习以为常。   “二弟见过皇姐。”出于长幼有序,他还是规矩的唤了声。   未起身站定,就是明显一阵清淡夹杂了熏香的酒气入了鼻。   秦瀚不禁蹙了眉。   女子偶尔饮酒,在这大宁倒也并非异事,皇姐饮酒他也见过几次,都是宫宴正欢。   可这……外出…?   宫外饮酒,就不怕有什么危险?这事情让母妃或者祖母知道,怕是免不了一番训斥。   秦瀚脚步一动,整个人挡在了不顾问候要往前入宫的秦沅汐身前。   “皇姐身上有很重酒气,怎么,皇姐是在宫外边饮酒了?”   难得心有所念的秦沅汐却是被这拦下的举动引发了火气,当即面色一冷。   “走开,不用你管。”   说着要别开上前,秦瀚却是心底着急,又是伸手拦住,“皇姐!”   “怎么,”感觉到二弟面上的恼火,秦沅汐嘴角透着讽刺,“太子殿下倒是当得越发有威严了不成?”   这话属实让秦瀚一慌,这差迟下,他还要挡住,大姐已经是先一步进了宫门去。   望着秦沅汐迅速消失的背影,他久久怔神。   将这些收尽眼底的小羽子也是心中忧虑,虽然不明白大殿下为何这般,可已经明白自家殿下怕是没了兴致。   只怕要难过了   “殿下……,可要继续出宫?”   秦瀚不耐烦地摆手,“吩咐手下人都回东宫去,本王先去一趟云夕宫。”   醉酒的秦沅汐在梓芸的帮衬下,前脚踏上步辇,后边秦瀚也紧随在了随后。   入了云夕宫,头有些晕的秦沅汐直接躺在了床榻,在俞萱然的照顾下安然小憩。   随后秦瀚也缓步而至,他本来还对进屋心存顾忌,不过见到俞萱然在里边又才放心近了床头。   这时候皇姐已经盖上了被子入眠,可能是醉酒的缘故,睡姿显得不怎么雅观。   秦瀚干脆是蹲在床边,迟疑了许久,还是关切地唤道:“皇姐可是睡着了?”   “唔…”趴在床头的秦沅汐睁眼瞥了眼前秦瀚一眼,有些无力的哼唧“苏济……”   秦瀚一怔,心底对今日的事情更是怀疑了,“苏济是谁?”   “是……”秦沅汐迷迷糊糊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句清楚的话来。   直至盯了眼前二弟好久,突然抿住了嘴,“二弟,走走开。”   说完,闭上眼再是没了声音。秦瀚正要继续追问,只见秦沅汐卷着被子一个翻身,整个人面朝上没了动静,身上的被子却是落在了身旁去,将那白色的中衣暴露在外。   秦瀚自然不曾想到这情况,在那一瞬间很规矩的别过眼去,脸上一阵尴尬涌现。   好在俞萱然离着不远,见状连忙替主子盖好了被子。   再转头,看着秦瀚慌乱的模样,目光透着鄙夷,“殿下怕什么,大秋天的,公主又不是没穿衣服。”   “咳,”秦瀚转身微觑了大姐一眼,脸色是变得严肃,“身为太子,做人礼数还要要有的。”   说着,他又是要唤人,却是被俞萱然厉色叫住,“公主累了,殿下若是不想被骂,就不要打搅了。”   秦瀚有些愠怒她的无礼,不过见闭眼的秦沅汐确实是疲累,还是没有在开口去叫。   “那好,就由你来告诉本王,皇姐在外边是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公主啊”俞萱然换了一副喜色,颇显神秘的看着太子,   迟疑了许久,她才悠悠开口,“公主和别家公子在穆清阁聚了一次,高兴,所以喝了些酒水。”   这番要说不说的,的确让人生不起高兴,秦瀚正要开口呵斥,却是俞萱然最后一句话适时出了口。   听闻是在穆清阁相聚,他脸上神情缓和不少。   不管如何,至少穆清阁皇家酒楼,安全是绝对保证的。   也不过是那霎时间,秦瀚敏锐捕捉到其中别家公子几字,担忧之下,顿时变了脸色。   -- 第180章 莫要乱动感情   这话听着如何都是透着古怪来。   什么别家公子?又是几个公子?   他大姐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突然在外做这些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本王把话说清楚,皇姐什么时候也是闲着没事找去外人喝酒的性子了?”   似觉察到了危机,秦瀚已是警惕意味十足。   见太子殿下不懂,俞萱然只好笑着坦白,“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公主邀请别人喝酒畅饮,那自然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喜欢的男子……   秦瀚又是好一阵晕头转向。   “这怎么可能,皇姐什么时候心底有喜欢的人了?这满京城的富家子弟,本王怎么没察觉?”   若不是觉得俞萱然还能交代很多事情,他都要直接叫醒床榻入眠的亲姐姐了。   “就是这最近三日的事情,公主是看上一个外地士子了,所以借着机会邀请他见面,也好看看那士子品性如何。”   记住网址   秦瀚惊疑更甚,“不可能吧,以皇姐的性子,这满长安城都没没欢喜的,还会突然喜欢外地一个书生?”   自家大姐速来追求极致,不把平常人看在眼底,他怎么就不信突然一个士子一两天就捕获了皇姐芳心?   这太戏剧化了,秦瀚怎能都不敢信。   俞萱然不服气的嘟了嘟嘴,转身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殿下干嘛瞧不起书生,那书生可是人长得帅气,还是宣州的解元。”   “解元……”秦瀚僵硬地点头,不曾从这就惊天的消息中回过味来。   有意无意侧头望向床榻,皇姐已然酣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酡红双颊下,樱桃嘴角似浮现甜甜的笑意。   没有离开的心情,秦瀚也自顾找了把椅子坐下,“跟本王说说,那书生叫什么名字?”   “苏济,……悬壶济世的那个济。”   即便秦瀚是太子,因为不注意,也是对这些没什么印象。   “那人可有保证?不会是什么贪图富贵的小人吧……”   想到什么可能,秦瀚心底是起了戒备,“萱然,本王可跟你说,女子动情之后向来没什么头脑,皇姐不会是傻里傻气……”   因为怕被秦沅汐听了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左右在这边无事,公主醉酒睡去,俞萱然也干脆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知。   “应该不会,是公主主动相约的,那时候苏济还不曾知晓。而且看起来苏济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在南边士子们口中风评颇佳。”   身处局外,秦瀚要小心得太多,“风评外表看着如何,不可信的,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贪图富贵的伪君子,婚姻之事不可儿戏。”   “话虽如此,殿下怎么听着这般有敌意,”俞萱然狐疑,眨眼间是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依我说,该不会是公主有了心上人,殿下心底吃醋了吧?”   几乎不可避免,俞萱然又是想起那以前的种种,特别是太子所言主子偷偷抱他的那次。   此外,还有私底下太子殿下如何在意公主云云……   嗯,这样看来,真还是个宠姐狂魔无疑了。   有意思。   虽然明白感情真挚,可俞萱然那嘴角的笑意是愈渐变得欠揍。   “萱然不要胡说八道。”秦瀚脸上一肃,语气也是郑重起来。   “虽然皇姐不怎么待见本王,但本王还是是关心皇姐这些大事的,万一真是个伪君子……”   俞萱然也收敛了笑,“殿下放心,公主的任何事情都有梓芸和紫茵她们会妥善安排的。再者公主又不傻,等以后见得多了,自然会彻底了解苏济为人的。”   “罢了吧,”   秦瀚微微将她眸子里的莫名情愫收尽眼底。   “指望你们几个花痴宫女根本不可靠,那梓芸如今还沉浸在五弟的亲密下。”   似是十分不屑这种关系,他嘴角是冷嗤一声。   “你把那苏济的住处告诉本王,还是本王抽空去见见。”   亲弟弟把关,也不失一个主意,俞萱然当即觉得可,要答应之际又是余光飘到了床榻上。   “公主又不曾表露身份,太子您亲自见见怕是不妥吧,万一坏了公主的计划,殿下你……”   那主子怕是要发飙。   想起前日公主的火气,俞萱然直白头。   “什么?不曾表露身份,那皇姐怎么见面还喝上酒了?”秦瀚觉得奇怪。   “公主是以怡和郡主的身分解见苏公子的……,所以苏公子一直以为公主是郡主。”   “哦……,表妹的身份……”   对了,秦瀚恍惚间想起俞萱然还跟她说过,皇姐她靠着表妹的身份救济了些贫苦士子,以此壮大朝廷的声望。   这样想起来,皇姐还是有准备的,至少没有被情所迷,慌乱阵脚。   秦瀚松了口气,已是从椅上起身,“这样就算了,再看看情况,等以后再细说。”   “对了,你们几个,莫要让皇姐再在外边喝酒来。”   “特别是如今没确定关系,私下见面也就算了,竟然还一齐饮酒,传出去还有损名声。”   “你们三个宫女,公主何等身份,怎么这点数都没没有?”   联想出那场面何等的亲昵,秦瀚只觉得一阵忧心,话里也严厉许多。   若是出了事,可怕是完了。   俞萱然被斥的郁闷,两手一摊,无辜道,“公主要喝酒我是拦了,可公主一意孤行,说再拦着就赶我出去,我能怎么办?”   “正好,赶你出去正好可以去东宫做打杂。”   俞萱然只觉一头黑线。   还好在秦瀚打趣完也是正经起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以后再拦不住,你就偷偷叫本王过来,本王去劝。”   “这好,殿下对公主的心意无微不至,公主想必会十分甜蜜的。”俞萱然频频颔首认可。   秦瀚目光落在被子中间那安静无声的女子好一会,许久,才慢悠悠转过身。   “去做些醒酒汤之类的准备,本王先回去了。”   “知道了,梓芸姐有安排,后厨应该在做,到时候我就说是殿下吩咐的。”   秦瀚步子猛顿,忙摆手,“这话,你大可不必。”   ……   云夕宫里,秋意凉薄,短暂的安宁。   -- 第181章 偷盗会试名榜   四日后,科举会试在礼部贡院如期举行。   因为是动了心思,秦沅汐对苏济的动向十分关注,同时也期待着他能考取贡生,再参加之后的殿试。   这些日苏济安心科考,即便派人打探,也不曾有什么对苏济不好的言论,倒也符合秦沅汐的态度。   随着会试结束,京城也进入了长达三日的沉寂。   参与会试的士子都是对皇宫门前的名榜翘首以盼,再也无了以往的散心闲逛。   这天,一向休闲的秦沅汐也是开始自己的动作。   中榜名单要在明天正午放出,而早在今日下午,可取士子基本上是确定了。   科举过程属于绝对机密,一般非相关大臣不会有任何参与的机会。   特别是科举的试题,是保护的重中之重。   如今会试完毕,基本上名单出来,这类名单会优先让几位要员知晓。   其中之一,天子。   其中之二,礼部侍郎。   剩下便是几位内阁大臣。   因为有了太子,启明帝干脆也就把这名单让秦瀚早先研究。   这是秦沅汐早先猜测到的,派梓芸去打探情况。   而要说东宫那块地方,俞萱然是最方便的,稍微警惕点进门直接问了。   只可惜秦沅汐算计一切,还不曾明白这些。   梓芸老早打听到这消息的准确性,又是匆匆回到了云夕宫。   “公主,奴婢已经确认了,会试名单太子那边已经有了。”   “那就好,”秦沅汐满意一笑。   她其实早计划这个也是为了苏济了,想早一些打探到好消息,好出宫去告诉他。   不然正式放榜时间等的久不说,到明天人挤人实在折腾。   这可靠的消息也算是她出去见苏济的一个借口,到时候不仅能避免尴尬,也好进一步表明自己的心意。   似乎已经感觉到那时温馨的情意,秦沅汐不由得心情激动,连着做决策也信手沾来。   “这样吧。”座上的她又是朱唇轻启。   “梓芸,你先想想办法去东宫把这名单抄一份过来,不要让二弟知道。”   说的轻松,却是落在梓芸耳中犹如惊雷,差点吓晕了去。   “公主,东宫侍卫森严,奴婢偷偷进去怕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梓芸满脸惊慌又是带了祈求之色,“要不奴婢以公主的意思去求取苏公子的成绩,想必殿下他不会拒绝的。”   “这……”   秦沅汐显得犹豫。   这也是一个最聪明最轻松的法子了,比偷偷去要正常的多。   只是她和二弟因为前日外出喝酒的事情,后来清醒又闹了点生疏。   那时候秦瀚找俞萱然了解了情况,第二日又是来批评了自家大姐一顿,条条理由直击肺腑,让秦沅汐好不羞恼。   秦沅汐那个气,险些把堂堂太子轰出门去。   此时想想还是心底恼火,都不愿意拉下脸来去求这么个东西。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一个当姐要被自己弟弟以乱动权利给心仪男子开后门为由数落一顿。   那她的脸往哪搁   虽知偷偷摸摸实现目的的可能性为零,秦沅汐脸色还是起了不满。   她手往木桌上一拍,冷声呵斥“什么事情都要本宫出面,梓芸要你何用”   “可是……可是奴婢……”   梓芸都要急哭了,她什么身份,她不敢啊。   东宫又不比其它,自己怎么潜伏进去偷东西,更别提是科举中榜的名单这等重要东西。   到时候被抓个现行,她纵使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科举名榜暂且不言,万一被治个偷盗机密要文,她就完了。   盯着眼前侍女脸上的不情愿,秦沅汐很不悦,却也不在好多说。   “算了算了,本宫同你一起去,到时候看准机会,实在不行本宫自己要。”s   虽然没明说要自己去找名榜,可只要秦沅汐亲自到东宫去,那就是多了一重保障。   到时候即便被发现也有公主撑腰说话不是。   梓芸闻言大喜过望,忙点头,“是,奴婢会配合公主的。”   秦沅汐正要动身,一直站在旁边想要请命的俞萱然才主动站了出来。   “公主,要不我也跟去吧,到时候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刚才梓芸姐不好认下活计的时候,她其实早就有打算请命了。   毕竟换做她,进出东宫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因为时常卖命,估计见太子比几位年幼公主都要轻松。   只是俞萱然怕公主怀疑上自己,所以没有过早的开口。   秦沅汐也没有太过在意其中的隐秘,只觉得这丫头使唤起来万般的得心易手。   “也好,萱然你随本宫一齐去,到时候你们两个看紧些。”   一行人准备好,也不墨迹,便往东宫去。   下了步辇,眼看着东宫近了,几人往里走去,秦沅汐又才开始喋喋不休的叮嘱。   “等会本宫借事支开二弟,太子处理的那些政务应该是在中殿。”   “你们两个找机会去中殿进去拿到名单,若是有守卫不让进,你们就借口二弟的名义进去拿东西,那时候若实在没机会下手就注意看清楚苏济的名次好了,”   交代完,她又才看向梓芸,“可是明白该怎么做?”   “公主,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完成任务的。”   几人继续进了中殿,秦沅汐是掐准了二弟这时候该是在这边处理学习那些比较浅显的奏折,所以对自己的安排还是自信。   也算是如了她的愿,这屋里出了秦瀚只身下秦瀚身边的太监小羽子。   吩咐梓芸两个在外等候,秦沅汐正了正神情,迈开脚步独自进了门。   “二弟。”   秦瀚抬头,见着大姐进门有些异样,迟疑须臾才迎上前。   “皇姐。”   出于好奇,秦沅汐眸光微微瞟了那桌上一叠叠的文书,“二弟又在忙着父皇送来的这些折子?”   “是…是这样……”秦瀚点头,不禁是奇怪,“皇姐怎么有空到东宫这边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商量?”   “嗯,”   秦沅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多言,缓慢的脚步朝着殿外走去。   “是关于苏济的事情,皇姐想和你谈谈。”   清脆的声响从门口惊起,秦瀚心中一颤,不敢逗留,连忙跟了过去。 第182章 偷偷摸摸   梓芸何俞萱然两人在外边还不曾说上一句,就见自家主子又从里边出来。   紧随其后的则是太子,趁着机会,两人同时捕捉到公主得眼神示意。   想来该是计划可行,梓芸拉着俞萱然走到了一旁规矩站立。   看见屋外皇姐边的两个侍女,秦瀚却是变了神色,不由得加快上前的脚步。   “皇姐,”本来等着秦沅汐搭话的秦瀚率先开口,“皇姐,我这边有个不好的消息,皇姐应该很急需。”   秦沅汐转过头,不疑自己的目的,好奇追问道,“是什么消息?”   “是苏济的会试名次。”   秦瀚开口很轻松,但那脸上的叹息却是一闪而过。   他本就对自家大姐了解,又是有了俞萱然时而的告密,这副场景也该猜到大姐要来做什么了的。   只是这副做法引得秦瀚心中不知是气还是怒,也不敢直接开口禀明。   “苏济?”秦沅汐没料到二弟会主动提起,因为确实是急,很快将其它抛到脑后。   记住网址   “既然如此,那苏济考的如何?”   秦瀚有些可惜的摇头,“皇姐,苏济他会试……落榜了。”   “他落榜了?这怎能可能?他可是宣州解元。”   秦沅汐脸上写尽了惊愕,又是犟起性子盯着秦瀚,“你莫不是诚心糊弄我?”   乍一听苏济落榜,她自然不信。   自古南方多才子,宣州并非小地方了,堂堂宣州第一会试都落了榜,那宣州其他士子岂不是想都别想?   “皇姐莫要不信,自古解元会试落榜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秦瀚在平常学的要比秦沅汐这个长姐偏向政史,对以往一些事情要多有涉猎。   “一般士子温习的情况,心情好坏,对某种类题目的熟练,以及对待会试重视程度都会影响会试成绩的。”   可能觉得自己的话太贬低苏济,他又才补充道,“况且明年春还有一次会试,这次秋季取士数量少了不少。”   可秦沅汐已经已经没有心思研究这些了,只明白这事情的真实性,竟是有些不能回过意来。   在她心目中,苏济身为一州解元,才学兼备,行举优雅,不该在区区会试上折戟沉沙的。   她还希望苏济考上架进士呢,现如今苏济连贡生都没机会,岂不是太伤心了。   秦沅汐抚着额头,靠在前边的栏杆前陷入思索。   ……   于此同时,梓芸和俞萱然已经按照吩咐指望进屋去拿公主所要的名榜。   高兴的是,屋里只有小羽子一人守着。   梓芸想要进去,迈开步子在门前试探几步,又是转而看向了旁边的俞萱然不言。   她知道俞萱然在东宫的本领,此时要说偷偷进去拿,还不如俞萱然直接去要划算。   嗯,就是这么果断。   俞萱然也不知为何,见到梓芸这副看好戏的脸色有些尴尬。   不过此时她要方便许多,也就不好不开口,“梓芸姐还是安心等等,我一个人进去问问就好。”   “嗯,”梓芸温婉笑了笑,指了指屋里,“妹妹快些要来,我会对公主保密的。”   俞萱然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这边小羽子也是太子心腹,见她进来,自然不会去呵斥,连忙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俞姑娘,可是找殿下有什么事情?”   俞萱然摇头,“不是找殿下,是公主要找会试考中士子的名榜,所以派我来看看。”   “皇榜啊,”小羽子想了想,又是朝桌上的物件看了看,   “有些麻烦,这东西好像不在这边,不妨你来看看,可要小心,不要弄坏了太子的东西。”   名榜这东西说保密也该保密,只是既然大殿下要问,给出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皇榜明日便张贴的,如今只是私底下走个后门,并非什么不可之事。   这么久了,小羽子清楚他家太子殿下在这里也会交给俞萱然,所以此时擅自做了主。   “我自当清楚,”时间捉急,俞萱然也没有太顾忌太多,上前就好一阵查看。   不过片刻功夫,名单却是没有瞧见,又怕公主那边回来,她只好叫上小羽子和梓芸一同翻看。   许久,也不见那名单的踪迹,俞萱然只剩下一脸颓然。   “完了,这里没有公主要的东西,公主怕是要亲自去问了。”   “俞姑娘,这里没有,要不去那边的房里瞧瞧,”小羽子整理好物品,指了指屏风过去。   眼看着时间过了不少,俞萱然却是没了起先的自信,“行吧,我去找找看。”   梓芸正要跟过去,起步间,却是余光敏锐捕捉到门口一抹人影。   是……太子。   谁也不知道秦瀚独自一人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慌忙往后退到了门口,收脚,低头,一如既往的恭敬。   梓芸甚至听得到自己惊吓之后剧烈的心跳。   秦瀚迈入殿门。   注意到屋里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和左侧的梓芸,那显得稳重脸庞似意识到什么,倏地不屑一笑。   侧头去,屏风里边实有异常响动。   或许是感觉威严受到了践踏,本来还看戏心态的秦瀚生起一阵不悦。   这飞快的变化落入小羽子眼底,不解的同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殿下,俞…俞姑娘在里边找会试皇榜……”   “嗯,本王知道。”秦瀚加快了脚步。   此刻才刚开始翻弄的俞萱然还很卖力,洁白的额头上的细汗表明她心情的焦躁。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察觉到背后一团高大的身影,身子一惊,连忙回过头去。   “殿…殿下……”   俞萱然脸上笑容十足地心虚,说话间,背在身后的手稍微往下送了送。   秦瀚并未太在意她的动作,只是眸子带着警告,“你找什么?”   “是……是公主,公主她要会试皇榜的名单。”   倒是与预料的相差不大,只是秦瀚刚才把大姐要知道的都坦白了,现在找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借口支开大姐回这边,也是要看看自己放养在外边的小宫女如今有多么放肆。   如今,倒也是开了眼界。   秦瀚目光锁死在俞萱然的脸上,许久,微微望了望那桌上的凌乱。   “你未免太过放肆了,要知道不经准许,本王可以定你私闯东宫之罪。” 第183章 厚颜无耻   俞萱然一脸无辜,“我这不是帮公主做事。”   说着,见秦瀚脸上依旧不爽快,她不客气的将手伸了出去。   “拿来!”   拿来,根本不是请求,就像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瀚一怔,出口的语气显得阴侧侧的,“俞萱然,你的口气不要太理所当然。”   如今两头讨好累死个人,俞萱然还不乐意呢。   见眼前太子还纠结自己的脾气,她就是一阵不服气。   “殿下口口声声招拢我的,还给我俸银,我背着公主替殿下做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要个名单殿下还不情愿,未免太小气了些。”   要说前面还是略有不快,秦瀚这次真的火了。   他本就不是易与人相处的性子,自然容不得一个小小丫头在自己面前呼三道四。   秦瀚竟后悔生出要招拢这讨嫌乞丐的打算。   天知道那以前见过的规矩本分的乞丐如今是眼前这般没大没小的恶奴。   只不过这片刻功夫,秦瀚还不禁是陷入那段难得的印象里去。   都怪她皇姐,把眼前这丫头宠坏了。   “本王就不该闲着做这些闲事,你这恶奴目无皇权不说,平常问你个事情也是本王先出口你才舍得,要你何用?”   秦瀚这样想着,就是越想越气,到最后那充满火气的双目瞪着俞萱然,直把或者吓得一阵花容失色。   讲真,若非这次火气,她都快忘记眼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   收摄心神,俞萱然才尽可能站直了身子,“那也好,殿下既然这般说了,奴婢这就告辞了,以往的那些事情就一笔勾销。”   开了口并没有犹豫,她转身就要离开,却是被秦瀚一个力道扳过身子。   瞬间,俞萱然回到原地,秦瀚也是近了一步。   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这刹那间,她竟是生出了惧意。   “拿了本王的钱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俞萱然,你这面子未免太大了。”   没有怜香惜玉,趁一个急火火,秦瀚伸出手卡住眼前侍女得脖颈。   俞萱然大骇,挣扎却是感觉力道更紧了,只好乖巧顺势的住了动。   可看着眼前脸色冷的吓人的太子,她是怎么也没了脾气,“那……那我…还还给你便是……”   “本王不要!”   俞萱然:“……”   “殿下先松开我……”   秦瀚动了动,却是将她固得更紧。   “说吧,怎么补偿本王?”   俞萱然自然不清楚他的心思,一个劲眨眼间表明自己的无辜,“殿……殿下要怎么样?”   秦瀚自然不会要她怎样,他只是希望有个听使唤的丫头在云夕宫罢了。   现如今的俞萱然虽然有些用处,但一遇上什么打紧的事情就闭嘴不言,属实气人。   不满足于此,他需要绝对服从。   “不如这样,以后你除了听皇姐的命令,还全权对本王负责。”   “这不可能。”   俞萱然收起了一切轻浮,把话说得无比笃定。   “我是公主身边的宫女,怎么可以听殿下安排,万一你害公主那怎么办?”   说的有多坏,可她其实清楚这些情况不可能发生。   只是……   谁知道眼前的太子说这个条件是不是真有什么打算?   因为这地方离着偏殿也近,哪怕被怀疑了秦瀚也不敢太大声引来梓芸。   “本王自然不会使唤你害皇姐的,只是以后本王若是随时要知道皇姐的动静,你必须毫无保留。”   他开了口,这番条件无比苛刻,也只是强行的逼迫。   俞萱然依旧在僵持,很努力的摆头,“不行,公主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本王又不是外人。”   秦瀚脸上起了不悦,他总感觉眼前侍女有些不识好歹,分明在怀疑他和大姐感情。   俞萱然还是摇头否定。   此刻秦瀚才松开她,嘴上还是不愿松口,“为什么?”   “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我们不是主仆,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好吧,话里倒也真挚,可偏偏秦瀚不喜欢这态度。   好言求不得,他是不愿意就此放弃的。   秦瀚扣住俞萱然的手臂,不让她能够从身前逃脱。   “萱然,你该明白我对你态度。”   这话里,是说我。   “人各有志,殿下莫要强求。”   俞萱然仰头的态度属实的桀骜倔强,映衬着她那光洁的脸庞,稚嫩之下是不容亵渎。   身下,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拉了拉身前男子的衣袍。   秦瀚并非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审视这个侍女,可偏偏他看得入了神。   沉默之际,他才又探头近了些,直至鼻梁相触,两人皆醒。   秦瀚腾出手来,稍微不和身份的捏了捏那片等待雕琢的粉嫩。   “你!……做…做什么?”   起先还不怎么在意的俞萱然却是觉得此时气氛有些贵古怪了。   特别是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既然你不愿意听本王支使,那本王只好用些不好的手段了,只希望你莫要怪我。”   几乎没有犹豫,趁着俞萱然还在错愕的功夫,秦瀚俯身而下,轻轻点在了那薄唇之上。   古典沉寂的太子处事殿阁,无人说话,气息一度旖旎。   只不过须臾,俞萱然已经吓傻了。   秦瀚初懂孩童,也不过稍微用了力就分开。   倒是身下的俞萱然好久没回过神,僵硬的收回舌头,连厉声呵斥都晚了许久。   “你干…干什么?堂堂太子怎么也做这无耻之事?”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撑在桌面的她也没敢大声破口谩骂,唯恐惊了外边的两位。   这话不怎么喜人,秦瀚微微拧眉,感觉自己受到羞辱。   反正已经打定了注意,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进一步去试探眼前女子的底下。   秦瀚稍微调整姿势,整个人揽住她的后腰压在了桌面。   “…唔!”   ……   “萱然,你现在失身于本王,就该做好该做的事情,说不准本王以后给你一个好些的名分。”   似是对自己的做法十分保证,似是计划了一切,秦瀚说这幼稚话的时候十分自信,却带了丝爱怜。   俞萱然险些大声谩骂出口这太子堂堂储君好不要脸!   轻薄她不说,还敢用这点屁事强迫她。   当她是深闺的傻小姐呢!凭这点事情就失了方寸。   她想说眼前的小孩子太子实在是太儿戏了。   于是,在秦瀚惊愕的目光下,俞萱然主动去搂男子的腰,亲身实例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做ji稳。 第184章 风流太子爷   生涩回应下,秦瀚都险些以为自己着了眼前小宫女的道,寻了父皇往事。   好在对这件事情他也是下定决心考虑后果了的。   毕竟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他一个男儿怕什么!   抱着就是要。   都不带纳闷的。   “哎——”   一声惊讶的嗓音不合时宜的想起,惊得两人俱是一颤。   秦瀚有些恼火的回过头来,恰好见到说不出话的小羽子。   “殿…殿…殿下,你们继续……”   好奇过来一趟见到殿下这令人脸红的一幕,小羽子差点吓尿裤子。   那可是大殿下身边的侍女啊……   虽然不知道始末,但他还是很惊惶的转过身,还不等秦瀚要开口,已经绕过屏风,顺手关上了门。   外边梓芸不明白里边的情况,正要好奇上前,被小羽子很严肃的拉到了中殿门外。   起初俞萱然还以为是公主,那一瞬间没把魂吓飞,等瞧见小羽子离开的背影才压下一口气。   正要开口,秦瀚却是一把拉着她从另一边的侧门出去。   门外是一道被绿荫遮盖的长廊,在柱子旁边,两人住了脚步。   盯着眼前女子脸上浅淡的红晕,秦瀚欣赏之余,竟是不可思议地有些征服涌现。   想……继续。   一脸怒色的俞萱然还没来得急骂这人无耻,后背再次被压在了围栏上。   一番结束,秦瀚爱怜的盯着她,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出口。   俞萱然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只觉得莫名的羞耻,还有心中的各种不服气。   “殿下这般羞辱我,待我回去定会一五一十告诉公主的。”   说完这话,她试图推开抱紧自己的太子,可……纹丝不动。   “你快放开我,”俞萱然气得去拉扯腰间的手。   秦瀚没想到如今地步了她还要赌气,脸色一变,顿时敛去了玩笑。   “你若把这事情要告诉皇姐,本王此刻就可以毁你清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王看你这小姑娘如何见人,谁怕谁,”   那看着俞萱然的目光十分阴沉,与一贯谦逊的太子显得格格不入。   俞萱然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重了几分。   “毁我清白?”本来还气不过的她不觉有些嘲弄之色,“殿下你不过十三,毛头小伙,怕是什么都不懂……说这些笑话也觉得脸红。”   秦瀚竟被噎的说不话来。   可貌似想想,眼前这丫头比他自己还小。   “自古欢爱之事皇家教导的早,本王十三岁的年纪,岂会不懂?”   扬手间,他白嫩的手松开了俞萱然的腰,欲往上,衣j探去。   好吧,她承认自己小看这年代的教育了。   眼睁睁看着那手有些不怀好意,俞萱然心下大骇。   她打死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白莲花一样的太子会来真的。   刚才一切云云不过玩闹,怎么这还急眼了。   光天化日,无遮长廊,俞萱然没曾想竟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一国太子。   “…住手!”微弱却是焦急的语气,她也确实是不敢再玩下去了。   亲亲抱抱也就算了,反正不少一块肉,真被这爪子探去那还得了。   想想都是一阵恶寒……   秦瀚不经意间露出几分笑意,便规矩收回了手,好似翩翩公子。   “怎么?怎么不敢继续了?”   “卑鄙无耻,殿下你太恶心了。”   此刻的俞萱然看着眼前的太子就是一个十足混蛋,欺负弱小,以强凌弱,没有任何的好感。   虽然有些难听,但情知自己理亏的秦瀚没有在这话上边计较,“不就是亲了一下,大不了本王以后收了你就是。”   俞萱然一惊,旋即对上了那似疼惜的双眸。   “我才不要,厚颜无耻,不过一个太子,长得又不好看。”   这副赌气的样子落在秦瀚眼底更像是被轻薄的嗔怪,他不由得心中窃喜。   面上是正色道,“本王身份尊崇,比大多数京城子弟帅气多了,看上你这小乞丐是你的福分。”   秦瀚只要高兴,喜欢叫她小乞丐,不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难得思念那段尚在年幼的时光。   他和俞萱然,早在去年就并非见过一次两次了。   以往的他喜欢浅装出去救济城外百姓,时常会见到一个样貌清秀年纪尚幼的乞丐。   秦瀚依稀记得那时的俞萱然十分娴静,即便是只靠着乞讨度日,也是看得出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凡。   也不知是入宫之后,还是以前,或许是前年吧,这眼前的小乞丐变了性子。   滔滔不绝,对人都是一副话不止的样子。   少了那份恬静,但似乎更能受得住气了。   俞萱然非贪财恋权之辈,只听得这收买的口气,心中的不解气更甚。   争执不过,她干脆扭过头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左右打定主意,秦瀚眼里多了分宠溺,尝试轻轻拍了怕俞萱然的脸蛋。   “听话,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和皇姐说,等有机会,我同皇姐要你过来。”   俞萱然还从来都不曾见到这般无耻的男子,使力在他怀中挣扎几番,神情愤懑。   “我才不要,你快放了我,不然公主要回来了。”   秦瀚带着笑在她唇上一阵轻啄,规矩的松开她去。   俞萱然一阵恶心,朝地上猛吐口水。   再抬头,秋风凉薄,枯叶摇坠,分明那太子已是没了踪迹。   秦瀚没有进殿,而是沿着长廊回到了一处亭阁。   秦沅汐心情不好,早已是等的不耐烦,见着弟弟走近,好一阵烦躁。   秦瀚先前借口如厕,她得到了苏济得名次,也没放在心上,便连中殿俞萱然那边没有管。   “怎么每次有要事谈都要出去解衣,你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秦瀚面上有些尴尬,随口敷衍了句,“或…或许吧,要皇姐久等了。”   “罢了,这亭子坐着有些凉意,我们先回殿里去。”   两人很快回到了中殿。   这个时候有了亲眼经历的小羽子对俞萱然就别提有多么佩服了?   除了佩服,更多的是尊敬,是恭贺。   他道殿下怎么一直对这俞家小姐随和,原来是看上人家了。   感情几位主子都是喜欢大殿下宫里丫鬟的主……   小羽子不清楚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但他十分感慨。   现如今怕是只身下紫茵姑娘一人,也不知会被谁先下手了去。   看着还处于一脸局促不安的俞萱然,小羽子内心浮想联翩,却是对未来的太子妃有了猜测。 第185章 没中榜   秦沅汐进门没坐上一会就领着两个宫女踏上回程。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俞萱然看着秦瀚说不出的尴尬,这慌乱失措持续到半路上。   见着两人低落的情绪,秦沅汐自然清楚她们没有得手。   还好在她从二弟那边直接拿到了名单。   左右坐在轿子里无事,她干脆是拿出那名单细细观摩,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虽是无心之举,可这一瞧却真对上了眼。   “肖锦风?”   这三个字属实有些意外,秦沅汐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这点年纪怎么就考上贡生了,人家解元都没中,该不会他侍郎祖父给他开了后门买的功名吧?”   她还是讲是非的,对这件事情的念头一闪而过,又是马上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   “难不成苏济解元功名惨水……?”   秦沅汐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按理说解元不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偏偏她就不信邪。   对事情有些怀疑,她又是探寻起身边的人,“梓芸,你说苏济他身为宣州知府嫡子,是不是解元的功名掺水了?”   分明公主在意苏济,就算真是确有此事,梓芸哪里敢说是?   “公主,或许苏公子他只是状态不好吧,如今的光景是科举舞弊的事情基本没有。”   “况且,这关中人多,同一份考题举人的含金量比外地自然高处许多,肖公子若是努力,考中也正常。”   她还是极聪明的,哪怕不敢存对苏济的怀疑,也把事情说得头头是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宣州即便是在富饶的江南,人相比京城里外要逊色太多。   本地士子人在京城,家中大多是有人为官,那对命题考官的胃口便甚是了解。   这样一来,试题里的策论论述之类顺其所好,外地书生哪里比得了。   秦沅汐虽然知道问不出其它,可着实被这就解释说服。   对,一定是这样,苏济那般完人怎么可能有暗箱操作。   “唉,只是可惜他堂堂解元。”   “也是几日不见他了,等会还是本宫早些把这消息告诉他要好。”   梓芸连忙点头,“奴婢回宫就命人传话,公主随时可以外出见苏公子。”   “嗯,”秦沅汐目光再回到了身前名单上。   “刚说起肖锦风的祖父,本宫也是想祖父和祖母他们了……”   思念的情感一旦涌现,便是潮水般止不住了。   如今正处秋季,衬着马车外景色的萧条枯黄,那思念便是更甚了。   这一隔快半年的日子,她是经常想起祖母。   倒是收过不少祖母他们送回来的信件,也送过去不少,除了思念,更多的还是来自长辈的叮嘱。   “下个月妹妹便出来了,也不知祖母他们会不会回来见见。”   秦沅汐靠在窗边憧憬着,可她心底已然清楚,按照信里所说的,这个年,注定是一个平静的年。   说起来当初分开她还正巧和姨祖母闹了不愉快,那时候,她连多余的话也没说上一句。   现在想想,太可惜。   思绪纷飞间,秦沅汐忍不住还是伸出窗外侧头回望。   宫道往北,云宫在前,她却是朝着最南边的风景眺望了去。   实属伤感的一幕,梓芸不免有些心疼,好言安慰,“太上皇执政多年,操劳也久,这久违的放松,在外边游玩放松久些也是正常,公主莫要太担心了,等年后太上皇和宁王便能回京了。”   “嗯,也是。”   秦沅汐探回身子,默然不再语。   吃完中膳,她匆匆潜装出了宫。   其实这不好的消息本来也没有尽早告诉的意义,只不过秦沅汐需要一个桶苏济见面的缘由。   此外,消息明日出来,与其白高兴一场,早些让人家知道情况也好。   以告知会试名次为邀请,两人还是在穆清阁一楼大厅见了面。   “如今名榜还未放出,郡主竟是知晓会试成绩,看来郡主能力的确不小,在下当谢过郡主出手帮忙。”   坐在桌前的苏济虽满脸狐疑,不过显然是激动居多。   怡和郡主作为青竹公主的长女,而青竹长公主与当即陛下速来亲近,想来郡主跟陛下问这些事情并非难事。   只是还是让他激动的是,怡和郡住竟是专程去了皇宫问自己的会试情况。   自己何其大德。   可知晓苏济落榜的秦沅汐心思复杂,哪里会把心思放在这上边。   出于礼貌,她还是勉强笑了笑,“不过几句话的事情,算不算什么帮助,只是苏公子,我想说的是,你这次会试成绩……恐怕不会如意了。”   秦沅汐还是断了几句,希望眼前的苏济体会到自己的意思,能够接受接下来的话。   苏济被这番语气惊得一怔,很快问道,“郡主这般说,在下的成绩该是不怎么好?”   秦沅汐微微点头。   何止是名次成绩不好,根本没有成绩。   “苏公子这次会试,很遗憾,落榜了……”   “落…落榜了?”   若非注意到此刻的情景,苏济险些从坐上惊起。   苏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同其他举人一样,希望靠着科举越上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   此时听闻会试落榜,失望定然难免。   想来郡主特意来告诉自己,应该不会拿虚假消息开玩笑的。   可惜此时高高在上的郡主在前面,他哪怕再气馁,再烦躁,可他不能发癫,也不能抓狂。   “罢了,天下士子汇聚的京城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这次落榜了也当好好温习,明年初还有一次会试。”   沉默了许久,苏济才牵强说出这平淡的话。   可这坦然面对的样子让秦沅汐不禁有些奇怪。   她速来也是一个疑心重的,对有些事情还是敏感的。   看上去似是不被功名利禄迷惑,但总感觉还有一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就好似……好似本来就没指望上榜……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没信息,可这堂堂解元怎么可能对自己中个贡生没信心的?   细思可怖……   “没曾想会试落榜,苏公子能如此坦然。”   秦沅汐故意引出了这话,又是微微摇头,“只是可惜了,苏公子身为宣州解元,如此身份错失这次中榜机会,让人叹惋。” 第186章 天子召见   苏济没听出秦沅汐话里的怀疑,依旧一人在那喟然叹息。   “科举之路向来忐忑,光说在会试折戟的就是数不尽数。在下也只能争取明年能够考中,也好了了心中的愿望。”   秦沅汐虽然对苏济的能力些许疑虑,可终究还是心底念着他都居多。   毕竟当初那些诗词是见证的本事的。   此时见他平淡了去了烦心,心中好似是一阵沉迷。   至于猜忌什么的,暂且抛之在了脑后。   “苏公子倒是看得开,若是真有决心,那我在此地便祝苏公子明年高中了。”   “多谢郡主抬爱,”苏济不卑不亢。   这次落榜对他的打击自然也是大的,此时也没了那份自信。   想了想,他补充道:“只不过这次会试落榜,明年就算勉强挤进去,怕是难出名次来。”   “这些倒没关系,苏公子才能不低,只要会试中榜,就算是年少有成了,加上今后多年历练,想必早些仕途有成不是难事。”   秦沅汐这样看来她许久,思忖片刻,还是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苏公子若是哪天有空,我带你进宫见见父……见见皇舅……”   她心中暗恋苏济的事情也就是自己身边几个宫女以及二弟知道,暂且是没有同父皇何母妃说。   可有些事情还是早决定要好。   这个邀请,一来想听听自己父皇的意见,二来也是把苏济介绍给父皇,看看面对天子,苏济会如何表现。   如果表现异于常人,那她就是看对人了,或许父皇对苏济欣赏,格外去给个功名也说不定。   这话却吓了苏济一跳,“陛……陛下?”   要说见长公主也就罢了,这怡和郡住干嘛突然邀请自己见天子?   联想起郡主的心思,不禁有了自己的揣测。   难不成是因为会试未中,郡主想靠自己的天子舅舅给自己一个面见帝王的机会?   “……郡主,在下不过区区一个举子,怕是难入陛下尊言。”   暂且不说天子是不是他能见的,就凭这目的苏济就是有些不情愿。   “无妨,等皇舅见见苏公子,也好让舅舅满意,事情就这般说定了,等有机会便给苏公子消息。”   秦沅汐这时候才显现处自己的不容置疑来,生怕这人纠缠不去,毫不解释应下这事。   苏济还要开口,却是对上怡和郡主那冷厉的目光。   他竟是不禁身子一颤,显然被这突兀的果决狠厉吓住了。   ……   秦沅汐回大宁宫的时候直接往启明帝所在的紫宸殿赶去。   对自己心底的心思,她是觉得到了该和父皇交流的时候,顺便还让父皇传旨接见苏济。   初听闻这事,秦祁川对这事情到夜间惊讶,不过了解情况后还是同意见见那苏济。   启明帝终于发觉他家女儿也不小了,是时候安排这些了。   等个十五六七,嫁人,不无不可。   为了对人放心,秦祁川随后命令浦舒玉调查苏家情况,重点是苏济的为人品性。   第二日,会试放榜。   本来已经了解情况的苏济还是随同行好友去了,结果证实了郡主的消息准确,他也确实是没曾上榜。   两日后,苏济得到了天子的圣旨,宣他入宫。   ……   紫宸殿,巳时。   苏济规规矩矩站在殿中,余光飘过天子坐旁的秦沅汐,心底闪过几分敬重与感慨。   感慨在这对舅甥亲密无间,陛下待她好似亲生女儿。   随即,他弯腰行了揖礼,“晚生,宣州举人苏济,拜见天子!”   “嗯,平身吧。”   因为事先女儿的叮嘱,秦祁川此刻也没有开口就道是因为朕的女儿喜欢你,所以接见看看品性如何。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他这才明白自家汐儿遇到这些喜事也是有女孩儿羞涩的。   养了女儿近十五年的天子,还是头一次看清这些。   按照圣旨的安排,他开口道,“朕今日接见于你,主要还是汐儿难得的推荐,言你才学不浅,可堪为事。”   “所以,朕趁着闲暇考问一番,若所言属实,也许会有官位或者功名”   一听要受天子问策,苏济心中激动,不由得对怡和郡住的能力更是佩服,同时还有几分感恩。   此外,隐隐还有些担忧,怕自己在天子面前落了不快,彻底断送仕途。   只不过让苏济奇怪,这陛下言中汐儿一名谓何?   当今怡和郡住小名?   苏济没时间在这里下功夫。   来都来了,他自然不能退缩了,还是维持庄重谢主隆恩。   “陛下赏识,晚生虽小才,定当不负所望。”   这坦然的一幕让启明帝有些欣赏的点头。   “如此,听闻你会试成绩遗憾,朕便再考你会试的一些论述,再问你一些处政的要领。”   启明帝望向身侧的秦沅汐,得到了她的认可。   “但凭陛下考就。”   这场问论进行了两刻钟有余。   说是试探其才学功底,其实秦祁川主要还是想旁敲侧击的试探苏济的品性。   好在最后倒也没什么让人不喜的地方,这让他甚是满意。   学识尚可,没什么值得惊艳的地方,倒是对政事的评论让启明帝颇为认同,好一番夸奖。   “汐儿,看来你的眼光还不错。”   秦祁川笑着赞美一句,又是朝殿中的苏济问去,“苏知府倒是教子有方,出了苏济这般有能力的少年。”   对于朝廷政治秦沅汐不说精通,但懂的不少于四书五经之物,方才也是对眼前的苏济佩服不已。   听闻父皇的满意,她心底不禁大松一口气,好言想替眼前自己中意的男儿谋个好前途。   “父皇既然满意,可要好生安排苏公子,万不可因为苏公子会试不中舍弃了人才。”   父皇?   还在殿中候立的苏济好一阵惊愕。   什么父皇,怡和郡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不该是陛下的外甥女吗?   再怎么亲密,这一声父皇还叫不到自己舅舅跟前吧?   可若这声父皇应该,那眼前的郡主岂不是该是天子的女儿,该是公主才对?   思绪纷飞,苏济凌乱了……   难不成他认识的不是郡主,而是公主,公主假借了身份。   嗯,这样那声父皇就说得通了。   联想至此,苏济还有些庆幸。 第187章 不要不合伦常   可这心情不过须臾,他苏济又凌乱了……   眼前的该是公主,那……那以前和自己喝酒的岂非是……   那对自己中意的也该是公主才对。   秦沅汐刚才只不过是顺口,自然忘记了眼前还有个人被蒙到鼓里的事情。   启明帝眼中温和显露,“那是自然,只是科举取士向来求公平,朕想了想,还是苏济先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到时候朕择优给予名次。”   “苏济,你以为如何?”   苏济还在凌乱,被这声威严的话险些失了分寸。   好在他静心也快,忙施礼谢恩,“晚…晚生谢过陛下赏识,等明岁会试定当再加倍努力。”   “希望如此,”事情交代完毕,秦祁川吩咐他退出紫宸殿。   倒是秦沅汐留了下来,没有随苏济出去,她还有事情和父皇交代。   “汐儿可是真中意这苏济了?可不是纯粹的看顺眼吧?”   秦沅汐摇头否认,带着些许羞涩轻声道,“苏济他人品性挺好的,汐儿难得遇上喜欢的人,自然不会儿戏。”   “行吧,父皇依你便是,左右你也不小了,等巡诊机会多了解了解他,苏济初看人确实是不错,配的上你。”   启明帝不是什么思想固执的主,对女儿抛弃羞涩主动心仪追求外地男子还是执赞成态度。   况且对方家境还不差,不管父母之命还是两情相悦,做驸马也尚可。   “等会跟你母妃把事情交代清楚,再以后的安排还是等你祖母回来了解情况再说。”秦祁川叮嘱。   倒也非他做不了主,只是家中尚有长辈,这些孙女辈的婚事还是要等长辈的安排。   其实这些也是虚的,秦沅汐和苏济完全不曾展开感情,想必真正走在一起商量婚事还得一年半载再说。   “汐儿知道了,这些都不急,慢慢等祖母回来再观察苏济品性就好。”   秦沅汐保证下正要起身出去,却是秦祁川又拦着她坐下。   “对了,父皇还有件事情,”启明帝郑重道,“父皇看你似乎刚开始贪图的苏济长得好看。”   “父皇可要告诫你,没有商定具体婚事之前,汐儿千万不可学你祖母和祖父在婚前那般亲密,譬如什么亲亲抱抱,还有……呃……”   说到最后,作为一名早是中年的帝王,秦祁川面色是一阵尴尬,似乎觉得把这些当面告诉女儿有些不妥。   他是知道秦沅汐不曾了解这些私密的。   这些事情还是许久之前姨母闲着嘴碎告诉他这个太子,当时可把秦祁川可谓窘迫到不行。   可旁边的秦沅汐突然听闻这话,一脸惊愕不可思议之余,竟是有些试图好奇追问后边云云是什么什么。   亲亲抱抱她懂,夫妻之间很常见的亲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有伤风化。   那后边不好开口的是什么?   秦沅汐脸上竟是有些发烫。   她父皇不…不会是说祖母和祖父那般吧……   想来应该不会,祖母是温婉亲和的,速来也注重规矩,这大宁宫约束皇子公主的一套套也是出自祖母之手。   偏偏父皇又不交代清楚,她这等年纪,又是忍不住去浮想翩翩。   秦祁川把女儿这些尴尬和羞窘看在眼底,觉得方才他的话有些不敬长的意思。   想了想,又是忙替这话辩解,   “父皇的意思,父亲他们毕竟是战场杀出来的将军,遇事要果断大胆些,所以,做这些不合伦常之事也正常……唔,毕竟你祖母和祖父结婚晚,建立大宁之后才安排婚事,当时商定婚事还不到二十,这样……年纪,血气方刚……”   秦沅汐这次差点惊坐而起了,面上的红霞止都止不住。   这好像……好像还真是……   她言她祖母怎么和祖父结婚那般晚,足足二十五六呢,原来也是常人,也是耐不住寂寞的主。   好吧……见女儿已是满脸羞涩收敛不去,秦祁川突然后悔把自己母亲当年的事情拿出来训诫了。   这怎么解释,任它天花玉坠,都不是当着孙女面责怪她祖母年少和祖父未曾婚配不知羞耻嘛!   饶是秦祁川这么大岁数,也是圆不了话里的不当之处。   想了想,他干脆闭嘴不再说了。   秦沅汐不安的摸了摸滚烫的玉脸,面色带怨“……”   “父皇怎么这般教训汐儿,汐儿如此身份,难不成还能那般不顾礼仪廉耻,婚嫁之前自然不会离谱到尝那夫妻伦事的……”   这话倒也正常,可听进秦祁川耳中,显然眼前女儿误会她自己祖父祖母了。   他当即脸色一变,狠狠把手拍在身侧,“汐儿胡说什么,你祖母不曾那般那,只是姨娘和我说,征战天下之时,父亲时常同母亲同榻酣眠,亲密无间,显得有些不顾规矩……”   噗——   秦沅汐倏地惊呼一声,看了看旁边的父皇愤懑不平的模样,已是恨不得羞得钻到地洞离去。   她说什么话啊说的!   太羞耻了!   竟然误会大了。   “父皇怎么不说清楚,害得汐儿误会祖父他们……”   这般嗔怒,突然又是察觉那话里似乎提及了姨祖母。   秦沅汐忍不住一声不屑,姨祖母跟父皇说的祖母的事吗?   她不禁心底鄙夷,怕不是姨祖母和姨祖父巩昌侯自己也是那般的人。   心里不平衡嘛!秦沅汐可是见多了。   “咳,汐儿弄清楚就好,总之父皇只是望你遇事规矩一些,毕竟太多男子花言巧语得,莫要被骗了感情。”   “汐儿明年才及笄之年,就算是定了婚事,应当不会太早,有个一年两的时间,不好定数,所以不食外面烟火的女孩子,还是矜持些……”   秦沅汐郁闷更甚,她总感觉自己父皇就是害怕她堂堂公主做那些不矜持。   她做了什么嘛!没有啊!   “汐儿知道,不会那般放开的……”   交谈不过几句,秦沅汐还是匆匆出了殿去寻外边的苏济。   因为事先有交代,他倒是不会直接出宫去。   雕栏石柱前头,两人聚到一起。   苏济恭敬行了礼,忧堪方才殿中。   “在下与殿下见过几次面,倒是不知是云熙公主殿下,实属在下眼挫。” 第188章 本宫并非娇纵之女   秦沅汐还惊讶了小把。   她一时间倒没料到苏济会猜出自己的身份,不过很快想起自己在殿中的口误便释然了。   左右这事情早些摊明也好,免得弄巧成拙。   “苏公子说哪里话,先前只是本宫身份不便,所以有意借用了表妹的身份,只希望苏公子勿怪才是。”秦沅汐温婉笑道。   苏济又才推诿,“公主身份非凡,在下不敢。”   “只是本宫好奇,苏公子怎么知道本宫是云熙公主?”   自古女子年纪相对私密,她一个公主虽然经常出面,但也不该是外乡人轻易得知的。   秦沅汐故意追问,浅笑着看看这苏济如何回答。   “云熙公主久负盛名,在下来到京城这一月,多少听过多次关于殿下的溢美谈论,自然知晓当今天子膝下长女云熙公主将是及笄之年。”   其实哪里是溢美之词,大多数都是关于云熙公主种种事迹不散。   什么以牙还牙俞家五小姐,什么亲自从宣王手底安然归来,什么靠着元庆帝陛下的宠爱贩卖私盐云云……   此外还有谈论三公主的身世之谜。   哪怕时间过得再久,只要可圈可点,都是没有什么娱乐的百姓们茶前饭后谈论的事情。   津津乐道,八卦不已。   不过如今大宁国威正盛,天家背负尊敬已久,又是天子脚下,那些言论大多不会显得刻意。   主要图嘴上痛快,百姓议论归议论,倒不曾有意恶化散播不好的谣言。   但即便如此,正处会试,人多嘴杂,有褒自当有贬。   苏济出于礼貌和尊重,自然不会当着人家公主的面说那些言论大多是云熙公主种种“伟绩”。   只是这聪明显然用错了地方。   他一个外地士子都听了京城这么多关于云熙公主的事情,秦沅汐作为事主,天天生活在这长安城,她会不知道那些言论是说的什么?   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哪里是赞美,分明是对是非为人处事的褒贬不一。   总之秦沅汐自己引以为耻的。   又是听到苏济这掐头断尾的说,分明是不好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些丑事。   笑容渐渐敛去,秦沅汐脸上已经不好看了。   “对本宫的溢美之词?怕不是关于本宫那些不好事情吧?”   这般质问,她倒不是责备的意思,只是想听听眼前男子对自己的看法。   苏济也是难得有了局促。   干嘛说得这般紧逼?既然都清楚不是什么好事,大不了一笔带过好了。   现在好了,不说吧,他不尊重公主,说吧,又怕惹了人家不快。   出于对当今云熙公主性子道听途说的了解,苏济沉默少刻还是小心开了口。   “在下听闻是殿下和俞家小姐的事迹,这事情好像是去年的,想必当时殿下受了一届臣女无耻的挑衅,当时该是气急了。”   这话还没说完,被秦沅汐立即打断,“苏公子是觉得本宫身份尊贵,不该以牙还牙做那些不耻之事?”   “倒不是,公主所做虽说不当,但并不过分,在下觉得还是可以理解。”苏济说了这居中的答案,却是显然偏颇公主较多。   秦沅汐自然不是满意,摆着不悦的脸色,“苏公子莫不是觉得本宫身份尊贵,好言奉承于我?”   “这自然不会。”   或许是觉得追问再多没有什么意义,秦沅汐也不再言。   轻抚楼兰,目光投向远处许久,“有了父皇的肯定,苏公子明年再考取贡生之后想必仕途比其他人通顺许多。”   她摆明了是多番要帮助心仪的男子,话落入苏济耳中,再想起眼前女子大宁公主的身份,忍不住一阵激情澎湃。   “多谢殿下屈身且就的青睐,苏某心中羞愧。”   苏济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大胆同秦沅汐并排扶在栏杆上。   侧目,他忍不住再同昔日酒宴上一般,去近距离欣赏高高在上的云熙公主。   落入苏济眼中的秦沅汐侧脸是极美的,在晌午的光辉下,那些许青涩的脸庞透着丝丝汗绒。   辉日映衬之下,那好似彩凤尊贵的翎羽。   神奕牵绊之中,他忍不住是往那边靠近了一步。   “苏某竟是没想到区区会试之行岁不曾高中,却会这般珍贵,偶然结识殿下如此美丽女子,实在是苏某荣幸之至。”   这场由秦沅汐这个公主牵起的情念,终还是在苏济言中挑了明了。   听着其中的赞美与表白之词,秦沅汐脸颊不禁是红了半边。   被人注视着,她却并未大胆去回敬以目光。   望着前边通往宣政殿的宽阔宫中甬道,秦沅汐心思多了些忐忑慌乱。   “苏公子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我虽说公主,但待人并不会以身份压迫,还希望苏公子莫要太拘束了。”   “殿下所说,我会记在心里的。”   苏济温和笑着,对于见多的熟人,他也并不会太行生分,便以称呼表明了态度。   秦沅汐又道,“京城里那些经常谈起的事情并非假话,确实是我以往行的那些叛逆之事。”   人无完人,对这句话她也是认同。   只是有些事情对于女子来说十分重要,她也不愿意被当做一个娇纵任性的女子形象。   秦沅汐对苏济有意,哪怕自己的身份荣光,还是会担忧苏济一个外乡文人对自己所做事情的看法。   好在苏济他本来就不觉有什么不好,此时面对表明心意的公主自然不会去指责。   “那些城里百姓谈论这些该是近一年了,也是说明殿下在百姓眼中是个和善女子,殿下定然不会以言论降罪,这也才是百姓敢茶后谈论的胆气。”   秦沅汐闻言松了一口气,对这回答倒也认可,转身去看他,倒也看不出什么虚情假意来。   主要还是这问题也失议,换做谁都不会闲着没事顶撞当朝公主,更别说单问苏济了。   “我与苏公子见面也有多次了,再这番称呼想来有些生疏,倒不如以后直呼你的名字,苏公子以为如何?”   直呼名字自然不礼,不过这换做盛宠昌盛的公主就该是让人嫉妒的恩泽了。   苏济当即点头答应,“殿下垂爱,苏某自然不敢拒绝。” 第189章 表露心意   顿了顿,那眸子流露出一抹温柔,“殿下若是愿意,我以后便直接称呼殿下为公主了。”   天子之嗣冠以殿下之尊称,而作为帝女,单独的公主之呼向来是亲近之人才能叫。   由殿下该称公主,这便是实质的感情深化。   秦沅汐对这些自然不会在意,也是朝他粲然一笑,“苏济你要如何称呼我便凭你自己做主,我自然不会怪罪。”   心意归心意,苏济自然不可能闲着图公主亲近自己就大胆到去学天子称呼人家闺名小名。   再者,云熙公主的真名他没曾关注,也不是特别清楚。   “表姐!”   一声清脆的呼声将两人拉回现实,秦沅汐回头,恰好是表妹严旋洁和二弟。   苏济也是随后转身,瞧见眼前女子比大殿下幼上几岁,还有一位蟒袍男子,看穿着该是当即太子。   听这称呼,他猜测女子应该是公主府的两位公主的女儿了。   苏济抢先拱手施礼,“苏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   秦瀚算是温和地摆手,“不必多礼。”   苏济站直了身子,又是注意到好奇朝着自己打量的严旋洁,一阵疑虑从心而起。   出于礼貌,他还是小心翼翼朝秦沅汐拱手,“敢问公主,这位郡主是哪家的?”   呃……   秦沅汐没来由一阵尴尬从心中升起,又是纠结看了看严旋洁几眼。   怎么就这般巧。   就很突然的。   好在这严旋洁是个热心肠的,见自家表姐还在发怔,上前解释自己的身份。   “这位公子,本郡主封号怡和,母亲是青竹长公主。”   “哦,”苏济又是微微作揖,“原来是怡和郡主……”   等等……   什么郡主?   怡和郡主来着,苏济就在这刹那间想起云熙公主用怡和郡主欺骗自己的那几次。   原来当今怡和郡主是这般年纪。   苏济强撑的笑容往秦沅汐那边望了一眼,却是发觉云熙公主早是一副窘态。   “你是我表姐口中的苏公子吧?看上去长得确实是俊朗。”也不管眼前两人无辜,严旋洁叽叽喳喳打探起情况。   暂且不说秦沅汐跟自己提起过苏济,况且方才苏济自称也是姓苏。   瞧着苏济那俊朗的脸庞,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却是很快隐去。   秦沅汐捕捉在眼中,有些不悦,却是没有去责怪。   此时望着样貌与云熙公主不分上下的怡和郡住,苏济心情别提多尬。   就在昨天,他还是幻想过娶怡和郡住为妻的,没曾想今日会是如此场面。   不过不管如何,看样子他不亏。   “回郡主,在下正是苏济。”   秦瀚本来就是从俞萱然那听闻苏济进宫见父皇,按耐不住好奇想着自己来也见见。   这一见,倒是看着面善,当即也不管秦沅汐有没有和苏济坦白,上来就是好言提醒。   “本王的皇姐性子一直是有些孤傲,难得是主动心仪于你,不管你们感情今后如何发展,可要好好对待,莫要辜负。”   听这异口的表白,秦沅汐脸上一红,就要恼声呵斥,但见苏济在旁边也不好发作。   苏济飞快瞟了她一眼,见公主脸上没什么异样,才小心斟酌了语句。   “公主身份尊贵,苏某有幸,定然不会唐突了佳人。”   秦瀚和苏济找了地交谈几句,倒也没什么见外,最后还是苏济借口时间不早出了宫去。   苏济前脚刚走,秦沅汐的脸色便是冷了下来。   “二弟还真是好张罗,寻人便是问这问那,倒不知我和苏济话都没谈开。”   刚才的谈话秦瀚还是十分满意,自然而然忘了还有个不怎么欢喜的大姐。   此时他也只是忿忿支吾一声,“我也是为了皇姐好才多说几句,皇姐干嘛责怪。”   严旋洁在一旁看着两位表兄表姐这般说话的样子,面露不解,却是不曾说什么。   秦沅汐冷着脸,也不顾秦瀚跟没跟上,自己随严旋洁往清宁宫那边漫步走去。   她主要是把事情和母妃交代一下。   此外,距母妃临盆也不过半月,会试前后父皇政务繁多,她做女儿的也好去经常陪陪。   都说女子生产鬼门关,早先没有这个担心,这些天看着母妃那挺挺的肚子,秦沅汐是越看越胆颤,就好似怕炸了般。   刚到拐角,急匆匆的俞萱然这才赶到。   俞萱然捂着起伏下胸口,一抬头,第一束眼神有些屈辱的瞥了瞥秦瀚。   “见过公主,殿下,郡主,”   本就受了气的秦沅汐见她这般慌慌张张的样子,心底更是不满,“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我……我去那边歇脚了……毕竟公主和苏公子两人交谈我不好打扰……”   俞萱然眼巴巴望了望主子身后的太子,声音听着十分轻微。   她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说自己是被堂堂太子拉到角落去威逼利诱了吧?   秦沅汐没这么多心思,不耐烦地挥手,她又才快步跟在身后。   趁着郡主不注意,那幽怨警惕的眼神瞪着秦瀚似要剜下一块肉来。   自从前些日丢了初吻,俞萱然都快委屈死了。   说句夸张的,这好端端的太子对她的态度简直是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秦瀚涵养好,面色不惊,却偷偷朝她宠溺般的笑了笑。   俞萱然又气,恨不得扬起拳头去拼个你死我活。   也不过一会,秦沅汐又才放慢脚步,与她并步。   看着身侧的小侍女,秦沅汐朝她吐露情况,“萱然,按你的所说,苏济她答应本宫了。”   废话,能够有机会尚公主这么美妙的事情,人家不傻,怎么可能会拒绝。   俞萱然心底吐槽,脸上已是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那可恭喜公主,苏公子一表人才,公主生的美丽,苏公子自然也是早倾慕公主已久。”   秦瀚转头,瞧着那脸上似讨好似真诚的道贺,不觉间,神情也是微微滞留。   那灿烂,分明是面对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嗯,”秦沅汐点点头,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感情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具体的发展还是要了解细微。” 第190章 好丑一妹妹   会试结束,不过几日就迎来了殿试。   即便明年初春又有三年一次的春闱会试,许多士子也是准备回回乡之旅。   无它,这九月底到明年二月足足五月,若是呆在京城实在消耗不起。   再加上中间有年夜春节,哪怕要考试所有人也得按习俗回家迎新春。   因为有秦沅汐的邀请,苏济回宣州的日子推迟了一段时间。   十月,淑妃诞下小公主,这日子比预期早了两天。   启明帝最小的皇子也是六岁,秦沅汐最为最年长的姐姐,亲眼见弟弟出世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不过八岁。   这次是自己母妃临产,除了激动欢喜外,她和父皇更多的是担心。   此刻,清宁宫外已是为了一圈人,只听得后殿里匆急的脚步与温卿云痛苦做力的叫喊声。   秦祁川同两位贵妃和其余子嗣一并焦急的在院子踱步,只盼着里边母女平安。   虽说处于期待和焦虑中,可真正到了这时候,也不知怎地,秦沅汐还是有些失望与落寞。   这里,少了一个人。   或许说,是好几个。   她祖母和祖父外出这么久,都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小孙女出世了。   其实本来可以在家安稳休息一年再出游的,那样这个就可以见妹妹。   只可惜祖母还是和姨祖母她们风火而去,好似完全没有留念这大宁宫的一切。   烦躁之余,其实还是思念居多。   正直此时,殿里一声显得凄厉的叫声掠过,伴随的是婴孩的哭泣,以及稳婆和几位宫女高兴的声音。   “生了,淑妃娘娘生了,是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所有人的思绪被这嘈杂的声响打断,秦沅汐松了口气,赶紧同父皇一齐进了殿。   殿里有热水,专门有人替出世的小公主净了身,又才稳步走到床榻旁边。   见嬷嬷走近,满脸写尽疲劳的温卿云强撑起精神朝那手中金丝掩盖还在哭泣的女婴看去。   遮掩下,虽然只是捕捉到其面颊一点血红,可她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降世的小女儿全貌。   那粉嘟嘟的嘴,柔弱的手臂与脚丫,每一处都似极了十多年前啼哭不止的长女诞生的模样。   “娘娘,快看看小公主,可是声音响亮,定能平安长大。”   嬷嬷小心护着幼公主,稍微低了身子,好让躺在床榻的淑妃一顾全貌。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温卿云觉得身子比当初诞下太子时要虚弱得多。   出于对孩子的喜爱,她还是勉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是……是可爱,赶紧让陛下进来看看。”   “卿云!”   话音初落,秦祁川焦急兴奋的声音传至,几人已是到了跟前。   一时间,这本来宽阔的寝殿竟是显得有些狭窄,好在这并未影响众人喜笑颜开的神情。   秦祁川接过嬷嬷手中的女儿,才凑近坐在床榻上。   “卿云快看,这便是我们的小芝云了,简直跟她姐姐刚出生一模一样,哭声都一样。”   皇帝心底高兴,一连带着回想起自己第一个骨肉诞生的时光。   芝云是早先皇帝取号的名字,只不过产前对性别猜测依旧可能有一分拿捏不准,便一齐准备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   现如今确实是公主,那另外的名字只能等待宋贵妃的皇子诞生于世。   温卿云在宫女的帮助下稍微撑起身子过细打量了女儿一眼。   与方才想的差不多,似乎确实是像沅汐,但时隔太久,她忽而也记得不清楚。   “陛下尽是说笑,刚降世,这巴掌大的孩子不都是一个样。”   夫妻两交谈几句,瞬间让拥挤的寝殿显得温馨甜蜜。   秦沅汐艰难的走进床边,好奇探出头去打量这刚诞生不久的小妹。   只是一扫,那嘴角的笑僵了僵。   这妹妹真跟自己出生的时候一样吗?   怎么出生的孩子皮肤是这般红,手脚还脱了好多皮。   恍惚间记得七弟那会似乎没这样难看。   因为嬷嬷刚才只是简单擦拭血渍污秽,小云芝身上也还不曾过细处理。   秦沅汐只觉得看得心中怪异难受,但想着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第二眼也便适应下来。   这时候,亲昵了小女儿好一会的秦祁川又才开了口。   “赶紧吩咐宗正寺按着名字上册,等云芝平安满一岁了就上公主封号。”   门边的宋总管应了声,“老奴这就去。”   脚步还没传远,秦沅汐要开口之际,又是旁边一个女子一阵突兀刺耳无比的惊讶。   “怎么是脱皮了?看着好丑。”   “……”   这话引得所有人脸色一阵难看,启明帝抱着小云芝的脸阴沉到了极点。   卿云好不容易辛苦才替自己生出的女儿,竟是被嘲笑好丑?   纵使手里的娃娃确实是没擦拭干净,但谁不是从娃娃长大的?   哪怕确实是不受看,憋在心底不就好了?   他才刚和爱妻夸生了个好看的女儿……   这女儿诞生大喜的日子,任谁做父亲都受不了。   而这声音,偏偏是从和皖公主嘴里说出来的。   秦沅汐脸色有些冷厉,心底早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没娘的野种恶心。   虽然是实话,可自己一个亲姐姐都不敢抱怨呢,这人倒好,开口就是长得好丑。   她以为她自己长得多好看,当年还是从一个冰冷发臭的尸体钻出来的!   鬼婴!屈辱的产物!   秦玲月也只是第一次见出生的孩子,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   但话一出口就引得周围所有人阴沉不善的目光,她开始慌了。   “我…我……不是,”秦玲月下意识捂着嘴。   可对着父皇那严厉的脸,开口解释都有些吐字不清了。   “玲月,这就是你学的礼仪廉耻?好歹你也是一个做姐姐的,对刚出生的妹妹就是这般态度?”   这女儿早是发脾气没有管她了,可秦祁川真是不曾想处处关心到了现在,秦玲月又是这么一句不作不死的话出口。   管不好那嘴,别人教训她,她要不服气。现如有个妹妹,她不说一句好话也就罢了,她说她丑!   秦祁川怒目瞪着秦玲月,心底压着火气。   也不知是不是听得懂话,怀里刚安静的小云芝哭泣起来。   一时间殿里被烦躁充斥,让人好不心烦意乱。 第191章 你才有毛病   “陛下莫要生气。”秦玲月羞愧难当之际,温卿云虚弱回转的声音响起。   “玲月应当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有些不懂,童言无忌,也是无心之举。”   其实云芝这样子确实是不怎么好看,只不过温卿云三十多岁的人,见多了出世的婴孩,面对自己的女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那些四肢上看着怪异的白皮,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脱落。   估计这屋里几个年纪轻轻不为人父人母的孩子都是这般认为,错只错在秦玲月图个嘴快,把想的说了出来。   温卿云毕竟做了她多年的养母,从小到养大,出于感情和自己的性子,并未太多责怪。   可受了气的秦祁川并没有这般好劝,依旧怒目瞪着秦玲月,不等个答复还真不愿意罢休。   见陛下不听劝告,温卿云心中无奈,又只好看向旁边的秦沅汐,“汐儿说说,你对小芝云如今还未梳洗的样子怎么个看法?”   话中自然是想借助秦沅汐化解陛下的不满。   若是她作亲姐姐的说这个出世不久的妹妹样子确实是看着不养眼,那刚才秦玲月的说辞就情有可原。   秦沅汐自然是清楚自己母妃的心意。   可是她才不愿意去帮这个嘴臭人,即便她自己看着秦芝云也瘆得慌。   “母妃,妹妹好不容易诞生,汐儿这个做大姐的自然越看越欢喜,亲密还来不及了。”   秦沅汐高兴笑着,那目光定格在父皇怀里的妹妹便不动了。   后边众人看去,只觉得这个长姐的一举一动都是与这三公主形成了鲜明对比,好不张扬。   “……”   温卿云眼睁睁看着女儿瞅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要呵斥,却是顾忌周围人多不好多言。   秦祁川满意女儿的话,对不知认错的秦玲月便是更起了火气,“你看看你大姐,说话比起你强上不知多少。”   “亏你也是要照顾那么多弟弟妹妹的,幼妹好不容易出世,竟是当着这么多长辈,说出那些不知好歹的坏话。”   “我…我……知道错了……”   秦玲月被一番呵斥,眼底啜着泪珠,不服气的她想要顶撞。   可由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心虚,还是极其难受的承认了错误。   毕竟她也要脸啊,当着国丈姑姑叔父好几家子,这一顶撞还不彻底败坏了名声?   她又不傻不糊涂,自然明白那话实在理亏。   偏偏她委屈,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   谁知道这刚出生的妹妹这样子,她又不是见过婴孩的主。   怀里的小芝云还在啼哭,见三公主道歉,秦祁川也不好再训斥。   “孩子这会该是饿着了,来个嬷嬷将她带下去喂奶。”   便有刚才搭手的那嬷嬷抱着小公主出门往偏殿去。   其实温卿云比较倾向自己哺乳,只是她现在身子有些虚弱,又是年纪比诞下皇子时大上了几十岁。   身子的压力再加上顾忌在场的外客,诸多不便,便也没有反对秦祁川的决定。   淑妃顺利诞下公主,又是两位贵妃和温府外戚关切祝贺几句,不好打扰天子与淑妃交谈,匆匆离开。   “这段日子卿云你可要好些休息,朕也好抽空多多陪你。”   秦祁川拉着温卿云的手一阵甜蜜的关心,倒惹得旁边秦沅汐和几个公主皇子眼巴巴望着,有些不自在了。   几句下来,他又才爱怜的挽着旁边女儿的胳膊,好言开口,“等会便昭告天下,把你母妃封为皇贵妃,至于皇后的位置恐怕还要等些时日。”   秦沅汐乖巧地点头,“多谢父皇。”   对这个倒也不意外,诞公主这么大的好事再不册封她母妃以后也就寻不着好机会了。   皇贵妃仅次于皇后的品阶,只可惜中宫皇后还等差些日子。   偏偏秦沅汐就是迫切希望母妃能回到原位,那段日子,她已受够了流言蜚语。   若非那太子落在二弟身上,怕是到现在母妃还在外人眼中备受天子冷落。   出于这心态,她便也没有刻意去激动。   等着时间差不多,温卿云才朝皇帝提起,“陛下,看着应当喂饱了,吩咐将芝云抱来吧,也好让妾身抱抱。”   好不容易诞下的小女儿,任谁做母亲也不愿意分隔太久,哪怕一分一刻。   秦祁川点头,很快,秦芝云被嬷嬷抱到床边。   该是过细擦拭了的,这时候小芝云四肢那些白色的死皮少了不少,看着顺眼,剩下的也要等自然脱落。   想着这点点大小婴儿便是她以后唯一的嫡亲妹妹了,秦沅汐忍不住心中一阵暖意流淌而过。   “父皇,让汐儿也不抱抱妹妹吧?”   秦祁川也没有拒绝,整理了下襁褓小心递了过去,“好,汐儿你可要小心点,出生的孩子受不得莽撞。”   “知道了父皇,汐儿会小心的。”   秦沅汐心思早在眼前的小芝云身上,待小心接过就站直了身子。   怀里的小芝云已经睡着了,她怕弄醒了会哭,虽是瞧见那粉红的脸蛋想肆意触碰一番,也不敢伸手去。   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来自同为女子的母爱,秦沅汐微微扭着身躯去让妹妹更舒适。   那细心哄着比自己小上近十五岁的妹妹,说句脸红的,倒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般。   秦玲月似乎也想去抱抱,但目光落在床榻边父皇那慈爱的眼神又是收了回来。   冷冷站在墙边看着长姐,她也不再出一句话。   ……   在清宁宫呆了好一会,秦沅汐才有些不舍的同秦瀚一齐离去。   起先没什么感觉,可刚才那亲自哄了哄妹妹,她才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情绪多么触动。   偏偏此时秦瀚心思没在自己妹妹身上,而是在意秦玲月那话。   “皇姐刚才似乎在生三妹的气?”   秦沅汐咬着嘴唇一怔,想起那一句突兀的话,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怎么,二弟你还觉得那话很正确?”   “呃……,那话说出来就真不对了,不过我起先看着小妹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毛病……”   秦瀚很老实的承认了   可能心中对妹妹羞愧,说到最后是脸上一阵窘态。   秦沅汐真想捶死这几个弟弟。   她起先还只是觉得看着不适应,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的心态,没曾想一个个都是这般。   一个直接说丑,一个亲哥哥干脆就是直言不讳。   以为妹妹有毛病……   他自己才有毛病不是! 第192章 冬来   偏偏秦沅汐还对秦瀚的话没怎么太埋怨。   或许亲连亲,情有可原吧。   不过心底还是有些不好受,亲哥哥暂且吓了一跳,鬼知道刚才自家傻五弟是怎么一副看法。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以为你出生的时候不是一个样,满身发白比芝云妹妹不知道丑多少。”   “咳……”秦瀚被突然的鄙夷噎了一下。   本来是要反驳什么,却是想起其中的年纪来,顿时有了底气。   “皇姐莫要说笑了,我不过比你小上一岁,皇姐哪里知道我出生的样子?”   一岁对刚出生,都是抱着的婴儿,那样子怕是太离谱不过。   秦沅汐只是随口说上一句,自然不会把事情道明白。   但要说被二弟顶撞,她又是心中怒起难消。   仔细在脑中回忆一番,她又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讥讽道,“你怕是望了你四五岁那会贪玩掉泥坑了,怕父皇责罚去找别人借干净衣服,全身上下还是我给你清洗的,那狼狈样子怕是没人跟你这个大宁太子能比。”   秦瀚面色狐疑,“有这种事?那点年纪我怎么会往泥坑里边掉?”   要说平常农家也就罢了,他自己何等身份,怎么可能掉进泥坑里那般丢脸?   虽说大宁宫不一定处处辉煌,偏僻角落下雨也有积水,但泥水坑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秦沅汐点点头,抚着下巴又是细细思索片刻,“那次……好像是在骊山。”   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她确切记得那么一回事情。   映像深刻,也值得嘲笑。   或许是跟着这点醒回忆起以前的往事,联系起皇姐所言的过程,秦瀚不觉是脸上起了尴尬,直至最后竟是有了羞窘。   “居然是那样吗,那…那可是麻烦皇姐了……”秦瀚笑容难得显得羞涩。   这若是落入俞萱然眼里,怕是要气得大骂这流氓太子惺惺作态。   秦沅汐冷睨了他这副样子几眼,没有说话,很快随俞萱然回了云夕宫。   ……   这天,册封皇贵妃的诏书出台,可能是风波平息的缘故,倒也没有引起外人的不满。   九月的会试和十月淑妃生产让宫里的事情比较繁杂。   本来还是九月例行的秋狩也没有举行,倒是在随后得闲,有了一场小规模的秋狩。   只是十月下的京城冬意正盛,这时候狩猎显得有些不合适了,却也没有影响众人的欢愉。   秋狩后,苏济回了宣州。   冬月底,又是宋贵妃为天子诞下一龙嗣,取名彦。   启明帝大喜,直接封相王,顺便下了诏封小公主秦芝云为欣雲公主。   ……   白雪皑皑,又是一年年关至。   这个冬天来的早,也来的平静。   当红梅屹立在了孤零零的枝头,过年的日子不早了。   年底行休沐,别说皇子公主课业结束暂停,就是连宫女太监都实行好几日的轮班休沐制度。   因为身边贴心的丫鬟就有三人,秦沅汐这次倒也没有吝啬几人的假期,大大方方安排几人正常休沐。   这一年便成了孤零的云夕宫欢声笑语最多的日子。   这廿日里,正好是到了俞萱然的休沐。   她虽说离家近,却是向来不会回家的,哪怕是休沐也只是在宫里休息,顶多也就找公主安排出宫转转。   紫茵最近却是发觉俞萱然行事变得隐蔽许多。   不说其他,便是出门都是东躲西绕瞻前顾后,直至最后谁也没曾注意才消失在宫道远处。   紫茵一向是注意这些的主。   显然,这俞萱然有着不可告人的问题。   虽然她暂且不能确定什么,但出于私心,还是没有打草惊蛇。   随后的几日,紫茵便悄悄注意了一些,随时跟在了俞萱然身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跟过去不打紧,紫茵竟是发觉她是偷偷去了东宫。   不管其目的如何,偷偷注意其余人去东宫就显得做了虚心之事了。   紫茵了解公主的心思,直至确定俞萱然一时半会没有出来,心中的疑虑更甚。   “难得在公主面前口舌伶俐,公主信任于你,竟是背着公主效力太子。”   紫茵阴沉地面容说不出的可怖,虽然不能确定她的目的,但显然动机不纯了。   没有在原地迟疑,紫茵很快回了云夕宫。   趁着年前的一唱歌纷飞的大雪,秦沅汐此时还在院子里堆雪人。   虽说这年的冬日十分冷清,她却并未散了多少兴致。   看着初具形状和自己平齐的雪人,秦沅汐心中甚是满意,伸手去接过梓芸手里的刀具。   轮廓基本无疑,她这次指望靠雪雕刻一个自己出来。   几年下来手法娴熟,想来可能人脸不好仿刻,但衣裙四肢不会有问题。   不多刻,枝头银杏之下,却是白雪女子傲然挺立。   通体雪霭,与天间浑白为一体,这才是皇家贵女的冰清玉洁。   梓芸欣赏的目光在主子身上打量,良久又是看着那雪人,终于是忍不住点头。   “公主的雕刻手法是愈渐炉火纯青了,这么点时间就做出来女子轮廓。”   秦沅汐停下手里的动作,搓了搓冻僵的手,嘴角一抹浅笑嫣然,“不过区区小技,无足轻重。”   值此时,外边从东宫回来的紫茵才急忙近了。   “公主,公主,奴婢有要紧事情禀报!”   秦沅汐手一顿,有些不情愿的转头看着紫茵,“是什么事情?莫要打扰本宫雅兴。”   见着院子的情况,紫茵还是自顾开了口,“回公主,是关于萱然妹妹的,奴婢感觉萱然她有些奇怪……”   梓芸听这话有些奇怪,想不出萱然有什么事情,好奇也是被她吸引了去。   “萱然怎么个奇怪法?”秦沅汐语气已是不耐烦。   紫茵低垂着头,看不出脸上是焦急还是阴险,“公主,奴婢发现萱然妹妹经常撇开外人独自前往东宫,一去好久。”   她知道公主的心思,这些日子一直想找太子殿下的差错,还试图开始收拢自己的势力。   若是俞萱然真的有什么胳膊朝外拐的情况,想必会死得很惨。   “萱然去东宫?”秦沅汐不曾注意到这些,可脸上起了警觉,“她闲着没事去东宫干什么?” 第193章 疑心与问罪   虽然诚心想要让俞萱然不好过,可紫茵此时不曾添油加醋,只是态度愈渐拘谨小心起来。   “奴婢不清楚,可萱然妹妹她去的频率确实是很频繁,奴婢怕有什么不好的变故,所以匆匆找公主拿定主意。”   秦沅汐还是信任居多,只是亲耳听到这些事情,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啪——   手中的刀具被甩在石板路上,秦沅汐心中已是起了火气,“这死婢子闲着去东宫那边干什么,闲的云夕宫差事少吗?”   临近年关,她也不曾做些什么,这后边的日子也只是忙着差人拉拢科举后的寒门贡生或者进士。   虽然没有算计到储君的头上,秦沅汐还是随时都有这般想法的。   只是这个二弟处处规矩,在东宫向来没违什么纪,找不出差错来。   这丫头频繁去东宫显然不怎么简单,即便:一定是背叛自己,可这种趋势让人着实不讨喜。   秦沅汐不知道这个侍女怀的什么歹心,是不是去东宫见二弟秦瀚,还是其他什么下人。   唯独一旁的梓芸是大致清楚俞萱然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此刻听闻紫茵禀报,不禁面带忧色。   那些事情既然没有对主子有害,她是不曾紧张两人的幕后交易的。   可公主的性子,绝对不能容这么个有二心的丫头在身边,还是心腹。   “梓芸,”   还在遐想之际,目光不明的秦沅汐转而朝她开了口。   梓芸一个劲激灵,忙低下头,“公主,奴婢在呢。”   “萱然闲着没事往东宫那边跑,你可是有注意过?”   空口无凭,秦沅汐只是随口确认,可依旧对她带着浓浓大姐警告,唯恐梓芸敷衍了事,隐瞒什么。   “这个……”梓芸有些犹豫,想和能不能让这些事情平息。   偏偏触及那比枝头积雪还冰一层的眸子,她又才慌乱点头。   “奴…奴婢……好像注意了些,萱然妹妹确实是有几次……”   话音未落,秦沅汐已是彻底点燃了心中的火气。   “岂有此理,她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作为主子,生平最气的是隐瞒和背叛,更别提秦沅汐性子本来就注重这些。   真若是有什么需要,跟自家公主说未尝不可,偷偷摸摸的,十有做了坏事。   也不管地上的凌乱,秦沅汐抬脚要走,十足有上门问罪的戾气。   这可是让梓芸好一阵着急,生怕公主过分误会,连忙上前叫住,“公主!等等。”   秦沅汐显得烦躁的转身,“你有事?”   梓芸也不想会不会诏嫌来,硬着头皮劝解,“奴婢想着萱然妹妹不该是那般向着外人的,也许去东宫是因为私事,公主这样去说不定会误会。不如公主等她回来问问,如果萱然妹妹实话实说也能让公主放心。”   俞萱然到云夕宫做事也是一年半了,虽说并不如梓芸和紫茵两个会懂秦沅汐的心,但性子单纯,那嘴也是活泼的,向来话听着悦耳,也让自己欢喜。   秦沅汐其实对事情存些顾虑,但她打心底不喜欢这人隐瞒着自己的想法。   “算了,等她回来再说。”秦沅汐稍微熄了火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具。   紫茵愣愣站在一边,看了又看梓芸,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没有再出言。   这边,秦沅汐正要继续做雪人,想起什么,盯着梓芸发狠道,“若是她说不出个清楚来,本宫定要逐出宫去。”   梓芸冤枉啊,脸上依旧替俞萱然求情,“萱然妹妹应当不会瞒着公主的。”   “罢了,”秦沅汐把烦心事抛之脑后,盯着那雪人脑袋看了看,“把头上浇点水。”   其实要按着真人雕刻,完全没有堆雪人的必要了,按着大冰块才栩栩如生。   可那样费时费力不说,还觉得麻烦,秦沅汐图个乐子,也没那个心情。   这雪夯实之后倒也能够稍微雕刻,再加点水就勉强够她一个人玩乐了。   梓芸不敢怠慢,小心用小杯子往那雪人头顶浇了凉水。   几人心思全在了雪人上面,不多刻,俞萱然回到云夕宫。   也没有人去叫她,出于看自家主子堆雪人的目的,她就自投罗网到了后院。   这时候秦沅汐的雪人已经基本上竣工,虽然刻得不怎么栩栩如生,但基本上也是有了女子传神的样貌。   那双手交错叠于腹间的衣裙,再掩上白雪,别有小家碧玉之资。   秦沅汐注意到俞萱然往这边小跑近了身,神情僵了僵,终于还是保持了平静,去细微调整雪人外貌。   俞萱然走近,梓芸在旁边一个劲朝她使眼色,她却是目光全然在了那雪人身上。   就如同初春漫山的雪景般,丝毫不知道危机的已然降临。   “公主这么点时间已经做好了,这也太好看了。”俞萱然盯着眼前的雪人绕了一周,才夸奖道。   虽然心中思绪杂陈,秦沅汐却是保持笑意盈盈,“不过雕虫小技,有什么好看。”   她继续凑近了观察雪人不合适的地方,像是随口问问,“怎么刚才那点时间不在,萱然你这一会又是去哪了?”   梓芸两个是明白事情一切经过,一个引来了兴趣,一个不禁心底一沉。   见俞萱然还是不知情况,梓芸着急,小心使眼色给她,示意她事情不简单,要好生交代。   俞萱然又不傻,若是看见梓芸的示意自然会小心斟酌,可偏偏她此刻目光和心思全在秦沅汐做的雪人上。   任凭梓芸眼皮子都努掉,她还是一个劲看着雪人,随口把事情敷衍了去。   “公主,趁着休沐明天结束,我刚才出了一趟宫四处转了转。”   紫茵一直是空口无凭,梓芸虽然不能确定俞萱然是不是真的去了东宫,却暗叫不妙。   秦沅汐本来还随意的心境骤冷,透着冰凉的眸子侧睨过去。   俞萱然搓了搓手,又是朝手上呼了几口热气,心中感慨这京城的冬天太冷太冷。   “出宫?本宫怎么感觉你这些日出宫频繁了些?可是家里有事情?”   “呃……是,”俞萱然坦然道,全然不知其中的怀疑。   “好不容易过年的日子,我趁着有空偷偷送了些银子给娘。” 第194章 怒火与杀心   她说的倒也不尽是假话,这些日子回了两次家,倒是真带了些东西给俞夫人。   可偏偏秦沅汐要的并非这看似合理的答案。   紫茵跟着自己比俞萱然早几年,哪怕俞萱然势头比她盛,也不会去乱嚼舌根的。   那俞萱然就是别有用心掩饰了什么了。   最让人忍无可忍的,那脸上丝毫没有慌乱,说的那是个理所当然。   就好似问你今天吃了没有。   人家说,吃了。   没有虚心,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丝毫愧作,这还是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隐瞒了。   这是她云夕宫的宫女   若非强行压制了火气,秦沅汐的右手都要颤抖起来。   “好…”   这个好字似用尽了无尽的力气般,秦沅汐都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平静,手上依旧漫不经心处理雪人脸上的瑕疵。   寒风吹进嘴唇,冷得银牙咯咯作响。   “没曾想还是顾家的,过年嘛,是要看望母亲……”   梓芸心中哀叹,提醒无果,突然是对俞萱然有一种作死活该的感觉。   俞萱然本来就是休沐,自然不会在这里久留。   她眼瞧着似乎院子里气氛古怪,连公主也是说话怪怪的,终于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可也没有多问,小心退出了院子。   刚离开,秦沅汐心中憋不住的火气彻底爆发了。   “好一个俞萱然,本宫待你不薄,你竟是把本宫当做傻子一样欺骗。”   “等本宫找到你的证据,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漫天茫茫之下,是彻骨的杀气。   她并非意气用事之辈,可刚才俞萱然随口敷衍的态度显然触及了底线。   秦沅汐似乎是不解气,眸中锐利一闪,手腕扭动下,梓芸两人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稍纵即逝。   兢兢抬起头,那雪人的头已经被公主无情的……割掉。   啪的一声,积雪掉在地上散落在一地凌乱。   刚做好的雪雕便没了脑袋,关键是,这雕塑,还是公主她自己。   两人心中叹可惜之际,收刀的秦沅汐又是冷冰冰开了口,“你们两个,”   “公主,奴婢在呢!”   “俞萱然的事情,本宫要亲自出面,没本宫的准许你们若是去给她散播消息,当心本宫不讲情面。”秦沅汐道,特别是目光在梓芸身上重点停留了几分。   最先保证的是紫茵,诚惶诚恐称是,“公主放心,萱然妹妹掺杂私心,奴婢自然不会去透露消息。”   可梓芸倒是对俞萱然有些别样想法,迟迟没有开口,直至秦沅汐已是没了耐心。   “梓芸你不开口,是打算私底下护着她了?”秦沅汐冷嗤。   面临主子的火气,梓芸倒是不敢正面应对,而且还会搭着自己一同被冤枉。   她才连忙保证,“回公…公主主,奴婢……不敢……”   “那便好,”秦沅汐丢下手里的匕首回了寝殿。   也不知是在何时,天间飞扬的冬雪再次落下,将那刀削平了的棱角抚平了去。   远看去,院落秃秃一片。   梓芸回到前院的时候心底纠结了许久,想了想公主的嘱咐,又是怕俞萱然真的被冤枉过度。   出于好心,她还是打算找俞萱然提醒一下。   她在偏殿门口被紫茵拦住。   紫茵一脸冷色,平淡地点醒,“梓芸姐,公主打算找萱然的证据,你若是给她报信公主知道会治你的罪的。”   梓芸没曾想刚打算这般做就被她拆穿,原地僵硬了半晌。   看着她那决绝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紫茵是嫉妒俞萱然还是纯粹怕俞萱然背叛。   “紫茵妹妹,萱然她不会做什么歹事的,我告诉她,也是以免公主真的误会什么。”   对这些话紫茵无动于衷,“她若是真的忠心耿耿,干嘛见不得人?事先答应了公主,梓芸姐你又为何急匆匆报信?”   梓芸一怔,“怎么,紫茵你以为我跟萱然一伙的,会去隐瞒公主?”   “这倒不是,可俞萱然频繁去太子那边也是我亲眼所见。”紫茵脸上依旧是平淡的。   “这些若是不洗脱嫌疑,公主和太子殿下也会因此生出嫌隙。梓芸姐你就这般笃定她不会做什么坏事?”   心底做了提醒俞萱然的打算,其实梓芸是一直心虚的。   暂且不说她也确实是知晓真像帮助俞萱然隐瞒了公主。就是方才答应公主没有做到保证就有一番数落了。   这么久过去了,即便她相信俞萱然一直怀有初心,可并不能保证其中的一定性。   想到这些,梓芸陷入凝思,开始迟疑自己的决定。   紫茵趁热打铁,“梓芸姐,你若是真为萱然妹妹好,就不要做任何事,到时候水落石出,公主定然不会冤枉人。”   “可梓芸姐你告密的事情若是被公主发现,那梓芸姐你和萱然妹妹就算是彻底被公主记恨疏远了。”   话语中浓浓的警告是突兀又刺耳,可也确实是句句诛心。   梓芸还真怕这时候提醒俞萱然被发现,到时候公主那边就是越洗越黑。   “那……算了吧,”梓芸气势软了下来,有些无奈的摇头。   “萱然妹妹应当不会有事,我不起提醒,公主会主持公道的。”   见她放弃打算,这时候紫茵才浮现了嫣然笑意。   “梓芸姐明白就好,这事情还是早些查清。”   ……   哪怕知情的都没有给俞萱然点醒,云夕宫依旧是在平静中度过了三天。   直至小年过后,春节的气息浓烈了,才见她有了动作。   紫茵确定了俞萱然进了东宫,才领着两个小宫女回了宫。   “禀公主,奴婢注意萱然已经是去了东宫了。”   “很好,”一听俞萱然又是往二弟那边去,秦沅汐满目煞气。   “等了这么多天,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定要弄清楚她为何背叛本宫,再将她赶出宫去。”   这三天事情也多,也不见俞萱然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为了不打草惊蛇,秦沅汐她都不知道自己忍了她多久,克制了多少脾气。   直至昨晚都要差点怀疑紫茵情报的真假性了,紫茵靠人头担保秦沅汐才决心继续观察。   现在好,鱼,上钩了。   “走,随本宫去东宫问罪,本宫倒要看看他勾搭本宫的丫鬟在做什么把戏,” 第195章 私会   对于东宫几个地秦沅汐已是轻车熟路,也不必等待守门侍卫的通报,几人进了殿。   在中殿没有找到人,便转向去了后面寝殿。   临近殿阁,已是隐隐传来两人欢悦的交谈,没有疑虑,自然是俞萱然和秦瀚无疑。   听着如此亲和随意的交谈,秦沅汐脸上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维持了原本的庄重。   为了探明情况,她才严厉嘱咐外边几个宫女闭嘴,和梓芸两人一齐到了窗户边上。   只稍微踮起脚尖,寝宫里边的一切一览无余。   本来还怀着怒气的秦沅汐瞟了一眼,不禁神情微怔。   里边两人……在…在对弈,下象棋。   倒是很普通,只不过确实是亲近了些,两人跪坐在软榻上,同时侧坐在棋盘边上。   紫茵和梓芸两个也是愣了。   这两位……这般……只是在下棋吗?   但如今没有找到什么不好的证据是事实,清楚俞萱然和二弟这般,秦沅汐怒火是褪了不少。   虽然显得不合礼数,感觉亲近过头了,但总比商量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好。   俞萱然的棋艺精湛,秦沅汐是领教过的,平常闲下来也同她对弈,倒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只是此刻她暂且还不能确认二弟是不是纯粹见过俞萱然的棋艺所以心生好感。   外边的风雪有些发寒,可怀着好奇的几人也不曾挪动,依旧静悄悄打量着里边的一举一动。   “将军!”   也不知过了多久,棋盘前的俞萱然大呼一声,满脸喜悦的开了口。   “殿下,你可是又输了。”   “唉……”秦瀚有些失望地望着眼前死棋,连连摇头叹息,“算了算了,你厉害,我还是比不过你。”   俞萱然被说得心底兴奋,“那是自然,其他什么暂且不说,可棋牌我是炉火纯青,赢殿下几把那是随手的事情。”   “那是,萱然你这电脑年纪懂的这般多,不如教教下棋的技巧给我?”   虽是在邀请,可在秦瀚嘴里说出来也不知为何,竟带了些许奇怪的语气。   俞萱然摇头,毫不留情面拒绝,“不行,我才不教。”   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的秦沅汐正在心中奇怪这丫头的态度,接下来,让人惊愕得说不出话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她二弟被拒绝并没有恼怒,反而是随意的将手绕过俞萱然的后背,揽腰一护。   对,就是很随意的伸手抱住。   偏偏俞萱然还不反抗,看着虽然有些不喜,但还是默默承受了这些。   秦瀚只是稍微一用力,便是将她揽在了身前怀中。   “好萱然,不过教一点象棋罢了,你怎么这般小气?”   这次三人算是听出来了,这古怪的语气不是其它,正是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显然秦瀚的戏并不限于此,秦沅汐还在怀疑眼前事情的真假之际,他已经下颔靠在了俞萱然的肩头。   凑上去,在那脸颊轻轻一吻。   窗户外偷窥的三人眼睛都快要瞎了。   这般亲昵,秦沅汐似是还只是在她祖父母和父皇母妃那里瞧见过。   转眼间理清楚这事情的始末与可能,手上的关节已是捏得咔嚓作响。   那……那是她家宫女!   什么时候被外人污染的?她怎么不知道!   秦沅汐心中好不佩服,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找情郎了,这一个个弟弟倒好,拐卖起宫里的丫头毫不留情面。   兔子还暂且不吃窝边草呢!   起先她在外边遇上和五弟秦穰亲密的梓芸,火火气了一把,那时候好歹只是看见两人抱在一起。   现在好,堂堂太子如此不成体统,勾搭她身边的宫女上了榻,还搂搂亲亲的。   这巍峨璀璨的东宫,储君之地,竟是成了她家二弟寻【防】欢问美的污【屏】秽场地!   十三岁的年纪其实不小了,可……可这是太子,一国储君,就算是有了私情,这般还未娶太子妃成何样子?   头一次感觉自己的弟弟是如此贪欢庸俗之辈,秦沅汐脸都气绿了。   这还不打紧,关键是着女子还是俞萱然,她一心要培养的心腹。   要知道,前脚秦穰才把梓芸拐走……   这边,梓芸注意到公主愈渐阴沉难看的脸色,对里边的两人也是有些无语。   这未免太过离谱。   她和她家殿下还只是平日抱抱叙叙旧,这都…都都亲上了?   两者的身份,也难怪主子脸上无光。   只是梓芸还在感慨,却是见秦沅汐的目光移在了自己身上。   那冰冷的目光,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打的头……   梓芸一惊,连忙就轻脚退后了几步过去垂下眼帘。   “公…公主,殿下他们……”   “哼,萱然才多大,本宫怎会有这等无耻的皇弟,真让人气死。”   秦沅汐此时真想要大声发脾气,又怕暴露自己的行踪。   气归气,只是原本要找俞萱然背叛自己的目的早是被突然的变况掩盖。   别说秦沅汐自己,就连紫茵自己都懵了。   这俞萱然看着老实安分,竟……竟是勾搭攀附上太子的跟前了?   不知是鄙视还是心底嫉妒,几分阴鸷从她眼中流露。   殿里的事情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秦沅汐没有再犹豫,最终还是堂而皇之推门而入。   “二弟!”   “你这是做什么?”   完全无需环境的托衬,也无需装模作样,此刻的她彻骨的怒起。   塌上秦瀚还在甜言蜜语哄拐到手不久的俞萱然猛地听到外边大姐的两声爆喝,顿时大惊失色。   先是慌乱,再是无助,想起刚才自己所做的事情,最后脸上已是一脸窘态。   待俞萱然瞧见门口的公主,倏地从塌上起身站到一旁,诚惶诚恐的脸上无了一点血色。   “公……公主……”   “俞萱然!你给本宫说清楚,你和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和殿下……”俞萱然慌乱都目光瞅着下床整理衣袍的男子,咬了咬嘴唇,终还是打定注意。   “……公主,不是我,是殿下…殿下他逼迫我……,”   这话说的行云流水般,倒也没有丝毫愧怍,一如前些天哄骗秦沅汐的模样。   左右眼前是自己的亲姐姐,私会被打破还有些尴尬,可秦瀚还是不怎么慌心。   偏偏俞萱然冷不丁一句话让他差点没爆起。 第196章 可耻可恶   他强迫她?   天杀的,鬼知道她这几天不知道窝在东宫多么逆来顺受好不好?   虽说起先也确实是他自己逼迫人家……   秦瀚又是记起了俞萱然宫女的身份,才按耐了心底的冲动去。   想来她必须要皇姐平息怒火,即便把自己说的过分些也无妨。   他自己的身份受得起考验,可宫女担罪就不一样了。   想起这些,又才着急替俞萱然求情,“皇姐千万别怪萱然,这要求确实是我提起的,错就错在我还没敢同皇姐禀明。”   错就错在没和她禀明?   秦沅汐看着秦瀚的目光又是冷了几分。   早先有梓芸和五弟的事情其实她已经看淡了,她又非什么见不得弟弟谈感情的主。   可大错特错,为什么偏偏这些人一个个隐瞒不告诉她?   梓芸当初尚且是刚开始,可如今这一对显然在一起行无耻之事不止一两天了。   秦沅汐好歹还算是个做长姐的吧?还是俞萱然真正的主子吧?   竟是一个人人都不曾开口,当她这人好欺负不是?   别说这俞萱然还是她身边的宫女,哪怕只是云夕宫一个普通的使唤丫头秦沅汐此刻都还忍了,懒得去管这二弟的事情。   “你们两个鬼混在一起多长时间了?”秦沅汐目光冰凉,警告的意蕴十足。   “大…大概三个月……”   秦瀚低头诺声道,有些担心大姐火气不消。   既然事情明了,他还是不敢去撒谎的,不过出于小心,还是勉强说少了日子。   他跟俞萱然,零零散散是九月份会试那会了。   “三个月!”   秦沅汐怒容满面,只觉得受到了来自亲弟弟无尽的羞辱与轻看。   他就和自己身边的侍女混了三个月!自己还整天不知其实,连一个消息都没听闻。   下作!   无耻!   秦沅汐哪里管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只觉得窝火,想也没想抬起一脚就是朝旁边的二弟踹了过去。   秦瀚虽然不曾猜到大姐会这般脾气,但也是男子,以前又跟着学了武艺,自然不会狼狈。   腹部吃痛往后退了两步,他连忙才稳住身子。   “皇姐……”   “别叫我皇姐!”秦沅汐还是气头上,骂起人来气急败坏,“本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做如此不知脸面的事情,”   “你堂堂太子,萱然怎么个身份你难道不知道?暂且不说合不合适,和她一起三个月本宫一点情况不知道,你还把本宫当做皇姐?”   面临秦沅汐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秦瀚这会是真急了,张嘴也说不出个话来。   俞萱然面对着公主胆子比谁都小,又是眼睁睁看着公主连自己亲弟弟都踹,除了一个劲咽口水早已经两股战战。   “皇姐,我又不是诚心瞒你的,可我和萱然……”   “怎么,”秦沅汐冷哼,“你们还能是两情相悦,情深似海?”   秦瀚忙尴尬地点头。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两情相悦?有跟父皇母妃说过?有许下婚期?”   “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不知羞耻的事情污了俞萱然的清白,秦瀚,这就是你身为一国储君理该有的能耐?”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所做所为有些不合身份,秦瀚脸上有了愧色,可选择了沉默。   见他不说话,秦沅汐目光一沉,转身要往外走。   “我这就去告知父皇和母妃,让他们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德行。”   正好,让父皇看看自己培养的太子,竟是个好色成性欺负弱小的昏庸之人。   指不定到时候储君的位置就变向了。   被秦瀚气急的秦沅汐没有丝毫的怜悯。   可秦瀚却是有些慌了,这些时间他连皇姐都没找好机会告知,更别提面对父皇和母妃了。   情急之下,他只好提醒,“皇姐,父皇若是知道我和萱然感情,看明白后会等合适后向俞家提亲的……”   俞家……   秦沅汐脚步一顿,转而望向一边好不失措的俞萱然。   好像……不无可能……   俞萱然是俞家嫡女,虽说早就不受重视,又是被送入宫里做了宫女。   可血脉是依旧纯正的,只要俞尚书一日不休掉正妻,这俞家嫡脉的身份永远都不会掉。   哪怕嫡女身份因入宫沾有了瑕疵,可这并不是能断言剩下的命运。   谁说宫里的宫女就是低贱的?背后家室清明,若是有一天攀附皇亲,妃位后妃不无可能。   只是向来民家女子或者大户庶女才会入宫,这些人本来就是地位低下的。   这才是宫女地位低贱的所在。   可若是这入宫的女子不再是庶女,而是堂堂刑部尚书家的嫡女……   谁敢说人家进了宫伺候云熙公主就下贱了?   等以后出了宫去,或者攀附皇家,人家照样是俞家嫡女的身份。   虽然这个俞家嫡女不怎么受俞尚书的照顾。   再者即便是普通宫女又怎样,前朝尚且还有宫女为后呢!   真若是和秦瀚扯上关系,为太子妃或者侧妃,俞萱然的身份其实并不差。   秦沅汐有些犹豫了。   如今俞萱然和秦瀚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更甚,到时候她母妃真瞧见两人感情,又是见俞萱然被儿子怎样样了,也说不准会张罗一下亲事。   她其实可以保定父皇会对二弟有些失望,可如今母妃还没有皇后的身份,这二弟的储君位置不一定会动摇半分。   没有任何用处不言,还白白把身边的俞萱然拱手让人,秦沅汐才不敢去试探这个方法。   讲白了,若是父皇真对二弟为君失望,还是亲眼见到荒唐场景才会真正去考虑。   为了大宁国祚,父皇决不会把江山送与一个容易美色蒙蔽的皇子身上。   可如今这时候,还未到。   清楚其中不堪为之的情况,秦沅汐又才转身盯着秦瀚。   “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跟本宫谈条件?”   话里明明白白的疏远让秦瀚和梓芸几人都是一阵哀叹。   可偏偏秦瀚自己除了愧疚自责还不敢去祈求。   此时此地,他只好把姿态放到最低,“皇姐别说笑了,我怎么敢和皇姐谈条件,我纯粹只是和萱然她在一起,可一直不敢同皇姐吐露,并没有要侮辱皇姐的意思。” 第197章 对主子的羞辱   秦沅汐竟是气得没话说。   “想和俞萱然在一起?你们几个倒是会找地方,我云夕宫是专门给你们提供玩乐的?等过些日子你和五弟是不是还要把紫茵带走?”   紫茵脸色一窘,看着公主和俞萱然,只觉得好生郁闷。   要说起来若非五弟和梓芸闹上,秦瀚其实早就吐露自己的心思了。   可偏偏有了先例,他也是怕皇姐忍无可忍才把事情隐瞒了这般久。   “皇姐,我和萱然在以前就相识了,和她在皇姐身边当差并没有其他联系,这只是巧合。”秦瀚低声辩解。   “以前?”秦沅汐表情微微僵硬,“什么以前?”   “以往我以定王的名义经常会外出摆摊救济城外贫民,这样碰巧遇上了俞萱然,勉强有些关系。”   他不说还没有回忆,一旦开了口秦沅汐才想起她同俞萱然见面也是去年救济百姓的时候。   俞家七小姐的乞丐身份传遍京城,也并非谣言。   虽然两人以前见面的情况无从考据,可这说的十有该是属实。   秦沅汐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她家二弟不是纯粹垂涎自己身边的宫女。   早先结下情缘要比这好上太多,不然自家贴心宫女一个个被拐走她能恶心死。   毕竟为什么就是自己身边的丫头遭殃?他们家没有使唤的丫头?三公主四公主的玲和宫没有顺眼的丫头?   不可能嘛!   先前梓芸的事情之后,秦沅汐其实也是预料了自己一个公主没有能力去决定几年后这些宫女的命运。   二十岁这道坎,只要她们过了就和皇家没有任何联系了。   真是情到深处,没有任何外人可以阻止,即便那时候她们年纪过了适婚年龄。   比起无关自己的攀龙附凤,秦沅汐真正还是怕身边的宫女背叛她。   “做了这等丑事,我看你好生在宫里反省要好。”说完,秦沅汐又是睨了秦瀚一眼,转身出了殿。   她是小心进来的,这会抓人训斥一顿再留下去怕是要被一群宫女太监围观,说不定还要引来父皇等人。   梓芸和紫茵两个也不敢再拖拉,缓步随在了主子身后。   唯独是俞萱然按了又按心口,又才恶狠狠瞪着秦瀚。   “殿下做的这些好事,早就说了公主没有那般好隐瞒,还如同地痞流氓一般,可把我害惨了。”   防止被人打听到情况,她也气呼呼出了门去。   秦瀚那英俊的脸庞变换几阵,感觉脸上无光,还是对着俞萱然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   “好你个俞七,胆小如鼠,占完本王便宜刚才也不见你趾高气扬,等下次本王定要让你好看。”   殿外听闻响动的小羽子这才敢进殿。   待瞅见太子那难堪的脸色,顿时好不后悔放了大殿下进来。   “殿…殿下,奴才听到有骂声,可是刚才和大殿下闹矛盾了?”   “小羽子!”   只觉得这死太监跑到跟前,秦瀚把心底的火气又才倾泻。   他上前指着奴才一阵臭骂,“你是怎么看门的,皇姐在外边看了那么久你怎么不通报?”   暂且不说他东宫的门没有得到口令就随便进也就忍了,那毕竟是他皇姐,早先就是默许的。   可这刚才好说了也是好长时间的,竟是连个手下给他说一声都没有?   可小羽子委屈,他怎么知道自家太子殿下这会又招了俞小姐进来往塌上亲亲抱抱。   他才办事回来,只见大殿下已经到了后殿寝宫,出于自家太子对姐姐的坦然,也就一时间没有管太多。   偏偏这好几个月安稳日子久了,偏偏这大过年的就出了事,家丑现行……   “殿…殿下,奴才刚回来疏忽了……,奴才不知道殿下与俞小姐……呐……”   小羽子满脸委屈,情急下那最后一句也是尴尬不好出口。   这也是该怪殿下自己,好好的东宫又不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女子。   男儿嘛,正直血气方刚,急色也能谅解,偏偏要招惹拐骗大殿下身边的红人。   窝边草它不香吗!   秦瀚脸上又是拉了半分,“你个小羽子,闭上你的狗嘴。”   小羽子不敢惹殿下,连忙听话的捂住嘴。   “今天的事情给本王压死了,给那些宫女警告一下,不准让父皇他们知道。”   “是,小羽子这便去安排。”   ……   秦沅汐一路忍着烦躁回了宫,随后俞萱然便战战兢兢到了跟前认错。   相比较刚才的东宫,俞萱然是感觉这时的气氛更为压抑,也更让人心发寒。   “俞萱然,你可记得你以前的保证,可知你现在已经背叛本宫了?”   俞萱然倒是不曾想过上来就是这话,本来准备要求饶的话被噎了一下。   “公主,我是打算要把消息告诉您的,可是殿下……殿下说要寻个机会跟公主说……”   不可否认她最先那次被秦沅汐留下致命的阴影,对于和秦瀚之间由强迫至自愿的感情,她起先是打算早些征求公主意见的。   可秦瀚那个软弱太子,他偏要逼着她守口如瓶,等他去和大姐说。   现在好了,俞萱然被坑惨了……   秦沅汐怒不可遏,伸手在旁边的桌上大力拍下,“本宫暂且不言这事,你可还记得前日后院,本宫问你去做什么了?”   “我……我不记得了……”   俞萱然已经在努力去回忆了,可偏偏被气势吓住的她脑子有些短路。   梓芸:“……”   说句不好听的,秦沅汐鼻子都气歪了,气得差点没把牙齿磕掉。   “本宫问你做甚,你说你是去尚书府照护老母亲去了!”   秦沅汐几乎是吼出来的。   滔天的火气好似融化了桌前窗棱的冰花,让那天间的飞雪不敢触碰。   她真恨不得上前掀开这人的头颅,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浆糊。   不记得还回那么快?不知道先想想,当真她没脾气不敢打骂宫女不成?   被这一提醒,意识到当天自己的态度,俞萱然一张脸上惨白。   “我…我记起来了,”   她是说自己回家去了,还是拿俞夫人做借口。   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出宫,更别说回家了,那天她搁东宫和太子殿下亲密呢!   还想起自己当时无所谓的态度,俞萱然瞬间慌不择言。   而那天,是秦沅汐永远的恨。   她保证这辈子都没见那般欺辱自己的贱婢。 第198章 她们,不可信了   “……公主,我那天只是按照殿下的要求暂时瞒了在东宫的这些事情,若非和殿下有情,我本意不是为了欺瞒公主啊。”俞萱然弱声替自己辩解。   她也没办法的,毕竟若是说自己去了东宫,引起怀疑暴露这些关系不说,指不定还暴露自己和殿下长达一年的交易。   同时尊两位殿下的事情暴露,这能让她掉下一层皮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殿阁碳火盆子放多了些,此时外边风雪交加,俞萱然却是额头布满了层层汗珠。   远望去,就好似一串串透明的宝石,配上那慌乱神色,别添了几分女子的委屈与心疼来。   “你说得再真也没用,”   秦沅汐微微叹息,脸上的厌恶无以言表,“你既然背着本宫去东宫,从此,本宫不会信你了。”   经历过,便被伤了。   她到现在都不曾看出俞萱然哪怕半分的愧怍。   那脸上,除了慌乱,一无所有。   “公主……”   “赶紧出去,不要烦本宫。”   俞萱然讪讪住了嘴,见主子那愈渐烦躁厌恶的表情,终还是不情愿的转身出了门。   “梓芸你也出去。”秦沅汐紧随着命令。   “遵命。”   直至房里只剩下了紫茵一人,她才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紫茵!”   情知公主有事吩咐,紫茵连忙走近,“公主,奴婢在的。”   秦沅汐微微一叹,“紫茵呐,本宫身边以后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侍女了。”   她也并非是管那些闲事的人,可偏偏被隐瞒欺骗让她起了疏远。   一时不查,俞萱然和梓芸都是心有所属,秦沅汐再如何信任,又是今日一出,都不敢交代两人做太敏感的事情。   谁知道两人会不会心软泄露给外人。   三个宫女,反倒是只剩一个还算勉强听话的紫茵了,正巧前日还有“从主之功”。   宫里没几个伶俐的丫头供差使,秦沅汐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了最后的希望。   紫茵明白公主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欢喜,嘴上还是劝到,“公主的赏识,奴婢定当再接再厉,可梓芸姐和萱然妹妹跟公主感情深,肯定不会对公主有二心的。”   秦沅汐并未着急答话,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   “紫茵,你心底可是有喜欢的男子?”   “奴婢年纪尚小,一心侍奉公主,未曾动过这些私情。”   “这样也好,希望紫茵你好些做好当下的事情。”   秦沅汐随口一问,并未在乎这话中的真假。   “奴婢知道,奴婢会一心一意做好本分之事。”   紫茵保证完才退开到了一旁,那平静的嘴角终于是扬起一抹得意。   既是某人自己作死葬送前程,那就怪不得她了。   很快又是离开的俞萱然回到房间,望着桌前静坐的秦沅汐欲言又止。   “公主,太…太子殿下来了……”   秦沅汐头也没回,烦躁道,“他来干什么,让他好好在东宫反省,本宫懒得见他。”   确认公主没有话了,俞萱然端着小手蹑手蹑脚又才退了回去。   前院风雪里,秦瀚倚靠在木栏边上,目色空茫。   一转头,他见俞萱然从里出来。   说是转告,其实此时的俞萱然看着秦瀚显得有些嘲笑,“公主不见你,让你回去好好反省过错。”   秦瀚倒是对这情况显而易见,转身就要回去,却是瞟过她的脸上嘲讽,顿时止住步子。   想来他也并不是待人到完全无所谓的主,见到刚刚事情暴露之前还小鸟依人的俞萱然此刻换了脸色有些不爽。   这场景,就好似自己一心呵护的女人见自己落魄了根本别人走了不说,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就很气愤。   秦瀚挑了眉,沉声道,“萱然你这是何意?本王被冷落你很高兴?”   “哪里。”   俞萱然闷气难发,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奴婢怎么敢嘲笑堂堂太子殿下。”   “只是太子早先和我保证过要娶我的,结果如今身份尊贵的一国储君,竟是被被公主两句话斥得没声了,未免太懦弱。”   她打心底不是一个贪念权财的主,此时说这些气话也不是瞧不起秦瀚,只是纯粹恶心他罢了。   最开始身份使然,她就是把罪全部推卸到了秦瀚身上,现在等到的还是这平淡的应对,让她哪里能服气。   俞萱然心目中的男子顶天立地,哪里是这等连个女人都保不住的。   “俞萱然,你把话说清楚。”   秦瀚本来就不好看的脸黯然失色,近看去,似拢上一层暗纱。   “本王什么时候懦弱了?这种事情能急吗?跟皇姐说有什么用?本王可是正想办法和父皇说的。”   遇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他差点没气死。   把嘴往自己身上揽不说,陷入困境还朝自己冷嘲热讽。   早知如此,再给他一次机会,秦瀚保证自己一定看都不看这俞七一眼。   当然了,这只是气话。   秦瀚打心底还是喜欢俞萱然的。   可俞萱然这些日子活得别提多憋屈,好不容易这流氓太子吃亏,她哪里能放弃。   被这小屁孩轻薄的一切,定要加倍讨回来才行。   瞧着秦瀚气急败坏,俞萱然心底偷笑,便继续挖苦,“殿下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曾想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秦瀚闻言表情一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望着眼前女子。   “萱然你倒是比我都急,这才哪里,都已经以本王的女人自居了,也不嫌丢脸。”   说是嫌弃训斥,其实他心底倒是很受用,似乎俞萱然的默认觉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好事。   也不知为何雪下得这般大,秦瀚是觉得内心火热,好似熊熊烈火。   还是敌不过眼前女子稚嫩带着羞恼与叛逆的神情,鬼使神差下,他又是把俞萱然轻轻搂在了怀中。   虽然就是在公主院中,他不曾顾忌,俞萱然也是没有挣扎,任由男子把自己往怀里揽。   感受着怀里柔顺的袄裙与温暖的身躯,秦瀚又是笃定的心底的想法。   “萱然你放心,我会早些寻个日子跟父皇母妃他们说的,我年纪不小了,到时候早些迎你过门。” 第199章 交易,美人计   俞萱然作势挣扎了几下,不满地撇嘴,“嘴上说得好听,你身为太子不过贪图我的美【防】色罢了,”   “那也是,堂堂一国太子,心仪你的美【临】色是你的福分,萱然你要好好为我打扮。”   经历多了,秦瀚可谓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顺着她的话毫不觉得脸红。   也不顾天寒地冻,心情好起来他便小心捧着俞萱然的脸开始观赏。   不一会,念头起来,嘴唇已是小心凑了过去。   俞萱然任由了他,一双美目盯着眼前的男子转了转,不多时,心底已经是发下狠心。   “唔……,公主!”   “公主救命!”   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总之俞萱然突然发了疯般挣扎离开了秦瀚的嘴唇。   虽是挣扎,却是故意不让自己脱离太子的怀抱,嘴上完全是仓皇发出求救声。   这可让秦瀚吓了一跳,就要放开她却是反而被俞萱然紧抱了。   身处这地方,显然这叫声引来了周围一阵宫女的瞩目。   “秦——瀚——!”   话音落下须臾,屋里的秦沅汐已是冷目咄咄出现在门口。   那目光死死盯着把俞萱然紧紧揽在身前亲密的二弟,是真的气急了。   若是说之前撞破是气急败坏尚存半分理智,此刻就真的是彻底火到了极致。   秦沅汐是真的没曾想过他这个二弟大胆到如此,这会又恶心到自家门口。   她一个主子还在窗户边上呢!   “秦瀚!你无法无天,竟敢在本宫面前勾搭俞萱然!你是真把皇姐的话当做烟消了云散了!”   见公主出来,俞萱然才作慌张的样子争开跑到秦沅汐身后,一双眸子泪眼婆娑。   秦瀚这次才真正开始后悔。   他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想着小闹一会也就算了,千想万想,没曾想是俞萱然阴了他。   “皇姐,我……”   秦沅汐怒色的呵斥打断秦瀚的话,“以后没得到我同意,不准踏进云夕宫半步,好好反省。”   说完,她才拉着俞萱然的手回了里屋去。   秦瀚想要上前,却是止住了步子。   一步步朝着院门走去,那尚小的背影苍凉,更多的还是心中气闷难消。   俞萱然被秦沅汐拉着进了屋,立马是故作委屈,“公主,刚才是太子他……”   “行了,闭上你的嘴。”   秦沅汐怒气未消,有些气恼的横了她一眼。   她又不傻,这俞萱然分明就是故意装的,若不然以前那些亲密也没见给自己禀报。   摆明是今天因为那事情心中对二弟不满,所以刚才借自己手数落了二弟一顿。   只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稳重成熟的二弟会这般和自己作。   想到这些,秦沅汐目光沉了几分,“俞萱然,你倒是胆子大的很,胆敢偷偷背叛太子对你的感情。”   俞萱然早被刚才第一句便训斥得不吭声了,此时又是闻这话,明白公主是看清自己的心思了。   “公主,我…我是一直感激公主,也愿意忠于公主的。”   说着这话,她情绪有些低落,显然替自己的未来担心。   秦沅汐不屑哼了一声,别开这些事情,“萱然,本宫手上有个交易,想着……同你谈谈。”   交易,而不是吩咐,俞萱然一惊,尽可能露出真诚的笑容。   “公主有事只管吩咐好了,我愿意做的。”   “现在暂且说这些还太早了,”   秦沅汐盯着身前她毕恭毕敬的样子,“本宫要问你,你是可答应了本宫二弟以后做他的侧妃或者正妃?”   公主的话让俞萱然有些莫名其妙,当即摇头,“我…我还没考虑好……”   觉得这话牵强,她继而补充道,“公主,当初是殿下逼我的……”   对太子,俞萱然见得次数并不少,但一直是芥蒂当初那些事情的。   说是感情,显得很虚无。   “没考虑好?”   秦沅汐简直被气着了,当即拉下脸色,“太子都那样吻了你,这也是我们大宁,换做以往女戒严重的那段日子,怕是要自尽才能顾全清白。”   “现如今你还指望能考虑等以后嫁给别人?你若是真等二十岁去了,俞尚书不会管你的,指不定给哪户人家做妾。”   俞萱然不说话了。   她恍惚间似乎记得不是第一次听这解释了。   记得刚开始殿下也说过这些,犹记那时殿下情绪那般生气,似那般恨铁不成。   意识到什么,俞萱然眼中闪过几分复杂。   “太子今日对你这种事情本宫其实真的还不敢信,本宫虽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急轻薄欺负你,但太子对你的情意应当不假。”   秦沅汐这样分析,倒是颇有说媒的味道在里边。   “其实若是真有可能,你嫁给二弟为妃为妾都好,即便性子莽撞,也该不会受欺负的。”   俞萱然有些茫然地点头,“公主,我……会早些决定的。”   “跟你说了这些,其实还是本宫试图跟你做个交易。”秦沅汐回到正题。   “公主只管吩咐便是。”   “本宫不想让他做太子,但是一直也没寻找到二弟的过错,你是明白的。”   说起这些,本来脸上烦躁未退的她眼神变得犀利无比。   “可现在,有了。”   秦沅汐霍然起身,目光定定望向窗外飞雪。   “堂堂太子,未来的储君,若是严重沉迷女色,想必父皇会重新考虑的。”   虽然不一定成功,但算计到位了,父皇自然会有他的考量的。   时间不等人,她明年便是及笄,再等下去就该嫁人了。   有这等级机会,愿意试它一试。   等秦沅汐把这话稍微说清楚,俞萱然才命白公子的意图来。   怪不得说是交易,她家主子分明是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使美人计。   而这美人……   自然只能是自己无疑了。   秦沅汐回转身,恰是对上了她那局促纠结的面容。   “怎么样?替本宫圆了这事情,本宫也顺便成全你和二弟。”   “况且王妃并不比太子妃差上多少,你区区乞丐小姐的背景,又是沦落宫闱为婢,配你也足够了。”   她还怕俞萱然有些不情愿害对自己有意的太子。   话里虽说句句不好听,但也算是实情真意了。 第200章 算计太子   俞萱没有及时回答,低着头许久才下定决心。   “公主…公主要我怎么做……”   秦沅汐倒是没有过多犹豫,斩钉截铁道,“寻个好机会,你同本宫二弟见上一面造成他侮辱你的情况,本宫到时候会带父皇他们撞破,你就把事情往太子身上推。”   “如何,左右你和二弟他有了肌肤之亲,到时候不在乎更进一步的。”   好话好说,可也不知说了什么,却是让心底犹豫的俞萱然瞬间惊醒。   愣愣看着眼前的公主,清楚其中事情的做法,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公…公主,我不过十二岁的年纪……,靠姿色同太子行…行f事来算计太子殿下万万不可以的。”   俞萱然是被这手段吓着了,似乎还怕公主强行逼迫自己,望着秦沅汐那眼神又是气愤又是羞恼。   自然,身份差使,更多的还是楚楚可怜的祈求意味。   环着整个身子,那坚定之色,别有要誓死捍卫尊严的模样。   秦沅汐当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你说什么?本宫话里何时教你去做那些事情了?谁告诉你一定要有夫妻之实,只要到时候让父皇觉得太子做事离谱就行。”   饶是年纪要比俞萱然长上几岁,察觉自己话被曲解,她也是脸上羞恼,恨不得就上前踹上几脚。   俞萱然松了口气,只是不懂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两全,“那那怎么做才能成功?”   “唔……”秦沅汐不禁顿了半晌。   她还不曾过细去安排事情的情况,自然要保证俞萱然能够替自己做到那一步,但还得保证父皇觉得事情严重才行。   不得不说生米煮成熟饭是最方便的,只是这不现实,她也实在敢去保证做这些事情。   “到时候你可以做成二弟强迫你的假象,或者……你与他同床……”   秦沅汐说着说着,也是脸上有些尴尬羞涩,最后勉强敷衍道,“总之感觉像是太子做事荒唐不合君主风范便是了……”   这次说的详细,俞萱然算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只是需要自己稍微牺牲色相便是,最多也就果身相向。   只是她有些不信靠这些一定能达到公主的目的。   “那公主,这样能保正有用吗?”   “这个你不必多虑,本宫自然会考虑的,你只要考虑答不答应就是。”   俞萱然沉默许久,艰难地点头,算是应了这事情。   今日之事的暴露,公主没有去管她和太子间有没有格外交易,其实要比预想好的多,   如今自己的情况尴尬,是需要表明自己的忠诚的。   答应这些不失一个好计策,虽说对不起太子那边,但太子的心思肯定知道公主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再有自己的劝解,应当不会太在意储君位置的安稳。   或许察觉自己点头太干脆,俞萱然又是眼巴巴朝秦沅汐补充解释,“公主,我可是是为了您的目的才答应的,根本不是贪图太子的富贵。”   “嗯,本宫知道。”秦沅汐正满意她的果断,自然没心思管俞萱然的目的。   她只需要自己的,对于俞萱然那边,听话就是。   “马上就要除夕,本宫会考虑好一切,你莫要反悔就行。”   ……   事情做了决定,秦沅汐还是借除夕晚上的年会安排好一切。   云夕宫里,在要求下,俞萱然换上一身比较引人注目的衣裙。   好在年关这种难得的喜庆日子,宫女本身是被允许穿得喜庆华丽些的。   时值冬日,里边穿着厚实的棉杉,而外杉衣襟相比那些宫女服侍要低太多。   不得不承认俞萱然生得不赖,以她的姿色穿上这身衣服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低头看着自己一副似要勾【防】引人的衣服穿着,俞萱然难得透显出不自然来。   秦沅汐却是对自己的杰作欣赏的,不住地点头微笑。   这衣服虽是有些大胆,却是恰到好处,值此年夜,也不会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之意。   “你早些准备好,马上就去麟德殿外把太子拖出,具体事情不要本宫再教一遍了吧?”   “麟德殿年会在戌时开始,你大概也就是在这时刻前一刻钟引太子他在太液池边上,本宫会借机会让父皇等人过去。”   俞萱然抱着双臂,乖巧地点头表示明白。   虽是厚实的衣服在身,这冬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她不禁是打了个寒噤。   秦沅汐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做好这件事情,若是真成功了本宫便将你送到二弟宫里去。”   “多谢公主大恩。”俞萱然恭敬道,心底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公主这话像是成全自己,可分明更想过是不在乎她的去留……   交代好一切,俞萱然才小步往殿外走去。   未及几步,却是在院中被梓芸叫住。   梓芸上下瞧了她的衣着,神情担忧,“俞妹妹,这事,你是真的打定主意了?”   “公主有意,我自然要在所不辞的。”俞萱然低声叹道。   去算计太子自然是非她本意,只是如今她自己深处尴尬局面,不做些事情恐怕以后真的没机会了。   绝境的无奈之举。   “你和殿下之间感情尚浅,你要知道你这般算计殿下,殿下若是知道恐怕要与你生出间隙。”   梓芸把这些事情看得重,对她的做法完全不同意,“妹妹若是反悔,现在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没事,”俞萱然浅浅一笑,似乎已是唾手可得,“到时候……我会和殿下解释的。”   自打之前最后恶心秦瀚一会,其实秦瀚也不曾敢来云夕宫了。   因为此,她同秦瀚还是几天不见。   这才再见面还要去算计对方,想想是有些戏剧。   俞萱然做着最坏的打算,就怕是算计不成,她打算把公主的计划告知。   那样按着计划,想必以太子殿下对公主的心思,应当会有自己的想法。   再劝说无果,梓芸只好放弃,“那你好好保重,殿下对你有意,莫要负了太子殿下。”   “多谢梓芸姐,我会知道分寸的。”   天间的雪轻扬飘散,却是给了人无尽的寒意。   俞萱然畏寒般缩了缩肩膀,打着灯笼抬脚往宫道上走去。   灯火渐行,那消瘦的背影朦胧。 第201章 本王愿意对你   自古宫宴宴请群臣,帝王帝后为最后到者,诸侯龙嗣先之。   太子为国储,当早先一步上前恭贺群臣,表示圣意。   秦瀚此时便是这种情况,早在秦沅汐还在云夕宫准备自己的仪容,身为太子的他已是到了麟德殿落座。   俞萱然顶着肆虐的寒风到了殿外,见周边侍卫宫女比较少,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她直接找到一扇无人的窗户往里望,恰好是见到了殿堂中央的太子殿下。   恰好窗户离着不远,趁着里边的那些大臣没曾注意,俞萱然连忙踮起脚尖朝秦瀚打手语,示意他出来说话。   如此反复,秦瀚目光四移,终于落在窗户外边去。   那小开的窗户缝里,映衬了一张女子小巧的脸庞。   秦瀚自认为见俞萱然多了,一眼变认出了其身份。   虽然有些奇怪俞萱然这时候的举动目的,出于思念,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列为阁臣,本王就坐已久,暂且先出去透透气,还请勿怪。”   作为辅臣之首的首辅当即应话,“太子殿下请自便。”   秦瀚吩咐旁边几句,缓步从偏门离开。   俞萱然见他出来也不做解释拉着就往远处走。   直至确认地方安全又正好发出声音让过路的人发觉才止步停下。   “殿…殿下好久不见了,我……有话跟你说。”   清楚自己的目的,俞萱然声音有些发虚,却是强行让自己镇定。   傍晚秦沅汐吩咐是两人离麟德殿尽可能近,好让声响惊动殿内臣子到时候把事情闹大。   而俞萱然自己却是怕事情太严重惹恼启明帝,影响自己安危,所以此时也没有尊主子的要求,稍微离得远了些。   “什么事情要这时候说?可是皇姐的交代?”秦瀚道。   他瞧着这里灯笼稀疏夜色昏暗,心中起了疑惑。   “咦?”不等俞萱然开口,秦瀚堡被她身上这身衣着吸引。   “晚上吹寒风,你怎么这样穿?不觉冷?”   俞萱然可没那个心思叙情,闻言身子一僵,连忙摇头,“不冷的,我里边穿着棉衣。”   “是嘛?”   秦瀚有些关心的低头,是瞧见那双似冻红的双手紧紧揣着。   心中关怀起,他忍不住是探出手把那冰凉的柔夷握在手心。   “这手这般冰,还说不冷。”   磨纱几次,还是觉得风大,秦瀚干脆把那手送入自己怀中。   “殿……殿下……”   风雪交加的夜,俞萱然脸上已经红透了。   挣扎无果,她才放弃。   “你不是说有事情找我?早些说,殿里不等人。”   “是…”俞萱然微微抬头看了秦瀚一眼,低声的语调透着激动和喜悦来,   “是关乎公主的,公主她心好……已经同意我和殿下的关系了。”   “皇姐同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这些秦瀚却是不感意外,云淡风轻,倒是唯恐冷风寒了身前美人的手。   “是今早的事情。”   “今早的事情?”秦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你怎么晚上才找我,还是在我有事的时候?”   手臂有些发冷,俞萱然尝试往身前的温暖靠了靠,“我我白天忙,所以只能等晚上……”   这番场景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倒也非突兀。   只是天寒地冻,秦瀚实在不想多留。   见旁边正好是一个石凳子,他才拉着俞萱然靠近坐下。   “皇姐难道就没有要求你或者我做什么?直接同意了?”   俞萱然一惊,抬头观察秦瀚的脸色,却见他面色随和,不像是探寻。   老实说,同太子接触的多了,她还是担心被察觉什么事情来。   俞萱然按下心中的惊异,“公没有什么要求,或许是五殿下的事情,公主她知道自己也不好管吧。”   秦瀚也没有在上边过分追责,却是将怀里的手连着那光洁的手腕抱紧,试图让她更暖和。   “多谢殿下关心,”俞萱然也顺势往旁边靠了靠,一手挣开从秦瀚背后穿过揽住他的腰身。   “现在事情这样了,殿下心底当真的是愿意娶我吗?”   “那是自然。”秦瀚欣喜她的动作,宠溺地保证。   年夜,风雪渐大。   也不知什么时刻,已是换做秦瀚搂着俞萱然,而俞萱然则是大胆将下颔枕在他的肩头。   微微侧头望着她,清楚时间已近戌时,秦瀚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伴随重心缓缓的下移,躺在石凳的俞萱然轻微闭紧了眼,却是将身上人抱紧了。   “萱然。”   秦瀚不急于做什么,只是叹息般望着俞萱然又是因好奇缓缓睁开的眸子。   “本王自认为是对你真心的,可你怎么自始至终也不愿意心向着我一回?”   按着那光洁的肩头,他轻声长叹,“愿意去做这些不顺心意的事,莫非皇姐对你的恩情就那般大吗?”   悠悠一句话宛如惊雷,让紧张不安的俞萱然脑子一白,霎时生出却意。   她又不傻,显然太子是明白自己目的不纯了。   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大过年冒着风雪找一个接待群臣的太子发情。   不是真傻就是别怪诡心。   不过也好,顺水推舟,俞萱然其实也有些不情愿去算计眼前的太子了。   哪怕这场算计算不了什么。   稍微挪动了双手,她决定还是推开太子准备起身。   可没曾想这细小的动作一显露,迎来的却是把自己搂得更紧的秦瀚。   秦瀚痴痴望着俞萱然,温柔一笑,终是低下了脸庞。   像是要惩罚什么错事一般,他的吻来的猛烈,来的霸道,来的是真正的酐畅淋漓。   虽万死,吾愿,吾往矣。   窒息,真正的窒息。   这疯狂的情愫,俞萱然感觉自己魂都要被吻出来了。   天间的雪扬在额头上,冰冰凉凉。   强行撇开了其它,沉沦之前,她已然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灯火稀疏处,一尾蝴蝶翩然而落。   ……   东边的宫道上,启明帝一行轻声谈论,缓步朝着麟德殿这边赶近。   秦沅汐随在最后,不时往周边暗处望去,心底焦躁下有几分不安存在。   “唔!唔……殿下……”   “不要这样…,放开我……”   “放开……”   女子低急的吁吁声一阵接一阵,起先还是刻意压制,到秦祁川几人走近,音调已是升了好几分。 第202章 太子名声毁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颊,俞萱然一边艰难反抗,一边发出求救的呼喊。   远处,隐约猜测出发生的事情,启明帝和同行几位贵妃公主都是脸上不太好看。   呼声渐近,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太子你!”   瞧清楚那石凳上的量具人影,秦祁川脸色错愕,但接憧而至的怒火却是被所有人察觉。   “瀚儿?”温卿云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半晌也接不下去话来。   这时,秦瀚犹如受惊的野猫,猛地松开俞萱然,跳到旁边站定作惶恐状。   “父皇,母后,我……”   秦瀚眼神飘忽,低垂目光的同时偷偷往长凳望去,却是闪过几分惊乱。   俞萱然她,衣带解下,发簪四落,衣衫竟有些散乱。   风雪夜里,寒风四呼,便是顺水送情的秦瀚再禽兽,也不曾动过这些的。   显然,这是俞萱然自己的杰作。   注意到眼前父皇等长辈都是注意到她身上的境况,秦瀚不由是目光更沉了。   “陛…陛下……”俞萱然有些惊惶地整理了衣衫跪倒在地,浑身都在颤栗。   而注意到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宫女,倒更似外边进宫的大臣之女,秦祁川更是勃然大怒。   “秦瀚,告诉朕,这女子怎么回事?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父皇,儿臣…儿臣是心仪萱然……”秦瀚声音有些小,让人怎么觉得都是心中有鬼。   “心仪?”秦祁川气得差点没上前动手训斥。   “荒唐,简直荒唐,你当父皇眼瞎?你那是馋这姑娘的身子”   几人脸上都不好看,青竹公主厉声训斥,“我说侄子,姑姑看那女子比你都小好多,你这身为太子,未免做事太过分。”   或许觉得此刻还需考虑那女子的感受,秦祁川听闻长公主的话也是收回目光转而看着俞萱然,面色柔和了些。   刚才几人走得急,对两人这边的一幕是收尽眼底的。   好在这女子虽然被轻薄了,衣服有些不整,却是没有真正受侮辱。   “朕你这穿着,可是哪位大臣家的女子?”秦祁川好心打听情况。   此刻俞萱然低着头,一身女子装束也非宫装,又是暗处,倒也不怪他没认清这是秦沅汐身边的侍女。   “回…回陛下,奴……我是……”   秦沅汐立刻站了出来,“父皇,这是汐儿身边的宫女萱然,之前俞家送进宫的那个七小姐。”   “哦?俞尚书家的?”   秦祁川望了望旁边的女儿,沉吟了片刻。   后边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响起,众人回头,已是瞧见几位大臣快步走近。   秦沅汐倒是大多认识,其中就有俞尚书,那王御史,还有几个大臣家跟来的子孙女儿。   “陛下!”   几位朝臣尽是拱手施礼。   秦祁川却是头疼了,他不曾想到就这丢脸事情还引来了这么多臣子来。   也就罢了,其中还有俞尚书,还有两个御史……   “爱卿们不必多礼。”启明帝淡然道。   王御史目光很快捕捉到众人围住的太子和一名女子两人,老眼中疑虑闪过,他又才开了口。   “陛下,臣等似乎听闻有女子求救和呵斥之声,这里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萱然?你怎么到这里?”俞尚书脸色不好看,还以为俞萱然这个逆女做了什么做事在先。   总右事情迟早败露的,秦祁川见御史开口,也不再掩饰什么。   “唉,是朕的太子,刚才在这边欺负俞尚书家的女儿,眼看着衣服解开在这里就要……堂堂太子竟下作如此,真是愧为储君。”   后边的话顿了顿,顾忌周围几位公主和其余臣女,也是没脸开口解释详细。   可御史等几人自然不是傻子,该是清楚其中的道道。   他们只是奇怪,这太子刚才借口出来透气,向来颇具民风,年少有为,怎么会大年夜突然去逼迫尚书家的嫡女来?   “殿下……”   秦沅汐站在靠后的地方,手臂突然被人碰了碰,闻声才转过头。   肖锦风指了指前头,好奇地挑眉,“可是你的杰作?”   对这探究的态度秦沅汐可谓十分不喜,也是不耐烦避开了一小步,“关你什么事?肖公子看就好。”   因为有人情在里边,也不好说话太过分。   肖锦风无奈,也不再去交谈。   还是俞尚书先行出了面,瞪着跪在地上哭哭唧唧的俞萱然满脸都是怒气。   “太子殿下何等身份,怎么会大年夜来轻薄你,可是你为了前途勾搭太子,又被发现才假作呼救,莫要欺瞒陛下。”   不得不承认俞尚书混迹官场多年,还是知道天子此刻的难堪的。   是想年夜除夕发觉自己的儿子寒风夜里轻薄一个小姑娘,又被外人得知,换做谁脸上都是无光。   更别说眼前是天子。   与其是关系这个送进了宫的女儿如何无脸,尚书想着倒不如先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事情尚未定论,话中意思不失是一种解释,可显然不到位。   这话,更多的像是尚书大人在替皇帝解围了。   周围同僚想着这尚书果真是如传言般,把亲生当做牲口养,不由得心底对那受了委屈的俞家小姐惋惜。   秦祁川还没对这话表示任何满意,身为话中人的俞萱然是整个人都懵了。   气,真正的气,怒火滔天的气。   她含着眼泪抬头,对上的正是那“亲爹”严厉的目光以及警告。   他希望自己顺着这话,辉自己清白来解天子的难题。   可暂且不说俞萱然本来的目的了,就算不是因为公主,她哪里会说这些丑事让自己颜面无存?   这种爹,她还真想干上一架。   出于天子不曾开口,俞萱然又才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怒火爆发。   “父皇,不关俞小姐的事,儿臣和俞小姐只是情同意和,所以儿臣一时忍不住缠绵,但……”   “你给朕住嘴!”   秦瀚辩解的话未曾说话,一度被秦祁川寒着脸打断。   “情同意和?亏你好意思,大半夜你做这些无耻之事,可曾想过俞小姐脸面和名声?若是朕再晚一步,你怕不是早毁了这俞小姐一生幸福!”   得亏秦祁川脾气还是好的,脸上火辣辣的同时没有彻底被这个儿子激起烦躁。   若是再听这些混账话,他怕是真要上前管教一番。 第203章 本王定让你后悔   “陛下,现在晚宴要开了。”   一旁的温卿云忍着笑提醒,“依臣妾看还是先去殿里要好。太子做的事情等会让尚书和俞姑娘留下详细商议也不迟。”   不可否认秦瀚的所做所为严重损害了天家颜面,温卿云作为秦瀚生母心中也是又气又恼。   可此时有了臣子的围观,实在是天子同一众宾妃都脸上无光。   出于事息宁人的态度,这事情还是压着私底下解决要好,免得这大年夜又冷又动怒。   启明帝也清楚这些,但偏偏自己的太子做了这些事,当着臣子的面他不好让事情化去。   这种事情天家要做表率的,况且眼前犯错的是储君。   不可否认,事息固然重要,可没有个明面的结果出来,又如何能治国安邦?   启明帝怒气满面,盯着秦瀚不愿意就此松口。   温卿云也不再劝,好心看向俞萱然,“地上积雪,俞姑娘先起来再说。”   “多…多谢皇贵妃娘娘……”俞萱然小心起身,唯唯诺诺退到旁边去,   “刚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些交代,若是敢丝毫隐瞒或者构陷殿下,休叫本官严惩。”   俞尚书语气十分严肃,说是要求女儿交代清楚,倒更甚要靠气势逼迫俞萱然顺着意思走的目的。   他是俞萱然的父亲,同时也是刑部尚书,专断各类案子。   本官的自称,显然已经将事情摆到公堂之上。   “话说二弟身为太子此刻不该是在麟德殿接待各位臣子,怎么会突然会出来?”   秦沅汐看似是随口的一问,却是让周围人猛然变色。   温卿云强撑的笑容垮下,看了看长女,又是恼怒的目光朝秦瀚望了过去。   年宴没有退席之说,秦瀚为何单独出来却和俞萱然做这事,显然有待考据。   如此,本来色急的太子便是不务正业贪图女色的存在。   王御史脸上写满严肃,三步走上前弯腰,“陛下,太子殿下方才是突然以吹风透气为由退出麟德殿的,”   说罢,他才目色郑重地朝秦瀚望去,有探寻之意,“就是不知殿下这吹风透气,又为何同俞家的千金到一齐去?”   明白臣子的怀疑,启明帝已是脸上前所未有的难堪。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他这长子,晚宴借口出门,分明是有玩世不恭之意!   前后只曾说过两句话的秦沅汐算是找到可击之处,开始步步紧逼。   “二弟早些日子就偷偷和萱然在东宫私混不清,皇姐教训你不听,这除夕之夜,又是趁机轻薄俞妹妹,是何意?”   “私混不清?云熙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卿云开口就已是后悔这一问,可显然也覆水难收。   秦沅汐却是不去管秦瀚处境如何艰难脸色如何难看,当即恭敬低头。   “父皇和母妃有所不知,女儿前些天偶然撞见萱然她在东宫和二弟在一起对弈,景象亲密过度,一问才得知是二弟对她的要求,前后已是不止一次了。”   其中的过细没有任何明说,但一众人显然能够明白那场景如何,想必不会比刚才的情况好上多少。   温卿云听这番回答,脸色白了一阵。   “混账东西。”   秦祁川却是又暴怒,“朕许你东宫之位,有意栽培你为一国之君,你就是这般糟践朕的心思,朕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心急,心仪……俞姑娘,除了亲昵些,也没打算做什么过分之事……”   相比较之前,秦瀚态度已是明显弱势,却不难听出其中对自己的辩解。   “胡口瞎诌!”   秦祁川怒起未散,本指望说什么出来,旁边的宋总管已是小心提醒晚宴开始。   沉默须臾,天子才不情愿地善摆干休。   “你给朕好好回去反省,朕回来算账,若是没有命令,以后的休假大朝都不要参加享有了。”   虽只是说大朝不参与,可这已表明罢免储君参政之权。   虽然离自己的目的还很遥远,可秦沅汐已经心中窃喜,不同于其他人别有一番激动。   几位大臣和公主屏息,都没有开口劝解。   “儿臣知道了……”   温卿云是恨子不成,可此时她身份特殊,也不好过多去指责。   “外边风雪大,你赶紧回去,还有俞姑娘,你也先回云夕宫,等会陛下回来为你做主。”   俞萱然忙低头,“奴婢多…多谢皇贵妃娘娘。”   事已至此,启明帝在前,带着一行人默默往麟德殿方向去。   一时间,宫道这边便只剩秦瀚两人。   一如先前事未发,只是少了那份该有的恬静怡然。   直至见人影消逝,俞萱然才轻手轻脚接近。   “太子殿下…,对不起了……我……”   “算了,”秦瀚倒是没觉得什么太多迁就,唏嘘一声,“本王起先还以为是你要正对本王,没曾想还是皇姐安排的。”   互相你情我愿的算计坦然早是各自清楚了,也不必多余的解释。   只是俞萱然对太子的感慨有些无语,她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有自己出面算计他的想法。   “那殿下如今怎么办?陛下会不会大怒下责罚殿下?”   那一句废除储君之位,俞萱然最终还是没曾开口。   听这半喜半忧的态度,秦瀚自然而然想到了刚才她主动脱自己衣服来算计自己的方式。   “有趣,你既然叫本王出来,难不成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公主让我做我也迫不得已,但我还是希望殿下安稳如初的。”俞萱然很心虚,但还是掩饰了自己多余的想法。   “哼,”   秦瀚没有去理会俞萱然,轻甩衣袍转身朝东宫方向走去。   “父皇只是警告也就罢了,若是真废了本王的太子之位,本王哪怕被天下人不耻,也要让你日日后悔所做所为。”   俞萱然浑身只觉恶寒,盯着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声。   犹豫几番,她蹑手蹑脚往云夕宫方向回去。   启明帝这边,秦沅汐注意着肖锦风那怀有深意的目光,不觉间是慢慢落后退伍几步之遥。 第204章 或许这就是情敌吧   “怎么?你看不惯本宫这些手段?”   “殿下何等身份,肖某不敢妄加揣测。”肖锦风态度谦卑。   虽是话如此,可秦沅汐却是瞧明白那脸上的喟叹与不屑。   她依旧是铁骨铮铮,“本宫又非强人所难之辈,他们之间本就感情不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了了心事有何不可。”   肖锦风侧头,望了望一脸淡然的云熙公主,无奈地摇头没有说话。   几人入殿,秦沅汐不动声色跟着他坐在了下边的一席。   这一桌全是朝臣家眷,男女都有。   秦沅汐抛头露面混迹也多,倒是很多人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见她坐在肖锦风旁边的位置,有人羡慕,有人平淡应之。   瞧着周围的人,秦沅汐朝肖锦风拉起家常,“你家那个妹妹怎么没跟来?”   “宫宴位置有限,祖父恰只带了我一位。”   肖锦风不会只有一个妹妹,只是唯一让秦沅汐知道的,只有之前有过几面缘分的肖怡。   “对了,”秦沅汐又是起了心思,“本宫倒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肖锦风有些疑惑,“殿下直言便是。”   “肖公子可记得之前秋狩与本宫同行的苏济?”   “自然记得,当时苏兄是跟殿下一同狩猎。”肖锦风不起波澜。   当时的事倒也时隔不远,肖锦风怎么说那点眼里还是有的,大概也是清楚两人之间的某些意思。   联想此时,便是猜测笃定了一重。   名花有主啊,唉……   微微打量身旁那精美的容颜,肖锦风竟是有些觉得心底难受。   “苏济身为宣州解元,可惜当时会试落榜了,但其品性和政见受父皇的好评。”   秦沅汐笑容璀璨,不觉间离着肖锦风近了些。   好在这桌人不是太多,没有满座,她便压低了声音。   “肖公子觉得本宫同他相与,是否和适?”   显摆,赤果果的显摆。   或者是说,完全就是诚心气他自己。   试问公主到了这年纪看上什么驸马,与他肖锦风何干?   肖锦风还不至于自大到认定秦沅汐察觉什么情愫,好心安慰自己不要灰心,她还有一个年纪不小的三妹。   送上门的讽刺,他也不怎么乐意笑脸相迎。   盯着眼前意味深长的脸,肖锦风便故意拔高了音量。   “殿下看上什么男子是殿下的眼力,哪怕是个乞丐,肖某位卑,也不敢妄自断言。”   “你!”   秦沅汐简直气急败坏,见着周围狐疑好奇的目光转向自己,脸上好一阵尴尬。   她还是强制自己压低声音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不知本宫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态度当做嫉妒?”   倒不是秦沅汐要自作聪明,也是她能明显感觉出来一些。   而且自己作为名义上的嫡长公主,样貌也非平常,无论追求富贵权利还是纯粹是爱美之心,理当是所有年亲男子的钦慕对象才是。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臭美的性子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虚荣心十分满足。   尤其是面前肖锦风那阴沉的面容,让秦沅汐更是喜悦。   一码归一码,她虽然不怎能看得来肖锦风,但肖锦风心中的爱意却让她满足。   直至被秦沅汐盯得发毛,肖锦风才不情愿的别开眼神,“殿下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秦沅汐心中嗤笑他不自量力,嘴上滔滔不绝,“苏济明年会继续入京参加科举,到时候本宫可以向你引荐一二,我们三人叙叙旧。”   “……”   不知为何,本来之前秋狩见面不觉什么的肖锦风心情突然就沉重了。   似乎真有些对那苏济的羡慕甚至嫉妒。   或许,这就是情敌吧。   他有些瞧不起啊!   自己虽说殿试没有考取进士,好歹是个贡生,那姓苏的他一个解元罢了。   他连贡生都不是!   还在宣州那般远的地方,不过知府家一个嫡子。   在京还无房无势,而自己,好歹是个侍郎嫡孙。   不就是比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居然能得到公主一见倾心,哼!   肖锦风一想想当初两人那般情投意合,忍不住就开始咬牙切齿。   好气啊。   还给自己引荐一二,呸!他肖锦风不过长得稍微差一点罢了。   郁闷难抒,目光落在桌前一杯白酒,他干脆是一饮而尽,然后扶在桌间大口呼气。   秦沅汐看在眼底,心中的虚荣心更甚了。   或许是人情和救命之恩的缘故,她跟肖锦风之间倒也能够亲近。   又或许是记恨那树林的嘲笑,她总是要嘲讽肖锦风才会痛快。   肖锦风独自借酒消愁,却是不曾察觉,他相比于其他秦沅汐看都看不入眼的京城男儿,要幸运的多。   好歹云熙公主欠着自己人情不是?   “本宫知道肖公子心中嫉妒无奈,可肖公子年纪尚轻,可莫要醉酒才是。”   肖锦风愣愣回头,正好瞧着秦沅汐一脸的微笑。   话里听着规劝之意,说得好听,可他却是亲眼瞧见的秦沅汐慢悠悠端着酒杯递上前,就要与自己举杯同饮。   好可恶啊她。   肖锦风头一次觉得这公主这般可恶至极。   礼数摆在桌上,他心中烦躁,也不能去回绝公主的好意。   只好重新添满了一杯,举杯相陪。   秦沅汐嘴角啐着醉人的笑意,一饮而尽。   肖锦风随后,也勉强饮尽。   旁人眼底羡慕到极致,好似两人真有什么情意一般。   却是仅秦沅汐和肖锦风才知道,他们之间怀着什么的心境喝了酒。   放下酒杯,秦沅汐才带着别样意味好心提点几句,“肖公子也不要太气馁了,本宫蒲柳之姿难堪法眼,或许肖公子很快找到一位朝思暮想的美女子也不一定。”   “殿下谦让,在我眼中殿下足够让世间男儿夙兴夜寐了。”   可能酒劲起了作用,肖锦风难得低声夸奖一句,连反驳自己的心意都忘了。   “难得听你一句心中话,本宫倒是心受了。”   ……   年夜的晚宴算是完美。   因为事了,秦沅汐心情也是好,连俞萱然都没有顾及,想着就要回宫带上梓芸出去逛逛。   走至半路,却是被清宁宫的宫女叫上,让自己去一趟母妃那边。   心中哪怕不解,但还是急忙去了那边, 第205章 你要顾及秦家颜面   秦沅汐踏进清宁宫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沉重。   这还不说,母妃寝宫连伺候的宫女也退开了。   她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事。   还没走近呢,就是听闻温卿云一声愠怒的呵斥,“汐儿!”   秦沅汐一惊,连忙加快脚步到了床边。   “母妃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日子,可是被谁气着了?”   对于女儿的卖乖温卿云丝毫不见脸色宽松,郑重其事开了口,“汐儿,母妃可是要问先前你二弟和萱然那孩子的事情。”   “二弟?”秦沅汐脸上迷茫,开始装傻充愣,   “二弟刚才欺负萱然,母妃不是在场看见了吗?干嘛?专程来找汐儿问这个?”   “你这孩子别想着在母妃面前装傻,母妃自然清楚那时候的事情,可母妃还是有另外的事情跟你打探。”   “是嘛,那还有什么事情?”   秦沅汐写着困惑,可心底飞快计较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暴露了。   不过一会,她才继续好奇打探,“母妃难不成以为萱然是汐儿身边的宫女,所以认为那事情是汐儿策划的吧?”   说的坦然自若,好不显得惊异,毕竟先入为主,这样才会让人觉得事情与自己没有关联。   温卿云摇了摇头,“母妃自然不会怀疑你,只是……”   “只是母妃还想问问你,为何那时候你要说那些话加重瀚儿的罪过?”   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温婉贤淑的温卿云,原皇后也是如此。   刚才哪怕再如何生气失望,第一时间想的永远是保全自己的儿子。   太子过错再如何多,也不能当着臣子的面,也该由启明帝这个做父皇的处理,这是她的底线。   可偏偏事本来就危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曾说话,唯独是面前的女儿给自己的亲弟弟加重的罪过。   清楚女儿稳重的性子,温卿云不信那是随口一问。   那时别有用心,心怀轨心。   甚至说句大胆的话,那是用心险恶!   盯着手机那尽在咫尺的脸,温卿云目光写满的严厉,与此同时,还有一丝警号。   见那唇动了动,温卿云又厉色补充,“不要跟母妃说你那是随口的话,无心之举,母妃不会信的。”   这警告一出口,秦沅汐刚运量的一个字硬生生给咽回肚子里去。   “母妃…”   秦沅汐嘴角带着讨好的笑黏上温卿云身侧,随即是一脸愤恨。   “女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二弟的所作所为罢了,毕竟晚上二弟他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温卿云不信,“那你为何要把瀚儿在东宫的事情说去去?”   “母妃?!”   秦沅汐霎时一脸错愕,似乎觉得这话不可思议。   “二弟做的那些本来就是事实,有屎太子身份,难不成母妃觉得不该说出来?让父皇他们一直蒙在鼓里?”   “瀚儿做的事情自然要严惩,可是你不该在那时候说出来的,他毕竟是太子,若是让朝臣知道……”   作为母亲,兼顾两全,温卿云承认自己是心软了。   “母妃就是太心软了,汐儿何尝不是想二弟知错能改。可是母妃您又不是没见过,二弟今晚对萱然那些事情,分明是不知悔过,公然悔女子清白,这哪里是天家皇子该做的?更别说他还是太子,未来掌管未来大宁国祚的帝王。”   秦沅汐说的涕泪欲下,真情十足又合情合理的解释让温卿云都险些心生了愧疚。   还好在她清楚女儿那点浅显的心思,一时间才按捺住了杂念。   她才小心护着女儿在了身前,温心道,“汐儿说的这些并没有任何过错,母妃向来是认可的。”   “可是汐儿你是你弟弟的姐姐,你要护着他,同时更为重要的,你作为姐姐要对弟弟妹妹负责,若是他们犯了错,你第一个要责罚。”   “可是瀚儿他不同的,他是太子,一国储君,代表是秦家和大宁的颜面,做出那些事情谁也不好过。”   “若是自家人也就算了,方才有外人在场,你既然姓了秦,理当要顾忌维护这些的,瀚儿他万万不可出事。只要回到后边了,你大可责罚他,父皇也是如此。汐儿,你可明白?”   “不,”秦沅汐不情愿地摇头,“二弟做那些事就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堂堂太子大年夜宫宴出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这种脸面汐儿不屑维护。”   “母妃也是女子,就算不为萱然她一个外人想,也改为自己和汐儿想,若是遇上这些被欺负侮辱的事情,难不成还希望王法偏袒那坏人吗?”   “好了!”温卿云是再度动怒,手微重的在秦沅汐头上拍了一下。   “母妃叫你来不是听你这些强词夺理的歪理的,是来问你情况的。”   “母妃向来认为你和瀚儿姐弟情深的,今晚你那些话姑且是当做你提萱然那孩子出气母妃懒得管你。”   “可是母妃分明感觉到瀚儿受了罚,你不仅没有担心他储君的位置不保,宫宴之时兴致盎然也就罢了,还一直是幸灾乐祸的,这你怎么说?”   温卿云眼力还是极好的,秦沅汐一直不曾想过自己母妃会对那几句话上心也就没有掩饰。   自从秦瀚出了事,温卿云作为旁观者保持疑虑,特意留意了女儿的种种表现。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让她险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刚才的试探已经说明问题了,哪怕女儿再如何能说会道,其中难免的心虚和掩饰是逃不过她的目光的。   秦沅汐靠在母妃身侧,面上强撑,心底已经惊涛骇浪。   此时此地,只差一根稻草,便可以击垮她的心急。   她怎么也不曾想过自己为了逃避母妃特意去肖锦风那边也是被英明的母妃注意了。   从头到尾设计一切,她也是该心虚了。   得亏母妃还不知道真正的情况,不然怕是父皇祖母都难保她了。   “我……我。”秦沅汐结巴几句,眼看着母妃目光愈渐沉重,慌了。   “母妃你…你看错了,汐儿只是高兴二弟认错,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璞——   温卿云一手击打在床榻,沉闷一声响动惊得她一个激灵。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母妃撒谎,你是真要让母妃跟你父皇和祖父祖母说道说道是不是?” 第206章 是儿臣要娶她   “母妃,汐儿没有……”秦沅汐小声作挣扎。   “母妃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指望你父皇着重处理二弟所犯的错事。”   温卿云深吸一口,咬牙道,“你就是希望二弟的太子被废是不是?”   重如磐石的话狠狠砸在心口,秦沅汐脸色顿时苍白无力。   哪怕她平常再如何意气风发,可面对自己母亲的质问,秦沅汐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偏偏这事她万万不能承认,只好勉强去反驳,“母妃怎么能说这话,汐儿是长姐,怎么可能会希望自己亲弟弟的储君身份被废……”   女儿不诚实的表现温卿云很不满,“你问母妃,母妃还要问你呢,跟母妃说说,你为什么不待见你二弟?还不希望他为储?”   为了让女儿心虚,温卿云干脆强迫秦沅汐正视自己,似要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什么理由出来。   “我……”   秦沅汐再怕,自然说不出个缘由的,她不敢说。   “你是不是跟你二弟吵架了?”温卿云心底计较事情的可能性,却很快被自己排除,   “可不对,母妃也没见你和瀚儿发脾气,而且这点脾气不至于让你反对瀚儿为储的。”   秦沅汐苦笑着附和,“母妃说的是……”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你二弟,把心思跟母妃说清楚?”   回到这问题上,秦沅汐便再次咬牙不语。   温卿云见女儿不说话,再三训斥没有得到答案也罢,反而还让秦沅汐挤出来几滴委屈的眼泪,终还是心软了。   “算了,母妃不问了,但是母妃要告诉你的是,你以后莫要这样,你可是瀚儿的姐姐,就要去替他争取储君位置。”   “为什么?”   秦沅汐委屈巴巴,“我才不要去,母妃一直让我关照弟弟妹妹,可我又不止二弟一个弟弟,干嘛一定要保全他。”   “这自然不一样,储君位置岂能同其他相比。”温卿云正色批评。   “你父皇没有立瀚儿为储君也就罢了,瀚儿凭自己意愿。可现在瀚儿他已经是储君了,你和他才是母妃的亲生孩子,不管面对的有多危险,理当互相扶持成长,你以后还要当长公主的。”   “瀚儿在太子的位置坐多久是他自己的能力,你这个姐姐哪怕是没有闲心去帮他,却万万不可去针对为难他,你明白吗?”   虽是贵为皇贵妃,可温卿云说的也是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失公之处。   秦沅汐对这些话自然是认可的,也能够明白母妃的心情,她又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   她比谁都疼爱弟弟,若非为了私心,她也不会闲着没事算计秦瀚。   秦瀚被当着里外长辈一阵数落,争辩不出一个是非来的时候,当她心底好受吗?   丢的岂止是一个太子的脸面?   父皇,母妃,乃至皇室秦老少,一个个都不好过。   不可能好受的,可为了目的,她只能忍着摒弃了多余的杂念。   万事当从权,秦沅汐还是决定暂且让母妃安心为妙。   她嘴上卖乖,“…母妃说的是,…汐儿知道了,”   “可是说的真话?”   秦沅汐频频点头,“这是自然,汐儿知错。”   温卿云瞧着女儿这样子就是不信,可本就问不出话来,大过年的她也不好训斥太多。   “算了,你听进去就行,若是没事就做自己的事情去好了。”   “那好,汐儿这就告退。”   秦沅汐感觉自己哪怕多呆上一刻都会被看出什么,自然不会多留。   只是一晚上的兴致没了,她也没有打算再出宫去游街。   温卿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只觉得身心俱疲。   ……   与此同时,紫宸殿,启明帝也腾出时间来解决秦瀚欺负宫女的丑事。   打见太子进门,秦祁川脸色就严厉了许多,   “跟朕说说,你做那些丑事,朕怎么处罚你才能公平公正?”   秦瀚跪在殿中,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喜乐。   “儿臣自知所做理亏,父皇哪怕废了儿臣储君之位儿臣也不会有怨言,只求父皇能将萱然许配儿臣。”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是让首座的秦祁川一惊。   启明帝想过多种可能,有过许多猜测,却不曾想过这个儿子会如此坦然。   就好似……好似一切不过是个普通的局罢了。   他甚至已经怀疑麟德殿那一幕的真实性了。   “这么说你和俞萱然的感情,是真心的?”   秦瀚重重点头,“儿臣的确是对她有意,萱然对儿臣也是。”   “哼!”   秦祁川冷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对她有情意,为何做出那等丑事,难不成急成这样?亏你还是太子。”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秦瀚佯装作纠结须臾,小声开了口。   “哦?担心什么?”   “儿臣对萱然有意,可萱然如今入了宫做了宫女,身份低微,之前五弟和梓芸的事情也是闹了好久,儿臣怕父皇不同意,所以……所以出此下策……”   好似心中无比后悔,秦瀚说完又是垂下头,“儿臣一时考虑不当,请父皇责罚。”   这完全是信口胡诌了,晚上的事情秦瀚自然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受害者。   事情启始与他一点关系没有,一切不过出自秦沅汐的算计罢了。   可秦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秦祁川自然不会清楚这些。   但是他却对其中有句话十分在意。   怕他这个父皇不同意。   秦祁川虽然不明白太子心底的计较,可不得不承认,这担心符合自己心底的想法。   秦瀚话里直接点名襄王的事情,他才很快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他根本不在意宫女的身份如何,他只是担心这些宫女心思不纯。   皇子年龄尚小,谁知道这些宫女打什么主意靠近,是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辈。   秦祁川不能确定秦瀚所说的真实性,但盯着秦瀚那严肃的面容,还是信了把分。   “所以,你就故意欺负俞姑娘,好让她与你有夫妻之实,以此来胁迫父皇同意你们的事情?”   这两人的事情是需要解决的。   既然人家被轻薄了,又是尚书家嫡女,最后还是得送进宫为妃才能息事宁人。 第207章 道是天家无私情   他的话却是让秦瀚面色微僵,忙替自己解释。   “父皇说错了,儿臣只是想与萱然有肌肤之亲,这样达到目的就行了,恪守本心,也没有其他打算的,”   “是这样吗?你真没有打算?”出于对皇子的信任,秦祁川此刻语气轻了许多。   “不曾。”   那目光倒是看不出虚假来,只是启明帝心中的隐忧重了一重。   “父皇问你,你同她相识多久了?”   “父皇,儿臣和萱然是在前年相识的,那时候她不受俞尚书待见,所以经常来儿臣在城外的铺子讨些饭食吃。”   秦祁川心底思索一阵,“也就是说她还没进宫前你就相识了?”   也不知因何而起的缘由,他心底刚起的忧心又是踏实下来。   “正是这样,儿臣和萱然早在那时候就结识了。”秦瀚低声确定。   “唔,那好……,等朕传她过来问话,若是可以朕便同意你们的事情。”   不管秦祁川在不在意太子的幸福,俞萱然那边是一定要仔细考虑的。   哪怕俞尚书不待见俞萱然,可到底是臣子家的女儿,他是君王,万不可失了公允。   失信于民,这是大忌。   暂且不言与江山社稷无利,就是元庆帝到时候回京知道情况,都会要儿子好看。   “儿臣谢父皇。”   先前以为俞萱然因为气恼算计自己,秦瀚是愿意付出的,却是半途瞧见秦沅汐对自己的针对,他才明白一切。   哪怕知道皇姐的目的,他也不愿皇姐乐见其成。   这也是秦瀚此时把这场戏往自己身上推的缘由。   摊明一切,得到父皇的信任,这样事情会轻松许多。   还是那句话,想比较之前,只要秦沅汐不亲自跟他开口言合作,他就不会愿意背后默默帮扶。   毕竟。   徒劳的这些,没有意义。   秦瀚低垂眼帘又是抬眸往前望去。   都说天家无亲情,帝王最是无情家,他,想亲眼看看皇姐会走到哪一步去。   父皇尚且年轻,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安稳保证二十年。   那时候皇姐会是放弃打算,还是执念依旧,秦瀚有些好奇。   总之,为了父皇,他尽力吧。   秦祁川吩咐人下去传话,叫秦瀚起身落座。   也不过一刻钟,俞萱然急匆匆赶到。   俞萱然忐忑行了礼,才是一脸畏惧站在殿中。   “俞姑娘不必害怕,先前太子所犯的大错朕已经责怪他了,此番叫你过来,主要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奴婢明白,还请陛下开口。”俞萱然低声道。   对她来说其实清白什么不重要,只希望公主的吩咐完成就好,再就是担心事情败露。   “朕问你,在麟德殿外边,朕是听到你的呼救,那可是太子在强行逼迫你?你是不是不愿意?”   “…是,奴婢是不愿意的……”   秦祁川点头,不管是非,对这些也不意外。   哪怕有男女感情,但尚未定下婚期,女子也不会随便和男子亲昵的。   “朕方才从太子口中得知他与你结识很早,而且你们之间有些感情了?”   “是结识早,也有些情意。”俞萱然答得倒是干脆,末了又补充,“可是奴婢身份低贱,哪怕殿下愿意,奴婢还没有打算……”   “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秦祁川挥手打断。   “不管如何这事情是太子不对了,这样吧,朕问问你,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置太子?”   “啊?陛下我……”俞萱然瞪大眸子,被这突然的询问惊呆了。   秦祁川态度温和解释,“朕替你做主,听听你的意见,你但说无妨,不必忌讳。”   可俞萱然能有什么意见?   她不过想替秦沅汐做些事情罢了,要说意见也是秦沅汐的目的。   可她也不能说太子无德,让人家废除太子另立新储吧?   暂且不说天子有没有这种打算,就凭自己的身份说这个出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些惩罚只能靠启明帝自己的意向做主了,俞萱然可没有那么作死的倾向。   “陛下,太子身份尊崇,奴婢…奴婢不敢谏言。”   “朕说了你不必担心,朕不会怪罪,你毕竟是被太子欺负了,只管说出你的想法就好。”   俞萱然还是摇头,“奴婢不敢擅自出言责罚殿下。”   几次询问没有得到答案,秦祁川也不好再逼问。   “这样,俞姑娘毕竟是受了太子欺负,本来又和太子情投意合。如果愿意,朕便早一步给你一个东宫的名分,你觉如何?”   说是情投意合,俞萱然却是对太子也顺其自然没有那般重的心思。   她是想着能到哪步就到哪部,不过如今有了那场算计,她估计也不好嫁他人了。   现在机会和飞黄腾达摆在面前,俞萱然干脆顺其自了。   她抬头朝面前望去,正好瞧见朝自己一个劲颔首的秦瀚。   “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婢凭陛下做主了。”   “嗯,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就说定了,等你及笄之后办理,那时候太子也到了婚配年纪。”   秦祁川面带审视之意看着眼前的普通女子,“你毕竟怎么说也是俞家嫡女,身份不成问题,……至于给你的名分是不是太子妃,还得等到时说。”   太子妃毕竟以后要当皇后的,身份暂且不谈,至少要温婉贤淑的主,要能料理后宫。   秦祁川观察着她的行为还差些火候,据了解好像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   或许……不怎么合适。   俞萱然又才规矩行屈身行礼,“奴婢谢陛下。”   “你如今是宫女身份,既然同太子有了婚约,再呆在云夕宫或许不合适,你可有意愿从现在起恢复俞府小姐的身份?”   伺候人确实不是低贱的苦累活,不过俞萱然嘴巧,同紫茵梓芸两个一齐在云夕宫倒也安逸。   俞萱然一想起那个俞尚书讨好天子的样子就是一阵恶心,更别提俞府还有个俞茼。   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她才不愿意回俞家。   “奴婢年纪尚轻,这些年只愿意在公主身边当差报答公主恩情。”   “是嘛,你倒是个忠心的。”   问清楚她的心思,秦祁川也没考虑过细,只是顺着俞萱然的心思点头。   他目光落在旁边的秦瀚身上。 第208章 出宫   “太子行为有失道德礼数,罚俸一年,禁足东宫半年,若是不知悔过,再废其太子之位,降为亲王。”   秦瀚躬身,“儿臣领罪,愿意受罚。”   “嗯,便都退下吧。”   俞萱然长吁一口气,又是怀着激动又是不安的心境出了紫宸殿。   太子妃吗?   她从来没指望过。   要不是那太子以前厚着脸皮拉扯上自己,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对这小屁孩动心。   风雪尤甚,感觉有些冰凉,俞萱然再度长叹一声,将一嘴的温暖散在茫茫中去。   漆黑夜,行人脚步加快了许多。   这样快步沿着宫道,秦瀚也是偷偷从后边跟紧,慢慢追上前。   眼看离得近了,秦瀚才开口叫了一声,“萱然!”   “…殿下怎么跟来了?”   “左右父皇计划了我们的婚约,也不必担心其他了,我正好来找你问些事情。”   秦瀚眸光充实着喜悦,每每想起刚才的事情就是一阵感慨。   说起来他该是感谢皇姐一番的,若不是这场算计,恐怕他得考虑好久才回跟父皇坦白。   小人得志,说的就是这副场景。   俞萱然眼巴巴听着秦瀚话里无尽的激动,只觉得想笑。   “走,我们去那边坐坐。”秦瀚指了指池边的石凳。   俞萱然不情愿地搓了搓手,“不去,外边太冷了。”   她是怕冷的,秦瀚最近些日子倒也见识过。   瞧着晚上肆虐的冷风,那边干坐着也确实是受罪。   “那不如这样,你先回宫加些衣服保暖,难得过节,我们出去游街去,钱财什么算在本王账上。”   值此夜里,喜讯连连,他是比较高兴的,也确实是有雅兴。   再者被禁足半年,不趁今天年夜尽致怕是没有其它机会了。   可俞萱然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只想着大晚上窝在自己的房子里烤火,还怕公主万一要出去她好随时侯着。   “我怕是回去就出不来了,公主那边估计还有事。”俞萱然推脱道,她在出来就和秦沅汐交代过,回宫估计要被问话。   “不急,你先回去处理好皇姐的事情,我就在外边等你。”   打定主意,秦瀚拉着她就往云夕宫那边走。   俞萱然反对无果,只好默默应下这事。   ……   本来这一年就冷清,又是被母妃训斥一顿,秦沅汐是无论如何都没心情出去游玩的。   得到俞萱然回来的消息,她才命人传上来禀明情况。   “公主,陛下将太子停了一年东宫俸禄,禁足半年,若是以后表现不好直接废除储君之位。”   “嗯,这样倒是符合预期,本来也没指望靠这点错误扳倒二弟。”   秦沅汐抬头瞥了俞萱然一眼,“这次麻烦你了。”   “公主说哪里话,都是我该做的。”俞萱然迟疑片刻,“还有就是,陛下做主定下了我和殿下的婚事,等殿下到了年纪就考虑纳我为……侧妃。”   启明帝是没有定下俞萱然的名分,但猜测应该没打算给正妃的位置。   但因为俞尚书的关系,再加上俞萱然这次吃了亏,也该给太子侧妃的名分。   秦沅汐点头,“本宫知道,”   “你到时候若是太子侧妃了,就是地位非凡了7。毕竟本宫说过,你们本就不清楚了,这事情不会亏待你的。”   “那……那公主,没事我先出去了。”俞萱然对这些不在意,却想着外边还有秦瀚等自己。   塌上秦沅汐忽地神情一凛,目光望了过去,“你有急事?”   这也是好笑极了,立了大功不着急邀赏而是往外跑的,俞萱然还是第一个。   秦沅汐也是觉得她这话蹊跷,当即心生疑虑。   那锐利的目光刮得生疼,俞萱然忙掩饰,“没有,我能有什么急事……”   “……出去吧。”秦沅汐盯了她好一会,慵懒地翻了一个身。   等俞萱然刚出寝殿,秦沅汐瞬间来了精神。   “梓芸,你出去瞧瞧,看看她是不是又跟二弟鬼混去了。”   “奴婢遵命。”   事情已经正大光明,秦瀚是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的,梓芸出去就瞧见了太子,又才回来复命。   外边的秦瀚等来俞萱然,很快相约换上便装一齐出了宫。   望着街道两边通明的灯笼,秦瀚有些感慨。   他朝身边的女子开口,“萱然你想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随便,”俞萱然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心底无语,“你身份尊贵,自己决定就好。”   “那我们沿着这条街走,转角去那边的小吃街,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瀚说的正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小吃街,也是俞萱然经常同公主游玩的那条。   她不禁心道这太子和公主不亏是亲姐弟,都是吃货,嘴上平淡应了一声,“嗯,好。”   两人才加快脚步,最后在一处卖饺子的小摊驻足。   秦瀚买了两份饺子,与俞萱然同凳而坐。   “萱然赶紧尝尝,这小摊的饺子味道最好,我可是经常来吃,今晚特意陪你的。”   “……”   为了确保万一,俞萱然还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最后一脸无奈。   “殿下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和公主来吃过多次了,所以并不陌生。”   秦瀚一怔,直至好久才回过神。   “这样啊,看来皇姐和我的喜好倒是没有差别。无妨,先吃饺子,我带你去别处玩。”   这摊子虽是露天的,但热气腾腾之下街道也是人来人往,俞萱然觉得暖和,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俞萱然!”   饺子刚好入嘴,俞萱然又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街道旁边,完全不顾忌女子闺名的私密,那语气也是充满的怨气与烦躁。   心爱之人的名讳被大呼小叫,秦瀚脸色有些难看。   俞萱然也回头,本来就不爽的脸上更沉了一重。   “五…五姐。”   这叫得有些不情愿,可她不叫,怕落了不尊长的名声。   秦瀚听说过俞茼,却是不曾见过,此时听俞萱然唤唤眼前女子五姐,才明白女子的身份。   过年,俞茼也不知是不是得了靠山,反正身上衣服好看不少,脸上气色也好。   “这过年的你怎么在宫外?这个男子是谁?你家那个小贱公主呢?”   俞茼问着话,不客气地坐在旁边凳子,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自己这个胳膊朝外拐的亲妹妹。 第209章 太子侧妃!   俞萱然对俞茼作死的表现见怪不怪了。   只是此时周边凉嗖嗖的。   她一转头就察觉到太子脸上压抑的怒。   说实话,俞萱然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秦瀚稍微往前探身,露出自己一脸平和的微笑,“俞小姐不认识我?”   俞茼同时间摇头,又狐疑打量了一阵,“你是……”   晚上视线毕竟不好,这仔细一阵打量,她确定她好像是见过这男子的。   偏偏这意识有些模糊了。   直至空气静了许久,俞萱然都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俞茼猛地一吸气。   “太…太子!?”   秦瀚虽的足迹并不少,她虽然不会有机会进宫,但京城就这么点,以前还是有些机会见过的。   俞茼心突然就凉了。   她……她她刚才说小贱公主来着的……   自己早就该意识到了,以这个妹妹的身份怎么也不会跟个普通人在一起。   只是她从来都没想过在云熙公主收下当差的妹妹会跟太子出来吃水饺。   匪夷所思。   “看来俞小姐还没有那么糊涂,认得出本王。”   秦瀚的声音十分柔和,也算是令女子沉沦的嗓音,偏偏那嘴角始终维持的浅笑却看着骇人魂魄。   俞茼真想跪下认罪,可此刻的地方却不尽如意。   她明白太子是便衣出来游玩的,若是自己傻里傻气暴露太子身份惹恼了太子,怕是真的死到了头。   若是乖巧认错,恐怕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臣女见过殿…殿下……”俞茼低垂着头,声音压的极低。   离着她近的俞萱然却是发觉她身子都到害怕得颤抖,对这态度心底好一阵不屑,   秦瀚本来就因为俞茼刚才不敬之语烦躁,自然要问出是非的。   “我倒是很好奇,不知俞小姐刚才口中所言的贱公主是谁?”   皇家尊严容不得丝毫侵犯,更别提秦瀚十分清楚是自己的皇姐被骂了。   “殿…殿下听错了,臣女…说…说的是小公主……”   俞茼偷偷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满嘴是敷衍不承认。   左右这里人少,刚才只有自己七妹知道,她笃定自己咬紧牙糊弄了事不成问题。   “是嘛?”秦瀚眼中厉色闪过,“萱然,你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我……我没听…”   俞萱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也要糊弄过去,可瞟到太子那警告的眼神,顿时泄了气。   “我听到姐姐说的贱公主……”   “是吧。”   秦瀚右手默默敲打桌面,显得内心极度难堪,“不知俞小姐作何解释?这所言是否得当?我那姐姐和几位妹妹怕是受不起这些称呼。”   “我……”俞茼心急,可偏偏不敢受下这些。   “我认罪,我…只是心中有气……”俞茼尽可能放低了心态,看上去竟是有些楚楚可怜之样。   “有气?不知俞小姐有何气?”   “云熙公主当初欺辱于我,后来又派人殴打,我一直怀怨恨在心,所以图了嘴快……”   俞茼道的是委屈,掐头断尾,若是旁人听了估计早就义愤填膺了。   可秦瀚清楚自家姐姐与这个俞家小姐的一切过往,自然没有那么好骗。   自然,俞茼那死性不改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   大年夜秦瀚知道责罚没有用,还怕影响自己的心情,所以也没指望深究。   “堂堂尚书家的千金,为了那点小事纠缠不清,和一个公主作对,俞小姐当真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殿下,我知错了……”   俞茼低声道,那脸上倒是真像诚心悔过的模样。   “若是再敢对公主不敬,我定饶不了你。”   俞茼顿时心中窃喜蒙混过关,脸上依旧委屈可怜。   “殿下方向,我回去定会好好反省,不会再口无遮拦。”   秦瀚目光又才落在令一边的俞萱然身上,目光变得柔情。   “快些吃吧,再等饺子怕是冷了。”   “哦,好,你也吃。”   这一幕属实的柔情温馨,俞茼亲眼目睹,脸上的好奇意味再也散步去。   “妹…妹妹,你和殿下……他……”   她记得七妹是那贱人手低下的宫女没错啊,怎么今晚会和太子一同出宫,还有这么亲昵的一幕?   秦瀚略显烦躁的转身。   “忘了告诉俞小姐,家父同意,萱然她已经是未来的太子侧妃了。”   太……太太子侧妃!?   将这话一字字听近心中,俞茼是整个人都懵了。   说的是她七妹?   这怎么可能。   当今襄王的那些事情,俞茼还是清楚一二的,可她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能得太子青睐了?还是被陛下准许做太子侧妃?   “殿…殿下是在开玩笑吧……”俞茼笑容有些无力了。   虽然不可思议,可她也确实是不认为太子会说谎。   “怎么,俞小姐不信?”   似要让俞茼眼见为实,秦瀚伸手从背揽住了俞萱然的腰。   俞萱然会心一笑,目光投向俞茼,“殿下说的是真的,确实是有此事。”   “……”   要说刚才只是害怕,俞茼这次真的是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她还是小瞧自己亲妹妹了。   本以为那个爹送七妹入宫,七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没曾想出现一家人都不敢信的事实,这个七妹竟是勾搭上了储君。   秦瀚见俞茼傻愣愣的模样,咳嗽一声,“方才感觉俞小姐似乎对自己妹妹有些成见,希望萱然是太子妃之后,俞小姐莫要有了。”   警告,这是浓浓警告。   俞茼艰难点头,“殿下说笑了,我我怎么会对亲妹妹有意见,刚才只是气的罢了。”   这话倒是真心话里了。   不管性子如何,俞茼对唯一依靠的嫡妹妹都是关照的。   只是后来俞萱然不知怎么变了性子,变得不是她所认识那个闷声闷气不敢高升语的妹妹了。   虽是如此,可俞茼依旧没有说什么。   可谁也不曾料想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七妹进了宫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帮着自己的仇敌欺负自己这个姐姐,这怎么得了!   那天,俞茼真的发飙了。   偏偏血浓于水,只要关系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现在妹妹得了势,说不准过些日子母亲也会因此重新回来。   有了依仗,到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好做得多。   俞茼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找个机会和俞萱然谈谈。 第210章 春风得意俞尚书   此时太子在这里,她也不好叫俞萱然单独商量。   随谈几句,俞茼怀着激动又是不安的心情回了俞府。   隔着老远府上就是一阵忙活的声音,俞茼心底不解,连忙寻着动静到了后院。   原来是一群家丁忙着收拾屋子,更是奇怪的是她爹也在这里指挥,看起来从宫里回来后心情还不错。   俞茼小心翼翼走近,“这年夜里,父亲在忙什么呢?”   俞尚书转身,见到这个女儿唯唯诺诺的模样,本来满脸的笑容瞬间敛去。   “夫人要从那边搬出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给我回自己房间去。”   “娘要搬出来住?”   俞茼瞪大眸子,见着俞尚书好似看见什么怪物。   她这个爹不是从来都不待见她娘的,怎么今个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等,难不成……   难不成爹知道七妹的事情?   “问什么问,”俞尚书依旧是没好脸色,   “你那个七妹被陛下安排与太子的亲事了,唉,也是她好福气,年纪轻轻被太子看上了,所以夫人自然要搬出来住。”   俞尚书说到这里还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就早该对萱然好一点。   怎么说堂堂未来的太子侧妃身为尚书家的嫡女以前当乞丐过日子也不是个事。   天子召见说他那个女儿与太子早有情意,他是到现在都不敢信。   晚上在宫里那几句话也是替陛下解围,现在想想,俞尚书还有些后怕,也不知那女儿心底记恨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有。   陛下做了住,他这个做父亲的以后肯定不能再对女儿那般不理不睬了。   水涨船高,俞夫人也得好生对待,这样才能符合俞萱然将来的身份。   俞尚书好一阵唏嘘。   “这样啊,那…那女儿恭喜父亲了,妹妹从此就辉煌腾达了。”   强颜欢笑,俞茼被冷落惯了,是没那个心情跟这个爹说恭喜的。   俞尚书脸上这才柔和了些。   这是真的值得恭喜。   都言大宁皇亲不好做,可明显有失偏颇的。   就拿当今国丈来说,若是真当的窝囊,又怎么会出了温常谋逆后完全没有抄家灭族处以大罪?   还不是天子看重和皇后几十年的夫妻恩情。   若是没有当今温皇贵妃,整个温家绝对是牵连宗族。   获罪而不立,这便是成为皇亲国戚最大的好处。   当然,俞家也得保证自己光明磊落,老实本分,才能得到天子庇护。   俞尚书为官这么多年,这点眼见还是有的。   “这也是个好结果,你也该学学你妹妹,哪怕进了宫都知道为我们俞家谋福气,你再看看你,之前还敢和大殿下作对,若不是念及父女情分,本官早就将你轰出家门了。”   俞茼脸上的拘谨更甚了一重,“是,女儿会像妹妹学习的。”   话是这般说,可心底是极度不满。   亏他现在脸上笑意盈盈,现在还当七妹作女儿,人家不知道认不认这个无情无义的父亲还两说呢!   不过说起来娘能够恢复地位也是一桩好事。   她手上并不宽裕,这也是好久没机会进后院看俞夫人了,今晚过年难得有幸团圆,还是挺值得高兴。   俞茼敷衍几句往里走,此时屋子腾出来,正好是在卧房见到了俞夫人,自己亲生母亲。   基本的情况俞夫人是了解过,现在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完,换上干净衣服。   中年的俞夫人重新梳洗罢,依旧能见其面上美色,倒也不失尚书夫人的威仪。   只是唯一可惜的,那空荡荡的袖子宛若雪白地上一摊污泥,刺眼恶,目极其不惹眼。   “娘!”   俞茼脸上惊喜,脚步也是加快,三步就近了身侧。   “太好了,娘,您终于是恢复身份了,这…这还多亏七妹她受了太子欢喜。”   本来她是不喜欢这个七妹了,只不过如今出了这么大状况,就凭母亲重获身份,俞茼也是该对俞萱然的观感改变了。   只要那个父亲因为妹妹的缘故对母亲尊重了,她自己从此也会受到母亲庇护。   倘若重获新生,突兀又惊喜。   俞夫人虽然闻讯也高兴,可心底有事,倒也不似其他人一般。   “娘也没想到,是好,只是然然她……”   “你爹带了消息,然然她说愿意在公主身边不愿意回俞家了。”   没能见到小女儿,俞夫人心底有些失望,但她也明白女儿不会俞家的缘由。   恐怕是这三年对老爷失望至极了。   俞夫人又不傻,俞萱然今年也经常回府,她早就从女儿话里听出了态度。   俞夫人想的是女儿会不会好过,可俞茼却是立马想到刚才外边遇到的那两人。   那样子哪里有半点不高兴,怕是家里有个受苦的娘都忘了个干净。   俞茼自认为美貌不输那个贱公主,可偏偏遇不上一个命中贵人。   也不过靠可怜依仗了一下汝南侯的嫡孙杨迈。   说起来也不差,可俞茼知道自己和他没有可能,完全高兴不起来。   嫉妒与不满掺杂,俞茼又是起了仇恨。   “娘你不提妹妹女儿还没打算开口,女儿刚才从府外回来见到她和太子一起上街游玩。”   “是嘛?那然然她倒是得太子欢喜,又是有公主器重,想必过得不差。”   俞夫人想的不多,心底开始替女儿高兴。   “她毕竟心思浅显,娘也是怕她以后在太子身边被人欺负算计,现在应该是不必担心太多的。”   “父亲好不容易将娘放出来,也不知道妹妹得空会不会早些回来见见。”   俞夫人总算被引导上了这点子上,不禁神情一黯,“唉,这也是,宫里规矩多,然然怕是不好出宫的。”   “茼儿你有机会见到妹妹,可要给她带个消息,让她莫要挂念,老爷回心转意,娘过得很好。”   俞茼就是一阵闷气难抒。   心道,她若是有机会说句话能见面也不必带上这么大的敌意和成见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她见面呢。   可偏偏也不好让俞夫人挂念,她转口道,“娘你只管放心,女儿会找机会见见妹妹的,只是妹妹若是不想起回府,女儿怕是难与她见面。” 第211章 异香之疑   秦沅汐过了生平最无聊的一个年夜,早在子时烟花庆典之前就已经睡下。   翌日春节,宁宫得到了元庆帝送回的书信。   信中表明了行程将反,他们一行也将会在三月月中归京。   元宵前日,苏济转程回了京城,算是难得一个好消息。   两人已有情意,私底下倒也时常见面。   一切倒也顺心,苏济安心准备二月底的会试。   可偏偏见的次数多了,秦沅汐发觉了一丝不对。   准确的说,是嗅到了一丝不对。   苏济身上时而会有些奇怪的香味,但有时候又从来不曾见过,而是与第一次见面那般,是特制男子熏香。   贵族子弟,无论男女皆是喜好熏香佩戴,这是大宁常见的。   秦沅汐身为公主又是爱美的女子,平常身上自然也会带有名贵香料香草。   不过因为身份尊崇,这些熏香自然要比普通人家好上不少。   幽幽暗香,清纯淡雅,让人有流连忘返,心旷神怡之境。   这是她所需要的。   偏偏苏济身上那种香料秦沅汐总有种不适。   味道稍有些浓,男人喜不喜欢不知道,但让她一个女子觉得欣赏不来。   秦沅汐还再三确认,微微蹙眉扇了扇鼻间。   “苏济,……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   苏济一愣,随后平淡一笑,“有…有吗?”   “或许是公主和我身上所配的香囊气味相冲吧,公主莫要在意。”   秦沅汐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望着苏济那俊美的脸庞,她突然就是想到一处可能。   这种味道……像是……是那种地方的……   虽然她不曾去过,可多少知道那种香料的性烈。   苏济转变了话题,“按公主所言,四月便是公主及笄礼了,不知公主可要什么礼物?在下虽然身份不及,可也该能顺着公主性子表示一下心意。”   “礼物……随便吧,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秦沅汐笑着,略显敷衍。   她的身份能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到手,再要不到的东西估计苏济也没指望。   与其是四月份的事情,秦沅汐却是惦记苏济身上的这些味道。   她可不乐意自己看上的人喜好那般肤浅低俗。   总之若是真事苏济所言也就罢了,不弄清楚算是夜无眠。   “到时候我祖母会回京,也正好及笄前我让你和祖母和祖父见见面。”   秦沅汐一句祖父祖母让苏济来了精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子。   关于千古第一女帝,和第一女帝的夫婿的好奇,没有人能对此平凡心态面对。   苏济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士子,对大宁国女帝自然不会没有了解。   了解的越多,他便是越想一睹帝容。   “公主的祖母……,那可不是元庆帝陛下,怎么,元庆帝陛下同国公一齐出了远门不成?”苏济言语激动,最后却是一阵好奇。   元庆帝陛下已经尊为太上皇,去年出门的事情没有大加宣传,但因为平常和过年没有见到元庆帝身影,所有官员大多也能打探一二。   只可惜远在宣州的苏济是不可能知道这些隐秘,所以此时才是大感疑惑。   “是的,祖父他们……年前出了远门,要三月才回来。”   帝王的行踪不好告人,爱恋归爱恋,秦沅汐并不完全信任他,也就撒了个谎。   “那可太可惜了,”苏济略显失望,“不过还是多谢公主的邀请,元庆帝陛下的事迹可是一辈子都看不完。”   “若是能见见陛下她老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无怨了。”苏济激动地感慨,出于此时在公主面前,特意还弄了个亲和的尊称。   老人家……   秦沅汐听闻这三字却脸色一僵,微微有些不好看。   祖辈健在,这称呼实在不怎么合适帝王之家。   倒也无妨,只是每每听到这老子,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祖母和祖父乃至姨祖母那边都是将近六十的老人了。   说真的,四十五岁便可自称为老的时代,祖母她们是真正的老人了。   虽然避免不了,可她总会不自觉心生了忧虑。   “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先同祖母说了,去年没寻着机会,但是年前祖母说她回来立刻就会见你。”秦沅汐勉强笑了笑,也岔开了话题。   “我明白了,多谢公主,既然公主是四月及笄,这次会试完毕,我会多留些日子陪公主。”   “嗯,那多谢你了,京城怕是开销巨大,若是缺钱财我随时都会安排给你。”   两人分开,本来还面带笑容的秦沅汐脸色一肃,立刻叫来了身后两个侍女。   “萱然,紫茵,你们刚才有没有闻到什么怪怪的气味?”   “气味……”俞萱然一脸茫然,对这些倒是不曾关注,“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见俞萱然模棱两可,紫茵回答的快,“公主,奴婢闻到有一些,好像是苏公子衣服上的。”   得到两人应证,秦沅汐心中的狐疑便打定了。   “本宫也觉得是有,这样吧,你们两个……算了,萱然你去,紫茵留下,你跟上苏济,看看他回去做了什么,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   俞萱然本来就没有注意气味,此时还不懂公主意思,不过还是先点头表示明白。   紫茵见着秦沅汐那脸上的烦躁与不安,却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其中的意味。   “公主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趁此时苏济还不曾走远,俞萱然迅速跟了上去。   秦沅汐本来要先一步离开,最后还是和紫茵留了下来。   俞萱然去的急,回来的也快。   刚才她还没有什么格外的意识,可在路上仔细一想,也是明白公主怀疑什么。   “公主,我跟过去了发现苏公子是回了客栈了,很长时间也没见出来,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   显然若是真有那些去烟花之地的庸俗爱好,苏济也不可能见了公主之后再去一趟。   但正是因为如此,俞萱然开始替公主担心苏济这方便的情况了。   富家子弟相邀一起把酒言欢,其实属常事,可秦沅汐不能够接受这些。   她性子就是冰清玉洁,况且身份容不得丝毫玷污。   再者,但凡有名有望的大户人家,子孙到了一定年纪都是寻找专门教导人事的清白出身丫鬟。   若是有位曾婚配的世家子弟去这等俗气场所,摆明是损害家门风气的表现。   红楼真正的常客,很少有大户人家的洁身自好的嫡系子孙的,大多是已经娶妻得嗣的寻欢老爷和其余小户。 第212章 清忆阁   当然了,谁也不能否认就有那些随性想要寻乐的世家无能少爷。   偏偏就事论事,苏济并不是京城这般。   他苏济何等人?   堂堂宣州解元,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可若是去了这种地方,还是同时在和公主言情说爱的同时……   俞萱然想想都觉得在作死。   放着眼前爱慕自己的嫡长公主不去巴结而是去那地方找女人,说是作死还不算,其实还隐约带点傻里傻气。   摆明放着大利大息不要去做亏本买卖。   秦沅汐也不曾因为这就打消疑虑,“这样吧,你再去京营找一下徐汕,让他派人暗中观察苏济,有什么不对最好是观察清楚再跟本宫禀报。”   吩咐完,她郑重的目光瞥向俞萱然,“你该知道要盯着苏济做些什么吧?”   “回公主,我逗知道的。”   “那好,你快去,让他们不放过早晚任何时候。”   俞萱然也没来得及歇脚,转身又匆匆出了着酒楼。   秦沅汐也无事,先一步回了宫。   回云夕宫不久,紫茵又才调转方向弯弯绕绕到了一处。   那门牌之上,赫然是玲椿宫三个行草云成的大字。   紫茵被传至后殿,见到那床榻的美丽女子,立刻躬下身去。   “公主,大公主她今日已经怀疑上苏公子那些事情了,估计很快就会下结论。”   秦希椿并不惊讶,望着旁边一盏茶水显得漫不经心。   “倒是也快,比我们不过慢了几天。”   “苏济那人有这种低俗不好的癖好,想必大皇姐她也容不得,到时候估计要分开。”说到这里,那美目中也是闪过一丝可惜。   “但苏济能力还是不错的,人也长得帅气,只可惜本宫年龄比他小太多,等到了及笄估计晚了。”   秦希椿叹息着,说是有些不甘,其实更多是坦然与不在意。   紫茵忙提出建议,“公主若是有情,大可以去见见苏公子的。”   “不必了,这些事情随它自己去,合适的多了,本宫没有那么高的胃口,无所谓。”秦希椿否决了这事,   “二哥那边现在该安好吧?”   “回公主,太子现在一切安稳如常。”   秦希椿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若是大皇姐对此有什么计划,你随时告诉本宫,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遵命。”   轻快的脚步迅速响起,转眼间,寝殿只剩下一人。   ……   是夜傍晚。   留守在客栈外的徐汕和两个收下以及俞萱然四人瞧见了一行几个年轻公子往外走。   本来恹恹的俞来了精神,目光在几人身上匆匆一扫,立刻激动道,“徐汕,快看,那就是苏公子。”   “他?”   徐汕顺着目光望去,顿时有些错愕。   这就是传闻中公主看上的书生?   倒也是和印象中大多书生的样子差不多。   “长得倒是好看……,就是看上去弱不经风,缺少男子那种气势。”   徐汕声音喃喃无趣,忍不住冲旁边两位弟兄秀了秀臂上肌肉,顿时引来两位弟兄的笑声附和。   调侃罢了,毕竟是公主喜欢的,又是准太子侧妃在旁,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毕竟将人出身,性子豪爽的自然对这些白面书生不怎么入眼。   俞萱然心中偷笑,到也觉得没什么,她其实也对顶天立地的兵卒将帅认可的,自然也欣赏他们的气质多一些。   谈笑间,苏济随行已经是走远了。   “几位军爷,我看我们还是先跟过去要好。”俞萱然低声道。   三人神色一凝,抱拳施礼,“遵命俞小姐,我们这便跟过去。”   街道人不多不少,几人跟踪倒也容易,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繁华异常的街道。   直到确认苏济一行人进了某处楼阁,俞萱然还在呆愣中没有回过味来。   “这……这还真是那种地方,苏…苏公子他真是跑到这边来了?”   虽然按着怀来看已经是十之的可能了,可俞萱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还真作死啊?   “不,那处地方…好像是清忆坊阁……”徐汕眯着眼睛好久,才道。   俞萱然不懂,“有什么区别吗?这清忆阁难不成不是那q楼之类的?”   “是这样的,这清忆阁与其他地方有些区别,里边的女子大多是陪客喝酒吃菜表演戏曲之类,和所谓红楼差不多,但是清忆阁的那些女子也会有q楼那些勾搭人的情况,这种才人不会接待客人。”   “清忆阁与红楼不同的是,也会有那种q楼的买卖,但甚少,这些女子自命清高,也只接待贵客,平常人只能一睹芳容。”   “清忆阁又是长安城最大最热闹的所在,被天下士子和贵人看做可醉一场的风雅之地。”   “最特别的是,清忆阁有两处楼盘,那远处的那座是接待女客的,至于女客游玩也是欣赏那些男子的才艺之类。”   徐汕说的轻松,倒有把这清忆阁看得清新脱俗之意。   “……”   好吧,俞萱然竟是有些无语。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字,到底还是逃不出那种事情。   讲到底说着好听罢了。   掀开最外面那层华丽的外衣,里边依旧脏乱污秽。   俞萱然的表情逃不过徐汕,不过身份差异,他也不好去争辩什么。   “看你们这样子,是不是也去过这清忆阁?”俞萱然瞅着几人表情,忍不住心底的好奇。   “俞小姐言重了,我们虽然身在京营当小官有些钱财,可也不敢进这种地方消费挥霍。”   这是除徐汕外的两个人推脱,不难猜猜出他们言下之意,是去过其他普通的楼子了。   俞萱然又是笑容可掬地望向徐汕,颇有一探究竟之意。   徐汕神情一肃,正色道,“俞小姐,属下是有家室的人了,却是不屑去这种地方的。”   “家室?”俞萱然挑眉,“我记得公主救下你之时没有家室的,什么时候娶妻了?”   “是去年入秋,妻子是属下当初照看的那个宫女,……万竺。”   被问到这些,徐汕倒也坦然,干脆很老实交代了一切。   万竺当初是被梓芸借口救下,以防万一,徐汕担任照看之责。   后来秦沅汐也就不在乎那些事情,倒是弱冠之年的徐汕和万竺生了情意。   徐汕清楚公主不会管这些了,所以此刻承认了得当,还能表明自己忠心。 第213章 问话   俞萱然惊疑半晌,才点头,“万竺啊,倒是也巧,那你家妻子过得可好?应当是没有什么坏处吧?”   “内人性子还好,与属下相处的融洽。”   “那就好。”俞萱然好奇的目光朝对面的清忆阁望去。   不管这清忆阁如何清新脱俗,但有点稍可有谅的是,苏济的目的。   既然被士子称之为清雅之所,那苏济此行该算是从众从流了。   俞萱然反正不怎么喜,如今就看公主眼光高不高了。   不过说到底苏济如今还三番五次往这里寻乐,想来也是不尊重公主的表现。   现在尚且不能爱惜自身,谁知道以后做驸马了会怎样行为不检。   若是有可能,她还是建议自家主子对此慎重考虑。   不管人如何有才帅气,最终的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按你的意思,对这苏公子进清忆阁如何看待?”俞萱然好奇打探,倒是想听听这男人的态度。   “这清忆阁虽然受雅士所追捧,可却不是苏济该去的,毕竟公主既然是对那苏济钦慕已久,苏济理当检点自己的行为,若是驸马的身份,可不是随便什么事都能应付的。”   徐汕毕竟跟着秦沅汐已久,心之所向,说的也合了俞萱然的意。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禀告公主好了,也好让公主有个决策。”   也不知为何,俞萱然心底跟着有些失望。   “先不急。”   徐汕目光炯炯望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大门,心底的计较已然明了。   “既然公主关心这个,我们不妨把这些弄清楚,那苏济去清忆阁具体做什么,去过多少次,这些都是公主比较关心的。”   俞萱然一惊,想到什么,连忙点头,开口毫不吝啬夸奖了他几句。   “这倒也是,免得公主问起,还是徐百户做官做久了,考虑都是周到。”   徐汕已经准备行动,“俞小姐毕竟侍女女子不方便,就先在外边等会,我们三个先进去问问。”   他们三个恰好也是苏济不曾见过的,而俞萱然跟在秦沅汐身边也露面较多,不管什么身份此时进清忆阁都是要万般艰难。   “好,你们快去快回。”   徐汕和两个京营将士身份使然,倒也不畏手畏脚,装作客人大摇大摆朝清忆阁里边走。   撇开门客的热情,相迎,徐汕大步踏入了一楼大厅,那英凛的目光没有错过饭桌上任何一个少年。   四处打探之下,最终在角落的一桌上找到了把酒正欢的苏济。   那桌有六人,每人身侧的椅子上都陪有一个陪酒的美貌女子。   徐汕注意点他同那清忆阁女子勾肩搭背朗声交流的散漫模样,忍不住是蹙了蹙眉,心底尽是厌恶。   见又有女子走进,徐汕才拍了拍身边弟兄的肩膀,“老弟,先找个位置坐下再说。”   几人找了个还算清净的地方入座,遣散了套近乎的清忆阁女侍,顺着点了些饭菜。   在用饭的同时,三人早是将另外一边苏济各种情况看在眼底。   那桌边女子笑声无比妩媚,轻抚苏济的肩膀,“我的解元郎,你就真的不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嘛~”   “不了,早跟你说了,在下是有佳人相约,在这地方留宿多有不便。”   “不知是什么佳人,没曾想苏公子堂堂解元郎还在意这些?”   女子一举一动显得恰拿捏到了好处,说话间又是话锋突变,忍不住媚眼调侃。   “以苏公子的才华,那佳人该不会是在这长安城哪家府上的千金吧。”   苏济心道我这个佳人岂止是这京城某家府上千金,忍不住是一阵豪迈之情。   “清茜姑娘说的大体是对的,那佳人当是苏某命中可遇不可求的贵人。”   虽是洋洋自得,可他还是懂分寸的,公主和自己虽然关系非常,可远远没到那等地步。   若是图一时嘴欠说了出去传入皇宫,他笃定那位云熙公主不会让自己好过。   这半掩饰的话引来同桌一个士子贼兮兮的附和,“是啊,苏兄弟所说的那佳人,那可是,全京城最贵的贵人呢。”   徐汕闻之,脸色一沉。   苏济也是瞬间有些难堪,低声训斥,“刘兄莫要乱言。”   徐汕已经是起身,“走吧,我们去找这里的老板问问情况,”   三人毕竟有官职在身,交代信物问起话自然容易。   女侍在确认身份后,热情将人带到后边上房,随后到这边来的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身份。   “哟,听闻几位将军来做客,实在让清忆阁蓬荜生辉,不知几位将军是和要务要办,民女自然全力配合。”   徐汕不愿再静观其变了,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即起了武官架子,“本百户前来所谓之事,只是为一人。”   “那人此刻在外边,名为苏济,本百户要他在这清忆阁所消费的内容,来的次数多少,以及第一次来的时间。”   清忆阁这等场所,由朝廷严加把关,向来进出人员都会有明确记载,便是如同过关的文牒般。   老板娘要找起来只需吩咐手下找找进客账单,便可得出苏济一切出入详细。   “这位官人。”老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民女找那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那苏公子可是进京赶考的解元,官人还需保证是处理公事才需要客人的这些详细,否则要是苏公子怪罪民女怕是担当不起。”   徐汕默默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说罢,从怀里取出秦沅汐交给自己的公主信物出手一示。   “这是殿下的要求,还望莫要敷衍。”   老板娘见那翡翠镶金凤佩,神情一变,连忙应下退出了房间。   金凤之佩,那信物自然出自一位公主无疑。   清忆阁再大也是民,老板得罪不起任何官家,可苏济作为有头有脸的士子,功名在身,她也万万不可唐突。   老板娘方才得迟疑原起于此,可若是皇家公主要下达命令,那就是没得说,铁了心也要遵守。   也好在清忆阁人手多,从后院库房取来账本一番查看也快,不到半时辰,那老板娘匆匆往房里赶回。 第214章 用公主的银子赠名伎   从清忆阁出来,徐汕把所得的详细情况据实交给俞萱然。   “公主所看重的应该就是账本上这些了,里边都是苏济进出清忆阁的次数,还请俞小姐早些回宫告知公主。”   俞萱然当即好奇翻开一番,里边的情况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反正次数不少,但只是吃饭听曲。   至于公主会不会在意,她也不好猜测了。   “劳烦徐百户了,我这就回宫去。”俞萱然把东西收好,道了别。   “告辞!”   ……   入夜的云夕宫灯火璀璨,时值晚冬,琉璃瓦上依旧白雪皑皑。   沉寂的夜色倚衬了沉寂的宫阙。   秦沅汐本来就是着急苏济那边的情况,除了焦急外隐隐还有几分憧憬。   老实说,她怎么也不希望自己看上的人,也得到父皇母妃认可的苏济有这一层瑕疵。   可梓芸上前的禀报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念想。   俞萱然任务回来了,情况不算糟糕,但依旧不是理想。   反正去的是不是那等庸俗之所,去的清忆阁按照那些雅士的称呼,京城美好之地。   但对于正经大户千金来说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无非说的好听罢了,到底是污秽不堪。   秦沅汐恰好也是其中之一。   吩咐俞萱然在寝宫禀明情况的时候,她整张脸上的阴霾至始至终就没消散过。   “你说,苏济去了那清忆阁竟是前后三十一次?”   秦沅汐蹙着眉,惊异之下依旧是厌恶。   她听苏济说起过,苏济是在去岁会试前一个月入京,因为自己的缘故,十一月底苏济离开京城回宣州。   今年上元节入京到今日,前后也才不足半月。   也就是前后加上不足四月的时间,那苏济竟是去了那地方三十一次。   “是啊公主,据调查特别是去年九月和十一月分,苏公子去的次数尤其多。”俞萱然有些感慨,打心底佩服苏济是个人才。   那等高消费场所苏济去这么多次显然不可能,毕竟会试前后这段时间也不可能带那么多银两银票。   那钱从何来?   俞萱然清清楚楚记得一向吝啬的公主硬是为了留苏济在长安多留些时日给了对方不少银子钱财。   也就是说去清忆阁那些银子……   啧啧啧,骗钦慕自己的公主的银子去逛q楼。   原来一向聪明的公主是当了回富婆了。   俞萱然掩着嘴,也不知该笑还是该笑。   秦沅汐脸色阴沉的面容仿佛淬了血。   九月是什么日子?   那是天下士子拼仕途的时日,苏济可倒好,频频去那清忆阁。   她还以为苏济纯粹是发挥失常没有上榜,没曾想……   没曾想人家那是风流快活去了。   “怪不得他会试折戟,亏本宫替他引荐这引荐那,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曾把会试当做一回事。”   秦沅汐暗恨,“萱然你说,本宫是不是傻。”   她漫不经心贬低自己,却早是把俞萱然那脸上的表情瞧了个明白。   俞萱然一惊,连忙摇头否认。   秦沅汐又道,“徐汕确认了他去清忆阁只是喝酒让那些女人陪?听听才艺,没有做些其他什么事?”   “那里的鸨母已经交代了,苏公子确实是跟其他士子一样只是寻个乐子,倒是没有做其他有辱斯文的事情。”   经此一事,俞萱然其实对苏济没那么多好感了,只是公主当前,意思尚不清楚,她怕自己胡乱言语惹了公主不快。   秦沅汐左右也能清楚苏济所作所为在那些男子眼中是十分正常的。   把酒言欢,风雅场所,对那些自命卓越的雅士来说是梦寐以求。   她也并非不讲情面,可偏偏这些事情就很恶心。   身为公主,特别是她之前早就表露心思,苏济还频频去那清忆阁,显然根本就没考虑自己的感受的。   她毕竟是一个虚荣心好强的,与其去那等地方喝酒吃菜,难不成还不如寻个机会邀请自己一同醉饮吗?   自然,秦沅汐肯定做不到清忆阁女侍那般亲密妩媚的。   偏偏自己动心在前,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如今如何同苏济和好还是分离。   秦沅汐又是想起俞萱然刚才禀报还有一事,顿时再起郑重。   “这样吧,你说苏济还在那酒楼把本宫和他的情意乱说与人,到底详细如何,你把前后事情说来听听。”   俞萱然自然没有亲耳听闻,刚才所言也是徐汕说过的。   但公主问了,也只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通。   她说得绘声绘色,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直叫秦沅汐云里雾里,眉头越听越皱。   “你到底是说得个什么?本宫听不明白,该不会是你自己瞎说的吧?”   俞萱猛地闭嘴,神情尴尬,“这个……毕竟我也是事听徐百户所言,所以不是很详细,公主可不要怪罪……”   “这样可不行,本宫还得先了解苏济的具体情况,”   秦沅汐思索着,突然面色变得烦躁,“总不至于让本宫亲自去…去那清忆阁亲眼见见苏济吧?”   她从起初的疑虑到确定,这些都是靠自己了解的。   事关苏济情况,去问人家自然不可能了,苏济也笃定不会言实话。   秦沅汐还是希望能详细了解苏济在那清忆阁做些什么,甚至要精确到言语。   这样才能全面了解苏济在这些方面的品性。   俞萱然也是没话了。   按理说以公主的性子遇上这些早就大失所望的。   她也不知道此时公主犹豫不决是为了什么,偏偏还想着自己亲自去那种地方才肯罢休。   左右俞萱然猜测苏济绝对成为不了驸马的。   不是出自这事情,而是眼光,远见。   苏济骨子里对清忆阁这种地方不排斥,更不会觉得所作所为是对公主的不尊重。   两者的差异,摆明以后的目标会相差甚大。   自然不胡有好结果的。   “公主,要我觉得,那苏公子做这些事是对您的不尊重,把自己知府嫡子的身份看得太高了,公主主动倾慕对他来说是应得的。”   俞萱然忿忿不平,希望公主不要再同当时一样犯花痴了。   秦沅汐脸上一黯,也不曾生气,转而又是不平不淡地微微颔首。 第215章 公主女扮男装   “本宫自然知道,只是……希望他能够态度好些,或许能够让本宫原谅他。”   “……”   这次俞萱然终于还是无语了。   她家公主,执迷不悟啊!   俞萱然突然就觉得京城那么多年轻公子很好了。   至少京城出身的这些富家子弟,天子脚下,他们是对皇室持尊重与敬畏的。   若是尚了公主,自然棚到手心里呵护,得到当今公主倾慕这等好事,哪里会跟苏济那般还去清忆阁的?   外方子弟到底自我了,做事根本不顾及其他。   俞萱然就觉得公主欠人情的那肖家嫡孙不错。   早是贡生功名,一举一动透着优雅,面对公主都是那般关切小心。   唉,就是可惜了,自家公主是个颜值控。   秦沅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思,自然,俞萱然吃过苦头,也不会闲着嘴欠讨打。   “让徐汕派人继续盯紧他吧,一有动静马上告诉本宫。”秦沅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想办法亲自去看看。   “哦好,”俞萱然回过神,“我这就出去报信。”   秦沅汐看了眼窗外,抬手制止,“不急,明天早上再去,宫门马上关了。”   翌日一早,俞萱然便匆匆出去传信。   苏济毕竟是参与会试才来京城,不会携带太多钱财,头一天一日两游,第二天徐汕手下倒是不曾发现他在清忆阁那边有任何踪迹。   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秦沅汐在宫里是焦躁的,可又不乐意把苏济的丑事说给他人听。   直至三日后的下午,外边苏济动身的讯息,秦沅汐总算松了口气,当即从东宫那边找来了些男子衣物。   俞萱然一边替主子穿戴遮掩各种女子特征,一边是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公主您真要亲自去的嘛,是不是有些屈尊下气了……”   与其说是屈尊,倒不如说是太莽撞了。   万一被发现,那岂不是尴尬要死。   秦沅汐毕竟年纪快满十五了,从未扮过男装不说,身子发育,就算遮掩了也很容易察觉到女子的特征。   到时候发现一个女子进清忆阁,怕不是闹笑话。   虽说清忆阁也确实招女客入门。   秦沅汐白了俞萱然一眼,自顾叹息,“你以为本宫愿意去那恶心地方,可不亲自看看苏济作风,本宫怎么好安心……”   俞萱然也没再说话,娴熟地替主子穿戴好衣物,随后,梓芸也为主子梳好男子发饰。   一切打点好,秦沅汐独自走到铜镜前又是看了一下自己样貌。   只是须臾,本来轻松的神色又是有些烦躁。   她忍不住双手在身前拍了拍,“这可怎么办,还是太大了。”   噗——   梓芸乐得掩嘴偷笑。   一旁的俞萱然不禁是轻啐一声,心底暗自鄙夷公主是无形装逼好不知羞。   秦沅汐侧过头,恰是见到同样是一身男饰的她这般模样。   “你看什么,若不是梓芸和紫茵两人比你大,本宫早就安排她们去了。”   这话意思没什么不对,可听进外人耳中就是一语双关了,俞萱然再也是忍不住古怪笑了出来。   秦沅汐神情顿时不好看了,伸手在她头上狠狠敲了敲,“笑什么,本宫说的是年纪。”   俞萱然早是笑弯了腰,满脸都是无辜,“公主冤枉路,我也没说公主说的不是年纪啊。”   “好了!”秦沅汐终于是懒得训斥,“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出去,路程也久,免得去晚了。”   “是。”   在宫里带上两个便衣禁卫军,秦沅汐随俞萱然总算是女扮男装坐马车去了清忆阁。   还好在苏济住的客栈里清忆阁也远,徐汕的手下见苏济和之前那行人出来往清忆阁方向立刻就派人通知了公主。   秦沅汐一行从皇宫准备好出来,苏济也还刚刚到目的地不久。   老实说,秦沅汐身为一个公主,身份使然,还是头一次来这条街道。   起先还气势汹汹的,直至亲眼见到清忆阁的大门,她还真是有些退意了。   秦沅汐忍不住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男装。   “走吧,我们进去再说。”   “哟,几位贵客,欢迎欢迎。”进门,便是接待贵宾的门客热情相迎。   秦沅汐一怔,立刻示意身边的禁卫开口。   “咳,”禁卫作老城状,“先替我家…少爷先找个清净的位置,至于其他事情我随后吩咐的。”   女子显然不曾料到这行贵人吩咐这般普通,忍不住是迟疑须臾。   那媚态的眼神瞬间是移在眼前“少爷”身上,只是在脸上稍微一瞥。   这一瞥,女子脸上笑容更加富有深意了。   秦沅汐还在好奇这清忆阁陈设,观察下正好对上女子脸上的笑容。   女子又才冲她挤了挤眉宇。   也不知为何,秦沅汐浑身寒的一颤,十分不喜这人的表情,偏偏此时她发作不得。   “贵人既然吩咐了,小女子自当为贵人找一处清净之地的。”女子也不管几人跟不跟上,优雅走进房里。   秦沅汐沉默片刻,也随着跟了进去。   她眼神还是锐利的,一眼就扫到里边苏济一行,怕被认出来,还和俞萱然走得比较靠后。   同之前一样,一行在临近苏济那桌的地方坐下。   秦沅汐背对着苏济那边,回头看了看,又是朝俞萱然蹙眉,“这里的脂粉味道挺重。”   “自然了,这种地方就是各种粉妆着彩的女子。”俞萱然附声。   比邻而坐,秦沅汐本就是一身男装,为了观察苏济所作所为,倒也安静。   只能说身处清忆阁的苏济性子比较随意,直至最后秦沅汐听闻的倒也和俞萱然相差不大。   苏济立刻,秦沅汐也便沉着脸出了清忆阁。   俞萱然从主子脸上的神情就猜出情况的不妙,她小心凑上去,“少爷,现在我们如何去?”   秦沅汐没有说话,回头望了一眼清忆阁门匾。   “大…大殿下?”   正值此时,一声讶然的叫声惊醒了三人。   秦沅汐回头,本来就十分不满的神情顿时僵住。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此人此装,熟人相遇,还是在q楼之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肖锦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锦风不言,只是探寻的目光将秦沅汐从头打量到尾,直至目光瞟到她身后几人。   “倒是奇怪,殿下如此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216章 公主怎么会莱这种地方   惊讶过后,秦沅汐恢复正常,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偶然路过罢了,肖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   “偶然路过?”肖锦风似是发现什么趣闻,“我可是亲眼瞧见殿下和这位未来的太子侧妃从清忆阁出来。”   秦沅汐同俞萱然齐齐拉下脸色,身后两个禁卫走上前虎视眈眈,随时要出手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   “早就听闻清忆阁男女客人皆收,其内男女艺伎闻名天下,倒不知殿下身份尊贵,平常男子看不入眼,竟是有这种雅趣。”   秦沅汐已经气得思绪不清了,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即派护卫斩了这满嘴胡诌的肖家嫡孙。   偏偏她也确实是从清忆阁刚出来,一身男装实在不好道清。   事实摆在眼前,这就让人很心虚。   “胡说八道!”秦沅汐压低声音呵斥,“你倒是满嘴礼仪廉耻,倒是不知你只身一人为何跑到这边来?难不成还能住店吃席不成?”   这条街全是清忆阁一类的楼坊院阁,若是不为寻欢,怕是也不会入了巷子。   秦沅汐以为自己的反问会让气势逼人的肖锦风哑口无言,殊不知他只是轻轻一笑。   “我不过从城东回城罢了,肖府正好在这条街道西边,这路也近,殿下这般说难不成这街是殿下的地方,不准平头百姓过?”   这街也短,呈东西沿向,从银台门进城去肖府也确实近。   秦沅汐对京城的分布了如指掌,清楚这话不假,十有是真的。   反驳失败,她脸色又是十分难看了。   肖锦风对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也欣赏,更进一步,盯着秦沅汐那通红的眸子含笑逼问。   “是在下唐突了,没曾想回府竟是会偶遇公主殿下,打扰了公主的雅兴。”   他这声公主殿下唤的轻松,十足打趣,秦沅汐脸上憋了个通红,转而又似嗜血了般阴鸷。   肖锦风随口好奇一问罢了,自认为对她了解甚多,自然不会认为秦沅汐一个公主会有这般庸俗的兴趣。   只是逼问至此,要说想知道事实,这是真的。   肖锦风慢悠悠打量眼前公主这身意外的男装,看着那含少女羞愤的脸颊,越看越是满意。   外人相见,怕是只当这是一位俊俏少年郎,隔远了怕是不好看清这是当朝公主女子男装了。   根据猜测,俞萱然权当肖锦风该是吃醋了,见公主说不出个一二,忍不住上前辩解,“我家公主只是进去找人,哪里有那种爱好,肖公子嘴下留德。”   “找人?殿下在这清忆阁找什么人?”肖锦风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俞家小姐说的该是不假,只是进这里去找人,应当是个男子吧。   秦沅汐从气急下回神,冷冷睨了眼前男子一眼。   “这就不劳烦你担心了,我哪怕就算是进去找鸨母,又与你何干?”   说罢,她阴着脸拉着俞萱然快步离开。   直至那寒着脸的禁卫跟上前去,肖锦风才望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后那话没有反驳,十有冷眼的默许。   只是他有些不懂,找什么会让一个公主如此大费周章。   亲自前往,进清忆阁,女扮男装,这怕每一件都是慎之又慎的。   秦沅汐有什么特别看中的人吗?   肖锦风抚着下颔,这会还真的是想到一个人。   那所谓的大才子苏济。   好奇心驱使下,他忍不住往门里望了望。   苏济……真的会去这种地方吗?   ……   街道人来人往,楼宇花红酒绿。   或许是真对苏济的行为厌恶,亦或许是受了肖锦风的气。   总之,秦沅汐此时的心情要糟上许多。   “先回去换身衣服,去个人把苏济叫到穆清阁去。”   “遵命!”   两人回了宫又出来,两人在穆清阁相聚。   苏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也猜不出情况来。   秦沅汐尽可能让自己心情平静,“我问你,你今天去哪里了?”   这话说的突兀,苏济有些疑惑,本来想着把那些事情掩饰过去,确实感觉公主的神情很是不对劲。   他是不觉自己做的怎么不对的,想来今日公主该是了解什么事了,估计隐瞒也没有了可能。   都说皇家公主自尊孤傲,此时秦沅汐当面的提问,他还是嗅到了酸味的。   于是,苏老实坦白道,“和几位好友相约去了清忆阁吃饭,公主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好歹这次承认了,秦沅汐心中稍平静,顺着问,“长安城这么多家酒楼,这穆清阁当属第一,你那些朋友为何单选在那清忆阁?”   “天下士子皆以清忆阁为清雅之地,无不奢望,我那些友人自然也不例外,难得来一趟京城,所以便时常邀约。”   苏济说的也是情理之所至,没什么好做假的地方。   兄弟友情是需要维持的,可男人之间的乐趣无非就是那几种。   身为读书人,那等烟花之地他们自然不屑,但稍微档次高点的清忆阁就是例外了。   人之所向,便是所需。   哪怕那些京城子弟大多也是认可的。   与之截然相反的,无数良家女子富家千金,对此不屑一顾,唾弃不已。   别的不说,秦沅汐最恶心的就是有人把清忆阁说的那般清新脱俗,偏偏这个人还是她有情的。   她猛地一拍桌子,“什么天下人向之的清雅之地,”   “污秽不堪,实际上还是烟花之地罢了,你们好不知耻。苏济,本宫一直以为你品性端正,断然不是同流合污之辈,没曾想这些话也会从你口里道出。”   “亏你清楚本宫钦慕你,对你有情,你却全然不顾本宫感受,三番五次去那种地方,你可把本宫放在眼底?”   苏济也不曾想过眼前公主对清忆阁这般大的敌意。   承受着怒火,直至秦沅汐话说完,他才低声辩解。   “……公主,在下去那里不曾做过别的,只是同友人喝酒听曲……”   “喝酒?你还敢骗本宫。”   秦沅汐寒声呵斥,“这京城的日子,你足足去了三十多次不说,哪次不是叫女子相陪,你还将你我之间勉强建立的感情乱说一道,你以为本宫不曾了解过?” 第217章 决裂   苏济一愣,心底顿时说不出的情绪,“公主派人调查我了?”   “是又如何?”   苏济哑口,佳人在气头上,他怎么敢去指责人家不是。   秦沅汐火气不退,继续数落,“特别是去年九月会试,不安心复习依旧去那清忆阁,就是不知你入京是来科考的,还是来寻花问柳的?”   不说还好,提起当初自己在父皇面前引荐落榜苏济的事情,秦沅汐心底一阵火越烧越烈,看着苏济更是失望。   可苏济自己又何尝不后悔那时所为,只是他当初也不曾松懈会试的。   想要去安慰公主,下决心大胆去触碰桌上的柔夷,被秦沅汐冷目缩了回去。   他尴尬笑了笑,只好溺声开口,“我明白公主心底不好受,公主若是对此不喜,我便再也不去了。”   苏济到底还是大户出身了,一切显得自我。   宣州知府的嫡子,在宣州也是唯我独尊的存在。   没能养成纨绔子弟,其实也是苏济最大的幸运,只是任这摊清水再清,多少有了不好的缺点。   什么叫做公主若是不喜,以后便不去了。   摆明的意思只因公主不喜他便不去,倒是有种绑架于秦沅汐的意思了。   难不成秦沅汐若是态度不在乎,他就可以随心所欲。   对公主的根本尊重没有表露。   秦沅汐只觉得这话吃了苍蝇般恶心。   “本宫表露心思不是一两日了,你却不知悔改与尊重,本宫难不成就连那清忆阁的女侍都不如?”   “本宫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苏公子以后去清忆阁随便就好,不必再考虑其它了。”   丢下这话,她霍然转过身,摔门而出。   俞萱然无语,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苏济,也匆匆跟了上前去。   秦沅汐大怒之下,与苏济直接断绝了来往。   看着一脸火气的公主,俞萱然心中纵使再多的好奇与问题,也只好暂且压了下去。   秦沅汐回云夕宫后不久,紫茵也悄悄去了四公主那边。   本想清净几日的她,却是没曾想第二天自己与苏济那点浅显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   值此关节,秦沅汐与他才闹矛盾,几乎猜都没猜,她便认定那些消息出自苏济之手。   毕竟在清忆阁就听闻了苏济的前科。   本来指望缓和心情的秦沅汐彻底爆发了。   外边陷入风风雨雨。   果不其然,第二天苏济的信到了皇宫,希望见公主详谈。   秦沅汐在气头上,哪里会同意,把苏济的消息全部留中。   一连几日,两人也不曾有过讯息。   毕竟只是大公主感情的事情,及笄女子婚事罢了,没什么起卦,除了不少京城公子闻风喟叹外,外边的八卦声音渐渐少了下来。   唯独是到了这天,俞萱然匆匆又是到了公主跟前。   “公主,是肖锦风肖公子拜托我带给公主的信。”   宫门那边是不许外人胡乱传递消息的,这也是俞萱然今天出去打探情况被宫门外等着的肖锦风遇上。   “肖锦风,他给本宫送什么信?”   提起肖锦风,秦沅汐就是想起清忆阁外边一幕,神情瞬间复杂起来。   “我也不知道,肖公子没说。”俞萱然撒了谎。   她其实在外边问过,此时怕公主不去,所以留了空白指望主子产生好奇。   秦沅汐只好亲自把信打开。   倒也稀奇,大概意思就是邀请她一个公主出去说些事情。   秦沅汐本还以为是上次的事情给自己道歉,结果并是,   至于说什么事情,上边也没说。   这信来的突兀又没有礼貌,她暂且还被外边的事情弄得烦躁,自然不打算去。   秦沅汐随手把信丢给俞萱然,“抽个空给他回信,本宫事物繁忙,下次吧。”   “……”   俞萱然杵在原地,已经怔了。   这……这也太……   太无情了吧!   她是不愿意就此打住,连忙走近劝说,“公主,肖公子帮了您那么多事情,难得同您相约说事,公主理当欠他些人情,何不去看看再说。”   秦沅汐横了她一眼,“本宫欠他人情就得答应见他?那本宫岂不是太随便了,又不是本宫让他帮忙的。”   “那……或许肖公子是有什么急事呢?外边公主的事情有些闹,也许是和苏济有关的……”俞萱然随口乱言,试图说服公主。   “他能有什么急事。”   秦沅汐心中不屑,不过也许期望什么,伸手将俞萱然手里的信重新拿回来。   “罢了,就你会操心,左右无事,本宫去见见也无所谓。”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肖家回话了。”   俞萱然心中窃喜,面上依旧不惊不奇,快步出了殿去。   ……   翌日,秦沅汐在穆清阁见到等候多时肖锦风。   肖锦风有些惊讶这大殿下竟然真的守约了,待目光瞥见一旁怀有深意的俞萱然,才买明白前后一切。   想必该是这俞小姐昨天问了情况后,替自己争取了机会。   秦沅汐慢吞吞坐在桌前,满脸都写满了不情愿,“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本宫没有心情等。”   她本以为肖锦风开口会提外边的那些快不见的八卦,没曾想失算了。   “我听说殿下和苏济闹了矛盾,两人决裂有些日子了?”   肖锦风说的消息,是她何苏济闹矛盾的事情?   真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   秦沅汐一时间好一阵迟疑。   “这事情你怎么知道?况且本宫与苏济如何跟肖公子没有半点关系吧?”   肖锦风轻笑,“殿下勿惊,我知道自然是有我的消息来源的。”   “所以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本来苏济和她之间的事情就值得烦躁,此刻秦沅汐脸色更是不好看。   “莫非觉得本宫与他感情出了矛盾,值得嘲笑?”   肖锦风早是收敛的脸上的轻松笑意,“自然不是,殿下情况我不曾了解,又怎么会拿来说事。”   “我邀请殿下一叙,主要是为了自己,殿下该知道,而且除夕那晚宫宴上殿下提起过。”   “本宫提起过什么事?”秦沅汐疑惑不解。   肖锦风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殿下所言,我……倾慕殿下。” 第218章 表白你   “你倾慕本宫?”秦沅汐哑然,随即笑容说不出的意蕴。   “所以,你今天打算趁这个机会承认这心思了?”   “殿下说得是,既然心中有念,而那苏济又恰好惹了殿下不快,我自然决定表露了。”   肖锦风落落大方,或许心事吐露的缘故,他神态轻松,“肖某无才,只希望殿下若不应允,也莫要怪罪冒犯才是。”   俞萱然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灿烂,就差磕着瓜子鼓掌了。   也是出乎意料,秦沅汐听闻肖锦风的告白,不仅没有怒,甚至连刚才的烦心与焦躁都消逝了去。   “嗯,”   毫不在意的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她嘴角含着欣慰的笑容。   “也是难得,没曾想肖公子一向唯唯诺诺的,今日也有勇气跟心爱的女子告白了。”   秦沅汐老早确实是猜测出肖锦风可能的心思了,刺激与等待下,这次算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肯定的说,她心中十足的满意与自得。   这番出乎意料又不符合心中期待的答话使得肖锦风惊愕半晌。   不清楚其中含义的他鼓足勇气后,又是隐隐生出紧张来。   “不知公主心中……什么态度?”肖锦风试探。   “我还能什么意思,没什么的,如你所言,我和苏济那边还说不清楚。”   秦沅汐止住了笑容,认真道,“只是希望肖公子你以后,若是遇上心爱的女子,一定要早些告白。”   若是说起先她的态度显得偏颇自己,此时这话一出口便是十分显然了。   这意思分明只是对他的态度认可,但并没有接受这个人罢了。   肖锦风有些失望,但也算接受了这个不好的事实。   云熙公主对自己无意他自然看得出来,更别说前些天两人还闹了矛盾,想要这般含羞答应,难上加难。   今天不过是强撑起大胆的尝试,至于结果,他不好奢求。   “肖公子若是没有其它事情,本宫先离开了。”   秦沅汐离别的微笑十分短暂,看上去透着些许吝啬。   “殿下留步!”   “肖公子还有事?”秦沅汐暂且没有离开,但还是已经起身。   “也没什么,”肖锦风绕过桌子走近,“只是想问问殿下可是还在为上次清忆阁门口的事情生气?”   上次他那话确实是将秦沅汐惹毛了,寻着机会他还是想着哪天能表示歉意。   秦沅汐其实也那般脾气大,对肖锦风也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敌意,这些天因为苏济的事情,她也早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了。   此时听闻再提,本来不怎在意的她倒是想听听这心念自己的人如何跟自己表示歉意。   迟疑片刻,秦沅汐还是嘴上不满地哼了一声,瞪着肖锦风一脸怨毒,倘若真是记恨已久的娇蛮公主。   “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只是殿下身份尊贵去那清忆阁,我也是有些担心和好奇,所以……”   “所以你就讽刺本宫的品味不正?”秦沅汐觉得好笑极了。   “是殿下自己莽撞了,哪怕是事情再急,找什么人,也不能自己去那清忆阁。”   结合俞萱然的热情,他已经打探清楚这大殿下进清忆阁确实是为了苏济。   此时不说,也是免得秦沅汐再多疑问出什么。   肖锦风唏嘘,“好在当初是我,若是换做其他嘴欠的人认出殿下身份,恐怕全京城的劲爆消息,便是当今陛下的大公主男装入青【屏】楼寻【防】欢了。”   秦沅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话说得不中听,可实打实是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   公主进青【蔽】楼的事情要说多离谱有多离谱,真要是被人抖了出去,足够那些京城大爷大妈八卦几年。   关键是就算被八卦她还不能反驳,毕竟眼见为实。   秦沅汐已经脑补出有哪些认识的人会嘴欠恶心她了。   “这么看来,上次倒是多亏肖公子嘴下留情了。”   话里虽依旧阴阳怪气的,可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左右无事,心情好上不少的她也才重新落了坐。   公主坐下了,肖锦风自然也不好站在旁边,乘着秦沅汐还没反对,他大胆坐在了侧座。   “殿下何必客气这些,只要殿下不觉得那日我冒犯就好。”   秦沅汐微微点头,很自觉侧过身目视肖锦风,难得没有反感他人与自己并坐的无礼。   在某些时候,女子其实对男人的大胆并不会怪罪,反而会有一定认同感。   “这样吧,你既然承认心仪于我,倒不如趁机说说你何时对我动的心?”秦沅汐一手抚脸颊,好奇起这些感情之事。   她虽然同肖锦风比其他外人接触得多,但其实真正见面也屈指可数。   若非当初俞茼那事肖怡帮了大忙,她根本不会去在意这区区侍郎家的嫡孙。   俞萱然却是以为公主被所谓“英雄救美”转变了心思,指望肖锦风说出个甜话来顺势看看情况。   越想越大胆,她也是不自主地靠近了身后,想瞧瞧这肖公子能不能说动自家公主的情窦。   似乎是想起什么美好深刻的回忆,肖锦风变脸上些许尴尬。   “殿……公主又不曾答应于我,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确实是好奇罢了,”秦沅汐却是没任何憧憬与可能的羞涩,好似听闻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说与不说,决定在你,不说,我这便回宫了。”   天底下想娶她这个大公主的人多多了,这些年京城的贵家子弟当面旁敲侧击有过暗示的也有不少。   可叹自己眼光太高,都不怎么看得入眼。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如此身份,头一次恋爱,竟是对区区一个士子苏济生了感情。   偏偏苏济不自重,还弄那些是非恶心她。   这样与苏济的所作所为相比较,秦沅汐顿时觉得眼前的肖锦风乃至其他熟悉的友人要合意多了。   至少他们不完美,却出生好,身处京城,是明白位尊与卑的。   静静打量眼前肖锦风略显英俊的脸庞,秦沅汐也是试图去寻找一些心底能够触及的情愫与心动。   只是可惜,这样许久,她依旧看得似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虽是坦然,却没有多余的话。 第219章 我对你无情却存意   肖锦风感觉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解之余,却也受用,不好躲避。   此时单独的房间,大好的机会,他哪能就此与佳人告别。   要说起何时动心,他很快陷入短暂的回忆里去。   “那应当是前岁入秋吧,我同公主偶然在草场相遇,公主邀请我赛马我没有应允。”   “只是不曾想过公主身为皇家女子,年纪尚不到及笄之年,独有元庆帝陛下之资,马上驰骋的英姿丝毫不亚于平常男子。”   秦沅汐生平最喜的就是别人夸她像祖母,顿时看着肖锦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说道了记忆深刻处,肖锦风哪里还在乎她的目光,径直往后来的事情叙述。   “那天出了意外,是公主的马受惊了,公主被马载到树林里。最终绝望之下马停了,公主却是无助地趴在马背上哭泣,样子可怜极了,佳人落泪,看得心疼。”   “……”   秦沅汐本来的柔和僵硬了。   她一拍桌面,面部转眼聚满阴霾,“肖锦风!你不提我当年的那件丑事会死是不是?”   肖锦风被这一声响动从回忆中惊醒,见秦沅汐因那件事生气,连忙笑着安慰。   “公主莫要动怒,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当初公主的样子的确让我映像深刻,我也是从那日起才记上公主的模样。”   “什么映像深刻,”秦沅汐冷着脸,“不过是瞧着本宫那样子十足好笑,所以记得清楚罢了。”   “但是我确实是在那天对公主有了别样感情,后来的几次见面,便更是心动了。只可惜公主并不倾心于我,反而之前和苏公子有了情意,我这些感情压抑太久了,直至今天才同公主坦白。”   肖锦风的坦然最终还是让秦沅汐重新恢复过来。   那些事情太久远,说起脾气也实在难发了。   注意到他脸上的欣赏与迷恋,秦沅汐冷静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解渴。   “我倒是好奇,肖锦风你口口声声说倾心于我,难道就没有过其她喜欢的女子?”   京城说大不大,但也是人才聚集,年轻有成的男子不少,同样,貌美有才的女子也不在少。   她虽说不待见肖锦风,但人家作为侍郎家嫡孙,出身并不差,性子也遥遥领先同龄大半男子。   按理说该就算自己没有喜欢的女子,还是有不少女子转而对他表示爱意的。   秦沅汐倒有些好奇,这人就到如今才当自己为单相思的初恋吗?   肖锦风摊摊手,“我毕竟前些日才刚满十五生辰,之前一直倒也没去考虑过感情之事,直到遇上公主如此佳人,才心境略有变化。”   “公主不仅是样貌出众,相较于众人眼中稍显娇蛮的三公主,你待人和气却不份,又比温婉贤淑的四公主多了几分似元庆帝陛下的威严气质。”   肖锦风这番夸奖由心而生,也确实是外人眼中所见到的云熙公主。   哪怕其中有几般不好,世人对云熙公主大多是赞许的。   偏偏秦沅汐受了他这般滔滔不绝的夸奖,竟是因为不好意思,脸上有些诱人的酡红。   自己如何脾气,她自然比谁都清楚,那些不过装的罢了,云夕宫谁不知道要把自己伺候的小心翼翼才行。   秦沅汐随即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头一次见听你夸奖我,也是难得,我倒是觉得羞愧了。”   “你的心意我大概是感受到了,只是你当明白,我是对你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   秦沅汐婉言回绝,只是此刻的心境变了许多,“如果可以,你我之间倒是可以成为异性知己,除此外,也多谢肖公子以往那些帮助了,若是有麻烦,本宫倒是可以随时帮你。”   “多谢公主心意了。”肖锦风笑得牵强。   秦沅汐要起身,却是他又急忙开口。   “我…倒是还想问问公主。”   秦沅汐又才回到椅上,转头看着他示意他问。   “公主是因为苏济去了清忆阁生气心生不满?”   要说先前那话还有些隐晦,此时肖锦风就是真正的坦白无所顾忌了。   他也是察觉到秦沅汐的态度柔和,所以问起来干脆对自己了解的情况不作掩藏。   秦沅汐眸底几分讶然闪过。   这肖锦风……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苏济那些事情?   起先言明自己和苏济的矛盾暂且不言,现在就连清忆阁那档子事情也都明白了?   迟疑了许久,察觉他脸上的坦然,秦沅汐才微微点头。   “苏济那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过分了,只是你别指望什么,我和他暂且还没到绝交的地步。”   “这个我知道,我想说如果公主对苏济以后的态度真的失望了……”   肖锦风试探,语气中带了些许淡淡的期待与奢求。   秦沅汐还是摇头,“肖锦风,你该明白我对你从来是没有什么情感的,哪怕放弃他苏济,凭空虚有下,我也不会把你当做倚靠。”   “公主是对苏济一见倾心吧,公主不妨也说说心底话,苏济和我比,为何公主偏偏第一眼见到他,会那般倾心?”   苏济长得比自己好看,肖锦风早就知道,只是他真的不能理解公主情窦初开的眼光。   自己是对苏济一见倾心吗?秦沅汐被问的一愣。   她都还没想过,现在提起,好像那就是一见钟情。   至于为什么?   苏济长得俊朗,这是她过目不忘念念不舍的最大缘由。   其次,那天初次偶遇,苏济给她确实是一种翩翩公子的形象。   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语,一举一动牵绊着她的心头。   一见倾心,再到第一次见面,造就了她眼底完美的苏济。   再后来,完美的苏济给了她最大的伤痛。   其实秦沅汐也知道,以自己的性子估计十之不会待见苏济了,只是不希望肖锦风对自己起执念,她才说没到最后一步。   如今,要问起苏济比眼前的男子好在何处,她一时间是真答不上来了。   要说她自己起初动心,仅仅是因为苏济好看?   怎么都感觉自己品味显得庸俗。   秦沅汐都觉得好不知羞耻。 第220章 你,只能是我的   想了许久,秦沅汐才斟酌出口。   “或许是起初苏济给我很好的形象吧,我第一次与他见面一举一动也还完美。”   她抬头望向肖锦风,“有了一见倾情,接下来的发展顺利许多。肖锦风,你给我的第一映像有些不好,只是念在你品性确实是好过太多人,又于我有恩,哪怕你无意冒犯过我,我与你也不分什么尊卑。”   “没有了一见倾情,要谈感情和谈容易?祖母说过,日久才能生情,你觉得我们之间有那个可能吗?”   肖锦风茫然无措,僵硬的笑了笑。   公主说的算是十分掩饰了,可说白了还是因样貌而钟情,进而牵袢心念。   他毕竟也不好说公主什么,毕竟人都有爱美之心。   若是眼前云熙公主是个没有皇室基因的丑女子,他自己说不准都会敬而远之。   若是有十分,肖锦风样貌算是六分半水准了,偏偏这完全不可与俊朗的苏济匹敌。   更别说苏济除了样貌,品性出身丝毫不远落于他。   秦沅汐一口饮尽杯中半盏茶水,抿嘴润湿了唇。   “肖公子若没事,我便先一步立离开了。”   这次肖锦风没有再挽留,“公主请自便。”   秦沅汐目光示意了俞萱然和紫茵两个,漫步朝门口走去。   直至主子出门,俞萱然才有心无力地望了肖锦风一眼,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样子。   “唉,能惦记上苏济,公主的眼光真不咋滴,我还是觉得肖公子和公主才是郎才女貌。”   说的也轻松,殊不知当初她是最附和秦沅汐同苏济相处的那个。   “俞小姐过誉了,只可惜公主没有这份心了。”肖锦风依旧恋恋望着房外,好似期盼着公主能够突然回头。   俞萱然也不多说,随后快步出了门外。   凝眸思忖许久,肖锦风才不觉间握紧了双拳。   “…苏济那等庸俗之辈怎么可以轻易染指公主如此佳人,既然我的心思公主知道了,趁公主如今对苏济失望,我定要与苏济一绝高低。”   今日这次相聚虽然结果十分糟糕,但他至少也进一步清楚了秦沅汐的脾气和态度。   肖锦风知晓京城其他子弟,秦沅汐看尽眼底的不多,而他自己应当至少不在无能之位。   只要他在公主心底仅低于苏济,就可以趁机与苏济搏个位置出来。   苏济如今做法十分惹秦沅汐不快,情况危险,而钟情,确实是比出来的。   只要苏济被彻底漠,公主如今也到了婚配年纪,草草之间,那他肖锦风就有大把机会。   旁边一个家丁样的人笑脸附声,“我家少爷自然不俗,少爷多在殿下面前表现表现,或许很快能得殿下倾心的。”   肖锦风收拾着东西,听闻这个手下的话,嘴角露出一抹狡黠,   “陈全,我们走,去扬名楼,见见那焦躁不安的苏济。”   陈全一惊,连忙收敛笑意,拱手应下。   两具笔直的背影随后出了门去。   既然打定主意动了娶公主那心思,肖锦风自然不会宅在家默默无闻了。   当驸马,哪能窝囊。   该有的手段必须是要有,要用。这天下,从来不是平庸之辈的天下。   云熙公主此人,只能是他肖锦风的。   ……   万事归于平静,只是不日,本来要再邀请美人一见的苏济突然就放弃了。   他开始一日复一日的刻苦温习,只待即将到来的会试。   正如某人跟他所言,什么邀请都是虚的,人家要看的不是你一天几番的打扰,而是想看看知错而改,刻苦努力的苏大才子。   苏济果真便信了,指望考取会试功名再跟佳人承认自己曾经散漫惯了的错误。   话里虽说没什么问题,但是要知道,感情之事,拖拉不得。   慢慢就淡了。   一夜之间,苏济似消失了般,秦沅汐再也没有得到什么悔过云云的邀请。   在宫里的她有些奇怪,可气不曾消,也不乐意去派人问。   直至会试前夕,最后一丝牵绊存在的秦沅汐忍不住了。   深思熟虑下,她还是忍不住派俞萱然去扬名楼送信,请苏济出来谈谈。   俞萱然怀着不情愿去了,也确实是将信送到了。   最后强忍着笑意的她匆匆回了云夕宫,把口头消息一五一十告知主子。   “回公主,苏公子身边的小厮接了信,最后说是苏公子用心于会试扬名,这些天不便与跟自己见面。”   嘴上平平淡淡,可她脸上分明是极力掩饰了笑容。   这苏济,这段日子所作所为太傻了。   会试将期,不便见面?   呵!   秦沅汐只觉得怒气滔天上涌,一脚踹飞了身前的凳子。   “好一个苏济,好一个苏济!”   “去那清忆阁羞辱本宫不说,现在本宫拉下脸来求你见面,你倒是觉得自己能耐了。”   “去年恩科会试扬名你去那清忆阁寻【防】欢作乐,今年会试本宫不过要你出来一趟,你跟本宫说你无心置外。”   秦沅汐骂的火气滔天,可远在扬名楼里的苏济却是委屈。   他根本就就不知道这信邀请他出来的事情。   他又不傻,自己邀请不动,但公主邀请自己他又岂能推脱不至?   偏偏那信根本没有到自己手上,所谓一切只是某个人的算计罢了。   秦沅汐一挥广袖,将满桌饰品尽是打翻在地,“既然如此,以后都不要去找他了,让他好好为自己的仕途努力,本宫配不上他。”   俞萱然战战兢兢,小心点了点头。   待人远去,她才摸了摸头上冷汗,过细把桌上的凌乱整理干净。   ____________   与此同时,肖府   陈全快步进屋,正好见到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摆弄物件的肖锦风。   “少爷,扬名楼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很好,辛苦了,”   肖锦风一脸得逞的笑意,想来心情颇佳。   陈全迟疑稍许,恭敬将手里的一封未拆封的信交给少爷。   肖锦风很随意的拆开,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清秀工整的娟秀行楷字体上。   不必多说,这信自然是秦沅汐亲笔写下,送给苏济那边的。   只是可惜,这信自始至终都不曾到过苏济手里。 第221章 幕后   这事情属于里应外合。   那苏济身边的小厮忠于苏济,自然清楚自家少爷跟公主的事。   若是清楚那信件是云熙公主送来,小厮自然不敢私自拦截。   肖锦风令人使了些手段,在俞萱然的小部分帮衬下,小厮以为那信是清忆阁来的。   威逼利诱下,一切便顺理成章。   而这信里,包含全部是秦沅汐对苏济的怒火与训斥。   直至信件末尾,下达了最后的通牒,若是苏济不在明日给自己解释清楚,就再也不要作解释了。   肖锦风低声一笑,“公主这脾气……倒是挺大的。”   陈全在一旁尴尬陪着笑。   “这些天继续找些人盯着那边吧,我还是不放心,看看有什么情况。”   肖锦风一丝不苟下达安排,随手把那封信收拾在书桌里边。   “遵命少爷,我这便去安排。”   ……   肖府院里,一身黑衣鱼服的袁衫很快离去。   转眼功夫,她已是来到云夕宫外。   “袁都尉主!”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袁衫一惊,连忙回身行礼。   “属下见过浦指挥使。”   一身颤人心魄的天卫服饰里,浦舒玉却是笑意醉人。   “这一段日子没见,袁都尉主倒是对公主的事情越来越关心了。”   “指挥使哪里话,只是偶然察觉肖府的那些事情,所以想告知一下公主。”天卫之人,向来不会有隐瞒,袁衫说得也坦挡。   因为某些安排,她同秦沅汐结交很深,知道肖锦风暗自使手段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肖锦风那事我也知道,只是感情的事情还是让公主自己抉择要好,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做不了人家的主。”浦舒玉这般解释,其言外之意,是让她不要插手这些。   “可是……指挥使,公主她是对苏济……”   对苏济有意的啊!   袁衫不会理解指挥使的做法,她只是知道秦沅汐确实是倾心苏济,结果被肖锦风暗地里使计闹僵。   “袁都尉主,”浦舒玉叹息一声,目光朝向了南边。   “太上皇回来了,太上皇前不久调查过苏济,因为前些天的事情,太上皇并不想考虑他。”   袁衫一怔,心底瞬间抛弃了多余的心思,“太上皇已经回京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太上皇同浦老还有宁王一行已经入了武关了。”浦舒玉开口。   浦老,是指浦从雪,天卫第二任指挥使。也算是浦舒玉的师傅,还有,她的义母。   太上皇的意思,袁衫不得不听,她驻足原地,有些僵硬地点头。   “按着太上皇的意思好了,不要干预。”浦舒玉交代一句,头一回的朝宫道远处离开。   袁衫望了望云夕宫的宫门,迟疑了半晌。   “不管是谁,还是希望公主合心吧……”   沉闷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只是一下,便再也不闻。   而此刻浦舒玉所言刚入武官的元庆帝,早是入了京城。   虽是北地的晚冬天寒,可青竹公主府上却是充斥了欢声笑语。   避开了下人,元庆帝一行早已落座,除了青竹公主外,房里唯一留下的是被老宁王抱在怀里的严旋洁。   元庆帝话语中透露着些许沧桑来,“倒是不曾想离开这么久,这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是啊。”   宁王嘴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听闻前不久你孙女差点就把你孙子的储君位置给撸了,啧啧,不愧是咱们秦家闺女,那手段,高明……”   谁也不曾去探寻那是在对这些事情感到有趣还是幸灾乐祸。   元庆帝面容僵了少许。   “笑什么,一切在掌控之中,我们幕后把好关就好。”   “说起来还是怪你,偏要去当什么皇帝,现在好了,一个个都不安分,吵着闹着执迷不悟。”宁王依旧是笑眯眯的。   两人几句,也不曾去避讳这里就有一个速来与秦沅汐亲密的丫头。   严旋洁始终维持一脸好奇,直至长辈们说完,她才似懂非懂眨了眨眼。   “外祖母,表姐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宁王与元庆帝都不曾明说,可她与一众表哥表姐亲密,自然很容易猜出说的是除夕那天宫里太子表哥的事情。   只是她不敢信这些是表姐所做。   毕竟她知道表姐和表哥亲姐弟,从来是关系亲近,没有缘由。   “算是吧,”回答的是辅国公,他同元庆帝不同,对孙女越来越大胆的表现有些担忧。   “只不过你表姐做事都是在天卫掌控下,我们都是知晓的,而且,有时候你外祖母还顺水推舟。”   天卫哪怕不是覆盖天下,但对皇宫里那一亩三分地是绝对能够掌控的。   秦沅汐再如何隐蔽,只要在皇宫所做,那一切逃不出宫里遍布的女卫法眼。   而这一切没有受罚,纯粹是元庆帝存的私心。   “那表姐为什么这样做?”   严旋洁带着好奇,她心思尚纯,自然不懂很多不该起的隐秘。   元庆帝顿时表情一肃,“这事情就不是你该问的了,汐儿的事情我们一直掌控,今日的困惑,旋洁你也不要去问你表姐。”   “哦…,旋洁清楚的。”   严旋洁明白,外祖母虽说让自己听了,但这是要她对今日这些听闻保密。   久别重逢,宁王一直笑脸相向,逗弄着怀里的孙甥女,丝毫不在意其他人心底的隐忧。   唯一存忧心的,一是辅国公,二是青竹公主秦琬苓,秦沅汐的姑姑。   “娘,再这样下去那小丫头怕不是要被你惯坏了,若是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晚了……”   “没事,我们这一圈人都盯着,而且祁川也知道,不会有担心的。”   元庆帝对此绝对把握,心思坚定,“我就是要让她大胆展开手脚,汐儿那丫头哪怕掩盖再多,至少顾及亲人不会有假,不会有差错的。我们便在背后扶持她,看看她到底走到哪一步。”   秦琬苓无奈叹了一声,忧虑的目光朝父亲辅国公望去。   辅国公摇头,“你娘的注意难更改,就让她去吧。”   “说的轻巧,就怕哪天你突然死了。”宁王心思不在这边,却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让人想暴走的话。   秦琬苓脸色一僵,撑着脖子呵斥,“姨娘胡说什么,你才要死了,真是为老不尊。”   唯独沉默到了现在的秦琬琰咳嗽一声,警告的眼神幽幽一瞥。   “姐姐,你莫要狗咬狗。” 第222章 想抱重孙女了   这话倒也说的巧,几个字把诅咒姨娘的老娘和诅咒亲娘的姐姐都骂了一遍。   亲娘血浓于水,但秦琬琰的性子,却是对姨娘元庆帝要尊重更多。   秦琬苓还未回过味,宁王老脸阴沉,重重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死丫头,你骂谁是狗??”   “再者,我刚才说的又不是就假话,”宁王并未继续跟女儿计较。   她态度略显固执,完全不去避讳生死。   “毕竟我们都是快六十好几的,现在是逍遥自在,十年后呢?十五年二十年,我们老了死了,那时候汐儿这丫头到了二十岁,正好大把年华,做出什么来我们无从知晓。”   “祁川一个做父亲的,怕是不好看住,琬苓和琬琰两个做姑姑的更别提。”   宁王长篇大论一番,低头爱怜的捏了捏严旋洁光洁滑的脸蛋,“小丫头,你觉得外祖母说的对不对?”   “额,外祖母说的都对……”严旋洁强撑起的笑脸微微扭曲,要伸手去打脸上的爪子。   听闻宁王这般分析,元庆帝这才赞成地点头。   “所以说我们趁着大好时间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忠君没有野心的那种,而且一定是她喜欢又愿意去依靠的,到时候靠也能管管她。”   公主与驸马,自然是君臣关系,驸马没理由去管堂堂公主如何如何。   只是这里边你永远无从否认,两者身为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   两情相悦,总得互相关照往前,难免为对方考虑其它,顾及对方的内心。   夫妻两人和睦融洽,自然身份关系淡了,会互相理解照顾意见的。   这些道理,深以为然的还是属宁王了,一身火爆脾气,硬是被巩昌侯制得服服帖帖。   或许因而想起什么丢脸的往事,她嘴上冷哼一声,将头摆过去。   “所以姨娘才觉得那苏济不合适,幕后悄悄反对这事情?”秦琬琰道。   “算是吧,我调查过他了,苗子是不错,也许以后能一展风采,可惜……”   说到这,元庆帝微微一叹,似在抱歉无奈做了决定的原因。   “不是吧?”宁王猛地一惊,“不是,你还真因为那苏济去清忆阁才反对啊?”   “姐,我可跟你说,苏济身为知府家子孙,这年代这些很正常的,而且真诚心悔过也是能够原谅一回。”   相比较元庆帝,宁王对苏济态度好上不少,至少也该是心赏的。   “哪里有这么容易,汐儿那丫头眼底容不得沙子,现在就跟苏济闹了这么大脾气,哪怕以后真走到一起,说不准遇上什么事情就会因此发脾气。”   “你想想,娶一个天天冲自己发脾气摆脸色的公主回家,苏济这种身份哪怕明白身份有别,但他心底会不会有什么不满?这些情绪日积月累,总会到爆发的一天……”   话音初落,青竹公主附声,“娘说的有些远了,但也不错,我们为了那丫头多少操些心,总归不会有歹的。”   其他人对此有担忧,哪怕不曾干预,或多或少也是不太看好。   宁王一个做姨祖母的,也不好去插手太多,只好不再多言。   辅国公又道,“那按照你的态度,觉得那肖锦风如何?”   “汐儿那丫头或多或少是欠了肖锦风不少人情,若是钟情于他,以这丫头死要脸的态度,应该很难朝肖锦风起脾气。”   “只可惜,汐儿好像对这肖锦风不怎么看的来。”   元庆帝浅显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忽而笑意狡黠,“不过那肖锦风今天的做法倒是出乎意料,我本以为他是个安分的,看来也不甘现状了。”   肖锦风突然算计苏济,若非天卫早先注意,恐怕元庆帝也不会在意这个普通的男子。   他们尚且如此,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秦沅汐怕是不去调查,永远不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好感的肖锦风会这般算计自己和苏济。   “看姐对这肖锦风印象不错的,就怕过段日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宁王笑呵呵的。   想来她对肖锦风这般背后的争夺也不曾感到不喜。   “只是多可惜。”   她依旧低头逗着严旋洁小丫头,“难得那丫头突然中意对象,本来指望快些发展起来,等来年早出嫁,我也好早些惦记上重孙不是。”   元庆帝对这突然的调侃话不喜,她的心底,并不希望宝贝孙女早早草率嫁人。   “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急,你急什么。”元庆帝瞪目。   “你家修永不是十六了,与其惦记我家汐儿,怎么不叫他给你早些整个重孙女。”   宁王神色一黯,只觉一阵阴霾涌上心头,她两手一摊,“我也想啊,偏偏那小子还瞧不上京城那些女子,到现在也没个喜欢的,我这个当祖母的总不能逼着他去娶吧,那他怎么待见我。”   宁王的开口让本来沉寂的屋里活跃起来,连带两位公主们都起了心思,互相讨论弄孙之乐。   只是看可惜公主家人丁较稀少,三位子女最大的还属严旋洁,今年也不过十三岁。   本来指望脱离魔爪的她直至听闻祖辈们讨论表姐的婚事才恍然惊醒。   她倒是险些望了,表姐四月及笄,若是真有心嫁人,随时都是可以安排出嫁的。   这样算算,若是得子快,她这个不过十三的表妹指不定很快也能当长辈了。   严旋洁心底好奇这些事情,越听越入迷,直至听闻肖府的肖锦风,连带着脑袋什得老长,唯恐落下一字。   察觉到身前动静的宁王低下头,正好是瞧见孙甥女这般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得一乐。   “我说旋洁,外祖母看着你似乎对你表姐的感情婚事很感兴趣?怎么?你是不是心底有什么喜欢的人了,着急出嫁给外祖母生个孙女包包?”   宁王在她耳边笑眯眯一席话出口,顿时惹得严旋洁一惊。   等回过味来,那一张粉嫩的脸颊上羞红一片。   “外祖母怎么瞎说,人家哪里来的喜欢的男子,婚事什么更是哪里哪里……”   直至最后,那脆生生的声音细若蚊吟。   见女儿尴尬无地自容,青竹公主连忙起身过去。   “姨娘说什么瞎话,旋洁才十三未满,哪里这般教孙女的?”   “旋洁听话,别和你外祖母闹,到娘这边来。” 第223章 你表姐她不懂   有了亲娘的话严旋洁底气足了许多,连忙作力挣开宁王。   她转身几步快走,坐在元庆帝身侧,手上顺势揽在元庆帝胳膊上。   这样许久,一双美目依旧是怒气冲冲瞪着不远处毫不在意的宁王。   “外祖母刚才说的旋洁还有些迷糊,表姐背后算计表哥是为何?外祖母是不是要去责罚她?可为何外祖母要任由表姐去做错事?”严旋洁眼巴巴望着元庆帝,指望刨根问底。   方才姨外祖母并没有告诉自己,但她心中好奇是越想越甚,希望外祖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旋洁乖,这事情告诉你一些也可以,但你和汐儿向来交好,今天的事情只能只字不提,不然若是暴露,外祖母再也不认你这个外孙女了。”   元庆帝郑重开口,首先警告了一番。   严旋洁频频点头,“外祖母放心,旋洁只是好奇,不会跟表姐说的。”   见着女儿这样完全没正行的模样,秦琬苓微微蹙眉。   老实说自家女儿做娘的自然愿意相信,只是她心底还是怕这小丫头坏事。   出于警惕,秦琬苓出言制止,“娘,你跟这小丫头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被汐儿借着身份笼络寒门势力不说,她讨着了好处。可她整天吃喝玩乐,竟连去年汐儿代替她身份去见外男的事情都不知道。”   本来心里喜不自胜的严旋洁面容一僵,扭头就一连串问题。   “娘说什么呢?表姐怎么借人家的点身份笼络势力了?又在什么时候代替我私会外男了?”   秦琬苓顿时双手一摊,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没事,我有分寸的。”   元庆帝笑着,把外孙女揽入怀里,“皇家向来难容单纯之人,旋洁了解一些也算是早些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她天天心底发急发慌。”   严旋洁就特别喜欢听外祖母这话。   她外祖母为人可坦诚了,要留她在场就定然不会让她心底留着牵挂的。   不想是某位姨外祖母,永远话说一半,除了笑就是笑。   “外祖母说的真对,旋洁心底确实是好奇这些,可想知道的。”   严旋洁心情欢快,忍不住喜悦是凑过去在元庆帝脸上亲了一口。   辅国公将这一切看进眼中,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小丫头倒是个活宝,怪不得宁王天天缠着你,咱们家整个家里,就属你最惹人心疼。”   “嗯嗯,外祖父您说的也太对了!”这话让她心底更是美滋滋的,伸长脖子拉过外祖父的手抓了抓。   随后,严旋洁乖巧坐在外祖母怀里,仰头去看元庆帝,“外祖母,您现在可以说了。”   “嗯,”元庆帝开口也没了犹豫,她道,“汐儿那丫头做那些,讲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念头作怪,而这个念头……”   元庆帝停住话,指了指自己,引得严旋洁皱眉沉思。   她还是聪明的,联系刚才那些话,只是少刻就惊讶出声,“外祖母的意思,表姐她…她该不会是要学外祖母做女皇帝吧?”   元庆帝微微颔首,认证了外孙女的猜想。   “那……”得到认可,严旋洁想到什么,又是沉默许久。   “娘你刚才说的是表姐去年会试和今天会是期间拿我的身份救济寒门士子的事情?表姐这是在笼络势力?”   秦琬苓嗔了女儿一眼,“除了这事情还能是什么?你这丫头,被人利用了还要在人家跟前夸奖用心良苦。”   或许是一直敬佩的表姐形象慢慢在心底崩塌了,严旋洁一时间好久没曾回过味。   这事情怎么说是秦沅汐不曾跟她说的,偏偏笼络士子,她却是得了名誉上的好处,也不曾伤过分毫。   严旋洁不知该怪罪表姐对自己不说实话,还是该去同情表姐了。   却是元庆帝随后继续问起来她,“旋洁这般聪明,不妨猜猜你那表姐想靠什么当上皇帝?”   严旋洁被问得一怔,陷入沉思想了许久。   按理说表姐的心思她今日才知道,想来外祖母她们也该是之前靠天卫才知晓的。   如此,表姐想当皇帝却不曾表露心思,便不可能是指望被特立独行,被皇叔立为皇太女。   若是不为皇太女,就是帝位不正,那剩下的……   剩下的方法就不怎么合礼法,不合规矩。   禅让?还是……谋逆?   屋里虽是暖和的要命,可严旋洁是浑身一抖,不禁是打了个冷噤。   她连忙压制了心底的慌乱,“…旋洁愚钝,不…不知道表姐的心思……”   可元庆帝为帝三十载,要说不会察言观色,那自然不可能。   瞧着外孙女这般失了血色的脸,自然知道她想的有些离谱了。   为了避免两人之间产生不必要的间隙,元庆帝干脆顺着这丫头的心思。   “外祖母看旋洁这样子,是不是觉得你表姐现在就不断笼络势力,以后会趁机会夺位?”   “不!不会的……”   严旋洁哪里敢承认这事,迭口就否认。   她不仅不敢,还怕关系交好的表姐真的出什么状况。   “外祖母是太担心了,表姐的性子,万万不会做忤逆之举的,也许表姐笼络实力只是让皇叔注意到她而已……”   “旋洁说的不错,外祖母也是这样子想的,所以一直没去找你表姐谈谈。”   严旋洁瞬间松了口气,可很快又是一绷。   “不过……”   元庆帝一改柔和,正色道:“汐儿那丫头却也不怎么听话懂事。”   “她虽然不会有谋逆的心思,却是有打算在背后为摄政长公主,有朝一日,以皇长姐的身份独掌皇权。”   “不……不会吧?!!”   听闻这猜想,严旋洁惊讶的嘴张的能塞下一个苹果。   摄政?   独揽大权?   那个叫什么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   表姐她……不至于吧!   要知道当今太子可是表姐弟弟啊,还是唯一的胞弟。   按这意思,那岂不是百年之后,表姐有架空自己的弟弟,坐拥江山的打算?   虽然确实是听着要比谋逆造反强上太多,可…可这……   严旋洁还是一脸惊恐。   秦琬苓适时出了声,   “你这丫头,猜错了,汐儿想架空的皇帝并非你那个表哥,而是你表弟。” 第224章 外放为官   表弟么?   皇室那边总共就三表弟,一个还再孩童。   那么显而易见,这表弟最可能就是秦穰表弟了。   怪不得年关之时宫里传来太子那些不好的事情,估计是表姐使得手段,只可惜不曾成功。   想到这里,严旋洁不禁有些唏嘘,她表姐心思缜密,倒也还是个避亲的。   “那外祖母可是有责备表姐的意思?”   “这倒不至于,毕竟外祖母出身摆在这里。”   元庆帝话中语气显得自豪,“所以说你表姐有那份心也是正常的,外祖母唯一担心的还是怕她有不正当的手段。”   所谓不正当手段,自然指的是狂妄至极,残害亲人的方法。   联合其它,严旋洁当即就明白了外祖母和其他长辈们的意思。   她外祖母并不反对表姐有这种心思,反而有意促成表姐去实现自己女帝之想。   而自己娘亲和宁王那边,则是怕纵容过度,反而助长了表姐不该有的手段。   “可惜了。”严旋洁一脸同情的叹息。   她望向自己母亲那边,“如果表姐是男儿身,现在也该是储君了,何必像如今一般,执拗却不敢表露。”   “那丫头就是心里犟,又怕我们不同意,不然若是性子蛮横一些,跟玲月差不多,早就该吵闹要我们太女之位了。”宁王道。   几人都没有说话,事情了解清楚,严旋洁也不怎么想在这事情上面耽搁了。   “对了,”她又是好奇开了口,“外祖母当时不是说三月份才回来,如今才二月初,怎么回来这般早?”   元庆帝温柔一笑,“没什么,出去这么久,实在有些想念我们家旋洁丫头,所以外祖母早些到你娘这边来了。”   这话自然只是逗一下外孙女,不过说来也差不了多少。   也确实是宁王和辅国公游山玩水腻了,又挂念家里的孙辈,所以一路返程就快了不少。   只不过到了京城,元庆帝一行先见了女儿,又是生出别样想法。   她们突然不打算进宫抛头露面了。   严旋洁知道外祖母在和自己玩笑,偏偏她十分喜欢话里边一字一句。   特别是我们家旋洁这几字,把自己完全是当做秦家孙女看的。   心底甜蜜,严旋洁忍不住是如同几岁的孩童一样乖巧在外祖母怀里蹭了蹭脑瓜子。   “那外祖母回来了,什么时候进宫?”严旋洁那璀璨如星的眸子对视着元庆帝。   秦琬苓突然就十分高兴,连忙替自己母亲解释,“你外祖母先不回去了,要暂且在我们府上住一个月,”   “是吗?那外祖母回来这般早,怎么不回宫?”严旋洁迷糊了。   “我呢……,想在家门口看看汐儿那丫头这些日子会做些什么。”元庆帝眯了眼睛。   不仅是看看,是偷偷看看。   隔着离家近,什么事都好吩咐。   她们在外边游玩一年,为了尽兴,也没怎么腾出闲暇来管京城的事情。   好不容易偷偷回城,顺便可以看看这段日子会试安排如何,可有什么其他事情闹。   严旋洁虽然不知道外祖母要做什么,但既然能住在她家,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   二月底,会试顺利。   宫里秦沅汐和苏济那点事情秦祁川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他也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发脾气,所以暂且没有过问。   这次苏济倒是会试中榜,再加上启明帝的关照,勉强在殿试上也落了个名次。   苏济高中,第一时间就往宫里送了信,把自己的情况说道一二,之后又表达歉意,指望秦沅汐见见自己。   若是说先前没有那封信,或许她真的就理解他的用心心软了。   偏偏有那封未曾到苏济手的信在前,秦沅汐是提起就生气。   羞辱,彻头彻尾的羞辱。   早先她求不来,说是要考什么功名,现在考上了,贴着脸又蹭了过来。   对待感情,秦沅汐得脾气真还没有想象中这般小。   送到宫门的信石沉大海,一连好久都没有讯息。   而身为事主的秦沅汐还怕出门遇上那苏济,干脆连皇宫都没有出去。   这样几日,深思熟虑之后,打定主意,怕父皇因为自己的缘故给苏济开小灶,她还是去了自己父皇那边表露自己的心思。   秦沅汐还是做了决心的,一开口就是要让父皇将苏济外放。   或多或少因为特殊关照,苏济年纪轻轻中了一个小进士。   考上进士,那就可以直接入朝为官,一般来说,进士大多会被赐予翰林院修撰之职,参与编撰史书记录皇帝言行等等。   这样几年的培养,酌情可以提拔,但更多的是外放为官,时间达一年到两年。   而外放,一般是做知县之内的一方父母官。   显然秦沅汐要求这些不是为苏济开口求个恩准了,而是故意支开苏济,免得苏济在京城为官惹自己厌烦。   “你这丫头可是想好了?当着不看上那苏济,可不要一时生气自己把挂惦的心仪男子给赶跑了。”秦祁川好意提醒。   这外放的诏令真下达了,自然不可儿戏,一般一年到两年,远则三年四年。   若是返回,这诏令就不好再下达了。   这也还是他顾及了女儿的脾气,希望女儿好生考虑清楚。   元庆帝入京的消息他这个皇帝不曾知晓,也不曾知道自己母亲对苏济的态度。   自然,若是早知道这些,启明帝此时早就顺水推舟把苏济赶走。   越远越好。   秦沅汐脸上依旧是闷气难消,“父皇,汐儿已经想好了,那苏济根本不懂得照顾汐儿心情,跟女儿合不来。”   “父皇把他赶走,或者下诏让他先回宣州复命都行,反正不要留在长安城惹眼就行。”   “那好吧,”秦祁川自己也对苏济所做所为不怎么看好了,女儿执意了,他也不在执拗这些。   “可是那苏济走了,你眼看着四月份就及笄了,这些年京城也没有你中意的其他男子,等婚事什么岂不是拖久了。”   秦沅汐被这话问的一噎,很快想起两位姑姑也是晚嫁,心情稍微好上许多。   她又才嗔怪的眼神望向父皇,“父皇就这么希望汐儿出嫁?” 第225章 元庆帝回京了   “这倒不是,可是汐儿你年龄确实是大了,虽然出嫁晚点没关系,可总得早些先有个中意的。你姑姑是十九岁出嫁晚了不错,可她也是十六岁同驸马相识相互有了情意。”   “汐儿你还是好些考虑,也好慢慢积累感情考虑情况,到时候嫁驸马也好有个完好的生活不是。”   秦祁川作为父亲,以前是很少去管女儿得情情爱爱的,只不过如今及笄有之事提上日程,这婚事就进了视野。   自然而然,提点的地方也就多了。   秦沅汐点点头,被这话说动了心思,也是陷入迷茫中。   杂乱的思绪在映像中的京城结识的男子身上打转。   偶尔想起什么还感兴趣的人心悸了一下,可那念头也只是沧海孤舟,很快被滔天的巨浪打翻不见。   “唉,京城就这么些人,偏偏汐儿也不怎么有感兴趣的。”秦沅汐心底叹息。   又或者并非不感兴趣,只是偶尔有性子合得来的人,却交往不深,所识尚浅罢。   “怎么不感兴趣,汐儿没事你还是多和有意的男子交往,感情是慢慢积累的。”秦祁川笑着鼓励。   “父皇这不是乱说,”闻言的秦沅汐小声埋怨,“汐儿一个公主经常出去岂不是有失面子,对那些贪图富贵权势的男子又哪里有心思深交。”   秦祁川立刻抬手制止了女儿这番说辞。   他慈祥地开了口,“这父皇可没错怪你,你这丫头身为公主,平常不说一天出一次宫门,至少也是三四天出一次吧,这外出难道不是为了找心仪嫡女男子?”   历代女子是甚少抛头露面的,只是相比较前朝,宁朝是改变了许多观念,对女子的行为放宽许多。   哪怕一些道德礼仪方便的廉耻规矩依然如旧,但至少行为方面是开花放开了。   一家同食,出门会宴,随意逛街,早已是满朝常事。   所以说秦祁川所言也是非虚,秦沅汐也确实是经常往宫外跑。   只是他唯一说错的是女儿的目的。   秦沅汐何等身份,那些日子天天外出纯粹是为了拉拢势力,哪里会闲着没事去搭讪男人。   就算去年秋会试过了,她不还是何苏济慢慢发展不是。   皇宫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是人也会厌倦,再空闲的日子也确实是出宫到处游玩去了。   大多时间是曲江池,再就是去几个官员家找那些和自己交好的闺蜜。   当然了,这其中或许会有希望看上那些金兰之交家哥哥弟弟的时候。   可惜感情是微乎其微的。   “父皇又瞎说了,汐儿出宫不能是同友人玩乐,就一定要去寻找相好吗?”秦沅汐面色绯红,分明是起了羞恼。   调侃完,秦祁川才连忙笑着摆手,“好了好了,汐儿莫怪,是父皇说错话了,父皇给你赔礼。”   “哼。”   ……   秦沅汐还是没有改变对苏济的态度。   启明帝还是顾全周到的,特意晚下了四天圣旨,直至确认女儿没有疑虑,他才下了令。   苏济毕竟年纪小,秦祁川还是让他先回了宣州,然后回转身担任北方一地县丞。   而接到旨意的苏济都懵了。   他该是有公主那边的事情尚未解决,就这样被直接外放为官?   这一走,岂不是以后再也没机会同公主见面了。   苏济并不清楚秦沅汐对他真正的恼怒,自然还不会把这件事情直接往她身上联想。   偏偏圣旨来得急,回去也就是这几日,他万万不可忤逆的。   最后尝试送了几份信件,苏济终于还是领着诏令不甘又满腹疑惑的踏上回程。   仇人一走,秦沅汐彻底清净了。   与此同时,高兴的还有肖锦风无疑。   ……   也是这日,天卫带来的信中传来祖母还有五天就回京的消息。   这可把思念几欲成疾的秦沅汐高兴坏了,完全把苏济和其它算计上的事情抛在脑后。   其实她打死也不会知道,元庆帝哪里还有五天才回京,早在半个多月前,一行人已经是入住了青竹公主府上。   这些事情连带着严旋洁入宫都没有提起。   得亏秦沅汐几个姐妹弟弟思念了这么久,不曾想他们的祖母就在城里暗中住了半个多月。   秦瀚随同秦穰到云夕宫的时候,大姐早是亲自在后厨忙活开了。   元庆帝虽为开国女帝,本商女起家,而经商,恰是贩卖煤炭和经营酒楼。   穆清阁从前朝开始直至如今风靡全天下,自然是元庆帝对吃这方面颇具研究。   哪怕是后来做了皇帝,也是教出来秦祁川一个会厨的儿子和青竹公主一个会厨女儿。   再后来,想着法子邀功争宠的秦沅汐也加入女厨大军。   只是秦沅汐身份使然,倒也不是经常,也就是偶尔过节来了兴致亲自露一手,然后把杰作端给长辈们尝尝,卖弄一番自身了不起的厨艺。   说是会厨,她其实更多的是对某一类美食感兴趣。   这类美食是甜点。   之前设计做的黄豆糖,还有一些诸如火锅蔬菜的烹饪,这都是来自元庆帝以前的教导。   元庆帝厨艺自然精湛,可说是什么时代没有材料,对有些好吃的无法做出来。   秦沅汐是不信的。   秦家坐拥大宁万里江山,周边小国皆是臣服,怎么可能没有食材?   再然后,元庆帝说了一些她从来不懂的食材,还有奇怪的食物名字。   秦沅汐一头雾水,偏偏还不服输,照着记忆中的步骤和做法千尝百试,终于是勉强对了祖母的胃口。   这次她要尝试的是一种名为蛋糕的甜点。   试了很多次,都是在松软上掉了功夫,最近知道祖母要回来了,她又才尝试做做。   不得不承认秦沅汐在坚持上却是让人没话说。   不管味道如何,到时候也好当做自己的一点孝心不是。   结果是到了前日,在后厨忙活心灰意冷的秦沅汐正要放弃,却是俞萱然自告奋勇十分激动,说是自己会做。   秦沅汐根本不信,这所谓的蛋糕,她一个公主从来没见过,也只是按着说法尝试。   结果来了个比自己小的小丫头告诉自己会做?   偏偏俞萱然越说越激动,说是只要有食材,她就一定能做出来。 第226章 美味蛋糕   而且一口咬定自己做不出来就死在公主眼前。   秦沅汐只当她在逗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姑且让她试试。   反正她自己是放弃了。   后厨一个个忙活的满头是汗,外边院子的秦瀚有些失望。   他三天没了来云夕宫了,本来指望这次来见见自家小俞七,和她拉拉感情的。   结果人没见着,还听得俞萱然在后厨帮忙,还跟皇姐在一起。   显然计划泡汤,秦瀚灰心丧气往伙房去,倒是让秦穰和梓芸有机可乘。   秦沅汐尽心尽力帮衬。总觉得是眼前这个小侍女多了许许多多的问题,连带着那目光都是火热的。   她不明白俞萱然的心思,只觉得十分奇怪。   哪怕秦沅汐极力给出答案了,俞萱然依旧是喋喋不休。   “公主,您以前真的没有吃过这蛋糕吗?”   “都说了没有,本宫没做成功,自然也没机会吃。”细切观察俞萱然和面的动作,秦沅汐语气已是不耐烦。   “那……”俞萱然还是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又才开了口,“那公主如何知道这蛋糕好吃的?”   秦沅汐也没有犹豫,话下意识话就从嘴里流出,“自然是本宫……”   “…本宫一个朋友罢了……”她本来要提起祖母,但见俞萱然这番模样很快改了口。   “朋…朋友……?!”   俞萱然瞪大眼睛,很快,眸中闪烁的光芒黯淡下去。   她以为是什么,以为在这孤独的世界找到了同胞,没曾想眼前公主还是那个云熙公主。   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她心中还有更大胆的猜测的,现在想想该是多虑了。   “那……那公主的朋友……”   “她不在京城。”   “哦……”   俞萱然彻底断了念想。   只是她不知道,秦沅汐这位“朋友”还真不在京城。   事已至此,俞萱然也抛弃了多余的杂念,埋头加起牛奶。   汉地一般没多少人喝生牛奶,最近几年倒是高层通过穆清阁爱上这种游牧民族的饮品。   皇宫的牛奶羊奶等,大多是产自北方胡地草场。   老实说她这手法到时愈加娴熟了,看上去跟自己以前尝试做蛋糕的步骤差不多。   秦沅汐隐约想起当初打发她到后厨帮工,那时候俞萱然做的菜其实不耐。   这样想着,她便觉得俞萱然会做蛋糕不是稀奇事了。   也就是在这时,秦瀚走入伙房,入眼便是两人忙活的场景。   “皇姐,萱然,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秦沅汐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是被俞萱然的厨艺吸引。   “没什么,还是在做蛋糕,萱然说她会。”   “蛋糕…,皇姐为祖母准备的吧?这东西萱然怎么会做?”秦瀚有些奇怪。   这么久了,从来不曾听说啊。   “我会的东西多了。”俞萱然小声吐槽。   她心底无语,念及公主就在旁边,本来要好生鄙夷一番的,还是压制住了性子。   左右无事,秦瀚倒也没有离开,想等着俞萱然真做出蛋糕来。   也不久,蛋糕成形。   秦沅汐见着那朴素的蛋糕倒也有些意思,便开口询问,“接下来该蒸蛋糕了吧。”   俞萱然点头,想起什么又很快摇头。   “蒸?”   很快意识到什么,她笑着解释,“公主,蛋糕要用烤才好的,不过这里没有烘烤器材,只能凑合简易烤制了。”   也不等其他人插嘴的机会,俞萱然直接朝旁边的厨子开口,“派人去找铁板木板,然后在地上生火。”   两个厨子点头,连忙退了下去。   秦沅汐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呵斥她不懂规矩,可见俞萱然一脸汗渍又是压了下来。   这样到了正午,几人才把烤制飘香的蛋糕成品取出来。   此时的蛋糕呈黯淡的金黄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个大概半尺高的大圆筒。   除了这朴质的外表,倒也是飘香四溢。   很明显的,蛋糕做成功了。   秦沅汐其实以前也吃过祖母做的,不过那些比起这来要逊色的多。   与其说那是蛋糕,倒不如说更像是面粉鸡蛋掺牛奶做的馍馍。   “好香啊,”秦瀚一脸着迷。   哪怕他对吃不特别感兴趣,也是对这蛋糕起了垂涎之色,“这好不容易做出来,皇姐可要先尝尝味道?”   其实哪里是要秦沅汐尝,他只不过指望自己能分一杯羹罢了。   秦瀚不知道皇姐愿不愿意,施舍,此问也不过试探。   左右蛋糕是俞萱然做出来的,现在吃不到也无妨,大不了找机会让俞萱然去东宫搭把手。   秦沅汐倒是没有这般小气,就算抛开不愿,她还指望是自己亲手做蛋糕给祖母的。   所以说,眼前这个蛋糕只能算是试吃。   “先尝尝吧,看看味道,如果味道不错,等祖母回来那天我再亲手做个更好的。”   因为秦穰也在外边,几人小心将蛋糕送到了正殿去。   这蛋糕有些小了,讲从本心,秦沅汐还是只希望和二弟一起分食。   因为俞萱然帮了大忙,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带上她。   偏偏五弟秦穰在这边,她也得分一个,自然而然,作为长姐,明知他和梓芸有情,也不能落了梓芸。   俞萱然和梓芸都有了,剩下的紫茵干看着也说不过去。   僧多肉少。   如此分下来,一人就只分了巴掌大一块,盘子剩下的蛋糕就够分两块了。   秦沅汐有些不乐意地瞥了桌上的剩余,平淡道,“赶紧都尝尝味道,咸淡松软如何。”   “多谢皇姐,我就不客气了。”   几人已是迫不及待,先后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   初尝,这蛋糕口感该是香甜,比普通的馒头之类的面食松软万倍。   哪怕已经咽下,秦沅汐只觉是鼻尖的芳香久久不散。   也不再过多讲究,她很快吃完了碗里剩下的,目光落在桌间,毫不犹豫的又给自己分了一块。   再怎么说材料人手都是她云夕宫的,此时无论主仆还是嫡庶,毕竟她最大。   秦沅汐吃两份,有这个脸面。   “剩下的那一块,二弟和五弟分了吧。”   秦瀚和秦穰身份在此,虽然都倾向于让给对方,但大姐下令,也就没有过多纠缠。 第227章 迎接   “多谢皇姐。”   “唔,虽然食材比较单调,却还是不错的。”   俞萱然吃完手里的那份,触景思情,自顾迷恋起往事。   “可惜这三月份没有什么蔬果,不然这蛋糕加上奶油和水果,美观装饰,就可以吃水果蛋糕了。”   这说辞简单明了,秦沅汐一怔,好似已经感受到若配上草莓樱桃之类的水果,这蛋糕该是多美味了。   三月还有些日子,此时大多水果都是不曾成熟,哪怕能做,也是不好找食材了。   “既然蛋糕做成就好,我也趁这几天好好琢磨,做一个最好吃的给祖母。”   回味嘴里的余香,秦沅汐贪恋般舔了舔嘴角。   对待自己的祖母,她或许不是最坦诚的,但绝对会是最用心的那个。   “皇姐的心意让二弟佩服,”秦瀚赞叹一声,又把心事移到关于苏济的情况上去。   “还有……,父皇下了帝诏,苏济要去外放为县官的消息皇姐可是清楚?”   秦沅汐亲自去找启明帝要求外放苏济的事情并未到处乱说。   秦瀚作为弟弟,清楚自家大姐的这些天都的心思,但还不曾想过会这般严重。   偏偏提及苏济,本来还沉迷于祖孙团聚的秦沅汐心情散了不少,冷睨了边上二弟一眼,又才点头承认。   “这事我知道。”   “父皇的圣旨是我亲自去求的。”   秦瀚惊了。   秦穰也惊了。   “我记得大皇姐之前不是看好那苏公子的,还有些心思,可是因为上个月的事情闹了矛盾?”   “他那种人,起先羞辱我的情意不说,前些日子还忤逆我的心思。”   秦沅汐暗自咬牙,目光里蕴藏说不出的恶心。   “他以为我真是花痴,以为这天下男儿都死绝了,不给点厉害的,还会屈身下作去没完没了贪恋他。”   “那种不顾及女子心思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就该出门被马车撞死。”   “……”   也不知为何,对手大姐那冰凉的面色,秦瀚同秦穰两弟兄同时背后一凉。   这才情意浓浓多久,只是闹了些矛盾,就这般诅咒别人不得好死了。   他们家姐姐,……当真是绝情比翻身还快。   表露自己如今的心思,秦沅汐也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俞萱然一眼,独自朝后厨方向去。   俞萱然随后要跟上,一转身,却对上秦瀚那火热似贪恋的目光。   她心底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太…太子殿下这是看什么?”   秦瀚吃完手中那小块蛋糕,忍不住又吧唧几口。   “本王以前倒是不曾注意你会做这些好吃的。”   “如今也好,等以后娶你为妃,以你都厨艺本王怕是有口福了。”   俞萱然:“……”   梓芸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   一旁的秦穰也乐了,总觉得贬低俞萱然的能力了。   “皇兄这话说的,是娶妃子还是娶御厨呢。”   秦瀚神情一肃,一把将俞萱然的手拉过,满目柔情,“娶什么妃子,本王这是娶妻。”   俞萱然红了脸,又才挣脱太子拉着她的手掌。   “殿下说话怎么这般不知羞耻,我还要帮公主做蛋糕的。”   “对了。”她突然好笑的回转过身子,“公主刚才说的对,那种不顾及其它,强行逼迫女子心意的,就活该出门被车撞死。”   伴随秦瀚要动怒的脸色,一阵轻快的脚步远去。   秦沅汐想来对做饭做菜还是精通的,经过俞萱然的指导,很快做出来自己的蛋糕。   到了元庆帝回宫这日,她终于是亲手做好最满意的蛋糕。   三月廿十,大宁宫城门,人迹不至。   元庆帝在这日下午回宫,准确的说,是终于现了形。   一众女眷哭哭啼啼,诉说不绝,好似分开这多个月许多的艰苦。   接到人,几人一路往宁圣宫慢行。   只是可惜老宁王挂念孙女,是同秦琬琰不曾入宫,而是直接回了宁王府。   早些日子觉得姨祖母惹人厌烦,此刻终于是见到祖母的秦沅汐竟是思念起姨祖母来。   只是她同祖母还有道不完的思念,自然不会专程去宁王府看望姨祖母。   青竹公主早就同元庆帝相处一个月了,此时自然不存在私念,眷顾弟弟和几位侄子,她也就同严驸马独自跟在后边不远。   “父亲同母亲这次出去放松了将近一年,可是心情好了不少吧。”   这平淡的问候倒是多了一些埋怨的意蕴,只听得辅国公笑了笑,   “是啊,难得摆脱包袱,时间充裕,南下已经去了一趟嚼殖,这一年倒是辛苦祁川你打理好这天下了。”   “哪里,身在帝王家,这都是儿子该做的。”   元庆帝一路都在逗弄怀里的小孙女芝云,满脸慈爱。   或许是抬头见着温卿云的缘故,她突然看着手边心事重重的秦沅汐。   “祁川,卿云的在皇贵妃的位置也久了,等回去你下一份圣旨,重新册封卿云为后吧。”   一行人脚步稍顿。   亲娘开口,秦祁川也才顺水推舟,“儿臣遵命。”   温卿云也连忙屈身,“臣媳谢过母亲恩典。”   后位只会是温卿云的,朝堂里外都是看得明明白白,哪怕是两位贵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太好了!”秦沅汐脸上激动,“还是祖母好,母妃她理当为后的。”   重新开口叫母后,她期待这事情也快满一年了。   只是舅舅谋反的事情严重,她父皇也是担忧朝臣弹驳,所以一拖再拖,到现在也没个准信了。   现在看看还是祖母厉害啊,回来就做了天大的好事。   若是等她父皇瞻前顾后重新下诏,指不定要等到明年去。   还是属祖母威望大,随口一说没人敢不服。   元庆帝笑容和蔼,“瞧你这嘴甜的,怕是因为卿云为后,你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才高兴的。”   “祖母说哪里话,汐儿这是为母妃高兴。”   元庆帝低头,察觉到什么,又是突然惊疑出声。   “怎么?”   “玲月那丫头又没来?她还在生一年前的气?”   要说先前离开送别也就罢了,现在隔了一年没见,竟是连亲祖母都不见了?   退一步讲,祖父总还得来接接的。   这脾气,天王老子也没她大吧?   提及那女儿,秦祁川脸上就是一阵阴霾越聚越拢。 第228章 尽孝心   “母亲还是别管她了,她只顾自己的脸面,哪里来的良心。”   是人都有痛处。   本来虽说出了李兰那事,可因为秦玲月的缘故,秦祁川他还是没把罪责怪到亲骨肉身上的。   只可惜可能纵容过度了,这女儿性子独一无二,越来越任性胡闹。   心存半点愧疚,他心底失望也就少了些。   只可惜最近这两年这女儿因为事情起了脾气,进而又父女祖孙关系闹僵。   慢慢的,等不来女儿的自责悔过,秦祁川如今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心底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除了皇贵妃温卿云一直充当料理后宫之责对秦玲月多有开导,和玲宫那些事情他这个做父皇哪里还乐意去管。   不管祖母和祖父心中作何感想,反正秦沅汐自己算是对这个三妹无话可说了。   为了屁大点事,都快一年过去了,竟然还在斗气。   哪怕她知道自己脾气再如何大,不是一个忘仇的,也是不会为了那些事情烦躁。   偏偏这秦玲月倒好,惦记到了今天。   犹记得当初她还在嫉妒不满这个三妹的所作所为的,可现如今哪里还需要她做什么。   秦玲月已经快淡出身边姐弟的视野了。   若非知道祖母不会喜欢,她还真想火上浇油一把。   “祖母,三皇姐这些天好像是在和玲宫忙什么事情。”   秦雯姗适时的开口并未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元庆帝微微摆头。   “算了,由她去吧,今天不见面,明天也要见面的。”   兴致未散,几人回了后殿寝宫去。   秦沅汐也吩咐俞萱然几个把蛋糕准备好,只等宁圣宫安静下来就送给祖母尽点孝心。   前日给母妃和父皇都送过一次蛋糕,她倒也不必担心照顾不周了。   这样下来直至傍晚,秦沅汐才同祖父母有了独处的机会。   “好了,人都走光了,汐儿可是还有什么私事?”元庆帝笑道。   只见长孙女单独逗留这么久时间,她就明白了秦沅汐要有什么事情开口。   再者,秦沅汐的动向,元庆帝依靠天卫掌控的明明白白,自然,那蛋糕的事情根本无需秦沅汐多言。   只是在欣慰与赞许的同时,元庆帝比较好奇那蛋糕是否真的好吃。   秦沅汐靠在祖母肩头,溺声开口,“祖母好不容易回来,汐儿十分挂念,自然准备了一些惊喜给祖母,祖母可要瞧瞧?”   “惊喜?”辅国公从旁边装起了疑惑,“难得你这小丫头有空,给你祖母的这份惊喜恐怕很用心吧?”   这话说的意味十足,辅国公还有意加重了后一句的语气。   “祖父说哪里话,汐儿给祖母做东西,不用多说理所当然有祖父的一半的。”秦沅汐瞪大眸子嗔怪。   辅国公含笑点头,“那就好,事不宜迟,不妨说说是什么惊喜?”   “祖父,是汐儿亲手做的蛋糕,练了好久了,刚学会。”   “蛋糕?”   元庆帝自然了解,不过还是顺着疑惑狐疑出声。   “是啊!”   清楚祖母爱好这些奇怪名字的美食,秦沅汐一脸得意,“父皇和母妃都尝过了,十分认可,汐儿想必祖母和祖父肯定会喜欢的。”   “既然如此,汐儿将蛋糕拿出来,也好让我们尝尝正不正宗。”   得到同意,秦沅汐又才看向旁边的知妍。   “知妍,麻烦你去外边通知一下我的侍女。”   知妍略微屈身,快步出了大殿。   又过了一阵子谈论,俞萱然和紫茵终于是将云夕宫保存的蛋糕送来了宁圣宫。   秦沅汐目视两人把蛋糕送往身前分配好,嘴角终于是扬起一抹笑容。   也就是正直此时,殿外窗台一抹身影一闪而过,又是一个脑袋偷偷探了出来。   这一幕看似小心,却已是被屋里的所有人瞧了个明白。   元庆帝面色不起波澜,“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好了。”   秦沅汐同祖父同时两道不同的目光往门口望去,正好是瞧见秦玲月忸怩不安地走近。   脸上写满的阴沉,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盖着盖子,一时间谁也没有猜测出她突然造访,来意为何。   也不知为何,秦沅汐就觉得这幅场景很熟悉的。   熟悉之余有些奇怪,她就说不出的不乐意。   小刻功夫,秦玲月已是近了身,看着眼前两位长辈。   说是看,其实更多的是打量,是带有几分掩饰后的细细观察。   嘴上期盼要说什么,最后迟疑半晌,目光落在辅国公身上去。   “…祖父”   辅国公挥了挥手,“先坐吧。”   秦玲月尊着祖父的意思坐在一旁,沉默一会,又是瞥了旁边的元庆帝一眼。   似是下定了决心,她边递过那瓷碗边小声支吾,刘毅汇“…祖父,祖父旅途劳累,玲月…做了些安心养神的粥品给您……”   “是嘛?”   辅国公先极富深情望了旁边的元庆帝一眼,再次确定,“玲月是专门给我做的?”   秦玲月自然不可能是专门送给祖父这些的。   能来这么早,她打定的是学着长姐给祖母送些表示求全的心意,也好早些见见面。   偏偏早准备好的那些措辞一见到祖母就消失了。   她的性子,实打实是出不了口啊!   退而求其次,感受到祖母态度并不怎么好,她只得转而把目标放在祖父身上。   毕竟她和祖父还是不曾吵过架,再加上祖父对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的想法后,等会儿会帮自己替祖母说话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秦玲月想着也干脆顺着一道了,连忙点头,“是,是替祖父准备的……”   辅国公又是侧头望了元庆帝一眼,爽朗一笑,“好,玲月倒是有心了。”   本来秦玲月牵强的脸色这才浮现一抹淡然的微笑,在她那丽质的外表映衬下,依旧是十分美好的。   要说刚才秦沅汐只是略有不满,此时清清楚楚听见三妹的意图,她是真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了。   一个个的,什么跟什么嘛!   自己好不容易做个蛋糕意思一下,这就被人学去了。   还粥品……   呸!   嘴又不敢说,还指望靠这些粥来讨祖母原谅,也是真的可以了。 第229章 钟   事已至此,秦沅汐也才没有顾及其他,起身去分放在桌上的蛋糕。   一鼓作气,一连切了三大块,被她递到元庆帝和辅国公手里。   “祖母,祖父,还是先吃蛋糕提提胃口吧。”   辅国公看着手里的粥,迟疑须臾,还是腾出手结果蛋糕放在桌边。   待两人接过,秦沅汐又才将第三份递给另一边的秦玲月。   “三妹?”   望着身前的蛋糕,秦玲月目光僵硬,有些不乐意地接过,“…多…多谢皇姐。”   蛋糕她也吃过,老实说,比起自己花了大半天弄得这些粥要吸引人的多。   偏偏值此之时,眼前祖母已经开始品尝,又看着辅国公手里还未开盖的粥,她就是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辅国公倒不曾跟这个孙女吵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快顺着秦玲月的心意尝起这精心准备的莲粥。   秦玲月速来自持身份,哪里做过饭,这粥虽然也用了心,味道也还好,但唯一可惜就是熬久了些。   总的来说,辅国公也算是十分满意了。   见元庆帝已经将手里的蛋糕吃完,他还是递了过去,“这粥味道还不耐,你可是要尝尝?”   元庆帝侧头看了秦玲月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辅国公手里的粥碗上。   这碗粥,已经被吃了好几口了。   另一边,秦玲月小心谨慎之余,还是对祖母的动作带了几分期待。   迟疑了半晌,元庆帝拿过吃蛋糕的勺子沿碗边轻轻舀了一勺。   辅国公嘴角动了动。   “你这不是嫌弃我?”   “嗯,”元庆帝答得很干脆,把一勺粥轻轻送入嘴里品尝。   以免秦玲月吵闹斗气,她一连倒也吃了几口。   “手艺也不错,可惜粥底糊了,”元庆帝评价普通,转而把粥递了回去。   “既然是玲月难得尽的孝心,你可不要辜负了,赶紧吃完。”   这话出口,摆明是因为秦玲月起先表明说给祖父的,现在不怎么买这粥的歉意。   秦玲月强撑的脸色垮下,却也依旧没敢开口。   元庆帝继续结果蛋糕,看着秦沅汐,紧绷的神情微微融化,嘴角也是浮现出笑容来。   “汐儿的蛋糕真是不错,用心了,口感松软,应当做了好几次才熟练吧。”   秦沅汐心中欢喜,连连点头,“是啊,为了做好这个,汐儿可是做了五六天的。这蛋糕够大,足够祖父和祖母一起吃了,只要祖母满意就好。”   “那倒是辛苦你了,”   元庆帝望向了秦玲月,“玲月若是想做菜做吃的,还是多跟你大姐学学。”   秦玲月忍着烦躁吸了吸鼻子,又才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秦沅汐总之是心情万般舒畅的,唯独苦了秦玲月。   她眼睁睁看着祖父吃光了自己辛苦熬制的粥,也不知是该美还是该气,想要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至过了好久,也不曾见皇姐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是觉得没有安静,寻了个借口先一步回去。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下,秦沅汐收起玩心,也才心满意足回了云夕宫。   一路上,她有意朝三个侍女叮嘱,“你们两个,晚上或者明天有空派几个小丫头观察一下和玲宫的动向,看看本宫三妹有什么其它动静没有。”   对于秦玲月的所作所为,秦沅汐意外之余还是觉得正常,唯一好奇只是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罢了。   刚才在宁圣宫其实多半是自己喋喋不休的挠扰打断了三妹的一些要开口事情。   显而易见,秦玲月既然拿定心思想要表示歉意,这些应当就是这段时间了。   俞萱然同梓芸紫茵三人一齐点头,应下了这吩咐。   几人回宫的同时,册封帝后的诏书由内阁草拟,也很快到了中书省,再经由门下,昭告了天下。   ……   夜色静谧,空中无月。   梓芸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的很晚,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到的交代了清楚。   得到消息,梓芸也不含糊,立刻去了主子寝宫将一切禀明。   “公主,奴婢打听到三公主她去宁圣宫同太上皇吵了一会,最后应该是赌气,很快又是匆忙离开了。”   梓芸脸上显得唏嘘,却是不敢表露什么。   “又闹上了?你派出去的人搞清楚了?”   秦沅汐都有些无语了。   以前她还信,现在她是真想不通了,这怎么可能还有矛盾?   虽然祖母同三妹也确实是没有谈过心,但其实打从开始起就没有太多恩怨。   哪怕她确实是不在乎自家这个妹妹如何,可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回公主,这些事情已经是再三确定了的,不会有假。”梓芸语气笃定。   “行吧。”   秦沅汐眉宇紧蹙,自顾沉默了好一会。   “可知道她脾气大不大?现如今不至于又闹僵吧?”   “这……”梓芸思忖片刻,“三公主好像也没闹多长时间,后来屋里安静了,之间隐约听到三公主的哭泣声。”   “这样嘛…,本宫知道了。”   秦沅汐低头替自己盖上了被子,“时间不早了,本宫就睡了,你也退下吧。”   “奴婢告退。”   随着房门缓缓关上,又一个崭新的夜晚在酣眠中悄然开始,又才沉寂里逝去。   三月下旬的夜,出奇的静。   茫茫白日未现,一阵阵低沉繁复的钟声响彻四周,唤醒了尚在沉睡的京城百姓。   大宁宫钟声,凡无国之要事,不鸣。   钟声有频繁急促,是为敌国战报。   钟声亦有低沉缓慢,是为宁宫皇室巨变。   这日,还未天明,那低沉肃穆的钟声如同死亡的狞笑声,不及片刻,已是响彻云霄。   睡梦里的秦沅汐眉心蹙紧,冷汗频频,忽地如同受了惊般骤然坐起,目光茫然望向眼前的床帐。   低沉的钟声依旧。   “梓芸!梓芸!”   殿外杂乱的脚步声起。   “公主!”   清醒不过稍舜,秦沅汐面色已经是焦躁不安,“快些过来,外边怎么回事,这钟声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   这宁宫的钟声响起上一次还是三十六年前前朝大鼎亡国之日,今日异常响起,她不曾经历,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秦沅汐那一头凌乱不堪的发丝属实当人担心受怕,梓芸也觉得隐隐大事不好,可也不清楚情况。   “公主,奴婢不知道,这天还未亮,响了不过一会,公主别急,奴婢已经派人问了。” 第230章 噩耗   窒息,真正的窒息。   压抑的痛苦从心头传至。   不过一阵经久不绝的钟声,却是如同死神般让秦沅汐喘不过气来。   “不行,这事情不对!”   秦沅汐慌乱摇头,试图祈盼这钟声就此停下。   也不等梓芸再开口,她已经掀开被子落了地,一个劲往自己身上套外衫。   “本宫觉得事情不对劲,本宫要亲自去看看。”   这钟声的讯息是压抑的,刚才的感觉已是很明显了。   秦沅汐不傻,如今大宁,这钟声不可能是敌国逼近京城危急。   这次她听明白了,这声响一阵阵,却是九声而止,十声再起,像是有诉说不完的惊雷。   这钟声,更像是丧钟!   国丧!   诸侯将相,天子帝王,当有一者故去。   可这大宁宫速来安稳,也不见有谁生病,怎么可能突然有人过世。   看主子这般急乱,梓芸其实早就猜测出钟声的含义了,只是身份在此,她不敢乱言。   公主在穿衣,她才连忙上前帮忙。   很快秦沅汐胡乱束好鬓发,也来不及洗漱,套上了布鞋就往宫外边走。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伴随一阵阵钟声,压抑的恐惧更近了。   “不好了,不好了,太上皇陛下出事了!”   “都赶快通知主子去,快!”   “快看,前边是大殿下!”   宫道上,一行太监尖锐拉长的嗓音逼近,又是有人惊呼一声,杂乱的脚步更近了。   秦沅汐脑中懵懵的,因为离得远,搞不清楚其中的意思。   很快几个太监上前躬下了身子,“奴婢们见过大殿下!”   见着云熙公主脸上的疑虑与愁容,其中一个太监只觉得悲从中来,当即跪在了冰冷地上。   “禀大殿下,是太上皇,太上皇在宁圣宫……出事了!”   后边三字,似乎是用尽了这小太监满身力气,待说完,已经是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轰——   秦沅汐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   她祖母……?   联系起刚才隐约的钟声,她已经明白这太监所谓出事为何意了。   惊惶,悲戚,错愕,怀疑。   无数似信非信的感觉涌上心头,使得秦沅汐早已没了思考。   脚下的步子一动,她已经是发疯了般往前边的宫道疾驰。   不!她不信!   她祖母昨天还好好的,这出事显然不准确。   宫变,对,该是宫变才是。   肯定是她那整天没个正行的姨祖母又发了疯,率兵谋反了。   祖母一时不查,肯定是被软禁才是。   这太监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姨祖母的性子,所以才这般惶恐不安。   也不过朝前跑了几步,心头刺痛的秦沅汐在脑中想起这般解释。   思索起其中的可能,她还是笑了。   笑着笑着,鬓角的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   那温热的泪珠好似滚烫,转眼湿了两片红颊,润了早起还未喝水的唇角。   留在原地的五个太监,瞧着云熙公主跌跌撞撞远去的身影,好一阵无神。   那该是他们从前见过的殿下,平日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殿下,这身影,今儿个怎么就会这般凄凉了呢?   小太监擦了擦眼泪,随同行继续前往下一处居所。   后边来不及跟上的梓芸心中焦急,也是顺着主子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秦沅汐去往宁圣宫之时,其它宫里的主子也是被钟声惊醒,迷茫与焦躁下都是慢慢得到准信。   一时间,白日在喧嚣里惊起,凌晨也不在漫长。   宁圣宫得情况完全已是超乎意料,隔着老远,已经挺温暖里边男女此起彼伏的悲恸哭泣。   秦沅汐悬着心无比慌乱,几步就踏入了大殿。   目光望去,一瞬间定格在了龙榻上安然似睡的元庆帝。   除了京城宁王与两位公主三家子,宫里的长辈已经是都在这边了。   眼前震颤的场景似梦却非梦,秦沅汐彻底失了分寸,飞奔已是到了床边。   “祖母!”   她伸手去碰元庆帝的手腕,却是内那皮肤上的冰冷吓了一跳。   失神得摇晃几次,也没见祖母有任何动静,秦沅汐才彻底放弃了心底任何的挣扎,一双通红的眼睛再也是止不住泪珠。   她祖母……真的……真的……   可祖母远游归来,她昨天才好不容易与祖母难得相处两个多时辰啊!   无尽的思念还没说上两句,便是永别。   趴在床头哭泣好一会,回转身,她才认真看向旁边的辅国公。   辅国公老目呆滞,望着床榻上的妻子,从来没有开过口。   众人细观,只觉得六十一岁的的辅国公衰一夜间老了许多岁。   “祖父……。”秦沅汐咬着嘴唇终于是凄凉出声,   “祖母她是怎么了?昨天明明那般精神……”   明明那般精神,若是夸张点,她快满六十的祖母将帅出身,比三十岁的男子身子都硬朗也不为过。   从来没听说过祖母有什么病,怎么可能会突然故去。   辅国公微微回了神,见着眼前红了眼强力忍住悲伤的孙女,迟疑许久,才有些沙哑的声音挤出。   “昨…昨晚上……子时正,我随浦舒玉过来,小四她就…就已经……”   秦沅汐一怔,突然又是悲痛道,“可是有人谋害祖母?”   辅国公摇头,将疲惫的身躯靠在床沿上。   “昨天晚上已经查过了,小四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什么中毒,就像……就像是……”   就像是魂魄不在,突然就撒手人寰。   昨夜里,发觉到元庆帝不对的是浦舒玉,大惊失色之下叫来了辅国公一人。   这消息实在匪夷所思,辅国公再如何慌乱,也还是暂且想了许多办法弄清楚元庆帝为何突然故去。   夜里叫了御医,偏偏头绪全无,两人存一丝执拗,只能暂且等待到了现在,希望一切只是假事。   秦沅汐听得迷迷糊糊,失神下身躯一软,完全是坐在了地上,许久也没有开口。   一旁,启明帝也是浑浑噩噩,愣愣看着床榻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母亲。   想哭,却是一切事情没有清楚下,怎么也哭不出来。   外边想起脚步声,有人望去,是长公主同驸马赶到。   一旁还有的,是初羽郡主和辅国公一家子快步走近。 第231章 杀亲弑祖   “娘!”   “姐姐!”   随着痛苦的呼喊,宁静片刻的殿堂内再次陷入嘈杂。   紧接着,秦瀚和秦沅汐那几个弟弟妹妹都到了。   这里,唯独少了秦玲月一人,只是众人悲痛之余,也不曾管什么人到没到。   直至到场几人确认了真实,秦琬苓呆滞下,才红着眼看向旁边的辅国公。   “爹,娘这是怎么了?明明都还好的,怎么突然……突然这样了,可是有人陷害?”   换来的是辅国公好一阵嘶哑,“……我也不知道,过世的原因……天卫同御医已经开始调查了……”   ……   殿外,本来迟来了许久的秦玲月还是到了。   此刻的她精神十分不好,白净的脸上血色全无。   自从昨晚从宁圣宫回来后,她就失眠了,今天一大早听闻外边惊天哦噩耗,更是吓得半死。   元庆帝驾崩自然不可能是秦玲月所害,暂且不说秦玲月弱女子一个,她再委屈难平,可就没有害自己祖母的任何冲动。   可昨晚的她,却是这一切的经历者。   秦玲月昨晚吵了一会,悲从中来只顾着委屈哭泣,直至最后声音弱了,一抬头,正好瞧见祖母的不对劲。   当时的她整个人都傻了,可偏偏也不知怎么回事。   叫了几声无果,她试图探了探鼻息,这下,算是彻底疯了。   与其说是变故的突然与离奇,秦玲月更多的是害怕。   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过,可偏偏祖母就突然没了。   那时的她只想着逃避,害怕自己承受外人不解情况的怀疑与罪责。   秦玲月便慌乱走开了。   本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那个自己气的祖母还只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昏迷,很快就会醒来。   可今天一大早的消息就彻底让她崩溃了。   她怕来,可身份又让她不得不来。   看着满屋子哭的不成人样的长辈与皇姐皇弟,秦玲月终于是迈开了步子,如同行尸走肉般移到了床头。   看着龙榻上脸色发白的祖母,秦玲月喉间哽咽一下。   “祖…祖母……”   刹那间,掺杂着无尽复杂与悲痛的声音终于还是挤出嘴角。   床榻边上,半跪伏在床单上哭泣的秦沅汐听到了这疲惫又熟悉的女声,虚弱的身子一震。   昨晚梓芸所言明的一切涌上心头,换做了她瞬间的怀疑、笃定、怒火,再然后是滔天的恨意。   “秦——玲——月——”   秦沅汐双手紧抓住的被单突然松开,就好似悲极成疯,她发癫般将旁边的妹妹扑倒在了地上。   “是你!”   “是你这个不孝子孙,昨晚是你跟祖母吵架,你走开后子时祖母就出事了。”   哭得不成人样的秦沅汐早就没了力气,可此时怒极,却是扑倒在秦玲月身上,死死去掐三妹的喉咙。   说到这里,她目眦尽裂,嘶哑吼道,“肯定是你这个不孝孙女害了祖母,”   “祖母待你那么好好,不惜让母后照顾你长大,你却天天和祖母作对,惹祖母生气,还杀害你的祖母!”   一切来的突然,秦玲月猛地从地上回过神,对上皇姐那似发疯似的面容,整个人都傻了。   “不!皇姐你放开我,我没有害祖母!”   “吵什么?”   一旁跪在床边眼神空洞的秦祁川本就因母亲的意外生气伤心,又见两个女儿互相大打出手,顿时勃然大怒。   “这里是你们祖母的寝宫,你们姐妹两人要发什么疯,滚到外边去!若是再闹一句,朕立刻打断你们双腿!”   这还是秦祁川这个父皇头一次朝秦沅汐发脾气放狠话,却不想值此情景。   秦沅汐掐秦玲月脖子的手一松,只觉得心底委屈,又是哭丧着到了父皇面前。   “父皇!汐儿没有闹,”   “是她!汐儿昨晚得知她单独到祖母这边,后来跟祖母吵架了,也不知发生什么,很快又是匆匆离开宁圣宫。”   “父皇,这定是是她知道什么!指不定祖母突然故去就是她失手弄的!”   刚才秦沅汐的声音嘶哑不清,可此时却是用足了力气,让殿内一个个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瞬间,所有的目光移到了云熙公主身上,又是很快转向秦玲月。   这次秦玲月是真的慌了,哪怕她问心无愧,可依旧说不清的心虚。   不远处同样跪着的知妍一惊,擦了擦眼泪又是上前。   “陛下,公主说的有可能!”   知妍跪在地上,咬牙发恨,心底已经是把秦玲月当做弑祖凶手。   “昨晚三公主来太上皇这边说事情,可是很快因为一些事情吵了起来,奴婢虽然不在场,可在外边听得清楚。后来里边安静了,就见三公主神色慌乱的出来,奴婢问起太上皇,三公主她却说太上皇疲劳睡了……让奴婢不要打扰。”   “陛下,太上皇是昨个子时走的,而三公主也是临近子时才离开……”   知妍是太上皇身边的宫女,同样也算是半个天卫。   她也是太放松了疏忽,又因为元庆帝陛下也不怎么需要宫女侍奉起居,所以知妍平日里是站着旁边,也没多少事情。   昨夜的事情,还是浦舒玉子正来了发现不对,头一时间问了知妍,又慌乱下通知了初羽郡主那边的辅国公。   偏偏料谁也不敢信祖孙两人会有什么意外情况的。   知妍所言的一切没有亲眼目睹,可值此大事,元庆帝离奇过世,一字字好似是利刃剐在了秦玲月身上,刺痛不已。   若是安好,秦玲月再怎么和祖母吵架都是小事。   可如今元庆帝意外,那昨天她每一件事情,每说完的一句话都将是此时的呈堂证供。   启明帝听得双拳越握越紧,越听越怒。   也不等任何人去质问的机会,他霍然站直了身子,一步走近秦玲月的身前,双目喷火,满面煞气。   “你大姐所言,可是真的?”   “不,父皇!”秦玲月从空白里回神,见到父皇这般气极的样子,顿时是失了分寸。   “父皇,月儿没有,月儿只是同祖母发了脾气,从来没有害祖母啊!”   秦玲月脸上越慌,启明帝和其他人就越怀疑。   秦祁川一字一句,好似亡魂索命,“那——你——可知——母亲是——如何——突然——故去——的?” 第232章 废其封号,贬为庶人   事到如今,秦玲月自然不能有任何隐瞒了。   自打她和祖母第一次争吵起,舆论就已经不再替她争辩了。   她怕极了自己再掩饰情况,只会让这些极度悲伤的亲人各各疏离远去。   “父皇,您可要相信月儿,月儿昨晚因为那些事情没和祖母说清楚是吵架了,可是祖母根本没放在心上。”   “月儿在这里委屈哭了一会,祖母也是忙自己的事情,可……可……”   秦玲月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可……等月儿回头,祖母……祖母她晕倒在书桌前就没有动静了……”   “父皇……月儿真没做什么,月儿当时就害怕……”   她说的是那个涕泗滂沱,掏心倒肺,可周围一干人是脸色变得沉重了。   讲白了三公主是亲眼目睹太上皇陛下出事的呗。   目睹这一切不说,首先做的并不是通知其他人,而是自己顾摆脱自己的嫌疑。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不懂事的皇家孙女?   没人知道元庆帝陛下健康的身体为何突然驾崩,但这并不能说陛下是无缘无故去的。   试想若是昨晚元庆帝陛下突发什么心疾,而这位三公主明明可以早些叫御医医治,却是害怕惹麻烦而不顾亲祖母身死?   那三公主见死不救,就是元庆帝陛下过世的帮凶。   或者是更大胆的,陛下过世就是与三公主有关?   不然为何三公主昨晚神情慌乱,为何三公主对祖母突然的意外置之不理?   一对亲祖孙,难不成孙女就为了一己私心,置元庆帝陛下的安危于不顾?   谁能保证三公主一时心底不快,就没有伤害太上皇?   此刻,秦玲月只顾着自己洗脱嫌疑,却是自己惊惧下的话让所有人目光不善。   本来对秦玲月还算可以的辅国公都是一脸怒容,似信非信,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孙女了。   “你这是胡言乱语!”   秦沅汐脸色一直就不曾好转,这些年压抑的厌恶与疏远在秦玲月身上越发洗不脱的嫌疑里,终于是爆发出来。   “没有疾病,祖母难不成还能突然离世不成?”   “按你所言,昨晚就是你和祖母吵架期间祖母出事的,祖母怎么偏偏就在那时候出事?怎么不是下午,怎么就不是今天?”   怒急之下,秦沅汐这算是胡搅蛮缠了,毕竟人死总要有个时间的!   只是值秦玲月吵架的时候,秦玲月又没有及时告诉别人,她的嫌疑就比全天下任何人都要大。   听闻秦玲月这解释,秦祁川恨不得此时掐死这个无能的女儿。   他极力忍着的怒火似随时爆发,“也就是说,昨晚你亲眼看见祖母故在你面前的?”   秦玲月哪里敢反驳,颤抖着身子吐字无比的艰难,“…是……是,”   刚答完,她就后悔了,稍微抬起头,面前父皇那骇人的面容就像是要随时吃了她一样。   殿内甚至落针可闻。   “那你为何不告知外人?万一你祖母还有机会获救呢!”秦祁川张牙舞爪,完全是吼出这两句话来。   他并无别的心思,他所考虑的一切,只是希望母亲有任何可能的转圜余地。   偏偏这个孙明知道自己亲祖母的意外,却是隐瞒了足足一个晚上。   先皇故去,这不是任何人能隐瞒的,哪怕是阿猫阿狗,也要悲嚎几声才是。   可眼前的却是亲皇孙。   秦玲月大惊,忙颤着身子强行争辩,“父皇……,祖母……祖母那时候已…已经没……没……没……了”   “胡说八道!”   秦祁川滔天的怒火再也止不住,上前一脚将秦玲月踹了足足一丈远。   毫无保留的力道,秦玲月的身子自然承受不住,这一受,后背重重摔在了角落。   满堂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琬苓坐在床头,看了看咳嗽的侄女,本要劝说什么,很快又是选择了沉默。   “你简直胡说八道!”   巨大的火气秦祁川让丧失了理智。   “你祖母就是在你发脾气的时候出的事,你祖母就是你害的,你就是害你祖母的弑君凶手!”   秦玲月撞到墙角,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早就没有接话的力气。   可等听到父皇泼这些脏水,她哪里有招架之力。   联系昨晚回宫后种种罪责与后悔,她最后的一丝防线崩溃,终于是彻底慌了。   “不!父皇你不能这么说女儿,女儿真的没有害祖母,祖母怎么去的女儿完全不知道的。”   秦玲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女儿知错了,父皇你别生气,女儿昨晚早该把祖母意外的事情说出来的……”   秦祁川怒火未散,还要继续动手,扬手几次还是克制住了。   “着,废和皖公主封号,没收其旗下商铺和园范,贬为赎人,逐……清寒宫!”   清寒宫,是秦玲月生母当初被关押的冷宫所在。   启明帝这诏令,也算是彻底断绝了这女儿的任何可能。   历来废除的大多是谋逆的皇子,像如今一国公主被废为庶人的,也是罕见。   秦玲月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天都似塌下来般。   要说以前她同父皇发脾气寻死腻活的都是气话,此时真正大祸临头,她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秦玲月无法想象这纸诏书一下,天下人如何看待自己。   飞扬跋扈,恃宠而骄,杀祖弑亲。   个个都是无法忍受。   可是她真的委屈,真的冤枉。   哪怕隐瞒再多有惩罚她认了,可贬为庶人,秦玲月她不敢认。   “父皇!”秦沅汐跌撞跪在了秦祁川身前,顿时掩面痛苦。   “父皇,女儿没有害祖母,祖母意外女儿不知道的,父皇不能不要女儿!”   秦祁川一挥广袖,“来人,将她拖出去。”   便上来两个宫女去架秦玲月。   “父皇!您要信女儿,女儿冤枉。”   此时秦祁川根本不去看她了,秦玲月挣扎着,哭求无果又才把希望寄托在了长姐那边。   “皇姐,我没有害祖母,你要帮帮我。”   秦沅汐冷目灼灼,见三妹凄惨的下场,丝毫不讲感情,已经是别过脸去。   秦玲月一边哭,同时也被宫女带下去。   “呜……,祖母,您快醒醒,月儿不曾害你的……”   眼看着就要出了殿门,绝望之际的她又转而看向辅国公。   “祖父!祖父您帮帮月儿!”   “姑姑!呜,姑姑你也不信吗?” 第233章 国丧   随着秦玲月远去,殿里的狼藉这才恢复。   秦祁川重新跌落在床榻边上。   “父亲……,等查明真相,若是与她无关,儿子便放玲月出来。”   等查明真相……   若是不查,那……   两位驸马叹息一阵,也是不知怎么开口。   辅国公望了望门外,深陷内心的丧妻之痛里,也没有再从中劝说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宁王那边终于是最后到场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宁王自然不会拖拉得,只是她昨晚去了京营,得到消息就完了些。   而现宁王和秦琬琰则是不放心自己母亲,所以在城门口等了老宁王一同进京。   老宁王在京营亲自演练,听闻报急的信使说这种事情,惊得险些砍死信使,说人乱报谣言。   最后还是信使以命担保,换来老宁王骑马惊惶进宫。   入眼的一切早是见证了事情的准确性,老宁王快步走近。   要说秦沅汐刚才质问秦玲月是属于发疯抓狂,此刻老宁王的表现足以用疯癫婆子表示。   注视龙榻安然无色的元庆帝,老宁王沉默了许久,突然是近乎魔怔的摇晃呼喊,试图去唤醒亲人。   许久许久,迎来了属于姐妹情亲间的嚎啕大哭。   “姐啊!”   “我们不过回来半天,你这是怎么了!”   这哭声是不比其他人的,说是情之所至,便是老宁王。   哭声里无尽的委屈与痛苦,更是偶尔几句外人听不懂的齐鲁之地的方言。   不懂的人只觉得好笑,只有殿内所有心情极度哀伤的众人才能感同身受。   这嗓音似有魔力,不知不觉间,周围哭久了嗓子哑了的几人再度陷入了许久的悲恸中。   直至累了,老宁王抬头去看元庆帝苍白的脸色,才想起自己心底诸多疑惑与不信。   “文宇,这到底怎么回事?姐怎么突然……突然就没了?可是有人害她?怎么没有伤口?”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更没有疾病,御医检查不出来。”辅国公目光依旧无神。   “岂有此理!”   老宁王暴怒,“那些御医是废物吗?我姐一向身体好,怎么可能不明不白没了?”   “姨爹,御医可是检查全面了?”   一旁红眼的秦琬琰追问,引得老宁王立刻起了心思。   辅国公又才点头。   “昨晚消息未散之前,天卫同御医都查明白了,再查……”   “再细查…就要查肺腑了……”   宁王和女儿秦琬琰一怔,同时跌坐在榻。   查肺腑,自然要开膛破肚。   暂且不言能不能查到什么,对于元庆帝的身份,这种不敬的做法实在难以下手。   辅国公老宁王青竹公主启明帝怕是没一个能同意。   宁王丧脸许久,数不尽的悲痛爬上脸,突然一记猛拳杂在床头。   “我姐的身子,绝不可能亡于疾病,肯定是有人害她!”   “天卫去查,哪怕绝地白尺,也要给我把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   事情已是定局,辅国公的命令已经下达。   宁王同启明帝做好决定,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也不再局限于皇宫。   正午,大宁宫的丧钟再次响起。   京城万余人驻足止步,茫然不解的目光朝宁宫方向望去。   有老一辈的人和官员理解其中的含义,悲痛与惋惜爬上脸颊。   有人不懂,去问身边的友人,得到答案瞬间沉默不言。   很快,宁宫门外水泄不通。   很快,先皇驾崩的消息传至关中。   京城上下,百官黎民,皆服缟素。   秦沅汐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已是正午。   天还未亮,她就听到消息去了宁圣宫,悲痛之下也嚎啕大哭,不曾进食。   后来,她在宁圣宫哭着也不知何时晕厥,由皇后派宫女扶回了云夕宫。   秦沅汐活动臂膀,发觉自己是平躺在床上,由母后揽在身前。   晕倒前的一幕幕记忆如新,她只想起疼爱自己的祖母已经不在,悲哀无助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   她长这般大,毕竟才是第一次感受到丧失亲人的痛苦,偏偏这第一次,就是最疼自己的祖母。   “呜…呜,祖母…祖母她……。”   “母后……汐儿心底好难受……”   温卿云这才将怀里的女儿抱紧了些。   “好孩子,母后知道你心情不好受,出了这事,母后也难过的……”   “祖母对汐儿最好了,可是祖母如今不在了,汐儿都不知怎么活了……”   望着转眼被泪水打湿的女儿,温卿云心中百般复杂,可也情知自己不好相劝。   与其说是见如今模样,她更担心的是女儿心情不好,因为伤心过度熬坏了身子。   温卿云毕竟经历过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她轻轻抚摸着秦沅汐的后颈,柔声道,“汐儿可是还没吃早膳吧?”   秦沅汐哭泣声略顿,随即哭声哽咽,“祖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汐儿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可是不吃饭,你身子就垮掉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莫要委屈自己。”   秦沅汐趴在母后腹间抽泣,微微摆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胃口。   温卿云无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吃,母后也不吃了,等你心情好了母后陪你一起。”   埋头的秦沅汐依然沉默。   ……   宁圣宫,秦祁川拖着疲惫的身躯出来,掉头往紫宸殿赶去。   而紫宸殿,浦舒玉已是等候多时。   见启明帝入殿落座,浦舒玉微抱拳,目光里却不曾见任何感情。   “臣…见过陛下。”   “母亲故去的缘由,天卫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没人能接受先皇无故陨落,没有缘由,谁也无法安然入眠。   听到这话,本来面色不惊的浦舒玉脸上闪过几分哀伤,却很快被掩饰了去。   她继而沉声开口,“臣无能,让天卫寻遍奇能异士,也没有查出不对。”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至不见皇帝再开口,浦舒玉脚下一顿,转身要出门去。   “那些事……,朕还是后悔了。”也就是此时,秦祁川低声喃了一句。   这其中,包含了无尽的折磨与痛苦,浦舒玉听如耳中,只觉得是淋漓尽致。   “陛下早该后悔,”浦舒玉叹息道,重新转过身子。   “只是如今,一切都不在了,太上皇……她,真的走了。” 第234章 启明帝之悔   自顾帝王淡若水,皇族间,难以有纯挚的亲情维持。   或许元庆帝同启明帝母子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瑕疵,可细看之下,谁有能够察觉其中可能的芥蒂呢?   母子对簿公堂三十余载,启明帝为太子三十于载,吹毛求疵下,终会有不好的存在。   正是元庆帝察觉了太子的心境转移,斟酌下,选择了老来的退位让贤。   说是一种包容,倒不如说是形式的无奈。   偏偏她未意识到的,太子享权理所当然,与帝享权更是理所当然,可作为太上皇,除了礼所在,那就是权利虚无的存在。   皇帝与太子的和谐平衡要比太上皇与皇帝之间的平衡容易太多。   为什么自古太上皇很少存在,这便是无人逃过权利的牢笼。   元庆帝做了退位打算,自然是做好让出一切都打算,这是身为新帝的秦祁川十分感恩的。   可唯独是三十年的权利重心难以打破。   朝臣或许很容易支持心底,但有一股力量很难抉择。   正是天卫。   元庆帝作为天卫的建立者,天卫与元庆帝之间,早已经是超出君臣。   与其说是臣,不如说是家奴。   元庆帝没有私心,完全放心把天卫交给儿子,让天卫辅佐新帝。   可天卫本身,难以祛除元庆帝的烙印。   凡人都是存私心的,这私心不在元庆帝,自然而然到了启明帝这边。   因为天卫的忠诚,启明帝心存了芥蒂。   还好在他明白母亲对天卫的意义,选择的忍让,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弃。   天卫忠于宁朝帝王,这是核心,这是祖训。   然而新帝即位,这股力量它不仅是属于帝王了,它更是属于太上皇。   启明帝心底有了不满,这,是对天卫两位指挥使的。   在元庆帝不曾察觉之下,他开始了争权。   争权,自然是争夺天卫的服从了,这就需要拉拢浦舒玉和副指挥使两人。   只是可惜秦祁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浦舒玉为首的天卫高层对元庆帝依旧难以取舍,而他,也没能完全掌控天卫。   秦祁川当时甚至是动用了感情,希望浦舒玉成为皇贵妃。   后来依旧失败了,启明帝烦躁不安,便开始另一套办法。   分裂。   分裂天卫内部,拉拢一大部分,打压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里最受气的就是浦舒玉无疑了,去年一年,为了应对启明帝的拆解打击,浦舒玉是身心俱疲。   不可否认启明帝这些手段作用还有,但除了作用外更多的则是天卫内部乌烟瘴气,矛盾横生。   因为矛盾,天卫的发展与维护也是起了分歧。   也是因此,元庆帝发觉了皇帝的心思,出于忍让,她选择进一步削弱影响。   这也是元庆帝外出一年的缘由。   起先秦祁川也认为母亲只是受了姨母的迷惑真的游玩罢了,直至元庆帝真的出游,做儿子的才明白母亲那些心思。   秦祁川感激之下也是任由事情发展,干脆乘京城无人进一步拉拢整治天卫。   可惜,天卫到如今依旧未完全恢复过来。   因为这些关系,很少离京的元庆帝去了一年。   哪怕再不放心京城,草草回京也是一个月没有暴露行踪,而是偷偷回到了青竹公主府中。   这一刻,是母女胜过母子。   今日,秦祁川悔恨不得的是,元庆帝一回来就出了事。   这一年的分别,竟是今日永别的前奏。   他永远无法想象母亲离去之时,是怀着如何的不甘与思念。   这个儿子的身份,终究是他辜负了。   事至如今,启明帝真的累了。   “那三公主跟母亲驾崩可是有什么联系?”   “因当没有,不过……”浦舒玉面带忧色,“不过昨晚宁圣宫的事情谁也不能确定。”   “罢了,让她继续在冷宫反省,昨晚的事情她不冤枉。”   启明帝沉声开口,出乎意料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有再眷顾任何亲情。   帝王家事,浦舒玉也不再过多谈论。   “还有就是,太上皇的事情,天卫求见李天师,李天师言……太上皇本就是故去之人,当回去远方。”   启明帝骤然变了脸色,惊道,“故去之人?”   浦舒玉点头,“臣不知,或许跟太上皇过去谈论的事情有关吧。”   “无稽之谈!”   启明帝抚掌大怒,“什么当回归远方,母亲半辈子平战乱,半辈子治江山,身处乱世,以女子之身为百姓操劳一辈子,难得休整一年,别说它阎王爷,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开口也带不走。”   针对这些事情,秦祁川发了不少火气,直至最后也知道再如何,终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或许是念及以往那段美好的回忆,秦祁川这个大宁天子,三十多岁的男人,终于是再也没忍住心中的悲恸,在龙椅上掩面微泣。   这么大个爷们在眼前伤心啼哭,浦舒玉整个人都傻了。   关键是哭声还很那个啥……   只是太上皇新崩,她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只是心底也跟着不好受。   “陛下莫要伤心过度了,这段日子很多事情需要陛下解决。”   “朕知道……”   秦祁川话虽是这般说,可显然心情是更为低落糟糕了。   浦舒玉看在眼里,微叹一声,才转身要出门去。   “舒玉!”   这亲昵的叫声惹得浦舒玉神情一慌,随即冷了下来。   “君臣有别,陛下慎言。”   “朕知道,只是朕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希望指挥使莫要记仇。”   “再者,最近这些事情,望指挥使下些功夫了,”   “臣的本职,乐意效劳。”浦舒玉头也不回的离去。   ……   下午,云夕宫。   在逼迫和苦苦相劝下,秦沅汐还是无精打采地撑起身子喝了几碗米粥。   先皇驾崩的事情很快已经散到了外州,几日后,外邦知晓,靼丹可汗悲痛不已,率先派使臣出使宁朝。   随后,高黎南召等附庸国也派使臣来。   这一月,天下百姓暂停婚嫁一切红事,行国丧。   在皇后的劝说下,启明帝最终还是准许秦玲月出冷宫替祖母尽孝。   先帝崩,理定庙号为太祖,追谥圣皇帝。 第235章 入陵   半月后,到了先帝出殡的日子。   一大早,躺在寝宫疲惫不堪身躯消瘦了大半的秦沅汐被俞萱然小心叫醒。   睁开眼,秦沅汐不气也不恼,就那双灰沉沉得眸子死死盯着她。   俞萱然微微叹息,低声开口,“…公主,今日到了太上皇陛下入陵的时候了……”   “嗯,知道了…,”   秦沅汐艰难移开眼神,望向里边粉红的帷帐,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将本宫这些天写的那些信准备好,等上午,我们……我们一同送送祖母。”   俞萱然点头,也不再打扰,安静的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公主的情况她们都看在眼底,若是说公主心情好了一些,那是假的。   倒也不曾一个人哭得泣不成声了,没怎么见着眼泪,只是平日里除了随便吃些东西,乏了累了倒头就睡。   再然后,没日没夜坐在书桌前写着一堆又一堆的信纸。   俞萱然和梓芸紫茵都不知道其中的内容,但是猜测该是和元庆帝陛下有关。   她们每每见得公主写着写着就埋头哭泣,泪水打湿了信纸。   直至最后,收叠起来,本该平整的信件全部皱巴巴的,没有一张完好。   处理好一切事情,皇族百官已是到了灵堂等候。   棺木里,元庆帝安然,那干枯的面容依旧一脸祥和。   辰时,到了起棺送别的时刻,秦沅汐同一种弟弟妹妹站在一旁,静候这最后离别的一幕。   伴随着棺木沉闷的移动声响,安静的殿内再度隐约起了哭泣。   她知道,这棺盖掩去,便是同祖母最后的注视。   以后再见,只能是在依稀错乱的梦里。   早已干涸的眼角再次湿润,不能忍住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几位皇子身披孝服,僵硬地跟着人群出了庄严肃穆的含元殿。   含元殿前,人山人海,百官跪迎。   “诸臣等……恭送太祖圣皇帝,为圣皇帝引路西去!”   ……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   不多时,殡葬仪队已是出了大宁宫城门。   大宁皇陵位于京城西乾县,街道沿路,早已百姓顿足,披缟素,行跪礼。   一时间,哭声可至天庭。   人群中,突然是起了肖怡低声的提醒,“哥哥快看,公主姐姐在那里。”   肖锦风忙顺着手的指向望去,正好是在队伍里看见一身白衣的云熙公主。   如今的秦沅汐初看,身子比半月前消瘦了,精神也要差了许多。   几位皇子公主,个个步子拖得缓慢沉重,肖锦风看在眼里,复杂在心底。   自从上次算计苏济成功,苏济被圣旨诏到了外乡,老实说,肖锦风很高兴了几日。   乘着大好机会,他本要想着计划邀请秦沅汐出来拉拉感情,结果突然出了元庆帝驾崩的大事。   这事一出,天下服丧,显然邀约什么已经不可能了。   而且帝王驾崩,那一年什么婚嫁都不可能了,就算天子有嗣,也只能随便册封了事。   显然及笄之年的秦沅汐在这一年,于私心于本分,都不可能谈婚论嫁。   肖锦风哪怕再觉得事情糟糕,只好暂且搁置。   总的来说谁也没机会了,现在他只盼着哪个入公主眼的公子自己作死在这期间和公主谈这事。   那样触碰公主的底线,他肖锦风再往上爬一步也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身处此地,一切只是念想罢了。   随着太祖皇帝龙体远去,百姓才陆续起身。   肖锦风隔得不远,却也是将秦沅汐刚才那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模样收尽眼中。   他拍了拍手,拉着身旁的妹妹站起身来。   “怡儿,太祖帝于肖家有恩,随兄长一齐送送太祖皇帝陛下。”   “一切听哥哥的。”   两人随着人流沿着街道远去,直至太祖亡体离京十里,城内百姓折返。   一望无际的关中,这里是数列整齐的禁卫军与羽林卫,再加上京城京营整整五十万大军。   大到开国国公,小到一军士卒,皆陈于此,目送先帝灵柩远去。   巳时,三军卸甲,鞭炮齐鸣,为太祖圣皇帝亡魂开路。   ……   半月过去,元庆帝驾崩的缘故最后还是请得奇人异士占卜,认定为已故之人,自然的寿终就寝。   哪怕启明帝和辅国公老宁王在内诸多人都不认为,但事情还做了决定。   傍晚夜色将垂,仪队方才至陵墓。   元庆帝生前有过交代,称自己死后陵墓陪葬品一切从简,莫要浪费。   这些自然得到启明帝的答应,只是如今母亲真正故去,出于孝心,秦祁川还是准备了不少奢侈的陪葬品。   自然,死者遗嘱为大,陪葬品数量规格要比正常少了不少,但也足以让一方弹丸小国望而却步。   先帝棺木入陵,自有禁卫军和工匠全权处理。   秦沅汐在陵墓前,目送棺木推入了陵寝身处。   梓芸把公主之前写好的上百份信件整理好,交给主子。   “祖母啊,孙女不孝,不能早些过去陪伴在您身边。”   “孙女写了这么多信等会送入陵墓,全部是祖母待孙女的好,但愿这些信能让祖母在那边不无依无靠吧。”   秦沅汐低头捻着干燥得皱巴巴的信纸,看得出奇,浑然不觉周围。   她转身把手里那封一同放在一齐,“命人将这些信送进去好了。”   “奴婢明白。”   梓芸托付一名禁卫把这一叠信件送了进去,最终,这些会放在元庆帝的陪葬品里边,一同埋在地下。   陵墓最终的封土长达一月,皇族等人自然不会久留,只是歇息一夜就会回京。   许久许久,双腿发麻,秦沅汐茫然转身。   昏沉的天色下,一颗晶莹剔透的颗粒笔直而坠。   转眼间,地上清脆声起,如同丝竹管弦作乐般,夜色再也不静。   人们昂然抬首,朝天边望去。   “四月冰霜……”   秦沅汐喃喃,“祖母啊,上天也舍不得您。”   身侧,秦瀚同样是收回目光。   “皇姐,刚才来人通知,姨祖母病倒了。”   秦沅汐闻讯,鼻尖一酸,艰难地点头表示知道。 第236章 惊闻   秦穰营帐里边,老宁王床前早已是围满了一干子孙。   本就因为元庆帝去世而伤心的秦莞和秦穆失声痛哭,好不害怕终有一日,自己的祖母也驾鹤西去。   此时见床榻上的老宁王,分明相比以前神采奕奕的她气色差上许多。   本就处于心情低落的秦沅汐只觉得心底更难受,连忙随秦瀚一同走近。   “姨祖母,好端端的,您怎么病倒了……”   宁王听闻声音,才艰难转过头,“汐儿小丫头……”   “嗯,”秦沅汐连忙点头,小心坐在一旁,“姨祖母,汐儿在的,”   “小丫头……”   宁王无神的眸子抬头望去,细声喃喃。   “我现在,有些想念你祖母了,若不是还牵挂你们几个在心,恐怕早该去了……”   这丧气决然的话听到秦莞这个孙女耳中,埋头的哭泣声就更重了。   秦沅汐知道姨祖母受到这打击,一连半月伤心之下生出死心了。   可祖母刚去,她和几个弟弟妹妹又怎么会愿意看着姨祖母身体垮下。   “姨祖母胡说什么,这大宁还需要姨祖母,若使用有这种想法,哪怕真去找祖母,祖母也会跟你断绝关系的。”   “是啊,”秦琬琰担忧附和,“娘,你真敢这样乱想,姨母她肯定要跟你断绝关系。”   “唉…”   宁王依旧无神的望向帐顶,也不顾周围嘈杂的哭泣。   “其实,李天师他前日里说的对……”   “我姐早就是将去之人了,早在四十四年前,我姐就该了……”   “若不是你祖母,这世间哪里来得什么大宁,哪里来得什么宁王,我一个山沟里的女孩子,怕是早该死在魏州了。”   宁王的话很轻很慢,彰显着身躯的疲惫与病态。   “可实际上,我们都活下来了。这天下,亏欠了你祖母太多,现在没有疾病,也没有享福,老天爷还是决定带她走了。”   也不管有人听懂与不懂,看着奄奄一息的宁王一口气说了许许多多。   直至最后心事道完,神情看起来轻松不少。   秦琬琰忍不住皱眉,也没有接话。   秦沅汐心中悲伤如泉涌。   她姨祖母,这是思念长姐病糊涂了啊。   “姨祖母千万别说胡话,这些天想必很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好。”   说着,秦沅汐又贴心将那松动的被褥盖紧了些。   听到这话,出乎意料宁王这次没有辩驳,只是沉默不再多言。   先帝入陵,一行人也在一早反回京城。   此时正直四月初七,按照起先安排,离秦沅汐及笄的日子也只有两日。   只是三月底突发元庆帝驾崩的变故,显然,这及笄礼是做不成了。   启明帝哪怕不提,秦沅汐自己也没有了这些打算。   还好秦祁川这个做父亲的在这天里还是想起这个大事,出于理性,还是让女儿过来谈谈想法。   此时的秦沅汐自然不知道这些想法,因为心情依旧糟糕,她甚至连今天是自己生辰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秦祁川看在眼底,又是一阵心疼,事情缘由摆在那,却是不好安慰什么。   “父皇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下你的及笄礼的事情。”   “及笄礼……”秦沅汐疑惑出声,想起什么,又是惊异的抬起头来。   “汐儿的及笄礼,按着计划该是今天吧?”   秦祁川点头,“不错,只是你祖母初丧,这及笄礼必须要推迟了,父皇这次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父皇还考虑这些干嘛,”秦沅汐苦涩一笑,“祖母出了这事,汐儿哪里还有心情,干脆就算了,左右不过一个生辰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说着,她目光朝御桌前那盆虎刺梅望了过去。   这盆花卉有些年份了,还是之前祖母亲自种下,到如今,每每花期花繁叶茂。   只是可惜的是,花卉盛开,那种花却人早已远去。   “话是这么说,可及笄礼毕竟是女子人生中头等要事。所以父皇想着和你商量,这及笄礼往后推迟个把月也好。”   秦沅汐从凝思中回过神,注视着父皇慈爱的面容,又迟疑许久。   随后,她淡淡一笑,“汐儿看还是算了,错过就错过了,推迟也没有必要。汐儿已经是公主了,有没有这及笄礼外人依旧那样看,也无需这些自提身份。”   不过半月,秦祁川突然是感觉到眼前的女儿变了许多,可具体在哪里,他一时说不出来。   “放弃及笄礼,汐儿可是真的考虑好了?”   “嗯,汐儿当时决定了,这一年,还是安安静静在皇宫为祖母守孝好了。”秦沅汐平和开口。   瞧清楚女儿那脸上的认真,秦祁川方才作罢。   只是他这人对女儿的心思看得重要,真正要不要放弃及笄礼的打算,还是得以后看情况决定。   此刻秦祁川还是顺了女儿的心思,微微摆手,“你执意如此,父皇暂且依了你好了。”   “父皇无事,汐儿便先下去了。”   “唔,去吧。”   ……   希玲宫。   相比较以往温婉贤淑的秦希椿,此时殿中的她脸色阴鸷,似是遇上什么难以忘却的血海深仇。   “消息可靠,她当真不办及笄礼了?”   紫茵弯下腰,“回公主,这些事奴婢刚确认的消息。”   “是嘛,那还真是可惜了。”   秦希椿确认一遍,也不过多去纠缠,而是低头思忖,似要盘算什么大事。   紫茵站在下首,朝前望了又望,嘴唇微微动了动试图问什么,却犹豫再三。   直至斟酌许久,她小心翼翼拱手,“公主,奴婢有些不明白,难道太上皇……驾崩真的是大公主出手吗?”   这事情,紫茵是听闻秦希椿的猜测,起先听闻这惊讶的消息,她是打死不信。   云夕宫谋事无望,紫茵是起了异心不错,可这并不能使她认为秦沅汐是个不顾亲情的。   大公主和太上皇陛下间的感情,紫茵从来都不会怀疑,也打死不信大公主会害自己亲祖母。   座上回忆中的秦希椿望着紫茵,“你不信?”   “可是公主,大公主和太祖皇帝感情是很好的……” 第237章 来自妹妹的敌意   “她痛祖母感情好本宫从来不曾否认过。”   秦希椿脸上起了怒容,“可是你真以为祖母平白无故就出事不成?”   “这……”   紫茵话语一噎。   她自然不会信将帅出身的太上皇就是普通病故,可事关皇家大事,太祖帝新丧,她也不好去阐述自己的意见。   迟疑许久,紫茵还是没有敢提出自己的观念。   “毕竟天卫也没有查出什么,还有李天师的话摆在那里,奴婢……不敢妄言。”   秦希椿扬手相向,“你也不看看,本宫那三姐还在清寒宫关着,父皇从不是无情之人,若不是知道什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关在那里?还不提给供饭菜,只给未熟的粟米供三姐自己烹食?”   三公主封号被夺,关押冷宫的事情早是被京城传遍,这世间再无和皖公主。   除了之前被准许送过太祖帝,秦玲月一直待在冷宫,一切吃食只供粟米普通咸菜之类。   而蒸煮,需要秦玲月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亲自下厨。   哪怕时隔大半月,紫茵现在想想三公主在清寒宫的情况,都觉得唏嘘不已。   “公主的意思是,大公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目的事为了嫁祸三公主?”紫茵继续追问。   联想起三公主的性子,此刻她倒是信了半分。   只是其中总有些不对劲,她也说不出什么是非。   “也不全是吧,”秦希椿目光幽幽,“三姐的性子本宫十分明了,脾气也确实是不好,可绝对有底线,她是没有城府的主,别人说什么,她的心思就跟着去了。”   “所以本宫才敢断定,三皇姐那天该是受了她的迷惑。”   紫茵无语了,心道三公主那种火爆脾气的人都有底线了,大公主那边不更是不可能做出对太上皇有害的事情。   也不管紫茵作何感想,秦希椿继续解释,“你可还记得祖母出事那天,第一个跳出来骂三姐不孝的就是她?”   “回公主,奴婢记得。”   回想起那日的一切,秦希椿咬牙才遏制住了悲痛。   “若非她插手晚上的事情,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三姐,又怎么会清楚三姐晚上去祖母那边吵架了。”   情动之时,她已是彻底把压在心底的厌恶与狠毒暴露出来,“陷害祖母,嫁祸妹妹,本宫怎么会有这般蛇蝎心肠的姐姐,秦家怎么会有这种丧尽天良的女子。”   话音初落,桌边的茶杯已经落在地上支零破碎。   紫茵缩了缩脖子,“禀公主,那天晚上是公主特意派了梓芸去打探三公主的情况,所以才对三公主的行踪了如指掌。”   说是她背信弃义,可在太祖陛下的事情上,紫茵却不敢苟同眼前的新主子。   那天的事情清楚明了,大公主那边也没出什么手段。   “派梓芸去打探情况?”秦希椿讥讽一笑,“我问你,她多久没有顾这个妹妹死活了?怎么会闲着没事突然派人注意三姐的行踪?”   紫茵再次哑口无言。   大公主的事情,她自然比四公主清楚太多。   大公主她和三公主确实是不怎么联系,上次那关注若是细究起来,其实或许真有些蹊跷。   哪怕梓芸她们有了倚仗,可大公主真正信任的也不会是她。   细细想想,其实大公主陷害三公主的可能还是十分大的,毕竟以往恩怨摆在那里。   越想越可疑,紫茵又是想起以往自己受罚的模样,顿时心底憋了一口怨气难。   “不曾想大公主会这般心狠手辣,竟然会以此害她的祖母。”   “其实……。”秦希椿自然把紫茵这种样子看在眼,不由得心底嗤笑。   她深吸一口,缓缓道,“其实倒也不尽然。”   “她起先的本意应当只是利用祖母,然后算计三姐,却不曾想三姐那边出了意外,祖母也因此……”   这种说辞便更为可信了,紫茵听在心底,算是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皇姐不曾有过那些恶毒想法,可祖母却是因她而死……”秦希椿脸上悲痛无比。   本来就因为五弟而心存不满的她,心底对秦沅汐的恨意便更多了。   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   要说以前秦沅汐逼迫五弟为傀儡储君的事情她只是给这个皇姐一点颜色看看,可这一次祖母故去,秦希椿便要真正暴露本性了。   她这人底线十分脆弱,但手段从来不会留余地。   天知道这些日子秦沅汐这个狠毒女人哭的那个肝肠寸断,到底是因为悲痛多一些呢?还是心底的愧怍和噩梦多一些呢?   祖母心慈,从不会对人过分恩宠,偏偏在秦沅汐身上便变了卦。   她自认为自己从来表现不差,偏偏父皇和祖母对她从来不会多一分关切。   好,算她口蜜腹剑也罢,可六妹妹呢?雯姗妹妹那么可爱的存在,都没有争宠过于秦沅汐这个长女长孙女。   偏偏这个女人她不懂得感恩,心里从来不存哪怕是半点善念。   不曾想这个得了恩宠的长姐,最后成为亲手算计妹妹和祖宗的真凶。   秦希椿她还真是恨,恨自己当初温泉行宫算计出了差错,没有算计上这个长姐,却是让自己的表妹受了苦。   “公主,大公主出了这些过错,您要打算将这些事禀告陛下吗?”紫茵并不关心其它,此时她在意的是秦沅汐失宠的下场。   “告诉父皇?”秦希椿神色一怔,随即摇头。   “你太异想天开了,没有真凭实据,父皇才不会处置她,她毕竟是嫡长女。”   “到时候没达到目的不说,还惹得父皇不快,又打草惊蛇,你可想过本宫的后果?”   怒归怒,恨归恨,她承认自己有私心的,还怕死,不愿意去做那些自己拿不到半点好处的。   说了这些,秦希椿总归只是自己笃定,除了动机可寻,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什么。   等事情摆到父皇面前,一口一个怀疑长姐算计祖母,真正该脱皮的就该是秦希椿她自己了。   明白自己献错了主意,紫茵连忙附和点头。   “奴婢该死,没有考虑好公主的安危,只是公主心底善良,该如何为三公主讨个公正的说法?” 第238章 冷宫探访   她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准,哪怕自己心底再希望秦沅汐狼狈落魄,也是把过错摊到秦沅汐那边。   借刀杀人同时毫不吝啬的夸奖了新主子所作所为的义正言辞。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秦希椿此刻阴鸷的脸色已经柔和了许多。   “这些不必着急,三姐受的委屈本宫自然会想办法讨回来。只是此时还是得从长计议,正面交锋并不可取。”   从长计议,明的不行,自然只能想办法来暗的了。   对四公主的决策,紫茵自然不敢过分要求什么,只是规矩的点头。   秦希椿抬眸看向她,“本宫以后若是做什么需要,可就得望你多多帮衬了。”   “还请公主放心,公主的任何命令,奴婢当竭尽所能。”紫茵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甚好,时间够久了,本宫也不留你了,你也早些回云夕宫去。”   ……   这日天晴,秦沅汐独自一人领着二弟和六皇妹,偷偷到了清寒宫。   时隔近一月,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前往冷宫见秦玲月。   至于其他几个弟弟妹妹来了多少次,说了什么话,她已经是懒得关心了。   时间过得太久,明眼人已经看出来皇帝对这个三公主的态度。   或许只是单纯的元庆帝病逝,亦或许是这么多年早就存在不知多久的压抑。   总之元庆帝的死,这些怒火全部爆发,再也无了往日的纵容。   而真正怀有半分期待的,也就只有受害者秦玲月自己一个了。   打从进这些宫殿,秦雯姗的心情就复杂起来。   “这里得环境事真的糟糕,这么多草,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的虫子。唉,父皇算是狠下心了。”   秦沅汐瞥了这个妹妹一眼,小心拨开杂草,目不斜视,“她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父皇。”   秦雯姗也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因为清楚大姐的脾气,便讪讪闭了嘴。   “妹妹不知道,皇姐她这人一直对三妹有很偏的成见,”秦瀚在一旁低声解释。   “哦…这样啊,”秦雯姗似懂非懂。   长姐和秦玲月以往的情况,她自然不会特别去了解。   祖母故去,秦沅汐心底积怨已深,自然也完全撕破了脸面,“她那种人我对她有成见,也是活该。”   交谈下,几人行至一处整洁的宫殿前。   秦瀚伸手拉住秦沅汐的手腕,“皇姐,已经到了。”   秦沅汐抬头朝四周望了望,宫殿是宏伟的,可周围的院落杂草见证了此地的清冷。   物是人非,映像中,如今的清寒宫比两年前更加萧条了。   临近,已经隐约传来有人生活的响动。   三人各自对望一眼,脚步也是加快了不少。   秦沅汐进屋的时候,恰巧是见到秦玲月一人在角落伤心。   相比较进来之前,此刻的她早是狼狈许多,鬓发散乱,一身华丽的衣衫起了不少污垢。   秦沅汐虽然还是第一次来,但早就料到三妹不会好过,对此也是看得平淡。   可这场景倒是把秦雯姗吓了一跳,险些没有认出她这个姐姐。   似乎……比四月中旬那会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脚步迟疑少刻,秦雯姗还是跟着上了前。   “三皇姐!”   听闻人声,秦玲月这才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来,目光触碰到秦瀚和秦雯姗两人,她暂且还算是平静。   直至瞧清楚秦沅汐这个意外造访的大姐,神情倏地激动起来。   “大皇姐!”   秦玲月激动唤了一声,从地上起身就往前边走。   等走近,眼看她要扑上前去,被秦沅汐皱着眉头躲开。   “什么皇姐不皇姐的,父皇已经将你贬为庶人了,父皇圣旨不下来,你就不是皇家的身份。”   秦沅汐低着头俯视这个妹妹,脸上早就没了半点感情。   一旁秦瀚同秦雯姗两兄妹同时一愣,本来的心情更不好了。   庶人……   不再是皇家身份,到如今连皇姐也不能叫了。   秦玲月那脸上的激动渐渐从两鬓消逝,若非有执念在心,她早就被这冰冷的嘲讽气疯了。   “不,皇姐,你该清楚事情的,祖母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一直都是无辜都啊。”   哪怕受够了冷嘲热讽,她依旧要表露自己的心思,她已经受够了这孤零零的冷宫了。   “与你无关?”   秦沅汐寒声道,“秦玲月,你当初亲口承认祖母在你眼前逝世,你觉得无缘无故?你逃脱得了干系?”   “皇姐,祖母是在我面前出事不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心神疲惫下,秦玲月说得涕泗横流。   见长姐依旧冷漠,她一咬牙,干脆直挺挺跪在了秦沅汐身前。   “皇姐,算妹妹求求你了,我脾气是不好,可真的是冤枉的,这冷宫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每天连饭都吃不饱,再待下去我会疯掉的……”   “你帮我再父皇面前说说好话,哪怕没有公主封号我不在乎,只求让父皇给我换个干净的地方。”   这话说的掏心倒肺,凄惨狼狈的样子哪怕心底是半信半疑的秦瀚都是忍不住心底的疼惜。   偏偏他就是对这妹妹的脑子表示怀疑。   很明显几个兄弟姐妹里最不信任她的就是大皇姐了,连她的质疑都是大皇姐起先挑起的。   现在倒好,受了冤枉还一个劲去求因为祖母的事情冤枉自己的大皇姐。   摆明不可能成功,秦瀚也真不知道秦玲月怎么个想法。   他心底不解,可只有秦玲月才是真正明白的。   一切起因由于大皇姐对自己的误解不错,可她能怎么办?她不想待在清寒宫,只有倚靠外人的帮助了。   而唯一帮她的只能是大皇姐。   皇姐在父皇面前有话语权,又是一切事情的起因,若是摆明态度,虽然到时候不一定能重新回到从前,但至少不用呆在这地方了。   换做其他人,秦玲月还真不敢保证有用。   她心中存了最后一点信念,祈求的目光指望眼前的大姐能心软,同以前一样处处护着她。   可惜现在不是从前了,正按秦瀚所言,秦沅汐从来都是不待见这个三妹的主。   “这清寒宫难得的清净之所,父皇让你好些反省没有要你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你还是好好住下,以前在祖母身前你没尽到孝心,如今晚上也好同你那个没有见过一面的生母的亡魂做个伴。” 第239章 撕破脸面   秦沅汐柔和的面容显得些许阴森,别说秦玲月这个住了一个月的人了,就是身处局外的秦雯姗都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忍不住往四周望了望,瞧见墙壁上那些污垢,脑补了许多不好的场景,顿时吓得挽住旁边兄长的手臂。   秦瀚又才柔声安慰,“六妹莫要害怕,这世间是没有鬼魂存在的。”   秦雯姗飞快望了眼四周,或许想起此时是白日,方才乖巧点头。   跪在地上的秦玲月听到这话,本来晚上就做噩梦的她简直心底缪得慌。   “皇…皇姐莫要说笑了,母亲她……她早就安心去了……”   秦沅汐是嫌弃这人有些烦躁了,抿着嘴唇不再开口,目光朝殿里的环境又望了望。   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却是发现一把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这也难怪,清寒宫是冷宫,上下几朝几代,没听说哪位进了冷宫还能天天迎客奉茶的。   “你再怎能掩饰也没有用,父皇打定主意要处置你了,别说我,就是祖父开口父皇都不会心软。”   秦沅汐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你在这里好好反省,我会等到你承认罪状的那天的。”   “皇姐!别走!”   长姐的离去让秦玲月大惊,有些绝望无助的大声唤了几声。   可这悲凉虚弱的嗓音在秦沅汐冷漠的身姿下,却是十足有心无力了。   直至人影不再,这一个月最后的念想也消失不再,秦玲月悲从中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好在秦沅汐离开,剩下的两个人动作才变得大方随性起来。   秦瀚上前,将三妹小心扶起。   “三妹还是站起来说话,不管如何,父皇一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三妹要在这多住一些日子,如果不喜欢还是得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可秦玲月心底却是不敢认同,比起自己以后面临的处境,她这副脏污的样子又算得了什么?   长姐走了,她万般悲凉,这才把心思倾诉到了长兄身上。   “皇兄…,我……我真的是被皇姐误会的……”秦玲月眼里啜着泪珠,极力忍着委屈。   “三妹不要伤心,虽然情况是那样,父皇也信了,可我还是愿意信你不会说谎的。”   秦瀚柔声的宽慰犹如黑暗里突然到来的一道曙光,本来委屈的秦玲月心头一暖,瞬间红了眼眶。   她以为她只有自己和四妹两个人了,没曾想值此绝境,还有太子皇兄与她站在一齐。   “…皇兄,你事说真的……?真的信我?”秦玲月弱声,期待地抬起头。   这确定的话得到秦瀚很快点头,“自然,我明白你的心,想必我不会看错你的。”   “太好了!谢谢皇兄信任。”秦玲月喜极而泣。   若非在意男女有别,早是激动地扑在秦瀚怀里痛苦,发泄这一个月心中的委屈,   感动归感动,她还是试探性关心起自己的处境来,“皇兄,父皇那边……”   “妹妹不要着急,父皇那边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只是父皇在气头上,暂且劝不了他……”   秦瀚说的轻松,却是摆明事情无果,这怎么可能让秦玲月不急?   清寒宫里又脏又累又多蚊虫,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受够了其他人冷眼,她是一刻也不愿意背负弑亲的罪名了。   “那……那怎么办,父皇不下主意……”秦玲月有些无助地低声喃喃。   念头运转间,又是想起一人,急道,“皇兄,祖父他如今如何?祖父向来待我很好的,难不成祖父也不信我?”   秦瀚微微一叹,“祖母出了事,祖父心情一直没回过来,很少见人,早就没有管任何事了。”   一旁的秦雯姗也才表明自己的态度,“皇姐放心,皇姐既然是问心无愧,等父皇心情好些了也许很快就会心软的,到时候我也帮皇姐开口求求父皇。”   秦玲月无奈,也只好谢了两人的心意。   话是这般说,可她也明白,父皇回心转意哪里有准信,自己指不定要等多久。   偏偏是,她的清白谁也不能作证。   想了想,秦瀚又是突然决定开口,“其实父皇之所以处置皇妹这般严重,远不止因为祖母的事情。”   秦玲月一惊,目光不解。   “三妹该是明白,你这两年因为起初的事情,跟父皇斗嘴次数多了,父皇性子好,可忍一忍二不可忍三。”   秦瀚继续解释,“祖母的事情哪怕跟三妹没有关系,可三妹是隐瞒了这消息,在父皇眼底,妹妹就是害祖母的凶手。”   交代在此,其实他主要还是希望妹妹能改掉性子,和父皇好好谈谈。   不管此时好话如何,因为祖母,他难免也是对秦玲月之间存半分怀疑。   毕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玲月在清寒宫还是想了许多的,此时听这话也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若是有机会,我该跟父皇何祖母认错,可是……”   可是如今,祖母意故,父皇对自己失望透顶,她想认错,已经是无可能了。   秦玲月后悔,悔得肝肠寸断也没有用了。   秦瀚同六妹一起陪秦玲月说了些话,才各怀心思出了起清寒宫。   秦沅汐还在殿外等候,谁也不曾清楚她刚才在做些什么,但秦瀚两人很明显是察觉到了大姐脸上阴沉的脸色。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试图为她辩解什么,也不要妄图在父皇面前说什么好话,记清楚没有?”   见面就画底线,秦沅汐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弟替秦玲月那种人说好话的。   哪怕秦玲月的罪名不是百分百成立。   “皇姐多虑了,我们并没有这些打算。”秦瀚立马出声反驳。   他之前因为这些被父皇骂了一通,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再提暂且不清楚,但他此时是打定主意下了保证。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反正秦瀚自真己做什么,大不了瞒着大姐就好。   秦沅汐一怔,狐疑道,“你是说真的?”   “这是自然,毕竟父皇对三妹失望了,我再同情三妹也不好多言。”   “…那就好。”   虽然并未深究,秦沅汐暂且信了秦瀚的鬼话,又是尤其郑重的看向秦雯姗。 第240章 把话交代清楚   换做以前,秦雯姗对自家大姐还是和随心所欲,哪怕不如四姐,但依旧十分亲密。   偏偏前段时间祖母出事,她在宁圣宫看见皇姐发疯都样子。   从那时候起,秦雯姗就有些奇怪的畏惧,说不清楚,却依旧敬重。   此刻见皇姐冲着自己来,秦雯姗不禁是小心缩了缩脖子,生怕坏了任何一个动作。   “六妹,你年纪毕竟还小,不过十一,可莫要跟你二哥学了坏。”   秦瀚:“……”   “那秦玲月嘴上说的委屈,其实不过是心虚害怕罢了,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这事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秦沅汐言辞犀利,又是柔声劝道,“知人难知心,妹妹心思单纯,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   秦雯姗不敢反驳,只好勉强顺从了意思,“皇姐的话,我明…明白的……”   “或许她不是有意的但做了就是做了,我现在想起祖母就是痛惜。”感情所至,秦沅汐又是低声细语。   “妹妹,我问你,今天的话,你是信我的话多一些,还是信你三皇姐的话多一些?”   “我……”秦雯姗目光有些小心的投向秦瀚,试图寻找一些答案来。   这一幕被秦沅汐看见,紧盯的神情更郑重了。   “怎么,你还是信你三皇姐?”   秦雯姗自然不会更信秦玲月的,她只是心思短浅,也确实是感觉三皇姐的话可信。   可大姐硬是要她做个抉择来,这就是显得处境唯艰了。   “不是,大皇姐我……我还是信大皇姐多些的。”见秦沅汐脸色不好看,秦雯姗连忙弱声保证。   她还是看得清状况的,怎么说三皇姐有疑点在身,哪怕可能性不大,可她若是堂而皇之支持三皇姐,万一哪天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等待她的恐怕就是凶手帮凶的罪名了。   大皇姐这边毕竟信任可靠,而且身处在此地,秦雯姗毕竟不好落了大皇姐的面子。   得到保证,秦沅汐脸上总算柔和了多,上前轻轻抚在秦雯姗肩头。   “这样才对,”   说着,忽而又是想起什么,刚从悲痛里走出来的她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玩笑。   “正好现在走得不远,六妹有了新的态度,不妨再回去跟她表明,以免三妹抱有幻想不是。”   秦沅汐说着,爱怜地在她粉嫩的脸庞捏了捏,平淡的笑容别有深意。   “啊?”听到这话,秦雯姗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让她当面反回啊!   要知道她刚才才跟三皇姐表明立场的,秦雯姗想想或许出现的情况,都觉得自己欠打。   “皇…皇姐,我……我……”   秦雯姗语气有些着急起来,实在是觉得这做法不合本意,可偏偏她也不敢反对。   眼见秦沅汐逼迫得紧,秦瀚才将她拉到了身侧,“皇姐怎么还欺负起妹妹来了,你让她回去说这些,岂不是败坏姐妹感情。”   “什么败坏姐妹感情。”秦沅汐脸色一肃,“刚才的话是她亲口说的,我只是想让妹妹告诉三妹一声,又不是什么歹毒手段。”   她好生辩解,忽地话锋转变,“除非……六妹你刚才的话,纯粹是在糊弄我这个长姐。”   秦沅汐谨慎与疑心起得突兀,倒是让秦雯姗和秦瀚同时吓了一跳。   这个六妹的心软性子她清楚,却是让她很喜欢的,平常其实也特别呵护。   哪怕早知道刚才是暂时附和自己,可秦沅汐现在却没有闲心去欺负她的。   只是她感觉秦雯姗最近见自己的样子有些畏手畏脚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总之她难得起了玩闹之心。   看着眼前妹妹险些吓得花容失色,秦沅汐只觉得好笑,心中也有了些莫名的痛快。   “不,皇姐,我没有骗你的……”因为确实是非本心,此刻秦雯姗的语气的确心虚。   “没骗我就好,走,皇姐陪你进去,你也好亲口告诉三妹,就说你三姐有很大害祖母的嫌疑,你的态度现在和我一样,让她早些认错,莫要再挣扎了。”   秦沅汐态度认真,不顾妹妹得退缩已经是转而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可秦雯姗哪里敢进去,情急之下又才拉住了兄长的手臂,将希望寄托在秦瀚身上。   “皇姐,我看还是不要了,你这不是诚心要看六妹笑话。”闹来闹去,秦瀚心情已是有些糟糕。   “怎么?”   秦沅汐止住步子,朝二弟皱着眉,“说清楚实话有这么难?”   似乎感觉到接下来那离谱场景,秦雯姗吓得眼眶都红了,“皇姐……,我…我害怕……她…她毕竟是我三皇姐……”   长幼有别,以长为尊,这事不变的传统。   秦沅汐方才指责恶心得畅快,毕竟也是长姐的身份,可秦雯姗她不能的。   哪怕姐姐做了错事,她要是上去冷嘲热讽,那还得了?   秦沅汐轻哼出声,“讲白了你还是不愿意去跟你三姐闹反,同时有不敢忤逆我的心思。”   “我……”被察觉心意,秦雯姗开不了口了。   只是那眸子望着长姐,里边的情绪有委屈,还有些倔强。   “好了,”眼看六妹委屈到哭了,秦沅汐微微屈下身子,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你不愿意直说明白就好,皇姐又不会硬逼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掉眼泪?”   秦雯姗点头,只是眼角的泪痕更肆虐了,“皇姐真的不逼我?”   “这是自然,皇姐不过逗你玩的。”   “那就好…,谢…谢谢皇姐…”秦雯姗松了口气,见着笑容柔和的姐姐,总算是不再那般胆颤心惊了。   “皇姐是不强逼你了,不过你和二弟都要记住,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准在父皇面前说什么三妹的好话。”秦沅汐再三强调。   这次两人都答得真心诚意,“皇姐放心,我不会说的。”   “记住了,千万别说。”秦沅汐面容一冷,“你们敢开口说好话,你们就是害祖母地帮凶!”   秦瀚:“……”   秦雯姗:“……”   这道德绑架,皇姐还真是炉火纯青了……   提及这些事情,本来开朗的两人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僵硬地点头。 第241章 及笄礼风波起   四月里的日子过的漫长,五月却是崭新的开始。   转眼,已是时光匆匆。   这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病态好转的老宁王,巩昌侯,也就是秦沅汐的姨祖父母外加上辅国公初羽郡主一同留了信,出关了。   那信上,说是家里心情苦闷,出去走走散心,可让人惊疑的是也没交代去哪里,也没说好时候回来。   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支吾其词可能在魏州老家落足,可这信只是个说明,谁也拿不准一行人会在哪方去。   秦沅汐得知消息是大骂姨祖母无耻,祖母刚去,就不给个准信去游山玩水,连带着自己的祖父也不放过。   骂久了,骂累了,她又哭了。   其实哪里是游山玩水的,她知道,姨祖母那是思念祖母成疾,想逃脱皇宫这个处处是思念的地方了。   有些人成为人上人久了,她还会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已经明白那日病榻上姨祖母一字一言了。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秦沅汐是觉得她姨祖母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往回送信。   因为这行人离开,连天卫都不曾察觉过。   ……   对于及笄礼,哪怕秦沅汐早就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可作为父亲的秦祁川还是留了几分保留。   眼看着女儿心情好了不少,他还是同皇后做了决定,找了个好吉日替秦沅汐操办及笄礼。   因为元庆帝的事情,及笄礼自然不能隆重了,等及笄之后,安排几场宴席,私下邀请了几个大臣家同云熙公主交好的女儿或者年轻公子。   自然,年纪肯定相差不大,此外还有些十岁上下的,这是为几个年轻公主皇子拉拢感情用的。   等秦沅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离六月十八的及笄日只有一天。   被蒙在鼓里,她摆明是十分不情愿,可事到如今父皇已经办好一切,也不好反对父皇和母后的心意。   正式到了及笄日,秦沅汐按着要求走完了步骤,一切倒也如常。   只是值此之时,宴席上的笑容不多。   不可否认启明帝还是十分贴心的,也不管好坏,把女儿认识的大多男儿都请进了宫。   什么早就绝交的程沨,什么秦沅汐看着就头疼的毒嘴王杨迈,自然,还有肖家两位。   秦沅汐也算是无语了。   还好在她父皇清楚自己的心思,至少都是长的可以的,没有把那些她看着都样貌不堪的公子请进宫。   寻着礼仪,秦沅汐还是勉强挤出些许笑容,依次问候表示谢意。   总之祖母的事情影响不小,她从四月份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另外的心思。   苏济远去它方没有联系,秦沅汐挑了挑,最后还是很合肖锦风心意,在肖怡身旁坐下。   肖锦风顿时大喜,心底计较着还好把肖怡带进宫来了,不然公主也怕是不会在这边落座。   “肖妹妹,别来无恙了。”   秦沅汐脸上没有笑容,却是刚才喝了一些酒水。   不见笑,却是浅显酒力的作用让她两鬓酡红,平淡的面容下点缀出了别样亭亭玉立的魅力。   “多谢公主姐姐关心了,我和哥哥都还好。”肖怡道。   因为元庆帝驾崩也不久,肖怡自然不敢客套说什么家里安好,怕以为含沙射影引起公主的怪罪。   秦沅汐这时也不问肖锦风了,而是伸手从桌前拿来酒,替自己满上一杯。   随后,一饮而尽。   直至两杯入肚,细观的肖锦风这才有了动静。   “公主海量,该是心底还不不好受吧。”   此时此地,肖锦风得话中之意秦沅汐自然明白。   她只是勉强一笑,“还好,劳烦关心,已经习惯久了。”   说着,依旧只顾着自己饮酒。   见肖锦风还是不开口,她才是好奇,“怎么,小公子见美人忧愁,竟是没有生出心思劝慰几句?”   像挑逗,更像是对肖锦风这人态度的好奇。   怕是换做其他人见自己喝酒,这会早就出言劝解了吧。   肖锦风摇头,“太祖陛下驾崩,天下臣民都十分悲痛,公主身为太祖帝长孙,经历的心情恐怕比我们多上许多的。我既非公主,又怎么敢奢求公主放下对太祖陛下的思念。”   “是嘛?”秦沅汐神情微怔,随即笑了笑,“你想的倒是挺合心意。”   肖怡这边她也只是随口客套几句,并未过多探究,很快就离开。   等在这边交代几句,秦沅汐先一步领着三人出了殿,打算回宫休憩片刻。   宫道上,却见秦希椿随身边两个宫女往南门方向去,方向也不像是回希玲宫。   四妹刚才是中途离宴了的,秦沅汐身为长姐,出于关心与好奇,上了前拦住。   “四妹刚才怎么中途出了麟德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秦希椿连忙低头,“见过大皇姐,也没什么,只是宫外有事情,妹妹特意出去看看。”   “哦?宫外有什么事情?”   秦沅汐心底疑惑,这宫外边的事情还比得上麟德殿自己的及笄礼?   “这……”秦希椿抬头望了眼长姐,迟疑片刻才小心开了口。   “也没什么,就是皇姐一个丑人,俞茼俞小姐,她说有事情相邀。”   她是语出惊人,却是让秦沅汐脸上一沉,连带着旁边的俞萱然都是一脸的错愕。   不会吧不会吧?   她那个春风得意的姐姐找四公主有事?   人家姐妹之间,她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在自家公主面前,俞萱然映像中俞茼是许久没有冒头了,也不知突然找四公主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商量。   “俞茼那人找你有事?”秦沅汐越想越不对劲,直至看着秦希椿脸色都警惕起来。   “你们之间……莫非以前认识?”   这就很有意思了,她尚且跟如今也俞茼不怎么联系,但怎么说也是不共戴天的。   可自家妹妹和人家有关系,旧相识?还相邀商量事情。   怎么看都是别有用心。   “皇姐多虑了。”秦希椿连忙开口试图打消长姐的疑虑,“我不曾和那俞茼有过交集,根本不清楚俞茼突然的邀请所谓何时。”   “是嘛?你跟她没有交集,她为何突然邀请你去宫外见面?”   “……而且,四妹为何这么着急去?”   种种疑虑摆在眼前,让秦沅汐不得不有更多的怀疑。   要说她相信自己和四皇妹之间的感情,可俞茼这人,她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俞茼是个仇恨极其强的,哪怕秦沅汐和她两人好久没有争锋相对,可秦沅汐却是不敢懈怠。   这次俞茼突然会见自己四妹,就算秦希椿不曾隐瞒什么,可她却怀疑俞茼别有用心。   通过四妹做些什么?或者是……,离间她们姐妹的感情?   秦沅汐迫切要知道。   只是她蹙着眉却不曾注意过,秦希椿低垂的眼帘笑意十足。   她故意与长姐相见,又迟疑般说出自己出宫见俞茼,这些,自然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沉默这么久,秦希椿也该使些手段了。   她自然不可能与俞茼无交集的。   之所以选择俞茼,还这般说,自然是为了引起秦沅汐的好奇,好让这出戏的主角到场。   既不暴露自己的心思,不让自己起疑,又能差使皇姐亲自落入圈套,这些需要许多心思考虑。   秦希椿斟酌很多日,这些,只有俞茼才可以做到。 第242章 妹妹的算计   自家大皇姐跟俞茼不共戴天之仇,秦希椿了解的详细。   秦希椿故意与秦沅汐“偶然”相遇在此地,又故意引得秦沅汐的疑心,目的只是让一切是皇姐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到时候宫外面发生什么,父皇甚是一切人,都不会把事情加在她头上。   秦希椿是自己独自出去的,是皇姐半路要问她做什么的。   她从来没有任何疑点。   况且,秦希椿和俞茼只是因此的合作,两个都有仇恨在心。   只要俞茼做了错事不想死,到时候她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皇姐说的是啊,”   秦希椿附声点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也是觉得好奇,俞茼口信来得突然,说是什么好事,所以妹妹抽身去看看那俞茼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嘛……”   秦沅汐还是奇怪,可到底信这个四妹为多。   “这样吧,妹妹好奇,正好我也觉得奇怪,不如我同你一齐去会会那个贱人,看看她是什么花招。”   这件事情不清楚,她是放不下的。   况且如今俞茼因为俞萱然的事情风头正盛,秦沅汐也确实是比较好奇那贱人得意的嘴脸。   难得一年不见,她倒是好奇会有什么好玩的呢!   “啊!”秦希椿面色吃惊,“皇姐你要跟我一同出去啊?而且是现在?”   秦沅汐点头,步步紧逼,“对,就是现在,除非……你跟那俞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   “皇姐说笑了,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秦希椿尴尬一笑,看着秦沅汐的脸颊,面色担忧。   “只是皇姐似乎喝了酒,若是等会醉酒头晕,这样出宫是不是有些危险?”   “这无妨,皇姐的酒量还算可以的,这点酒量还不在话下,而且皇城安全绝对有保证。”   秦沅汐说着,目光朝向梓芸几个,“你们也跟我一起出去,先一步准备好马车。”   两位公主在一起安全还是放心的,梓芸主要担心主子又和俞茼闹矛盾。   偏偏主子的意思她不好反驳,只好微微屈身应下,“奴婢遵命。”   秦希椿也选择来沉默,心底却是笑得十分痛快。   完美啊!   看你此刻答应的果断,只怕等会要怪罪我这个妹妹没保护好你了。   功成名就,就只在她今日一举。   见妹妹不反对了,秦沅汐率先迈开步子往宁圣门方向去。   紫茵瞧着安全,偷偷落后了两步,底语道,“公主,外边的一切可是安排妥当了?可有需要奴婢的地方?”   “安排妥当了。”秦希椿飞快应了句,余光瞟向四周,“路上莫要多说话,免得让她起疑。”   紫茵忙点头,规矩跟在一旁。   ……   身份使然,俞茼选择相见的地方是扬名楼。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秦沅汐心底的疑虑更甚,连着心情都是有些隐忧。   几人还是按时进了扬名楼,到了指定的房间。   瞧见两公主进屋,哪怕早有预料,俞茼那表情却是到位,是老不惊讶了。   “大公主?倒是别来无恙,你怎么还不请自来了?”   “本宫来看看你搞什么把戏,这么久不见,你这倒是得了你妹妹的好,春风得意是吧。”   秦沅汐一字一言都透着嘲讽,却是让俞茼脸上的笑容更甚。   俞茼当即弯腰作揖,“承蒙公主抬爱,妹妹她深受太子殿下宠爱,民女也是受了些小恩小惠,不足挂齿。”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说是站着后台不要脸就是如此。   是啊,你嘲讽我,我承认,我就说得了妹妹的好怎么了?   俞茼自认为家门有幸,还是值得肯定的。   秦沅汐简直气炸了,正待脾气发作,突然才反应过来俞茼身侧还有一个男子。   刚才只顾着和俞茼说话,她倒是没有注意。   出于礼貌,秦沅汐还是暂且压住了其它,“你是……”   那男子这才起身行礼,“见过大殿下和四殿下,在下名讳裴渊,是裴御史家嫡孙。”   “裴御史?”秦沅汐一惊,目光转向俞茼那边,“你跟俞茼和俞宣然她是表兄妹?”   裴姓御史她记得只有一个,而御史的嫡长子裴季裴大理寺丞娶的正是俞尚书的妹妹,两家也算是联姻关系了。   按着辈分,俞宣然该喊裴寺丞的夫人小姑姑。   “殿下说的不错,在下正是俞小姐的表兄。”裴渊微笑着解释。   “那你是同俞茼一起来的了?”秦沅汐又开口。   “正是如此。”   因俞家嫡子的缘故,裴渊跟俞茼其实关系不怎么亲密,只是去岁年里惊变,这大半年巴结俞茼的人多了起来。   他自然而然,虽然不屑俞茼以前所为那些,但多少在自家母亲的作用下亲近表妹了些。   这次一行,也正是他同俞茼一起的。   而且是他借表妹的身份想见见四殿下,而俞茼跟秦希椿有合作,自然趁机会答应得痛快。   秦沅汐怀疑这里的目的之际,秦希椿这边已经先一步坐在了桌前。   她招手叫来旁边小厮上茶,目光顺着也便望向对面。   “不知俞小姐相邀本宫所为何事?岂是不知皇姐以前与你的那些积怨?”   “臣女不敢。”   换做秦希椿,俞茼却是不卑不亢了,表情一举一动十分到位,   “只是听闻四公主该是温婉的主,想必不会因为臣女与大公主的恩怨为难,况且……”   俞茼目无瞥向旁边的裴渊,“况且真正要邀公主出来一见的,并非臣女,而是表哥裴公子。”   她这话里带了些刺。   不管如何,哪怕各取所需,俞茼就是看不惯算计自己姐姐的人。   她不知道两个公主的恩怨,但也不想知道。   此外,这场戏还要像个样子,两人不曾见面,太亲密了反而引得秦沅汐的怀疑。   身后秦沅汐刚坐下,又是一阵疑惑心起。   要见皇妹的不是俞茼?   这事情,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不禁是探寻,“皇妹,你和裴公子相识?”   “这……还是去年秋狩偶尔结识。”秦希椿答道,面色也是作惊讶,朝着裴公子看了好久。   “不知裴公子找本宫所谓何事?” 第243章 下毒   “是这样的,”裴渊和煦一笑。   “去岁除夕,在下有幸与公主相识,可一直恨当初相谈少。所以今日有胆借表妹名义相邀公主详细一叙,唐突之处还请公主勿责怪。”   “……”   好吧,感情是人家借机会找佳人相约呢。   得到这个答案,秦沅汐不觉有些无语和失望。   想必是当初见面就有好感了,忍耐这么久了,找着机会想继续更进一步。   至于靠俞茼发这邀请,一来可以避免男女单独私会什么的麻烦,其次,女子相邀女子毕竟能够容易成功些。   只是换做秦沅汐自己,裴渊在这时候这番做法她是会发火的。   至于四妹对此如何,她也不好插手,更不好反对。   只是对俞茼和裴渊真正的动机,她还是存了半分疑惑与警惕。   秦希椿跟着惊讶许久,“是嘛?也就是说这次扬名楼是你在做主了?”   “正是在下。”   这时候,那小厮已经出去将名贵茶水呈上,此外还准备了些点心。   秦希椿盯着那茶壶,不起波澜,随后率先给自己斟满一杯热茶。   秦沅汐回头,朝身后的紫茵和梓芸两个看了一眼。   紫茵先一步动身,拿过那茶壶替主子满上茶水。   趁着几人不曾发觉,那右手指甲缝里的粉末沾湿,入了杯中。   一切无差错,紫茵规矩把杯子放在公主身前。   秦沅汐摸了摸温度,一饮而尽,又才送给紫茵。   而紫茵,依旧大方斟满。   大公主及笄礼饮了酒,哪怕未醉,可需要热茶水解酒,是不会错的。   茶水没问题,一切还要紫茵敢利索做好枪头。   因为饮酒,又坐了这么久马车,肯定不止喝一点茶水。   第一杯添有药物,等到了第二杯,那药物残留想必不多了,而若是再喝上三杯,四杯……   紫茵嘴角浅笑怡然,见公主未曾急动第二杯茶水,默默退在梓芸后边。   茶里的药也非毒物,不过促进毒物发作罢了。   那真正的毒物,早在宫里头的宴会上已经入了秦沅汐的肚子。   而且,那毒不止入了一人的肚子,只是如今要寻着主人,毒才好发作。   今日之事,已经完美做成,至于四公主与裴公子的事情,那就看四公主的心情如何了。   时间正直日暮,天色已经有些阴沉,看着随时暴雨倾盆。   秦沅汐充作灯泡,见着几人谈了也不少时候,直至最后也没见什么不好的情况。   这时候,秦希椿也是有了回宫的意思,裴渊不好久留,也是行礼告别。   临近辞别,秦沅汐才感觉酒劲上来,脑子昏昏的,又才试着饮了两杯果汁尝试压压胃中的翻滚。   姐妹俩乘马车往皇宫回程。   马车里,梓芸已经很合心的闭上了窗帘,让外面的晚风不能进来。   昏沉的天色之下,热闹依旧,借着吆喝声,秦沅汐靠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   还不曾入眠,就是闻外边一阵异响,隐约传来爆喝声。   车里三人都是惊醒。   “外边怎么回事?这么吵?”   “不好了,公主,”   外边俞萱然语气有些结巴,“这街道上……好像好像有刺客……”   梓芸一惊,紫茵更是一惊。   身为公主的秦沅汐已经是快把下巴惊掉了。   什么?   刺客?   这开玩笑呢!她在这京城生活十五年,别说刺客就是连混混都不曾见过。   哪里来的刺客?怎么可能有刺客?   大宁京城,要说治安和管戒,绝对是能比下任何一朝。   秦沅汐还在怔神的功夫,外边又是四个侍卫中的一个开了口,“还请梓芸姑娘在车里保护好公主,属下们当全力击退这些胆大妄为的刺客。”   梓芸和公主会武,这在他们几个云夕宫的侍卫眼里并不是秘密。   这时候情况危急,职责所在,他自然不会说让公主自己注意安全。   京城不比其它,只要侍卫坚持一会,马上会有执勤的官兵闻讯赶来。   这次秦沅汐忍耐不住了,侧过身就打开了马车的窗帘。   一望下,才发现马车所在的街道比较冷清,似乎不是来时的主街。   “好端端的马车怎么到这边街道来了?”秦沅汐皱着眉问前边的俞萱然。   俞萱然这会又怕刺客伤到自己,又担心侍卫不够,见公主探出头又才连忙解释。   “公主,刚下街上一户人家出行的马车撞到行人了,京兆府派人处理要些时候,车夫怕等久了惹公主不快,所以绕了一下。”   “马车撞到行人?怕不是那是这些刺客有意为之。”   秦沅汐闻言,心情更沉了,目光落在远处围上的刺客。   这些刺客全部是一身平民装扮,手持利剑,看起来习过武,但似乎比侍卫的功夫差许多。   目测下,刺客十多人,目标正是她和四妹的两辆马车。   她自己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因为吃的好喝的好,身子结实,武功不比梓芸差。   想着这么久也不曾练手,也是心生了参与的冲动。   眼看着看着这边七八个侍卫难敌,秦沅汐从马车里拿起剑随时出去。   这可把梓芸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主子,外边太危险,您还是坐在马车安全。”   秦沅汐回头怒喝,“马车空间狭窄,窗户不安全,万一那些刺客有弓弩火药我们三个全部没有招架之力。”   说着,一只手已经掀开了门帘。   梓芸无奈,也只好暂且配合公主的心思,“那公主可不要冲动,奴婢在前边也好保护公主。”   两人都是带剑出了马车,紫茵也不犹豫,随后出来。   秦沅汐快步走到秦希椿这边,见妹妹也是有些担忧的脸色,忙关切,“这些刺客来者不善,四妹这边可是还好?”   “多谢皇姐关心了,这些刺客暂且还近不了身。”   秦沅汐点头,也不再过多谈论,而是望着远处的打斗,目光越来越英凛冷冽。   提着剑,似时刻准备上前决斗。   有袁杉两年的贴心教导,她虽然没有经历实战,但自认为武功格斗不亚于这些禁卫军。   梓芸看出了主子脸上的杀气,快步挡在身前,急道,“公主身份尊贵,莫要大意,还是让奴婢上前帮忙的好。” 第244章 刺客   秦希椿望着不远处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不屑,嘴上也是随后附和了梓芸的话。   “皇姐别和那些刺客斗手,官兵应该很快就到了。”   “本宫知道,”秦沅汐心下一狠,已经是朝打斗处走去,“梓芸,随本宫出手,击退这些贼子。”   等两人过去的时候,显然侍卫这边已经是有了不敌之意,其中三个侍卫还受了剑伤。   秦沅汐总算是没有了犹豫,提剑上前,眉宇一皱,那剑对着一个刺客就刺了过去。   那刺客眼神极好,躯干一转躲过了攻击,却是手上的袖子辈划了一道口子。   旁边的侍卫见到云熙公主过来,脸色大惊,立刻住了手。   “主子怎么亲自来了?主子身份尊贵,莫要以身试险。”   “没事,本宫武艺不差,想必一起斩杀这点贼子不在话下。”   侍卫存了一个心眼,没有主动暴露秦沅汐的身份,可秦沅汐自己是不顾及这些的。   这些刺客敢入京城来杀人,想必就是冲着自己皇女的身份。   不再等待答话,调整好心态,见着那刺客携剑再刺,她又才眸光一冷,飞快一挡。   也是在此时,梓芸怕公主受伤,也匆匆加入了战斗。   那刺客被一个丫头挡住一击,顿时暴怒,忽地细看了眼秦沅汐的面容,嘴角一弯。   “弟兄们,上,这就是那皇帝的长女,一起抓住她!”   一语言罢,四五刺客闻讯,同时朝前冲了过来。   虽然不意外这刺客认出身份,秦沅汐毕竟没打过架,还是难免神色一慌。   情况危急,她也不好太娇弱,很快强行镇定。   “狗胆贼子,京城公然行凶,本宫这就亲自送你们上西天!”   秦沅汐娇喝一声,脚上一使力,右手一挽,率先迎面而上。   梓芸和那个侍卫也不敢停留,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跟着拿起兵器掩护公主。   那刺客不屑地哼了一声,手里的剑随即朝秦沅汐砍来。   秦箐眼角一拧,一个侧步,很轻松躲开。   那刺客刺敌不中,换来的却是飞快出手的长剑。   瞧着一道寒光紧随砍下来,刺客连忙闪身,那剑终是从手臂边上呼啸而过。   “小娘们,还真有些本事。”刺客低声骂咧道,心底却是一阵凉意袭来,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警觉。   刚刚那一剑太过灵活,若不是自己闪得太快,估计右胳膊已经不在肩上长着了。   秦沅汐才没有闲工夫和对方瞎扯,见着自己对这贼子有压迫之感,顿时心生自豪。   也不敢大意,她一个挥手,“贼子,再来!”   只是两回合,在那刺客气喘吁吁心底后悔不已的躲闪之下,梓芸也是趁机把矛头调转在这边来。   “啊!”一声惨叫,刺客背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划扣,鲜血不止。   秦沅汐心底大定,步步紧逼,连出两剑,刺客终于是带着惊恐的目光,应身倒在地上。   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时候的打斗场面显然要平淡的多。   有几名手下的帮助,秦沅汐自己又是身手灵活,乘胜追击,倒也一时间有些机会。   可是刺客到底人多,眼看着己方人少,她和梓芸一身襦裙,到底不如这些二十岁的男子有力气,慢慢又是有了招架不住的局势。   二刺客分两拨,另一波已经朝着秦希椿那边赶去。   很快,侍卫只剩下两个,秦沅汐心底也是焦急,暗骂这京城治安今天怎么这般乱。   “梓芸,收手!”   乘胜机会,她怒喝一声,握着腰间防身的匕首往马车方向退步,“撤退,跟本宫朝大街赶去!”   她不信了,此地没人,这到了大街上这些刺客还敢当街行凶。   梓芸护着公主回到马车旁,这时候秦希椿也是下了马车。   秦沅汐边防身边提醒,“四妹,我们一起突围,往人多多地方求助。”   “好,我随皇姐一起。”   在侍卫的掩护下,秦沅汐和梓芸靠学的格斗带着俞萱然和紫茵还有秦希椿,逃出了刺客的包围。   后边的三名侍卫也没挡几刻,很快有四五个刺客朝目标追近。   几名女子衣着不便,很快拉短了距离。   “我们分头走。”   秦沅汐看着路口,当即下定命令,“梓芸,你去皇妹那边护她,我和紫茵萱然两个找别路走。”   “啊?”梓芸一脸担忧,“公主一人据敌,是不是有些危险了?”   她清楚主子与四公主的关系,虽然这样是最好的打算,可以身试险……   哪怕这里离主街不远,可要是走的话也是半里地,至少那些刺客有机可乘的机会很多。   秦沅汐望着后边即将到来的刺客,语气好不烦躁,“危险又能怎么办?”   “四妹不会武功,你不保护她我们都逃不过去,本宫武艺毕竟比你高强,哪怕跑也能找到人求救的。”   情况紧急,梓芸也不敢太犹豫,当即同意,“那好,奴婢去保护四公主,公主您小心些。”   秦希椿眼里闪过几丝异彩,很快消逝不见。   “那皇姐多加小心,莫要好强。”   秦沅汐嗯了一声,不再犹豫,转向朝一边街道逃去。   也就是这街道上,前边又多了两名刺客挡住了去路。   秦沅汐不由得心中一沉,不敢多疑,立马摆开架势。   那其中一男目光落在秦沅汐脸上,不起波澜,“云熙公主,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城行刺本宫,不怕官兵将你们抄家夷族?”   秦沅汐脸色阴沉,此刻浑然没有身临绝境的担心与害怕。   那刺客轻笑,“我们是什么公主无权知晓,只要公主跟我们走,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还不等刺客话音落下,秦沅汐忽地是利剑朝那刺客直刺。   刺客自然不会料到这一出,等回过神要躲却已经晚了,那剑顶端直直刺入了腹部。   随后,秦沅汐抽剑而出。   俞宣然将这一幕收进眼里,都惊呆了。   这……   这就是所谓攻其不备?   不愧是她家公主,动作从不拖泥带水,爱了爱了。   剧烈的疼痛让刺客面容扭曲,忍着疼目眦尽裂。   “贱——人——,好歹毒的手段,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45章 这一次,要靠自己   秦沅汐见着这人的样貌就厌恶,心底只想着逃跑,又怎么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生死之绝,哪里那么多谦让规矩,这一剑没有刺死你算是便宜你了。”   旁边一名刺客并未将同伴的伤放在眼里,很快朝后边追来的几人挥手。   “全部上,要活捉她们几个。”   前后共四个敌人,哪怕一个受了伤,秦沅汐肯定不敢说自己能打过,她还是指望能找机会逃出去。   见几人拿着剑临近,秦沅汐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御敌。   “杀!”   秦沅汐携剑防御,大声朝身后发抖的两个宫女喝到,“本宫一人坚持不了多久,你们两个不会武功,随时找机会逃出去去找官兵。”   按理说该是两个宫女保护公主的,可是偏偏紫茵和俞萱然都不会武功。   三人被围,秦沅汐哪怕再不想死也是分的清楚局势的,若是只需要顾全自己一人,情况会好很多。   两人听这话显然担心,但见着公主不敌的样子还是没有过多反对。   刺客肯定要抓公主的,她们不跑只能三个一起死。   秦沅汐身子在刀光剑影里盘旋伸缩,暮色下,一袭红裙宛若夜里摇曳的灯火。   而这盏灯,随时可能熄灭。   “去死!”   随着一声厉喝,其中一名刺客疏忽被秦沅汐抹了脖子。   也就是在此刻,俞萱然找准了缝隙,飞快拉着紫茵逃出了三人的包围。   两人飞快朝大街那边去,临走还不忘朝后提醒,“公主多加小心,我很快会找救兵的!”   随时都可能辈生擒的秦沅汐却是没这么多闲工夫,眼看又有一名刺客调转去追俞萱然她们,总算是舒了口气。   想必这些刺客也大意,不会想到这娇滴滴的公主两个同伙夜对付不了。   那利刃刺出飞快,生死难料,恰是秦沅汐稍微喘息的功夫,一柄利刃从自己小臂割了过去。   夏日清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挡宝剑,那刀刃随后收回,带来了肌肤的血花飞溅。   秦沅汐瞳孔骤缩,忍着小臂传来的刺痛转身就跑。   刚才的打斗花了她不少心神,又是一身裙子,她也不好跑快,只能尝试用受伤的右手提起裙摆。   也没跑几步,胃中中突然是一阵翻江倒海,随即,脑中昏沉的感觉一阵又一阵。   身体的不适让秦沅汐顿时心凉的半截,下意识就断定了那剑上有毒。   剑上自然是有毒了,可秦沅汐不知道,此刻的不适并非剑伤,而是自己亲妹妹锁下的毒药。   追兵肯定要摆脱,天色黑下,街道上灯火也渐渐闪亮。   万般无奈,秦沅汐靠咬破手指来给自己提神。   也不知是不是濒临绝境下的爆发,她脚上得动作快了许多。   很快,终于是与刺客拉开了不少距离。   偏偏是脑中眩晕的感觉愈渐强烈,秦沅汐紧咬的唇已是从嘴角渗出血渍,依旧无法抵挡毒药的威力。   直至速度渐慢,嘴唇和手上关节已是被拽得发白。   刺客却是依旧紧追不舍,而前路,是不知怎么跑到的小巷,路口错落,围墙低矮。   意念尚在,她是宁死不愿意被这些人追上活捉的。   这些人的目的她不曾去了解,但她也经历过被反贼看押的过去。   那场经历在这时记忆犹新。   那次,若非遇上徐汕那帮子,她怕是不知要受何等非人的凌辱。   秦沅汐无法想象这些人的目的,哪怕有任何机会,她不愿意去放弃。   这一次,没了祖母,连祖父和姨祖母都离她远去,她靠的,只有她自己。   靠着最后一丝残存得意识,秦沅汐一狠心,朝着一处砖石翻过的墙头,落在另一边的院子里。   恐追兵再至,随后,她咬着唇艰难地又爬过两道院墙。   在一声痛苦的嘶哑里,秦沅汐四肢发软,脑中刺痛,再也没了意识。   她从墙头笔直坠落,一头摔倒在旁边的街道边上。   那紧握裙角的右手臂,血染了彻红。   鬓角处洁白,一滴湿润悄然滑落。   ……   两名刺客到底不如秦沅汐在长安城熟悉,等翻过墙角,早是看不见目标在何处。   “她中了毒,跑不了了,”一名刺客大刀紧握,“分头追!”   狰狞的脚步声远去,夜色已浓。   与此同时,秦希椿这边。   其实容易猜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些刺客,尽是出自秦希椿之手。   也正是如此,梓芸和四公主才更容易逃脱,而为了洗脱自己的嫌弃,秦希椿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苦肉计。   等最后“逃出”刺客的追击,她身上有了两处剑伤。   一行人不敢停留,夜色下仓皇往皇宫门口赶去。   很快,俞萱然和紫茵这边也找到了执勤官兵,在带领下全城戒严,搜寻刺客。   梓芸将四公主送到皇宫门口,还是决定转身去城里找自己的主子。   秦希椿一路惊惶,直接见了自己父皇,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   得到这一情况的秦祁川勃然大怒,立刻出动了禁卫军出宫寻人。   也就是在此时,外边的刺客得到上级收手的命令。   秦希椿身上的伤经过御医治疗,也是控制了伤势。   此时希玲宫为了保证公主安心料理身子,已经是退下了不少人。   望着匆忙入殿的紫茵,秦希椿神色显得平静无常,“你逃出来,那些人可是抓住了皇姐?”   “回公主,奴婢与大公主分开并未知道大公主的情况,不过大公主受了伤,被两名刺客追击,想来最后应当回追到公主的。”   “唔……,这个不好说。”哪怕知道毒药的威力,秦希椿对此倒是比较怀疑。   “不过也无妨,中了毒,那些刺客追不追到并不是问题。”   紫茵嘴角带着谬人的笑意,“公主说的是。”   “对了,”秦希椿正了正神色,“你下去后不要再见俞茼了,她写信你也不要看,等候父皇到时候传话。到时候按正常情况说,本宫保你不会有事。”   紫茵对新主子的话并无怀疑,当即保证,“公主,奴婢明白,保证不会出差错的。”   “嗯,皇姐生死未卜,你早些出宫去寻人吧。”   “奴婢告退!” 第246章 救美   为了让局面更加糟糕,秦希椿这边时间有意拖久了时辰才回宫的。   因此,晚上宫宴散去的时候秦祁川才刚得到这些消息。   肖锦风本来要寻着机会同秦沅汐告别,结果得知公主下午出宫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及笄礼的主人一下午不在,可不让人无语。   晚上,天间下起了暴雨。   秦沅汐冰冷的躯干任凭雨打风吹,昏迷的面色早是苍白。   一袭红裙被雨水打湿,很快勾勒出其下身姿的玲珑。   肖锦风同肖怡打着伞狼狈回肖府,经过这条比较寂静的街道,见到了如此场景。   因湿润的鬓发遮挡,夜幕下,那苍白的面容还显得些许陌生。   毕竟差异太过巨大,谁也不会想到中午宫里还好好的公主此时浑身血污躺在街边,这般凄惨。   兄妹两人出于好心,还是匆匆走近。   这一看,算是一眼认出了秦沅汐的身份。   肖怡朝秦沅汐受伤的右手看了又看,看着肖锦风已是满脸忧色。   “不过一下午不见,公主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肖锦风轻轻挑开秦沅汐右臂上打湿的袖子,瞥了眼那发黑的伤口,顿时脸色大变。   “看样子该是是有人迫害,看样子公主还中毒了,事关皇宫,得想办法通知陛下才行。”   撑着伞的肖怡脸色焦急,“现在这么大的雨,返回皇宫得要两刻钟吧,还要找人帮忙。”   任凭雨水滑落脸颊,肖锦风只是低头查看公主的伤势。   他能看出来,秦沅汐此时的情况十分糟糕,恐怕晚一刻都是要命的。   “这样吧。”   肖锦风很快打定主意,“家里离这里不过百来步,我看我们还是先送公主到府上救治。”   对此,他是有私心的。   送上门的好处不沾白不沾,与其白白把公主送回宫,还不如在肖府救治。   到时候自然卖了个人情,指不定会被眼前的公主惦记在心。一来二去,总归符合自己的目的。   同时,秦沅汐的伤势确实是拖不得,现在送回肖府找郎中是最快的办法。   那些郎中虽然郎中比不上御医,但救急。   肖怡显然不会想太多的,见兄长这样说了,很干脆认可这件事情。   “只是公主之身一人入住府里,若是传出去,到时候兄长和公主可能被人说闲话的。”肖怡有些担忧,也是在预料之外。   闲话嘛……管他肖锦风何事?   他又不亏。   心思摆在明面,肖锦风还巴不得呢,只是妹妹在此,他也不好太不为人师表了。   于是,肖锦风义正言辞,“救人要紧,公主性命攸关,这些事情暂且不提。”   肖怡微微颔首,“哦,那好……”   打定主意,肖锦风也不再多谈论了,探出手去试图搀起秦沅汐的身子。   可等手真的碰上那冰凉的肩头,他猛地一顿,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妹妹。   “怡儿,你可是有力气能背动公主?”   两人大户人家出身,肖怡又是女子,男女有别这些问题还是计较得清楚。   只是此时肖怡早知道自己兄长对公主姐姐有意,心底飞快变转下已是有了别样心思。   “我的力气小哥哥该是十分清楚的,恐怕背不动公主姐姐。”她嘴上笑嘻嘻的,纯真的面容下听不出任何虚假。   “那……算了,”   肖锦风不清楚妹妹的想法,看着眼前依旧昏迷的公主,默默告了罪。   “情况紧急,公主安危要紧,还望公主醒后莫要怪罪。”   说着,他小心搀起秦沅汐,稍微使力,将整个身子背在后背。   肖怡连忙起身,细微细作,一心替兄长打伞遮雨。   “早些回府,怡儿你等会直接叫下人去请郎中回来。”肖锦风在前边吩咐。   感受后背柔软身躯的冰凉,心底终于是起了担忧。   风雨极速下,身下脚步也渐渐稳而快。   一行三人不到半刻钟回了肖府。   门口家丁见少爷背了个昏迷女子,虽然惊异,却也不敢多问。   肖锦风踏进门,立马转过头,“去找郎中,能找多少找多少,能多快回来多快!”   两句话笃定了不容置疑的语气,家丁擦了擦雨水,连忙弯下腰。   “遵命小少爷,小人这就派人找郎中。”   说着,一人匆匆往回通禀老爷,一人已是冒雨出了府门。   肖锦风随肖怡到了妹妹房间。   秦沅汐因为身上有污泥,怕弄脏被褥,暂且被安置在了木椅上。   看着面色四肢苍白如宣纸的秦沅汐,肖锦风连脸上的雨水也没来得及擦拭。   他转头吩咐,“时间不等人,怡儿妹妹去找些自己的衣物来替公主换上,也好安置在床榻上。”   “哦,好。”肖怡匆匆去了放衣服的柜子。   一阵翻找,很快找了干净衣物,肖锦风看了看妹妹,才从门口退了出去,顺便带上房门。   外边,肖侍郎听到下人汇报,怕孙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快闻讯赶来。   隔着不远,肖侍郎见到屋檐下回避的肖锦风。   “锦风!”   “你这边怎么回事?我怎么听闻下人说你背回府一个受伤得女子?”   肖侍郎神情警惕,好似担心着孙子做了错事,又好似是担忧他多管外边女子的闲事。   “祖父。”肖锦风走近了些,不敢把事情真像隐瞒,“那女子是云熙公主,我是在回来的路上见到的,云熙公主她该是被人害了,中了毒,满身是伤。”   起先只是感觉事态不严重,他也没过多在乎,此时说到秦沅汐的伤势,肖锦风才是一阵心疼又无奈。   “云熙公主?”   肖侍郎不曾想孙子弄会这尊大佛,顿时愣在原地许久。   “你确定?你不是进宫去参加殿下今日的及笄礼了,大殿下怎么会在京城受伤?还中了毒?”   不是怀疑,而是对此事的惊异。   听着实在是太荒诞了,怎么说长安城也是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一国公主被害,听着实在匪夷所思。   肖锦风目光郑重,“祖父,云熙公主我还是认得的,这事很严重,也不知公主是中了什么毒一直不醒,您马上派人入宫通知陛下要好。”   “……这…也对,祖父这便去。”   肖侍郎摸着胡须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第247章 救活也是半条命   不管如何,若是公主在府上安然得救,那是肖家天大的福分。   可公主若是在府上出了什么意外,那怕是整个府上要遭殃。   在外边人胡乱谈论前,他还是早些把实情告知陛下,也好有个保证。   “既然如此,你再去安排几个丫鬟过来照顾公主,我这就派人进宫送信。”   “遵命祖父,孙子知道的。”   确认情况没有纰漏,肖侍郎这才转身下去。   很快,肖怡也出来道声,肖锦风满心的担忧,也没有犹豫,推开门就进去。   秦沅汐已经是换好干燥的衣物,小心躺在床榻,远看下,面色比刚才还苍白许多。   肖怡面色带忧,伸手拉了拉兄长的衣角,“哥哥,我刚刚给公主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毒已经扩散的很重了,公主情况有些糟糕,得快些找人医治才是。”   “我知道了,”肖锦风目光落在窗外淋漓嘈杂的大雨里,   “唉,只希望郎中快些才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他们都不清楚公主身上的毒是什么,也不知道公主伤口怎么样。   只恨府里没有懂医术的,若是公主在自己家里出了意外,暂且不说外人到时候如何谈论他带公主回府,对天子和皇后的怒火,肖锦风还不知道要如何面临那样的局面。   屋里响起来回的踱步胜,夜雨不间断,相得益彰,只是让人觉得心头的烦忧更甚了。   也很快,下边来了几个帮忙的丫鬟进屋。   一来确实是帮忙,二来则是人多好避嫌,毕竟身份非凡人所触。   紧随着一名老了郎中快步入了房中,顾不得额头上的雨水便近了床榻。   目光只是微微一扫,那郎中脸色一变。   “肖…肖少爷,这……这女子可是你们肖家的小姐?”   因为伤势和面容,郎中算是起了疑心了。   他身为医者,其实大多时候都是为肖府服务的,肖府几位少爷小姐长什么样肯定清楚。   这女子样貌略显陌生,而且……   老郎中瞟到旁边那堆在椅子上华丽的宫裙。   所见太多,肖老爷家头一次遇见受了刀伤的小姐,他还是觉得不信得。   而且看面色还是中了毒,那刀伤的伤口同样有毒……   尤是老郎中见得病人多了,也是难免唏嘘,这若真是肖家小姐,那肖侍郎是与对方有和仇和怨这般凄惨?怕不是掘坟之仇?   肖锦风自然不能暴露秦沅汐的身份,只好耐着性子敷衍,“这是我的表妹,在回程路上遭遇不测,我看好像伤的严重,老先生还是早些看病吧。”   “……也好。”   老郎中不在纠结这些身份。   对他来说,医者仁心,又不是让他下毒,这所救女子什么十分并不重要。   得到同意,老郎中才替秦沅汐把脉,摆弄几番,在肖怡帮衬下,看了眼口腔内壁。   眼看郎中的目光越来越沉,肖锦风的担忧也越重。   “肖少爷……,小姐的毒……”老郎中回头瞟了一眼,难以启齿。   肖锦风微微点头,“妹妹中毒我也知道,希望老先生还是早些处理那刀伤,再解毒。”   老郎中见这样子,大概也明白肖少爷对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他无奈一叹,显然已是力不从心,“唉……,”   “恕老朽医术不精,小姐的毒怕是解不了了……这刀伤里的毒倒是很普通的迷药,可以解……”   肖怡兄妹同时一怔,有些不清楚状况。   肖锦风皱着眉,“老先生的意思,莫非妹妹身上的毒,除了伤口还有其它的?”   “正是,这位小姐腹中奇毒很是严重,哪怕医术再如何高明的大夫医治,即便醒来,恐怕也要废了半条命。”   老郎中自顾叹息,随即摆头,“这到底是何等仇怨,要对一个弱女子用这些毒,”   三言两语,肖锦风惊觉后,已经愣在当场。   即便醒来……?   这好端端的,大公主怎么回造这些歹人算计?按这话,显然秦沅汐该是很难活命了。   不管身后人怎么,老郎中是来替人看病的,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根据中毒迹象,拿出药膏和一些瓶罐。   哪怕不是御医,可京城的郎中大多是人才辈出,这老郎中行医几十年,医术说来也差不了御医多少了。   郎中将写好的清单递给肖锦风,“肖少爷,老朽替小姐开了药方,麻烦按这药方抓药。此外,这三个瓶子是解毒的药,随后可以服下。”   “至于这位小姐想醒来,……要看造化了。”   “…多谢老先生,只是我这妹妹身子弱,还望先生多留片刻,也好随时应付意外。”肖锦风随口做了请求,怕这大公子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方便。   大夫该说的也说了,他也是没有多余的办法,恭敬接过,让肖怡立刻喂公主服下解毒药丸。   老郎中自然不会急于离开,出于判断准确又才观察好久,直至没有问题,才退出了房屋。   看完病基本上确认了,至于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公主情况如何,还是顺其自然。   实在不行,只能告知宫里的人另外请御医或者其他世外老神仙帮忙了。   直至一个丫鬟替秦沅汐擦拭了四肢,在额头捂上了热毛巾,肖锦风才静静望着她出神。   “我的小公主,你这是遭了多大罪才弄成这番模样,又是被人追杀又是被人下毒……”   “第一次见你就是被那俞家小姐陷害,现在及笄礼见面,更好了,直接被下药毒去了半条命。”   “说起来,公主你可是欠我人情的,一个都没还。现在若出了事,我倒是只怕陛下会迁怒我们肖府了。”   肖锦风语气里夹杂着古怪的嗔怒与埋怨,可心情却越说说差,眼角已是有了泪痕。   直至最后,看着近处那苍白的面容,又是好久的呆滞。   兄长的语气,若是平时,肖怡恐怕早就调侃上前。   只可惜,眼前公主出事,她心情同样的不好过。   每每见到公主,公主对她都是不错的,她也乐意去开口叫公主一声姐姐来亲近。   只是肖怡从来不懂,这么亲和善良,她一直都希望能成为自己嫂子的美丽公主怎么有那么多仇敌?   皇室深得民心,谁会跟公主姐姐过意不去呢? 第248章 宫门难进   或许早就是一见倾心的缘故,肖锦风此刻对昏迷不醒的秦沅汐有很深都情念。   这种感觉,在当初交底之后便一日比一日重。   ……   也是此时,肖侍郎派往宫里的管家到了皇宫宁圣门门口。   夜里的宫门自然不是那般好进的,管家按着老爷的吩咐拿出侍郎官印,上前到了守门禁卫身前。   眼见有陌生人接近,禁卫军不管其它,率先摆开架势。   “宁宫禁地,闲人勿扰!”   普通人见到这禁卫军自然难免害怕,好在管家见多识广,战战兢兢先捧上了官印。   “几位爷,在下不是闲杂人,在下是肖侍郎肖府的管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通报陛下。”   “肖侍郎?”   其中一名禁卫一惊,收起武器把那官员凭证拿在手中。   装模作样摆弄几番,这侍卫怔了。   他毕竟一个新来的,要说几位阁老都是凭样貌进宫,他自然认得。   可侍郎官印何等重要,一般情况从来不会当作进出皇宫凭证,这官印真假,他还不曾见过,哪里能分辨的出来。   当然了,身为宫门禁卫,大致样貌他认识,跟手机的没有任何区别。   望着后边满脸横肉的头领,禁卫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太祖新丧,皇宫戒严,不可儿戏啊。   摆正脸色,他将官印递给旁边的弟兄,“官印是真的,可要再查看?”   可这位弟兄一听如此,自然不会再查看,接过来是直接递给了管家。   他拉着嗓音询问,“既然是真的,你暂且说说什么要事?”   “是这样的,”管家一边接过官印,一边作低了姿态。   “我家小少爷从宫里回府遇到了受重伤的公主殿下,殿下如今暂且还在肖府看医,情况十分危险,想来陛下该是十分着急的。”   “殿下受了重伤?”   两名禁卫一听吓了一跳,互相对望一眼,想对这种事情寻求对方的意见。   “陛下膝下多子多女,不知你说的是哪位殿下?”起先那禁卫开口。   管家连忙拱手,“是云熙公主,大殿下。”   “大殿下?”禁卫沉吟片刻,仔细在脑中回忆。   很快,他又是言辞否定,“大殿下今日及笄礼,何时出过宫?你这厮莫不是在糊弄于我?”   “不敢,在下怎么敢糊弄皇宫禁卫,在下所言属实,确实是大殿下受了重伤。”管家是一脸虔诚,丝毫不见虚假。   考虑到事情的慎重,禁卫不得不留个心眼,目光望向弟兄,“奇怪,大殿下今天出过宫吗?”   弟兄摇头,“不知道,毕竟下午不是我们当值。”   “……”   “咳,”那禁卫沉声一阵咳嗽,“既然不能确定你说的真假,你不妨拿出公主的信物,也好有个凭证。”   这可把管家难到了。   他家小少爷是救公主,又不是公主要捎话进宫,哪来的信物?   情况紧急,总不能去搜人家身子吧。   管家尴尬笑了笑,脸两手一摊,“殿下重伤早就昏迷了,我们家少爷哪里来的信物。”   两名禁卫的脸色瞬间已是冷了下来,“哼,没有信物,你叫我们如何相信?”   不管如何谨慎,可这管家的话就十分可疑。   殿下好端端及笄的日子,先暂且不言会不会出宫去,可这皇城之中怎么会受重伤昏迷?   禁卫根本不相信有人有这般大的手段,也不信堂堂皇家公主会受人陷害。   再者,那官印对他们来说也是可信可不信,是否为真有待考据。   为了皇宫安宁,他们并不会就此相信眼前的男人,除非,眼前真是肖侍郎。   可管家不是,他只是一个管家罢了。   禁卫摆着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可管家不能不急的。   殿下还在府上生死未卜,暂且不说这天家怎么会出这些事情,可若是万一有个意外,他们肖家恐怕也会有牵连。   管家无论如何得完成任务,不说自己进去,至少要让陛下知道这些才是。   “两位将军,在下确实是肖府的管家,所言的确一字一句都是真的。”   “殿下身份尊贵,出宫若是保护不周,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陷害。两位将军该是知道就在前岁,那秋狩期间大殿下就被那些反贼劫持以求利益交欢,为此,太祖陛下和陛下不眠不休好几日在全天下寻人,险些把当时禁卫军的统领给流放。”   “殿下不容有失,两位将军拱卫大宁宫,护得陛下和皇子公主周全乃是本分,妥善起见还是将这等要是告知陛下,或者看看大殿下在不在宫里便可知道事情的准确。”   “否则,若是陛下主动怪罪两位将军平白无故因为疏忽导致殿下垂危,两位将军怕是难敌震怒的。”   说了这么多话,管家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可话里的可谓重要。   不可否认他还是精明的,很快猜透了两个禁卫军的弱点所在,又得当引起他们的重视。   果不其然,两个禁卫听到这些长篇大论,脸色齐齐变得郑重。   能看守宁圣门,他们自然不会是敷衍了事之辈,对待有些事情肯定十分清楚。   刚才不过是觉得这管家说得太离奇,不足为信。   可细思下却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们知晓大殿下的种种,当年的事情他们耳熟能详,也是上头教导他们经常谈论的。   再者,大殿下喜欢出宫的事情他们也了解,只是如今太祖陛下驾崩,几位殿下心情不好才没有那般闹腾。   或许皇城里不曾有过任何刺客的事情,可谁也无法保证万一。   太上皇陛下如何驾崩的?   天子,乃至全天下都不曾知道。   而眼前的事情,那官印如此重要的东西能到管家手里想必也足以证明事情严重了。   当今天子圣明,或许他们进去求见天子真受了骗,可天子也会勉励两人尽忠职守,不会任何怪罪。   稳赚不赔。   可如这管家所言,他们若是真的放任不管,到时候真是大公主出了什么意外……   玩忽职守,那他们怕是连命都不保。   暴雨淋漓,夜风可谓寒冷,两人越想越怕,同时惊了一身冷汗。 第249章 傻子公主   禁卫看着眼前的管家,警告的目光多了几重郑重与小心翼翼。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殿下安危重要,小心点不会错的。”   管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心底大松一口气,“自然,殿下的安危不得不谨慎,早些找到御医想必殿下才能安然无恙。”   “本官这便去禀报陛下,你好生呆着,若是敢隐瞒谎报,绝对饶不了你。”   那禁卫打定主意,交代几句,转身就进了宫门。   这种事情,管家自然不会儿戏,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翘首以待。   那门口大姐禁卫才刚进宫,在宫门后地甬道上就遇到了一行出宫的羽林卫。   紧随随后的是身披蓑衣的太子殿下,以及一些亲卫。   这禁卫还是足够伶俐的,很容易意识到出了大事,而且很大概率跟那管家说的事情有关。   饶是杀伐果断地他想到后果,不禁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禁卫扯着大嗓门,身子笔直跪倒在旁边。   “殿下!臣有关于大殿下的十万火急之事。”   听闻这话,火急出宫的秦瀚立刻制马,焦急的目光往旁边望去。   “你……有皇姐的消息?”   这话显然是笃定了内心的猜测,禁卫声音已是带着颤抖。   “禀殿下,臣把手宫门,刚才得到肖侍郎府上管家来报,大殿下在城里中毒遇刺,被肖家偶然所救,如今生命垂危。”   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继续开口,“臣拿不准真假,正要入宫禀明陛下。”   骑马的秦瀚本来就是听闻皇妹的话才急着亲自出宫,自然不会知道如今大皇姐的情况。   再联想当初秋狩的意外,唯恐秦沅汐被俘,秦瀚心底忧心就更多了一重。   焦急不安下,只是听这禁卫说皇姐生命垂危,自然而然便当了真。   他急着确认,“肖府,可是刑部侍郎肖家?”   “回殿下,正是刑部侍郎。”禁卫恭敬道。   这次秦瀚是连答应都话都来不及说了,一甩马绳人马朝宫门赶去。   后边的梓芸同几个亲卫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前。   直至一行人远去,禁卫战战巍巍起身,擦了又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朝皇宫里头去。   ……   肖府。   雨还在下,屋里头的空气让人窒息。   肖怡焦躁地来回踱步,唯有肖锦风坐在床头目光忧虑。   公主依旧是昏迷的,好在喂她吃了药,面色已经好了不少。   至少屋里暖和,淋雨地脸颊也红润了些。   郎中的话依旧在耳畔回荡,肖锦风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烦躁。   现在唯一祈盼的,只能是公主安然苏醒了。   或许真是上天眷顾的,很快,床榻上的公主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眼睛微微眨了眨。   肖锦风精神一正,连忙近了些仔细确认。   “公主,公主……”   旁边的肖怡也顿步,急着到了床边,“公主可是行了?”   随着几声呼唤,这次两人终于是放下心来。   云熙公主,看样子该是醒来了。   只要苏醒,一切都好办。   秦沅汐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活动了显得僵硬的四肢。   两人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肖锦风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疼……,好疼啊……”   秦沅汐稍微探起身,却是因为伤口的缘故让她沙哑s吟。   肖锦风连忙柔声安慰,“公主右臂有伤,还是不要乱动得好。”   这话声引来秦沅汐的注意,有些僵硬地转头,却是见到肖锦风样貌显得陌生模糊起来。   “你…你是……”脑中有记忆,可她却是十足无法回忆了。   肖锦风顿时不悦的皱紧眉头,“公主若是不想欠人情,大可不必用这种挫技的。”   “公主?”此刻的秦沅汐依旧一脸迷茫,“公主是什么,你是在说我?”   这边,肖锦风地脸色阴得难看,在他眼底,这眼前的公主纯粹在装模做样。   还是肖怡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公主姐姐的样子看着有些不对……”   “……有么?”肖锦风总算起了疑虑,目光再次朝塌上挣扎坐起的秦沅汐打量。   四目再次相对,他确实从公主的眸子里看出来几分胆怯、畏惧。   或者说……是呆滞溃散的瞳孔。   在以前,那双美艳的眸子该是清冷孤傲,不可一世的。   可如今剩下的,只有空茫,只有胆怯。   肖锦风映像中曾经见过这种眼神都,那……那是曾经南下遇到的……遇到的一位乞丐。   映像中的那乞丐……是个傻子。   想到此处,他连忙摒弃了脑中多余都杂念,暗自骂自己乱想。   “公主初醒,又是中了毒,怕是记忆有些混乱了,还是好好歇息,等会陛下应该就会派人来迎公主回宫。”肖锦风小心开口。   他这话是试探,想想,更是自我安慰。   可秦沅汐虚弱的面色瞬间是苍白许多,紧接着追问,“你说的陛下是什么?毒是什么?”   “……”   看着眼前女子依旧茫然呆滞的目光,肖锦风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若是眼前公主并未说谎,那……那岂不是……   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试图勾起秦沅汐的回忆,“陛下是皇帝,同时,也是公主的父亲。”   “皇帝……”   秦沅汐低头喃喃,只觉得脑中刺痛,双手尝试抱头按压。   她艰难地转头继续询问,“这么说,我的名字是……公……公主?”   问话很傻,肖锦风已经忧心的不能解释了,还是肖怡连忙插话。   “公主只是对皇帝女儿的敬称,公主您为秦姓,闺名沅汐。”   “秦……沅汐……”   秦沅汐低头喃喃,试图理清楚这十分普通的关系。   可她尝试去思索,脑中的混乱与疼痛就席卷而来,让她心底无比的煎熬。   正值此时,外边一道闪电一掠而过,紧随着无比巨大的雷声。   闪电透过窗户,灯火昏黄,在那一瞬间,彻底照亮了床榻上秦沅汐苍白的面容。   “啊——”   秦沅汐双目圆睁,伴随着惊恐的叫声,整个人拉过被子缩在了角落里去。   那纤细的手指死死拽住被子,散乱的鬓发完全遮盖住了她凄惨的面色。   “外边怎么了……,我好怕……,我好怕,呜……呜…” 第250章 亲姐姐抱一下不打紧   只为再普通不过的雷声,秦沅汐已经是吓哭了。   饶是肖怡这么安静的性子,也是不曾被雷声闪电吓坏过的。   院子里,顺着指引到了这后院的秦瀚却是没有任何松懈。   只听得屋里一声惊恐的尖叫,他褪下蓑衣的动作一僵,以为里边出了什么不好的状况。   忧心焦躁下,他赶忙匆匆进屋。   屋里,肖锦风还一个人为了公主如今这状况而烦躁,猛地听到床榻上虚弱无比的呜咽声,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传来。   他举目望去,只见本来样貌就惹人心怜的公主缩在角落,身子发抖,已是连眼睛也不敢抬起了。   下意识的,他忍不住是探出手试图安慰哭泣的公主。   匆匆入门的秦瀚正好见到这亲昵的一幕。   “皇姐!”   “肖锦风你做什么?”   秦瀚怒目而视,眼前种种,好似有伤在身的皇姐受了什么侵犯一般。   肖锦风自然没有做什么的,偏偏就这时候见到了太子,难得有些心虚,急忙讪讪缩回了手。   “见过太子殿下。”一旁的肖怡清楚误会,急忙站起身行礼。   “殿下,……如今公主情况怕是有些不太好。”   肖怡一席话让他惊醒。   比起眼前情况,秦瀚到底是更在乎皇姐的伤势,只得快步到了床边。   床上缩成一团的秦沅汐一动不动,显然与平常的差距太大,他心底升起一阵狐疑,对肖锦风的疑心就更重了。   “皇姐,你现在怎么样了?”秦瀚试探拉了拉长姐的手臂。   可秦沅汐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三人细看,这才发现该是昏过去了。   可刚才在门外秦瀚可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长姐尖叫的声音的,偏偏自己一过来又昏迷了?   哪怕知道肖锦风是救了秦沅汐,他还是忍不住不善的目光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本王皇姐突然昏迷了?”   若非发觉屋里头还有肖怡和几个丫鬟,他真的忍不住上前去言辞质问了。   “这个……方才公主被雷声吓住了,可能……可能牵制了伤势,昏过去了……”肖锦风开口有些尴尬,毕竟这解释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认为好端端刚醒来的公主会这样昏迷。   或许,还是那毒药伤了公主的脑部。   肖锦风是真的担心了,联系起郎中的话,生怕公主就这样不会好转了。   听了这糊弄解释,本来心系长姐的秦瀚差点就没忍住暴走。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王皇姐何等身份,亲手杀过敌,怎么会被一点雷声吓着?”   真的,开玩笑么,他皇姐比他胆子都大,当初还杀过人的。   又是肖怡耐着性子站了出来,“公主伤势很重,想来应当是体虚昏迷吧。”   这算是中规中矩的评价了,秦瀚面色稍缓和,目光也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肖怡与太子见得不多,她认识太子,太子却是不一定认得她的。   不管以前如何,因为刚才几句话,总体来说秦瀚对肖怡映像倒也不差。   “你是……肖锦风的妹妹?”秦瀚确认身份。   “嗯,”肖怡合礼仪屈了身子,“臣女正是。”   “那便好,”秦瀚只是确认,此时真正关心的还是秦沅汐这个姐姐。   目光往床上看去,他这才发觉皇姐衣服不对,一转头,那本来该穿着在身上的宫裙早是叠放在另一边。   秦瀚的心情转眼又差了许多,“这衣服怎么回事?”   肖锦风有种错觉,就感觉眼前的太子殿下话里对他是浓浓的警惕与防备。   就很烦躁。   肖怡又才站出来,“是公主衣服被雨水打湿了,臣女怕公主着凉,所以做主替公主换了自己干净的衣物。”   “这样,那麻烦肖小姐了,”   秦瀚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肖锦风身上。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早些接皇姐回宫,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情还是多谢你们了。”   “殿下无需客气的,这是做臣子的本分,”肖锦风微微笑了笑,从床边让开位置。   眼看殿下要有动作,他就要上前询问是否需要丫鬟帮忙。   话才刚到嘴边,只见秦瀚探身查看了秦沅汐身上的伤势,毫不避讳的将公主揽腰抱起。   “……”   肖怡兄妹同时一怔,只因男女毕竟有别,同时觉得这行为有失妥当。   偏偏身份差异,他们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有失风雅。   其实也不能怪秦瀚这般做,他出宫就没有带宫女,而梓芸那边跟太子也不是一路。   嗯,也是无奈之举。   不管如何,总之秦瀚自己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紧紧抱着秦沅汐,他回头扫了屋里众人几眼,那久尊上位的目光依旧是带着警告的。   “本王与皇姐亲兄妹之间无需避讳太多,你们几个,莫要多嘴。”   肖锦风暗骂这太子占便宜,还要不知耻的让他们闭嘴。   最先附和秦瀚话的依旧是肖怡这个小丫头,“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放心,殿下的事情我们不敢乱言的。”   “嗯,”秦瀚低头,看着躺在怀里依旧昏迷的长姐,终还是满心忧虑的叹息一声。   他朝肖怡笑了笑,“本王现在不便,麻烦肖小姐将皇姐的衣物带到肖府门外。”   肖锦风:“……”   谨慎,这是真谨慎。   细微至此,还不带留个念想的。   他又不对女子衣物感性趣,就是不知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怎么会特意注意到这上面来?   于是乎,看着眼前的秦瀚,肖锦风的目光深远了许多。   肖怡将事情应下,低头便去整理椅上了衣物。   秦瀚抬脚欲走,却是肖锦风收摄心神,想到了公主苏醒的情况。   他急忙道,“对了殿下,刚才公主苏醒过,据我观察该是丧失了以前记忆,殿下回宫后同陛下可要有所准备。”   秦瀚脚步忽停,眉毛在瞬间皱成紧,身体也跟着转了回去。   “失忆……”   听到这话,他低头喃喃,脸上神情已经是彻底沉下。   起先他是知道皇姐中了毒受了伤,心情本来就是沉重担忧。不曾想,进肖家后院听到皇姐的声音,摆明皇姐是安然苏醒了的。   天真的他以为皇姐苏醒,就此没事了,不曾想……   不曾想……   竟会失忆了…… 第251章 姐姐要自己宠   若是真不记得从前,这和换了个人有什么区别,不过熟悉的陌生人了。   他不懂,为什么好好皇姐会在城里出事,还会受到别人这般大的仇怨。   这毒……是失魂的真凶吗?   “本王……知道了……”   秦瀚声音夹杂了嘶哑,好面子的他强忍着不让感情在此刻爆发。   这身子转得无比沉重,肖怡收拾好衣服跟过去的时候,肖锦风还直愣愣杵在原地。   望着太子抱着亲姐姐离开的样子,那眼里除了担忧,更多的,是一股浓浓的酸味。   早知如此,他先前背公主进屋,也该用抱的。   只恨那时候还是本心摆在前台,他也是规规矩矩,没有多余的杂念。   ……   秦瀚抱着秦沅汐出门,门口守着的两名亲卫看着这模样,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般,满心惊愕。   只是怕被太子责怪,他们也不敢多言,雨大,只是默默替两位殿下撑伞。   两人小心跟在太子殿下后边,紧紧打着伞,各自是双目望天,浑然不觉太子身前护着的大殿下早是被雨水淋湿。   见着那伞还在后仰,皇姐苍白的面颊尽是水珠,秦瀚勃然大怒。   “你们两个是瞎子吗?没看见本王皇姐在前边身上都淋湿了?怎么打伞的?”   亲卫没曾想突然受了一番责骂,脸上一慌,也才没了回避,急忙上前将雨伞遮挡在太子殿下身前。   秦瀚尽可能弯着腰,匆匆已是到了府门。   因为事先有过确认,这里早是有亲卫准备了马车。   等肖怡把秦沅汐的衣物带过来,秦瀚才小心抱着人进了马车。   将一切打理好,他伸手示意一行人尽快回宫。   温暖的马车内,秦沅汐安静躺在坐上,秦瀚则是蹲在本该放脚的地方,想了想,又才略微坐在皇姐腿边的空处。   他尝试又是轻声呼唤了几次皇姐,直至没有见秦沅汐有动静,微微吁了口气。   “皇姐,那肖锦风说你是因中毒失了记忆,二弟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姐若是真的这样了,以后岂不是醒来也不认识我和父皇母后她们了……”   “这京城怎么会有这种恶毒之人,偏偏要抓着皇姐不放,皇姐人这么好怎么会有那么多敌人的。皇姐,我们怎么办……”   秦瀚一个人自言自语,想到伤心处,也忍不住是落了几滴湿润的泪珠。   他想来那肖锦风不会乱说假话的,皇姐的事情,恐怕只是比失忆还糟糕。   现如今连苏醒都难,下午出的事,也不知道御医有办法救治那失魂之症。   把结果想到最坏,秦瀚也是忧心忡忡,心底难受的哽咽说不出话。   马车外,赶车的侍卫将车里断续的哭泣听入耳中。   感慨殿下姐弟情深的同时,也只能心底替他们默默祈福。   “皇姐可千万要好起来,”   秦瀚紧紧握住秦沅汐冰凉的双手,探身凑在她耳畔细语,如同哄一个岁余孩童,   “皇姐若是喜欢,大不了等以后二弟做了皇帝,直接将那帝王赠予皇姐便是。”   只可惜此时深受奇毒的秦沅汐昏迷不醒,是不可能听到亲弟弟的话的。   换做的,只是马车里长久的沉默。   窗外,大雨淋漓依旧,冷风席卷窗帘,毫不会去顾及人间真情。   人毕竟是寻到了,也就是马车回皇宫的时候,梓芸等人得到消息也回了宫。   京城也只剩下搜查刺客贼子的官兵。   秦瀚直接吩咐马车驶入了云夕宫,令宫女送皇姐到了寝宫。   因事先得到消息,秦祁川和皇后温卿云以及御医也早就等候多时。   皇帝夫妻两人自从得到消息心底就没踏实过,这会好不容易见到昏迷的女儿,既是激动又是捉急。   偏偏再如何心急也只能在旁边望着,指望御医立马能把女儿的伤和那毒治好。   看着那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剑伤,秦祁川早已经起了脾气。   “好大胆,真是好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城行凶,朕与那些贼人不共戴天。”   “那京兆府府尹真是无能至极,玩忽职守,管辖之内,竟是让堂堂皇家公主在皇城被追杀。”   殿内宫女战战兢兢跪了一片,眼巴巴看着床榻上的主子,各自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惹了陛下大怒。   床榻边上的温卿云已经是泣不成声,“母后的汐儿啊,怎么老是你在遭罪,你说好好及笄的好日子,你干嘛要突然出宫,怎么还遭了歹人迫害。”   “好在算是玩好回来了,若是被那些歹人抓了去,你让母后怎么办呐……”   擦了擦眼泪,她又是急不可耐望着老御医。   “御医,公主身上到底什么毒的?可有办法化解,……本宫听说是不禁刀伤有毒,肚子里还被人下了毒。”   自己都感觉到了这算计女儿的人心思之狠辣,温卿云说完,忍不住又是恨个没完。   公主身上的毒十分棘手,这御医此时自然也是紧张的。   听闻皇后的问话,他只好稍作拱手,“皇后娘娘,殿下身上的毒确实是深了,虽然在宫外有医生开过方子逼毒,可药效并不明显……”   “这毒看着十分厉害,至于何毒,老臣…老臣也还在研究……”   从怒火里缓和的秦祁川连忙安慰,“此时汐儿的安危要紧,皇后还是莫要打搅御医看病了。”   皇帝发话,温卿云自然是不得不遵守,可女儿中毒不比其它。   生死未卜,做娘的心底焦躁和悲痛不是一点半点的。   秦祁川让人扶皇后在一旁歇息,自己则是处理要事。   他是帝王,比起在这里伤心痛苦,更需要的是追查这件事情起因结果。   那些歹人的目的是什么?仇还是怨,还是纯粹针对他这个天子。   于公于私,一切还要彻查。   秦祁川目光扫在殿里一众宫女身上。   “下午随公主出宫的,是哪些人?给朕站出来。”   梓芸和俞宣然紫茵三人闻言,先后朝前跪了两步。   大致也是公主身边的那几个忠心宫女,秦祁川目光变冷,落在这个同太子有亲事的俞家姑娘身上,率先让她起身。   “你来说说,公主今日及笄,可下午为何突然出宫?又是出宫见了哪些人?”   只听得这问,俞宣然暗叹自己倒霉,不过还是完完全全不敢隐瞒什么。 第252章 怀疑   “陛下,公主下午本来不曾出宫的,只是……偶然遇见四公主要出宫见奴婢的姐姐,又听闻四公主与奴婢姐姐没有交集却收到了姐姐的邀请,所以一时疑惑,自己做主去了扬名楼看看。”   “结果……结果回来遇上那帮子刺客……”   按理说今天这事,本该是怀疑四公主与俞茼的,可偏偏就是奇怪,这一切不过是巧合。   是大公主偶然遇上四公主的,四公主不曾找过公主出宫,而且大公主心中有怀疑才私自决定一起出宫。   要说俞茼跟四公主有嫌疑,恐怕谁也不会信。   再者,四公主也是受害者。   俞宣然很想知道真相,可自己无能为力。   秦祁川听得大惑,隐隐已是把事情的缘由归咎在了秦希椿身上。   “是椿儿让公主出宫的?”   他恍惚想起自己的四女儿回来也是受了伤,自己担心好半天直至确认只是刀伤才放心。   也就是那时候,本来放心的他听到更令人心烦意乱的消息。   本该在麟德殿的汐儿那丫头也是遭了刺客,当时还不曾逃出来,生死不知。   现在听到这俞萱然的话,秦祁川下意识以为一切都是四公主要出宫引起的。   只是……他心底是疼爱那个文静的女儿的,可若一切真的和椿儿有关联,那……   他还真不好抉择。   俞萱然连忙摇头,“回陛下,不是四公主要公子出宫的,是公主偶然遇到了四公主临时决定,该是跟奴婢姐姐突然邀请四公主出宫一叙起了好奇。”   “这样……朕知道了,”   想起之前女儿与那俞茼的仇,秦祁川大致明白了经过,好在跟椿儿是不曾有关联的。   如此,最大可疑的只有俞茼这个俞家小姐了。   “那你姐姐不认识椿儿,为何要突然邀请朕的公主,可是暗中算计什么?”秦祁川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那俞茼的手段他见识过,当初曲江池一事,若非顾及母亲,他早该处死那胆大包天的俞茼。   事情是过了许久了,可如果今天这事情还跟俞茼有关,秦祁川如今可真不能忍了。   谋害皇嗣,这是谋逆之罪。   若是汐儿真有什么要紧,他不惜查抄俞家。   而至于眼前这俞萱然,选给瀚儿的侧妃……   不管如何,也跟着留不得。   “公主与奴婢姐姐在扬名楼见面后,才得知奴婢姐姐是为表哥裴渊带了口信,这邀请只给了四公主。”   “裴渊是裴御史嫡子,之所以以奴婢姐姐的身份给四公主送信,只是因为对四公主生了些情意。”   “因为口信只是带给四公主,姐姐也不可能和四公主走在一起,所以奴婢猜测这些跟姐姐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比起俞茼,俞宣然还是倾向大公主,只是如今她自己都不信这事跟俞茼有关联,自然不会龌龊到陷害亲姐去。   这详尽的解释让秦祁川沉默片刻,也是没有怀疑了理由。   他继续下令,“这样,你们三个随时将今日的事情俱细告诉朕,还有天卫,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   哪怕抛开私情,皇城安危也是重中之重,这事,任谁也要查个彻底。   “奴婢遵旨。”   没有可疑的人,秦祁川将目标转移在了那毒身上。   “御医说公主体内有摄入的毒物,朕问你们,公主今日是随意吃了什么?那扬名楼可是有谁可疑?”   刀伤刺客不好找,但这毒物想必是容易追根溯源的。   也是启明帝反应迅速,早在那管家进宫得知女儿中了毒就吩咐天卫封锁了整个扬名楼,此外,连麟德殿也不曾例外。   只是扬名楼跟穆清阁并列,是属于皇家旗下的客栈,若是从那里查出什么,那这事情将会十分复杂。   梓芸率先开了口,“公主从麟德殿出来就不曾用过食了,再然后在那扬名楼喝了茶水……,那茶水也是两位公主到了之后四公主吩咐楼里的小二上来的,四公主同大公主是一同用的茶水,想来茶跟俞茼没关系的。”   “唔,朕知道,”   秦祁川不禁陷入了许久的凝思。   这里只是随口问问,真正要了解情况还是得靠天卫,他一个皇帝,对查线索并不在行。   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是有伤在身的四公主闻讯到了。   “父皇,”   秦希椿按着一臂脚步匆匆,满脸急色,“父皇,椿儿听说皇姐除了受伤还中毒了,到现还在昏迷中,可是有什么危险?”   既然查明两姐妹无关联,秦祁川自然不会去强行怪罪什么?   他无奈摇头,“御医……还在查看。”   “但愿皇姐没事,”秦希椿看着塌上的秦沅汐,不多刻是眼角滑落几滴清泪。   “说起来都怪椿儿,好好的皇姐及笄去宫外见什么外人,也不曾知道这京城有这番意外,这样皇姐也不会出事了……”   “皇姐可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妹妹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她是情之所至,好不自责内疚,趴在床沿哭泣出声。   这一幕在外人眼里,是十足一个好姐妹情深。   女儿这般了,秦祁川这个做父皇的便更是不能把原因怪罪到她身上了。   “椿儿无需自责,这不怪你,皇宫你们经常出去,少出这一趟并无什么,只怪如今这皇城父皇治理得不安稳了。”   秦希椿还要说什么,这时床边一名御医起身拱手,“陛下,公主的伤势……”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了御医身上,秦祁川急忙询问,“公主伤势如何?可否严重?”   御医神情惋惜,“殿下身上的毒十分严重,哪怕早是服用了清毒的药物,可如今那毒已经深入头部……”   最先惊愕的是秦瀚,他是早就知晓肖锦风所说的,此刻听闻那毒伤了头,只觉得心底是再也止不住的慌乱。   本来忧心的温卿云也是眼前一黑,只能强撑起身子。   “那……汐儿她情况如何?到底能不能解毒?”   皇后此刻的声音是颤栗的,本来悬着的内心里生怕得出个病入膏肓的消息。 第253章 束手无策   御医在宫多年,哪里会不清楚皇后娘娘的心思,知道这大殿下意味着什么。   可能力所至,职责所在,此时的他真的是有心无力。   没有迟疑,他叹息道:“殿下身体内的毒入侵脑肝,已经控制不住了。”   “皇后娘娘当明白,人脑是元神所在,而那毒十分猛烈,削弱殿下元神,殿下这样昏迷,又是外伤加在身,几乎不可能苏醒了……”   “而且,一旦几日不苏醒,殿下身体会逐渐失去生气,直至……早夭。”   御医的话无比郑重,温卿云一字不漏听入耳力中,只觉得脚下一软,瞬间跌回了宫椅上。   秦祁川目光呆滞,死死紧盯着床榻上入眠的女儿,许久,张了张嘴,也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而坐在一旁的秦希椿,听闻这话也是身子不可察觉地一僵,愣愣望了去,似乎是要分辨出其中的真假来。   她那药的效果,不该是伤及头部地啊……   一边的秦瀚听到这话终于是忍不住急了。   “你这御医分明是胡说乱讲,本王皇姐刚才在外边用药后还苏醒过的,怎么现在休息这么久反而是几乎不可能醒来了?本王看你是纯粹是医术不精。”   那御医连忙躬下身,“殿下,臣冤枉,大殿下身体确实是严重了,”   “太子殿下所言大殿下服药苏醒该是那药逼毒的原因不错,再加上殿下习武身子也不弱。可是大殿下体内的毒还是不能排出去,这样大殿下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糟,现在用药只能尽可能保证那毒不侵入五脏六腑,若是过些时日……大殿下状况如何怕是真的不好说。”   秦瀚强压住心底的怒火与不甘,喝到,“那这毒药就真没有解药?难道没有半点方法?”   御医微微摇头,“殿下恕罪,这毒比较罕见,而且药效骇人,臣医术浅显,怕是没办法研制出解药。”   “如今只能看大殿下身体自己扛不扛的过了。”御医的语气让人透不过气来,却是所有人都不敢放过一个字。   “也或许……或许殿下吉人天相,能够再次醒来,那时候问题该是不大了。”   话是这么说,可仅存的幻想只能让几人绝望的心情更加痛苦罢了。   “陛下!”   作为母亲的温卿云听闻结果,这次是真的崩溃到了边缘。   她无力的跪倒在地痛苦不堪,“陛下可要想想办法,汐儿她年纪还小,臣妾养她这么多年,万万不能失去女儿啊!汐儿若是有什么好歹,臣妾可怎么活啊……”   元庆帝逝世也不久,这次又是最疼爱的长女出了事,秦祁川心底并不比任何人好过。   见皇后伤心过度失了分寸,他急忙上前小心搀扶起身。   “皇后别急,汐儿还在,汐儿也是朕的长女,不论如何,朕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秦祁川安慰着,扶哭得不成样的温卿云坐在在床边,让她离女儿近一些。   一旁御医是把最坏的结果告知,此时斟酌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又开口。   “启禀陛下,其实大殿下虽然生命垂危,可情况比大多数人好不少。臣等虽然无能为力,可大宁地大物博,或许其它地方有隐士神医能够解毒也说不准。”   为子看病,最恨的就是医者弯弯绕绕,这边难受得紧的秦瀚又是听这御医的话,险些要暴走。   说得好听,早先说苏醒的可能极小,后来又是吉人天相,隐士神医?   给个可望不可及的念想,闹着玩呢?   这天底下御医不一定医术最为高明,可也绝对是顶尖的存在了。   谁去找医术更好的?去哪里找?   秦瀚担忧皇姐,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踹上这说话不腰疼的老头几脚。   唯独是秦祁川听了这话,颓然无光的双眸闪过几分异彩。   “对,御医说的没错,”秦祁川兴奋得好似已经找到那救女儿的神医一般,神采奕奕。   “这大宁还是有医术高明的高人的,汐儿或许真的有救。当初母亲和姨母打天下,姨母也受过重伤垂危,军医救不了,后来是母亲在云梦泽找高人救了姨母。”   他松开握紧皇后的手起身而立,“朕马上发皇榜告知天下,定要将汐儿从鬼门关拉出来。”   一边的李总管十分合心意,知道启明帝心急,当即拱手,“陛下,奴婢这就去命中书省拟诏。”   秦祁川频频摆手,恨不得自己跑出门,“快些去,还有,这诏书要尽早传至各州府,能医公主者,朕不吝赏赐,哪怕国公也值得。”   李总管一惊,连忙点头,躬身出了寝殿。   夜里深沉。   该做的事情做了,秦祁川为了让秦沅汐安心休息,遣散了殿里宫女和闲杂。   来看望的几个皇子公主只好离开,唯独是温卿云心系女儿的情况,说什么也要留宿在云夕宫。   秦瀚也是担心姐姐,吵着留在这边。   秦祁川作为皇帝,公事第一,还是压着痛苦找浦舒玉商量处理这起案子。   床榻边,温卿云已经是哭得不成样子。   秦瀚心中不忍,尝试着劝慰,“母后莫要太伤心了,皇姐身体不弱,中毒了确实是也醒过的,这世上哪有没有解药的毒,定时那御医医术不精,等父皇找来其他郎中就好了。”   温卿云擦了擦眼泪,目光茫然,“话是这么说,可御医都无能为力了,再想其它办法谈何容易。”   “你姐姐这才刚满及笄之年,受了一难又一难,怎么就一个个寻着她没完没了的,母后心里苦啊……”   秦瀚一时也是被说得心情低落,望了望床榻上的长姐,双拳不由得再次握紧。   “不管如何,若是皇姐有什么闪失,父皇和我定要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贼子找出来千刀万剐。”   温卿云看着太子,眼眶不觉间又是红了,“好孩子……”   她温柔地握紧了秦瀚的手腕,   “今天时间不早了,瀚儿早些回东宫去休息,你身为太子,不管如何明天的正事不能落下,这里有母后在就好了,汐儿她不会受人欺负的。” 第254章 浦舒玉的指责   “不,母后,时间还早,我也想留在在这边照顾皇姐,”   秦瀚反驳的异常坚定,丝毫不在意该避讳的其他。   正待温卿云再劝,他又是打断,“母后,今天这事情肯定不简单,我怀疑皇姐身边有歹人作怪,哪怕现在安全了,我们要也不能放松警惕。”   “歹人,这……”温卿云一惊,下意识往殿外望去。   细思今天的一切,她赶忙点头,“也对,那些人虽然不一定只针对汐儿,可在云夕宫没有内应显然不可能,谁也不敢保证汐儿如今这样了就不会受刁难的。”   “瀚儿,你若是当真要留下,可要注意点。”多一人多份保证,温卿云不反对,却也提醒太子注意。   秦瀚点头,“母后放心,我会注意的,父皇应该也会让天卫保护皇姐的。”   他在这寝殿呆的时候也不久,等陪了母后一段时间便转身到了前殿去。   俞萱然单独一人被叫来审讯。   殿中的她感觉到此时的太子殿下面容有些不同往日的阴冷,连同眼神也有些骇人。   没来由的,本来对太子一直大大咧咧的俞萱然声音就有些发虚,“殿…殿下……,公主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的……”   秦瀚目光不惊,嘴里吐字缓缓,“本王信你的。”   呼……   俞萱然拍了怕胸口,大疏了口气。   还好,这太子虽然人不怎么讨喜,还做着一些不讨喜的事情,至少还是分得清是非的。   公主如今情况糟糕,她就怕这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自己。   也不知为何,她心定难得起了暖意。   却又是秦瀚冷冰冰开口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姐身边肯定有鬼,本王得想办法揪出来。”   听闻这话,下午的场景种种浮现在眼前,俞萱然是有些同意,又有些迷惑了。   按理说就是奇怪,公主临时改主意出宫,怎么会被人得到消息埋伏?   那些刺客早入了城,不过顺手牵羊?   可公主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在那扬名楼只是喝了茶水,况且是四公主也喝过的,若是茶里有毒,怎么唯独公主出了事?   俞萱然理不清楚这些思绪。   “公主若是有好歹,我也自责,可是如今线索……还不明了。”   秦瀚挥挥手,示意她坐在旁边说话。   “本王单独找你,要你将下午的事情完完全全告知本王,本王看看有什么人值得怀疑。”   俞萱然自然不敢拒绝的,略微整理思绪,开始从宫宴之后说起。   其实若怀疑云夕宫有不忠之人,最该怀疑的就是梓芸紫茵和俞宣然三人了。   刚才在皇姐床前,秦瀚大致过了一遍,梓芸这人最不该怀疑。   而紫茵的性子他也是大致了解,跟着皇姐太久了,他实在升不起疑心来。   讲白了,若是在这三者里选择一个去调查,秦瀚还是对俞宣然要慎重些。   只是因为俞宣然身后有个百分九十算计皇姐的俞茼。   或许自己自身感受的缘故,他是不信两姐妹之间彻底形同陌路的。   总之知人知面难知心,秦瀚已经对几人都有几分忌惮与猜疑。   刚才的坦然,也不过客套罢了。   ……   启明帝来紫宸殿的时候,浦舒玉已是等候多时。   也不管怎么个情况,他指着人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臭骂。   浦舒玉被训斥得脸上有些难看,可身份使然,她也是默默不语。   直至最后秦祁川累了,方才不耐烦坐在旁边龙椅,冷眼睨着天卫指挥使长久不说话。   “陛下身为帝王,这一身脾气怕是等到事情解决之后发才更好。”   浦舒玉笔直站立,孑然一身的心情丝毫不起波澜,似从未将今天的事情放在眼底。   秦祁川听到这番话怒火便是更甚,扬起的手臂大力拍在桌面。   “朕的长女出了这事,你让朕如何放下脾气?”   “你看看你,身为天卫指挥使,现如今连皇城这一亩地都看不住,让那些贼人当街追杀当朝公主。你说说,朕的这天卫到底为何用?当初墨指挥使临朝,何曾有过你这种局面?”   “可天卫如今的乌烟瘴气,跟陛下脱不了干系。”浦舒玉缓声道。   “你放肆!”   秦祁川被这话引得勃然大怒,   “难道不是吗?”   好似将大难当头的浦舒玉是全然不顾忌天子之怒,步步紧逼,语气咄咄逼人。   “若非陛下当初为了一己私利离间天卫内部,天卫岂会不如太祖帝当时?”   “若非陛下为了辅国公之事大肆派天卫高层寻人,天卫又岂会连京城本部人手空悬,让那些贼人有可乘之机?”   辅国公同老宁王离京,作为儿子的秦祁川是不可能愿意见到了。   这段日子,天卫大部分力量都被他派出巡父,自然而然,京城的力量便严重不足。   天卫作为情报部门,爪牙遍地,在这长安城更是比比皆是,力量都在,那些人恐怕绝无可乘之机。   浦舒玉所言,属实不假。   句句直击吩咐,秦祁川一时语噎,怒火全消,还试图争辩什么,却是内心的悲恸使他说不出口了。   “朕……”   “朕怎么会知道这京城这般危险,朕自己的父亲又岂有不巡之理?”   懊恼在极处,启明帝好似瞬间衰老了许多,“如今倒好,母亲驾崩,父亲和两位姨母不知去了何处,连朕最疼的女儿也说不定不久于世……”   见天子忏悔,浦舒玉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陛下莫要太伤心了,公主是太祖帝的长孙,出了事,臣也同样不好受,哪怕看在太祖帝颜面上,定然是会让天卫尽力寻找神医医治无恙的。”   伤心的秦祁川神情微凝,“朕……朕怕真的找不到,到时候无力回天……”   浦舒玉眸子里隐忧笼罩,轻轻一叹,“若是真无力回天,天意如此,公主只能是去陪太祖帝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殿里沉寂了许久。   秦祁川愣愣看着桌台上的那盆虎刺梅,轻声道,“天卫到如今还未整肃完毕吗?”   “……还差些时日,臣最近又在里边发现了几个蛀虫,需要一段时间整治。” 第255章 寻医   “蛀虫?”   “天卫什么时候有了蛀虫的存在?”秦祁川好一阵子惊奇,好似发觉什么值得数落的事情。   他一口咬定,“若是真有蛀虫,也该是你这个指挥使缺乏能力,没有管好部下。”   浦舒玉目光一寒,忍不住声音也是愈渐冷了几分,“天卫不是天,只是陛下手里的利刃,只是一个朝廷机构,同尚书六部没有区别。”   “是机构就会有,就会有蛀虫,天卫成立的时间久了,这种现象便暗地里会越来越多的。”   “哪怕天卫的官位和制度再如何有优势,弊端在那里,非臣一人的能力所能改变的。”   浦舒玉完全没有做臣子该有的卑躬屈膝,“所以说,关于这些,陛下还请见谅。”   秦祁川身为天子,又是为储君从政十多年,对这些的情况哪里能不清楚的?   之所以此问,不过胡搅蛮缠罢了,他希望臣子替自己所做承担一些罪责。   这样,或许面对昏迷在床的长女能少一些无奈与愧疚。   可浦舒玉不同于其他,性子摆在这,她并非逆来顺受的主。   除非眼前所在的是太祖陛下,那她一定会会自责的。   只可惜,启明帝只是启明帝。   浦舒玉毫不讲颜面的将罪过归咎于天子之上。   “朕倒是好奇,”   秦祁川依旧是不愿屈就,“舒玉你今年二十七,在指挥使这位置上该有六年了,前后在天卫任职十二年,这点蛀虫到如今才发现?而且清理起来这般麻烦?”   “天卫本身就是情报机构,那些高层蛀虫藏匿和保全手段不亚于任何人,臣察觉和清理自然要花费很多功夫。”浦舒玉平淡解释。   争辩不过,秦祁川有些头疼,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他还是挥手示意人退下。   “你先下去吧,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另外,看看能不能找到父亲的下落,也好把汐儿的事情告诉他。”   浦舒玉不再犹豫,稍微拱手,“臣告退。”   殿门外,袁杉一脸焦急在门口踱步,见指挥使出来,急忙收摄了心神。   “属下见过指挥使,指挥使,不知公主她……”   浦舒玉瞥了一眼袁杉,郑重道,“公主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我们同陛下他们都要做好准备。”   “这么严重?”袁杉有些惊异,情绪很快就低落下来。   这一年多的相处,因为秦沅汐背后有意的讨好,她也是对大公主有很大感情的。   如今公主这点年纪出了事,难免心底不好受。   “那……天卫以往接触过一些医术高明点郎中,现在是不是可以联系给公主看看,或许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想起天卫接触的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袁杉试探着。   浦舒玉认真点头,“这是自然,况且陛下也已经放出皇榜了,只希望真有那种神医解毒才好。”   得到着命令,袁杉正待转身离去,却是被浦舒玉制止。   “还有一件事情,”浦舒玉声音严肃,“本指挥使见你这些年所做得当,从今日起,许佥事的位置由你接手了。”   许佥事,是天卫五位指挥佥事之一。   袁杉所不知道的是,浦舒玉刚才所言的蛀虫,这许佥事正是其一。   “属下接替许佥事的位置,那许佥事她……”   浦舒玉扬手制止了她的问话,“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你无需多问。”   袁杉只好止住了心底得疑惑,神情一正,“属下明白,属下谢指挥使栽培。”   “嗯,最近事情多,你也早些去忙。”   说完这话,浦舒玉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远,原地的袁杉顿了片刻,也才没有再进紫宸殿。   ……   翌日一早,说明了天家情况的求医皇榜已经传遍了关中大地。   那皇榜言辞急切,求医若渴,奖赏丰富,高至国公,惹得人们无不侧目。   一时间,皇榜上的内容让人叹惋又道可惜。   外边人们奔走相告,只想着自己有没有认识的老郎中,也好介绍给陛下解了陛下护女心切的着急,自己也好谋个一官半职。   而那些自认为医术高明的郎中则是扬眉吐气,得到消息便往长安城赶。   宫外沸腾之际,秦沅汐依旧是安详躺在云夕宫的凤床上,算着时间由皇后亲自服用药物。   不过一日,长安已经云集了数十名自认医术高超的郎中求见天子。   好在内心急不可耐的秦祁川还未彻底失了本来的分寸。   以防庸医,令天卫对这些稂莠不齐的郎中依旧进行了筛选。   那些不懂医术的自然而然逃不过天卫调查。   直至最后,剩下的郎中入宫对症用药,还得靠御医在一边把关,以防这些药不起作用,反而有伤公主虚弱的身体。   一连三天,直至是该急的人习惯了,公主依旧不醒。   还好在时间过去,利益和名望驱使下,越来越多的外地郎中也在官府的上报下来到皇宫。   为了调查刺客身份,最受怀疑的俞茼还是受到了审讯,连带着裴渊也未能幸免。   除此外,还有秦希椿和梓芸三个侍女。   俞尚书对这个女儿向来不喜,若非俞夫人得颜面也不会好吃好喝去侍奉。   这次又是出了大事,他身为刑部尚书自然担心俞家受牵连,偏偏怀疑在这里,他身为人臣却不能反对。   细思熟虑下俞尚书还是表示的忠心,第一时间把女儿推给了天卫,让一众京师官员百姓无不瞠目结舌。   俞茼老惨了。   得亏天卫考虑毕竟是尚书家的女儿,再看在俞宣然的面子上,多少没有动酷刑审讯。   但是事关公主,万不得已,这刑肯定要上的,只是程度略会考虑。   好在俞茼她自己确实是看得清楚形势的。   这件事,秦希椿怕她连累,她一直只是个诱饵作用   至于那贱公主何时中毒,那刺客怎么个情况,都只出自秦希椿一手,俞茼还真不知道。   俞茼只知道秦希椿算计了自己的长姐。   经历多了,她看得清一切,也能够承受。   人家皇家公主就算暴露,处罚如何暂且说不明白,但她掺和进来被调查清楚,只能是个死。   自己想活命,肯定多大的苦也得承受。   秦希椿前后算计几个月,洗脱嫌疑,已是运筹帷幄。 第256章 痴傻   鱼目混珠,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或声望极高,或医术特殊,这些郎中本准许入宫用药。   前后百余,到这日只剩下九人。   最后用药见效的是一位来自楚地的老郎中,这郎中之所以入京,只是为了证明一身所学并非不如人。   经郎中用了两日药,秦沅汐的脉息和心率都比前些日子缓和了许多。   哪怕并未得到结果,可众人紧绷的心这次算是平静了许多。   终于,在御医的号下,得到了一个惊喜的消息。   云熙公主,醒来该是就在这日了。   这一消息惊得所有人欣喜不已,皇后温卿云同太子更是激动得在床榻边上护着,形影不离,指望秦沅汐随时苏醒。   眼看已是夜色深沉,秦瀚守在旁边已经是哈欠连天。   忽地,睡意朦胧之时,他看见床榻上得皇姐手指动了动。   秦瀚大惊,一时间睡意全无,连忙起身凑了过去。   真该是意志足够得坚定,昏迷了足足五日的秦沅汐艰难的动了动睫毛。   随即,那紧闭已久的眼帘小心翼翼地打开。   像是试探着外界的有趣,又像是在害怕什么危险。   总之,这一刻足够缓慢。   秦瀚屏息凝神,观察皇姐努力睁眼,这一瞬间竟是连话都不敢多说。   终于,秦沅汐那迷茫又显清澈的眸子映入眼帘,目光也随之对上。   “皇…皇姐?”   秦瀚激动得声音有些哽咽,却是不曾察觉眼前的秦沅汐眼神无比陌生。   一如那夜苏醒时见到了肖锦风,只是,这一刻的她目光多了几分别样的资彩。   哪怕睡久了,可秦沅汐却很容易撑起身子。   歪着脑袋,那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目带着好奇打探一切,似极了秦瀚见到的幼妹。   “你……是?”   秦沅汐咬着嘴,仔细想了想,又才好奇出声,“大哥哥,我们认识吗?”   …大……哥哥?   轰——   秦瀚只觉得是脑中一懵,失去了任何思考。   他…他他他……皇姐喊什么来着?   大哥哥?自己明明是弟弟才对!   秦瀚尝试目光望去,却是见皇姐神情依旧是带着好奇与疑问的。   目光深处,却是一直带着几分呆滞,或者说是……天然呆。   在这一瞬间,秦瀚很快是回忆起那日肖锦风对自己所言的。   他说,皇姐可能是失忆了……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秦瀚害怕得不知哭了多久,绝望到了何时。   这时所见,哪里是失忆。   分明是傻了才是。   若是说当日面对肖锦风的还只是迷茫失忆的秦沅汐,这时的她,就是真正痴傻。   那眼神,与岁余孩童无异。   突然间是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秦瀚忍不住鼻子一酸,心疼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可把此时的秦沅汐吓了一跳,连忙撑着些许疲乏的身子要往外探。   可睡了这么久,又不曾进食,她的身体哪里使得上过多力气。   双臂一软,她才是重新瘫软在床,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是重重打在了床榻的木质靠背上。   头上的撞击显然疼得难受,这秦沅汐哪里受得了,捂着头,俏脸上的泪水也是跟着止不住。   “呜呜……,好疼,好疼,呜……”   女子的抽泣十分无助,更像是小孩夜啼,秦瀚方才回神弄清楚眼前的意外。   想起那郎中的话,他心底一急,连忙探出身去安慰。   “皇姐别哭,皇姐醒了就好,这不疼,很快就不疼了。”   此刻的他是有些无措,想去安慰,却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眼看皇姐委屈的哭泣越来越重,终还是担心战胜了其它。   秦瀚伸出一只手去边揉皇姐的后脑勺,一边用哄孩子般的语气柔声劝慰。   “皇姐别哭,不疼的,磕了一点揉揉就好,二弟帮你,皇姐乖。”   或许是安慰有效,或许是头上真的不疼了,秦沅汐这才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去看旁边这个称呼自己为皇姐的男子。   “大哥哥?”秦沅汐嘟着嘴,初醒的摆明还是好奇太多事情。   “别!”   秦瀚急了,“皇姐,你比我大一岁的,我是你二弟,我叫你皇姐,你该是喊我二弟才是。”   秦沅汐眨了眨眼,不懂,“皇姐?可我觉得你比我大的。”   “这没有,皇姐比我大才是,我该叫你大姐,因为我们皇家出身,所以在姐前边加个皇字。”   秦瀚解释的滔滔不绝,也显得直白。   看似已经平淡接受了这些局面,可心底越说越难受的苦,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之所以情绪还算稳定,秦瀚早在肖锦风那边有过保守估计,再是想想如今的局面比最糟糕的结果好上态度罢了。   至少眼前的皇姐陌生了,痴傻失忆了,可她还在不是?   只要能够醒来,说不定就有康复的机会。秦瀚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皇姐恢复原来那般聪敏出众。   “哦,那我知道了,”显然如今的秦沅汐还是十足乖巧,没有纠结大小问题。   眼睛一转,她又是好奇探寻,“那二弟,这皇家又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家的事情待会我再跟皇姐讲,”好不容易的好消息等来这结果,秦瀚十足没有心情,生怕没完没了了。   “皇姐总算安稳,现在我先去跟母后和郎中说一声。”   见皇姐又是一脸迷茫,他急着又才开口,“母后就是娘,因为是皇后,皇家叫母后的。”   不等秦沅汐再问,秦瀚已经飞快往寝殿外走去。   温卿云累了一天,也还在这边休息,侍女从太子这边得知了公主转危为安,才急忙叫醒睡眠的皇后。   这下温卿云大喜过望,连仪容都没有过细整理就要去见女儿,却被暗自着急的秦瀚一把拉住。   “母后别急着去,皇姐虽然醒了,可是……状况有些不好,母后要有准备。”   秦瀚急着先开口提醒,他自己是暂且看开的,可母后如今精神就没好过,若是见了如今的皇姐指不定就要发疯。   温卿云闻言,焦急的步子猛顿,“状况不好?”   “汐儿可是身体很差?可是出了什么其他意外?”   事实摆在前,显然女儿醒来是好的,可瀚儿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拿点小问题说事。   偏偏温卿云实在想不通会有什么不好的状态让瀚儿纠结于此。 第257章 不愿意   “皇姐……皇姐她……”   秦瀚依旧是有些担心,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皇姐她好像……记不起来事了,而且什么都不懂……”   “好像什么?汐儿怎么了?”温卿云却是没有听清楚,心底却是莫名的更慌了。   这次换做秦瀚鼓起勇气,咬牙道,“母后,我是说,皇姐像是痴了,醒了之后什么都不懂了,连我都不认识……”   “痴……痴了?”   温卿云一脸错愕,随即瞬间是明白了秦瀚的话,脸上大惊。   “怎么可能,那郎中能医好汐儿,汐儿醒来想必无碍的,怎么可能痴了。”   也不等什么,她匆忙显得错乱的脚步往那边寝宫去。   秦瀚还怕母后想不开,急忙跟上。   “汐儿!”   见着女儿安安稳稳坐在床头,温卿云无论如何都不敢信儿子所言为真。   她走近,试探叫了一声,   可即便走在床榻边上,女儿也只是一脸呆滞的望着自己走近,连口也不曾开。   温卿云瞬间脸色苍白无色,连忙去搂秦沅汐的身子,“汐儿怎么了,难道是真不认得母后了吗?”   此时的秦沅汐眼中,的确是所有人都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自然,被一个陌生生拉入身前,她是十足抗拒的。   温卿云心疼女儿想要抱抱,可秦沅汐并不喜欢,抬起虚弱的手臂要将人推开。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不准碰我!”   一心都是担忧的温卿云这次彻底呆愣了,不可思议望着眼前的女儿,一时间也真的不再去碰。   秦沅汐挣扎开,连忙退了几步远。   从那双胆颤眸子里,温卿云看见的是浓浓的警惕与疏远。   只觉是心口一阵闷疼的气息难发,皇后当即落下泪来。   “汐儿,汐儿,我是母后啊,你哪怕真的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母后的。”   “汐儿可要好好想想,母后生你养你,我是你母后来着。”   “母后……?”听到这熟悉的词语,秦沅汐面容微微一缓,目光打量眼前的女人几眼,又是停留在了刚赶来的秦瀚身上。   秦沅汐揉了揉脑袋,似乎,刚才这安慰自己的“二弟”确实是说起过的。   可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个母后,这个娘,她如何叫得出口?   她尝试着去按着话里的意思回忆,却是脑中一阵刺痛,吓得她立刻停住了遐想。   “不。”   秦沅汐好似发了疯般拼命摇头,试图去摆脱那阵无比痛苦的感觉。   “什么母后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我害怕,好疼,你别碰我,”   秦沅汐双手死死抱着头,一时间疼得她眼眶湿润,痛苦不堪。   这让温卿云和秦瀚吓了一跳,以为那毒又要发作。   秦瀚先一步上了前,“好,皇姐别哭,母后先不碰你。皇姐是受了伤的,先休息,皇姐身子虚,就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别怕,有我在的。”   他温柔的安慰是可靠的,也不知为何,秦沅汐从一开始睁眼,就不曾抗拒过皇姐这个称呼。   听着二弟得话,她的动作缓和了许多,终于,那一阵刺痛的感觉像是凭空消失了,再也不见。   秦沅汐弱弱抬起头,目光楚楚,对着秦瀚关切的眼神不再躲闪。   “二弟……”   秦瀚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回答,“皇姐,二弟在的,”   他尝试去握皇姐那柔弱的小手,秦沅汐显得胆怯,却是没有反抗了。   “母后,皇姐现在身子应该是没恢复好,不妨好好调理几日,等些时候再看看。”   秦瀚开口,见母后那伤心的面容有些无奈的叹息。   “若是真没办法了,母后也千万不要太伤心了,毕竟……毕竟皇姐好好能在不是……”   母后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只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他也是在是有心无力。   只能看那起死回生的郎中有没有意外之喜,至少……唤起皇姐的记忆不是。   再怎么说,如今眼前的皇姐,形同路人,哪怕……秦瀚希望是哪怕以往一点心思在都好。   虽然那时候的皇姐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可那才是他熟悉的感情。   听着太子最后的安慰,温卿云心中悲苦,又对上秦沅汐那依旧胆怯的目光,含着泪压下来了绝望。   云夕宫的事情很快告知了秦祁川,秦祁川大喜,急忙抛下手里的事情赶来只为见从鬼门关回来的女儿一面。   只可惜那太监报喜不报忧,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云熙公主虽然苏醒,却是头部重创,未能挽回。   既然公主洪福齐天,御医和那有大功的郎中也不能拖拉很快赶来云夕宫替公主号脉观察身体。   秦祁川大步跨入殿门,轻车熟路,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床榻边,脸上的笑意经久不绝。   “卿云,朕听说汐儿醒来了,这可是好事,汐儿如今身体可是安稳,可是有不对的地方?”   刚开口便是问了许多,好似这几日得疲劳全然被好消息一扫而去。   偏偏这话也没能得到皇后跟女儿任何一人的答话,秦祁川还在纳闷,却是太子先一步交了底。   “父皇,皇姐醒是醒了,看着气色还好可是……可是皇姐她完全变了个人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母后,该是脑子被毒闹出了毛病了。”   “什么?”   秦祁川本来高兴的笑容僵在嘴角,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若非是从他儿子口中得到这话,他怕是非要动怒不可。   “怎么会伤了脑子?快让父皇看看。”这才注意到皇后是在哭得,秦祁川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到了床边,他见到的与皇后刚才见到的无异。   先是惊愕,最后是慌乱,紧随着是怒火。   直至急忙开口问了又问,看着眼前长女那陌生又是胆怯懦弱的模样,秦祁川彻底愣了。   “怎么回事?”   “那郎中不是说汐儿安然无恙的,这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岂止是失忆失魂?连天子都不知道,这分明……分明……是……”   最后一个傻字,他却是怎么也哽咽说不出来?   做父亲的,对自己最疼最喜爱的女儿,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第258章 神医也束手无策   人都是需求无止境的。   当要失去什么的时候,他们希望不会失去什么,当这样东西不会失去的时候,他们又开始祈盼可以更好。   哪怕知道郎中起死回生将女儿救活了一命,可秦祁川依旧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女儿。   他这个父皇,面对眼前痴傻的女子,他不认识!   他不想面对!   一边的李总管见这突然的一幕,惊讶的好半晌说不出话。   直至瞧见陛下阴冷的面色,他猛地一惊,急忙弯下了腰。   “陛下莫急,公主现在好歹性命无忧,奴才这就去找那神医,神医救了公主一命,这点瑕疵定会处理好的。”   陷入悲痛的秦祁川回神,听这话连忙挥手,“对,快去,赶紧去请,朕不要公主苏醒,还得要公主完好无损。”   李总管应下,转身出了殿,还不曾迈脚,就看见御医和先前那神医快步走近。   “哎呦,神医总算来了。”李总管大喜,连忙弯腰做了请的手势。   “还请神医快些进去,大公主如今醒了,可是唤了失魂之症,神医快些瞧瞧?”   “失魂之症?”   那郎中脚步一骤顿,起初迷茫不解的目光望向这太监。   想到什么不好的情况,又是匆匆快步入了殿。   他是知道当今天子的脾气,公主性命摆在眼前根本容不得拖拉。   因而,连礼都懒得行,郎中直接到了床边观察公主的面相和举止。   秦沅汐初醒,又是虚弱得紧,眼前突然多了这么多生人,她如今的性子自然不敢面对。   直至那老神医在面前问话,她连忙拉过被子缩成了一团,彻底害怕得缩在了角落。   眼前的毕竟是公主,郎中哪怕再心忧病情,公主不配合,他也是一时间要问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   秦祁川眉宇紧皱,还没开口,就听得秦瀚先一步下了命令。   “皇姐受了惊吓,其他都御医和无关人都先出去,等神医先看病再说。”   便有几个宫女规矩退了下去,还剩下几个御医和贵妃目光望向天子,见秦祁川脸上担忧,又才急忙告身而退。   这样,殿里除了秦沅汐只剩下秦祁川皇后和太子以及老郎中几人。   多少只是多了两个陌生的男子,秦沅汐惊惧的目光算是退了些,可依旧不安的躲在角落。   望着床边的郎中,她是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皇姐莫要害怕,让这位神医行帮你看看病,看完病就好了。”秦瀚道,他知道如今的皇姐需要轻声哄哄。   秦沅汐愣了愣,似乎在思索其中的意思,又是飞快摇头。   “不,我不看,我没病,你让他走开。”   那郎中将这些表现看在眼底,显然,如今公主对外人的见面非常抗拒。   郎中干脆朝秦瀚拱手,“恳请殿下问问公主有何不适吧。”   秦瀚点头,平和的目光望了过去,“皇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头可还疼?”   他记得刚才皇姐头疼来着。   “唔,不疼,”秦沅汐头摇个不听,拼命将下巴埋在被絮里去。“你,让他们都走。”   他们,指的自然还有秦祁川和温卿云两人。   秦祁川只觉得是挫败无力,本来心情稍微缓和的温卿云已经是又哭难过得不成样子。   秦瀚担心长姐的身体状况,自然不能如意,只好婉言再劝,“皇姐让神医看看的好,毕竟身体重要。”   顿了顿,思及长姐此时的态度,他又是换了方式,“皇姐若是不愿意,那神医明日里还要来,后日也要来,每天都要来烦你。”   “可若是此时检查没有问题,神医也就不必来了,皇姐就可以一直一个人在这房子里安心休息了。”   秦沅汐显然巴不得一个人呆在这里。   听到二弟弟话,她心底闪过几分向往,待目光移到了那郎中身上,又是纠结起来。   直至许久,心底打定主意,她才微微点头。   “那好,我让郎中看病,不过若是没有大碍你们都不准打扰我,否则我就不看病了。”秦沅汐说的无比笃定,却是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慑。   秦瀚心底直叹皇姐天真,嘴上连连答应,“那是,皇姐若是无事,我自然不会打扰皇姐休息。”   有了保证,秦沅汐也算放下心来,不知不觉,她对郎中不再抗拒。   也是不知不觉,对这个称自己为皇姐的二弟,她反而倒是多了几分依恋。   似乎……这二弟特别照顾自己。   郎中得到秦祁川的开口,才试探问了一些问题确认情况,再号了脉搏看看公主身体好转如何。   直至最后,郎中皱巴巴的脸皱得不成样子。   秦祁川三人越看越急,隐隐不安,却是不便打搅。   最终,老郎中叹息一声,拱手,“禀陛下,草民观公主气色不错。但公主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再闻其言行,草民推断,公主该是被那毒伤了脑中元神,或许因此……变得痴傻,智力与四五岁孩童无异。”   他是行医的,向来有一说一,为了让天子了解情况,自然对这些不再避讳。   “痴……痴傻?”秦祁川大惊失色。   自己方才的猜测显然跟神医的证实有差别的,他自己猜测毕竟是自己所猜,或许只是失忆也不一定。   可如今神医说女儿痴傻?与五岁孩童无异?   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秦祁川急得双手都在打颤,一把抓住郎中的手腕,“神医,朕的女儿可是有办法康复?朕是要原来的女儿,可不要这。”   郎中摇头,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陛下,那毒该是侵入公主元神的,头部是人最重要的所在,毒物所侵头部,想要恢复,怕是玉帝下凡也无能为力。”   “若是公主只是失忆之症,该是外界重创所至,祛除淤血,经过外界唤醒,再经由药物调理,或许有机会找回以前的事情。”   “可如今公主已是被毒药致痴傻进而失去了记忆,草民只可保公主平安一生,可公主要想彻底康复,草民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找来的神医束手无策,温卿云比之前更为情绪崩溃。   “陛下,”   “臣妾养育汐儿十多年了,不想看她如今模样啊,她一个公主变成这样,可怎么活,怎么嫁人。”   “她现如今连忙母后也不叫了啊,臣妾心底苦啊!” 第259章 没有把握   “胡闹!”   秦祁川一时间怒火失控,一脸火气甩开郎中的手。   “你当初是跟朕说可保公主安然醒来,怎么到了如今救回了公主一命,却连失忆都治不了?”   女儿痴傻的打击可谓不小,他这显然悲恸与痛苦到了极致。   “你这神医所言有假,是欺君之罪。”   那郎中被突然一番真龙之怒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   “陛下,草民冤枉啊。”   “草民确实是保公主安然无恙了,公主如今的身体也无大碍,可公主受那奇毒迫害,元神损伤是不治之症,草民在公主昏迷时也是无法确定这些的。公主洪福齐天,能够挽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哪怕温卿云此时还未从悲痛里缓神,也是急忙拉住秦祁川。   “陛下莫要动怒,神医能救回汐儿一命已经是大功了,毕竟那毒厉害,神医也是无奈的。”   皇后的劝慰让秦祁川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很快平息了怒火,偏偏女儿还在一边那样,他心底依旧不好过。   “既然公主垂危都救回来了,这痴傻可是有其他办法?”   秦祁川脸色不好看,随即又补充,“神医若是无策,这天底下应当还是有其他高人的吧?”   当着郎中问可否有其他人医治,其实有失礼仪,摆明是瞧不起人家医术。   只是他此刻关心秦沅汐的情况在前,又是身为帝王,也没有顾及到这些。   郎中沉默片刻,“陛下,容草民多嘴,天下之广或许有奇人草民是承认的,可公主如今的状况确实是最好的。陛下若想医治公主痴傻之症,必须保证那人有八成把握让公主康复。”   “否则,频繁用药不仅是损伤公主凤体,恐怕稍有不慎还会至公主早薨,如此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言下之意,自然是劝天子放弃这些慎重打算。   毕竟公主虽然痴傻,可还能安稳度过余生,万一真求全心切导致痛失爱女,那才是最绝望的。   本来还抱有幻想的秦祁川和温卿云只觉得仅存的那点希望之火犹如大雨倾盆,彻底熄灭了去。   愣愣望着床榻上怯生生的女儿,好似如鲠在喉,怎么也道不出个决定来。   秦瀚一时间也是思绪菲菲,看了看父皇,又是看了看母后。   正如所言,他也怕父皇真的不顾一切要个完好的女儿,到时候损兵折将无了一切。   他自己何尝不希望皇姐回到从前的,可连救了皇姐于垂危的神医都这样说了,他便更是担惊受怕。   想认清现实,偏偏又抱着皇姐无恙的幻想,真去找那种神医吧,又真怕治疗出了意外。   绝望更可怕的往外是永远怀一丝幻想。   秦瀚内心酸楚之余,秦祁川已经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朕会考虑清楚的,神医立了大功,若是劳累过度还是先退下休息,等候安排。”   说着这话,他语气发苦,不过三十出头的帝王,这一刻话里透出的沧桑似比眼前年过花甲的郎中还甚了一重。   郎中不敢再多呆,匆忙起身施礼,“草民告退。”   秦祁川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   长女变成这样暂且不谈,这么多天过去了就是那些刺客和下毒之人都没有调查清楚。   扬名楼的内部没有问题,那套茶具更是不着痕迹。   该怀疑的人都洗脱了嫌疑,哪怕是自己的女儿四公主也问过话,可一切就是那般巧合,根本无迹可寻。   秦祁川清楚如今的秦沅汐还对人很抗拒,眼见心也跟着难受,他干脆打算离开。   “朕先回去处理事情,汐儿这里麻烦瀚儿照顾,若是汐儿肚子饿,你也好吩咐下人传膳。”   也是见到女儿对秦瀚还是很亲,他才下了决定。   “时间不早了,瀚儿也早些歇息。”   吩咐完,同皇后交代几句,见温卿云没有回宫的意思,启明帝才拖着蹒跚的步子出了寝殿。   “母后早些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皇姐性子有些不对,我也好开导一下皇姐。”秦瀚声音透着无奈。   火红的烛火摇曳依旧,散发着自己无尽的炽热,丝毫不觉这殿堂人情的悲凉淡薄。   袅袅熏香的香炉边上,蚊虫撒了一地。   入夜已深。   这些天的她心神疲惫,温卿云也确实累了。   本来得到女儿初醒的消息她是心中千言万语,数不清的愁绪要发,可现如今显然不可能。   望着床榻女儿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再失态,女儿肯定害怕,母女两人肯定要闹得更僵。   “那……那只好这样了,几日没有进食,汐儿该是很饿了,你也照顾一二。”   温卿云再望了秦沅汐一眼,见女儿畏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同启明帝一样,终于是怀着悲苦离去。   直至殿里只剩一人,这时的秦沅汐才勉强放松下来。   她望着眼前的秦瀚委屈巴巴,好似受了欺负的姑娘要求什么安慰。   秦瀚只好把面色放缓,“皇姐可是饿了?我帮你叫些吃的来?”   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秦沅汐当即摇头,“不……饿…”   可不曾想两个字未说完,一阵清脆的响动从丝锦被中传来。   秦瀚寻声望去,但见长姐是委屈的神态依旧,那明媚的双眸一眨不眨,丝毫没有尴尬。   “皇姐乖,肯定是饿极了才是,二弟这就去吩咐。”   沉闷的脚步声远去,殿里也只剩一人。   很快,屋里摆好了温粥。   秦瀚的哄骗下,梓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替主子梳洗完坐在桌前。   或许是人本能的,感受到桌前粥点的隐隐飘香,秦沅汐终于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张牙舞爪半天,她才看见旁边有放在盘子里的调羹。   也不犹豫,伸出手就用拳握紧了勺柄舀粥送入嘴中。   眼前滑稽的一幕直教梓芸和俞萱然惊愕,互相相顾茫然。   她们家主子,这是真傻得连勺子都不会用了?   见秦瀚在一边,俞萱然依旧按耐不住冲动,好奇绕着公主身边打转,好似要看出什么情况来。   许久,见眼前公主瑟瑟不敢吃粥了,才被秦瀚一脸不悦的拉了过去。   秦瀚对这俞七大大咧咧不把自己放在眼底的模样十分不满。   这还是俞萱然得宠换做他人,秦瀚都要怒生呵斥了。 第260章 不会用筷子   “看什么看,皇姐出了事,你是很高兴还是怎么?”秦瀚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那警告的目光让俞萱然一惊。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公主她是不是真……傻了。”   秦瀚又心生不满,“你才傻了,皇姐只是失忆,随时都可以复原,你敢欺负皇姐本王要你好看。”   这算是真的警告了,俞萱然慌忙一瞥,甚至看到太子眼角极力忍着的泪水。   想必殿下如今也该是十分难受的,她也不在造次,连忙应声,“没有的,我又不是畜生,公主样子这么可怜了,我伺候公主的自然不会去欺负公主的。”   正值此时,埋头拼命喝粥的秦沅汐起了担忧,以为秦瀚是在欺负这个比自己小的女子。   或许对于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子没有陌生的抗拒,反而还心生欢喜的缘故,她抬头,头一次摆起长姐架子。   “二弟……可莫要欺负这个小…小姑娘,我看着挺不好的,她好像比你小,你要照顾她……”   “……”   秦瀚猛地抬头,一瞬间好似要惊掉了下巴。   这话听着无比耳熟的,似乎让他打开一段沉寂的往事。   可望着皇姐的面容,分明还是先前醒来的那个傻子公主。   俞萱然这边也是一怔,确认公主无异,她又是满脸都是错愕。   直至再看着太子,有了靠山的她语气和态度截然相反。   “太子看见没有,公主哪怕有伤在身,她还是向着我的,太子以后说话注意点,我和公主的主仆关系谁都没有异议的。”   噗——   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秦瀚听俞萱然这不知高低贵贱的话险些笑出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关系感情在这边,秦瀚也不再纠结这些,“萱然别闹,让皇姐吃粥。”   俞萱然回头望去,此时公主已经把一碗粥吃完了。   直至碗底最后几粒小米被刮蹭送入嘴,秦沅汐才一脸渴求地望向了秦瀚。   秦瀚又朝俞萱然吩咐,“我看差不多了,给皇姐端饭菜来,饭里稍微加点热水就好。”   俞萱然同梓芸转身去安排饭菜,很快,一碗加了少许水的米饭被盛了上前。   这次吃米饭,俞萱然配好的自然是筷子了。   本来是一个十分平常dj举动,却是不知秦沅汐一脸迷茫看着那筷子,又才跟刚才用勺子一样右手紧握,成了拳装。   繁复在碗里挑了几下,不仅是没有将米饭夹起,还弄得满桌凌乱。   此刻,换做旁边的梓芸惊讶了。   她本来听说公主如今的情况之余虽然也叹惋,可一直持观望态度的。   偏偏公主就真这般了?忘记以前的事情也就罢了,连带着连筷子都不会用?   这……未免太惨了……   梓芸一时间也是颇为复杂,目光忧虑地望了望太子。   “殿下,公主现在变成这样了,可远远不止四五岁孩童……,公主可才十五岁,以后可是能靠学习恢复的?”   可是能靠学习恢复?   秦瀚探身去给长姐换勺子的动作僵硬了半晌。   老实说,这个问题他爷不知道,老神医方才没有明说。   至于皇姐到底是脑部受伤跟那些刚出生就痴傻的孩童一样没救了,还是可以继续靠帮助跟正常人一样?   这些还是未知数。   可感觉可能性比较小了,毕竟神医所言是毒素入侵元神,不可弥补。   只是正如梓芸说说,万一有机会呢!   皇姐可才十五岁的年纪,也许经过一年两年的教导变得聪明了?   到时候二十岁的时候说不准就恢复正常了!   唉……,想起什么?秦瀚又是微微一叹。   他其实……其实还是希望皇姐完全康复的,从一开始,眼前的皇姐便不是他认识的皇姐了。   除了样貌,没有一点影子,没有他所要的一切。   到底,与其说是指望皇姐学习变得不再傻了,他更希望的是皇姐能恢复以往的记忆。   这样……至少虽然人性子变了,可感情不再是凭空。   他们,不是陌生人。   秦瀚替秦沅汐换过勺子,又是帮她擦了擦桌前的饭粒,“这个神医没有明说,不过那毒伤了元神。”   “我想……皇姐以后要想学也很难学会了,说不定一直这样傻里傻气。”   拼命扒饭的秦沅汐神情一呆,可能感觉到什么敏感,急忙停了动作   那萃水的眸子瞬间泪光闪烁,让人无不心怜。   她结结巴巴开口,“二…二弟……别抛下我……,我…我不傻的……”   秦瀚还是见不得人哭,当即慌了神,“皇姐别伤心,我哪里会丢下你的,父皇和母后都担心皇姐,我们刚才是想给皇姐治病来着。”   “是啊公主,”梓芸立马附和,“公主身体有恙,我们只是想公主早些好起来,没有其他意思。”   秦沅汐的心情却是依旧低落的,扒拉着米饭,抿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生病的……”   “好,皇姐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在说。”   对于皇姐的强行辩解,秦瀚也是不知作何辩驳,只得向着她的心思掩饰。   ……   若椿宫。   自打清楚了云夕宫那边的情况,秦希椿的脾气就没好过。   “真是气死本宫了,”   秦希椿双目似喷火,粉了眼影的眼睑有些猩红,“你是怎么配的药,说好不是瘫痪毒哑,怎么她……她她变成傻子了?”   若得顾忌这宫里如今天卫密布,她此时还真是要崩溃怒吼。   这预想的未免差别也太大了些?   因为那个傻子,往后一切计划都乱了套!   “公主,这不关奴婢的事情啊!”蓝株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却是满脸都是委屈。   “奴婢又不懂药,这些都是那毒师给奴婢安排的,奴婢也是一字一句交代的,不知道那毒怎么变……变性了……”   秦希椿转身坐会了椅上,目光却是不曾变过,“真是有意思,好好的药怎么可能变药性。”   “可…可能药用重了吧,毕竟毒物谁也说不准。”蓝株小声辩解,也不知自己信不信这解释。   秦希椿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药量怎么会影响这个?”   沉默许久,她又是不耐烦挥手,   “罢了,总之事情已经这样了,这些天宫里看的紧,你小心点,紫茵那边不要联系了。”   “公主放心,奴婢明白的。” 第261章 京城谣言危机   夏日烈阳无情,宫阙楼脚,枯黄的草芥随风摇曳,见证了许久藏匿的神话。   这些日,皇城辉煌磅礴的气息好似进入了长久的沉闷。   这些日,皇宫外围满许多百姓,对着一道道崭新的皇榜议论纷纷。   因郎中的开口提醒,启明帝还是犹豫了几日,等御医同几位医术高明的郎同商议了病情,他还是把这张求医皇榜放了出来。   秦祁川终究不愿放弃机会。   因为秦沅汐的情况比较尴尬,怕影响婚嫁什么,这皇榜将痴傻之症说得比较隐晦。   只是即便如此,自然有聪明的人看出其中的隐秘。   大部分人唏嘘之余,剩下的还有冷眼旁观。   便是有自以为是的聪敏之人看完,转身朝一众城内百姓啧啧称奇。   “要说这天底下奇闻异事当真不少,这皇榜所言大殿下患失魂之症,没曾想竟是有所学学术尽忘的失魂之症?那如今殿下岂非如初生之孩童?”   初生孩童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什么都不懂?   对于当今及笄之年的大殿下,什么都不懂意为何?不就是所言痴呆?   这样解释下,所以迷迷糊糊不清楚情况的人都是恍然大悟。   “诶,那殿下岂不是被那毒给毒……傻了……”   其中有了窃窃私语的声响,只是到底皇宫门口,那人顾忌的比较多。   另一个穿着华丽的商贾点头,“看着是,唉,倒也可惜,前些日子听闻有神医将那位大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这样了。”   “要知道,大殿下以往是何等奇人,太祖帝之资……”   “如今,听那些大官说,陛下茶饭不思,不仅是太祖帝新丧,据说还有太祖的亲妹妹尊宁王殿下回魏州了,现在又是殿下遇害变成这般,想来也是悲恸无以复加。”   却是有人目光被皇榜寻医的赏赐给吸引了,满目红光却是有些暗叹可惜。   “陛下倒是下了血本,前些日那神医可是封了御医,赐了好多金银,连同宗族九亲全部赏赐,无一例外。”   “要我说,你们别光顾着看,这赏赐可是丰厚,若是医治好殿下,找郎中的和那郎中同享赏赐,陛下可谓爱女心切。”   “是啊,谁认得奇医,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万一真的就飞黄腾达。”   皇宫门前议论不绝,有人满心沉重散去很快又是有了新的一群人聚拢。   直至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消息,肖锦风同妹妹肖怡也隐在了人群远处。   街道边的一处面馆,两人临坐而谈。   “哥哥,按你说的,公主真的是被那毒药害了脑子?那以后治不好岂不是很可怜?”   肖怡面带忧色,与其说是对这场遭遇的感慨,更多的是纠结。   她清楚兄长对公主的心思来着,这些天也是天天打探皇宫的情况,可如今公主那边……   万一治不好,那哥哥还会看上如今痴傻的公主吗?   “不好说。”   肖锦风饮着淡茶水,目光深远,“本来以为公主被那神医救好就没大碍了,没曾想是成了如今的样子。只希望公主早些康复,等回去后我们也动用肖家的能力找找更好的郎中。”   肖怡从中听出了数不清的愁绪。   她想了想,还是决心没有隐瞒昨日所见,“其实,这些天还有些关于公主不好的事情,哥哥可是想……”   这话引得了肖锦风的好奇,“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关于宫里的谣言。”   肖怡轻声开口,回头看了看周围,再度压低了交谈的音量,“说是公主她心思歹毒,陷害胞弟和妹妹,还有公主这些年的种种,全部被扒了出来。”   “陷害胞弟?”   肖锦风怔了须臾,又是惊疑,“你是说太子?了那妹妹是哪位公主?”   要说陷害胞弟,他是比较敏锐,当即回忆到了年初那场宫中宴席。   虽然是没有亲口承认,却是默认的。   只是……谁闲着隔了大半年把这种事情抖了出来?   “是三公主,就是被陛下因太祖陛下关进冷宫的那位,”   肖怡解释完,脸上是无尽的惊奇与不可思议。   “据外边所传,三公主之所以进冷宫是被大公主陷害,当年三公主同太祖陛下吵架也是因为大公主背后使诈,据说是因为大公主当年嫉妒三公主娇蛮成性却不被责罚。”   “……”   肖锦风被噎了一下。   映像中那都是前年的事情了,没曾想如今还爆出了这么大的隐秘。   那时候的事情暂且不谈,而至于太祖陛下的事情,他是不信的。   肖锦风微微咳嗽,面色不动,“可是还有什么谣言?”   不可否认肖怡对这些事下足了功夫,对那些传闻基本都记住了。   她目光朝兄长望去,但见肖锦风神情如常,显然完全没有把事情当做真实。   肖怡心底暗自有些佩服哥哥对心爱女子的信任,嘴上干脆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还有……年初公主靠俞小姐算计自己的胞弟也就是太子殿下,去年公主倚仗怡和郡主的身份拉拢朝堂势力,还有以前暗地里派地痞殴打……俞家五小姐。……”   总之,全部是关于秦沅汐的歹事,种种事情想加,有真有假,鱼目混珠。   这样,便让不明真相的人信了全部。   听着妹妹款款而谈好似没有止境,肖锦风这次终于是无语了。   这背后还真是有人针对,倒也是狠毒。   下药不说,还派人追杀,如今公主挽回一条命却也痴傻不能自理。   偏偏恰好这时候,又是有了这么多谣言越演越烈。   毁了其人,又随后毁了名声和威望,当真是不留余地。   这谣言哪怕没有根据,却是有几样真的,只要发酵到了最后,真相就摆在眼前任人观赏。   如今公主已经痴傻,到时候哪怕天卫和陛下亲自调查,可一个痴傻的公主,又能替自己辩解什么?   一切不过任人打扮。   思索之后的情况,肖锦风不觉是皱紧了眉头,连着手心也是抓紧。   肖怡见兄长这么久也不说话,首先按耐不住了好奇。   她拉了拉肖锦风的手臂,“哥哥,你说这些事情会是跟公主有关系吗?会不会是那些坏人故意泼脏水?现在京城如此严防,他们就不怕陛下抓住?” 第262章 首辅跪谏   “或许吧,”   肖锦风喟然一叹,“我是不信公主当真这般歹毒,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偏偏公主出了事就出了消息?”   “这也是,”肖怡也才跟着点头。   外头的炎日有些烦躁,听这些事情,肖锦风心中更是起了烦闷。   望着饭桌上飞舞的一只苍蝇停落,他眼疾手快,一把握在手心。   这一幕落入肖怡眼中,当即脸色就拉了下来。   “哥哥这是做什么,”肖怡语气透着嫌弃来,“那东西脏死了。”   肖锦风笑笑,便随手扔在了一旁,“怡儿不妨说说,心底可是相信公主?”   “这个……”肖怡很快陷入凝思。   公主的样子给她确实是和蔼亲和的,几次见面也是十分友好的主。   再者,因为自家兄长,她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好感在里边。   很快,肖怡笑着点头,“我自然信的,那些话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那就好,”肖锦风松了口气,也没有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几件实情告诉妹妹。   “怡儿信就好,没有证据,那些谣言只能不攻自破,这里热,我们先回府。”   短短刻钟,他已是想了明白。   与其在这里纠结那些名声,其实真正该难受的还是公主如今的情况。   因为此,他想追佳人,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别人公主如今认识不认识自己还两说,就算认识,他喜欢的也不是如今的这个傻子公主了。   哪怕同情与感情熟悉在里边,可他觉得两人恐怕没有任何可能的。   一切只能先指望公主遇到神医救治痊愈。   兄妹俩从椅上起身,顿了顿,毫不犹豫踏入街道上的炽热里去。   湛蓝下焦烤依旧,不着一颗尘土的石板街道,与来时无异。   ……   悉心照料下,如今的秦沅汐在宫里总算是大胆了许多,对自己父皇和母后不在抗拒。   而对剩下的弟弟妹妹,也是慢慢熟悉。   外边的谣言势头起了两天,自然逃不过天卫之眼。   心系女儿,秦祁川心情烦躁,暂且没有管那些。   偏偏他不曾去顾及,可传闻起了的第三天,在今日月初大朝,已是有多名大臣联名请奏天子调查云熙公主所做所为。   而他们所奏,暂且并非陷害和皖公主之事,而是云熙公主构陷太子,心思歹毒,野心勃勃,欲谋帝位。   是的,就是抨击并反对云熙公主为帝女,不惜陷害胞弟以求控制襄王进而做摄政长公主甚至皇帝的歹毒想法。   这些更让人浮想联翩的传闻并没有让肖怡知晓,也并未在百姓中传闻。   但大臣之间已经隐约嗅到了这些味道。   朝堂大臣尽是元庆朝老臣,哪怕深得女帝好处,对太祖陛下敬重,但他们容不得有第二位女帝。   若是外边愈渐猛烈的事情之主是一位皇子,那今日的事情肯定会变了。   皇家帝位争夺之惨痛已经屡见不鲜,但是大臣无法容忍这一切出自一位公主,还是当今太子的嫡姐,当今陛下的嫡长女。   这天底下,绝对不能有第二代女子当政。   因而,哪怕如今云熙公主变得痴傻,他们也得向天子施压,表妹臣子们无法忍受,甚至要求天子对这行为的彻查并处置公主。   宣政殿里,金碧辉煌,青砖黛瓦。   三位内阁首辅,五名御史与三位尚书步入中堂,手持笏板,目光微屈,却笔直而立。   “臣等,请陛下以朝政安稳为重,彻查有关云熙公主等事!”   御阶之上,启明帝脸色阴沉,目光凉薄,却是不见任何多余的火气。   宣政殿的早朝,空气冷的让人窒息。   许久无言,几位首辅心底拔凉拔凉的,只好再度躬身。   “臣等,请……”   “住嘴!”再三沉默,启明帝终于还是压抑不住的一声怒喝。   “你们放肆!”   “月初大朝,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联名逼迫于朕,不过一些不堪入耳的谣传,你们是大宁臣子,不是市井匹夫。”   启明帝霍然起身,挥手下,广袖在殿堂之上阳风起卷。   “你们身为朝臣,当谋国事,谋天下事!为天下臣民谋事!”   “陛下,”首辅义正言辞,提官服而跪于殿堂中央,铮铮铁骨却孤然挺立。   “臣等为此谏言,正是谋国事,乃为大宁国祚安稳而谋!为皇家江山安稳而谋!”   “胡言乱语!”   “现如今朕的公主如何情况你们看不见?好不容易是挽回一条命,结果却失了忆,明显外边的谣传就是针对云熙,你们一个个还真的是执迷不悟。”   没人能体会启明帝心底的苦,这次臣子显然听信了太多才会有这般莽撞的危机感。   可他们联合抗君,却是不曾想过天子对这一切的抗拒。   启明帝作为理想君王,可那份父亲的苦楚却是被他们完全低估了。   “此事非同寻常,陛下心底的苦臣等自明白。可外边谣言之盛,还请陛下查清楚,若是俱是属假,当严肃处理背后传播者。”   首辅依旧是压抗的,只是听到天子的话语气倒也软了许多。   “哦?”启明帝突然是疑惑,转而语气森然,“敢问首辅,那若是谣传俱是属实呢?”   “这……”   首辅不过试图引出陛下的决定,自然不会料想启明帝转而问得这么明白。   可如今公主的情况并非隐秘了,毕竟心情摆在那里,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直言惩治公主的所作所为。   斟酌许久,首辅才沉声道,“若是那些谣传属实,陛下当合理规劝公主,以免公主德行不正,动摇国本。”   这已经是最低姿态了,只是规劝,言外之意是陛下要注意不要让公主有不该起的心思。   其实几人都清楚如今公主的情况摆在这里,那些心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公主也没有争储的可能。   可如今是陛下要医治公主,那他们作为当朝臣子,就要防止以后的任何可能。   万一公主治好了呢?   他们也是人,不能说陛下不该救公主,让公主一直傻下去吧?   痛失爱女的悲痛谁都能感受,几位首辅都做爷爷了,也不是不知道好端端的女儿变成傻子的感受。   除了公主野心这块的事,其实作为元庆朝的臣子,他们,还需要为太祖帝“平冤昭雪”。 第263章 不想毁了女儿终身   那谣言所传云熙公主借太祖陛下陷害和皖公主,这其中的真假,恐怕有待考究。   虽然几人都不明白盛宠的大公主闲着陷害一个受了陛下冷落的和皖公主是和居心,但这并不能成为断定事情的一切。   其他臣子或许能够看轻这些,但几位老臣,他们必须要个明白。   关于元庆帝的胜于一切,但即便如此,几位内阁大臣在这件事情上,为了利益,还是得同诸臣达成一致。   这也是内阁辅臣的无奈。   唯独,在关于秦沅汐的事情上,启明帝是万万不可能妥协的。   这是皇帝的底线,也是红线。   如今,别说惩治,更是连呵斥都不能有。   “朕自己的家事自由朕自己操心,还不敢劳烦几位阁老。”   启明帝冷声道完这话,不作停留,转身从偏门出了大殿,唯留一众大臣四顾茫然。   “周首辅,你说这陛下不愿查清云熙公主的过往以正朝纲,我们再当如何?”   “是啊,外边谣言愈渐放肆,不安民心恐怕有变。”   首辅站起身子,朝周围一众同僚观望几眼,心底是嗤笑连连。   “陛下的意思很明了了,云熙公主毒未解,因此陛下无心查处,依本官看我们还是寻找合适时间。”   首辅心底有自己的计较,谏言这事可一可二,却是不能过分逼迫陛下的。   现如今等等,可一看看外边风向的转变,再然后等云熙公主康复或者陛下看开了,这件事情才有调查的可能。   若是云熙公主康复,那陛下自然也就高兴,百官恭贺之余把这事情提上来也就无伤大雅。   如今是不行的,陛下伤痛之下怎么可能去调查自己宠爱却还在受苦的公主?   说完这话,首辅也没有再谈论的心情,独自一人出了大殿。   后面一众官员相互觑视,心虑依然。   ……   回到紫宸殿的启明帝火气未退,还不曾坐下就招来了人传秦沅汐入殿。   此外,青竹公主秦琬苓,秦琬琰,皇后,太子,怡和郡主,襄王等无一例外。   全部是外边谈论云熙公主相干之人,自然,和皖公主秦玲月依旧还在冷宫。   直至所有人人到齐,启明帝才把朝堂上的事情告知,顺便说明外边起的那些谣传。   秦沅汐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自然也听出说的是自己。   只是她人傻,一脸迷糊,听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秦琬琰性子随了老宁王,最受不了大臣们的嘴。   等到说完她就是抚掌大怒,“这些大臣真是岂有此理,皇家的事情,暂且不说是谣传,哪怕就大多是真的,也不是臣子操心的。”   “就是,真不知外边的事情这般严重,汐儿如今还没好,那些幕后黑手还是等不得进一步陷害。”温卿云恼声道。   对于其中的一切,作为母亲,她是一样都不会信的。   这里边一样都不是自己疼爱的女儿能做出的事情,更有甚者陷害太祖帝,天,她想都不敢想。   只是温卿云不信是因为不清楚情况,但作为事情知情者,秦瀚和严旋洁乃至两位长公主神色有些不明。   蹊跷……   那些事情感觉有真有假,可都是她们能够认可的。   因为元庆帝的缘故,她们早就知情了。   只能是那幕后黑手实在手伸的太大了,谣传太过真实,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感受到亲娘探寻的目光,严旋洁惊愕下,甚至吓了一大跳。   苍天作证,虽然这些事情她之前了解过,可到底从来没跟人说过的!   她怎么会闲着把外祖母告诉她都事情往外说?   严旋洁遵守诺言,哪怕是家里养的那只小橘也是没有听她的小秘密。   可现在谁有那般大的本事将这些透露出来?   见着几人这般神情,秦祁川反而是松了口气   等目光移在温卿云那边,他神情复杂,却也是没有犹豫,缓缓而道:   “朕要说的是……这些事情大多数是……真的。”   霎时间,殿里几道目光移到秦祁川身上。   起先慌神的是温卿云无疑,那可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认为这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是女儿做出来的。   “陛下说什么呢,那些不是谣言吗?”   “汐儿的性子向来乖巧的,怎么可能做那些歹毒之事?陛下您一定要查明清楚,汐儿如今都这样了万万受不得外人的冷眼。”   天子说是真的意味什么?   意味这事情查都不用查了,已经盖棺定论!   可这些谣言温卿云她一个都不能接受。   要说当年李兰案子突然而来也就算了,她清楚女儿和秦玲月那丫头有间隙。   俞家的事情由来已久,温卿云对此略有耳闻,可这一切都是那俞家小姐陷害自己女儿在先。   她作为皇后,随时站在女儿背后撑腰。   可陷害太子是什么?   那心怀不轨欲谋帝位是什么?   汐儿和瀚儿那可是她自己生的,同胞姐弟!   温卿云悉心教导女儿要照顾弟弟,帮扶弟弟,安心嫁人,是教女儿做一个好姐姐的。   可如今自己最疼的女儿心思不纯了?不仅不安心于公主心向帝位,还出手拉拢势力陷害储君?   叫温卿云如何信这是她女儿所作所为?   “卿云不要急,这其中的事情弯弯绕绕,朕慢慢说清楚。”   秦祁川叹了一声,目光夹杂了无尽的思念,“早些年因为母亲,其实连皇姐都已经知道了,琬琰妹妹应当也是知道的。”   也确实,启明帝同青竹公主和怡和郡主一样,作为帝王,自己女儿的那些心思他和母亲商议过。   自然是商议,他也清楚了一切。   也正是明白其中的真实性,他才在朝堂上竭力反对调查。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知道的,一旦调查,便是摆在人前的真相。   女儿本就遇害已经痴傻,再把这些事情抖出去,那秦祁川便是真正毁了女儿一辈子了。   试问一个心思歹毒怀野心如今还痴傻的公主谁还会瞧得起?   瞧不起,谁还会喜欢?那过些年如何嫁人?   也正因为宠爱,他才万般不情愿把那些事情调查清楚。 第264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除此外,秦祁川真正担心的还是关于秦沅汐靠母亲陷害玲月的那事。   这件事情并无证据,哪怕天卫调查也是无果而终。   偏偏,就夹杂在了这些真实里边成了谣传?   他作为父亲不信,毕竟这女儿对母亲的感情该不会假。   但谁也说不清楚不是?   一筐烂李中间有一个李子若是完好,但没人会为了这个好李去辩解。   更是别提这个李子是否完好还是未知数。   真相的暴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相里那模棱两可的谎言,却足以摧毁一切。   这边青竹公主也是见着皇后的脸色不好看,好言开了口,“皇后莫要太担忧了,我们几个对汐儿都还是疼爱居多的。那丫头虽是做错了事情,却也非十恶不赦之罪,我们原谅居多,还是听祁川把事情说道清楚吧。”   听这话,温卿云脑里有些晕乎乎的,什么叫做几位公主原谅居多?   手足相残,这还不是十恶不赦之罪,那天底下怕也是没有罪可言了。   偏偏是自己的女儿,她一直不曾听过那些,此时再如何慌乱也是无济于事。   温卿云不知道该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只好把祈求望向了启明帝,“陛下,这到底如何回事?汐儿她…她真的……”   “嗯,”秦祁川目光落在一脸呆萌的秦沅汐脸上去,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事情也就是这两三年开始提起,之所以我们没有提及,一切还是母亲在世时候的安排。”   “汐儿这丫头做了那些事被天卫查出来,母亲也就感觉出了汐儿野心比她几个弟弟还大。后来母亲同我们一同商量,还是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在背后默默观察看看这汐儿到底准备如何做。也是因为此,汐儿身边天卫耳目就多了些。”   “母亲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汐儿采取的手段残忍,那我们就立刻制止并给予惩罚。若是汐儿手段相对比较合适,并且确实是有能力出众之处,母亲她……也会慎重考虑第三代皇位的继承……”   启明帝的话比较平静,丝毫没有将内幕暴露出来的担忧。   一旁秦瀚细细听完,早是已经震惊到哑口。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姐那些心思竟然不止一点人知晓的。   没曾想根本没有逃过祖母祖父和父皇的法眼,甚至最不可思议的是祖母竟然有那么大胆的想法。   如今大宁,想传位公主难度非常,可谓堪比登天。   可祖母他们……他们……   嫉妒,一时间秦瀚真的嫉妒了,他皇姐怎么这般受宠的?   他一个长子长孙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这般高的地位。   秦瀚甚至心底计较着若是自己是个女儿身有了当皇帝的心思,那会不会被父皇和母后给骂死……   晃掉脑海里复杂的心思,他尝试望去五弟那边。   好吧,五弟嘴巴已经张的能吞个梨了。   对于秦穰来说,现如今的一切都好似梦境。   他心思尚且单纯,也只知道和梓芸恩爱潇洒,都不知自家大姐这般有野心的。   怪不得皇姐以前说是让他一个庶弟当太子的,感情还是有这些目的在里边。   难怪皇姐会对二皇兄比较冷淡,原来那不是冷淡,那是作为对手敌意。   只是秦穰现在想想既是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又是对这事情无奈。   皇姐这般受宠,那真要当皇帝去祖母面前撒个欢不还是信手拈来的,干嘛要自己去做这些弯弯绕绕?   害羞嘛?   或者,莫非自己亲手得到太女之位很香?   秦穰搞不懂,一抬头,见二皇兄似有话要开口,又才搬着宫椅近了些。   温卿云已经是由起先的茫然,再到错愕,最后是震撼掩饰都掩饰不住。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不曾知晓。   而关于陛下话里的意思,更是觉得不堪为信。   她竟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汐儿那丫头背着自己这个母后竟然藏了那多心思,这丫头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公主,觊觎帝位,还是摊上一个好祖母,否则早就不知冷落多久。   温卿云突然就想起年初那事情,她因为疑心开口问女儿为何要针对自己的亲弟弟。   那晚上的一幕回到眼前,现在想想,女儿心底的想法在那时候显得已是淋漓尽致。   若非紧接着遇上太祖陛下出事,想来汐儿还不知有什么后手对付太子的。   只是想着如今女儿的模样,也不知跟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又有多大关联,而那么幕后是否就是其中受害之人?   一切依旧是个谜。   温卿云是皇后,毕竟女儿利用太子和襄王在先,她也得考虑替太子和向往谋求公道。   “汐儿既然是真的做了这些,那便是有失长姐所为,为了太子和襄王,陛下理当有所惩罚的。”   这边低声交谈甚欢的兄弟两人一愣,又看了看长姐痴傻的样子,同时朝父皇摇了头。   秦穰先一步表示自己的大度,“父皇,皇姐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儿臣一直好好的,偏偏皇姐现如今又出了事,哪里还能惩罚,儿臣觉得还是一心找神医治病要好。”   说到这里,一脸呆呆的秦沅汐终于是明白眼前这些亲人在议论什么了。   特别是这个天天哭鼻子的母后,她竟然说是要罚自己。   秦沅汐哪里受得了这委屈,本来对母后的好感全无,气呼呼地朝温卿云瞪眼。   “我又没有做错事,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不准罚我,你是个坏母后!”   几人面色同时僵硬。   温卿云本来心情就憋着难受的,这次听到做了一身坏事的女儿这么无礼的态度根本忍不住。   她心底大气,起身就要大加训斥,偏偏听到最后那句话,扬起的手掌又是停在空中。   “老天呐,我这是造什么孽,”   “你自己做错事现在好了一了百了,现在让母后给你善后,你这孩子,还骂母后。”   温卿云自顾言语,情知眼前的女儿现在已经什么不懂了,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悲苦由心生,她又是气又是绝望,眼角不知不觉再落下泪来。 第265章 谁会愿意娶傻子   说得再多,傻子公主是不能体会其中的感情的。   她只知道自己要被惩罚,说不准是饿肚子什么的,她根本不乐意。   气呼呼瞪着温卿云的目光没有落下,秦沅汐又是急忙抱住了旁边二弟秦瀚的手臂,大有寄希望于之上的意思。   秦瀚心底愁绪满满,真不知道如今局面如何是好。   他跟父皇一样,是有危机意识的。   只要父皇不去调查,谣言就会变真,但父皇去调查,谣言还是会便真。   这就是让人头大。   长此以往,显然皇姐一身荣辱荡然无存。   他都是忍不住担心皇姐过些年的人生大事了。   这样一个傻子公主,谁还娶啊?   唉……   “父皇,皇姐那些事情其实儿臣早些日子就清楚了,只是毕竟姐弟情深,儿臣能够理解那些的,既然父皇和祖母以前也并不反对,就不要惩罚皇姐好了。”   “是啊,哪怕做了错事,皇姐又没有害我们,现在这样子谁也不好罚了。”秦穰也是附声相劝。   却是温卿云听到秦瀚的话惊讶之余首先按耐不住了心情。   “瀚儿何时知晓你皇姐那些心思的?还有……瀚儿真不怪你皇姐……”   说起这事,她惊恐下最害怕的就是本来和睦的姐弟两人生出间隙。   现在儿子亲口表了态,也算是让温卿云无奈之下松了口气。   秦瀚看着旁边秦沅汐惊惧不安的面容,心底叹了叹。   “母后,我知道皇姐的事情也有很久了,而且她是我皇姐,本就待我很好,现如今这般模样我哪里能怪罪,只希望皇姐康复才是。”   “好了,既然如此这些事情我们以后详谈。”   启明帝发话,打断几人这些在他看来是蒜皮的小事。   “朕看我们还是先应对外边那些大臣,那些谣传如何处理。”   “臣妾看陛下不如顺了那些大臣的意思,毕竟汐儿所做也是皇家的事情,只是有损德行,惩罚也轮不到刑部和大理寺去。”   事情局面不曾严重,温卿云心情比较松懈,却自然而然过滤掉了其中几件重要。   “顺了意思?”   秦琬苓被皇后的话一噎,面色古怪,“那件关于汐儿陷害母亲那事怎么办?”   陷害元庆帝……   温卿云本来放松的脸色猛地变得惊愕,一时间已是慌乱失措。   “表姐跟外祖母关系比谁都亲,怎么会陷害外祖母的,那……是谣传吧?”   严旋洁小心靠在母亲身侧,看着秦沅汐的目光带着很重的探寻,哪怕脖子僵了,也不曾移开。   话说到这里,秦琬苓神情已是低落许多,“其他事情是真的,若是公布出去,谁会认定这件就是假的,而且母亲的死还是个迷。”   “不可能,”想着刚才启明帝话里所说的那些,温卿云声音已经是明显带着颤抖,“汐儿想当皇帝归当皇帝,万万不会害太祖陛下的。”   “陛下,汐儿性子再如何娇纵陷害太子,可她怎么会害自己祖母。”   这种事情带来的后果,温卿云不得不害怕,她一口咬定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假的。”   秦瀚低着头,却是身前衣袍被秦沅汐伸出手来拉扯几下。   他莫名其妙低下头,看着长姐那一脸天真却是疑惑的表情。   “二弟,我……我什么时候害祖母?”   几位长辈都说她做了错事,但现在不惩罚她了,她也就放松下来。   现在又是说自己害了祖母,祖母是谁她不认识,可她下意识就信以为真了。   “皇姐莫要乱说,这件事情是外边的坏人瞎说的,他们要害皇姐。”   秦瀚板着脸沉声告诫,就怕眼前的傻皇姐胡乱承认被人当做把柄。   末了,他才补充,“皇姐千万记住,皇姐没有做那些,祖母逝世跟你没有关系。”   “……哦,我…我知道了。”   几人得脸色已是压抑的窒息,但见二弟都是跟着面容阴沉,秦沅汐只好乖巧点头。   她是不懂其中的一切,偏偏周围气息让人心寒意乱,她一时间再多疑惑也不敢问。   沉默半晌,秦祁川担忧的目光投向了温卿云,“可是……这件事情的后果足以让汐儿彻底毁了。”   “母亲的威望还在,那些人一旦认定这个假消息,绝对会压迫朕处置汐儿,那时候就是不死不休了。”   “那……不妨让天卫说其中几件事情都是假的,反正皇家开口有绝对优势……”   温卿云只觉得本来就不好的气色已经心神憔悴,但为了女儿,她不得不去做些掩耳盗铃的手段了。   “天卫……”   启明帝脸色一时间有些纠结,心底确实不不敢担保。   天卫指挥使都是母亲留下的人,要说起来大部分都是忠于母亲。   这件事情不曾调查清楚,他都不敢保证让浦舒玉说谎浦舒玉会不会去顺着自己的意思。   万一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浦舒玉以为女儿真的做了什么?   以浦舒玉坚毅果决的心思,她真的会在乎眼前是个公主吗?   再者,天卫属于天子,它的调查不一定能够让那些大臣安稳。   真是给了让天卫出手的命令,怕是会有大臣要求刑部和大理寺同时介入。   不准,是心虚。   准了?那就没天卫什么事情了。   感觉到事情的复杂,秦祁川不由得有些偷疼。   “让天卫调查恐怕是没有用,那些大臣百分百不会信,而且浦舒玉她……”   后边的话,启明帝没有明说,却是让青竹公主明白的其中的意思。   “舒玉那边皇姐等会帮你去说说,相信凭借以前的关系,她还是信任我这个长公主的。”秦琬苓温言开口。   秦祁川点头,“那……朕便多谢皇姐了,总之为了万一,暂且先试试要好。”   一切是显得十分默契,哪怕众人对元庆帝要尊重亲和的多,可在此时都选择相信了云熙公主。愿意去做些什么。   也不知出于如何的缘由,或许,只因心底那股不知从何说起的信任。   “陛下,出事了,”   李总管神情有些慌乱,只是依旧脚步稳重。   “紫宸门前有三十余朝臣执本跪谏,恳求陛下出面彻查谣言之祸。” 第266章 信任崩塌   “什么?”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这些昏臣是当朕好欺负吗?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还。”   启明帝骤然起身,滔天的火气一瞬间起来,再也压止不住。   大宁开国三十余载,宫门跪谏,这还是头一次,没曾想竟是在他当政之时。   “那些人是谁带的头?”   李总管迟疑少刻,“好像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   启明帝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可随即是满目森然。   “好你个覃威,好,朕定要你好看!”   秦祁川怒气冲冲在紫宸殿里来回踱步,最后才站定,“吩咐下去,关闭紫宸门,正好是天气好,不必管他们,他们要跪多久跪多久。”   “……尊命。”   下了决心,秦祁川心底烦躁未退,转而坐回了龙椅上。   “如今这事情等不了了,还是接着商量好对策,免得出了意外。”   因为宽容,紫宸殿的商议在和谐里落下帷幕。   最先离开的是青竹公主母女,事先有过答应,秦琬苓得赶到天卫政务司同浦舒玉商谈。   因为殿前的紫宸门关闭,母女两还得绕开去含元殿后广场。   宽阔的宫道笔直长远,虽是母女两人携手共行,可严旋洁那清秀的背影却是怎么看都是孤独的。   两旁侍卫井然,严旋洁垂着头,紧锁的眉梢微皱,目光难得变得慎重。   不觉间,她已是落后前头的青竹公主一步之遥。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往后,秦琬苓疑惑顿住了脚步,“旋洁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   严旋洁摇头,抬头看着母亲,神情依旧隐晦不明。   “娘……,我…我有些难受……”   “是嘛?”   见着女儿这般难以开口的模样,秦琬苓心中疑惑更甚。   她想了想,才道,“跟娘说说,可是因为你表姐?”   严旋洁却是再度沉默了。   或许执念已深,许久她骨气了勇气,有些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的点头也让秦琬苓大松一口气,好在,这些是不曾被女儿隐瞒的。   谈论到这份上来了,秦琬苓干脆蹲下身子打算静心细谈,“可是觉得你表姐心坏?”   “只是娘比较好奇,当初你外祖母说的时候,你不是帮着汐儿说话的?”   “嗯…”严旋洁还是点头,心情不由得变得复杂。   是啊,当初是外祖母说她才帮着表姐的,可如今……外祖母却是不在了。   “当初是…是外祖母说来着,可…可外边传的那些,他们说是表姐靠外祖母陷害玲月表姐,外祖母她……”   严旋洁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可只要想起外祖母说,心底的难受就是止不住。   说至最后,可能也是信了半分,开口的声音带着的是哽咽与仇视。   “你说的那些没有证据,这种大事,我们要讲究真凭实据才是。”   秦沅汐严旋洁低着头,微红的眼眶泪水打转,“可是……外边那些事表姐都做过,万一……”   万一剩下的那一件依旧为真呢?   哪怕有这些事情,她从未疏远过表姐,之前哪怕最早知道这些,可一直是亲近的。   却是不曾想,今日旧事再提。   很不幸,她便成了信了那些所谓“谣传”中的一个。   想到女儿如今落入的怪圈,秦琬苓面色变得严肃许多,“没有什么万一的,旋洁,你要明白,汐儿的性子还没到那种程度,没有证据,你莫要胡乱猜忌。”   “娘,可是外祖母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这件事里边表姐她也许是因为意外,可娘难道就放心外祖母的逝世跟表姐没有关联吗?”   母亲的告诫让严旋洁对事情的执念便更深,她抽泣着扑进秦琬苓怀里。   “没有证据,我们应该找着才行,不能因为表姐跟外祖母感情好就没有底线的去相信他的全部,可不能放过真凶,也不能冤枉好人。”   她曾经是相信表姐的,但一件件事情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信任。   或许其他事情容易理解,可唯独外祖母身上不行。   若是说那外边散播的谣传是魔咒,要计划着离间一切愿者上钩之人,那她就是其中第一个。   只是严旋洁的怀疑是没有错的。   一切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理解周围的亲人没有原则的去信任内心里那个形象崩塌不复存在的表姐。   或许表姐真如娘亲相信一样没有什么错,可那也得找到证据不是?   面对疼爱自己的外祖母离自己而去,严旋洁更愿意去站在这边了解一切。   女儿的哭泣情之所至,秦琬苓也是于心不忍,只好放缓和的脸色。   “旋洁不哭,娘明白的,你心底想的娘能懂,只是现在局面不是讲私情的时候。外边朝臣逼得紧,汐儿又是遇害成如今这样子,这些都出自那些贼人之手,”   “旋洁你怎么说也是皇室郡主,哪怕对表姐心存怀疑,但暂时心不能向着那帮贼子,他们安的不是好心。”   “娘,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严旋洁认真开口,“若是跟表姐没有关系,我万万不会仇视表姐的。”   “娘知道了,”秦琬苓低叹一声,“娘不反对你便是。”   “只不过,有个消息娘决定要告诉你。”   严旋洁心底没放松,就是被这话说的一阵迷糊,“是嘛,是什么消息?”   问道此,秦琬苓脸畔总算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   她挥手,示意女儿凑在自己最唇边,很快低声耳语几句。   严旋洁由起先的好奇,再到了狐疑,最后是惊愕惶恐。   “娘……娘,你…你说的可可是真的?”   秦琬苓霎时板下脸色,“这么大的事情,娘干嘛骗你,娘也是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这事你暂时莫要告诉别人,哪怕你弟弟妹妹也不行。”   “哦…好,好,只是……”严旋洁一时激动,只顾着自己点头,连开口说话都是结巴起来。   她忽地脸色一正,哼唧道,“娘不会是拿这么大的事情糊弄我?就是为了让人家安心?”   “娘骗你干什么,府上本来就有信件,大不了回去给你看。”   “不说了,现在我们先去去见见浦舒玉。” 第267章 诏令   可此刻的严旋洁哪里还有这心思,她整个精神都是移到了秦琬苓所说的话上边,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回家一睹那信的真假。   见娘并无回府的打算,她有些不情愿,却也是乖巧的跟在了后边。   秦琬苓很快在天卫政务司见到了浦舒玉。   于启明帝所预料的相差不大,在听闻长公主的来意后,浦舒玉脸色奇差。   此前不曾考虑过云熙公主的相干,是因为确实是不曾联系,可如今不一样了。   有一说一,哪怕云熙公主历来所作所为全部在天卫记录备案,但那谣言不无可能。   不是云熙公主的不可信,而是那事情太重要了,事情的真相超出一切。   “长公主,恕臣无礼了,太祖陛下是您的母亲,这件事情哪怕没有多少可能与云熙公主有关,可我们并不能彻底否定,您当比臣更明白,事情的真相比什么都要重要。”   “本宫自然是明白,可是,汐儿她跟这件事情没关系。”秦琬苓道。   对长公主的笃定浦舒玉不禁是奇怪,“哦?那长公主可是有证据?”   天卫都不曾知晓分毫,秦琬苓自然是找不到那一晚上的证据的。   只是她心底坚信,再加上前日意外之喜,让她永远不会怀疑到侄女身上。   本打算开口说明,偏偏见浦舒玉探寻的脸色,秦琬苓心思变得慎重。   “这事……暂且还没有证据。”   浦舒玉一怔,随即僵硬了面容,“既然如此,长公主为子女,就该去查明真相,而不是毫无保留去掩饰。”   “外边的那些言论愈演愈剧臣知道,对云熙公主的攻击可想而知,其它暂且不做考虑,可公主以太祖陛下陷害三公主的事情必须查证清楚才行。”   话已至此,秦琬苓显然已经低估了天卫指挥使对这件事情的执着。   看着浦舒玉脸上的决然,她想着还有劝什么,却是硬生生压在心底。   “你若是执意如此,本宫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莫要感情用事,此外……”   秦琬苓犹豫须臾,叹息道:“只是祁川他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不会屈就那些朝臣,你身为臣子,哪怕应要随性也还是多担待些。”   指挥使同启明帝君臣之间,其实关系有些微妙,远超出君臣。   天卫内部以指挥使为尊,启明帝唯一头疼的便是自己的威性在此地难以展开。   这段日子,浦舒玉向着性子做了许多僭越之事,若是在这里反对,难免会使君臣产生决裂。   浦舒玉微微点头,“多谢长公主提醒,陛下那边我会劝说的。”   秦琬苓也很快出了门去。   ……   最终秦祁川还是没有说动浦舒玉。   朝臣施压,天卫还是由浦舒玉出面做了解释。   外边所传的几件事情,除了关乎太祖驾崩之事浦舒玉对外称查明真相,其它几件全部以实相告。   一时间,云熙公主有意帝位陷害手足的惊天消息传遍门户。   这换来几位大臣更为肆意得弹驳与施压,无一例外,启明帝置之不理。   只因为此,朝政一时间显得混乱。   七月初十,月二朝。   这一次朝会,启明帝以龙体欠安为由取消。   这次朝会取消,也是启明年乃至整个大宁开国头一次取消朝会。   所带来的影响一时间别说京官,连带京城百姓都是茶饭所谈,啧啧称奇。   翌日,五位内阁辅臣联名上书,批天子所为有失圣明,并望天子查明太祖帝驾崩之谜。   自然,同时还有对云熙公主的惩处。   七月十五,中朝,这一次朝会启明帝依旧未至。   是日,又下诏令,罗列礼部尚书数十罪名,数罪并罚,以为政无能之由贬为汕阳知府。   此外,五名内阁辅臣全被罚俸半载。   这条圣旨自打从门下省出来就引起官场剧震,臣民所叹,轩然大波。   立刻有人表示云熙公主如今已经痴傻,陛下正直气头,无需过多追责那女子当政的可能。   但大多数为官者以为此诏乃天子昏庸表现,万万不可任由其风。   八月初,数臣上表以抨天子失德之行,言辞之激,洋洋千字余。   其谏之至,将启明帝堪与前朝哀宗并列,是为昏君。   ……   这月,大宁宫笼罩在阴云之中。   这日,天色昏沉,黯淡无光。   整个皇宫唯一以为高兴的除了痴傻的秦沅汐已经没有别人了。   至少这些时间过去,她已经是跟所谓的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妹妹们打了亲密。   从紫宸殿回来,阴鸷满面的启明帝去了东宫。   君臣僵持之久,心里憔悴。   或许文臣引以为功,但身为天子的秦祁川开始有些招架不力了。   这帮子母亲留下的老臣,他早先并未培植亲信,也就落下今日苦果。   秦祁川并非一个昏庸至极之人,脾气也是和蔼的主可偏偏这件事情上他不想作任何退缩。   他是天子,权利所在,实不该为了女儿跟一帮臣子讲条件。   冥思苦想几日,愁白了头发,秦祁川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骇的决定。   这天,该变了。   东宫大殿,秦瀚同父皇相向而坐。   久久无话,父皇犹如老僧入定,秦瀚一时也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谈。   偏偏气氛有些压抑,注意到父皇脸上的郑重与纠结在繁复思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直至许久,秦祁川长吁一声,“太子,今日父皇找你,是为了一事交代……”   秦瀚一怔,连忙拱手,“还请父皇明说,儿臣定会做到。”   “父皇……打算传……传位于你……”   秦祁川的语气很慢,却是不曾有过回心转意,也不知是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本来张大耳朵的秦瀚神情一变,倏地起身。   “什…什么?”   “父…父皇要传位给我……?”   秦瀚咽了咽唾沫,直至确认眼前的场景不是梦,顿时有些惊惶不安。   “父皇这是做什么?儿臣又不盼着皇位,儿臣今年可才十四岁,父皇身体强劲,怎么现在能把这么大的位置让给儿臣。”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怕是担不起。” 第268章 新君继位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震惊。   他本来想着自己当皇帝得十几二十年的。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父皇登基践祚不过两年,年纪三十三岁,秦瀚从来不敢想象这般突兀。   他一个十四岁未婚太子,如何能够接受。   事情说出口,启明帝已经是不再后悔,“这事情父皇已经下了决心了,不日便传位于你,父皇便安心做太上皇了。”   “父皇的吩咐儿臣自当遵守,只是……只是这皇位……”   秦瀚有些不解,搞不懂父怎么会突然说这个传位事情。   秦祁川看出太子的疑惑,紧接着开了口,   “父皇传位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为了你皇姐,虽然此举有些愚笨,但却是对朝臣最直接的办法。”   “你年纪尚小,行事定然有些稚嫩,但这却是你最有力的手段。”   “到时候你做了什么,只会是认定为年少轻狂,你装作虚心请教的样子,谅那些臣子也没有脸面抨击指责你的昏庸。”   秦瀚:“……”   他说怎么奇怪,感情父皇拿自己来背锅的。   只是知道父皇因最近几月的变故心情愈渐衰颓,处政无心,他其实也生不起什么来。   外边对皇姐的舆论依旧不减,哪怕自己无怨无悔,靠初登基做些什么,秦瀚怕的还是自己不能胜任。   这边秦祁川见太子犯难的表情,心情也是低落许多,“其实……,瀚儿或许不清楚这些,父皇从一开始对帝位的热衷并不高。但你祖母只有父皇一个儿子,这皇位不管如何父皇该接手的,也该把元庆朝的余威传承下去。”   “或许是太子当久了,父皇有时候总想在你祖母面前表现自己过人之处,这些年,父皇也争过权,也尝试做些事情。现在再想想,父皇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相比较母亲,父皇差上太多了。”   “朕想,这段日子君臣关系的紧张或许是必然的,汐儿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诱因罢了。朝政上有些积弊,因你祖母过世,父皇还是累了。”   “瀚儿,你是个聪明的,不管如何,你皇姐哪怕有女帝心思,如今也是没有可能了。你身为太子想必早些接手帝位也会是个好的开端。”   这次,秦瀚又才起身恭敬行了大礼,郑重其事,“父皇请放心,儿臣明白父皇的话,身为帝王,儿臣会尽力而为的。”   “嗯,好孩子,”启明帝慈爱一笑,“先坐下吧,”   “外边得事情瀚儿也无需多虑。那些朝臣施压紧,一部分无非是希望朕给他们一个汐儿不会成为女帝的保证,现如今汐儿这样子其实做不了什么女帝了,大家心底清楚得很,这保证也是臣子求心安理得。”   道完这些,秦祁川才问话的目光望向太子,“太子可知还有一部分朝臣上书言事,求什么?”   “回父皇,那些以首辅为主的臣子是求父皇主持祖母故去的公道,希望查明此事是否与皇姐有关。”秦瀚沉声道,面上忧色不褪。   联名的上表他见过,根据其中侧重点便能看出几位内阁首辅和剩下几名大臣的意思。   心求实情,他父皇作为新帝,以孝治天下,自然不能有任何推辞的。   外边的言论对皇姐针对性太大,偏偏唯独这件事,天卫多次调差无果。   哪怕他和父皇再如何信任皇姐,事情没有真像,也改变不了朝臣的执着。   “嗯,说的不错,父皇是不信汐儿做了那些事情。只是你若登基之后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父皇便不多做意见了。”   秦祁川不知太子内心对这个陷害他的皇姐是如何相处,但这些日子看该是姐弟依旧情深的。   这件事情他不多言,也是希望不久看得出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新皇。   听这话秦瀚明显愣了下,随即又才点头,心底也是发下了狠心。   不管如何决定,他对皇姐的心思不会改变的,这次作为新君继位,就该为了皇姐做出举措来。   “往后为政,有不懂的地方尽量请教周首辅,至于天卫那边,浦舒玉还是够你指使,她还不至于会难为你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儿臣明白。”   ……   启明帝的动作十分迅速,翌日一早,禅位诏书昭告了天下。   这一份诏书打了天下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一众朝臣慌了,匆匆进宫求见陛下,希望陛下不要意气用事。   平心而论,他们哪怕说了陛下有违帝君,可对启明帝是认可的。   如今太祖帝新政正盛,没有臣子希望君王更替频繁的,更别提太子年纪尚小,这样对朝廷没有好处。   可惜禅位诏书哪里能随意收回,在诸臣知晓的那一刻,一切已成定局。   总之前太子登基至少让朝臣唯一安心的就是陛下没有传位于公主的意思。   秦瀚在九月登基,尊启明帝为太上皇,皇后为皇太后,青竹长公主为大长公主。   可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朝堂一干老臣惊掉大牙。   新帝登基,征得父皇同意,秦瀚第一次大朝便下令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云熙公主和太祖陛下相关联的案子。   朝臣大喜,纷纷称呼陛下圣明。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查案过程进展十分缓慢。   找最直接的证人秦玲月,但那秦玲月含糊其辞,隐隐透着是,但好似又是敷衍,好像……真与云熙公主有关,但除此外并无其它证据。   有人因此断定事情明了,也有人笃定这是废公主怀恨在心,所以动机不定。   下朝后,秦瀚直接是来了云夕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往云夕宫的道路也显得熟悉,放眼望去,所物所景,胜于东宫。   或许是没了主心骨的缘故,总之云夕宫上下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是前日秦沅汐便封为云熙长公主,可云熙公主旗下商铺和其它买卖都是不景气。   此外,受外边舆论影响,人心渐渐起了崩塌。   至少背地里小宫女太监议论纷纷,对自家主子有同情的,但更多是因此而来的疏远与仇视。   秦瀚刚踏入大殿,便被迎面而来的长姐牵住的手腕。   “二弟,这些天你可是忙了许多,都不来找我玩了。”秦沅汐高兴如旧,依然是一脸天真,夹杂傻傻的呆。   秦瀚应声点头,“是,因为父皇传位给我了,我忙着各种琐事,累坏了。”   听着话,秦沅汐目光却是落在二弟身上来,见秦瀚身上的一身玄色龙衮,面露惊奇。 第269章 天子的婚事   “咦,二弟,你今天穿的衣服不一样了,好像比以前那件好看呢!”   她一脸天真的璀璨,手里紧握着二弟的手掌,微微用力。   二弟待她最好,也经常来照顾她,因而她特别喜欢亲近。   此刻,手心里的巴掌比她自己的大上一点,皮肤有些粗糙,却是分外暖和。   秦瀚笑容顿时有些无奈,耐心拉着长姐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前金龙。   “皇姐,这个叫龙袍,父皇把帝位给我,我以后就得天天穿着的。”   “帝位好,二弟真厉害,比皇姐厉害,能当皇帝。”   似乎那话里的词有些魔力,秦沅汐傻傻笑着,迷恋般伸手去触碰二弟所穿龙袍的金龙,如醉如痴。   秦瀚面容一惊,急忙去认真查看皇姐的神态。   “皇姐,你……”   秦沅汐缩回手,“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   秦瀚本来的惊讶颓然无光,只是他分外笃定,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原来的皇姐。   “皇姐,我们去坐坐,我现在是来找俞萱然的。”   “哦,好,”   秦沅汐点头,随着二弟上前。   她隐约明白,二弟跟自己身边那个小宫女是很亲密的关系,只是她问之时,两人没有明说,怕被责怪,她也不敢多问。   两人到偏殿,俞萱然按规矩,向秦瀚请安。   “见过……陛下。”   “萱然不必多礼,”秦瀚微扶俞萱然,毫不在意的挽着她到了旁边共坐。   起先还好,偏偏秦瀚就这样看着也不答话,俞萱然被那侵略性的眼光看得发虚。   她只好又发起脾气,怪道,“找我有何事?”   对这随性的举动秦瀚也是又喜欢又无奈,“萱然,我已经是皇帝了……”   “我知道,”   秦瀚料定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进一步解释,“皇帝不比太子,想必按着要求,明年就得娶妻封后的,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俞萱然这会反应过来,这少年天子的意思,是想着自己为后的。   她其实也并不喜欢过于匆忙着急嫁人,只是想到秦瀚会生气叽叽喳喳烦躁个不停,这时候也就没有多言。   “我对那些又不看重,皇后什么都是虚的,陛下自己安排就好。”俞萱然语气平淡,显得漫不经心。   “这可不行,”秦瀚脸色一板,伸出手揽住俞萱然的腰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侧。   “我本来就有心把皇后的位置给你,只是父皇和母后那边还需要说一下,你不在意就是看不起我,不想嫁给我做皇后。”   俞萱然冲他翻了个白眼,“好吧……,随你了,我还得谢陛下大恩大德。”   一旁秦沅汐愣愣将这一切收尽眼底,心底是越来越好奇。   总觉得二弟跟萱然的样子好亲密,都搂在一起了,怎么比对自己还亲些。   想到这里,她心底不觉是有种奇怪的心情生起。   她不明白,像是嫉妒,又像是别的什么情愫。   “萱然你毕竟是俞家嫡女,虽然宫女身份,做皇后应当不会遭遇父皇反对。”   秦瀚对这件事情似乎势在必得,想到甜蜜之处,忍不住是忘记了周围还有个皇姐在,探身去亲俞萱然白净的脸颊。   俞萱然对这行为不喜,娇哼一声,伸手去掐秦瀚的手臂。   这下,完全不明所以的秦沅汐只觉得心动的吃味更重了。   她脸上起了蛮横夹杂委屈的怒容,“二弟,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亲萱然?”   秦瀚同俞萱然两人身子一惊,差点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又急忙各自规矩坐好。   “没什么,皇姐莫要吓我,”秦瀚脸上些许尴尬,忸怩不安。   虽然被撞破亲密,可他暂时还不打算将自己和俞萱然的事情告诉如今的皇姐。   不然什么结婚什么迎娶皇后估计又得废老半天给皇姐说,他也是有心无力。   秦瀚自动过滤掉了秦沅汐脸色的委屈与不甘心,目光再次移在了俞宣然身上。   “总之,我大婚的日子不是明年就是后年,萱然你过阵子必须要回来俞府准备,到时候好明媒正娶。”   “回俞府?为……”   俞宣然惊疑下本来要问为什么,却是很快明白了情况。   自己毕竟是俞家人,到时候是以俞家小姐的身份出嫁,区区宫女肯定不可能受看。   只是,想想那俞尚书的样子,俞宣然心底就犯一阵恶心,特别是还有一个俞茼在。   抱了一分仅存的幻想,俞宣然娇声婉求,“陛下,我不想回府,干脆在宫里直接嫁给你算了?”   “直接嫁?”   秦瀚糊涂了,直至对上俞宣然那分明期盼的眼神,突然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   “你的意思是你以现在的身份嫁给我……,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猛地身子压向俞宣然,“我现在便宠幸你,然后直接随便给你一个妃子的封号……只是你就不是皇后。”   “……”   “不行!”   俞宣然被这突然的举措憋了个大红脸,连忙伸手去退身上的皇帝。   “如…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回俞府的好,不劳烦陛下了……”   毕竟皇姐在旁边,秦瀚可没那脸皮,适时松了手。   也就是此时,梓芸上前禀报,“陛下,长公主,太上皇和太后来了。”   两人面色一肃,俞宣然又才坐了个端正,秦瀚同秦沅汐一齐上前迎接。   落了座,秦瀚先一步提出疑惑,“父皇和母后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嗯,主要还是跟汐儿有关。”   秦祁川心底忧虑与急切参半,“是关于汐儿的婚事。”   “婚事?”   殿里几人同时惊讶出声,似乎没料到这些。   秦沅汐更是搞不懂意思,“父皇,什么婚事?”   “汐儿长大了,早是及笄之年,自然是要结婚的,这婚事,就是要跟自己喜欢的男儿结婚。”温卿云边替女儿打理衣服上的褶皱,温柔开了口。   “喜欢的男儿?结婚……”秦沅喃喃。   她极力思索这话的意思,目光却是很自然移在了秦瀚那边。   “那……汐儿喜欢二弟来着……”秦沅汐天真道,似乎只认定自己就喜欢二弟,也没有任何不对。   噗——   这话属实听着惊悚,偏偏知道公主如今的情况,俞宣然竟险些笑出了声。   启明帝同太后一道拉下脸,目光不由自主朝皇帝那边望去,好似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第270章 长公主的婚事   “皇姐莫要犯傻了,兄妹姐弟之间哪能谈婚论嫁的,这男子必须外人才行。”   秦瀚当真是被这话吓了一跳,一时间好不瞠目结舌。   他也不知是该欢喜皇姐如今对自己亲近了还是该怨恨她说话已没有任何思考。   秦沅汐还是很乖的,听到二弟这般说虽然说不明白状况,却也是似懂非懂微微颔首。   “那……那我好像没有喜欢的……”秦沅汐极力回忆,摆脱弟弟,她实在想不出人了。   因为痴傻未治愈,外边危险未肖,秦沅汐也是几个月不曾被启明帝允许出宫了,自然而然,也不会见什么人。   温卿云抚了抚惊险的胸口,又才柔声试探,“汐儿不妨仔细想想,可是有什么见过的人,你自己有心的?”   秦沅汐便沉默许久,直至最后又才摇头否定。   “母后……,汐…汐儿好像没见过什么外人……不知道……”   “那……汐儿可曾记得当初在外边遇到坏人,是谁救了你?”循循善诱,启明帝先一步把话说了明白。   “谁……救了我……?”   秦沅汐被问得一怔,仔细思索片刻,又是目光到了秦瀚那边。   可脑中模糊的记忆告诉她二弟是救了她不错,但……好像还有一个……不,是两个人。   话已至此,她的记忆不清不楚,可秦瀚却是明白父皇和母后的打算了。   这分明是撮合皇姐和肖锦风呢!   他心底是百般不情愿,却是知晓自己不好开口的。   一阵清风由殿门拂过,扰动几人鬓间发丝。   或许是映像深刻,秦沅汐渐渐陷入依稀模糊的记忆离去。   她记得当初救她的是一个和她般大的男子,似乎还有个小姑娘。   那里她不熟,也好像对那两没有任何映像,但男儿认得自己名字,还给自己说了很多事情。   只是她记得那男子很霸道来着,好像责怪过自己,但后来又是挺温柔。   这种感觉,很奇怪……   父皇问起,是想知道她对那男儿是不是喜欢吗?   所谓结婚,是要将自己嫁给那人的吗?   懵懂似情动,秦沅汐被风吹乱的脸颊有点微红。   可她不知道人家在哪,也不知道那男子的意思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了,秦沅汐低声辩解的话里显得局促忸怩,“父皇……,汐儿好像不认识……不知道他…他的名字……”   太上皇和太后见女儿还能想起那天的事情,顿时脸上大喜。   他们也是听了四公主的提醒,才想着早些给汐儿许配一个夫婿来着。   毕竟如今的情况,拖久了怕是愿意嫁给汐儿的男子都有婚约了,再加上女儿痴傻,好男子便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深思熟虑下,两人才想到了这些。   天卫查得那肖锦风对汐儿有意思,上次又是救了汐儿一命,这也是启明帝同太后商量选肖家的来由。   起先启明帝考虑过了苏济,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集思广益,大长公主和浦舒玉对肖锦风的性子比较赞美。   又是女儿早先跟苏济决裂,启明帝由此也担心女儿嫁过去受欺负,为了保险也把目光放在肖家上边。   温卿云是过来人,很容易便看出如今女儿变了样,神情也对肖锦风多少有些情愫。   这也是万幸,只要两人感情合得来,再给那肖锦风写补偿,想必汐儿一个嫡长公主的身份,也不会看低了人家。   温卿云脸上的笑意渐渐显露,拉着女儿的手好意道,“汐儿,救你的那男子是肖锦风来着。”   “肖锦风是肖侍郎家的嫡子,如今跟汐儿同岁,人长得也好看。”   人…人长得也好看?   秦沅汐脸上红扑扑的,听母后的意思,是已经做了决定的?   可她又不懂,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只记得心底一种莫名的少女羞涩浮现。   那脸上的红晕愈渐严重,慢慢爬上了那水灵的嘴角。   秦沅汐将头埋在颈间,“…那肖锦风救了汐儿,汐儿是不是该谢谢人家?”   她不曾出宫,肖锦风自然也没理由与她相见。   只是事情摆在那里,启明帝不是吝啬的主,早先就赐了肖家赏赐,其中肖侍郎和肖侍郎的儿子,有官者更是升了好几品。   不过肖侍郎心思比较呆板,不愿意以此升官,自然便换做了对肖夫人的赏赐。   当然了,肖锦风和肖怡兄妹两赏赐最多,其中肖锦风被赐予进士及第的科举名分,还给安排了一个虚职。   女儿羞涩开口,温卿云自然不掩饰,连忙顺着开口,“这是,汐儿自当感谢人家,母后明日替你安排见见,到时候你也好当面谢过……”   秦沅汐微微点头,“嗯…,多…多谢母后……”   母女两人一个满腹心思,一个懵懂不知,却是一唱一和。   就连旁边站着的俞萱然都是满脸堆笑,对长公主和那肖锦风的事情十分赞成。   唯独旁边的秦瀚脸越拉越长,明白如今皇姐没了对肖锦风的那点冷淡。   事情凑在一块,明天要见面,他险些急的跳脚。   “不行,母后!”   秦瀚着急争辩,“父皇,母后,皇姐以前对那肖锦风不怎么合心意的,虽然皇姐受了毒,可母后若是强行撮合,岂不是误了皇姐的终身……”   他脸上憋着无比急切的反对,也不知单纯对肖锦风有敌意还是真正的关系自己姐姐。   转而瞧见母后脸上的古怪笑意,他一惊,连忙又才转口,“父皇,皇姐出嫁这么大的必须慎重考虑。皇姐是公主,哪怕现在痴傻了,也会有人愿意甘之若饴的,何必执着撮合那肖锦风……”   秦瀚说的自然有道理,若是过分的强求自然可能物极必反。   可启明帝和温卿云等不了。   他们知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外边那些舆论太严重了。   等到了女儿真正名声坏的不能再坏了,那很多洁身自好的好男子都会敬而远之,更别提以前对女儿还心存爱慕的那些公子。   或许表面上他们还会尊重,可背地里绝对不会娶女儿,以免遭其他人嘲讽。   那时候,不乏有人依旧坚持,可谁能保证那些人是为了娶公主的荣耀和富贵,还是纯粹对女儿好呢?   如今女儿什么都不懂,嫁出去容易受欺负,两人都不敢冒险托付给一个崭新不熟悉的人。 第271章 启明帝的召见   “瀚儿的意思父皇是明白的,可你该明白父皇希望汐儿幸福,肖锦风的人品还是有保证,可其他人不一样了。”   “你皇姐如今这样子谁都欺负她,万一到时候遇到一个贪图美色钱财的歹人,汐儿收尽欺负,那恐怕比什么还遭。”   “汐儿对肖锦风没有情意不错,可如今她还能慢慢熟悉,到时候父皇和母后都会把关,两人情同意和就好。如果不行,也不会难为肖锦风娶汐儿的。”   启明帝说了许多,也是肺腑之言。   看了一眼依旧懵懂只顾着害羞的皇姐,秦瀚虽然还在意两人感情发展,却也是不好再去反对了。   ……   事情做了决定,秦瀚同几人商议,俞萱然第二天一早就搬家回了俞府。   秦沅汐对俞萱然这个懂得多的宫女还是欢喜的,对她的离开心底舍不得,得知两人心思,却是没有做出反对。   肖锦风得到诏令入了宫。   正午,秦沅汐再三整理着装,小脑袋往里边望了望,方才怀着忐忑与好奇步入了紫宸殿。   这时候肖锦风并不知太上皇诏他进宫的意思,听到门口响动,他连忙起身。   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虽然知晓如今秦沅汐的情况,却是不敢丝毫怠慢。   “在下肖锦风,见过长公主。”   秦沅汐见到肖锦风的样貌却是一惊,惊喜,道,“诶,果真是你,我记起是你救了我的……”   “……”   肖锦风弓着腰,眼皮挑了挑,暗道长公主当真是不如从前了,这性子也变了大样。   这几月也没寻到好的良医,想来公主的痴傻之症恐怕已经没救。   叹惋之余,也是别无他法。   或许记起来母后的叮嘱,这边秦沅汐惊讶后才感觉自己的态度太张扬,连忙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肖……肖锦风是吧,我记得是…是你救的我,在此先谢过了。”   “公主客气了,”肖锦风谦虚开口,却是没有站直身子,“不过举手之劳,公主身份毕竟尊贵。”   谈话间,秦沅汐已经是快步走近,隔着一不远小心却显好奇打量着。   看样貌,似乎不如母后说的那般好看,但还耐受。   她心底有些失望,却也不好怪罪谁。   “你怎么弯着腰的?跟那些宫里的宫女一样,是不是腰不好?”傻公主注意到肖锦风一直是微微低头的,似乎不敢看自己。   她不知礼仪尊卑,只觉得好奇,上次得救那时候怎么没见这肖锦风喜欢弯腰的?   肖锦风不禁脸上一尬。   正想着提醒这长公主让自己平身,却听得秦沅汐咬着嘴唇,已经脆声开口了:   “你看还是站直身子吧,总弯着对腰不好的。”   一切顺理成章,肖锦风才连忙起身,“谢长公主。”   秦沅汐这次倒也没惊骇世俗,装模作样点了点头,“不用的,你救了我,随便就好,跟二弟一样。”   “在下谢公主恩情。”   肖锦风客套一句,还是忍不住问我了心中的疑惑,“敢问长公主,不知太上皇陛下宣在下入宫所为何事?”   “父皇……他宣你入宫,是……”想起昨日的商讨,傻公主下意识脱口而出,却是及时闭了嘴。   她恍惚记得父皇说是要亲自询问的,自己若是冒然告知,总觉得不好。   于是乎,秦沅汐便装模作样卖起关子来。   她目光朝偏门望了几眼,小声开口,“父皇应当快到了,肖……肖锦风你便自己去问吧。”   事关女儿婚配,启明帝也确实是没让肖锦风等的太久,很快赶了过来。   肖锦风行礼,被启明帝吩咐一同坐下说话。   “锦风,”启明帝开口,已是用了一个比较亲密的称呼,   “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聊聊关于云熙的事情。”   肖锦风心中大感困惑,只好推脱,“陛下过赞了,长公主身份尊贵,臣愧不敢议论公主,”   “无妨,毕竟你于云熙有救命之恩的,”   启明帝笑容依旧,忽而开了先口,“朕招你进宫,主要是听闻你以前对云熙有爱慕之心,不知……可为真实?”   肖锦风错愕,狐疑的目光偷偷打量眼前的启明帝,如今的太上皇。   他还是不傻的,很容易便从中悟出了东西。   问起男女之情,摆明了只会因为两件事情,要么有意撮合他们,要么只能说是太上皇瞧不起自己,让自己早点打消念头。   至于如今的情况……   肖锦风很容易便生起同启明帝一样的担忧。   那如今太上皇若是有意撮合她和长公主?云熙公主这个烫手山芋,是硬塞还是只试探他?   肖锦风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心底不要脸的想法,微侧头,目光朝秦沅汐那边望了过去。   只是可惜,他也不曾从如今的公主身上看出什么来。   “回陛下,云熙长公主人美心善,微臣……不敢欺瞒,也确实是有过那般想法……”   肖锦风不敢让太上皇等待太久,很快如实告知,心底稍加思索起可能的状况来。   “哦?”好似发觉什么稀奇,启明帝那英挺的眉毛弯了下来,“锦风觉得云熙心底善良?”   “正…”肖锦风刚要恭维几句,却是忽地闭了嘴,想好的一切被噎了回去。   现如今外边对长公主的晕轮风评,可不怎么样。   他若是附声乱言,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作为侍郎嫡孙,总不能对那些言论视而不见吧!   斟酌许久,肖锦风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长公主有意帝位的事情微臣知晓,毕竟是太祖帝光辉在前,想必长公主有那份心思也是十分正常。再者,公主不曾做过任何伤害手足的行为,那俞家小姐毕竟有错在先。”   “因此,微臣以为外边那些说长公主心思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言论,有失偏颇。”   启明帝听这番话,虽然不敢肯定是这肖锦风的真心话,却是比较满意于此。   “锦风说这话朕倒是安心了,云熙她是个好姑娘,这些年犯了错误并不是假的,可她除了心思太远外,心地并不坏的。”   话说到这份上,肖锦风已经能笃定太上皇这是要将公主配与自己的意思了。   只觉得事情突兀如梦,亦是万般纠结在心中。   摊上这便宜,他哪能不想,可如今…… 第272章 她受了太多委屈   启明帝毕竟也是一代君王,既然有了赐婚的意思,对这些也没有那么多的迟疑不决。   “云熙今年已是及笄之年,既然你与她情同意和,朕如今将云熙下嫁于你,不知锦风可是愿意?”   肖锦风不敢应允,作惶恐态,“陛下大恩微臣不胜感激,只是微臣恐配不上公主,还请陛下……另择佳婿。”   “锦风这样说,莫非是觉得如今云熙受伤痴傻,娶作妻子等同累赘?”   启明帝脸色多显失望,却是摇头叹息,“若是你如此看待云熙,朕就不强求了,只得择日招一本分驸马……”   话是这般说,他心底还是带着最后的探究。   肖锦风倒不是认定长公主是累赘,哪怕如今公主性情大变,行为多显痴呆,可若是能得到他是觉得是人生大幸的。   他喜欢以前那样的公主,但对如今的秦沅汐更多的是惋惜与心疼,倒也不曾有过嫌弃。   “微臣岂敢,陛下招微臣为驸马乃微臣荣幸,微臣爱慕长公主,长公主如今变成如此也当是那般贼子可恨。微臣对公主依旧心怜居多,从来不会去嫌弃公主的。”   启明帝便是奇怪,“锦风既然心仪云熙,又觉得荣幸,为何不答应这门亲事?”   额……   肖锦风心情有些复杂了。   他心思早已笃定,比谁都在意秦沅汐的,可经此巨变,公主已经痴傻,让他如何答应?   况且太上皇招他入宫不过是担心女儿慢慢嫁不到好人家,才挑自己出来嘱托。   这种莫名其妙的婚姻,就是让他心底郁闷。   而且外边那些舆论显得严重,试问突然冒出一个他肖锦风娶公主的消息,那会如何?   估计整个肖家都会不好过。   让他娶云熙公主做驸马,这哪里是烫手山芋,这样已经是烫到嘴才是。   最为重要的,肖锦风明白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两人的感情根本走不到夫妻里去。   若是做了驸马,万一哪天公主病好了,发觉自己作夫人了……   哪怕再如何想得到云熙公主,可他不愿意做那趁火打劫的小人。   “回陛下,微臣婚姻之事要慎重,微臣能娶长公主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肖锦风道明自己对事情的态度,转而说明原委,“可微臣对长公主有意,长公主却是对微臣心意不明的,公主若是不愿,微臣岂敢应允?”   “这样吗?”启明帝哑然失笑,慈爱的目光落在秦沅汐那边,“父皇若是将你许配给锦风,云熙可是愿意?”   肖锦风目光随之望了去,本以为如今的公主一样会回绝这突兀的婚姻,却是显然看高了秦沅汐的智商。   秦沅汐只知道眼前的男子对自己有恩,她对肖锦风也是有一种亲近,父皇的话是为了自己,她也是不好反对的。   那他说他喜欢自己的,自己若是嫁给他,应当不是坏事吧?   想到这些,秦沅汐脸颊微微起了红晕,小心偷看了侧座的肖锦风一眼,轻声道,“既然是父皇为了汐儿好,肖锦风他于汐儿有大恩,汐儿自然不反对。”   肖锦风:“……”   这欲罢不能的话,怎么好生突兀?   启明帝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目光回在肖锦风那边,   “这样看来云熙还是对锦风有好感的,锦风自己说了也不在意云熙如今,你看这赐婚的圣旨……”   “陛下不可!”   肖锦风大感慌乱,连忙制止,“陛下,微臣说的是曾经的长公主,那时候微臣斗胆表示爱意,可公主曾亲口告知不会嫁给微臣。”   “陛下作为公主的父皇,将微臣与公主强行撮合,若是公主有朝一日康复,发觉已是为人之妻,岂非会怪罪陛下胡乱指婚。”   听及肖锦风言道曾经的长公主,启明帝眼中闪过几分落寞与思念。   长久的宁静里,他悠悠一叹。   “你和云熙之间的那些,朕自然知晓。若非云熙变成这样,朕顺着她的心思,也不舍这么早的拱手让你。”   肖锦风微微点头,黯然的眸光落在一旁的公主脸上。   启明帝心情已然低落,“可如今也是寻遍天下名医,云熙康复几乎没有可能了,朕想着如今云熙和你巧合下互相中意,不妨早些将婚事安排了。”   “到时候你和云熙结为夫妻,慢慢生出感情了,想必云熙能奇迹般康复,那时候你们已是夫妻,想必在小段时间的相处下应当也是能够彼此解释。”   “就是不知锦风意下如何,可要认真考虑一二。”   太上皇的话属实有理,肖锦风听至最后,忍不住是内心一阵火热。   也是的。   他自认为会对公主好,也比谁都渴望得到公主,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真的没有理由去拒绝。   哪怕公主痴傻了,但他也保证公主能幸福,这就是足够了。   到时候两人已是夫妻,他哪怕纠结什么,是可以慢慢等的,只做那名义上的驸马。   等到真是公主康复了,他问心无愧,指不定真能磨出感情。   想到最后,肖锦风不由得双拳紧握,极力忍住了心底的激动。   他还是有疑虑和迟疑,生怕自己发疯答应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陛…陛下,微臣怕是无心当驸马,还还是公主的幸福要紧,公主年纪尚小,陛下可以花些日子为公主找到更满意的夫婿。”   肖锦风依旧回绝,也不知听没听出自己声音里夹杂的颤抖。   启明帝目光幽邃,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迟疑与纠结,紧紧盯着他。   “朕把云熙嫁给他人,你可舍得?”   他可舍得?   他还不曾更公主情深意浓,公主执意不肯,他也从未生出过想法,为何舍不得?   肖锦风不懂,想要如实回答,也不知怎地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你心疼云熙,朕明白的,若是云熙不嫁给你,她一个痴傻之人,谁能给她幸福?”   谁能给她幸福……   肖锦风彻底哑口。   如今的云熙公主,如此处境,谁会带给她春至的感情呢?   谁也不敢保证。   此时秦沅汐被肖锦风三番五次拒绝,懵懂的她也是觉得内心委屈。 第273章 她只知道哭   “你救了我,口口声声说心仪我,为何现在不肯答应?”   “你是不是跟那些宫女一样,明面里好像害怕我,尊重我,觉得我可怜,背后还是指责我心狠手辣?”   “可我从来没有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们怎么都说我害弟弟,还害祖母,我都根本不认识的……”   “呜呜……”   秦沅汐眼眶发红,一遍又一遍擦拭流淌的泪水,却是转眼打湿了鬓角的青丝,一片狼藉。   满腹委屈,更与何人说?   那些宫女?   欺负她?嘲笑她?   如今那个映像中孤傲玉洁的云熙公主竟是在宫里都受了这么多冷眼吗?   肖锦风自然不会知晓,可他看着眼前傻公主委屈至极的样子,已经能够感同身受。   很多宫女出身卑微,改不了嫉妒的性子,她们会以身份欺人,她们会背后嘲讽那些自以为是的主子。   更别提,如今云熙公主,声名狼藉。   痴傻,生活不能自己,无尽的委屈受了,她能感觉到。   可她嘴笨,她不知道如何说。   她,只知道哭。   哭是诉说心事最好的方式。   温热划过面颊,肖锦风心,如绞痛。   女儿的落泪让启明帝瞬间是伤心涌上,不觉间也是老泪欲滴。   “你瞧瞧……”   “你好好瞧瞧,这是朕一直护着的公主,朕和太后一直护着,还有皇帝,每时每刻都在护着。”   “可在这威严的大宁宫,她依旧受了苦,她受了不甘,她听不懂那些宫女说什么,她只知道委屈,却不知道跟谁说。”   “若是朕当真因此冷落了她,跟月儿一样,你说说,云熙她活得如何?她怕是阿猫阿狗都能欺负……”   “朕明白你对云熙的意思,所以想撮合你们,朕是为你们好的,若是你不答应,那谁会娶她?谁娶了她又能不欺负她……”   “陛下……”   肖锦风终于动容,嘶哑的喉间僵硬,“微臣明白……”   “若是陛下当真信任微臣,公主,微臣愿意娶她……”   “好,好!”   启明帝顿时大喜,“你想通就好,这才是朕的好女婿,云熙的驸马。”   “朕想说的是,你带云熙好就行,朕到时候为你们操办婚事,大婚后生活如何,锦风你自己作决定就好。按你的纠结,你们年轻,也不必急于一时。”   肖锦风不知道,这是太上皇隐晦里给他的建议,希望他考虑。   偏偏肖锦风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单纯只当做太上皇给他的福利,以后公主府让他这个驸马当家。   “云熙她如今病症缠身,需要锦风你多加照料,不管如何朕还是深感愧疚,思虑之后,不妨格外准许你往后以驸马身份担任官职。”   大宁驸马,大多是虚职加身,准许经商,没有任实职的,这里的开恩,也算是启明帝的特殊照顾。   肖锦风也非只顾吃软饭的,对这恩赐自然没理由反对,当即谢了圣恩。   “多谢陛下。”   “如此甚好,”这桩难事被解决,启明帝心情大好,“不日朕会下达赐婚的圣旨,婚期该是在明年开年。”   这婚事,越早越好,只是今年太祖新丧,皇家公主不宜出嫁,理当延后。   肖锦风脑袋还有些晕乎乎,只是怔怔地去打量止住哭泣的秦沅汐,嘴上随口,“微臣明白。”   启明帝并不能肯定肖家对这桩婚事满意,想了想,还怕女儿嫁过去受冷眼。   他这才是继续道:“你回去早些做好准备,朕择日会召肖侍郎和肖同知解释。”   肖锦风一惊,忙作保证,“微臣明白。陛下该是放心,家父和祖父都是知晓道理的,对陛下所赐的婚事并不会反对。”   虽是如此,但因为太上皇的话,他还是对母亲起了担忧。   他保证归保证,也只是对肖昱肖同知和祖父有保证,可毕竟儿子的婚事,作为母亲的肖夫人还是能够插一二的。   如今肖同知和肖夫人都是在外做官,肖府都是由肖侍郎打理,也是作肖府老爷。   但一旦儿子结婚,肖同知和夫人还是能够回来休沐的,上下称肖锦风便为小少爷。   到时候……肖夫人或许留在京城也不一定。   想起自己那娘的脾气,肖锦风一时间有些头疼。   刚才答应的痛快,现在想想,恐怕公主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了……   启明帝脸上带着慈祥,又才开始怂恿了,“事情定下,锦风若是愿意,不妨陪云熙出去走走,也好拉拉感情。”   “……微臣遵旨。”   当着太上皇的面,肖锦风自然不能去拉着秦沅汐走,单独先一步出了紫宸殿。   秦沅汐被启明帝留了小会,肖锦风离开,幕后听着的太后也才走出来。   ……   殿外,除了俞宣然一脸期待,剩下的梓芸和秦瀚两人,一个满脸忧色,一个脸上阴沉的厉害。   见肖锦风出来,几人才迅速围拢过去。   秦瀚作为新君,开口时的威严做的十足,“父皇许你的婚事,你可是同意了?”   肖锦风就觉得这皇帝的眼神十分不善,似乎对自己带有敌意。   他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只好如实回答,“回陛下,太上皇将长公主许配于微臣,微臣……同意了。”   秦瀚面容骤然阴下。   “无耻小人!”   俞宣然:“……”   梓芸:“……”   肖锦风顿作惊愕,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阴霾也是愈来愈重。   “陛下身为天子,随意辱骂下臣,行为举止未免太过地痞流氓……”   从性,他是个忠君的主,但也不知为何,此时却是选择顶撞了天子。   行为显得极其蛮横无理,或许是把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新帝看轻了,或许是刚才的话真把人惹恼了。   秦瀚倒不曾想自己一个天子会被人骂,气得满脸涨红。   怒目瞪着他,恨不得当场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还要糟蹋自己皇姐的臭男人。   只是自居身份的秦瀚最后还是选择了熄灭火气,但看着肖锦风的脸色便更厌恶了。   “朕倒是想问问你,皇姐对你的心思你比朕都清楚,你还舔着脸答应这门亲事,不是无耻小人是什么?” 第274章 臭男人   “太上皇有意托付长公主,再三逼迫,又是公主有意在前,在下岂有不应之理?”   肖锦风眉宇蹙紧,看着眼前的皇帝,心底越看越不爽。   倒也真是奇了怪了,他又没抢别人家夫人,这小皇帝摆着臭脸色给谁看呢?   虽然刚才答应确实是自己诚心居多,但他和公主的事情,关眼前皇帝何干?   况且再如何关心姐姐,他同云熙公主一定程度上也确实是两人情同意和了。   秦瀚哪里受过这气,此刻还真的很想一巴掌抽上去,骂一句你放狗屁。   只可惜他还是不能,不然这笑话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是不好办。   “简直是胡说八道,朕的皇姐如今什么情况莫非不清楚?懂什么情同意和?无非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趁火打劫罢了。”   “陛下这些话应当跟太上皇去说,在下也不过是受害罢了。”   “陛下以为云熙长公主嫁给在下是在下福气,其实何尝不是累赘,但我何不是愿意承受,至少我保证公主以后幸福。”   肖锦风步步紧逼,却是丝毫没有让秦瀚找到可以拿来说事的地方。   秦瀚又何尝不想去找父皇说理,偏偏他若是说的过早就没今天的事了。   道来道去,心底的不满与烦躁只能是撒在肖锦风这边。   他还要试图上前争辩,好在被身后的俞宣然及时拉住。   “陛下冷静点,现在事情做了决定就算了,如今公主患病未好,和肖锦风一起并不是坏事,也是最好的归宿,嫁给他总比其他人强。”   秦瀚其实对这些还是了解,深知皇姐面临的局面。   究其缘由,他主要还是看不惯肖锦风,归根到底是自己皇姐对肖锦风无意!   嗯,就是这般。   “哼,你莫要得意,朕定要让父皇取消婚约才行,”   秦瀚气呼呼的,看着肖锦风的眼神愈发不善,却是威胁的语气十分无能为力。   肖锦风微微拱手,“陛下入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虽然同天子斗嘴斗的凶,但这改变不了他纠结不安的心情。   期待,激动,剩下更多的,是惶恐与迷茫。   若非两人之间丝毫不存的感情,那他今日想必该是十分幸福的。   只可惜……   唉   身后,秦沅汐快步走出,见着几人,脸上的兴奋之色再度爬了起来。   “萱然妹妹,你东西收拾好了,这怎么有又进宫了的?”   “公主,我今天最后回来看看,正巧有些事情和陛下交代。”   还不等这边秦瀚开口,众目睽睽之下,秦沅汐点点头,双手飞快拉在肖锦风的手腕。   “肖哥哥,父皇让我们多亲近来着,不如去就太液池,那边好看,我天天去。”   “……”   肖哥哥……   秦瀚一口气没提上来,看着皇姐和那肖锦风亲密纠缠,只觉得堵气堵的严重。   可恨啊!   真若是等以后嫁过去,那他……他岂不是连见皇姐一面都难……   对秦沅汐的邀请,肖锦风出乎意料没有拒绝。   当着天子的面,他不曾挣脱手,随公主慢悠悠错身而过。   初登基大朝,秦瀚的事情并不少。   哪怕眼睁睁看着两人甜蜜,他也只能安心去处理荒废的几月的政务。   ……   当日,赐婚的圣旨到了肖府。   消息传出,自然有人嫉妒有人等着看好戏。   历来,驸马都是吃香的差事,尚公主是天地男儿至高理想。   哪怕如今云熙长公主受尽舆论,可到底盛宠正浓,太上皇和新帝两位陛下都是对其百般呵护。   或许有人不耻,但更多人依旧嫉妒到了眼红。   秦瀚最后做了无谓的挣扎,也没能让父皇母后改变主意,郁闷之余也是只能希望皇姐到时候嫁过去能够幸福。   得到消息,一众长公主和王爷也来了云夕宫表示祝贺。   梓芸忧心,唯独紫茵对此显得不服气。   刚好趁着机会,她私底下见了若玲长公主的面。   “长公主,奴婢不明白,云熙长公主那般坏的人,长公主为何将肖家二公子牵线于她。”   身份的差异,紫茵还是极力忍住心底对秦沅汐的怨恨与憎恶,“要奴婢看,就该跟太上皇荐举一个性子顽劣,生性风流的驸马给云熙公主。”   “你以为本宫不想?”   秦希椿抬头微睨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抿茶水。   “以父皇对她的宠爱,你觉得一个窝囊废驸马父皇能同意?”   父皇和母后巴不得选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给她做驸马呢!   紫茵闻言,一时哑口,想想心底还是显得不太同意。   “那长公主为何选肖锦风?要知道京城里根公主有联系的男子很多,奴婢以为长公主大可选其他人,把肖锦风推给她,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肖锦风此人,在太上皇眼底是个值得托付的,紫茵更是觉得太优秀,对秦沅汐那种人,哪怕给乞丐都是便宜了。   秦希椿不由得好笑,反问,“你觉得谁可以?”   紫茵自以为聪明,当即提醒新主子一些人,“比如……徐御史家,还有那程沨程公子,他对云熙公主起了不屑,想必到时候两人必然不合。再比如,杨迈,他嘴比较毒……”   “这些不好说,那徐公子跟她没多少交集,父皇不会同意,至于程沨,如今皇姐受尽冷眼,父皇若是找他,他自己肯定不会同意这婚事。”   说着,秦希椿脸上更为笃定,“至于那杨迈,就更是不行……”   “……为何?”紫茵不解,要她看,若是选这杨迈,必定比肖锦风更好。   在她疑虑的背后,秦希椿脸上几分复杂划过。   随后,看着紫茵急于追问的表情,面容陡然变冷,“本宫说他不行就是不行,何时要跟你说明了?”   紫茵一惊,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私心太重,冒犯长公主了。”   “起来吧,以后注意点。”   秦希椿面色稍缓和,木然的目光在窗户那边定格。   许久,她微微晃了晃螓首,薄唇动了动。   “其实,本宫之所以选那肖锦风,一是毕竟姐妹情深不想做的太过。二来,也是留给本宫大皇姐一个难题,倒时候够她吃了。” 第275章 婆媳关系与出嫁   “长公主果真心地善良,比那云熙公主强上千百倍。”   紫茵当即表示恭维,微投的眸光又才试探着,“就是不知……长公主留给她的难题是什么?”   “肖锦风人虽然尚可,但……”迟疑了须臾,秦希椿脸上起了一抹笑容。   “但据本宫所了解,肖同知的夫人,也就是肖锦风的母亲,脾气有些不好,也注重家风,眼里容不得沙子。”   紫茵怔了半晌,随即却是想到什么本来颓然的心情变得激动。   长公主她,是从婆媳关系入手。   那肖夫人性子既然如此,值此舆论,必定是不乐意一个傻子公主嫁给自己儿子。   可皇恩浩荡,圣旨早就被肖侍郎和肖老夫人接下,那就没有转圜余地。   既然肖夫人对儿媳妇不满意,那就必定婆媳交恶。   虽然是公主,可本以上那也是嫁为驸马之妻不是,更别提如今大公主痴傻之人,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懂得利用什么身份。   只是历来公主出嫁毕竟不如平常女子,大多是修缮单独的公主府邸同驸马同住,这婆婆和公公,恐怕不见得在公主府住,迟早也是要留在肖府的。   只可惜规矩毕竟是死的,况且,这大宁还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公主出嫁,虽然会入住公主府,但婚礼圆房后,会有半载时间住在夫家。   美名其曰,让公主放下身份,安心做儿媳妇,同夫家融洽相处。   出发点是好的,但在这里却可以被利用一番。   大不了稍微使些手段让那肖夫人能够去公主府。   毕竟表面上,天家送一个傻公主给肖家是欠肖家的,婆婆和儿媳妇同住公主府这点小事必定很容易应允。   而脾气不好的婆婆和她那不满意的傻子儿媳妇同住,会不会发生什么关系?   那傻子哪怕是公主,身份尊崇,可必定是出嫁了的,身在公主府,陛下要照护毕竟多少麻烦。   肖夫人大户人家出身,自然不会去明面上做什么,但心底芥蒂,暗地里使唤的劲头绝对不少。   想想此,紫茵都有些安耐不住心底的迫不及待。   那女人受委屈的狼狈样子,还真想看看呢。   紫茵觉得还不够,那些宫里的丫鬟的冷眼相对还不够。   那种歹毒女子,必须要受一生使唤,受一生欺负才对。   虽然心底已经笃定,紫茵还是试探看看公主能不能有更多的计划,“长公主,您的意思……可是从婆媳关系插手?”   “嗯,”秦希椿从远处收回目光,观察着紫茵脸上的探究之意,“你倒是聪明,本宫确实是这个法子。”   她是对眼前这个投奔的宫女很欣赏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脑子灵光,稍加提点就能猜出一切来,不似自家宫里那个蓝株。   蓝株蓝株,人如其名,懒猪一头,笨。   只可惜秦希椿受不了紫茵的自以为是与自作聪明,这些很不好。   再者,对于背弃主子的奴婢,她也永远不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心腹。   这种人,只能会是棋子。   “到时候还得靠你帮助,想些法子让那肖夫人住在公主府,或者……让她和肖锦风多留在肖府也行。”   虽然时间还早得很,秦希椿却是开口叮嘱。   “你小心点,在适当挑拨的同时,一切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主,免得被那梓芸和肖锦风察觉。”   她的话让紫茵大加感动,以为是公主一心为自己安危好,却不知是人家自己求自保罢了。   紫茵连忙屈身表示忠心,“遵命长公主,奴婢会按着公主的吩咐去做的。”   ……   赐婚圣旨的公布,京城舆论发酵的同时,也引来大臣中的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长公主事情未曾调查清楚,又是太祖新丧,关于长公主的婚事应当暂缓,不宜操之过急。   于是,当真就是有大臣进言这事。   最先跳脚的是秦瀚这个同样反对的。   他怎么也不曾料到,这些臣子这般让人厌恶。   或许参与皇家夺嫡也是为了防止再出女帝,可这皇家公主出嫁?   公主婚事,这跟朝政要务半毛钱关系啊!   真是闲事管的宽。   秦瀚只觉得恶心,怒火之至,把那提出言论的大臣拖出去打了板子。   说来也是稀奇,这是大宁第一次有朝臣屁股被挨板子。   没曾想这几个四十多岁的大臣开了先例,还是由一个十四岁的小皇帝。   朝臣们被秦瀚骂的自认理亏,不可能因此斗气坏了比较良好的君臣关系,这件事情暂且平静过去。   启明二年底,大朝,新帝下诏,改元正业。   冬雪迟迟,随着时间悄然,宁宫最终撒下一片白霭。   这年,是正业元年。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在白雪飞扬的日子里,云熙公主盛装出嫁。   这小半年里,两人拉拢感情,唯一可能值得高兴的就是秦瀚到底对肖锦风不在那般仇恨了。   可能相处得久,可能是秦沅汐这个皇姐的感染,总之秦瀚心底虽然依旧不爽,但看开了许多。   时间过得久了,那最后的念想也荡然无存。   与其迂腐挣扎,倒不如去祝福还算美好的将来吧。   出嫁这日,云夕宫里无比热闹。   除了祝福与道贺外,更多的是对秦沅汐的叮嘱。   温卿云一直是对女儿和她之间比较赞成的,但越是婚期临近,越是到了今日,她心地就莫名多了一层隐忧。   “汐儿今日便要嫁人了,公主府会陆续整理,今日到了肖府以后就不会回宫里住了。以后成了大人,遇上事可莫要再哭鼻子。”   秦沅汐被说的眼眶发红,牵扯着母后的手腕弱声呢喃,“母后,汐儿舍不得你的……”   “母后也舍不得汐儿,可汐儿要嫁人不是,”或许怀念起了以前完好的女儿,温卿云一时间也是情伤,很快被她掩饰不见。   她温柔地替女儿拭了泪痕,“汐儿听话。”   说着,又是偷偷从怀里捧出一本看着奇怪小书,“来,这个给你,晚上看。”   “母后,这是什么……”秦沅汐不懂,好奇接过去就要立刻打开,被温卿云急忙制止。   “汐儿乖,这个晚上才准打开,除了你的驸马,不能给其他人看,记住母后的话。”   “哦,汐儿知道了……”秦沅汐傻傻点头,将那小书收进了绛红的嫁衣里去。   只是听话归听话,那脸上的好奇更重了。 第276章 大婚   正午,吉时,公主车架出了大宁宫。   花轿里的秦沅汐终于是自由了些,偷偷掀开红盖,透过那垂下的金黄流苏,目光也随之移在轿子外边的街道。   道路边上行人比肩接踵,对着着一事情议论纷纷。   近半年,经过秦瀚刻意曲转,关于云熙公主那些舆论也是消退了。   只是因为今日云熙长公主大婚,那些势头又是被人们饭后闲谈。   人多话杂,轿子里的秦沅汐也是听不清他们的谈论。   只是不知为何,心情有些莫明的低落。   父皇和母后都说她嫁人会很幸福,可这嫁人,真是能值得高兴吗?   ……   公主出嫁并不比天子迎后简单多少,各种礼仪依旧繁琐。   秦沅汐不懂这些,启明帝也怕女儿累着,有意减下许多东西。   仪队最终在肖府落脚。   一系列礼仪下来,秦沅汐早是累乏,被梓芸搀扶着到了新婚房里。   肖府宴席,心底依旧忧虑不爽的秦瀚第一次见到了肖夫人。   见那压抑得脸色,秦瀚心底的忧虑变重了一重。   好像……果真入父皇所言,这肖家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   肖侍郎和老夫人尚好,但那些眼巴巴看着自家兄弟娶公主又羡慕又嫉妒的几位小少爷便不怎么开心了。   正所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其中已经娶妻育子的肖侍郎嫡长孙肖景明便是其中之一。   肖锦风已经不止一次被大哥说道了,早在圣旨下达之际,就是说那云熙公主性子有辱女子之温婉,二弟不可娶。   只可惜,几人的斥责并没有成功。   出于为帝者的威严与礼仪,秦瀚很快便移回来了目光。   这一回不打紧,他便是瞧见旁边秦穰更为烦躁低落的脸色。   秦瀚大感狐疑,“五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没…没什么。”秦穰掩饰,目光却是在门外。   “到底怎么了?朕瞧你这神情是吃了苍蝇了?”   “哪里,是真没事。”   秦穰连忙摆了摆手,脸色更是显得郁闷,“只是……我刚才见到梓芸姐了,她说还要继续侍奉大皇姐,唉……”   “我说五弟,你年纪还小,”秦瀚一听,便明白了秦穰的话中意思。   这是跟自己一样指望梓芸还家未果,梓芸担心皇姐,还是希望继续留在公主身边伺候。   他语重心长道,“梓芸忠心皇姐是好事,等过个三年再娶也正常,何必急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不还是担心,毕竟……毕竟到时候公主府不如其它……”秦穰手指绞在一起,眼中的担忧怎么也散不去。   他还是不曾说明清楚,他还不是担心梓芸在公主府受欺负。   至于怎么受欺负,比如说……被那驸马占便宜。   毕竟到时候都是贴身伺候公主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虽然驸马那边肯定也有丫鬟过来,到时候轮不到梓芸这位亲王侧妃,可公主府一家子,外人谁有知道。   秦穰和肖锦风并不熟,也不知那肖锦风生活风气如何,会不会垂涎自家梓芸的美色。   他家梓芸姐人美心善,难得点好姑娘。   担心头顶绿油油,就很慌……   秦瀚不知道五弟心中所想的那些,见他不多说,也便不再多问。   正值此时,肖锦风从旁席走近,微微拱手,“见过陛下,襄王殿下。”   “唔,坐吧。”秦瀚淡淡一瞟,本来还尚可的心情不由得烦躁几分。   肖锦风便大方落了坐,探身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水放在一旁。   “长公主出嫁,臣看陛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不知为何?”肖锦风嘴角啜着笑意,倒是十足亲密。   秦瀚脸上一拉,忍着苦闷呵斥,“肖锦风,朕劝你少多嘴,还有,皇姐今日入肖家的门,你不要忘记你之前做过的保证。”   那日,秦瀚同肖锦风共谈,肖锦风言会悉心照顾秦沅汐,并且保证暂且不谈夫妻之事。   当然了,那是肖锦风这个驸马自己的保证,秦瀚作为帝王,是不曾想过针对他们夫妻这些的。   这也是秦瀚以后对他态度好转的缘由。   “陛下放心,臣有过保证,就不会轻易食言,况且臣答应太上皇干脆,也确实对公主心存愧疚的。”   肖锦风再次保证,捧起那杯酒水朝秦瀚示意,“陛下可要来一杯?”   秦瀚哪里愿意和他套近乎,板着脸摇头,“朕不善饮酒。”   得了甜头的肖锦风没有那份位卑与尊,脸上的笑容便更为浓重了。   他继而开了口,“别那般见外了,毕竟平常人家里,陛下理当叫臣一声姐夫才是,姐夫这一杯敬内弟,理所当然。”   “……”   一旁的秦穰满脸古怪,看着肖锦风如同看神仙。   这便宜沾的,区区驸马都欺负在天子头上了。   而秦瀚神情僵硬半晌,最后脸都绿了。   “肖锦风,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个驸马如何来的,不过是全凭运气罢了,皇姐若是没有这回事,现在你不知道在哪里。”   秦瀚恼羞成怒的样子让肖锦风一怔,随后释然一笑,“陛下既然无意亲和,恕臣冒昧了。”   说着,自顾将那一满杯酒水饮尽。   ……   红色满地的婚房里倒也清净,秦沅汐静坐在床榻。   桌前,两盏红烛流泪,在昏暗的傍晚照亮宽阔婚房难得喜色。   红影摇曳,伴随着新人的惴惴不安,床头一阵清脆脚步声走近。   犹豫几番,秦沅汐还是稍微掀开了盖头,好奇起这屋子的打扮。   “长公主,今日您出嫁,以后便是肖家媳妇了。”   紫茵并未在意秦沅汐那急于何时的目光,自顾叙述,   “明日理当去给肖夫人和同知奉茶,不过公主身份尊贵,平常做事可以身份自居,大宁讲究孝道,可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秦沅汐点头,又是随后摇头。   “我…我知道了,我不懂,那些事情明天你同梓芸一齐提醒我就好。”   “那…行吧,”紫茵微微一叹,突然眼里流露出兴奋之色,“对了公主,奴婢忘了说了,过几日去年一整年商铺的银子都会运回京了。”   “只是银子还未统计,公主到时候可以用那批银子修缮装饰公主府邸。” 第277章 啥也不懂   “哦,好,”秦沅汐映像中似乎记得紫茵提起过什么能赚钱的铺子,是她旗下的来着。   只是她想着自己也不懂,也不知银子数量究竟是多还是少,干脆又才直接吩咐,“那到时候麻烦紫茵你处理那银子,把数量弄清楚就搬到……搬到这边吧,左右我今日跟驸马结婚了,到时候唔,也还给驸马一点……也不知道肖哥哥他家里银子够不够。”   听到对自己的信任,紫茵嘴角微杨,微微屈下身子。   “奴婢遵命。”   秦沅汐心思多虑,此刻又是记起先前母后的交代,不由得心底又是起了纠结。   她拉着紫茵的手急忙恳求,“紫茵,听人说新婚夜是要有很多事情做的,我还不懂,你可是能教教我?”   紫茵哪里料到公主会突然起这些,忽地就是脸色一红,面颊滚烫。   “公主问这些做什么,奴婢也不曾经历过,哪里知道……”   她声音唯唯诺诺的,虽是细弱,可一脸尴尬却十足体现了对这些事情的知情。   迷茫无知,秦沅汐却是急了,“那……那怎么办,若是等会驸马来了,我…我岂不是什么都不懂……”   焦急下,她又是可怜巴巴望着眼前的宫女,“紫茵,你说驸马不会怪我吧?”   紫茵被这公主的傻样子看得一阵厌烦,强忍着不适恭敬道,“公主身份尊贵,驸马肯定不会怪您的,等会驸马做什么,公主全依着他就好。”   这些月在宫里,很多不懂,秦沅汐都是被别人教着的。   虽然是马马虎虎,可一切也是安然没有太多差错。   听闻紫茵的提醒,她才赶忙应下,“对的,驸马比我大的,他肯定知道,我等会全都依他就好。”   紫茵松了口气,忙挣开公主的手站在一旁。   秦沅汐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只知道那桌上的几盏红烛在冷风里燃烬,被紫茵迅速换上了新的一支。   那新的蜡烛看着也没什么两样,烛身刻着双喜,如同不知生命垂逝,依旧一齐绽放光芒。   听到房外的响动,秦沅汐一惊,连忙把红色盖头顶在头上。   肖锦风却是很快推门,将床头公主的样貌尽收眼底。   “既然公主拿下来就算了,顶着也怪不舒服的,我也不介意的。”   “哦…,好……”秦沅汐乖巧照做,将那红锦收回了手心里去。   她有些惊讶,刚才紫茵说:驸马该是在外边吃酒来着,现在进来怎么看都是没有喝酒。   “驸马,我们……现在……”   或许是出于女子本能,虽然不懂,可新婚夜里,秦沅汐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肖锦风没有答话,而是望向紫茵,“我同公主睡了,你也出去休息好了。”   紫茵不疑其它,应声而出。   傻子公主同样不疑有他,真以为驸马要睡觉,便低头开始解自己婚装腰间的带子。   她记得母后反复交代过自己,同驸马睡觉是要脱衣服的。   虽然这年初的日子下雪冷,可秦沅汐还是照做了。   肖锦风一回头便看她主动脱衣服,不由得惊讶的皱眉,“长公主这是做什么?”   “睡觉,驸马不是要睡觉吗?”秦沅汐好奇。   “……”   好吧,娶了这样的公主,肖锦风确实是单纯想睡觉了。   现在看看长公主应当不知道太多,他本来也是没打算,暂且便顺着公主的意思走算了。   肖锦风自己也开始解开衣袍,留了中衣,随即掀开被子躺在床里边。   那复杂的眸子望着自顾脱衣服的公主,他也是开始静静欣赏,只是脑中思绪早已是飞在了远处。   秦沅汐解开婚服,却是突然住了手,从袖子里边又拿出一个小本子,恰是温卿云白日里送给女儿的。   按着吩咐,她便偷偷藏在衣服里边,见此时无人,又是连忙近了床榻边,将那画本递给自己的驸马。   “驸…驸马……,给……你……”   肖锦风好奇下微微一瞟,眼神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了。   本来见公主迟疑就是觉得不对,这一看哪里还有隐瞒,分明就跟父亲送给自己那画本一模一样。   那本被他看了后收藏起来,只是肖锦风见这小本明显是精美些。   不知里边的内容是否比自己看的那精彩了。   怀着好奇与那压抑的本色,肖锦风避开了秦沅汐飞快扫了里边几眼。   这一看,着是是让他险些失了理智。   实在……实在是……   不堪入目……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沅汐还是一脸茫然不解,肖锦风不禁是极力忍住了冲动。   他故意板起脸色,“公主身份尊贵,初嫁,哪里来的这个……”   “是母后给我的,母后说跟驸马一起偷偷看。”   秦沅汐一脸真诚,又是感觉到肖锦风气色不对,连忙保证,“驸马别生气,我……我还没看……这里边是什么……”   “……”   肖锦风无语了,太上皇不是说好了让他婚后按自己的态度坚守本分守身如玉的吗?   怎么到太后这边就是各种画册,恨不得立跟他公主马生米煮成熟饭了?   果真是亲娘啊!   在那一瞬间,肖锦风甚至是有一种豁出一切的冲动。   只不过想起自己和公主的将来,硬生生还是暂且压制了。   他将那画本偷偷捏在手心里,盯着秦沅汐呆呆的眸子,神情变换不明。   秦沅汐便又去拉他,“驸马……”   “咳,这个不急……”注意到公主脸上的好奇,肖锦风往里探了探身子,   “画本我们以后再看,公主早些睡,别着凉了。”   “哦……,好吧,”   见驸马不说,秦沅汐有些奇怪,但是四周的冰凉还是让她承受不住。   她继续自顾解着衣衫。   直至把婚服放在一旁,肖锦风目光由奇怪,再到错愕,最后已经呆滞。   秦沅汐抱住身子,看着眼前驸马似痴迷的目光,本来还普通的举动突然就是局促起来。   这局促也只是瞬间,她很快将手指移在背后的里衣带子上。   “…停!”   沙哑的声响从肖锦风喉间发出。   眼看着公主连贴身里衣也要褪去,纵使为男儿懂得再多,他此时也是不淡定了。 第278章 你不能碰公主   “这件衣服公主留着,不用……脱脱了,免得着凉……”天知道肖锦风此刻说这君子只言鼓足多大勇气。   “是嘛?”秦沅汐浑然不知羞涩,“可是母后说什么夫妻之事,我必须将衣物脱去才行……”   又是母后……   肖锦风比秦沅汐要紧张了,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主身上伤病不曾痊愈,那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不急,随时都可以的……”   他压着嗓音,谁也不曾知晓此刻的自己忍受了多少煎熬。   “现在……早些盖被子,免得着凉。”   “哦,好……”冬日里,秦沅汐也觉得是身体受风严重,便不再坚持。   肖锦风便看着公主如鱼一般钻入了被窝。   暖乎乎的躯干贴了上来,伴随是那无比真挚无邪的眸子。   四目相对,让他心底忍不住一阵悸动。   这些月的相处,要说他肖锦风对秦沅汐没有感情浓重,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情动与此,心中牵挂的,依旧是以往那就记忆里的云熙公主。   独念云熙公主的冰清玉洁,独念云熙公主的孤傲不易近人。   或许,那就是亭亭玉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只是可惜,如今的秦沅汐早已是变了样。   对他亲密,愿意听从,却早已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她了。   秦沅汐对这位驸马的注目倒是十足不反感,只是许久,整个人才往肖锦风怀里缩了缩,“驸马,好冷……,”   肖锦风闻言一愣,本来要推开她远去的手也不知怎么就僵在了被中。   “公主若是觉得冷,就靠近些将就一下,明日我让人再铺一床被子就好。”   一句话方才说完,他就突然有些后悔了。   无它,只是两人这般亲密实在是肖锦风先前不曾想过的。   炽热纠缠,他自己如今什么年纪?   美人在怀,又是回忆起方才公主衣服脱得差不多了,肖锦风本来君子形象显得崩塌。   这样,好像根本就睡不着啊……   他又才稍微挪动身子,将触碰到公主肌肤的手缩在了身前。   秦沅汐却是觉得这样暖乎乎的,很是舒服,十足心满意足。   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她不睡,肖锦风自然也是睡不着的,先前所谓入眠不过是暂且将要事抛之脑后的借口罢了。   眼前美丽的脸庞头一次如此之近,肖锦风忽地念头起来,再也忍不住要去亵渎一番。   鼻尖相触,却是床头烛火下,一抹清冷高大的身影近了。   “肖公子,请自重。”   这声音两人都无比熟悉,来者,是随着到了肖府侍奉公主的梓芸。   肖公子三字,显然已经无情僭越之下,彻底否定了这个云熙公主驸马的身份。   肖锦风惊愕在场,猛地推开秦沅汐,抬头忘了过去。   “梓芸姑娘,再怎么说,我已经是公主驸马了。”他不觉梓芸的打扰十分突兀,唯独郁闷被否认身份。   苍天作证,他何曾想过要去对眼前可怜巴巴的公主做些什么?   刚刚忍不住去亲一口,不过是念头升起的意外罢了。   其他什么的,肖锦风也自认为能够恪守本心,不会丝毫对不起任何人。   虽然他驸马的身份已成定然,但他更愿意守护秦沅汐到自己放弃的那一天。   哪怕他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任何的意义。   或许,只是求个心底的心安所得吧。   答应这巧合下的机缘,肖锦风一直怀着九分的愧疚。   躺在床榻的秦沅汐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驸马要做什么,突然被自己身边的宫女呵斥了。   她显得茫然地回头,想看看梓芸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家公主只是意外变成这样,肖公子才有幸趁人之危罢了。”   梓芸静静站立,面容显得无比坚毅,“公主对肖公子感情肖公子比奴婢都明白,肖公子哪怕为驸马,也不能碰公主。”   梓芸是真心诚意替自家主子找想的。   这些月,她经历了许多,自然见到如今主子面对过的心酸。   但依旧,她只希望主子康复,再嫁给心仪的驸马。   肖锦风为人品性不差,连俞宣然都是乐意见其成,但梓芸不愿意。   说是迂腐,愚忠,或许也是,但她还是也希望主子康复能接受如今的身份。   只可惜,那仅存的念头使得她要护秦沅汐完好。   哪怕主子最后愿意接受,也得原来的主子去完成才是。   “我自然明白,公主康复我也是真心期待的,只是……若是公主的病好不了,我也不能护着公主到孤独终老吧?”   肖锦风问得问心无愧,这话,是问梓芸,同时也是在问他内心的自己。   梓芸犹豫了少刻,终还是缓缓摇头。   “公主的事情确实是奴婢太执拗了,只希望肖公子心底有底就好,但如今公主肖公子是万万不可碰的。”   肖锦风无奈一笑,将身前的秦沅汐往怀中靠紧了些,“你这不是管闲事,毕竟我身为驸马,能够待公主好,不管怎么做都是不成问题的。”   “奴婢明白,肖公子若是真的没有愧疚,奴婢也强行改变不了什么了。”梓芸注视着眼前的主子,叹息一声。   肖锦风总算还是松开了秦沅汐,很规矩地往里靠了靠,“行了,我知道了。”   他不纠缠于此,却是秦沅汐心底隐隐察觉到了对话的不对。   “梓芸……,”秦沅汐难得皱着眉毛表示了心底的疑惑与不高兴,“好好的日子,你干嘛说我的驸马?”   宫里生活那般久了,她对身边伺候自己的几个宫女还是亲和的,也知道梓芸一直耐心帮助自己。   只是如今她毕竟是嫁给肖锦风,却听到身边的梓芸话里透着不善。   她自然不会明白,但只觉得驸马平白无故不能受委屈。   而且母后所言,她嫁了人,夫妻之间做什么亲密事情很正常,遇事都该是听夫婿的。   “公主,您现如今有伤不曾痊愈,是不能和驸马亲密的,不然以后更是病情加重,恐怕连和驸马在一起都难。”梓芸稍微蹲下身子,面色带忧。   她也是知晓情况的,如今公主痴傻,想要说什么感情自然不必想。   如此,便只能从公主如今担心的地方开口告诫。 第279章 干嘛脱我衣服   这效果还是不错的,秦沅汐听着意思,当即傻了半晌。   “梓…梓芸,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的病……这般严重?”   “是啊,公主,”梓芸认真的脸庞如同哄一个小孩子,   “所以公主需要安心调整,按时吃御医开的药,身体好转前切不可做其他事情。”   秦沅汐吓到了,转身见驸马也选择了沉默,犹豫须臾才点头。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就好,”梓芸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主子所穿的小片里衣上,欲言又止。   她又是警告了肖锦风几番,“公主若是累了,就和驸马早些休息吧。”   说完,一阵脚步退在了婚房远处。   杏红的帷幔在昏暗里垂落,遮盖了一对新人最朴素无华的装纱。   经此一事,里边的驸马已经是侧过身朝里了,秦沅汐咬了咬嘴唇,又才转过身去。   她探身试图摇着肖锦风的肩头,“驸马,驸马……”   肖锦风却是赌气没有回头,也不知这生气的对象是秦沅汐还是梓芸。   几番下来,他还是忍不住身后公主的打搅,故意压沉了声音,“公主怎么了?”   “刚才……”秦沅汐有些委屈,却是依旧不信,“梓芸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我身体没有病……”   这些月,她是吃药不错,可没母后告诉她只是忘掉以前的事情了,也没说自己身体不能做什么的。   怎么到了梓芸这边,她必须要好好调理了的?   而且……梓芸刚才怎么对驸马的语气那般重,就好像不喜欢驸马一样……   肖锦风不会体会她的想法,听到这些也是随口敷衍了两句,“公主身体有没有问题,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他这话纯粹为郁闷而发,并没有针对秦沅汐的意思,可秦沅汐听着却是又变了味。   以为驸马这是因此生气了,她急忙从后抱住了肖锦风,“驸马千万别生气,我身体早就已经好了,”   “哪怕梓芸说的是真的,大不了等我病好了,驸马再同我亲近就好。”   虽然对其中的圆房之事并不清楚,可秦沅汐却不在意,急着表达对驸马十足的依恋。   肖锦风忽地又是神情一怔。   “公主莫要说胡话了,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睡觉好,”说着,身子又是朝里挪了挪。   秦沅汐点点头,却是明显对他的疏远感到了委屈。   两人面朝里,她试图探手去从身后抱着驸马,几次无果,只好作罢。   ……   清晨的初晖撒在白茫茫的窗台上,带来一阵令人着迷的清香。   窗外夜雪怡然,肖锦风初睁开眼,只觉身上千斤磐石重。   这一看下倒好,说是大半夜怎么喘不过气,分明是公主趴在他身上入睡了。   惊愕之余,他又才忍不住感慨了一番云熙公主看着那般孤傲不可堪折,但睡姿能多骇人有多骇人。   这话其实也是冤枉秦沅汐了。   早在中毒之前秦沅汐睡眠大多情况还是安静祥和的。   除非是前日劳累过度或者醉酒,睡着了才会因为精神差睡得头疼散漫。   正好是不巧,昨日的她被那套礼仪足足摆弄大半天,到头来确实是精神差了。   再加上夜里寒冷,头一次与驸马相拥而眠,旁边如同火炉,自然而然就随性了些。   秦沅汐枕在驸马肩头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下是双手压在了肖锦风略显英挺的胸膛。   这样许久,肖锦风还是受不了了,尝试着将身上的公主推在了一边,又尽可能不去吵醒她。   这一翻可倒好,肖锦风侧头望去,又是惊得他险些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原来,秦沅汐身上的贴身里衣本来束紧了的,或许是因一夜糟糕的睡姿变得松散了。   再然后刚才的举动,此刻还在入睡的她那衣服显得凌乱,明显露出半边带粉的隐蔽来。   肖锦风只觉看得焦躁,连忙撇开了目光。   做君子的同时还不忘心中赞叹公主娇美的身材之引人注目。   他不曾有任何唐突亵渎之意,可确实是被云熙公主身前的椿光惊艳了。   只希望若身侧的秦沅汐还是那个不容亵渎的云熙长公主该是多好。   肖锦风也没了多余的想法,探出手去试图替公主遮盖那点不雅。   结果偏偏因为心思的慌乱,衣服没碰上,倒是碰到那神圣处。   睡眠中的秦沅汐猛惊,揉了揉惺忪的眼眶,低头朝异样的身前看了看。   她只觉得奇怪,一脸天真的望向肖锦风,“驸马,你月兑我衣服干什么?”   肖锦风自然是在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规矩的缩回手,见公主醒来不由得脸上好一阵尴尬。   又听得公主对自己的误解,他才坐不住了,着急开口,“不是,我没有,公主的衣服是半夜里散的……”   驸马自认问心无愧,可到底刚才情况实属尴尬,难免面对秦沅汐的时候显得心虚。   秦沅汐便当真以为驸马是怕自己怪罪才掩饰那些无礼的举动了。   “你干嘛要说谎骗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得,母后之前说了,夫妻两人间这些事情很正常的。”   好吧,在她眼中,如今的母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都是能够做的放心事。   可肖锦风欲哭无泪。   不是,他真的没做什么,好好的帮人家盖衣服罢了……   现如今公主自己都不放在心底了,他本来要开口的解释全部都咽进了肚子里去。   “先…先起床吧,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见见父亲和母亲。”肖锦风直接把话题转移,暂且不想谈论衣服的事。   嫁人,哪怕是公主也得要拜见公婆的,一举一行的礼仪任何人都不能。   秦沅汐也听母后说了无数遍,乖巧点头,拢着衣物下地。   随后由梓芸替自己穿戴好了衣服,并盘上了独属于已婚女子的法式。   到了时辰,踏着浅浅白雪,秦沅汐随肖锦风一干人到了大堂。   此时堂里肖同知肖夫人同肖侍郎和老夫人早是一齐等候。   记着交代的礼仪,秦沅汐不敢多做犹豫,胡乱整理了衣服,款款入厅。 第280章 见礼   秦沅汐身在堂中,朝几位长辈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女子揖礼,   “儿……媳见过父亲和母亲。”   语罢,又是随后朝肖侍郎和肖老夫人作揖,“见过祖翁和祖婆。”   紧随起身的是作为这宅邸的大老爷肖侍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公主不必如此客气,快些起身。公主既然是嫁入肖家,公主不嫌弃,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秦沅汐便站直了身子,“孙媳多谢祖翁,孙媳既然是嫁与锦风,无分身份,以后定当跟孙女或是女儿一样侍奉祖翁祖婆和父母亲。”   礼毕,她才小心翼翼在桌前亲自斟满茶水,先是替肖侍郎和肖老夫人奉茶,又才是肖同知和肖夫人。   刚才不曾开口的肖夫人终于是作了惊惶态起身避开秦沅汐的大礼。   “公主实在客气了,公主毕竟身份尊贵,哪怕嫁人了也大可将这里当做皇宫一样,这父亲和母亲的称呼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万万不可受,否则恐怕是要折寿的。”   肖夫人的话让旁边的肖锦风和几位长辈齐齐脸上不太好看,这话里,分明是道足了对公主恶意的抬举。   这儿媳的脾气和对婚事的不满情绪肖侍郎自然知晓,只是道理摆在那里,他作为一家之主除了劝导也别无他法。   好在如今公主的情况他们知晓的,若不然,怕是此刻公主压低身份还被婆婆冷嘲热讽,已经开始发脾气了。   秦沅汐不懂事,也不觉这肖夫人的话带着几分不满。   只是母后教她待婆婆和善她记着了,便又低着头道,“母亲,母后教过我的,嫁给驸马后便是肖家媳妇,我该跟平常女子一样,每日侍奉父亲母亲,我称呼您为母亲是正常的。”   她这卑躬屈膝的话十分受用,肖夫人心底纵使有许多不满也是暂且搁置。   见眼前的公主姿态十分真诚,她才想起这儿媳妇是傻了的,想想,便伸手接过了秦沅汐手里的茶水。   一旁的肖同知见夫人不算特别仗势凌人,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公主既然这般说了,我便不好推诿。”   肖夫人微微抿了一口,笑容可掬,“那为娘便受下,公主也在旁侯坐好了。”   这算是今日的见公婆之礼到此结束了,秦沅汐只觉得废了好半天心神,总算值当。   她便松了口气,再度屈身,“多谢母亲。”   秦沅汐心平气和不作姿态的样子的确是让肖夫人放心许多。   她也非傻子,对方公主哪怕如今变得痴傻,但荣宠依旧,给点脸色也就算了算了,可万万不能彻底得罪的。   肖夫人最怕的还是怕儿子受命娶了一个傻子公主不说,自己一个做婆婆的还要去照顾公主,受一个傻子脸色。   先前听闻皇家圣旨,云熙公主要嫁过来,她自然生气,那是因为天家把自己儿子当做公主最后避难工具。   若非云熙公主傻了,毕竟那公主哪里轮得到她的儿子,就更别那时候云熙公主名声一塌糊涂。   是个做婆婆的都不会喜欢。   时间过了大半,至少现在外边风评渐渐平复了,圣旨不能拒绝,肖夫人万般不乐意下也是接受了这个儿媳。   不过好在现在见这公主态度她还是认可了,只要规矩懂得侍奉公婆,那便也是幸运。   再想想,其实本身公主下嫁对她来说便是天大的好处了。   管他闲言碎语名声好坏,以后孙子孙女和皇家沾亲带故封为郡王和郡主才是最为实在的。   肖夫人暗地里已是下了决心,定要让儿子同公主早些生个孙子,到时候出门在外也好让那些夫人嫉妒一番。   总的来说,这场见公婆的事情算是皆大欢喜。   外边又是得到陛下亲临的消息,几人很快出了大堂。   屋檐下,秦沅汐死命的捂着胸口,一个劲在暗自庆幸。   “真是吓死了,还好我背了那些话很久,不然怕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肖锦风刚才还在惊讶公主的话像是正常了,现在听秦沅汐一阵喟叹,方才明白了情况。   想来那些话提前运量好的,就是也不知是谁教的。   “公主刚才做的挺不错的,看来也是辛苦了,公主该是学了很久吧?”肖锦风好奇打探。   秦沅汐连忙点头,“是啊,母后跟紫茵梓芸三个人一起教我好几天了,还好学的差不多,不然今天可要闹笑话……”   她这幅天真无害的模样十足让人生不出厌恶,反而竟是有怜惜之感。   肖锦风不由得是佩服,哪怕中了那毒也是做事讲完美遇事必不服输的主。   几人在庭院撞见了秦瀚一行。   秦瀚对事情比谁都上心,见皇姐跟肖锦风一齐过来,连忙单独拉着秦沅汐叽叽喳喳说了好久。   到最后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才勉强正了脸色的看向肖锦风。   心底窃喜高兴,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些许调侃,“倒是看不出来,肖爱卿是个自爱的,倒也言出必行。”   “答应陛下了自然要做到的,”   肖锦风忍着了不悦,将回到自己身边的公主拉近双手相挽,“不过陛下若是愿意,微臣随时都可以言出不必行。”   “朕不想跟你废口舌之争,”秦瀚心中骂了一句,目光落在长姐身上,“皇姐既然没其它事情,就随我一同入宫见父皇和母后。”   新婚第二日没有回娘家的习俗,但作为公主,是该回宫见父皇母后的。   “好,我们这就去。”秦沅汐挣脱驸马的手到了二弟这边。   秦瀚睨了一眼肖锦风,“驸马也入宫去,朕找你有事情商量。”   肖锦风微微拱手,“微臣遵旨。”   ……   哪怕肖侍郎出来接驾,秦瀚也并没有在肖家作停留。   一行人调头坐马车回了大宁宫。   撇开秦瀚和驸马,秦沅汐在宁祥宫见到了太后温卿云和启明帝秦祁川。   打从进殿,温卿云就惊疑女儿此时的步态轻盈,不过这惊疑暂且被抛在脑后。   她笑着招了招手,“汐儿不必多礼了,赶快到母后身边来,母后和你说说话。” 第281章 面圣   待秦沅汐走近落座,温卿云才拉起家常来,“汐儿嫁入肖府这一天了,感觉如何?可是有什么相处不好的地方?”   “还好的,”秦沅汐打了个哈欠,腻声道,“驸马很好,只是汐儿昨天是累极了。”   她这累极是真累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听在启明帝夫妻两人耳里,却是有着另一层含义。   温卿云稍稍松了口气,听着那肖锦风待女儿还是不差的,想必也是接受了。   “累了没事,以后注意就好。”她宠溺般摸着女儿盘起的鬓发,旁敲侧击探问。   “只是不知昨晚驸马可是心疼你?可是没有做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情?”   知晓女儿听不明白,太后也只是想套出自己关心的。   秦沅汐点点头,“驸马可疼人家了,昨晚夜里冷,驸马怕汐儿着凉说汐儿不必脱衣服,汐儿便早早盖上厚被子搂着驸马睡了,晚上睡得很沉。”   “哦?”温卿云脸上一阵疑惑,望了望旁边的启明帝,“汐儿昨日夜里和驸马直接睡了?没做其它事?”   “对啊,驸马说汐儿病还要调理,连母后嘱咐送我那小册子也没看就睡了。”   秦沅汐不知温卿云要问的事情,只是将自己记得的全盘托出。   这下温卿云惊异之际,倒是启明帝明白了一切,心底不得不欣赏女婿倒也是个能够说到做到的。   他不同意太后急于求成,也不同于正业帝希望皇姐暂且周全。   女儿在肖府如何过都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了,启明帝也希望两人和好,但肖锦风若是真没有准备,他也不会去要求什么。   一切意见都是保证了公平。   温卿云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误,不禁心底替自己胡乱的想法羞愧不已。   很快,她调整好了心态柔声开口,“原来是这样,看来也是母后着急了,不过无妨,你和驸马合得来就好。若是有什么相处不好的地方汐儿莫要掖着,大可进宫找母后做主。”   “嗯,汐儿会记得母后的话的。”   紫宸殿这边,肖锦风还在等候秦瀚接见。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直至他显得有些焦躁了,秦瀚方才慢悠悠从偏门入了坐。   肖锦风连忙作礼,“臣肖锦风,见过陛下。”   “嗯,平身吧,”秦瀚略显随性的坐在龙椅上翻弄奏折。   沉默小刻,他抬眸望向了殿中的肖锦风,“朕让你进宫,主要是想问问你以后为官的意见。”   “为官?”肖锦风惊疑,再拱手,“臣不明,还请陛下明言。”   秦瀚轻叹一声,挥手示意旁边的小羽子赐坐。   肖锦风稍迟疑,谢恩之后还是很规矩坐下。   又听得陛下开口,“爱卿身为驸马,但父皇早前赐予你进士及第的位分,也特许你为官处政,你该明白的。不管如何,现如今情况摆在哪里,朕还是希望皇姐所托付是个仕途光明的驸马。”   “所以说朕便想问问,你科举有此名分,当是属意翰林院职务?还是有其他想法,大可跟朕摊明,朕也好根据你的意见早些给与你一官半职。”   秦瀚其实也非小肚鸡肠之人,对肖锦风,虽然打从开始起就十足不喜,可讲本心还是希望皇姐到肖家好生幸福的。   去岁启明帝力排众议大加赏赐了肖家,特别是肖锦风,更是打破常规特许其进士及第这一靠科举才能取得的名分。   皇帝格外赐予功臣这个进士,在大宁元庆朝乃至前朝都是前所未有的。   若非启明帝如此打破常规,秦瀚今日也不会安静在这里与肖锦风这个驸马谈仕途。   只是多少他有了猜测,明日里朝堂就会有御史数不清的奏折弹驳肖锦风。   这些,还是需靠他这个君主去面对。   放在肖锦风这边,那眼里的惊讶就更是止不住了。   哪怕自己如今有几个虚职加身,也特许可以参与朝廷政务,可他从未指望真入仕途的。   眼前这少年天子的话便宛若惊雷而下,带来了殿里好久的沉寂。   斟酌许久,肖锦风才好心回拒,“陛下赏赐已经够多了,微臣无才,不敢再奢望,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砰——   秦瀚脸色骤然一沉,扬起的右手大力拍打在桌面。   “朕让你提你就提,哪里这么多事,磨磨唧唧干什么,若是不喜欢,早些把长公主送回来。”   “……”   也不知怎地,肖锦风突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就好似明可以到嘴里的肉有一天会不翼而飞。   “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肖锦风顿了顿,“不妨……许诺臣一个武官之职。”   “武官?”   秦瀚大感惊奇,盯着肖锦风那微微下觑的目光好似要看出个名堂来。   “你不中意文臣之职?要知道大宁武将虽然地位比前朝高,可以你的身份大可入翰林院,待年后朕可以给你关中临近长安城一县之长的位置,完全没必要去军营吃苦的。”   这话说的轻巧,其实其中还有更深一层隐忧。   虽然有驸马当武官武将的先例,可碰了兵器,这稍微避讳的要多得多了。   该注意还是得注意。   却是肖锦风已经把自己的心思考虑好了。   丝毫没注意到天子眼里的慎重,他紧接着叙说,“相比较作为文臣治国安民,臣早些年确实是有为将护国之意,陛下若是当真有意器重于臣,臣愿意做一军之卒保国平安。”   秦瀚眯着眼睛,目光紧禁注视着不远处毕恭毕敬的肖锦风,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既然这样,那朕考虑考虑,如果不成问题朕给你在京营先安排一个百户的职位。”   随手,他将御桌上摆放的一盆石竹花揪下了一片叶子,放在手心揉搓。   军营之中,百户之下只有副百户总旗小旗,讲白了百户也不是一个特别大的官,但在京营也是一个十分吃香的位置。   肖锦风一个驸马,受之,属实不亏。   百户之职差强人意,肖锦风便恭敬谢恩,“臣谢陛下赏识。”   “嗯,既然事情商议完了,你暂且退下,等会与皇姐一同回府。” 第282章 贪污银两   房屋里,炉火正盛,燃了一户氤氲。   秦沅汐有些无趣的坐在桌前,睁着一双明媚凤眼,听候紫茵上上来的商铺情况。   紫茵倒是个细打细算的,哪怕知道主子不懂了,也是很详尽将一切说的清楚。   直至最后,她将总结娓娓道来,“公主,这是去年商铺的各种收入统计,您自己看看,大体收入处在在两百两间,同去年初一样,都已经运回京城了。”   本来秦沅汐对这些还听得迷糊,但见紫茵说起收了两百两银子,顿时眼前一亮。   要说起花银子,以前中毒前的她是如流水,可自打中毒变傻了,秦沅汐是出宫都少之又少了。   平日里见不到钱财,这两百两在如今的她眼底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她忍不住是感慨,“两百两银子这么多?这些都是我的?这岂不是得花很长一段时间?”   紫茵笑着附和,“那些商铺都是公主的,收下的银子自然也是公主的无疑了。”   秦沅汐对这一消息的欢喜,却是一旁的梓芸忍不住皱紧了眉。   这银子,是不是未免太少了?   她虽说是不曾参与这些,可去年年初商铺盈利足足有一千两的。   这一千里边四百是赃款没得说,可剩下怎么说也不会低于六百两。   不过一年,缩水这般重?   “这不对吧,”对紫茵的叙述,梓芸目光已经警惕起来。   “怎么只有两百两的,我可是记得公主的商铺去年年初足足有一千利润,除掉也该是六百两才对。”   一听是一千,这边的秦沅汐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望了望梓芸试图求证,又是很快想知道紫茵的解释。   “梓芸姐有所不知,去年因为公主的事情商铺受了一定冲击的,百姓都不买公主旗下商铺的货物,所以利润缩水了严重。”提起这些,紫茵的脸脸上的神情也是多显惋惜与不甘。   随后,她又是开始大加预测,“不过现在早已经风波过去,今年该是好了,或许利润能回到五六百。”   “是嘛……”梓芸心中疑虑稍减,又才进一步提出不解,   “可公主的铺子都是那些商贩经营,东都百姓怎么知道,就算受了波及也不该少了六七成利润吧?”   “这个……我不就不清楚了,”紫茵被反问的一噎,飞快掩饰了脸上的慌乱。   也只是稍许的迟疑,她又是支吾道,“梓芸姐,东都又非平常之地,我猜可能南来北往的商人多了,对公主的中伤就多吧。”   “我还是觉得不对,”   梓芸盯着紫茵的脸庞,虽然不曾从其中看出虚伪来,可警惕不减。   “这两百两实在是太少了,紫茵妹妹你怕是隐瞒了什么?”   自从公主出了事,梓芸前后做事都是变得敏感了,这也是今天能够质疑紫茵的缘由。   只是她不确定的是,这质疑属实是没有冤枉紫茵。   东都商铺去岁利润虽然少是少了,但满四百是有余的。   紫茵不是自甘落魄的主,有天大的机会,自然要从其中贪污一块肉下来。   她偷偷拿了一百一十两,剩下的,则是商铺生了蛀虫。   面对梓芸的步步紧逼,紫茵这次算是急得彻底没话了。   自己不过顺手牵了一百多两,左右如今公主用不完,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当面质问。   问题是,她就算不拿也只有三百啊!   找谁说理去?   慌乱在心底,她只恨眼前梓芸多管闲事。   “我怎…怎么知道,我拿到的账本里边就是这么多,但是这账本想必是没差错的。”   说着,紫茵寻求帮助的目光投向秦沅汐,指望这傻子看自己不辞辛劳的份上说些好话。   很明显是她的寄托对了人,如今的秦沅汐老好人一个,以为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最见不得别人互相针对。   “好了好了,梓芸你别这样,两百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左右我又用不完的。”   秦沅汐已是将紫茵拉在身后护着,好似戒备梓芸要欺负人家一样。   望着梓芸,她面色带着些许埋怨,“紫茵这些天是辛苦了,她知道什么,你莫要这样针对她。”   前日新婚夜里,梓芸表示对肖锦风的敌意,她就已经生出了间隙,今日这次,便更是触动了秦沅汐的神经。   她的性子,不许自己身前的人互相针对,虽然不知道梓芸所说的真假,但她不许有怀疑紫茵得事情出现。   显而易见,梓芸先是对驸马有敌意,再是怀疑紫茵,这让秦沅汐心底的不满就更重了。   “可是公主……。”梓芸依旧充当忠心护主的角色,   “奴婢觉得那商铺有蹊跷,还是派人查查的好……”   她是看出主子脸上的不耐烦了,可没办法,本来就有动机不轨之人,如今公主身边不能有差错了。   不等这话说完,被秦沅汐又是一声脾气打断,“我说不用了!”   “梓芸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家里都是自己人,你到底做什么?”   意识到主子真的起了火,梓芸忿忿闭嘴。   紫茵看在眼底,不由得对眼前这两个傻子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怀疑已经摊上了,她自然不能就此打住。   目光转了转,她才以进为退,“公主可别发脾气,梓芸姐也是谨慎,要不,奴婢还是按着梓芸姐的说法去查查,说不定真有什么人贪污了银两?”   紫茵的安抚让秦沅汐松了口气,看出她没有把梓芸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对这个宫女喜欢了些。   “梓芸你看看,你怀疑紫茵了,紫茵还要帮着你说话,你说这像是坏人吗?”   怕公主发脾气,梓芸不敢再辩解,只得低头,“公主说的是,奴婢知错了,不该怀疑身边姐妹……”   “既然知错就好,”   秦沅汐满意地点头,双手叉腰看了两人好一会。   随后她挥手驳回了紫茵的意见,“要我说这事情不用查,紫茵肯定能把事情办好,按着她说的,估计银子少了也是正常的。”   梓芸好心当驴肝肺,暂且不敢多言,而紫茵闲着没事也不会傻到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这地步,两人都不再提意见,算是应了这话。 第283章 主仆间隙   事情告一段落,秦沅汐却是有了新的打算。   等肖锦风这个驸马到了新房这边,她又才拿着手里那账本兴冲冲拿给肖锦。   “驸马,驸马!给你看……有好东西。”   秦沅汐嘴角带着甜甜的笑,飞一般到了身前。   还不等紫茵跟梓芸两人惊愕试图制止的功夫,肖锦风已经是好奇的接了过来。   紫茵本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这账本给公主看,公主会嫌麻烦也看不出名堂,可驸马不一样。   虽然驸马不一定清楚公主旗下铺子的盈利几何,可一旦过问,或许又让人头疼。   怀着忐忑不安,紫茵也只能干巴巴看着,指望驸马默不作声。   肖锦风低头飞快看了一眼,又才看着眼前公主傻开心的模样故作疑问,“公主,这是什么?”   可能是原来就是喜欢金银的主,秦沅汐却是为了这突然的银子高兴的。   她傻乎乎笑着,“是账本,紫茵统计的,说是我在东都的商铺去年所赚的钱……驸马看看,有好多的,都是我的,”   “商铺……”   肖锦风对这些比较好奇,目光也再度落在那账本上。   嗯,两百三十七两……   若真是那些街道小店子,这一年的利润如此也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皇家王爷何公主各有封地商铺,他略有耳闻的,只是其中所得钱财用在何处,肖锦风并不是特别明了。   他自己一直在肖府,府中也有私人府库的设立,由家主安排后,都有管家按月给与银两供花销。   他一个月不到十两银子,相比较这两百多,确实是零头之用。   “看不出来,公主也是隐藏的小财主,”肖锦风由衷恭贺,“这两百两在手,哪怕在京城也足够奢侈一年了。”   驸马都奉承让秦沅汐便是心底更加欢喜了,她一个劲拉着肖锦风点头。   “那是,不过这些钱我打算全部交给驸马,让驸马保管,驸马觉得怎样?”秦沅汐睁着明晃晃的眼睛满是期待与依恋。   梓芸闻言顿时一阵无力的挫败感,只觉得如今主子天真太过离谱。   她该担心的还是来了。   “送给我保管?这是为何?”肖锦风大感奇怪。   这说辞,实在是有些惶恐。   这些钱财并非小数目了,自古夜无公主的赏赐与封地收入交由驸马保管的。   倒是有好多驸马的银子是给公主保管的。   就比如……,青竹大长公主和老宁王殿下的独女。   如今云熙公主的情况他也清楚,估计放这些银子在手也不安全,也确实需要其他人保管。   若是都信得过自己,他暂且收纳其实也无妨。   秦沅汐一脸的信任让外人佩服,她道,“毕竟我嫁给驸马了,这里又是驸马家,这些银子我用不到,就给驸马保管了,到时候用也好取。”   好好,肖锦风自认为不是自己主动提的,没什么心虚之感。   出于护那些钱财周全,他便附和点头,将账q~本收入怀中。   “既然公主信任我,那银子到了,我到时候便好生保管,公主若是需要,随时都可以来取。”   “那就好,多谢驸马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肖锦风对这公主的性子有些无奈,拉着她到了床边坐下。   “我这时候来是想告诉公主一件事情。等后天,我就不经常在家了,到时候估计每天晚上才会回来。”   前些日里,他同秦瀚表达了为武官的意思,诏令曲曲折折到了今天,也算是有了最终命令。   后天,肖锦风便是百户身份入京营,当然了,即便不是小卒,之后还要本能的历练。   秦沅汐大感奇怪,那漆黑的眸子透着有些不舍,“不在家你去哪里?还要每天都去……”   肖锦风瞥了远处的梓芸一眼,随意拉过她的手在身前抚摸,感受公主肌肤的稚嫩。   “前日我向陛下求武官官身,后天就正式任职了,所以要去城外京营当差,不过还是每天回来,但白天你就只能一个人在家了。”他柔声解释,语气已是带着几分宠爱。   “二弟给你官做了嘛……”   肖锦风是轻松的,可秦沅汐却是像受了什么相思之苦,神情转眼黯淡无光。   “驸马,你不去行不行?我们那么多银子,足够用的,干嘛还当官,而且打仗又辛苦……”   要说是傻,她也还是明白如今大多数情况没有战事的,哪怕有,也不会大规模。   秦沅汐是满脸委屈与不愿,纠缠着驸马的身侧,末了,还显巴结地用下巴在肖锦风肩膀上蹭了蹭。   对这些幼稚又亲热的举动,梓芸已经是不知道怎么去劝阻了。   “小公主,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肖锦风笑了笑,揉着她的脑门语重心长。   秦沅汐不懂,抬头好奇,“那是什么?”   “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治国安邦,这才是我要做得,公主应当理解。”   “作为大宁百姓,我们可不能碌碌无为的。”   其实,他还想说公主不也是不甘于一介女流,试图争雄天下。   肖锦风没有那般大的想法,但做官一展才华的理想还是存在的。   任凭他说得大义炳然,秦沅汐是懵懂。   她哪明白这些,只是听着也是这么回事,还是没有再劝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驸马可要小心,不要太苦了。”   两人交谈几许,肖锦风又才出门离开。   趁着机会,面临被指责的风险,梓芸还是上前试图交代一二。   秦沅汐看着梓芸那面带郑重的脸色就一阵头疼。   她干脆是摆起一副架子,抬头冷望,“我说,梓芸你又要说什么事?”   “公主,您刚才不该把商铺银两交给肖公子的。”   “梓芸,”秦沅汐听到这称呼,当即受了气,“锦风哥哥,他是我的驸马。”   这关节眼上,梓芸不敢再纠结太多,连忙低头,“是,……可公主不该把那些银子交给驸马打理的。”   “是吗,”秦沅汐将身子靠在床边护栏,嘟起嘴来,“我倒想听听,为什么不可以?”   或许觉得威严不够,她才补充,“你今天不说明白,我就好好罚你。” 第284章 上任驸马爷   梓芸好心解释,“公主旗下的商铺商队,名义上来说是云夕宫旗下的,属于公主私银。公主的东西是皇家财产,从来没有交由驸马打理的情况。”   可秦沅汐已经是对这多管的宫女心生不满,对这解释根本听不进去。   “真是有意思,我偏要交给驸马,难不成犯法吗?我和驸马夫妻之间,什么时候要你一个奴婢插手了?”   这训斥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玩好的云熙公主,可梓芸听近耳中,只觉心中拔凉拔凉的一阵悲凉。   “公主同驸马是夫妻不假,可那银子并非少数,而且哪怕平常人家都是女子主内。”梓芸干脆换了个法子表明方才的不对。   “因此,府上开支该是公主自己打理才是,公主哪怕交给管家或者奴婢都是可以,但公主给由驸马负责实在欠妥。”   秦沅汐对梓芸管闲事针对驸马不满,但到底不是胡搅蛮缠不辨是非的。   听这话,她才似信非信,又是望向紫茵寻求答案,“原来府中银子这些都是要我来管的嘛?”   紫茵其实比较希望梓芸跟公主决裂,正高兴两人这样冷眼相待,没料到自己受了使唤。   这事情她自然不能说谎,便不情愿地点头,“是的公主,一般这些事情该是女子执掌。”   紫茵说的恳切,与梓芸所言并无差错。   只是秦沅汐尴尬自愧下,飞快抓住那一般两字。   也就是说,她所做也不是让人嫌弃的,不是自己推卸责任。   钱都交代了,不能反悔,她干脆作毫不在意,“那算了,既然如此,反正我不懂算账,给驸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紫茵不觉间暗暗嗤笑梓芸,随着公主的性子附声,“公主说的是,夫妻间和睦,钱财谁打理都是一样的。”   “嗯,这话我爱听,就该是这样。”   秦沅汐脸上对她的喜爱多了一重,转而望着梓芸,警告意味十足。   “你说的是虽然对的,但是以后不准针对驸马,也不能针对其他人,不然我就不要你了,听见没有?”   梓芸哪里敢说什么,只能咽下憋屈,“奴婢知道。”   ……   翌日天未明,肖锦风已是辞别被吵醒的秦沅汐到了上任的途中。   寒风凛冽,甲胄冰凉。   远处天边几处招展的黑色龙旗随着早间寒风起舞,宛若苍天之眸,觊觎华夏富饶的大地。   踏在湿漉漉的官道上,两旁依旧是不曾消融的积雪。   夹杂对未来的期待与空茫,肖锦风稳重的步子在黎明下缓缓。   之所以选择这百户之职,其实这些天他也是天天挨着肖夫人的训斥与失望。   肖夫人恨儿子不知好歹,放着进士的名分不入朝堂,却只会没完没了成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骂归骂,肖锦风决定了的事情还是没能放弃。   况且,肖侍郎和肖同知对此都是乐意见其成的。   他们肖家零零散散出了文臣东拼西凑也是不少了,正是这武将之职缺一人匹敌。   只是正直大好盛世,战勋难得,肖锦风未必能在京营一展才华,成就一方大将。   但作为朝堂高官的肖侍郎,他却知晓,这大宁虽是万国来朝之景,却是依旧有几处危机。   说是危机,倒不如说是武官大帅的功勋。   除了北地汉家土地自古的草原大敌靼丹不可小觑外,东北的高黎,南方的交趾都是随时可挥师灭国的。   只是之所以太祖当年没有灭交趾和高黎,一来大宁开国日久需要静养生息,二来真是灭国之战,还得考虑战事的长短和顾及其它。   也是之前高黎闹事,元庆帝方才派辅国公和老宁王为帅灭挥师其国都。   只是那高黎之地自古难以降服,一年的战事最后也只是受了高黎十之二三的土地。   高黎再次臣服,元庆帝也暂且没有把那片土地收归大宁。   北地靼丹安于贸易,危于大宁火器,十多年不曾闹事,但随其心可昭,时都是虎视眈眈。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今的少年天子眼光如何,但从其正业之年号来看,未必是一个坐得住的天子。   高黎和那交趾,两块肉恐怕随时都会到手。   临近京营校场,肖锦风一遍遍回忆祖父交代自己的这些,目光也是随之变得坚毅。   正业年间,若是大宁真能挥师北上,那日,他定是要请命自封为将,打出自己从小的奢望来。   肖家,缺的不是武将,而是战勋换来的爵位。   哪怕子爵伯爵,对他,依旧是不小的功劳。   肖锦风脚步略快,拿出圣旨和官印,入了校场。   此刻京营,已是此起彼伏的士兵操练,他目光四处眺望,也是很快注意到前边有一行人,看来似乎是等他。   打头的乃是徐汕,如今已是京营一个千户。   见肖锦风临近,他才道:“可是肖百户?云熙长公主的驸马?”   肖锦风目光落在徐汕身上,稍作迟疑才开了口,“徐千户,正是属下。”   他曾追踪苏济,偶然也对跟秦沅汐有关联的这个徐汕清楚。   徐汕乃公主当初特赦之臣,前日里肖锦风知道自己要在这徐汕手底下当差,至今还是一脸迷糊。   想来想去,只当做徐汕是公主手下的人,他一个驸马过来也好关照一二。   徐汕这边还不曾说话,已经是其手底下几个弟兄叽叽喳喳开始议论纷纷。   “这就是大殿下驸马?好生奇怪,看着也是小白脸,怎么不当文臣跑我们京营当百户?”   “是啊,看上去比那苏济强一点,”其中一个有幸见过苏济的人附声。   “要我说,太上皇给大殿下选的驸马真不怎地。”   几人隔着几步远,虽然刻意压制住了声音,却也是不知有意无意,肖锦风这边听了个清清楚楚。   肖锦风生平最恨别人拿那苏济跟自己比较。   更不说如今公主早是嫁给自己了,虽然只有夫妻之名,但他若是想什么,随时可摘。   见几人说个没完,他心底暗自恼怒这些兵卒没有礼仪,实在有堪大任。   “都住嘴!”   只听得徐汕一声爆喝,彻底打破了这支零的看不不说破。   “驸马爷在此,岂容你们说三道四,你们,赶紧给驸马爷赔罪。”   徐汕一边故作大怒,却是只提肖锦风驸马身份,对那其他虚职和进士功名绝口不提。 第285章 敌意   说着,嘴里吧唧催促不已。   几人听到徐汕发怒,个个也是很快闭嘴不言,齐齐朝肖锦风抱拳。   眼观天,他们异口同声,“小子们不知尊卑,中伤了驸马爷,还望驸马爷身份尊贵,莫要计较才是。”   装模作样……   惺惺作态……   显而易见,这分明就是成心在羞辱肖锦风啥也不是,靠裙带关系摸了个百户之职。   寒风下,肖锦风一双冷厉的眸子望着众人,脸色不见任何怒色,却是心底嗤笑连连。   他说那少年天子为何让他独独在这徐汕手底下当差,感情是包藏祸心。   亏自己还谢主隆恩,   摆明给他施舍,背后还在使算计,不就是看不惯自己娶了公主。   这徐汕也不是好相处的主,自己如今在底下,想必会受不少磨难。   肖锦风恨得牙痒痒,偏偏此时无可奈何。   他若反驳什么,估计这百户也不必当了。   想想,还是得暂且低调做人,“几位兄弟客气了,都是玩笑之语,在下岂能怪罪。”   “属下早先考取贡生功名,立功被太上皇破格提拔为进士,又心怀家国之战事,因此才求得陛下赐于百户之职,只为有朝一日一展武将风采。往后的日子,还望徐千户多多指教。”   徐汕听这话还愣神了好半天。   他倒是不曾想这肖锦风脾气还挺能忍,没有直接开口辩解什么。   纯粹是出于爱才心里,他对肖锦风还是满意了半分。   “驸马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甚好,今日事物,暂且随本官进营先。”   徐汕挥手,下达指令的目光也是落在旁边几个弟兄身上。   几人连忙笑着打趣,各自随在了徐汕身后往己方营地去。   暂且消停,肖锦风目光也是开始好奇旁边校场的演练。   心底,他也是不得不佩服如今京营上到将帅,下至兵卒依旧骁勇,威武或许并不比元庆年初差。   踏着潮湿的沙地,又是徐汕道,“驸马虽说功劳甚大,但也要命明白军营是不收娇小之辈的。别说你区区一个驸马,便是当初辅国公在圣皇帝身前充当小卒之时,也是靠实力担任。   “到了日子会有人来考核你的绩效,若不通过考核,你这百户的职权怕是天子也不好保住。你可明白?”   虽说眼前这千户不待见自己,但肖锦风自然知晓这些不是瞎讲。   他连忙恭声点头,“徐千户所说的属下尽是明白,既然到任必然身先士卒,到时候通过考核。”   “那就好。”   徐汕微微一笑,与周围弟兄对望几眼,一切意味,尽在其中,“肖百户今日到任,又非兵卒起身,自当从头学习武艺,可能吃得来苦?”   “属下既然决心入营,区区劳累,自然不在话下。”   “甚好!”   肖锦风的湖大让所有人满意,当即便引来一阵哄笑。   话不必说,几人或许存在的心思,他自然大体也能参与。   肖锦风是个性子坚毅的主,如今好不容易混了官职,也不会去轻易退缩。   几人慢悠悠,很快到了一处场地,这里,也正是徐汕如今麾下一千二百士卒训练的地方。   徐汕止步,忽而又是回头看向肖锦风。   “肖百户进士出身,可是懂得武艺?”   “属下虽然未经军营风雨,却是略微精通骑射和剑术,也对兵法有些浅显的道理。”肖锦风倒是没有藏掖,十分自豪地将所学俱是告知。   这也确实是他如新年纪所懂的了。   他还不至于闲着发疯,手无缚鸡之力还敢投身军旅。   说是力量不如这京营士卒,那不假,但对于骑射兵法他还是颇具研究的。   这也是肖锦风敢大言不惭的缘故,若是当真如初生之孩童,那他这个百户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汕几人听肖锦风这些解释,都是又才满意点头。   这驸马看着书生样子不讨喜,但只要是懂得武将扒边的知识就是值得肯定的!   与此同时,他们还满意的是肖锦风说自己未经军营风雨。   这摆明告诉他们这驸马身体不如士卒……   这甚好。   等会他们就好好招待招待这位公主驸马,让他好好感受到军营的血气方刚。   在要求下,肖锦风临场表演了一番骑术和射箭,不算精湛,却倒也熟练。   徐汕几人面不改色,一如正常弟兄一样,和颜悦色夸奖勉励了几句。   “肖百户看着底子不错,以后若是有机会,骑马作战想必英姿不凡。”   肖锦风抱拳,“多谢徐千户夸奖,在下愧不敢当,当勉励之。”   徐汕问了时辰,又是满脸堆笑,“该见识的都见识了,早已是到了训练之时,想必肖百户也该清楚,若是不嫌弃,便同士卒一齐接受。”   “属下遵命。”   “哈哈,甚好!”   几人同时应声,爽朗笑声下依旧是浓浓的算计。   冷风吹打在肖锦风身前的玄黑软甲,内衬里却是隐隐透着一层细汗。   他目光交错间,便有两人走到校场旁边那大鼎前。   这鼎该是平常士兵举重用过,目测也该是一百来斤的重量。   哪怕久经沙场的士卒,举起两百多斤已是大部分人的极限了。   当然,若是重物只齐腰齐胸膛或许要轻松很多。   其中一人单手将那鼎提起后,很快放下,朝肖锦风咧嘴一笑。   “肖百户请看这鼎,乃是战士们平日训练常用之物,是刚好一百五十斤。”   说着,他亲自做了示范,倒也不逊色,“今日训练,肖百户便暂且以这鼎为目标,提至膝盖,如此一千次,如何?”   一千次……   肖锦风眼皮一挑,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身板一眼。   他还未弱冠,力气身手哪里能和这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二十三十多岁的老兵相比?   这一千次,分明是难为他。   肖锦风就想反驳,偏偏见几人极力忍住的讥笑之色,估计自己去服软,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将帅有令,属下怎能不从,既然是一千次,那便一千次吧。”   “好,看来肖百户也是爽快之人,希望这点小小的历练肖百户早些完成,我们也好进行下一场训练。”   几人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只盼着这半路驸马出丑。 第286章 琴瑟和鸣   肖锦风也不好再推辞,走到鼎边,双手皆用,尝试着用力提起。   他其实并非手无缚鸡之力那种,这鼎一百五十斤,虽然吃力,却也只是提起罢了,想来也是容易。   只是一用劲,那鼎被肖锦风提至膝盖,瞬息间,又是重重落在地上。   如此反复,终于是在五六次左右速度慢了下来。   周围几人看在眼底,乐在心底。   这套训练相对也是简单,只是对于肖锦风来说,那一千次却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等到了将近一百次,他已是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臂膀酸疼。   其中便有人稍微起了赞许的目光,“没曾想这驸马身子骨不错,还能坚持这么久,换做其他书生文人怕是五十个都勉强。”   “倒也没错,”徐汕小声应了一句,望着眼前的肖锦风面上再度带着笑容。   “肖百户到底行不行,若是没能力早些放弃得了,还是留些精气神,晚上也好回府。”   徐汕一开口,周围几人便开始朗声附和。   “是啊,免得闪到腰了,到时候公主怪罪,我们怕是担当不起。”   耳畔一遍遍响起夹杂着不屑的嘲讽,肖锦风心底破口大骂,可依旧只能任劳任怨咬牙坚持。   靠着心中的执念与不甘,肖锦风依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提起大鼎。   “喝——”   伴随着一声声嘶声力竭的沙哑,那鼎缓缓抬起,又是大力落在地上。   也不知何时,那潮湿的黄土地面已是深陷一个浅坑。   “徐百户多心了,属…属下既然……要为武官,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这大鼎,哪怕花上十日……二十日,属下也该提起一千次才是!”   这似犟脾气的模样让徐汕心底欢喜,“不错,倒是个有能耐的。”   看戏归看戏,又是有人面上起了忧色,“我说徐千户,属下瞧他这样子,万一我们玩重了到时候长公主怪罪怎么办?”   他们几个,也只是纯粹觉得这驸马小人之心,趁殿下痴傻占便宜,所以试图替殿下出气。   但出气归出气,驸马的身份他们不敢遗忘。   瞧着这驸马身体也并非那般好,这第一天若是腿脚发软回不去了,会不会让如今的殿下心生不满?   “什么玩重了?”   这话让另一人怒色一喝,他昂然立首,“我们这是按常训练将士,在这京营将卒同等,难道百户就可以免于训练?到时候若是手无力,如何打仗?”   “是啊,”徐汕这时候也才跟着点头,“正常训练罢了,这是驸马的选择,公主如何怪罪?”   “哈哈,这也对。”   任凭肖锦风竭尽全力,周围几人依旧是毫不在意看着热闹。   天色已白,破晓黎明   这一千次,肖锦风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勉强完成。   等到晚上,他已经是四肢发软脸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堂堂京师大营百户,租了一辆马车坐,方才往肖府回去。   到了房间,肖锦风直接仰头就倒,浑然不顾一整天索然无味的秦沅汐叫唤。   秦沅汐就是觉得驸马晚上回来很奇怪,里都不理人,直接就往床上躺。   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像……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这想法可把秦沅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推肖锦风,试探驸马的情况。   “驸马……驸马,你怎么了?”   塌上的肖锦风一动不动,直至许久,才有气无力的哼唧几声,“嗯,别吵,让我休息小会。”   “怎么这样了?驸马看着怎么这般累……”   秦沅汐低头喃喃,见驸马不搭理自己委屈得都要哭出声了。   焦躁下,却是很快想起驸马今天是去了军营的。   联系肖锦风如今的模样,她险些吓丢了魂,“那军营这么可怕,怎么让驸马这样了……”   “驸马若是累,明天就别去了,不……不打仗,我明天让二弟给驸马一个轻松的差事?”   肖锦风自然是不乐意的。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今天受屈受辱辛苦成这样子,结果明天不去了?   那岂不是今天白去了,而且指不定被那些人讥讽到什么样子。   联想起徐汕几人对自己的针对,他整个人又才变得精神。   望着坐在床榻边忧心忡忡的公主,肖锦风竟是忽而有种莫名的情愫。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想到秦沅汐名声差成这样也会这么多死忠的。   要说那梓芸也就罢了,连被亲姐姐陷害过的皇帝都偏爱,肖锦风暂且能够忍受。   结果现如今一群兵卒子也这样,显然这公主也不会如传言那般差。   想到这些,再对上秦沅汐那担忧依恋的眸子,肖锦风多少有些暖心。   不管如何,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这没什么好后悔的。   肖锦风撑着酸疼的身体靠在了床头,“公主莫要担心,只不过我今天劳累了,稍微休…休息就好,一点小苦不成问题。”   “可是……你都成这样了……”秦沅汐撇着嘴不高兴,但见驸马还能坐起来心底还是宽慰不少。   “没事,休息就好。”   肖锦风干脆坐在床榻边表示自己并没有疲劳过度,“公主别多想了,等会沐浴完我便早些睡觉。”   “哦,好吧,”秦沅汐看着他这样,也便不再多言。   偏偏肖锦风的样子其实强撑着也难受,秦沅汐虽傻,但也能够看出他的不适。   想起平日自己累了都是两个宫女帮自己捏肩的,那样十分舒服,她便又才试探,   “驸马,你若是真累,我给你捏捏肩膀,你看如何?”   “捏肩膀?”肖锦风显然是一愣,有些迟疑的看向公主。   本来下意识要拒绝这邀请的他也不知怎么就犹豫了。   新婚半个多月了,虽说其它福分无从享受,但自己一个夫婿让妻子捏捏肩膀,不算僭越吧?   肖锦风想想,干脆一个转身趴在了床榻上,“公主若是愿意,我也不好拒绝的。”   见腐漫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秦沅汐心底欢喜,连忙凑近了些,照着紫茵捏肩的动作慢慢替驸马缓解疲劳。   动作简单,按着提醒控制好力道,肖锦风倒也不失是难得享了清福。 第287章 保护驸马   肖锦风沉沦在自家公主妻子的服侍里。   一连几日,秦沅汐本以为驸马累也只是一两天的,却不曾想这般苦。   从第一天去了,接下来的日子肖锦风就没好过。   哪怕再累,整日里训练没多少减的,到晚上回府倒头就躺在床榻上谁也不理。   肖锦风累极了,这样,秦沅汐讨好驸马帮他捏肩,晚上也累极了。   连带着肖夫人见儿子回来的样子,板起脸色的同时也是心疼不已。   终于,秦沅汐也还是没忍住心疼,劝说无果下想亲眼看看那京营到底是个什么魔鬼,给他家驸马折磨成这般。   这事情梓芸和紫茵两个都是看得比较明白的,见自家主子不放心又是执拗着要去,也还是派人入宫通知了陛下。   秦瀚是觉得时日够多了,这样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也没反对皇姐见驸马。   只是出于担心,多派了禁卫跟在车驾后边。   肖府这边得到旨意,梓芸也安排找来足足五十余禁卫护着马车出了京城。   新婚以来,秦沅汐这还是头一次出门,至于出长安城便更是头一次。   这可把她欢喜的不得了,伸长脖子只望把外边的一切景象收进眼底。   一行车驾浩荡,正午已经是到了京营前。   有看门将士问了情况,看了天子的圣旨,便恭敬迎接公主及两个随从进了营中。   这时候秦沅汐看见周围这群将士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终于是收起了玩闹之心。   不知为何,本该知道这些不过再正常不过的兵卒,她还是不禁有些畏惧之感。   威严肃穆的同时,更多的是血腥下的压迫。   强惹着慌乱,秦沅汐才小心翼翼开了口,“我……我是来找……驸马的,将军可知道驸马在哪里?”   “驸马……”那随行的将士迟疑须臾,很快记起肖锦风这人。   暗自感慨殿下同驸马亲密的同时,他也不拖拉,恭敬道,“肖驸马该是在徐千户手下当值,属下这就带殿下过去?”   秦沅汐连忙点头,“那……多谢了……”   一行人朝徐汕那边去。   沿路看着这些将士日常训练,满身汗渍。秦沅汐不由得也是替自家那驸马捏了把汗。   驸马哥哥这些日子都是这般过来的吗?看上去好累。   秦沅汐只将肖锦风跟这些老兵卒子比较,却是不知她家那位这几天累的差点没猝死在校场上。   隔着老远,她心情就是有些隐隐担忧,等见着驸马的身子在不远处劳累,就更是急了。   那边,肖锦风今日正练习驰走,光着臂膀早是满头汗水,自然身边已经是有同行的弟兄。   “驸马!驸马……”   秦沅汐只觉得心口疼,焦急的语气下,连旁边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不管不顾。   “公主?”   肖锦风听到熟悉的声响吓了一跳,等见着秦沅汐,连请忙也没来得及,急忙才快步走近。   “公主怎么跑到军营来了,这里可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本来他反应过来自己露着上身,要穿衣,却是发觉衣服不在身边,只好尴尬伫立在前。   “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驸马的,”秦沅汐一边说着,却是对肖锦风的样子没什么太多嫌弃。   一双柔弱的小手摸在那滚烫的胸膛上,肖锦风要推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秦沅汐感受着手里温暖的湿热汗水,不满埋怨,“驸马怎么弄成这样,看着辛苦,原来你之前说不累是骗我的……”   “公主说笑了,”肖锦风极力忍受着传来异样触感,神情一肃。   “我们为国而战,没能抛头颅洒热血倒也正常,哪里有不挥洒汗水的?”   秦沅汐一双小手好似作恶般游走,那天真的眸子蕴含无尽的疼惜与不情愿。   “我是担心你嘛,这样下去哪里是办法……”   这边两人详谈,远处,徐汕就几人早已经是驻足不前。   一众老爷们见着夫妻俩模样,下巴张得老大。   “这……这就是大公主……”   “大…大哥,怎么跟你以前说的不一样?你不是说殿下气势非凡,谁也不敢瞩目……”   怎么……怎么如今所见跟个普通小女孩一样?   还那般……那般肉麻……   他们虽说也听说长公主出事,可却是对此所见感念不强的。   他们问徐汕,徐汕问谁去?   徐汕一个被救下的反贼,之前还受了牵连,别说对这些事情详细了解,哪怕公主,他也是快一年没有见面了……   他只知道如今殿下受了人陷害,什么也不懂了,最后还被迫嫁给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驸马。   而这也是肖锦风倒霉这些日的缘由。   此刻遥遥一望,徐汕也才是真正感受到殿下受伤的变化。   他艰难转身的时候,其余人依旧是一脸的惊讶与不可思议。   而公主那边夫妻俩的举动显然在众目睽睽下有失大雅。   这无礼的一幕惹得了徐汕极度不满,忍不住一脚给了最近的手下一个飞踹。   “都看什么看,长公主在前,还不赶紧随本千户见礼?”   这一声暴喝已是让几人惊醒,方才反应过来刚才无礼的目光。   几人正神,徐汕已经是匆忙走近行了将帅之礼。   “属下徐汕,见过长公主。”   秦沅汐被背后突然的行礼一惊,连忙收回手转过身。   回忆起刚才的介绍,她又是再次确认,“徐汕,你姓徐?”   徐汕很明显一愣,旋即是想起公主的病,才连忙颔首,“属下正是,公主,驸马是在属下手底下当差……”   这下算是彻底打开了窗户说亮话,秦沅汐一惊,终于是带了质问的态度,“这么说,驸马是跟着你弄成这样的?是你有意欺负驸马?”   “这……”   徐汕呼吸一滞,硬着头皮道,“禀公主,肖驸马入职,属下只是按例训练,并无不对的地方。”   秦沅汐只觉得恼怒,“训练?你看看驸马的样子,这叫训练,他还小,整天这样,等回府人都快累死了。”   不等徐汕试图狡辩,她又才毫不留情下达了命令。   “我不管你是谁,你以后若是敢这样对驸马,我让二弟罚你!” 第288章 射箭   找二弟罚,言外之意自然是免去他的官职。   只是徐汕做这些,一来是为了对公主的,二来也是天子的意思。   他倒是不怕天子忘恩负义,只是比起眼前的长公主来,他一个被招安的臣子显然区区蝼蚁罢了。   亲眼目睹刚才公主与驸马和睦的场景,徐汕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妥协。   他抱拳敬道,“公主若是担心驸马身体,属下以后会适当将训练放缓的,只是之前却是驸马要求加大训练,属下也非强迫。”   见眼前这人答应得干脆,秦沅汐心中欢喜,不满就消失了几分,“这还差不多,哪有你们这么折磨人的,还有,以后也不准难为驸马。”   “属下遵命。”   秦沅汐转身,这才带着欢喜看着一脸尴尬局促的肖锦风。   “驸马,我有交代,他以后不会这样欺负你了,若是再遇这样,我就让二弟罚他,到时候驸马你也别来这里了。”   “……”   肖锦风心底无语,怎么有种吃软饭的感觉……   只是他还不是闲着折腾自己的主,这几天基本的训练都知道了,以后能轻松点自然是好的。   主要还是怕徐汕几人拿刚才的事情讥讽自己,这才是最心烦意乱的。   偏偏事情发生,他也不好劝说公主。   “多……多谢公主了,其实这些训练我现在都习惯了的,除了累点也没设么。”   也不知是众目睽睽下在公主面前光着臂膀,还是觉得羞愧,肖锦风此时耳根有些发烫。   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在寒风的吹拂下,点缀几点透彻的晶莹。   秦沅汐一一会退了剩下几人的行礼,好奇的目光终于是落在这士兵训练的校场上。   白雪微覆,黑旗蔽空,不远处的架子上白刃刺眼,不时此起彼伏的呵斥声传来。   防备森严,不见任何松懈的普通正午,倒也不失是盛世下泱泱大国一支铁血军队。   “驸马,那边好像很好玩,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秦沅汐兴冲冲开口。   肖锦风随着望去,秦沅汐所指的正是他们平日操练的校场。   他区区一个百户自然做不了主,试探的目光朝徐汕望来。   徐汕答应得痛快,“公主若是想参观军营,属下愿意陪同。”   或许是刚下嘱托得到了应允,秦沅汐听着话僵持须臾还是点头。   “那……辛苦你了,”   撇下随从,三人入了校场。   秦沅汐看了又看,飞快是到了弩箭这边。   她围着架子注视许久,好奇又是激动,“驸马,我要看看这个,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等肖锦风犹豫不决的机会,徐汕急忙取下一把小弓递给了秦沅汐。   他是知晓长公主武艺不差的,特别精通骑射,只是如今公主入病,估计也不会懂了。   不过一把不到两石的短弓,哪怕不会用,对于熟悉武器杀伤力的徐汕来说,也没有值得担心的。   见公主已经好奇研究手里的弓,徐汕又道,“长公主若是对兵器感兴趣,这里的看看也无妨的,只是莫要乱用,以免伤了凤体。”   “我知道的,”   秦沅汐脸上的好奇许久不散,反复摆弄几次才看向肖锦风这边。   “驸马,这就是你之前给我看的弓箭?要怎么样用,快,快教教我!”   被催促,见手中的这两石弓,肖锦风脸上已经是起了难色。   秦沅汐见肖锦风不答,又是不乐意般推了推,“快些嘛……”   “公主……,”肖锦风却记着她如今不是从前了,连连摆手拒绝,   “这弓弩太危险了,公主还是不要碰的好,万一伤了自己就完了。”   秦沅汐本来脸上的喜悦当即拉了下来,“什么危险不危险,我小心便是,驸马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就想玩嘛……”   求之不得,她转而又是目光投向旁边的徐汕。   不同于肖锦风,徐汕倒是更愿意听得公主的吩咐,再者,长期打沙的他对弓箭还是了解甚多。   见肖锦风难言之隐,他便安慰,“驸马,公主以前懂得射箭,哪怕遗忘了,但用这区区两石之弓,想必很难造成危险的。”   “这……”   肖锦风一时也是对秦沅汐这要强的性子感到无能为力。   小弓使用得当,一般是不成伤害的他自然明白。   只是怕万一,谁也说不准。   秦沅汐脸上的恳求之色越来越浓重,肖锦风一时也是无奈,只得勉强答应。   “好吧,公主就试试好了,可要听话,不要弄伤自己了。”   “太好了!”秦沅汐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欢喜不断,拉着肖锦风的手晃了又晃,“谢谢驸马,驸马真好。”   说完,她已是夺过弓,一脸期待的看着两人,只望赶紧一解心底的火热。   肖锦风微微一叹,从旁边拿过来弓箭,微微靠在秦沅汐身侧,很快替公主搭上了箭矢。   顺着驸马的动作,秦沅汐稍微用力便引开了弓弦。   两年的习武生涯,哪怕望了所有的事情,可那点张弓的力气还是有的,更别说这弓只是小弓。   “公主,这箭柄要抵靠在弦上,再用力,箭才能射的远。”   “公主聪明,眼睛要注意那靶子靶心,朝那里射出去。”   虽只是玩乐之心,秦沅汐却是听得认真,好似真要正中那把心一样。   加上身体久而久之的肢体记忆,这一番引弦拉弓倒也正规。   肖锦风帮着她纠正了动作,便微微离开了靠近的身子,却是生怕人出了差错。   好在秦沅汐还是听得仔细,盯着那靶心不动,直至许久,右手手指一松。   笔直的箭矢划破寒风,直直朝箭靶飞去。   身后两人俱是屏息凝神,连四周看热闹的也是不在交谈,眼睁睁看着那箭矢插在了靶子中心。   “耶,太好了,驸马,好像中了!”   秦沅汐并没有太过于强势的目的,只见那箭矢中了靶子,心底已是对其它高兴的不管不顾。   最先惊讶的是徐汕,回过神来连忙道喜恭贺,“公主厉害,这枚箭已是击中靶心,看着比驸马的箭术还要胜上几分。”   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秦沅汐一怔,朝两人看了又看,忍不住稀奇确认,“你说……我比驸马厉害?” 第289章 长公主身边的刁奴   要说此时夸她两句她还是爱听的,但这比驸马厉害,秦沅汐有些莫名其妙。   在她眼底,驸马既然要到这里来,自然对这里的一切懂得比她要多的。   自己什么都不懂,一句长话还得要别人教好久,怎么可能比驸马厉害呢?   还是徐汕再度出面恭维了秦沅汐几句,“回公主,属下不敢妄言,公主的箭术确实是厉害,驸马此前训练,却是很难击中靶心的。”   “是嘛……”秦沅汐似信非信,看着肖锦风疑惑不解,“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玩……”   肖锦风被几人轮流支配的状态,就有一种羞愧之感。   也不知眼前公主只是偶然的运气还是以前那些所学确实是深入骨髓。   出于替自己挣点面子,肖锦风只好强忍着了尴尬,“公主在受伤之前是懂得骑射六艺的,现如今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啊,原来我以前学过……”一如既往,秦沅汐咬着手指沉思。   只是那许久的记忆找不到半点痕迹,很快她也是起了失望,“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驸马……”   肖锦风忙插嘴,“公主若是记不起来就别想了,”   “也是,算了,这弓有意思,我再玩玩。”   也许是一发命中让她兴奋起来,不等驸马递箭,秦沅汐已是很快夺过箭矢搭在弦上。   这一箭没有驸马的帮助,虽然没有中靶心,却是依旧直直插在靶子上去。   ……   在军营呆足了两时辰,因为规矩,秦沅汐还是恋恋不舍的回了城。   公主发话,徐汕自然也不敢去起小心思了。   肖锦风在京营过得好了许多,只是嘲讽这个软饭驸马依旧有那几个。   他也是无奈,偏偏自家公主确实是傻了都比他厉害,这不能反驳。   ……   宫柳青青,小穗新芽。   一群候鸟北渡,见证长安城里正业元年的旧日繁华。   长安城里的雪渐渐少了,小了,直至消失,也就意味着长安进入了北地的春天。   群臣上表,经得太上皇和太后的同意与安排,天子的婚事也近了。   让人羡慕,一朝新变,俞萱然最终从区区太子侧妃成了新帝的皇后。   消息传下,只待天子大婚,俞尚书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国仗。   秦瀚自作主张,太后和启明帝劝阻无果,倒是没有插手太多。   左右俞萱然那姑娘他们把过关,确实是不差,加上俞茼洗脱嫌疑,这皇后之位其实没有太多变故。   自然,其中俞尚书的能力不容小觑。   若真是以后当真德行有失,大不了废后便是。   帝王大婚,日子选在了五月初八。   大婚临近,两边已是忙得不可开交,秦瀚整天忙完政事忙婚事。   这几月,云熙长公主府也基本修缮完毕,只等六月下旬同驸马入住。   秦沅汐在肖家的滋润日子,和肖锦风和睦,实属幸福,秦瀚这个天子羡慕不来。   之前他还经常出宫去看皇姐,试图着给肖锦风提醒,等临近大婚几日,便是秦沅汐隔三差五偷偷往宫里跑了。   紫宸殿里清冷至极,伺候的宫女连气都不敢喘。   鲜有胆子大的,偷偷去看边上少年天子做些什么,却是隐约瞧见那御桌上是一封信件。   秦瀚面色紧绷,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又沉默,时而又才眉心紧促。   总之,殿里的下人提醒吊胆,也生怕这小陛下呵斥。   一身玄色晋袍的浦舒玉匆匆进了门,正瞧着天子这副受了病的模样,不由得脚步一顿。   面色僵硬须臾,她又才小心上前,“陛下,关于去岁长公主遇害的事情,属下有重要线索了。”   清脆的声响让秦瀚从严肃中回神,见来人,立刻脸色急切。   “舒玉姐姐,此话当真?”   “陛下,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调查这么久,终于有线索了,正巧皇姐那边也有救了,最近还真是喜事连连。”   秦瀚终于是神态轻松,好似多年心愿得了。   他随即招手示意周围人退下,“不知是什么线索?可是幕后凶手?”   “幕后真凶查起来还有一阵子时间,不过属下已经查到长公主那边的恶奴身份了。”   浦舒玉说到这里,话里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属下查明,那紫茵私底下跟四公主有交集,时常来往。”   “除此外……紫茵也偶尔出入冷宫,查明是和三公主有往……”   天卫查事,自然难以有隐瞒存在,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说来秦希椿还是十分谨慎的,知道自己和紫茵相见时间长了难免嫌疑,便让紫茵同时出入冷宫混淆视听。   浦舒玉的话让秦瀚脸上的急切与顺心瞬间无影无踪。   “三妹和四妹?怎么有两个?难道背后指使的是她们俩?”   线索指向手足,显然不合他的意料。   秦瀚脸色显得难看,想了许久还是继续追问,“可是有进一步的动向?我那两个妹妹到底是谁为非作歹?”   “这些属下暂未查明,但可以笃定紫茵是其中作乱的匕首,当初长公主及笄宴,除了梓芸,便是紫茵碰过公主的酒水。此外,扬名楼只有紫茵存在嫌疑。”   指挥使的笃定与谨慎让秦瀚算是没有了其余心思,只是提起紫茵,他还是不解。   “这事情奇怪,那紫茵伺候皇姐比梓芸晚不了几日,紫茵为何帮着外人谋害皇姐。”   话音落,他探寻的目光还是移在了浦舒玉身上。   “这事情,还得陛下去问长公主了,”   想到查明帝女那些实情,浦舒玉颇感无奈。   “之前,云夕宫削减了俸禄引了一众宫女不满,而属下查明长公主私底下对贴身几位宫女向来也是十分严格的,稍有不对,便是大加惩罚。”   “……如此种种,才引得了那紫茵胳膊朝外拐。”   因为太祖的缘故,其实浦舒玉对秦沅汐也是多有照顾,只是之后出了事,中间有了插曲。   久久不曾听闻说话,她又才抬头望向了秦瀚,平静无它的嘴角带着几分打趣与感慨。   “既然如此,这事情十有该是我那三妹所为了。” 第290章 操闲心   秦瀚一锤定音,沉默许久的眸子已是带着深深仇怨。   偏偏浦舒玉身为天卫指挥使,目光要比秦瀚这个作兄长的要广阔许多。   见多了那些外表善意的,相比较那冷宫受苦的三公主,她其实更偏向怀疑处处没有差错的若玲公主。   毕竟……四公主是襄王的同母姐姐。   心底的猜测,浦舒玉也没有急着去反驳,而是反问,“陛下这般笃定是三公主所为?”   “唔……十之九吧,”   虽然三妹的性子让秦瀚心底存了半分迟疑,可他那脸上的厌恶却做不得假。   “当初外边传出皇姐跟祖母间的谣言,我可记得她支吾其词,明显有脱皇姐下水的意思。”   要是说四妹温婉贤淑的性子比之秦玲月要清白的多,那去年闹的这是就是铁证无疑了。   秦瀚虽然也能理解三妹如今的下场恨皇姐再正常不过了,但比起亲姐弟,那三妹的嫌疑大起来便无任何原谅可言。   虽说兄友弟恭,但毕竟嫡庶有别。   皇帝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浦舒玉也顺带着想到去年那时候去。   如今是可以证明长公主清白的,也就是说,她当初作为天卫指挥使的敌意便是捧不上台面,小气至极。   浦舒玉性子比较直,既然陛下提起,她方才觉得那事情的不对。   虽说换了天子,可迟来歉意还是需要禀明。   “先前长公主的事情,是属下意气用事了,给公主造成了麻烦,还请陛下责罚。”   秦瀚自顾思忖,这时候倒是没有管当初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去怪罪什么。   “那事情啊,过去就算了,舒玉姐不必自责,毕竟你也是一心为了祖母。”   话至一半,想起什么,秦瀚又才打趣般开口,“舒玉姐若是当真觉得错了,还是该和父皇谈谈才对。”   浦舒玉听出这调侃话里的本意,目光落在眼前这少年天子脸庞,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属下自认为能力平凡,又多次忤逆太上皇,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和太上皇谈论。”   相比较以往那副自命清高情绪冰凉,此时却不难体会出指挥使语气里的落寞与无奈。   这些许抑制不住的情愫被回过味来的秦瀚敏锐捕捉到,不觉间也是起了八卦之心。   他将身子伏在桌面,凑近了些观察浦舒玉脸上的神情,“父皇对舒玉姐姐还是有很重的感情的,舒玉姐姐年龄也不小了,貌似又没有许人,难道就不愿意和父皇坦诚表示吗?”   秦瀚所言,也是启明帝当初的想法。   那些事情他作为太子还是略有耳闻的,也知道父皇支配浦舒玉的目的居多,但对浦舒玉也确有感情。   作为儿子,碰上这些,他还是希望父皇和浦舒玉走到一块的。   说谁太上皇不能册妃子,若是真浦舒玉同意,他这个作儿子的随时都可下诏。   不觉间,浦舒玉脸上起了尴尬与局促不安。   一来她并不想谈关于自己的私事,二来,她更不想和外人谈论起这些。   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天子,和她有关联的太上皇的皇子。   说是不情愿那是真的只是身份摆在眼前,她实在是不能忤逆什么。   见天子逼迫得紧,浦舒玉迟疑少刻,只好如实告知。   “臣年老色衰,只愿意一心辅佐陛下建立大宁盛世,还不曾考虑私情,更不用说奢求太上皇的妃子。”   “什么年老色衰,舒玉姐姐比父皇小上好几岁,父皇不会在意这些的。报效国家归一码事,舒玉姐姐身为女子年纪确实是大了,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一席话,让浦舒玉霎时哑口。   她自然非无情之人,只是自打从跟上浦从雪开始,她便受着忠君教育。   十多年前,情窦初开的她不是没有有过那纯情想法,但却是被繁复曲折的现实无情碾压了。   天卫的接班人,终究不是该多情的主。   “臣与太上皇没什么可能的,况且真存心意岂非打破后宫不得干政的祖法。”   浦舒玉确心不在这些上面,回回都是尽力撇开的源头,“陛下年纪轻轻,还是多花些心思考虑自己大婚的事情好。”   秦瀚却是以为她被说动,心底的喜劲头立马起来了,“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些哪里有感情重要,舒玉姐姐和父皇,我是乐意见成……”   “陛下!”不等秦瀚说完,浦舒玉已是先一步抢开话题,“不知陛下如何处置紫茵?”   “……”   秦瀚愣愣注视浦舒玉平静却显严肃的神情,早准备好的一切彻底噎了回去。   显而易见,刚提起的话到头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特别好奇父皇真纳了指挥使会是如何美景。   唉,好可惜……   秦瀚规矩坐在御椅之上,漆黑的眸子四处打量,目光最终落在桌间那纸书信上。   “既然没有查出幕后黑手,紫茵暂且不管吧,等到时候找到线索,留给皇姐自己处置也不迟。”   浦舒玉微微点头,“属下遵旨,定要早些查出迫害长公主的真凶。”   没有对这里边任何文字存在疑问,这吩咐,倒也同她心底所建议的无二。   ……   肖府。   短暂持久的宁静后,风波最终还是变得有迹可循。   肖夫人说怎么每次见儿媳都是越看越不对劲,最近闲着有功夫祈盼孙子了,方才从秦沅汐身边几人里旁敲侧击明白公主同驸马并未圆房。   这闹戏般的答复可让指望抱郡王孙子的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已是急了眼。   肖夫人急于知道情况,也等不来儿子回来了,派人寻了秦沅汐过来就是一阵问。   只是气恼归气恼,她也不知道这夫妻俩这般原因使自谁。   出于尊卑有序,再加上一个傻子,肖夫人也不好去开口就骂。   秦沅汐得到消息就是迷糊的,等来了这边见着肖夫人那阴沉的脸色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娘叫我来可是有急事?”   “…公主,”见秦沅汐进门,肖夫人正待言辞呵斥,偏偏顾忌什么又是语气软了下来,   “这……,娘是……是想问问你,嫁入府里这个把月,你跟锦风相处如何?他可是对你呵护?” 第291章 婆婆一心抱孙子   秦沅汐傻傻不明白情况,以为婆婆是随口问问自己过得如何,便真诚心道。   “娘,我和驸马相处很好的,驸马人也好。”   她这傻里傻气不能意会的话一出口,肖夫人那脸瞬间拉的老长。   肖夫人是个火性子,问话最受不了别人推三阻四这样子。   虽然不知长公主到底是傻还是有心掩饰,但她已经是直言不讳了。   “公主意会错了,”肖夫人陪着笑脸依旧,“娘问你的意思是,你跟驸马既然想恩相爱,想必没有难以相处的地方,就是不知公主可是有想过要孩子?”   说话比较直白,秦沅汐听这些也才想起当初出嫁之时母后跟她说起过。   什么什么夫妻两人会孕有子女,还有许许多多的母后给她灌输了太多。   只是时间久远,她也记不住那些了。   什么要小孩子之类,她更是不知道如何去做。   此时被肖夫人偶然问起,秦沅汐只觉得突兀不解的同时更是有些慌乱无措。   自然,更是一种羞愧。   那些事情当初母后说十分重要,偏偏隔了这么久已经忘了个干净。   心中有些害怕,秦沅汐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干脆也就没把这些说出来。   “当……当初新婚的时候,驸马说不要的,后来更是没有问了……”   肖夫人本来气势汹汹要质问儿媳不孝的气焰收回,不可思议望地望着秦沅汐。   “是……锦风说不要孩子?也就是说公主是希望的?”虽然依旧不信,可此时的她也是把怒气撒在儿子身上去。   当初她就极力反对这傻子公主进门,偏偏是儿子执意不肯退让。   结果如今攀附皇亲的好处显露出来了,现在告诉自己儿子还不想要儿子?   那合着全家等儿子尚了公主,一齐伺候公主当祖宗呢!   真是让人气得七窍生烟。   这边秦沅汐想了想,似乎觉得刚才的话有毛病,又是小声支吾。“娘,其实……”   “……我也不知驸马要不要,驸马只是没有问我,也不怎么问那些事……”   肖夫人只觉得是错过了太多好处,对儿子不识时务不明所以的做法的恼火也是重了一重。   她急着追问,“锦风刚开始没有碰你,所以你们后来没有圆房?”   圆房……   秦沅汐一阵错愕,脑中霎时念头一响。   对了,就是这个来着,当初母后一个劲跟她说的那些,都是围绕着什么夫妻,什么圆房来说的。   还有那本书,说是照着做,偏偏后来也没用到,她就慢慢忘了。   “娘,我和驸马……好像确实是没有圆房。”因为不觉夫妻之事,她爷没有过分羞涩难言。   肖夫人暗地里骂了几句,大感后悔之前没有早些过问。   她也真是,早该问问的,人家公主都没有拒绝,也不知那孩子等些什么好。   现如今知晓了这些,肖夫人自然不能任由儿子胡闹下去。   得寻个机会好好开导,她也早日抱上小孙子,到时候出门在外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   “这不是胡闹嘛!”   肖夫人脸上带着恼已,严厉的目光朝秦沅汐望去,好似一切过错都是秦沅汐惹的。   “公主可不能这样,夫妻结婚都四五个月了,哪有不圆房的道理,这哪里是夫妻,到时候没有子嗣怎么办?不能给肖家添丁添嗣,公主可是要被外人说闲话的。”   虽然出自私心,可这话却是没有任何过错,传宗接代,为夫家传递香火,本是女子本职。   哪怕是公主,若是不能留下子嗣只会让外人耻笑,夫家更是抬不起头来。   秦沅汐被肖夫人突然的火气吓了一跳,又是委屈又是不知所措。   “娘……,驸马不愿意,我我怎么办……”   “……”   这倒也是,没听说过那事不做怪媳妇的。   毕竟自己儿子没有想法,肖夫人再针对公主也捻得清楚,公主再一厢情愿,也还是儿子去配合才行。   好吧,气消了,她转身回到了木椅上,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儿媳。   “去,给娘倒杯茶水来。”   秦沅汐抬头见婆婆气消,连忙称是,小步走到一边满上一杯凉茶递了过来。   “娘,喝茶水……”   肖夫人满意地点头,掀开杯盖微微抿了一口,那杯子放在一边,她语重心长的目光又才落在秦沅汐身上。   “公主,不是娘说你,这种夫妻的事情还是靠你去说服驸马的。”   “等晚上娘跟锦风说,劝他早些跟公主圆房,你们也好早些生个一男半女的,免得那外人嘴欠的到时候说你们闲话。”   秦沅汐最怕被责怪,听着婆婆的话也不敢去怀疑有她,一个劲点头表示答应。   得到应允,肖夫人这才满意下来。   只是心底总是担忧涌现,她也是不知儿子会不会听话。   小心之余,目光再次回到了秦沅汐身上。   “等锦风回来娘跟他说,只是公主,锦风到底为何这么久不愿意圆房,可是不喜欢公主?”   秦沅汐听这话就不乐意,连忙保证,“娘,驸马可疼我的,又娶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既然锦风不嫌弃公主,那公主还得好些努力。”看着儿媳,肖夫人眸中富含算计,   “要娘说,这可能是公主不够吸引锦风那孩子吧?”   秦沅汐一怔,不禁是慌了,“驸马是觉得我不好看?”   她这单纯的想法让肖夫人噗嗤一笑,只觉得实在有趣。   求孙心切,急于见成,为了教育公主些事,她也是没了作为婆婆的那点庄重。   “我的公主,这吸引人可是不能单靠外边的,公主养在深宫,一旦嫁人,要学的东西多了。”   秦沅汐连连称是,听了这么多,也是觉得羞愧,“娘,母后当初教过我很多的,只是驸马推脱,我慢慢给忘了……”   “这些事情怎么能忘。”   肖夫人假意怪罪,话题却是提到了正轨之上,“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妨让娘再教你些,过些日子乘早,说不准锦风觉得公主好,今个晚上就愿意碰公主了……”   “那可好,就辛苦娘了……”   秦沅汐高兴没被呵斥,也不管是教什么,迈过步子就开始给肖夫人活动肩头,以尽孝心。   “甚好,公主且附耳过来……” 第292章 大道理,圆房吧   秦沅汐傻儿有傻福,听得再多也是没有觉得羞涩。   倒是肖夫人忙活一阵,也是觉得心情甚好。   一切顺利,她揣测只要公主听了她教的东西,自家那笨蛋儿子再如何恪守本心也是有些动作的。   肖夫人毕竟是过来人,知晓男儿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忍不了太多。   夫妻两人既然不曾分床而睡,感受着公主的美,再经由公主到时候一挑拨,那事成的机会就多了。   秦沅汐也是一心要给娘添个孙子,过了老久才念叨着回了房,心底却是心事重重,不知道要不要跟驸马说说。   夜里,肖锦风从城外京营回了府,刚踏入门,就被肖夫人身边的丫鬟叫住去了肖夫人那边。   他是不知道这茬,等到了之后提起还惊讶了小把。   肖夫人从秦沅汐那边知道事情情况,根本就没有再进行盘问,上前劈头盖脸将儿子就是一阵臭骂。   肖锦风一时无地自容,直至末了才小声替自己辩解,“娘着急这种事情干什么,我暂时是想缓缓子嗣的事情,又不是没打算。”   “娘急着抱孙子,那边不是还有大哥家有儿子,干嘛老揪着我。”   肖夫人一愣,一张脸更是气恼难顺,“什么大哥,你跟公主的子嗣能跟他们一样?”   说着,唯恐这话被老爷听了去,她才上前凑到儿子耳畔,“公主所出到时候要封郡主郡王的,你不急还不让娘急?不早些成家,你娶这么个傻子回来当祖宗不成?”   “娘!”肖锦风十分不满母亲心里的鄙夷。   “公主是被歹人陷害了,太上皇也是器重我们家才有这主意,娘这样说万一被人听了去岂非害了一家。”   “好好好,你媳妇身份尊贵,娘一个老婆子说不得,”肖夫人摆明不给脸色,但一直揪住了目的不放。   “可你得跟公主圆房不是?干等着作甚,不然等过了明年不见子嗣岂非让外人看笑话?”   “我……我只是想缓缓,明年再说……”   相处这般久,肖锦风又非无能,内心其实也有那心思的。   只是仅存的愧疚摆在那里,他还是下不来手。   而且公主身边两个丫鬟,再加上宫里有一位,他也是外界压力在身,不得不去做和尚。   估计唯一的美事就是晚上相拥而眠,然后早上近距离注视所爱。   只可惜解馋不解渴,   肖夫人见儿子这样支吾不说个缘由就是火起,瞪时呵责的目光盯死了肖锦风。   “缓什么缓?好端端的夫妻,问心无愧,等明年做什么?你若是不乐意当初接下圣旨做什么?”   “娘,那圣旨也不是太上皇强推的,我也是喜欢公主,一时轻狂便答应了。”   “后来……,也是想着公主病好了再说。”   自认为事情做的傻里傻气,肖锦风这时候的解释也是显得尴尬委屈。   恨子不会办事,肖夫人揪起他的耳朵就是一阵骂。   “你倒是好会想,你以为你那点心思娘不明白,你不就是指望公主病好了自求无愧,到时候喜节连理?”   肖锦风耸着肩头直叫疼,却是让肖夫人火气更大了。   “你以为你是谁,公主若是不傻,她能看上你?”   “你不好好把公主拉在手底,到时候好人做到底,人家公主病好了丢下一个谢字便翻脸不认人了,你去找谁说理去?”   “别的不说,就你这去当个武夫,那本来心仪你的大家闺秀暗地里不知嗤笑你这个驸马多少回了。”   “你怕是在军营鬼混不明白,别人背后说你娶了公主,身体不行被公主嫌弃,所以才去那军营锻炼身子骨。”   偏偏之前说他也认了,偏偏最后几句话实属侮辱人。   任谁愈渐都听不得。   本来还毫不在意的肖锦风当即暴躁到跳脚。   “哪个混蛋瞎说的,真是有辱斯文,我身体不比谁都好。”   “你还好意思,本来娘以为你真是那样也就罢了,左右能自控身份去京营也是出息。”   肖夫人看儿子这受气样子好生不屑,转身气呼呼坐在了椅上。   “你呢?你可倒好,娘不是最近年幼起来了,怕是到下半年也不知道你跟公主还房都没有圆!”   肖锦风也是尴尬,陪着笑上前替母亲捶背,指望缓和母子两人的谈话。   肖夫人微微转身,“听娘的,今晚你同公主就圆房。”   肖锦风立刻就摇头否决,换来肖夫人霎时脸色一垮。   “你要等到何时?跟娘交个底?”   联系前前后后,她又是神情一肃,“锦风,莫非公主真能治好?”   肖锦风又是摇头,“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   “那不就行了,反正公主也好不了,你不把自己的身份坐实了,还指望干护着她到什么时候?”   关于儿子和那公主的感情,她之前在外,但年关回京也是略有耳闻。   公主若是没出事,估计两人之间是没得谈的。   可现在大好的机会,能攀上大后台,肖夫人便不能错过了。   沉默许久,肖锦风还是决定用缓兵之计,   他低头粘声央求,“娘,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再说,左右公主这样子估计好是没戏了。”   这种事情,肖夫人知道自己再操心也是白搭。   小两口的事,最多收买下人去参合或许有个机会,至于其它?   下药?暂且不说那药对身子伤害极大,她愿不愿意算计儿子。   偏偏最后让公主遭罪,那也得有那个手段才行。   再者,家里还有个王妃再侧,肖夫人不傻,万一有个意外人家襄王怪罪,那她这个做主谋的指定玩完。   想了又想,暂且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公主那边。   “……最迟,你年底必须圆房。”肖夫人给出了期限。   肖锦风大松一口气,“好,听娘的。”   也不等母亲再问什么,他逃似的告别出门去。   此时亥时,早该是驸马回府的时候。   秦沅汐不知道驸马因何事耽搁了,焦急又心事重重,也还在房里等着一同入睡。   正此时,肖锦风推开了房门。   “驸马,你回来了,我们……我们圆房吧……” 第293章 关系恶化   噗——   正举杯喝水的肖锦风将还未饮进肚子的茶水全是洒在地上。   一边侯着的梓芸同样惊得出奇,紫茵想笑,却是极力忍住了。   肖锦风哪里想到自己刚被训斥,回来听到公主这般露骨的邀请。   想想,若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急不可耐了吧。   知道秦沅汐的性子,他随后也是很平静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母亲身上去。   “公主,这话,可是我母亲让你这般说的?”肖锦风古怪问道。   秦沅汐点点头,天真的脸上是一脸期待,“娘说想早些要个孙子抱,所以……”   “这么说,……公主也想要孩子?”肖锦风也不知是该气公主傻,还是该幸运自己有福。   总之,此时的他心情居然是不错,大有看事态如何发展之意。   对这些事秦沅汐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便按着肖夫人的意思干脆答应,“嗯。”   肖锦风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眼前她的目光也是极具深意。   秦沅汐一时间有些胆怯,却是紧接着又听驸马道:“这事情容后再说,你别听我娘说的那些瞎话,不急。”   “你先睡,我去洗漱了。”   正待秦沅汐要说什么,肖锦风快步转身出去,顺带着连门也带上了。   他走的轻巧,秦沅汐受了肖夫人蛊惑,却是没这么听命的。   怕明天被责怪,同时,也是怕被外人说闲话。   见着驸马果真出了门,她也不好杵在原地,怀着心思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梓芸心底有忧色,她不知道主子是不是见了人,也不清楚主子突然在发什么神经。   出于忠心,她还是顶着被嫌弃的风险小心翼翼走近了旁边。   “公主,您跟驸马圆房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的,要奴婢说,最好该是越晚越好。”   梓芸唠叨一句,等了一会也不见主子说话。   正待又要开口解释之际,却是秦沅汐一声不满的呵斥。   “梓芸!”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和驸马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公主,奴婢是替您找想。”梓芸对主子的敌意很头疼,急着辩解。   “什么替我找想,你不就是不让我跟驸马有孩子,”秦沅汐怒容满面,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   烛火下,她那怀心思的神情显得异常愤懑,“娘说过,到时候会被外人耻笑的。你肯定打这样的主意。”   梓芸话语一噎,很快急道,“公主身份尊贵,谁敢嘲笑公主。”   见秦沅汐不领情,她万般无奈,想了想还是尝试道出了缘由,“奴婢劝公主晚些打算,也是因为公主以前跟驸马是无感情的,万一公主病好了也好再做打算……”   “什么病不病,”秦沅汐蹙眉,“我嫁给驸马是真心的,还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说,若非是知道你要嫁给五弟,我之前才对你一忍再忍。”   “他们说你忠心,我看你现如今就是嫌弃我了,不想继续照顾我,你要是真如此想大可离开,我这边有紫茵一人就够了,也不差你一个。”   她对梓芸再三阻碍从来没什么耐心,早先还愿意听进去些话,到了后来梓芸婆婆妈妈的事情多了,秦沅汐也就懒得听了。   关键是这宫女都是说她和驸马怎么怎么,这对她来说是不允许的。   她喜欢驸马,自然害怕梓芸说这些话,由此也心生来不满。   说是梓芸心怀不轨,这么久了,也还是头一次。   听着主子气呼呼的警告,梓芸是整个人都傻了,急急忙忙跪在地上。   “公主,奴婢照顾您这么久了,算算时间都快五年了,怎么会嫌弃公主的,奴婢没有二心公主该明白的。”   “我管你跟着我多久,紫茵也跟着我快五年了,那你怎么还天天想着离间她?”秦沅汐低头盯着梓芸微微颤抖的肩头,反问。   “奴婢没有……”   秦沅汐指着门口小手一扬,“你要是真不想呆了,明天就出门,你说你跟五弟有婚事,现在嫁给他我也不管了。”   事到如今,梓芸是真的彻底断了劝说的念头,也情知如今公主对她的成见已经形成。   这成见,乃至变成不满与怨恨。   但在肖府这么久,私底下找了外人之后,她却是不放心紫茵的。   主子心思简单,对她的劝说与提醒存了不理解,她却是不能就此离开的。   万一紫茵当真有歹心,到时候也好对主子有个照顾   以后的路太长,梓芸劝导无果,干脆也是决心放弃对公主和驸马夫妻之间事情的执着。   至少这些天的相处,肖锦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哪怕公主真治好了,她也猜测公主该是对驸马有新的认知了。   思绪飞转,梓芸重重磕了几个头,“公主,奴婢跟殿下的事情还早,奴婢想留下来,紫茵一个人照顾不了公主的。”   秦沅汐到底小孩子心性,见她终于像个认错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敲着身侧柔软的被单,秦沅汐极力维持着心底所认为的威严。   “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但以后再敢说什么不好的话我就当真不容你了。”   梓芸连忙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不敢了。”   “那还差不多,你起来说话,”   “谢公主。”   ……   肖锦风洗漱完便回了房间入睡。   安顿好一切,梓芸跟紫茵规矩退出了房间。   哪怕入睡,秦沅汐脑袋依旧是乱糟糟的,惦记着白天肖夫人说的那些。   偏偏眼前驸马似乎有意在远离自己,这就让被窝里的她十分委屈。   秦沅汐打死也不曾料到自己为驸马找想换来是这种景象。   纠结许久,她才又秦沅汐探出手试图从身后抱住他。   好在肖锦风习惯了公主的亲密,虽然方才闹了那一出,却也没有反抗的过分。   秦沅汐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又是伸手推了推他,“驸马……”   “驸马,你不答应那事,是不是不喜欢我……”   “公主胡思乱想了,我自然是喜欢公主的。”   秦沅汐便是奇怪,身子往前边又靠近了几分,“那作为夫妻,驸马怎么这么久不同我圆房……” 第294章 如此好夫妻   “晚些吧,今年的事情有些多,我腾不出时间。”   肖锦风随口敷衍了一句,转过身,伸出胳膊去试探秦沅汐的脸颊。   烛火不再,房里尚且昏黑。   虽然看不见面孔,可他知道公主的美丽是依旧的。   事到如今,秦沅汐似乎并没有那般容易替听信于人。   “那你定是不喜欢我,驸马觉得我长得不好看,所以拿这些话骗我的。”   “莫胡思乱想。”肖锦风柔声安慰。   见公主并不领情,他犹豫了片刻才鼓足了勇气,摸黑在身前丽人的身上一吻,恰吻上了额头处。   “傻瓜,我若不喜欢你,为何要娶你的?”   秦沅汐伸手擦拭了额上的湿热,皱着眉盯着他似在思索。   或许是一吻定心,她很快还是勉强觉得对。   “好像也是,可……驸马要等到什么时候?娘她……”   不等这话说完,肖锦风适时按住了秦沅汐的嘴唇:“母亲那边的事情我回来说过了,公主不必担心,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秦沅汐到底说不过他的,哪怕担心明天也是暂且按耐住了心思。   第二天大早,肖夫人又是旁敲侧击问了许多,得到了失望的答案。   身份摆在这里,又是儿子的主意,她自然说不了什么,但在逼迫要求的同时却是心底起了不满。   ……   这天帝王大婚,秦沅汐随驸马入了宫参加宴席。   秦瀚最近倒是十分高兴的,一来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后,二来天卫那边对皇姐事情的调查有了很大进展。   此外,老宁王那边传来了准信,得有一个劲惊人的消息。   信中吩咐他对京城的事暂且按兵不动,等之后再来信报细。   天子大婚自然不是一两天,撇开朝政,秦瀚便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新郎官。   祭祖俸太庙,会宴群臣,只等着早些回清宁宫最后一步。   清宁宫为皇后的寝宫,早先启明帝退位,温卿云被尊为太后,住进了宁祥宫。   再后来,为了给秦瀚施展身手,秦祁川作为太上皇干脆和太后以及几位妃子搬入了骊山行宫。   昔日热闹的大宁宫失去了一分往日和睦,却因新后入宫,多了春来的活力。   晚间夜色清爽,麟德殿里歌舞升平,酒香肉糜,见证新朝黎明的光辉。   处理好一切事宜,直至问了小羽子没别的事了,秦瀚这个大婚天子才乐呵呵赶往皇后所在的寝宫去。   礼仪之始,商议了婚期,这大半年秦瀚他自然没见过俞萱然了。   曾经见惯了俞萱然穿宫女衣裙的样子,这推门所见的皇后一身凤装,雍容华贵,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入了门无了外人,便是无了规矩。   秦瀚随意坐在床边,开始近距离欣赏自己的皇后,也是之前他欺负了不知多少遍的宫女。   “萱然,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这随意的问候多显以往的亲近,本来还担心什么都俞萱然松了口气,僵持了许久的姿势才大胆活动几番。   她娇声朝秦瀚发起牢骚,“是好久,这几月天天学礼仪,都累死我了。”   之前欣赏她的容貌,后来在乎她尤为特别的脾气。   感受到了熟悉的性子,秦瀚开怀一笑,作势将俞萱然搂在怀中,轻轻刮了她的鼻尖。   “自打你出宫就没回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有没有想朕?”   俞萱然笑意盈盈,忽地又是神情一肃,谎言称道,“没有,”   心底的期待转眼无踪,秦瀚脸色一垮,对这答案十分不喜。   “竟然没有想我?”   俞萱然认真地点头,“是啊是啊,虽然累,但是没有某人的打搅,我可是日子过得滋润,吃饭都香,身子长了十斤。”   秦瀚:“……”   这嘴顶的,倒是当真有当初那熟悉味了。   猜测起俞萱然的性子,他想来也知道俞萱然自然不会思念自己。   或许也有,但那没良心的绝对转眼就忘了个干净。   越想越郁闷,秦瀚突然就觉得自己一厢情愿,本来阅得小人书无数,盼星星盼月亮才等到今天。   一时间,那大好的临幸皇后一解相思之苦的兴致全无。   秦瀚一把松开俞萱然的手臂扑倒在一边,“亏朕难得对你动了真情,你却糟践朕的心意。”   “气死朕了,睡觉。”   这一气,便果真躺在床榻上不动了。   皇帝这样,俞萱然也是一愣,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又才率先按耐不住了。   她探身去瞧秦瀚没动静,又伸手推了推秦瀚的肩头。   “哎,小……陛下,今天不是你大婚吗?怎么,你不同房了?”   秦瀚阴沉着脸色,还在生气,“什么大婚,不要了,朕要睡觉。”   这可把俞萱然难住了,她准备好些天本来已经看淡了,结果今天这样过去?   虽然亏不了什么,但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况且天子结婚,等会还得有宫女来收拾东西的。   “睡觉就睡觉,保了一夜平安也不是坏事,我这十四岁含苞待放的年纪,还不乐意伺候你呢。”   望着眼前的皇帝许久,俞萱然干脆也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洗漱仰面而躺。   两人僵持了许久,又是俞萱然开始胡思乱想了,怎么也不能平静心情。   她一个转身又是整个人贴在秦瀚身侧,去观察秦瀚的表情。   分明察觉到皇帝神情清明,俞萱然嘴角不禁是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陛下,这么难得的日子,你就当真要睡觉,怎么感觉跟那肖锦风一样无能?”   秦瀚对肖锦风啥态度?虽然缓和,却是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   自家皇后把自己这个皇帝跟他比,分明就是奇耻大辱。   因此俞萱然话音刚落秦瀚就暴躁了,“放肆,你把话讲清楚,说谁跟肖锦风一样无能?”   俞萱然压在他身上痴痴直笑,“难道不是嘛,那肖锦风娶了长公主这么久还听陛下谗言没有更进一步,搞得京城满是谣言,陛下今天娶我,又是直接睡觉,岂非要学他?”   “朕是没心情,你身为皇后是你的福气,少把朕跟他比较,否则朕让你好看。”秦瀚只觉得心中窝火,却是没有什么行动。   “哦……好啊,”俞萱然倒也聪敏,很快撇开这话题。   “只是你心情怎么不好了,唔,让我猜猜……,你这么小,该不是是太上皇没交你东西所以啥也不懂吧?” 第295章 皇后   俞萱然调侃的话可谓直白,差点让秦瀚怀疑女子矜持点存在。   受了惊吓的他一转身翻了面,眼神直勾勾盯着俞萱然,“我说皇后,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里知道父皇没跟我说过?没见过哪家新娘子这么脸皮厚的。”   俞萱然眼珠子一转,笑意是更为璀璨了,“那既然陛下什么都懂,对这种事情却不着急,想必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她其实十分清楚自己的胡搅蛮缠了,眼前天子怒火不甘是肯定的。   可闲趣在心头涌现,她倒是完全不顾自己处境会如何艰险了。   “俞萱然!”   警告再三,这次秦瀚终于是怒气止不住了,“朕念你出身疾苦,身体弱所以才犹豫再三,你不懂的珍惜也就罢了,还用言语激怒朕,等会朕真的要了你,你莫要后悔。”   这话说的慢,可手里的动作却是及时的。   俞萱然还未回过味的功夫,秦瀚那灵活的手已经发起攻势。   “哎,陛……陛下,你做什么……”   “唔……我……”   ……   盈月悬空,冷烛依旧。   也不知何时,门外守候的宫女们规矩的避开了几步远。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嘤咛,那寝殿里摇曳的烛影似乎更显得炽热了,明晃了。   氤氲的极乐在许久归于平静。   秦瀚即便是自尊严格自制的帝王,可到底头一次感受这一切的美妙。   回忆之际,他依旧将俞萱然紧紧护在身下,时而品尝把玩所迷恋的美好。   触碰到天子那侵略的目光,俞萱然实在是脸颊滚烫。   此时别说方才信誓旦旦,便是去互相看一眼,已是彻底不敢。   别说秦瀚了,便是她其实也是通过阅历耍嘴皮子功夫罢了。   哪里有这般羞人的时候,那是虚的。   一对上秦瀚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种种场景依旧在眼前,让俞萱然脸上的窘态与羞意完全掩饰不住。   “秦瀚你个涩鬼,刚开始哪里有你这样的,就不能护着我些……”俞萱然试图使劲去推他,却是无能为力。   “哼,朕早就有言在先,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拨朕的耐心,现在后悔了吧。”   秦瀚心底偷笑感慨,却是将自己所作所为完全不失礼仪地推给了俞萱然。   皇后这种羞涩迷人的姿态,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往的皇后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话从不见什么避讳。   倒不曾想过,这晚上的俞萱然还是有平常女子的心态的。   见惯她那以往的样子,秦瀚是觉得眼前的她更显得惹人心动呵护。   他忍不住又是挑逗手心那美好,有意去激起俞萱然的羞窘,“朕还以为皇后你是如何厉害的,说三到四,原来也不过是嘴上功夫,捧不上台面。”   俞萱然迷乱还不曾回复,又是身上的少年天子作恶不断,哪里敢回话,只顾着吐气如兰,拼了命试图往被窝里去。   她也是真后悔,虽然也不指望今夜的完好,但令她惊奇的也确实是秦瀚的所做太过老练。   刚才的种种,俞萱然这个纸上谈兵的小皇后算是见了世面。   要说什么没有经历,她是不信。   偏偏由此引来了心底的醋意,俞萱然知道自己作为皇后不该有,可偏偏就是不爽。   这种滋味不好受,她还是鼓起来勇气正视秦瀚,“陛下怎么这般娴熟,我听说你们男子是有什么通房丫头的,陛下今年十五岁了,恐怕是害了不少姑娘吧。”   却是秦瀚听着话是好不气恼,哼唧道,“萱然,你这个皇后不讲道理,算是占了朕的便宜了,朕长这么大的完好之身,白白给你尝了,倒让你享受了,你偷着乐吧。”   “是嘛,”俞萱然以为这皇帝骗自己,“那你怎么像是……像是懂了很多,真的……”   后边的身经百战,偏偏尴尬不知如何出口。   秦瀚来了兴致,俯下身在她脸颊一点,“哦?萱然觉得朕很厉害?”   俞萱然想知道答案,倒也老实,红着脸颔首,任由秦瀚在身前作恶,探寻的目光目光紧紧注视着。   “朕跟你说,自古皇家对这些是最看中的,什么宫女的教育和什么画册书本的自然不少,所以……”   皇后的钦佩让秦瀚可谓是意气风发无比自豪,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俞萱然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也才暂且信了秦瀚所言。   两人簇拥,很快,秦瀚又怕压坏了她,便侧身改为搂着皇后说甜话。   交谈几句,初觉美好的少年天子又是露出本性。   那霸道的眼神四处肆虐,末了,低头注视着俞萱然的身前。   “萱然先前说回府是胖了十斤吧,朕以为是玩笑话,现在一见方才是真事,没曾想朕错怪你了。”   俞萱然连忙伸手捂住,抬头嗔怒,“呸,陛下不知耻。”   “当初做太子就不安分,现在就知道欺负人,也不怕被人说风流成性的昏君。”   “胡说八道,这才大婚,朕和你路还早,有何不可。”秦瀚偷着直笑,目光不变,心底不由得觉得自己幸福。   越看便是越觉得这些月的变化之大,他不由得又是将自家皇后与自己认识的几位女子做了比较。   很快,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这念头却是触之即去。   秦瀚将怀里的温暖往怀里紧了紧,柔声提醒,“萱然,朕看你累了,等会就不打搅你了。”   说罢,他提高音量朝外唤道,“来人!”   门口两名宫女推开门,“见过陛下。”   “准备下去,伺候朕和皇后洗浴。”   “奴婢遵旨。”   ……   紫宸殿的晚宴在舞姬退场之后很快落在帷幕。   这晚宴,俞家基本上都到了,此外自然还有皇室成员。   秦沅汐吃饱喝足,随紫茵跟梓芸兴致嫣然往殿门外去。   这晚宴为二弟大婚而设,二弟结婚娶皇后,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也是特好奇。   听说二弟是皇帝,结婚娶皇后跟她嫁人有区别,但又很多地方也一样。   念着什么想什么,如今的秦沅汐比较感兴趣二弟他们什么时候有孩子。 第296章 闺阁好友俞小姐   远处,一袭锦缎罗裳的俞茼嘴角含着笑,身后跟着侍女,袅袅婷婷朝秦沅汐走近。   富贵还乡,妹妹做了皇后,她那一举一动都是彰显着无尽的荣光。   早先不受宠的俞家五小姐,早已是飞黄腾达,这日子里求婚的媒婆简直踏坏了门槛。   时光飞逝,早先俞家五小姐那些人们茶前饭后议论的丑事早就忘了干净。   在攀附富贵的目的下,无光紧要的名声都是虚的,大多人对此已是趋之若鹜。   毕竟俞家有消息笃定,这俞茼跟当今皇后可是姐妹和睦,亲情有佳。   妹妹出嫁为皇后,俞茼自己也是将满十六,这年纪,在宁朝也该是出嫁的时候了。   如今她不仅是皇后亲姐姐了,更是有俞尚书家嫡女的身份,荣光重重,是大多人所求的对象。   俞尚书和俞夫人做主,过不久便是俞茼跟大理寺卿家四公子的婚事。   说起来自打俞萱然被选为太子侧妃,再到秦沅汐遇刺后,俞茼这一身好运就没断过。   她可真是不负此身,一时间好不扬眉吐气。   远远瞧着仇人那一脸呆滞傻像,俞茼心情是真的痛快。   虽然为了撇脱嫌疑她没有特意去求证,但云熙长公主中毒痴傻的消息关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几月,她在家可是喜不自胜,日夜都想看看那贱人的模样。   这不,皇天不负,正直妹妹封后的好日子,这一对仇人总算是相见了。   “哟,这不是长公主,真是好久不见了,早先听闻长公主受伤,实在没能问候,臣女这心中可是深感抱歉的。”   见四处人不多,俞茼干脆也没有装模作样了,说着挑衅的话,更是围着秦沅汐绕了一圈。   末了见这傻子脸上一脸茫然,她是心生不屑,那下巴都扬在天上去了。   果不其然,秦沅汐确实不认得这不共戴天的仇人的,“你是谁?我们可是认识?”   不等俞茼开口,紫茵先一步替主子作了解释,“公主,这是萱……皇后的姐姐,俞家五小姐。”   “哦?原来是萱然妹妹的姐姐,”   想到二弟册封的皇后,秦沅汐很快明白了身份。   萱然当初可是伺候过她的,她对萱然映像十分不错。想想两人为姐妹,心底对俞茼的好感便升起来。   “那……我们以前该是好朋友吧。”秦沅汐这样顺着心思,却是不知两人本来的关系简直是深仇大恨。   本来还要继续解释的紫茵神情一惊,顿时噎了半肚子话语。   俞茼一脸惊奇转眼又是笑意嫣然,“公主说的是,公主对臣女的妹妹提拔有佳,臣女也跟公主是好朋友的,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顺带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也不管梓芸跟梓芸两个作何想法,她已是顺着秦沅汐的心思圆了谎。   这朋友自然只是表面功夫罢了,以俞茼的心思,怎么也不会放过这傻子公主。   她所考虑的只是能不能拉近自己和仇人的关系,也好方便以后多见面欺负这就贱人。   仗着身份欺负一个傻子,俞茼不认为会有任何难度。   也许说不定她欺负人家,这傻子到头来还会以为自己帮她来着。   想想都是刺激!   心底的思绪变换着,瞬息间,她早是换了另一副温婉可掬的模样。   “公主当初受伤,因为身份的缘故我也不曾探望公主,反而因为公主的事情被天卫传唤过去施刑逼供,所以那以后就难以见到公主了。”   “原来如此,”秦沅汐再次表现出她的天真来,对俞茼的话全盘信之,“那这么久辛苦你了,既然是朋友,以后你可以常来我家玩。”   俞茼眉宇见笑,朝微微屈身,“公主有邀,这是自然。”   亲近的场景无比和谐,看似无它,却是让周围几个伺候主子的丫鬟好一阵子瞠目结舌。   这俞家小姐心怀不轨,梓芸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   只是此时此景,谁也不好去做什么打搅?   梓芸备受冷落,生怕自己妄言解释惹了不快,也是暂且压住了心中的警惕。   两人朝殿外走出的时候,恰是后边秦希椿也跟了过来。   见着两人亲近的模样,她那眸子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却是很快当做了正常。   “皇姐,可是好几天不见了,可是一同见皇兄去?”   俞茼闻言转身,见那熟悉的面孔又是立刻移回了目光,低头再也不敢转身。   清凉的晚风拂过,搅起几人花色各异的裙摆。   她是对这四公主以为耻的,但经历的也多,如今见若玲公主,反而是带着几分惧意。   秦沅汐刚和俞茼说上两句话,自然没打算见二弟,但听秦希椿提起,她也是有了依恋之心。   “二弟回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干什么,我们去看看也好。”   说着,秦沅汐便是兴冲冲看向俞茼,“俞茼,可是要跟我去见见我二弟,我二弟是皇帝,可厉害了,你去,也好见萱然妹妹……”   见皇帝?   俞茼她哪里敢?   自打先前托俞萱然试图攀附富贵被臭骂一通,她就是再也不想见天子了。   秦瀚对她这个人很大的敌意,俞茼还捻得清楚分量,也是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暴露,她才忿忿脱离了视野。   “谢……公主邀请,我傍晚已经见过妹妹了,现在有事恢复,就不去了。”   俞茼尽可能恭敬回拒了这邀请,轻快的语气却是显露的惴惴不安。   秦沅汐也不僵持,“那好吧,既然是朋友,你随时都可以找我的。”   “公主好意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俞茼偷偷瞥了身后的秦希椿几眼,不等答复,匆匆也是随丫鬟朝夜色深处远去。   微风习习,舞动起女子鬓角轻扬的发丝,沉寂许久的大宁宫阙,久违的是和谐。   欢快的交谈声里,秦希椿若有若无拉后了几步远。   趁人不注意,她缓缓靠近了紫茵身侧,“这么些日子,皇姐在肖家过得如何?”   紫茵知道四公主的目的,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公主过得还好,同肖夫人相处并没有太多意见,只是肖夫人发觉公主没有和驸马圆房,这些日子心生了极大不满。” 第297章 计谋   想想平日里秦沅汐伺候婆婆的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紫茵好一阵冷嘲。   见四公主神情显得疑惑,紫茵干脆也是更进一步恭维,“要说长公主真是神机妙算,也怪那肖驸马无能,这样下去公主和肖夫人的关系估计很容易恶化。”   虽是恭贺,秦希椿眉梢却是皱得更深了。   她本来也只是指望那个不孝姐姐入了肖府受些憋屈,其实也是不曾赶尽杀绝的意思。   可是如今肖府情况似乎显得不尽人意,总是差点火候。   “本宫记得你说过,皇姐初到那几日和那肖夫人相处还算融洽?”   紫茵一怔,才极其不满的点头,“是……是啊,公主伺候一直很恭敬,那肖夫人也不能逼急。”   “既然如此……”秦希椿不由得有了新想法,也不管会不会引起察觉,脚上的步子又后了几步远。   “你想想办法,让皇姐跟驸马圆房,然后使些手段,不让她在这一两年有身孕……”   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是不喜欢见秦沅汐生活安好。   早先冒着被疑的风险将肖锦风介绍给长姐,那是她这个作妹妹最后的仁慈了。   只是这份仁慈秦希椿不愿让皇姐活得痛快。   那种人哪怕后生无忧,也该是有罪孽还的。   至于刚才的话留了一手,一来秦希椿也明白自己不能下狠手。   当初做的够绝了,她险些折损全部羽翼,自己也被翻出案来,若是这次为了点矛盾让秦沅汐终身不能有子……   事情暴露,足够引来太多人的怒火。   她一个庶出公主,承受不起,而去做这狠毒的绝嗣手段只为区区小事,也实不划算。   紫茵何等聪慧,很快就明白了长公主的想法,这是想激起公主和那肖夫人之间的间隙。   同房却不能怀身孕为夫家添嗣,任你是个再受宠的公主,也是要被指责的。   若是如此,到时候这对婆媳肯定不会和睦了。   说不准这夫妻迫于压力闹合离,也许驸马纳妾,也不是不可能。   紫茵乐见其成,却是心底有着自己的担忧。   之前那事,她虽是洗脱了嫌疑,可实打实也受过审讯和刑罚,虽然能承受,可她暂且是不敢肆意行动了。   这种给自家主子喂避子药物的事情,万一有个闪失,绝对是没有生路。   “长公主,现在去做这些,是不是太着急了,如今陛下可是对她没放松保护……”   “这无妨,”秦希椿眼里闪烁着异彩,“你只管小心点,天卫既然是调查过你了就轻易不会拿你再问,实在不行避上一年就好,不会有事的。”   紫茵争辩不过,干脆应下了这吩咐,“那……好吧,奴婢回去试试……”   答应下来,心中想着肖驸马对公主的态度,紫茵不由得有些头疼。   这事情,若是纯粹撮合根本没几分可能啊。   有个结果的话肖夫人之前早就劝成功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这区区一个婢女?   她就是搞不懂,自家那主子虽然傻了,可外表也是不差的,再加上嫡长公主的身份,属实让天下男儿朝思暮想。   可偏偏这位驸马爷跟个和尚似的,新婚几个月也就同榻酣眠,貌似连公主的身子都没见过。   紫茵想着就很奇怪。   偏偏肖夫人这个作娘的也没辙,几次施压无功而返。   说起来不是那驸马有隐疾估计传出去都没人信吧,可她还是很认定,这其中估计有着驸马老好人的意思   出于对四公主智慧的认可,紫茵干脆是看把这些道出,好试探四公主有没有什么好的见解给自己交代。   下定注意,紫茵便道:“长公主,要说公主的事情,主要是驸马那边不好办,驸马不去碰,奴婢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撮合。”   “驸马这样做,无非还有心病罢了,你解不开他的心结,只能试图去给两人创造机会。”   此时的秦希椿显得运筹帷幄,忽而是纤细的手指往前的身影指了指,眸子里不经意间闪过不显于其身份的妖媚。   “驸马不过十六岁未满的年纪,其实对那些并不能做到心如磐石。”   “若是想驸马碰皇姐,你大可想法子给两人些激情,如此多次,那时候想必那肖锦风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   “……”   紫茵呆呆听着,耳畔柔和缓缓的话语仿佛经久不绝,依旧缭绕。   四公主……不,这皇室公主,当真是懂啊。   说起话来隐晦却不难理解,饶是她这种年纪也不过纸上谈兵,这位四公主倒是对男子似了如指掌般……   咳,其实长公主明年便是及笄之年了,对这些稍有熟悉也正常不过。   紫茵顺了一口气,连忙作低姿态,“长公主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会找个好机会的。”   “你知道就好,只管小心去准备就是。”   异宫主仆在一起详谈难免让人起疑,秦希椿交代该交代的,很快随上前到了秦沅汐身侧。   走过蜿蜒的宫道,再行笔直,终于是到了皇后所在的清宁宫。   两位公主入了正殿,只剩随后的宫女候在庭院。   远远瞧着紫茵心不在焉的样子,梓芸思绪万千,还是悄悄拉着她到了一边。   步子落定,梓芸才忍住了脾气再度确认,“刚才在路上,妹妹可是跟四公主说了话?”   这话换了紫茵一惊,不曾想自己方才跟四公主说了话被这梓芸看在心底。   那一幕自然不能逃过别人眼睛,只是秦沅汐傻了,只剩下蓝珠和一个梓芸,两人也才没有顾及其它。   事情败露,无力的掩饰只能凭增怀疑罢了。   思及此,紫茵还是干脆点头承认,“方才四公主问了公主的情况,我便透露了一些,怎么,梓芸姐有什么要吩咐的?”   “吩咐倒是不曾有什么吩咐,只是……”梓芸盯着她的目光十分警惕。   “只是我怎么感觉你不是说公主的状况,反而……像是侍奉贰主来着……”   她探寻加笃定的语气分外挑衅,使得紫茵匆忙间是险些吓了一跳。   “梓芸姐,这话没证据你可不能乱说的,这几年日子下来,我对公主可一直是忠心不二的。”   多日积攒的不满涌上心头,加上这时候的碾压红线,紫茵心底的怒火已是没法抑制。 第298章 不过愚忠耳   “证据?如果你真要证据我自然不敢认定的,不然就不是我当面质问,而是你被天卫的人直接带走了。”   “但是你之前贪污公主府商银的事情,我已经是派徐汕调查清楚了,你无需任何掩饰。”   紫茵却是很快松了口气,这样到也好,她险些以为这人怀疑她所做的那些必死之事了。   区区贪污,多的人去了,大不了还回来就是。   “是,我急需银子,是拿了公主一部分,但这并不能说我侍奉贰主,对公主不忠。”   紫茵微微躬身,一举一动已是透着疏远来,“还请梓芸姐慎言。”   梓芸不怒反笑,迈开步子将身子靠在了木制楼兰前。   由上而下,觑视这只比自己矮上一寸的女子,她只觉得是那话好笑极了。   “偷拿主子一百多银两,将公主和驸马的一切告知外人,你还敢说你对主子忠心?紫茵,你做保证未免太过儿戏。”   四下无人,独此掏心,也无不妥。   紫茵心中的压力与不满掺杂下终于还是没有再虚伪下去。   “梓芸姐,我讲本心愿意唤你一声姐姐,一直是敬佩你的。姐姐你生性耿直,向来是受公主称赞。”   “可我要说的是,这耿直可莫要变成愚忠。”   “我们不过区区奴婢,本本分分伺候公主五年了,若是伺候周到也就算了,可但凡有错,公主何曾通融过丝毫?之前种种血淋淋的教训摆在跟前,我早就已经没有心了。”   “正如外边所传,公主就非善良之辈,变成这样我也没办法,萱然妹妹贵为皇后,梓芸姐还有襄王殿下呵护,但我却无依无靠的,也不想受窝囊气了。”   梓芸倚在栏下,目色不惊,任由她诉说心底的真情。   直至最后,她是目光不可忽视的一黯,再也没有从前的半点情分。   “公主严下束己,这是事实,但始终待你我并不差。你背后做这些歹事,便真正表明了你这人并非公主所倚靠的心腹,记住,是从来。”   紫茵日子过得滋润,哪里会看重这些,看着梓芸平淡道,“梓芸姐怕是想多了,公主的心腹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也不在等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紫茵转身回了原处。   她也无需多虑,如今长公主对梓芸的态度十分不喜,反而对自己呵护有佳。   梓芸去告密,那不明真相辩不清楚是非的长公主只会以为是梓芸算计自己。   真若是去了,紫茵求之不得。   原处,梓芸愣愣看着紫茵远走的背影,心底也是众多复杂。   她花费这么久还是挑破了关系,要说是没有担忧,自然不可能。   可偏偏此时她也不好找公主,那样情况并不会好转。   往后的一切,还是得靠她自己在公主边盯着。   ……   清宁宫的日子也不长,秦沅汐和秦希椿两公主分开了,却都是没有急于回宫。   烦躁踱步在园中小道,秦希椿想着心事,吩咐两个宫女退开在远处侯着。   月色皎洁,漫步于中庭,一层银灰上竹叶交横。   女子蹙着眉,霎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掠过,正巧定格在她的身后。   也不等回头机会,那影子一闪,便直直到了跟前。   瞪时四目相对,秦希椿美目圆睁,等瞧见那熟悉的样貌,正要开口的呼叫声被硬生生憋回了肚子。   “吓死我了。”   “阿迈,你怎么变得这般没规矩,大半夜装神弄鬼一样。”   着是再如何处变不惊,这时候的她也是心有余辜的拍了又拍心口使自己镇定。   杨迈见公主慌乱失措的样子倒是没有惊讶,随手拉过秦希椿的手臂在前头的石凳上并排而坐。   他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身前,换来了柔声细语,“在下是想极了公主,所以乘这入宫的机会过来见见公主是不是瘦了。”   秦希椿听的心底甜蜜,可面上一如其他女子的娇嗔与埋怨,“等你大半月了,你就才来,哪里是想我的样子。”   “我是不便进宫来。”杨迈作势将她搂在怀里,别样魅力的眸子直勾勾盯了上去。   他轻轻言笑,“倒是公主你,明可以出宫寻我,也没见公主去过一回。”   秦希椿愠怒,怀里的手指稍稍上探在杨迈臂膀上掐了掐,“你怎么尽说胡话,哪有公主想人专门出宫去私下见面的,到时候指不定被人骂做什么样子。”   杨迈却是不说话了,抬头望了望夜色,随意将头靠在了身前美人的肩头。   用心去嗅那发间的女子气息,分外清新与迷恋。   “我刚才在树上,看公主方才脸上是带愁绪,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希椿暗地里吐槽这人上树没点君子风范,另一边已是将先前所想藏在了内心深处。   一阵冷风瑟瑟,她身子后靠,以使得自己能够更多的感受情郎怀里的微暖。   “没什么心事,只是感慨时间快而已。”   “这一年还不到,皇姐也为人妇,皇兄也是迎娶皇后。除掉那冷宫的三姐,再不久,我估计也要是时候离开这物是人非的宁宫了。”   秦希椿低着头,轻轻抚摸杨迈叠在腹间的手被。   这手不同于其他,也不属于杨迈不过十六的年纪,倒是多了几分干涸与沧桑来。   杨家是汝南侯子孙,汝南侯年轻时随太祖亲征,乃太祖旗下第一猛将。   虎父犬子,汝南侯几个儿子大多投身军旅,而三子也接了老父亲的班,替秦家拱卫这方圆五千亩的皇宫。   杨迈是汝南侯的第四个孙子,也是第二个嫡孙,才华不及其他,但这身手和军事能力依旧让人赞不绝口。   往事茫茫,秦希椿已经是不记得自己何时对这毒嘴王动情的了。   只记得她因温婉贤淑幸免于难,国子监学习那会,从来都是看好戏的态度。   慢慢的,她稀里糊涂,竟是被他缠上了。   饶是她精于算计,可对待杨迈这个性子也是无能为力。   家风在此,杨迈的性子直白也大胆,使些手段如鱼得水。   说来这也是去年的事情,只是想想那时候自己气急败坏却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俱是被那混蛋戏弄了个彻底。   每每想到那时候,她是想着皇姐,换作她大姐遇上,怕是不知道多记恨这杨迈吧?   再后来,秦希椿把这一切当做了自己的幸福。 第299章 野鸳鸯   想起那时候那些情意,窝在怀里的她不由得带了几分香甜的笑容。   杨迈温柔的刮了她的鼻尖,半宠溺半玩笑,“公主说这话,莫非这般急不可耐要嫁给我了?”   秦希椿的脸颊顿时不可抑制地一红,又是很快收摄了思绪乱飞的心神。   “杨四你可瞎说,赐婚圣旨没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嫁给你?我怕到时候到嘴边的的肉被别家叼跑了……”   值此甜蜜,她自然是要嫁给他的,只是见惯了他这般玩世不恭的姿态,秦希椿莫名想要反击一番。   “哦?公主还打算嫁给谁?”杨迈轻笑一声,侧头去看她冷静的面孔。   那面颊下最是引人注目的是浅红带湿润的唇,高高前凸,正待他细观之际,却是忽地抿紧。   这唇让人遐想连篇,让杨迈也是忍不住试图一品芳泽。   只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并非得陇望蜀之辈,两人感情其实急促而火热,但也不过区区一年罢了。   能这般甜蜜相拥,对杨迈来说,已是难得的难得。   听情郎的话,秦希椿自以为得手,仰头露出娇笑,“本宫可以说本宫亲密于你,是为了嫁你家五公子吗?”   五公子,也就是杨迈最小的弟弟,只不过是庶出。   对公主的打趣,杨迈哑然失笑。   他去捧她的脸颊,让公主柔和的目光与自己相对。   “我的小公主,你怕是找借口也得找个好的,我那五弟可比你年纪小,而且你我这般私会,过些天人人皆知了,你当真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那又如何,你胆敢不尊我,到时候本宫……”   秦希椿不依他,嘴上各种令人愤懑的挑逗,偏偏自己与杨迈贴得更紧了,连护在身前的手也尽是压在了他温暖的胸膛。   杨迈静静看着公主的脸入迷,正要再说什么之际,突然见公主神情一僵,转而面色由双颊红到了脖子跟去。   秦希椿绷着身子脸上无尽的窘态与羞涩,转头羞愤交加,“杨……杨迈,你真是个登徒子……”   这副模样,杨迈呆愣了半晌,察觉到什么的他下意识朝身下一望,急忙缩回了双手。   很快,他脸上也是红了,见公主红晕未散,又才尴尬道,“我……我不是故意碰的,请公主恕罪……”   秦希椿却不依,恢复点神态的她要离开,却是杨迈急忙伸手将她揽腰而抱。   “公主,趁时间还早,天色也不错,公主陪我赏月如何?”   他说公主陪他赏月,而非自己陪公主,这是有意。   还不曾从羞涩里完全恢复的秦希椿又是一怔。   希望两人再温存一阵子的她只得红着脸问道:“阿迈你不急着出宫吗?到时候宫门关了。”   “这有什么,”换作杨迈豪气四溢,拍着胸口保证,“驻守宫门的是我三叔,只要不被人发觉,我便是在公主宫里过夜也是行的。”   秦希椿霎时又是大羞,啐声责怪,“胡言乱语,我还不曾出阁,若是留你这个人过夜岂不是明日清白不保?”   杨迈便低头鼻梁碰了碰公主的额头,“公主知道就好,所以我才邀请公主赏月。”   “这里树多,视野不好,我带公主去那房顶,还请公主恕我失礼。”   说罢,他是根本不给秦希椿反驳的机会,抱起人就是展开了身手。   秦希椿知道杨迈的性子,却是不曾料到他在宫里这般大胆。   眼看着自己被横抱在怀里,她惊呼出声,招架不住才急忙去环住了杨迈的腰。   将脸侧贴在那锦袍之外,心口已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杨迈身手矫健,借着杂物上个宫阁楼顶自然不会成问题的。   不一会,他搂着公主已是到了瓦上。   秦希椿这才敢睁开眼,入眼一片明亮的星空,而眼前琉璃瓦下是宫里的太液池。   皓月的余光斜洒,为湖面镀上了一层纱白色的光芒。   月色静好,她试探着抬头望去,他那双眸子如月色一般溢满了清晖,那样的璀璨,好看极了。   杨迈更是惬意,似乎早有准备,也不在乎背后的瓦片,干脆是仰躺在屋顶。   看着愣愣跪坐在远处的公主,他挑了挑眉,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意,“不知公主可愿意枕着我看星星?”   秦希椿被这露骨的邀请一惊,四下望了望,也仅是迟疑了少刻。   左右这里是绝对的安全了,她早是控住不住心底的思念,趁杨迈的邀请,干脆是侧着身子仰躺下去。   枕着杨迈的右臂,两手则窝在了他的胸膛上。   房顶上冷风肆虐得厉害,这怀里却是比先前暖和极了。   两人心思默契,簇拥下已是齐齐抬头去看那漫天星辰。   偶尔几只萤火飞过,衬着模糊朦胧的湖面,如星光下坠,隐约点点。   规矩躺在屋顶的杨迈望着天上的明月,任由身侧气息香甜拂过鼻尖。   他自己,早已是目光深远。   “这一年里我和公主相识相爱,其实也发生了许多巨变。先是太祖驾崩,后来是云熙长公主被陷害,再然后云熙公主又是痴傻,外边也起了其余谣传。”   “总得来说,事情太多了,也算是关于公主你的,公主还是想开点,心事太多也是没有意义。若遇上什么麻烦,有我在。”   这些,秦希椿关心的也只是祖母驾崩,秦沅汐的事情出自她手。   哪怕两情相悦,她自然永远不可能去跟杨迈说。   只是杨迈口中说是那些谣传倒是出乎的她的意料。   映像中自家那皇姐跟杨迈是合不来的,皇姐也讨厌杨迈嘴毒。   杨迈也是顶着汝南侯的靠山,毫不畏惧,逮到谁都要上前说上一番。   前朝末年,黄河水患,天下大灾,祖母对汝南侯有一饭之恩。   后来祖母以杀官之罪被处斩,命悬一线,也是两位大将军领着汝南侯带领义军救了祖母和姨祖母一命。   自此,天下巨变,十年后,大宁朝开国。   有这一层关系在里边,汝南侯对祖母该是绝对忠诚。   自然,汝南侯的儿子儿孙也是打小受了熏陶,肯定对祖母有不一般的忠诚。   秦希椿就该搞不懂了,祖母命丧于那歹毒的皇姐,这杨迈还替皇姐说好话?   到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表露真心,还是真的不信那人设计祖母? 第300章 你嘴巴毒   对去年那场算计,她是急于求成枉顾其它的。   可偏偏事后父皇在内的所有人都选择没有理由的相信了秦沅汐,这就让她感觉到了恐惧和怨恨。   她城府极深,可做了那事,没有担忧是不可能的。   事情到底没有证据,外人对秦沅汐的维护使得秦希椿每时每刻都在惶恐中度过。   她渴望别人对她做法的称赞。   她希望杨迈也能够把心站在自己这边,支持她,或者说,正对她那个皇姐。   从远处收回目光,秦希椿一手随意搭在杨迈身上,凑过去静静注视他那近在咫尺的下颔。   “阿迈,说起来,好像记得你以前跟大皇姐关系很差,怎么皇姐声名狼藉了你开始给皇姐说好话了?你竟是没有落井下石?”   她微笑着,看似无意,却让人看不住心底极其的不平衡。   “身为天家,那些事很正常吧,我倒是能理解云熙公主所做,这相比其他野心勃勃之辈要顾及的多了。太祖英武一生,这么久没有证据,想必云熙公主跟太祖的该是谣传。”   道完这些,杨迈才收回目光,转身冲秦希椿宠溺一笑,“况且云熙长公主是你姐姐,如今处境让人怜惜,我怎么能当着你的面说你姐姐坏话?”   道是君臣有别,私底下的言论到底是性子使然。   可陛下为了云熙长公主连日贬官十一人,这些身在京城的人都是瞧得明白。   杨迈接触秦沅汐很多,这般说其实也是本心,但更进一步,也是免得胡乱议论引得新帝厌恶。   辈隔已久,君臣之间已是没有当年的生死之交,偏安才是重要的。   对杨家来说,什么天家私事,由它自己去便好。   秦希椿对这些说辞并不满意,她并不希望杨迈对如今的皇姐带半点怜意。   只是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也不能去说皇姐的坏话。   “阿迈你倒是好人,以前皇姐老实说你坏话来着,说你嘴臭十街,那时候吓得我去国子监都是避着你的,怕自己引了你的毒嘴,不曾想避着避着,如今避在你怀里了……”   “哦?”杨迈忽然是笑容尽褪,转而神情变得尤为严肃。   “原来公主也觉得我嘴毒嘴臭的?”   秦希椿暗道不好,连忙尴尬否认,“不,那是皇姐以前说的……”   杨迈却是不依,盯着她的美目许久,突然搂着她一齐由躺变坐在屋顶上。   察觉到杨迈目光的严肃与几分侵略,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秦希椿也是心中忐忑慌乱,急忙避开了目光。   这次杨迈没有犹豫,一把固住公主的脸颊让两人目光正视,再是畅快一笑。   “公主,我嘴臭不臭还是不能靠外人说道,只能靠公主亲自品尝才是,”   根本没招架之力的秦希椿还不曾体会这话里的意思,便愣愣看着眼前他的嘴凑了过来。   “唔……”   两纯相接,还处在懵神状态的公主牙关自然而然失守。   秦希椿脑中哄地一下,惊愕又失措,下意识要逃开,却是挣脱不得。   也不知是性子使然,还是突然而临的刺激与迷乱,鬼使神差之下,她迷迷糊糊尝试回应。   微风拂爽,夜下情意暖人。   许久,呼气已是喘急的秦希椿才被杨迈放过了袭扰。   注视着眼前公主气吐如兰,脸颊上酡红,一脸迷人的醉态。   杨迈心底窃喜满意之际,忍不住是觉回味无穷,“公主不说说,可是知我嘴臭还是不臭?”   秦希椿软绵无力,靠在他怀中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听这话是低着头弱不可闻的小声支吾,“不…不臭了。”   “那便好,”杨迈狡黠一笑,十分欣赏此刻公主的姿态,他故意用言语调侃,“只是我才知道,原来公主嘴里也是津水djd香溢,让人留念。”   杨迈故意摆出一副风流样子,低头去拂公主发烫的脸,“我……还想再尝。”   “不……”秦希椿这才一惊,连忙才低头躲进了他怀里,“不行了,阿迈,你饶了我……”   杨迈满意点头,小心护住了身前美人,“公主这般说,那我就大发慈悲了。”   这话是没有任何思考便应了,却是听着显露其中的放浪不羁来。   秦希椿才猛然察觉自己是被打趣了,不由得又羞又气,伸过手去掐杨迈手臂。   “杨迈你故意的,你真是个登徒子,堂堂天子大婚夜里骗本宫看月亮,却是在这大宁宫屋顶占当朝长公主便宜。”   她的这动作并没有任何优势,很快被杨迈抓紧了手腕。   “什么便宜不便宜,公主倾心于我不就是最大的便宜。”那双迷人的眸子死死盯住了秦希椿的蛾眉,让秦希椿不禁又是一阵羞怯的躲闪。   末了,杨迈又是大胆一吻,极力压低了声音,“都早晚的,我也不妨先去尝尝。”   “你……分明是胡言。”秦希椿嗔怪道,已是从情乱里回过神态,这才又挣扎着脱开怀中。   见杨迈不说话,她干脆是朝远处望去,在这屋顶去观赏太液池祥和的美景。   久而久之,本来扑腾乱跳的心也是随着那湖水变得平静。   唯一能够证明这先前慌乱的,唯有那粉面未散的红霞。   杨迈朝天边远眺,另有思绪。   不多时,他又是感慨般开口,“秦家女子,真是分外忠情的,公主也不例外。”   秦希椿一怔,有些奇怪他的感慨,“什么意思?”   “太祖陛下同宁王之母,都是对辅国公或是巩昌侯恩爱有佳,一直也彻底信任度,完全不会因身份而有间隙。”   “随后,菀云公主和青竹公主也是如此,如菀云公主那般随母性烈的,对驸马都是言听计从。”   “而云熙公主和那肖驸马虽然是意外撮合,但听闻夫妻两人也是和睦的,之前驸马军中受气,也是公主亲自出面护短,让一众将军都是对驸马不敢挖苦。”   杨迈说的这些,作为晚辈的秦希椿自然比他更清楚事情的真实性。   只是她还是显得好奇,转过身怪道,“说了祖母和姑姑他们,阿迈是如何觉得我忠情的?”   杨迈顿时哑然,低头飞快在她嘴角一碰,低声一笑,“如今公主初稳都不在意的给我了,难道还说对我不忠吗?” 第301章 月色正朦胧   “……”   靠在情郎怀中的秦希椿又是凌乱了。   这人……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明明已经是被占过便宜,突然不经允许又是一下?   秦希椿抿着嘴压住心底的羞愤,又才赌气般掐了身后的杨迈一下。   “你乱说,分明是你这人有意辱我,我这是被你逼得才是。”   气恼下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杨迈的意图的,杨迈见公主这样更是欢喜,随即柔声在她耳畔吐字如呼气,   “公主可是不知,我们两人的举动换做前朝,恐怕公主幼时学了那些女戒,方才早是以死捍卫清白了。”   察觉到耳下的温热,秦希椿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是很快被杨迈挪开。   “是嘛……前朝女子那……意识这么严重?”或许是觉得那字尴尬,她也是有些难以启齿。   大宁开国不过三十七年,秦希椿年纪才十四岁初满,只觉得那前面的事情依旧遥远,恍如隔世。   元庆帝为女帝开国,大举兴百家,宁朝许多政策和思想都是与前朝改变了许多。   今隔三帝,实在是已久。   杨迈沉默许久,“是的,我祖父时常跟我提起他那段行乞和被羞辱的时段,女子的自洁意识深入肺腑,哪怕商定了婚期,男女间也是不能时常见面。”   “更比说我与公主这般亲密,估计被人发现,而公主若是普通人家女子,绝对是要被逐出家门,毫无脸面嫁人。”   不过只言片语,也不过借古论今,秦希椿听入耳中,却是倏地脸色惨败。   她聪明,城府深,却是经不得自己心爱之人莫名其妙的感慨。   如今两人情深似海,也付出了太多,她怕失去所爱。   越想越是心境偏移,秦希椿不禁是侧身去看杨迈的脸色,“阿迈,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本宫性子太放荡,嫌弃本宫……”   怕猜测出心中想法,杨迈离自己而去,她她是结巴下用了身份压制。   杨迈见公主头一次的惊慌无助,脸上的神色一僵,想到什么又才是连忙宽慰。   “公主说哪里话,我与公主婚事都是初谈过,虽然没有明确旨意但也是没有其它可能的,哪有驸马嫌弃自己的公主的?”   秦希椿因情头一次失了分寸,对这话依旧存警惕。   深爱杨迈的她生怕情郎戏弄自己后独留自己远去,打定主意,不服输的抱紧了杨迈那挺拔的躯干。   “阿迈,你是说真的?不是故意欺骗我的情意?若是真的,为何……为何要说前朝女子洁身自好的事情?”   “我自然是说真的,”杨迈明白佳人急需安慰,作势也是抱紧了公主。   “说那些只是感慨,感慨太祖陛下为女子们所做的一切,若是如前朝那般,天下才子佳人只靠媒妁之言,不曾见面生情意,该是多么可悲。”   “因太祖陛下打破枷锁,女子才能抛头露面,我也才可以邀请公主赏月谈情。”   “原来如此,”对情爱心思直白纯真的秦希椿止住紧张破涕而笑,却是粘着杨迈更紧了。   “祖母做的那些不仅为女子,更是为子孙后代,确实是让天下人尊敬的。”   “只是可惜,祖母受崇一生,威仪四海,却是在弄孙之年不明不白去了……”   “是啊,只不过事情过去了,公主莫要伤心,该是想些开心的事的。”   杨迈紧紧搂着秦希椿,敞开胸怀让她发泄突然的情绪,自己靠在公主肩头,则大胆去嗅她发里迷人的清香。   许久,秦希椿藏匿了心底的伤感,“阿迈……,我困了……”   “困了便在这里睡吧,我想陪着公主。”   汲取鼻尖迷恋的男子气息,秦希椿弱声试探,“夜深了,宫门估计也快关了,你不回府?”   杨迈朝远处望了一眼,温柔拍击着公主的后背,“我有三叔,不怕。”   秦希椿点点头,钻在他怀里不再说话。   周围静了一会,她又是冷不丁道,“我想在你怀里睡一会,你可莫要欺负我。”   “公主放心,”杨迈做声保证,“我非小人,要欺负公主大可光明正大的。”   “又说胡话,”秦希椿红着脸埋怨。   经历了付出,这次心底却是甜蜜的,也没有伸手去掐他,而是调整了姿势闭目不再多言。   ……   房顶比湖边冷上许多,秦希椿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被人仔细搂着,暖和得紧。   她稍微挣扎了下,从宽大厚实的衣袍里抬起头来。   “阿迈,几时了……”   刚睡醒的秦希椿精神显得萎靡,轻微揉着眼眶,却是不知她这副样子将近在咫尺的杨迈吸引了个完全。   盯着那吹弹可破的红唇,杨迈咽了咽干涸的唾液,再也不能控制地文了上去。   “唔……,杨……”   这次秦希椿当真是惊了。   这人……这……   她都还没睡醒,这怎么行?   秦希椿也并非太墨守成规之辈,只要动了真情,其实愿意早些付出很多的。   只是面对杨迈几次三番无礼的举动,她惊愕之余,愤怒是难免的。   偏偏杨迈似乎尝到好处已经忘记了礼仪尊卑了,察觉到公主试图闭口反抗,他顺势也退让了几分。   “公主,不要拒绝,来……,感受我对你的情。”   平常的话语,可秦希椿从来没被人这般打趣过,正等她还在为体会这煽情的话的时候,杨迈又是不曾留情面的攻城略地,去占领了所汲取的深处。   秦希椿推脱不得,万般无奈也是干脆去回念起初的情动。   ……   许久。   望着身前公主含羞带怯的面颊,杨迈笑意温和依旧。   他伸手替她整理了鬓发,“世人皆道若玲公主温婉之名享天下,今日一聚,方才明白公主深情更是让人热情如火,不能自己。”   秦希椿弱弱推了他一下,娇声嗔道,“阿迈别闹了,时间应该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我及笄还要明年的,免得让人看见受了关注。”   “好,公主也早些休息。”   看了看月的位置,杨迈不再回拒什么,低头稍微将公主搂在身前,如同起先一样回了地面。 第302章 偷窥者气急败坏   两人先后落地,四目相对,周围静得出奇。   “阿迈,你早些出宫。”   秦希椿柔声交代,见他那深情的目光,心底欢愉之际终于是主动勾上了杨迈的脖颈。   随后,在他那唇上飞快一点。   杨迈惊异她的这么快主动,见公主似还有话叮嘱,是很快压制住了其它想法。   秦希椿伸手替他整理稍乱的衣襟,小声道,“现在这时候宫门应该关了,遇上那守门的禁卫,你就说饮酒醉了耽搁到现在,可不要说其他的。”   杨迈探手去捏她的脸颊,心底十分清楚公主的打算,“放心,这些我知道,我定不会让我家小公主担心的。”   “嗯,早些回,明日我上午出宫去找你。”   夜已深,杨迈也没有再缠绵,转身朝西门方向走去。   注视着他的背影消逝在了树后,秦希椿方才收回不舍的思绪。   转身要走,却是另外一具较小的身影突然显现,直吓得她就要出言呵斥。   “皇姐!”   这一声再熟悉不过叫唤让秦希椿一怔,本来的惊惶与怒斥换做了心虚。   “五弟?大晚上你…你怎么在这里?”   未婚私会,到底于名声无利的。   哪怕宁朝花了三十载便打破很多禁锢,可抛头露面不等于男女私会,男女相见也并不等于可以违背伦常。   平日里多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值此时,要说心虚是有的。   秦希椿心底扑腾乱跳,好不焦虑,也不知道这个乱跑的弟弟看见什么了没有。   秦穰却是没有看出姐姐脸上的尴尬与心虚,如同不在意般朝杨迈离开的方向一个劲远瞅,摆明刚才是看见了什么的。   顺着目光,秦希椿心猛然一凉,随即是起了怒火,揪起五弟的耳朵到了跟前。   “你看什么?老实交代,看见什么了?”秦希椿气呼呼逼问。   “哎,皇姐别扯耳朵,我是……才来的……”   秦穰咧着嘴试图掩饰,却是感觉耳朵的力道更大了。   没法,他又才连忙放低了姿态,“皇姐饶了我,我是看见皇姐和自己心仪男子相聚了,也只是路过好奇……”   秦希椿这才力道松了,心底却是庆幸撞破的是自己这个弟弟,而不是其他多嘴多舌的宫女。   关乎自己名声的事情,哪怕是亲姐弟她也不敢放松,只好进一步警告,“五弟,你可记住了,刚才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皇姐明天要你好看。”   “是是是,”秦穰一脸似卑躬屈膝的讨好,“皇姐放心,皇姐的感情事情我只有祝福才是,怎么可能乱说。”   见弟弟应对的认真,秦希椿才松开手,一双锐利的眸子却依旧盯着他。   “你还算老实,最好给皇姐听话,若是以后京城有半点关于我的风声,皇姐就找你。”   秦穰连连答应,“我知道了,”   见姐姐没有深究下去,他心思又是回到刚才自己所见。   早在秦希椿没有同杨迈上房顶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不远处了。   惊异所见,他也便没有出声。   结果是见到的皇姐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让他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皇姐来。   那般娇羞姿态,欲拒还迎,实在让秦穰瞠目结舌啊!   就感觉他家梓芸和自己相处这么久,也是不及分毫的。   朦胧的夜色里两道身影纠缠,彼此相拥未曾任何分离。   平日里那个对自己严肃的皇姐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关键是他想破脑袋也没记起姐姐何时有情郎的,而且情意深到那般境地了。   而且那男子,黑夜里实在不好分辨,秦穰他好像不认识,又好像有些熟悉。   总之把和姐姐亲密的男子过滤一遍,他也是想不出是谁。   于是顶着被骂的风险,秦穰还是嬉皮笑脸开了口,“皇姐有了情郎怎么也不告诉我的,不知道皇姐刚才亲密的那公子是谁?”   “是谁?你刚才不是看见了?”   秦希椿惊讶的面色狐疑不定,杨家几位小姐公子,自家这个弟弟不是该天天见才对?   姐姐话里摆明的意思该是自己认识的了,秦穰沉迷半晌还是摇头,“太黑了,我连皇姐都险些没认出来,哪里认识那人?”   好吧,这样一说,秦希椿突然就不想告诉五弟了。   本来自己跟杨迈就属于没有赐婚圣旨的情况私自纠缠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认出来正好。   偏偏见他好奇,秦希椿又是有些心软。   现在情况,估计刚才自己和杨迈做那些僭越之事都被弟弟从头到尾瞧了一遍。   掩饰下去指不定还会让他之后到处盯着自己找证据。   秦希椿对秦穰还是放心的,迟疑了许久又才故意板着脸色。   “你可要记清楚了,你姐姐我喜欢的是汝南侯家的嫡孙,杨迈,你见过的。”   “啥……?”秦穰本来祈盼又激动的脸色倏地一僵,连确认都变得结巴起来。   “杨……杨迈?就是杨将军的那个毒嘴大王儿子?以前天天骂我和大皇姐的那个?”   “什么毒嘴大王,别乱说。”秦希椿脸色一沉,重重在秦穰头上敲了一下。“人家只是性子使然,又没有故意针对你。”   末了,刚尝到爱情甜蜜的她又是忍不住替情郎纠正形象,“五弟,阿迈他人挺好,对我也关心呵护。皇姐这点识人本事还是有的。”   “什么?”   秦穰瞪着眼睛,听那称呼是险些摔倒在地,“阿……阿迈?”   “什么人品,什么跟什么,平日里装作圣人对我们挑三拣四管闲事,没曾想背后却是拐走人家皇姐了。”   对杨迈,其实大多人都是被那嘴针对过,对其本身的品行都是认可。   偏偏刚才见到屋顶和离开的一幕,想起自己跟梓芸恩爱的事情被那丫鄙视,秦穰就是气的不行。   越想越气,他气呼呼跺着脚,直想骂娘,“都还没给父皇商议婚事,就大半夜跟皇姐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这么风流怎么被皇姐护着的?”   “卿卿我我?”   秦希椿目光一僵,看着眼前气急的弟弟好一阵冷意。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把那些羞愧的情景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说秦穰,你到底是把我和他的私会看完了,刚才刚下保证,现在就管不住你的嘴?” 第303章 论国   脸上怒色不散的秦穰只觉得一阵冷风吹的凉嗖嗖的。   抬头见皇姐那脸上越来越重的阴霾与冷意,他慌忙下赶紧捂住了嘴。   “皇姐别生气,我……我是急了……”   秦穰一阵喘喘不安,似乎觉得刚才是皇姐做事不顾后果的理亏,他自己倒是显得伟岸起来。   “我说皇姐你怎么想的,那杨迈都还不曾跟皇姐商定婚事,皇姐自持身份哪里能这般屈身于他?”   秦希椿被气的不怒反笑,倒是好奇这个弟弟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有趣,你个小孩子倒是管起姐姐的事情了?你自己跟梓芸那点事情好到哪里去?”   “这什么跟什么?”秦穰脸憋的通红,“这么久,我跟梓芸那还没亲上的,皇姐可是公主,都说皇姐端庄如母后,遇到感情哪里……哪里这般急不可耐……”   “这事情跟父皇和母妃提起过了,明年及笄之后便等父皇同意后由皇兄下旨意招为驸马。”秦希椿强行撑起脸色,对秦穰的说道显得不满。   “明……明年招为驸马?”   秦穰愣了半晌,对这么草率的事情尤为担忧。   “话说回来皇姐跟那杨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一起多久了?这么急好吗?”   秦希椿拧着眉,似乎不想提及当初的事情,但又怕自己这个弟弟没完没了。   犹记起当时,她脸颊已是有些微微发烫,“那是……去年六月份下旬吧,”   “在国子监那次,杨迈的话把我气哭了,倒是让他安慰了一阵,也不知为何,我们稀里糊涂也就有了情意……”   “……”   听着好不靠谱啊!   不问还好,这一问,秦穰更是对皇姐跟那杨迈的感情担忧了。   可如今皇姐被占尽了便宜,他也只是剩下祝福的期待了。   他尝试拉着秦希椿的手劝道,“皇姐可要谨慎,感情之事急不得,莫要负了终身。”   “好了,这些事不用你教,你同我早些回去。”   打定主意,秦希椿拉着秦穰往寝宫那边去,任由秦穰要说什么,她尽是闭口不言。   ……   秦沅汐随驸马出宫的时候,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这人,乃是苏济。   做了一年知县的他如今俊郎的脸庞倒是显露出了沧桑,却英姿如故,依旧让见着动情。   天子大婚,远在外地的苏济寻了机会进京,目的就是为了关于云熙公主的一切。   远为外地知县,他对长安城里的一切倒也是清楚。   云熙长公主的遭遇好似是梦境,让他好一阵迷茫又是不解。   再是今年初,云熙长公主大婚,这一消息宛若十足惊雷,让苏济整个人都蒙了。   那驸马他见过,也嘲笑过,没曾想变得痴傻的公主最终还是落入那人手里去。   至于再往后的一切,他了解不详细,也是无力再探寻。   好在寻了这五月天子大婚,他趁着机会回了京城,顺便要了解情况。   正如肖锦风一般,他执念未尽。   只可惜如今的秦沅汐哪里还认得他苏济,半路听了他几句莫名其妙的胡言吓哭了都。   公主伤心,惹得本来就不爽的肖锦风骂了苏济一通,才丢下这无耻之辈匆匆上了马车回府。   离别之际,公主那被抱上马车的一幕深深刺痛苏济的神经。   苏济只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上前杀了仇敌。   “好你个肖锦风!你趁火打劫,无耻小人,欺骗公主下嫁于你,长公主若是对你有情,那我便更不在话下!”   ……   五月的京城,晨里的宁宫分外清凉。   新婚也不过五日,望着眼前堆叠如山的奏疏,秦瀚简直泪如雨下!   天子大多没有休假的,也就每逢生辰过节赐宴半日,再是春日几日休沐。   唯一称得上假期与享受结合的便是大婚了。   秦瀚正处于从美人怀里脱离的第一日,差点没被被这样一屋子待批阅的上表吓死过去。   远处,贵为皇后的俞萱然随两名侍女走近,落在旁边痴痴直笑。   在心底,还是忍不住骂这风流天子夜里实在荒唐磨人,惹得自己是没睡一次安稳觉。   秦瀚倒也专心致志,只是看着看着便烦躁极了,末了又是忧心忡忡。   “怎么了?”俞萱然见他吃了苦李似的忍不住凑了个过去,却是很自觉的没有去看那奏折。   “不会是那些御史又来说风凉话了?”   望着那桌上的一盆虎刺梅,秦瀚长吁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这倒没有,那些御史不会这般不自觉的,我刚大婚送这些招人厌恶的奏疏。”   “哦,那是怎么了?”   秦瀚无奈叹息,“还是关中粮食运输过于不便,京城人口的弊端显现了……”   “运输不便?”俞宣然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该有运河吗?   秦瀚以为皇后不懂这些,好心下便耐心解释,“其实关中有长安城,人口多也正常。”   “祖母在天下设立另外东都金陵和江陵三个陪都,也是为了形成人口中心带动周边府县的繁荣,其中江陵和东都离关中近,起到分散人口的作用。只是可惜了,长安城到底是长安城,作为京城还是实力雄厚,汇聚了天下各地士绅商贾在此,还是胜其他陪都一筹。”   “所以造就了关中地广人稀,可土地难以种植高产,粮食大多要从外地运来。”   一旁俞宣然听得津津有味,恍然惊觉如今宁朝是没有运河连通水系,自然也不能运粮。   京城这块地方易守难攻,但随着朝代更迭也是渐渐无了其它有利地势。   户口多耕地少使得粮食全部靠外部供给,其实也不仅是关中,整个北方都是如此。   本着为大宁江山社稷谋福的原则,俞宣然将心底的想法告诉了秦瀚,“江南之地盛产粮食,陛下可以依靠江南供给的,可以靠挖掘运河联通江水和河水,这样省了陆路运输的不便。”   “…运河?”秦瀚听闻这话惊愕了半晌,紧接着是惊疑不定的面色露出惊喜来。   “不错,不错,不愧是朕最爱的皇后,说的方案与祖母以往的构思这般相似,简直如出一辙。” 第304章 运河   “……”   这莫名其妙的话,听着怎么好生悦耳?   “陛下言重了,我怎么敢与太祖陛下相提并论,”俞萱然尴尬笑了笑,在皇孙面前根本不敢接这茬。   “萱然,我是说真的,”秦瀚显得尤为高兴,紧紧挨着俞萱然坐下。   也不顾这里是紫宸殿了,伸手是去揽她的腰,“这运河若是开凿成功,确实是利国利民的,不仅可以缩短北方粮食的供给,而且以后对靼丹和高黎用兵,还能大大加快补给的运输。”   “陛下说的是,只是运河还是不要急的好,最好结合情况慢慢来。”   俞萱然尴尬笑着,一边尽可能去警醒这少年天子年轻气盛乱下达号令,一边却挥手喝退身上微微作恶的爪子。   “萱然提醒的是,这个我知道,不能急功近利,毕竟那运河工程浩大,不下于一场战争,到时候定是劳累天下。”   “陛下清楚就好。”   拿着首辅递上的关于这些影响的奏疏,秦瀚思索着,突然又是目光落在剩下的折子,随即一叹。   沉默许久,他又是灵机一动,无比期待的目光朝俞萱然望了过来。   “萱然,你看我这桌上的政务……”   “唔,好多,”俞萱然感慨,并没意识到秦瀚的想法,“陛下可要加把劲。”   秦瀚见她没有意识,便直言开口,“我是想着这么多我一个人看不来,不如皇后也帮帮我?”   俞萱然本来鼓励的目光顿时一沉,连忙摆脱推脱,“这……不好,后宫不得干政,历朝历代哪有皇后批阅奏折的?”   开玩笑,就算干政这些是小,她哪里愿意看这些文绉绉的折子,眼睛疼。   “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些祖训里边可没有明确记载。”秦瀚一脸严肃,已然撒了个大谎。   道完这事情的可能,他又是缠着打起感情牌,搂着俞萱然粘声道,“好萱然,好皇后,早些完成今日的政务,我也好带你出宫玩去?”   前后在真宁宫久了,俞萱然是个喜欢跑的,但是她如今的身份单独是不可能出去的。   想外出,还是天子这边特许微服同行。   好处摆到了明面,俞萱然不由得有些心动,抬头朝周围的宫女太监看了看,她是一阵迟疑不决。   “不好,若是被人传出去,那些大臣骂我这个皇后魅惑天子,试图掌政务之权怎么办?”   秦瀚见皇后态度松软下来,又是进一步趁热打铁。   “这些不怕的,你帮着看些外地官员上书的小事,按着好的给个答复,其他京官或者犹豫不觉的事情给我看就好,这样就不算干政了。”   “那……行吧,我帮你看些蒜皮小事,其它的我可不敢乱批。”   心底渴望出宫逛街,俞萱然还是被说动了,不过她还有自知之明,哪怕是秦瀚许下金口也不敢太多僭越。   秦瀚大喜,似生怕她随后返回,又才急忙推了一大叠折子在她面前。   “那朕可得多谢皇后了,等把这几天拖延的政务忙完,你就没这些事情了。”   “哦,这还好,我怕你粘着。”   ……   运河之想,再次经由俞萱然的提点,被秦瀚决心提上了日程。   不久,秦瀚宣了内阁议事,共同商议这开凿运河的好坏。   月中朝再议,对这一构想,朝臣同意有之,不同意也有之。   同意的主要是户部官员和一干指望建功立业的武将。   户部尚书决心解决北方粮草和干旱得问题,武将指望不日挥师北上,一举打残靼丹,将高黎收归朝廷治下。   至于反对的则是工部这边,以为这运河之事劳民伤财,实在不宜兴之。   大宁战事平息数十年了,期间仅有小战事,在调养下其实税收并不少,如今也是国库充盈。   秦瀚以正业为年号,一心指望做利国之事,自然想牢牢抓住机遇。   力排众议下,他最终确定了运河之事,具体航道由江南连接燕云之地。   不久,工部派人实地探测,确定最佳的挖掘之地。   ……   连绵阴雨,躲过一段日子肖夫人的念叨,秦沅汐终于是随驸马一齐住进了公主府。   对她来说,公主府的一切都是生疏未知的,比起好不容易习惯的肖府要陌生得多。   唯一倒是宽敞。   秦沅汐上不怎么喜欢的,两人住上一段日子,肖锦风耐不住肖夫人的逼急与催促,又才跟公主合计回了肖府入住。   紫茵在惴惴不安下伺候了许久,见梓芸没有跟公主提起自己才勉强放在心。   只是那事之后她就记恨上梓芸了,仗着公主对她的喜爱,时常在秦沅汐耳边说道梓芸的坏话。   梓芸心中气恼这个妹妹变成如今的模样,但还是选择了没揭破这窗户纸。   紫茵还是记着四公主的事情,只是最近自己惹了嫌疑,暂且放下。   好在四公主那边没有催促,她感恩之余,也是安了心,不过对这事情的安排却是坚毅了。   只是让主子跟驸马圆房,见了肖夫人的威逼利诱,紫茵自个是愁白了头。   为了在四公主前落下赞口,她是比肖锦风这个驸马还急。   偏偏也不能用药,毕竟这些事情到时候肯定追查,只要查到她,那她以前做的事情便是完全笃实了的。   紫茵胆子大,敢给主子下药,但是她却不敢纯粹作死。   策划了许久,还是只有引诱肖驸马这一条路。   丑话梓芸,淡化梓芸的存在,再支走梓芸在主子身边的时间,这是紫茵做出的第一步。   在梓芸郁郁寡欢之际,肖府只剩下紫茵时常陪伴了。   同样的,独守空闺的秦沅汐心情也不怎么好。   肖夫人那边逼得紧,说话怪里怪气,驸马那边又不怎么喜欢,她就觉得另有隐情。   嘈杂的雨声打在外边的花草,让人厌倦,眼看天色沉下,秦沅汐终于是从窗前起身。   “紫茵,拿上衣服,我去洗澡了。”   紫茵闻言却并未动身,而是稍微躬下了身子,“公主,这几日刮风降温,府里的浴房今天是漏雨,窗户恰好也坏了,公主夜里沐浴怕是要着凉的。” 第305章 公主被看光了   “啊?窗户坏了?”秦沅汐一阵子惊讶,往窗外漂泊的秋雨望了几眼。   见那花草凌乱,似乎已是感觉到其冷风的刺骨,她不由得是浑身冷颤。   “那怎么办,我都是好几天没洗了,身上怪粘的,等明天能修好吗?”   “明天能不能修好奴婢也不知道。”紫茵低声道,末了话锋一转,好心建议,“公主若是真难受得紧,不如将就下在这卧房沐浴,奴婢让人把热水直接送来?”   “在……在这里?”秦沅汐一惊,貌似觉得可行,可也是些担忧,“到时候不会有人进来吧?”   紫茵连忙解释,“这是公主和驸马的房间,旁人进来要知会的,”   夫妻的卧房,“旁人进来自然有避讳了,”剩下若是女眷进来也无妨。   至于驸马?到时候推门而入进来,也正是紫茵的打算。   指不定那时候驸马心头火热做出什么来,紫茵也好圆了四公主那边的吩咐。   秦沅汐也是几日天冷没有洗漱,要说去那浴房肯定要受凉的,这卧房好歹有碳火盆子热了好久。   身上现在别扭的要命,听到紫茵的建议她自然而然就暂且将就了。   “那好,麻烦紫茵你去打些热水过来,还有浴盆什么的,衣服我自己拿就好。”   “诺。”   紫茵计较着接下来的事情,小心退下去,推开门出去安排好洗漱的东西。   很快,便是府上的丫鬟抬木盆进了房间,准备好,放下各种香料洗浴物品,又退了下去。   紫茵怕公主着凉,又是将旁边的碳火移到木盆不远处。   秦沅汐由她替自己褪下衣物,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踏入了浴盆。   周围的热浪席卷而至,饶是她对优雅不曾有过认知,也是随着全身肌肤的松弛而放松了疲倦的身子。   不一会,温暖舒适的她干脆是连头发也散乱在了水汽之下。   雾气缭绕的房间里,金丝帷幔,不见屏风,丝毫无遮,唯有侍女一名。   氤氲水汽环绕下,那浴桶中唯有一具躯干若隐若现。   那点粉妆浑然不移,却在仙雾里已然勾勒出一道引人瞩目的美景。   紫茵是算好肖锦风是在这个节骨眼回府的,为了以防止意外,她有意是墨迹拖延了公主沐浴的时间。   秦沅汐对羞涩从来没有意识,对眼下的安排也没觉得任何不妥当。   浴桶里,她也顾不得什么其它,随意嬉闹,只等着别人替自己梳洗。   紫茵上前替公主放松肩膀,自己则是目光时不时观察门那边的动静。   今天的计划其实是偶然因素在里边的,她也只是希望驸马早些撞破,然后做一回正常男人罢了。   从远处移回目光,紫茵低头看着身前的主子,突然是感慨般笑了笑。   “公主的身材倒是好的,皮肤也白净,恐怕没人比得上公主这般了。”   这夸赞也是随口之谈,但确实是紫茵出自真心的嫉妒。   公主人长得并非天仙,却是有个好的身材,独有男子都感兴趣的,只可惜要美得那肖锦风。   她甚至还是不乐意这小贱人在这里安分一辈子,若是可以,倒希望这人是给别人污了,也好一解心头之恨。   紫茵是个报复心极强的,先前几次受罚,让她的恨意不下于俞茼。   只是如今风口依旧紧,她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茵只能规矩伺候着。   俞茼如今嫁了人,日子倒是滋润的,也风头大甚。   “什么好不好的,”秦沅汐烦躁低下头来,“驸马不喜欢还不是没有用。”   肖夫人耳目渲染下,她是多少懂了的,虽然意识不强,但也能说个一二。   紫茵尴尬附和了一句,心底却是冷哼得了便宜不知满足。   这身材好不好,等会驸马进屋有没有动作就知道了,光凭一张嘴说有什么用。   拖延了许久,秦沅汐终究是洗漱完了,嚷嚷着起身擦拭身子。   拖拉这么久也等不来肖锦风,紫茵却是急了,焦躁往门口看了好几眼也没见着动静。   眼下公主催促的紧,她也没了办法,只好找来干绢布替主子擦拭身上的水渍。   为了方便,秦沅汐也没有对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避讳什么,干脆直直站起身子。   这倒是让紫茵面色一僵,尴尬下也只好硬着头皮默不作声。   渐渐的,这一系列动作也是完了,紫茵站在公主身后唾骂那肖驸马墨迹白白错了自己给创造的机会。   正待收起丝锦时,突然是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冷风,那门也是打开了。   肖锦风一边收起雨伞,目光也是朝床头望了过去。   这一眼定格,屋里便再也没了响动。   包括紫茵自己在内的都是懵了,手里的丝巾也是没处安放,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驸马卡在这点上进门。   她……她家公主,这还才站着擦拭水渍,没穿,衣物呢!   虽然也早有预料两人相见是羞涩难当的,但紫茵从来不曾意料会是这般羞涩。   彻底的暴露,饶是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太……太太……   肖锦风这一看,便是目光生了根一样,谁也不知他自己失神的多久。   自己不过一个规矩老实的公子,娶了公主从来恪守本分顶多亲个脸抱个身子,哪里受得了这场面?   这屋子并不大,两人里的不远,要说什么没看清的,那就是……只有身后了。   瞬息里,喉间已是干燥难耐,浑身的躁动都是激起浪花来。   原始意识驱使下,肖锦风竟是很自觉往下看了去。   感受着充满肆意的目光许久,傻愣愣不知道遮掩的秦沅汐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还没合衣物。   也不知地,她就被驸马看了这么久,明明现在很冷的。   以前她热的要脱些衣服,驸马从来不许,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什么。   不曾想现在倒是意外了,她不由得是心底心猿意马,看驸马的样子,该是还被吸引了的。   那么……自己长得应当不差了。   可驸马以前怎么不愿意?   秦沅汐不懂,直至傻乎乎被看了许久许久,脑中仅存的羞涩让她急忙回到了水里去。   眼前的美好也因此消逝不再,肖锦风唏嘘之余,又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   不怪他,只是公主,太美了……   这么久没动公主,连眼福都没尽,突然就好后悔。   想…… 第306章 恪守本心   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刚升起便如一点棉丝被他很快掐断在了脑中。   事息宁人,肖锦风急忙转过去身子,去躲避眼前突然的意外。   只可惜现在这样,他就是不回避也行了。   总有该看的也看了,公主已经回到浴桶了。   做做样子罢了。   他自己好端端进门,也不知道公主会在这边洗漱,还是问心无愧的。   总之,谁问也是公主的错。   不对……,他是驸马,应当是看了也没关系。   嗯,是这样。   肖锦风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一手按着火热的胸口一句话也不曾留下,匆忙关门到了外边去回避。   在里边吓傻了的紫茵才回过神,见公主还蹲在水里,手忙脚乱找衣物。   慌张的同时,她还不忘假惺惺告罪。   倒是秦沅汐似乎是了却了心愿似的,除了嘴角傻傻的笑也没见一点生气。   屋外。   大雨倾盆,寒风迎面,却是打不乱肖锦风火热的思绪。   女子这般身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的,那场景自然也就被深深停留驻足了。   老实说,不有些该有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有些心思,起了就难以遏制。   捂着胸口,他依旧是脑中不停回想刚才那短暂却持久的一幕。   不断闪过那白皙干净的身躯,还有那……突显的……   肖锦风又是一阵感慨,不愧是公主,还是太美了。   这般下来,搞得自己以后如何直视那冷冰冰对自己一脸寒霜的云熙长公主?   以后同公主相见,会不会脑中总会浮现公主刚才那赤蠃的一幕?   他……不要啊!   他还想着去靠感情征服高傲清冷的云熙公主的,不要每次见面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奇怪场景!   什么跟什么都是。   都怪那些丫鬟,都不知谁让公主到卧房洗漱的。   肖锦风花了好大功夫才平复不安分了心,同时平复的,依旧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有些事情久了,便司空见惯。   他跟公主,毕竟还有一段路要走。   随着雨声飞溅,肖锦风的心情总算安定许多,也正好是屋里传来公主几声叫喊,他才小心推开门。   这时候秦沅汐已经是穿戴好坐在床边,满脸是局,但还不难看出她脸上的几分期待。   秦沅汐目光很快又是从床头收回,再看向一边不安站立的紫茵,分明是语气夹杂了怒火。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在这睡房里沐浴了?连门都不锁,就不怕被哪个下人莽撞?”   他看不要紧,名正言顺,但公主沐浴,岂能让其他人看见。   如今公主显然不可能自作主张,那就只能是这个侍女的主意。   早先从梓芸那边,肖锦风是知道这个人不安分的,虽然他也并未全盘信任梓芸,但收罗了证据后明显也是对紫茵时常警惕的。   只可惜现如今公主信任她,肖锦风自己也是不好去插手,只能暗地里让人盯着。   而这紫茵今日所作所为,其目的如何,值得考究。   本来祈盼什么都紫茵被吓得一激灵,慌乱跪倒在地。   “驸马恕罪,是公主今日沐浴,可府里的浴房窗户坏了,去沐浴必定着凉。”   “可公主是要洗漱的,奴婢想着公主的房间有人守着肯定不可能有外人进来,便擅自提议让公主在房里沐浴,不曾想是驸马回来了。”   肖锦风皱眉,“这么巧,浴房窗户什么时候坏的?”   “是下午,”紫茵颔首低眉,却是偷偷打量驸马脸色如何,“该是今天冷风比较大,又是下雨,暂时也没人修,浴房透风严重。”   这么一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肖锦风暂且想不明白是不是有不对,干脆就挥手示意她退下。   “行了,你退下,以后莫要让公主在这里沐浴,免得被什么人看见。”   “奴婢告退。”   紫茵小步出了屋子,却是没有再离开,而是转身寻了处窗户往里观察情况。   秦沅汐披着一件棉衣,将肖锦风解开外袍的样子尽收眼底。   虽然每天晚上都这样,可她此时心底不由得是带了几分期待来。   驸马刚才看了自己,现在会是要圆房吗?   之前娘的教导浮现在眼前,秦沅汐低头不敢看驸马,难得是脸颊起了点点红晕。   肖锦风看着公主的样子,也是习以为常,随手把外袍丢在旁边。   “公主早些睡吧,这几日天冷,免得着凉,”   “……哦,好。”   ……   床榻之上,四目对视,秦沅汐那眸子里依旧带了情愫的。   这样近距离欣赏,好似刚才的种种又是浮现在了眼前,肖锦风不由得又是一阵悸动。   秦沅汐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咬着唇支吾道,“驸马,你就当真的不要我嘛?”   肖锦风深吸一口气,故意板起了脸色,“我说公主,母亲又给你说了什么?怎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能不能安分点……刚才在这房里沐浴,让人瞧见了可是要出事的。”   对于自己的清白,有太厚和肖夫人的缘故,秦沅汐是了解的。   只不过此时听着驸马明显的呵斥,她还是委屈,“这房里只有驸马进来,有什么好怕的。”   “驸马刚才明明是那么喜欢看,怎么现在还怪罪我了……驸马若是喜欢看人家,我是愿……”   不等秦沅汐委屈的语句道完,心境越来越焦躁的肖锦风已是手心盖住了她那完全不明是非的红唇。   “公主千万别说了,我……我……”   房里碳火燃烧正盛,也不知是不是热了,肖锦风只觉豆大的汗珠从额下滑落,同样止不住的是他抑制不住的火热内心。   秦沅汐伤心难平,再度紧紧挨了过去。   在念想与气息的交融之下,肖锦风尽力去躲闪着她的热情,最终是目光锁定了那近在咫尺的唇。   他俯身而下。   “唔……”   窗外,忐忑不安的紫茵心情可谓是着急的。   目光落在那床榻里的身影,她由起先的烦躁再到了惊喜,最后又是浓浓的失望。   她分明见着,里边公主和驸马很快又是簇拥而眠了。   听着烦躁的雨声,紫茵心情极度不平静,偏偏最后的执着还是不愿意放弃。   直至探望了许久,还是没有想要的结果。 第307章 圣将军带来的好消息   “真是无能,碰也碰了看也看了,不知道克制什么。”   紫茵恼羞成怒,忍不住低声骂了肖锦风一句。   失望之余,她还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窗沿,只是心中的疑虑怎么也消散不去。   按理说刚才的算计是比自己想想的更完美的,可偏偏到最后还是无果而终。   驸马这般克制,实在是死都想不通。   明明大好的人摆在眼前的,这驸马还无动于衷,该不会是不行吧?   脑子里猛然想起这个情况,紫茵都险些惊呼出声。   很快,她又是分外认可了自己意外的猜测。   要说公主身材那是没话说的,美貌也不差,任谁刚才那种情况都不可能不动心。   可偏偏驸马就是这般云淡风轻?   十六岁的年纪,正直年华,谁信啊?   大户人家的少爷有隐疾虽然不多,但却并不是不存在的,只是很多人觉得脸面无光,便从来都隐瞒了这些。   紫茵很自然有了如此猜想,毕竟这驸马若非有疾,如何跟公主相处将近十个月没有想法的?   越想越是笃定,那脸上本来的忧愁与烦躁隐退,转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鄙夷。   联想起公主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紫茵突然间就觉得这事情还不错。   简直,大快人心!   紫茵笑了许久,沿着回廊,匆匆回了了旁边的偏房。   她的想法无错,只是匆忙的笃定太言过其实了。   毕竟若是驸马真有疾,怎么肖夫人会催促孙女要紧?   作娘的总归还是明白的。   ……   ……   随着时间的推移,肖锦风受不了亲娘的唠叨,终于是与爹达成共识。   不久,儿子的婚期满了快要一年,肖同知带着夫人告辞天子,回了任职的地方。   肖夫人本来不情愿,但对肖同知的要求也没法反驳,最后还是没能留在京城。   朝堂,关于运河的测量送往京城,很快,浩大的运河开凿工程受了批。   按计划,在正业二年启动建设。   ……   ……   嘈杂反复的蝉鸣声里,紫宸殿里清凉如春。   不同于外边反复无常的天气,无论夏冬,为了天子舒适,这紫宸殿里总是安排妥当的。   秦瀚躺在椅上悠哉悠哉,仰着面批阅奏折,倒也不失一场人生之乐。   不仅是舒适,更是心情好,毕竟上个月自己皇长子出世,皇后地位稳固,他怎么也得乐一阵子。   远处,指挥使浦舒玉同袁杉走进齐齐施礼。   不同于往日,起先开口的是袁杉这个指挥佥事,“陛下,辅国公和圣将军来信了。”   圣将军是指老宁王,早些年为了重视宁王府,以圣而尊,表达老宁王一辈子的沙场生涯。   “哦?”秦瀚本来悠闲的的心情更是怡然,连忙正坐而起,“快拿来,可是关于神医的事情?”   袁杉小心将信件递了上前,同皇帝一样,她心底跟着祈盼信中的一切。   去年底辅国公通过天卫回了信,言之云熙公主或许有救,这可把宁宫里一众人高兴了好久。   只是当时支吾下辅国公却是没有解释太多,隐晦其词,弄得秦瀚几人好一阵焦虑。   为了以防那幕后从中作祟,秦瀚将这消息压下来除了父皇跟母后谁也没告诉。   盼星星盼月亮,他等了大半年才等到今天祖父再来信。   若不出意外,这里边该是有皇姐恢复正常的办法了。   秦瀚颤抖着手急不可耐打开信封,一目十行,很快大致扫了一眼里边的内容。   果不其然,信里边的与所有人期待的没有差错。   “好,太好了!”一时间,秦瀚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洪亮的声响惊了整个殿堂。   “还是祖父见多识广认识神医,皇姐总算是有救了,我马上安排。”   袁杉也是跟着松了口气,连忙施礼,“臣恭喜陛下,长公主吉人天相,自然是有救的。”   “哈哈,袁佥事不必多礼,快平身,这好事早该高兴了。”   “陛下,其实还有一件大事,圣将军那边嘱咐要属下亲口拖信给陛下。”   起先的浦舒玉是不见任何表情波动的,可偏偏说起话到最后本来冰冷的面颊多了几分恭敬与不可抑制的激动。   秦瀚还在替皇姐的事情高兴,也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闻言又是大方挥手。   “舒玉姐姐有话但说无妨,不知道姨祖母离开这么久,可是有好消息给我?”   “陛下恕臣无礼,”浦舒玉也不再多纠结,目光瞥了袁杉一眼,绕过御桌到了秦瀚耳根旁边耳语几句。   等三句话说完,秦瀚本来激动喜悦的脸色僵住,似听见什么惊恐无比的事情。   “舒……舒玉姐,你说的是……是是真的?”   浦舒玉没有否认,再次小声道,“属下亲眼见过陛下。”   一时间好似天地变色,秦瀚直愣愣站住身体,已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浦舒玉只觉欣慰,又才提醒,“陛下,圣将军交代过,这事情切莫声张,只可陛下自己知晓。”   秦瀚赶紧点头,“好,这消息,我……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回了龙椅。   只是因为那消息的影响,此时早是没了心情管任何事情。   喜忧参半,秦瀚拿过一封折子看了几眼,又才抬头去看没有离开的浦舒玉。   “我那四妹跟杨迈的事情,父皇同意了,让我在下个月挑个好日子赐婚,现在这情况……要不要缓缓?”   “陛下自己做决定便好,这事情应该影响不了对真凶的调查,四公主有嫌疑,但是天卫没有找到证据。”   “既然如此……,这事情同意也好。”   等两人离开,秦瀚又才将藏掖的心情捧上前,在殿堂来回踱步,嘴角洋溢的笑容表明他是完全没了处理政务的意思。   这一切直到俞萱然带着大皇子秦柄才结束。   秦柄也才是个宝宝,不到三个月的可爱,秦瀚见到自己的骨肉不禁又是一阵欢喜,迈开步子就迎了上前。   “皇后,快,把柄儿给我瞧瞧,”   “陛下可小心点,”俞萱然递去襁褓的同时依旧不忘提醒。   这点点孩子,可是她废了好大精神才生下来,说是爱意多点吧,其实更多的是历经千辛万苦后的疼惜。   及笄之年生孩子,她现在想想都是下腹一阵隐隐作痛。等抬头看着秦瀚的时候,这才注意天子脸上不属于见孩子的慈祥微笑。   俞萱然不由得感到好奇,“陛下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第308章 计划寻医   “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好消息。”   秦瀚卖了个关子,捧着小皇子亲了几口,又是哼着小调回了龙椅。   “哦,”俞萱然紧随着坐在旁边,想了想又是笑着调侃,“难道比有小公主出世还高兴吗?”   这话倒是引得秦瀚一怔,狐疑的目光朝俞萱然身上打量,随后又是轻声一笑。   “萱然说的真对,真是比得龙子还高兴。”   秦瀚悄咪咪凑近她得耳畔,含着笑细语道:“天卫传来好消息,找着郎中了,皇姐的病马上就可以治好了。”   “是嘛?公主的病可以治好了?”   俞萱然倏地来了兴致,“这倒是个好消息,是哪里的神医?可不是些滥竽充数之辈?”   “说什么话呢,朕怎么会找那些无能之辈,”秦瀚脸上写满难看,又是低声解释,“跟你说,是祖父那边的消息,这难道还有假?”   “原来如此,辅国公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对皇帝半道半隐的话俞萱然也不不深究。   她恭贺一句,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华丽殿堂陷入回忆。   直至旁边有太监换上了刚取来的冰块放入盆里,又小心退下。   景象如故,俞萱然轻抚着小腹,才是陷入好一阵喟叹里去。   “时间好快,都两年了。”   “公主她若能奇迹恢复确实是值得高兴的,那刺客的身份还得靠公主自己调查,也不知道公主到时候会不会适应如今的生活……”   秦瀚对以前的那些事已经不怎么在乎了,正业二年的事情要比去年多许多。   除了政事要他决策,他对刚才浦舒玉带来的消息还是无法平静。   皇后思念的模样惹得了他的注意,目光落在俞萱然身下,他又是冷不丁凑过去探寻道:“…萱然,你当真又是有小公主了?”   “……”   这话出口,俞萱然的脸上可真是精彩了。   她脸颊是起了薄红愠怒,一气之下将秦瀚怀里的皇子夺了过来。   “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俞萱然压抑着羞恼与产后的抑郁,   “我才诞下柄儿两个多月?到现在疼得路都还走不稳,哪里可有找个公主给你怀上?我说秦瀚你还要良心不要?”   平日里虽然端庄有仪,可一旦生起气来她是不顾身份的。   哪怕秦瀚是个皇帝,她也是羞恼下没了身份差异,直接是指名道姓。   面临皇后的呵斥,秦瀚看在眼底,竟是有些惭愧。   要说他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虽然平日里俞萱然看着活蹦乱跳的,可当初大婚他本来就明白皇后的身子有隐疾。   那是曾经在俞家不受重视,行乞受寒伤的。   那时候他在粥铺时常接济她,将这些都是看在眼底。   说起来还是怪当初皇后长得太迷人了,自打嫁入皇家,穿着那皇后的衣饰更是显得气质洋溢。   俞萱然一而再的挑逗,秦瀚也是一时间急不可耐,在当场就把朝思暮想的皇后给办了。   有了第一次,后来后悔的同时又是挂念,只要见到俞萱然就更是没了顾忌。   多番采摘之下,他的皇长子就这么意外的在去年入秋的时候到来了。   得到这意外的消息,秦瀚心情有些复杂,但自己骨肉,他也不能不要。   再者,他不要俞萱然却是死了都要护着的。   于是皇长子就是这么留下了。   该忧心的还是到了的,自打生产后俞萱然的身子孱弱就愈渐明显。   这样一连三月也是才有了起色。   秦瀚宠爱皇后,见她生气连忙又是整个人黏了上去。   “你看看你,怎么又生气了,刚才分明是你欺骗我的,还险些把我吓了一跳,我也是出于关心才试探一句。”   俞萱然气哼哼挪着身子避开了秦瀚过分的宠溺,“你是天子,我可不敢生你的气,我区区宫女出身,还得靠生孩子争宠的。你若是真是要大可广纳嫔妃,我一个做皇后的还得帮着你去物色美人,哪里敢多说一句。”   “什么跟什么,”秦瀚算是急了,又是哄小孩般可怜巴巴,“然然,你这不是乱想的,大婚一年多了,你见我哪里有纳妃的想法。”   俞萱然不领情,抱着孩子侧座朝着另一半,摆明不想和人说话。   秦瀚急得抓耳牢骚,胡思乱想一阵,又才看了看旁边的小羽子,突然猛地一拍手。   “哎,朕怎么把正事望了,小羽子,快,赶快让肖锦风入宫。”   “遵命陛下。”   俞萱然左等右等,本来指望皇帝能说几句甜蜜话的,结果好话不来,却是出了这意外。   不过本来该生气的她却是十足好奇心再起,转身主动贴了上前。   “你让肖锦风入宫做什么?为了公主的事?”   “自然是的,神医不在京城,朕打算让她送皇姐去祖……去那神医的住处。”   俞萱然彻底奇怪了,忍不住好心劝慰,“你怎么不让那神医来长安,万一公主看病途中遇上危险怎么办?”   让秦沅汐在京救治自然也是秦瀚的想法,只是姨祖母那信中严明神医是不来京城的。   无奈之下,秦瀚摇头叹息,“祖父说了,神医不出山,让我们把皇姐送去,而且祖父他们在那边也想见见皇姐。”   “这样啊。”俞萱然对此显得有些疑虑,也没有过多询问,“那神医倒是个古怪的郎中,只希望公主的病真能好吧。”   她其实想说神医如此苛刻,恐怕所言有虚,可想想刚才的事情,又才压在心底。   皇帝说是自家祖父所言不虚,为了心中的疑惑,得罪一朝开国国公,太祖陛下的男人,她大可不必。   肖夫人出京之后,秦沅汐同肖锦风也是入住了公主府。   秦瀚为了探望方便,公主府离皇宫比肖府近上许多。   今日恰巧肖锦风在家休沐,很快得了旨意动身入宫。   等他行礼的时候,秦瀚跟皇后这对夫妻早是恩爱如初,无比和谐逗着刚睡醒的小皇子。   秦瀚随手谢了肖锦风的恭敬。   “肖爱卿不必多礼了,朕召你入宫,是有件喜事跟你说。”   “还请陛下直言。”   “朕找到能救治皇姐的神医了,不过需要有人陪同皇姐寻医。”   肖锦风闻言,笔直的躯干在殿中僵硬了许久。   先是迷茫不解,再是无比的激动和不确定。 第309章 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   “救治……公主?”   低声念叨几句,他忽然是急切求证的语气变得惊惶无措。   “陛……陛下的意思,是公主痴傻之症能够解决,公主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秦瀚眯着眼睛直视肖锦风的面容,忽而轻笑,“正是。”   “那……那好,……实在是太好了,臣本以为公主没救了,……公主早该恢复了。”   短暂的失态,他又才恭敬跪倒在地,“臣,恳请陛下赐臣军队,派臣互送公主寻医,尽早救治公主。”   这一次,没有多余言语的结巴与情绪。   肖锦风以额叩首,身躯挺拔,维持住不让眼角的泪水滑落。   一心一意,尽显其心之坚毅,其行之恳切。   “哦?肖爱卿这般希望公主病情好转?”   秦瀚没来由的话让肖锦风和俞萱然俱是一阵狐疑,不懂陛下这话意思为何。   肖锦风一心想着刚才的好消息,也没有过分细究,连忙附声,“臣是公主的驸马,自然迫切希望公主恢复如初得。”   “肖锦风。”   秦瀚将秦柄递入俞萱然怀里,语气已是正重起来,“朕想你该是比朕清楚的,皇姐对你的情意几本为零,若是皇姐恢复了,想必会与你解除夫妻之实,到时候你可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相比较下,如今的皇姐可是对你百般顺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是故意说给他听,而是来自天子内心纯粹的试探。   两年的相濡以沫,这些秦瀚是看在眼底的,对肖锦风品性的认可,他也是一改当初的敌意。   老实说,皇姐若是当真嫁给这种人,他定要打心底祝贺。   只是肯定终究有谨慎,临近今日,他还是忍不住去探探肖锦风的初心可曾改变。   到底占有心多一些,还是对皇姐真情多一些。   若是真为了皇姐放弃救治,那可就别怪他这个天子无情了。   俞萱然甚是了解秦瀚的性子,在旁边听到这已然了解了全部意思。   出于看戏的心理,她选择了缄默不言。   秦瀚“善意”的点醒,换做了肖锦风许久的拧眉思索。   他愿意问心无愧吗?他自然愿意。   两年的感情实属有余,肖锦风欣慰秦沅汐的小鸟依人,欢喜她对自己的百依百顺。   可肖锦风所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个秦沅汐,而是那个给了他永久烙印的云熙长公主。   那个冰清玉洁,不可一世,从来没将自己放入眼底的桀骜女子。   印象中的第一次相见已是时隔许久,那只是曲江池苑的惊鸿一瞥。   对于那不知受何人陷害的弱小女子,他也只是出于好心,那也不过一场萍水相逢。   不曾想,京城的消息让肖锦风偶然得到了女子的身份。   再后来,那是宫宴一聚。   云熙郡主近乎薄情的好意让他压抑了许久,那份所谓自持身份,让他只觉的是好笑。   那草场一行,肖锦风才是真正明白了人生而的与众不同。   那马上的女子,多么高贵不可攀,多么桀骜不驯,多么狂妄不羁。   可狂妄不羁放浪形骸的背后,他见到的她依旧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   原来……,皇家女子都是这般与生俱来的气质,却女子本性的温婉求苛吗?   他时常回想,终有一日,他若是能去保护那马上哭泣的少女,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被灭亡在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肖锦风所有的情意与恩怨付之东流。   他的心,早已是定格在那里不前。   无尽的仇恨与圈套下,他所有的愤怒依旧是渺小的。   到了她需要的时候,他依旧是什么也做不了。   殿门外的暖风拂入大堂,经由几盆清凉的冰块已是不再让人倦恶。   受着脖颈后的凉风,肖锦风收回了许久的思绪,但见得前头天子笑容温和如故。   他是有私心的,自然希望公主依旧愿意跟着自己,可他也并不想要宇哥粘着自己只知冷暖的秦沅汐。   是非分明,一切也无需过多的解释。   只是分明瞧着天子的笑容,肖锦风隐隐感觉到来一丝不对劲来。   这皇帝,他是公主的亲弟弟,所说这些,为何?   肖锦风不禁是想到当初长公主为野心算计陛下的事情,虽然并未成功,可陛下,是如何感想?   公主能够康复,作为姐弟的皇家两人,当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亲人好吗?   谁也不能做出这份笃定,可他还是奇怪。   若是陛下不想公主康复,那……陛下为何要找神医,还让自己入宫面圣?   压着对事情的警惕,肖锦风依旧低垂颔首。   “陛下,臣心仪乃是云熙长公主,如今公主的模样并非所愿。”   “臣猜想,若是公主康复,靠着这两年的感情当是能够与臣共结连理的。”   “因此,还望陛下告知神医住处,臣出宫立刻准备车马带公主就医。”   道完心底无愧的念头,为感君王,他又是诚挚地叩了三大首。   秦瀚不为所动,许久才是俞萱然轻微碰了碰他。   “我说陛下,你可别试了,我的眼光比你好,不会看错的,陛下不要拖延了,还是早些准备送公主去治疗。”   这几下催促秦瀚才正襟危坐,微微咳嗽了几声。   “爱卿意思朕明白了,既然如此,朕便同意你跟皇姐早些出城寻神医。”   肖锦风谢恩,连忙起身,“不知陛下那神医在何处,微臣也好早去早回。”   “不急,那神医……,在武陵山里。”   冷不出了这话,肖锦风又是同俞萱然先后僵硬片刻。   肖锦风拱手试探,“那……臣带公主去武陵寻找神医?”   “神医不出山,你理当如此,”秦瀚思绪有些复杂,却是安排的妥当,   “你且只身随皇姐便衣出行,朕恐皇姐遭遇不测,所以劝你们掩饰身份,不要将救治的事情告诉旁人,朕暗地里会派遣天卫保护。”   “此外,神医在信上说要下月才能治病,你也不急,莫要让别有用心之人怀疑起什么。”   一切虽然苛刻,肖锦风倒也勉强接受,只是听到最后才是猛地抬头。   下月去?   现如今可不过八月中上旬,京城到武陵顶多也不过七日车程。   也是说他还得等到月尾出行。   可知晓这天大好事,别说一日,哪怕一刻钟,他如何等的了? 第310章 深山老婆婆   似是看出肖锦风脸上的急切,秦瀚不紧不慢地招了招手。   “爱卿也别太急,皇姐的病情朕比你还在乎的,可两年都熬出头了,这一两天还是能等的。如今你回去后好些安排行程就好,到时候朕自然会通知你。”   事情没得谈,肖锦风纵使再急也没用,干脆也就勉强同意,“……臣遵旨。”   “既然无事,爱卿也早些回去安排妥当。”   “臣告退。”   肖锦风离开不久,秦瀚也按着父皇的意思下了给四公主赐婚圣旨。   回到公主府,肖锦风将即将出京看病的消息告知了秦沅汐。   秦沅汐其实对自己有病一直并不怎么信任,只是听说要出这长安城才来了兴致,乖巧的应下这些。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事情肖锦风特意叮嘱公主没有告知紫茵跟梓芸。   想着跟驸马能单独出城去玩,估计是玩大半月,秦沅汐怀着期待勉强算是答应。   过了几日,心底有担忧的肖锦风又是暂时请辞了京营的职务。   虽然是问心无愧,可他到底是怕公主到时候绝情的。   趁最后的日子多一些陪伴,到之后就更多一分得到所爱的机会。   总之,肖锦风有意宠溺下,这月秦沅汐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若玲公主跟汝南侯府杨迈的婚事也在月底举行。   参加完宴席,肖锦风偷偷陪着秦沅汐出了京城。   梓芸跟紫茵则是被接入宫中生活,实则短暂的软禁。   一路向南,两人将前往楚地武陵山深处,那里是神医的住处。   越是临近目的地,肖锦风心中的慌乱就更多一重,与此同时,对秦沅汐的呵护与亲密就多了一重。   秦沅汐只觉得奇怪,但还是沉寂到了这份难得的情意里。   ……   九月初,两人寻着了一处山里交错的住所。   颇具典雅,却依旧不难看出其规格质朴下的华丽。   肖锦风怀着敬重与谨慎,朝门外似护卫一般的守卫见礼。   “麻烦大哥通禀,在下同这位姑娘远道而来,前来寻医。”   那护卫并未听进去他的话,只是目光落在秦沅汐面颊上许久,微微侧开一条路来。   肖锦风更实际惊异这番举动,不过也没再迟疑,领着秦沅汐大大方方入了院子。   沿着花草簇拥的石子路,肖锦风远远瞧见门外伫立有两名女子。   那两名女子衣着依旧质朴,看着也是中年妇女的模样,也该是不下四十。   于他们两人十七岁的年纪属实也是中年了,可偏偏肖锦风却是起了疑虑。   这神医难不成就是前处的主人?可若是神医,如此年轻总让人觉得不可信。   到底对天子的信任多一些,肖锦风驻足了片刻,还是领着公主一齐上前规矩作揖。   “晚生见过……”   不等他作礼完,却是旁边一位先一步打破了正常规矩,“肖锦风是吧?”   对于年长的前辈,肖锦风不敢过多纠结什么被直呼名讳了,连忙低头承认。   “晚生正是肖锦风,祖父乃刑部侍郎……”   “行了行了,”这女子明显对这些显露出不耐烦之色,“不必说这些没用的,我们知道你的来历,将公主留在这里就好,你暂且去找地方歇息。”   “……”   肖锦风低着的面容瞧不见神色,却是不难想象出其况之尴尬。   这夫人确实是听着像要着急救人的,可神医……   这些隐世神医不该是各各不问世事身高莫测吗?   为何眼前的女子这般急切,而且……他们竟是知道公主的身份。   肖锦风不禁是有些紧张起来,这人当真值得信任?一心为公主的病情,而不是有其他想法……   出于谨慎,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观察两位前辈的神色。   这一看倒是让他一阵惊讶,两位,竟是有些熟悉感……   念头只是一瞬,肖锦风不敢无礼,又是拱手道:“老前辈,公主身份尊贵,在下不敢草率,不知前辈可是陛下所言的隐世神医……”   “什么公主身份尊贵,装神架子。”   转而瞧了一眼肖锦风身后畏畏缩缩的秦沅汐,那夫人却是不屑,“要救人就得按着我的吩咐,把她交出来,否则你大可带着人下山去。”   听着的自持身份与架子,肖锦风脸色有些难堪。   这时候倒是有隐世医者的那种放浪不羁了,只不过这时候就更让人不放心起来。   肖锦风甚至都想直接下山了。   什么跟什么,不明明是天子的意思,这戏人不买账,他还不放心公主安危呢?!   只不过保险之余,肖锦风还是希望他们当真是为了公主康复?   关键时刻,还是秦沅汐义正言辞从驸马身后钻了出来。   “你这老婆婆,怎么敢对我的驸马无礼?你们到底给不给我看病?”   那天真的话语透出浓浓的无礼与不满,放在从前,倒也是无人敢训斥,只可惜此时显然苍白无力。   肖锦风低着头眼皮子一挑,顿时对这捣蛋公主的无礼称呼感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等他偷偷抬头望去,那自己尊一声“前辈”的女子已是脸色阴沉,转眼蒙上一层寒霜。   在这晌午的林子,层荫遮蔽下,那脸色倒是让人只觉阴森,白日里活见鬼一般。   说来肖锦风该是见过的,这女子乃是圣将军,也就是老宁王,当今宁王殿下的母亲。   可能许久不见,也可能是本来就印象不深,肖锦风一时间也是面熟,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林子里见到这尊大佛。   秦沅汐毕竟一个傻子,这些天满眼里都是驸马哥哥,又哪里认识姨祖母,还会管叫什么?   心底不满,所有的尊敬换做了一个婆婆了得。   这也是老宁王脸色难看的缘故,任哪个当祖母的被孙甥女叫老婆婆都会发飙。   哪怕抛开辈分不谈,她自认为自己不老,况且这两年得了宝贝,年轻了十多岁,哪里是受得了婆婆这个称呼。   “简直放肆!你这小丫头唤谁老婆婆?你是找死?”   老宁王阴沉着脸色怒火中烧,完全没有因秦沅汐的身份而有半分遏制。   说着,还在肖锦风正打算代替告罪的刹那,她是一把抓起了秦沅汐的下颔,硬是将这个所谓的长公主举了起来。   老宁王抬起头,那眸子里透着火气,“我问你,你再说一遍谁是老婆婆?”   “公主小心!” 第311章 出师不利   肖锦风大感不妙,也是觉得这眼前的前辈太过无礼。   顾不得告罪了,他摆开架势似随时准备救驾。   只不过求助于人,又是公主失言在先,情有可原下,他也是没有到最后一步。   本来还趾高气扬的小一下子吓傻了,愣愣看着眼前发飙的“老婆婆”,好似是遇见一尊食人猛兽。   “呜,你这坏人,快放开我,放开我,驸马,驸马救我……”   秦沅汐一下子吓哭了,只觉得透不过气,挣扎也不能挣脱,又是惊恐的目光朝肖锦风这边望来。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女子,这时候才皱着眉,只是暂且也没有制止这一出。   肖锦风手指关节捏得作响,脸色同样阴得骇人。   他已经是感觉到严重的纠结了,眼前的情况属实糟糕。   这女子这般脾气火爆,本来指望救公主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当真撕破脸皮,他也怕这寻医计划泡汤,到头来一场空。   “前辈,”   “晚生尊您一声前辈,公主刚下确实是多有得罪的地方,可公主因毒早是痴傻至今,分不清是非的,前辈该是明白。”   “还望前辈看在长公主身份的尊贵,宽恕公主的无礼。”   眼看公主的情况越来越糟,肖锦风似乎真打算出手了。   老宁王看在眼底,瞪时就乐了。   见秦沅汐受了惊吓,喘不过气,她方才松开手,目光落在隐隐待试的肖锦风身上。   “有意思,看你这样子是打算跟你姑奶奶干上一架的了?”   “真是笑死了人,你这毛头小伙怕不是毛都没长齐,你不看看老娘打过多少仗,老娘当初亲手杀人的时候你这奶娃娃怕是连杀鸡不敢。”   这些不入流的嗤笑听入耳中,肖锦风的脸色有些发黑。   他这是……遇上硬茬了啊?   怎么越听这人的话,这脾气怎么就跟京城某位贵人那般相似?   见公主无恙,肖锦风还是暂且忍受了一切,又是朝老宁王一拱手。   “多谢前辈宽恕。”   秦沅汐这会受了惊吓,差点没被自家这位姨祖母吓晕过去。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早是没了任何气势,她才赶紧躲在驸马身后小声抽泣。   “好了,我看你们不必吵闹了,还是早些给这小女孩看病要紧。”   相比较宁王从来不会看刻意忍耐的火爆脾气,旁边那位就显得平静多了。   不仅是普通的面容带些许温婉威仪,连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不曾有过任何不悦。   而宁王闻言,也才稍微止住了脾气。   本着正事要紧的原则,见秦沅汐受了惊吓,老宁王脸色松了许多,“算了,跟我走吧,带你这丫头去看病,你也好早些回去。”   “不,你这坏人,我……我我不跟你走。”方才一幕秦沅汐已是经不起胆子了,连目光都不看去注视眼前那恶鬼般的老宁王。   止住哭泣的她弱弱扯了扯肖锦风的手臂,极力哀求道,“驸……驸马救我。”   之所以哀求,是她记得先前是二弟跟驸马要带她到这里来的。   这段日子秦沅汐无比欢快,可她何曾想过要遇上这么可怕的坏蛋。   这个坏人,她刚才是要掐死自己!   现在说带自己去治病,她哪里敢信。   观察着公主脸上的惧色,本来就信存不放心的肖锦风一时间也是纠结了。   刚才自家小公主嘴上惹了坏事,他就更不放心了。   万一公主真有个好歹,他万死难辞其咎。   宁王这边显然已经是不耐烦,“什么坏人,你乱叫什么,赶快跟我走。”   秦沅汐拉着肖锦风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我不跟你就走,我不治了……”   那另外一位女子见闹了僵持,也是放缓了语气,“汐儿别怕,我带你去治病,一会就好。”   也不知怎么,哪怕看出了肖锦风脸上的不信任,宁王这边也不曾表露自己身份,而那女子,也是没有挑明两人的血亲关系。   只是奇怪,明明第一次相识,这小名唤的是无比娴熟,让秦沅汐自个听明白,都是忍不住放下了慌乱,瞪大一双水灵的眸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秦沅汐结结巴巴,也不知为何,对这女子的态度要比对起先的宁王好上许多。   肖锦风也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女子闺名也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情,可素不相识的两人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堂堂公主小名,竟是被唤得如此平常?   “很正常啊,”那女子浅浅的笑容是璀璨极了,轻轻蹲下身子去注视眼前的公主。   女子一举一动都是透着大家闺秀的威仪与娴静,没有人会觉得这女子是属于深山一脚,是个不问世事的隐世神医。   那女子柔声道,“我同你母亲,也就是是当朝太后,是好朋友,所以认得你这位长公主,大宁朝皇帝的姐姐。皇帝以前也见过我。”   “原来……是母后的好友……”可能是旁边宁王的倒腾,无比天真的秦沅汐似信非信。   肖锦风同样保持疑惑,还是顺着意思试探,“前辈认识太后和陛下?不知前辈是何身份?可是陛下言中的救世神医?”   “我倒不是神医,那能救汐儿的神医暂时不在,要等到我去通知。”女子摇头,也并未回答完全他的话。   说着,她目光又才回到肖锦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都公主,“汐儿若是不想看病,随我进屋坐坐也好,汐儿不喜欢旁边这位老婆婆,我帮你把她赶走,不让她欺负你。”   宁王本来就心情极差,生闷气时又是听到这老婆婆,气得险些又是暴走。   这脾气很快被刻意压制,只是瞪着这女子的眼神能杀人。   女子柔和的目光依旧是盯着秦沅汐,也不为所动好似完全不怕那不可一世的老宁王。   那慈爱的面孔容不得人反驳,秦沅汐显然被说动了,只是把决定权交给了驸马。   “你若是不放心,同她一齐进来也好。”   这话是对肖锦风说的,肖锦风一怔,很快点头答应,“多谢前辈了,只希望那神医真能救治公主才行。”   女子的邀请下,两人先一步进了屋。   老宁王本打算要追上去,被那女子的目光狠狠剜了一下,讪讪才住了脚步不再多言。 第312章 解毒   那女子将秦沅汐带进屋转身离开,唯独是满脸写尽不悦的宁王在一个劲哄秦沅汐开心。   这截然相反的态度倒是让肖锦风一阵奇怪,秦沅汐倒也不怎么记仇,感受那“老婆婆”的善意,很快对宁王的警惕少了许多。   很快,呢女子回了屋,道明神医来了,已经可以开始治疗。   宁王才拉起秦沅汐的手,“小丫头随我去里屋治疗,保管你三天生龙活虎。”   肖锦风也要跟上,却是被宁王当即呵斥,“你留在外面,她进去就行了,到时候醒过来再通知你。”   “那位神医行医不能打搅吗?”   宁王已经是将由秦沅汐支给那女子,不耐烦挥了挥手,“这是自然。”   “那……好,”出于对两位前辈的观感改变,肖锦风奢侈不过,也只好按着所谓神医的意思。   “麻烦前辈和神医了,公主万万不能有差池。”   “行了,我们知道,你老实呆在外边。”   随着木门的关闭,有些胆怯的秦沅汐还是跟了进去。   屋里的光线属实黯淡,等那门一关,便是彻底暗了下来。   好似突然与世隔绝般,秦沅汐心中一惊,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在女子身后。   “汐儿别怕,同我们去床那边坐坐,会有郎中替你治病。”出于有意的安抚,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让人生不起拒绝来。   秦沅汐朝那边望去,确实是一张普通的床铺,她被牵引着手走近落座。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另一边的角落显现出一具娇小玲珑的人影来。   秦沅汐望去,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瞧清楚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女孩儿嘴角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从她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就没有消退过,好似永远不会淡去。   她微笑着注视宁王身侧的女子,一身透黑的衣裙将自己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深渊里。   这笑意是带着别样魅惑的,连秦沅汐这个女子都是神情滞了须臾,再也没了先前的慌乱。   女孩微笑着朝女子打招呼,“兵姐姐,好久不见了,这段日子可是安稳?”   女子以微笑回应,“是安稳,小丫头,这位姐姐可就麻烦你了。”   顺着手势望去,女孩这才将探寻的目光移到了秦沅汐身上。   好奇打量一阵,她又是确认般问,“你孙女?”   女子点头,“是。”   “瞧着毒不深,回到原样不成问题,”女孩笑着解释,算是让两位放下心里的负担。   “唉,真是过得久了,当初在酆都离开,兵姐姐可是还没结婚,这将近五十年的颠沛流离,没曾想姐姐的孙女都比我大了这么多了,当是时光荏苒啊……”   秦沅汐听着这莫名其妙的是不懂的,心底都疑惑也没好开口问。   只是那女孩分明无比稚嫩的外表,说起这些来到真有沧桑之感。   五十年……是什么意思?这妹妹看着好像比自己小不少的。   秦沅汐咬着嘴思索不出个明白,却是那女子也是喟然附和。   “是啊,转眼都五十年了,谁曾想这辈子经历如此多变……”   “不说这些没意义的来,”还在秦沅汐愣神的功夫,女孩儿悄无声息已是近了床边。   她那浅笑的眸角微弯,友好朝秦沅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姐姐你先躺在床上,我替你疗伤。”   或许当真是那笑意的魔力,秦沅汐从发呆里回神,完全没有抵抗的意识。   “多……多谢。”   秦沅汐小心躺好,忍不住是抬头忘了一眼,见一切如常,又是平静下来。   可没过一会,她就是感觉全身的困意席卷,片刻功夫抵抗不住地闭上了眸子。   女孩收回按着公主脉搏的手指,随后站起身。   “姐姐,我先给你孙女吃下塑神丹,再然后用冥河圣水反复净洗全身,她该是很快能清醒的。”   女子点头,“好,紫澜,真是太谢谢你了,给了这丫头一命。”   “姐姐跟我客气什么,我连你的命都能要回来,解毒这些不过举手之劳。”   紫澜笑着摇头,脸上的表情表明对这真诚的谢意,她心底是高兴的。   ……   屋外,肖锦风寸步不离守候着,只等着里边传来什么消息。   越是到了这样的攸关时刻,他想的就是越多。   按着陛下的说辞,公主上定然安稳的,这样他对之后的处境就更是珍重。   有了两年的亲密相处,也不知道公主到时候会不会如当初一样无情。   若是公主承认并答应如今和自己的夫妻关系,那自己当是多么幸运啊!   忧心与忐忑交杂下,肖锦风对里边的情况就越是关心。   偏偏屋里边许久也不传个消息,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到了下午申时。   肖锦风心底隐隐不安,来回踱步的脚倏地停下,忍不住是侧身伸手敲了敲前头的木门。   短暂的安静后,是里边的宁王响应了他的担心。   “你这小伙,要做什么?”   肖锦风连忙见礼,“前辈,不知公主如何了?”   顿了顿,他又是进一步开口,“我……我想进去看看情况……”   宁王带着不善的目光打量了他一阵,又是回头看了屋里几眼,还是侧过身子。   “进来吧,看看就走。”   “多谢前辈。”肖锦风大喜,迈开步子就进了屋里头。   要说光线黯淡,但毕竟也是白日,大体还是十分清楚。   肖锦风急切的目光朝周围看了看,目光定格在了床榻。   只不过须臾,他又是红了面颊。   那床榻是安静躺着的是云熙公主无疑了,只是此刻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在替公主清洗身子。   公主她……,没什么衣物。   肖锦风突然就是想骂眼前这人,明明非礼勿视,她干什么要这般大胆让自己进屋?   不过脸红归脸红,他还是生怕什么不好的事情,再次仔细观察了屋里的人,确定只有他一个男子后方才猛地放下心来。   这边,本来心情不好的宁王见肖锦风脸红了个透,也是难得嗤笑出声来。   “怎么,你这驸马跟那丫头结婚快两年了,小丫头不就是没穿衣服,这都能看脸红?你这驸马到底是男的女的?” 第313章 云熙长公主   霎时间,肖锦风一张脸拉得老长了。   说起来也不怪他的,本来本着初心等到了如今,压根就没做什么。   这也罢了,至于公主这种尴尬样子,机缘巧合下他也是不小心看了三次罢了,哪里能够平白忍受?   小处一个,不脸红才有鬼了。   对老前辈的话肖锦风不敢应声,尴尬着推脱道,“这……这解毒,还要擦拭身子的吗?”   宁王面色一肃,正生声严辞,“那是自然,你这点年纪知道什么,你别看那边那小孩子只有十一岁,但可不是一般人,她给汐儿那丫头洗澡用的可是冥界圣水。”   说到这里,宁王表情已是十足神秘与憧憬,“我跟你说,那水不仅解毒,而且还有美白使皮肤细腻的功效,你小子当驸马可是有福了。”   肖锦风对什么所谓圣水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那些郎中糊弄外行的手段罢了。   只是前辈提起小女孩语气里是多了份尊重,他才是心思回到那边。   飞快扫了公主那边一眼,他才注意到给公主擦拭身子的确实是个女孩子,看上去也是年纪小。   那……小女孩的身份……   是药童?还是神医徒弟?   恕肖锦风见识孤陋寡闻,从来没有把念头往郎中身上想。   现在场景属实尴尬,他自认为君子之风,也没有留下看公主身子的癖好。   不等了解心中的疑问,匆忙又要转身出门,却是转身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面带着礼貌试探,“敢问前辈,公主何时能好?”   “病好啊,那要调理许久。”宁王这般解释,进而补充,“毒解完,估计也要明天大早吧,你也别急,你家公主醒了会有人来叫等你的。”   这次肖锦风才彻底放下心,同时对明日多了份隐隐期待,“多谢前辈,麻烦了,我就先告退了。”   ……   秦沅汐这一昏睡,倒是真到了第二日一早。   记着前辈的话,肖锦风也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早早守在门口,只等着与公主相见。   房屋里,是宁王在床榻边上侯着。   那曾经叱咤风云得云熙长公主,终于是再这一刻睁了眼。   秦沅汐醒来前只觉得是全身冰凉的,十分舒服。   脑中的意识事清明的,唯独思绪有些混乱。   躺着远远瞧见那思念无比的身影,她脑中的意识再也无法抑制的一惊,整个人撑着身子坐在了床头。   “姨……姨祖母,好……久不见,您怎可回京了……,我……”   秦沅汐揉着脑袋,仔细瞧了又瞧才笃定无比的说完这话。   初次醒来,记忆空白的她也是只隐约想起祖母过世后姨祖母随祖父一齐四处散心去了。   只是有些奇怪,她姨祖母将近六十的人,什么时候这般年轻了?   宁王还在生昨日里的气,见孙甥女苏醒欢喜之外依旧摆起脸色。   “什么回不回京,你姨祖母我还没回惊,你这不是在京城。”   “……不是京城?”   秦沅汐懵了片刻,狐疑的目光朝周围看了又看。   不过狭窄的木屋,光线昏暗,虽然干净典雅可并不能与皇宫的陈设相提并论。   “我……我记得……”   秦沅汐捂着头,极力思索眼前的一切。   可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那段空缺的记忆虽然回来了,可回忆起依旧是长久的迷茫。   就好似……好似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记得我好像遇上刺客了,那些刺客要还我的……。”   秦沅汐仔细思索,忽然是记忆席卷而至,让她脑中霍然开朗,“对……,我先前是中毒了的,是姨祖母带我解了毒?姨祖母,我昏迷了多久?”   要说这话里的态度有些不对,宁王盯着她的脸色皱了皱眉,好像倒也是记忆力的那个孙甥女,但又是奇怪。   “什么昏迷多久,你昨天上午才来姨祖母这里的,当初你二弟来信求助,你不是傻了两年多了?”   秦沅汐一双眸子转瞬间变得惊愕万分,“两年多?”   “姨祖母说什么?我怎么记得我是中毒昏迷没醒来过?怎么可能傻了两年多?什么意思?”   这次倒是换做了宁王的惊疑,盯着眼前的孙甥女许久,猛地一拍巴掌。   “怎么搞得,你这是把你中毒痴傻后的两年生活忘了干净,所以才觉得中毒是不久前的事了!”   “还怪紫澜那丫头法力不精啊,弄了这么个样子,不过没关系,左右那些日子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若是真记不住就算了。”   宁王自顾发了一阵牢骚,让床榻上的秦沅汐眯着眼半信半疑。   这位姨祖母的话……值得警惕啊!   按着那似遥远的记忆,倒是可能是真的,可她怎么就觉得事情离谱!   她变痴傻了?   她怎么不知道?   真是莫名其妙,可若当真自己是稀里糊涂过了两年多,那如今岂非物是人非?   秦沅汐咬着唇思索了两种可能,最后才将求证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打量。   嗯,体态确实是丰腴了的,她印象中的自己要比这样子瘦小些,而且身材也更为玲珑娇美。   如此看来,若是真过了两年也不为过,这副身材也确实不像是十五岁的及笄之年的自己。   唔……等……等等,怎么会?   自己怎么可能看得出自己身前的大小与当初的瘦小作对比?   秦沅汐低着头,一时间又是短暂的呆滞,突然是猛惊。   该死!自己怎么没衣服的?   怪不得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觉得身子异样,也有些冰凉。   出于本能的羞涩,她赶忙拉过了被子盖在身前。   再看着就在旁边盯着自己将自己所做落入眼底的姨祖母,秦沅汐脸颊有些局促的浅红。   “姨……姨祖母,我衣物呢?”   宁王指了指床榻角落,“喏,在床头角落搁着。”   秦沅汐也没时间犹豫,远远瞧见一小片粉红便飞快抓在手里,拿着里衣胡乱就开始往身上套。   如此普通的一幕,宁王在一边倒是看得啧啧称奇。   好似没见过女子穿戴,她不时投以打趣的目光,弄得秦沅汐好一阵手忙脚乱。 第314章 光阴虚度   “不错,不错。”   宁王突然是夸赞,“你这丫头长得倒是漂亮,身材也是让人经不住瞩目,虽然不及我家那琬琰和莞儿,可你们姐妹里要数你最好看了。”   嗯,这般拿自己打趣又不忘显摆自家闺女,是她那不要脸的姨祖母没错了。   秦沅汐躲在被子里无比羞愤的套上里裤,又是探出头噘着嘴起了脾气。   “姨祖母,这里是哪?既然是好端端给我解毒,我怎么一醒来什么都没穿……”   宁王狡黠一笑,似占极了孙甥女的便宜,“解毒,自然要给你擦洗的,你放心,这屋里头没男人。”   好吧,秦沅汐一听如此,也不好过多纠结。   只是初醒来的她脑子有些迷糊,更多的还是对所谓痴傻两年的解释的迷茫。   若真有这么久,这两年做了什么,她怎么是不记得的?   而且……自己已是顶着十七岁的身躯,无论目的还是婚姻,都无一建树,岂非虚度了曾经。   本来,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秦沅汐咬着嘴唇,迷茫无措的看着眼前浅薄的被单,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   回过神的她有些气急,忍不住撇嘴伤心道,“若真过了两年之久,姨祖母怎么不早些救我……看着汐儿跟个傻子一样很高兴吗?”   “这里可不能怪我,你以为你那毒是那么好解的,前年的事情有些杂,若非你祖……你姨祖母我结交一位奇女子,你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那……”秦沅汐本要道谢,却是觉得两祖孙之间实没必要客气,又才吝啬的闭了嘴。   只是此刻,她也从来没有怀疑眼前姨祖母的性情。   这般无忧无虑的姨祖母,跟当年那个没什么两样。   也许这两年祖母过世后姨祖母也是在外边想开了吧,秦沅汐这般想着,   “那姨祖母……”她望着眼前分明年轻到了不像话的宁王,开口试探,“这么久过去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到底是谁害我?”   脑中对及笄礼的事情已经很悠久了,秦沅汐迫切得到真相外,其实还有着渴望其它的了解。   两年半的时光不会等人,她糊涂这么久,也不知道朝廷局势如何,那二弟如今太子当的可是安稳。   秦沅汐的心思坚如磐石,从来没有放弃野心的打算。   只是朝堂多变,什么都不曾了解,她以后恐怕走的艰难。   宁王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你是谁害得还得自己去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有的,这些别急等会你会知道。”   “至于你这丫头可能感兴趣的好事情……”宁王精神十分饱满,神秘兮兮开口。   “倒是有,那就是你那个弟弟已经做了两年皇帝,而且结婚了,我听说前不久皇后生了个小皇子,你身为长姐,做了长公主,也当姑姑了……”   宁王摈弃权利也久,要说起这些,除了挂念那刚出世的重孙,对其它的显然没怎么在意。   说是秦沅汐关心的好消息,这哪里看都不是好消息。   对她来说,分明是惶恐与惊吓才是。   只听闻二弟做了皇帝,秦沅汐整个人都懵了。   暂且不言她乐不乐意,那她父皇呢!   父皇那般年轻,按这说辞,岂非只当了两年皇帝……   本能的念头驱使下,她下意识觉得事情可能糟糕,不禁是急于求证,“姨祖母,我父皇……他……”   宁王瞧她那快红了的眼眶,顿时一个暴戾,“你别瞎想,你父皇只是退位了,之前你中毒后京城出了点事,你父皇和群臣闹了矛盾,一气之下退位去骊山乐逍遥去了。”   “退……退位……”   秦沅汐脸色僵硬了半晌,随后勉强点头接受了这个糟糕的消息。   那还好,只是二弟做了皇帝这么久,她这个姐姐若是还想着那些,该如何还能插手朝堂?   宁王也没说上几句,借口有事出了屋子。   屋里也只剩下秦沅汐一人,她只觉得心情烦躁复杂,想着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干脆穿好衣物起身下了地。   走近了窗户边上,她随手掀开帘子,忧虑的目光随着夺目的光线渐行渐远。   窗外是一片院落,院落外,是一片高大的树木罢了。   时而传来几声悠远的鸟鸣声里,见证这住所的娴静怡然。   看环境,这里不是深山也是林子。   秦沅汐以手抚额,思忖了许多,不禁是又仔细想起姨祖母刚才的那些话。   区区不过两度春秋,二弟为天下臣民的帝王,朝代更迭,也做了父皇的人了。   而比较下,她这个傻子,只是浑浑噩噩这么久,换来那侄子不久的一声皇姑姑了当?   她怎么甘心。   秦沅汐长叹一声,思绪万千的心底又是好奇起那皇后该是何家千金,竟是肚子那般争气?   以当初的情况,应当不是那个跟弟弟厮混的俞萱然吧?   若是不久那侄子被立为太子,岂非是二弟皇权稳固,无人能媲美。   倒是该死,秦沅汐双拳紧握,不由得涌出滔天恨意。   到底是谁在那般危难之际陷害于自己,现如今倒是白白与所谓太女无缘。   她那二弟,皇位坐的稳当吗?   正直此时,又是外边宁王隔着老远一声平淡的呼唤,“你出来。”   秦沅汐奇怪姨祖母突然的疏远,连忙从侧门出去。   随着指引,她到了另一处居所。   宁王也没顾身后的她先一步进了门,只剩下秦沅汐一个人一阵莫名其妙。   几番犹豫下,她还是经不住好奇踏入了门槛。   一眼望去,里边的陈设依旧是普通的,让见惯宫里富贵的她生不出什么感觉。   这屋里头坐了个人,姨祖母正站在旁边默不作声。   秦沅汐只好将目光投向那跟姨祖母似般年纪的女子身上。   这一瞧不过瞬息,她眸子是猛地一阵骤缩,巨大的惊慌与震骇下,脚下一软,直挺挺便瘫软在地。   “祖……祖…………”   秦沅汐颤颤巍巍跪倒在地,惊惧的目光随紧绷脸颊紧紧贴在地面,结结巴巴道不出个完整话,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住嘴!”   “你这不孝女,你说说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丑事,做了多少歹毒事?你怎么还好意思唤出口祖母二字?” 第315章 死而复生   坐下女子惊地开口呵斥,已然是将秦沅汐骂了个一无是处,险些又将她逐出家门都意思。   秦沅汐哪里敢答话,惊惶至极的面容埋在身下颤栗,只觉得额上冷汗如雨,吓得她一时间彻底忘了任何思考。   眼前无比熟悉点脸庞,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点梦中。   分明……分明是祖母才对……   可是祖母该是……过世才对,她是替祖母守了半月遗体,送祖母入陵了的。   会是有人假冒?可谁会假冒祖母,岂不怕大逆不道。   而且眼前的姨祖母,秦沅汐是可以笃定事实的。   毕竟姨祖母不会骗她的。   想着想着,秦沅汐急着也没心思管什么真假了,反驳道,“祖母,汐儿不知有什么错,还请祖母明示……”   “不知何错?”那女子嗤笑一声,“你自己落得如今下场,难道就是你受人冤枉吗?”   “你身为公主,欺辱俞家小姐,陷害你二弟五弟,后来我去世,你伤不伤心暂且不论,还没查明就在跟前死平白无故冤枉你三妹,让她在冷宫受冤这么久。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说到此时,元庆帝是叹息一阵,惘然道,“若非念在你还没有真正歹毒至极,我当真不想救你回来。”   秦沅汐低着头害怕到颤抖,倒是没想到跟前祖母这么直言不讳。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坏事全部被人知道的,还傻傻以为自己运筹帷幄的。   这么说……祖母她难道是假死?   可为什么?就为了她的事情?天下国家大事,怎么可能这般儿戏。   秦沅汐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自己丢弃。   越是想越是觉得事情有蹊跷,本着几分敬畏,她还是强行提起了胆子。   “祖母,”   秦沅汐挪动了朝前些,规矩行俯首跪拜之礼。   她的语气义正言辞,在惊惶不安的同时,已是对眼前的元庆帝带了几分疏远。   “祖母,孙女不才,可自认为没有犯有错误,倒是孙女受人迫害,糊涂至今,实在是冤屈无尽。”   “祖母若是圣人天相,上天赐予您崭新生命,祖母疼爱孙女,该是去指责那幕后之人为何陷害孙女这个姐姐才对。”   临危而进,她也是糊涂与慌乱下给家里某个弟弟或者妹妹冠了这么个罪名。   虽然带了一般猜测,但真实如何应当不差的。   秦沅汐刚才大致过滤了一遍,她所中的毒,恐怕跟当初那把剑没有关系。   那下毒之人只能是自己身边的人了。   是紫茵。   秦沅汐把矛头直至俞茼那个老仇人,但也分外大胆猜测该是宫里有人要害自己。   前头,她的一举一动显得颇具威仪,不失任何为人臣的叩拜之礼。   找不出差错来,却已然不是为孙女的人所该表现的了。   这些尽是被宁王和元庆帝看在了眼里,顿时双双神情一怔。   这是,分明不拿她们当亲近的祖辈了啊!   目光朝压抑着火气的姐姐微微一瞥,宁王也不知是该劝谁的好。   “秦沅汐!你放肆。”   元庆帝霍然怒起,抚掌勃然。   秦沅汐跪在地上不搭话,也不抬头看她。   “好,当真是好。”元庆帝踱步须臾止住了步子,指着堂下孙女气得森然。   “你既然非要逞性子,我便依你,左右你病好了,不待见我就不要见了,跟那肖锦风早些下山回你的京城当公主去。”   目光直视地面的秦沅汐听到肖锦风这三个字的时候显然是一愣,下意识的目光移了起来。   宁王也是早先了解,现在想想这两人的事情也是知晓的难处,估计有些阵子僵持了。   她干脆好意提醒,“你怕是不知道,你出事后你父皇给你商量了肖锦风的婚事,去年正月你嫁入肖家了,到今天也是快将近两年了,这次来武陵山,是他陪你来的。”   她,结婚……跟肖锦风那人?   秦沅汐本来心情就受不了两年来的记忆空白,现在一听姨祖母这话,就差点没气晕过去。   大致明白这些可能后,她真的要抓狂了。   她父皇给她做些什么好事,她是嫁给那肖锦风的人吗?   秦沅汐越是想就越觉得气急败坏,浑身的森然寒气止都止不住。   这么长的日子过去,据说她那二弟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天知道她跟那肖锦风有孩子没有。   想着自己好端端的长公主却是个有夫之妇的身份了,让她心底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宁王也不曾想过这丫头听到这些反应这般大。   看了看旁边的元庆帝,她干脆直接闭嘴不言。   元庆帝哪里管孙女,收起怒火转身就出了房间,宁王随后也是一言不发的离开。   秦沅汐跪了许久,愣愣试图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是好久也静不下心来。   还有,刚才她见到的祖母,对她来说,这也是个迷。   思绪杂乱,想着以后的举步维艰,秦沅汐脾气忍不住,一拳捶打在了地面。   剧烈的疼痛感袭卷全身,她微微正住身子,跪在屋里的身影笔直。   ……   外边,得知公主要醒来了,肖锦风又是激动又是慌乱。   远处的鸟叫声清脆悦耳,在他听来却是嘈杂的。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他着急下干脆又是去找了宁王。   宁王是想着秦沅汐在那边跪着犟也不是事,便把秦沅汐的地方告诉他。   肖锦风匆匆又才到了那间屋子。   站在门外,本来身上要推门的他又是犹豫了。   公主恢复从前,就在眼前了,他该如何面对,又说些什么……   迟疑地捻搓衣袍几下,他下定狠心推门而入。   屋里,秦沅汐是背对着门的,听闻响动也没有在乎。   肖锦风奇怪公主的举动,但公主康复的事情已是落定。   他走近就要伸手搀扶,“公主跪着做什么,刚恢复过来还是保守调理,起来的好,免得身体吃不消。”   听到肖锦风的声音,秦沅汐本就烦躁的心情险些大动肝火。   见他还要碰自己手臂,秦沅汐躲闪的同时顿时嘶吼出声,“肖锦风!你给我滚开。”   若非顾忌祖母的事情,她是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肖锦风被这还有意压制的愤怒吓得一激灵,连忙收手不再上前。   “公主…,你……” 第316章 心结   肖锦风这番死缠烂打惹得秦沅汐心底的厌恶与恶心。   “走开!走远点,本宫现在没空搭理你。”   再次被怒火淹没,肖锦风算是不敢开口说什了。   只是他是有些郁闷了。   虽然不指望如今公主能跟他和好如从前,可按自己的猜测,公主也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至少对自己好感该有的,实在不应当有这般暴怒的情绪。   肖锦风并不知道秦沅汐记不得这两年多来的事情,自然也对此奇怪。   公主在气头上,他纵使再急,也是按耐了冲动。   即便是闹了这样,秦沅汐跪在地上也没有起来。   将她的所做收尽眼底,肖锦风忍不住又是一阵奇怪。   公主跪着做嘛呢?认错?还是谢恩?   遥想公主何等傲气,他是疑惑不解,怎能对区区两位郎中有这么大的屈就?   站在身后许久,也不见秦沅汐再跟自己说一个字,失望之余,肖锦风悻悻转身出了屋。   也不过稍瞬,离开没多久的宁王又是进屋,见这孙甥女还跪在原地,顿时来了兴致。   “我说,小丫头,你这是还犟着脾气呢?”宁王敲了敲她的脑瓜子,明知道秦沅汐的想法,却根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秦沅汐横了姨祖母一眼,干脆低着头没有管她。   宁王又是神秘兮兮,“让我猜猜,是不是以为你祖母是假冒的?”   这话倒是说到秦沅汐心坎里去了,秦沅汐神情一僵,迟疑了会又才点头。   岂止是假冒,她曾一度以为眼前的姨祖母也是框她的。   只是姨祖母的样子,说句狠的,她是化成灰都认得的。   加上一模一样的性子,她不敢有这大胆的想法。   或许唯一起疑的就是姨祖母突然变年轻了,跟她见到的祖母一样。   可所看到的祖母,她是存八分谨慎的。   她怎么也不敢信驾崩这么久的祖母能够死而复生。   虽然她希望这滔天的谎言是真的,可对祖母的敬仰迫使她要明白轻重。   事情太大了,不可一己私心。   “行了,”宁武见她点头,倒也松了口气。   “你要跪就接着跪着好了,这两年没见,我看你是人长壮了,脾气也壮了。跟你祖母闹矛盾,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好似计划好了一般,根本没给秦沅汐迫切追问的机会,宁王又是出了门去。   姨祖母离开时最后一句回想在耳旁,秦沅汐极力去品味其中深一层的含义。   那……当真是祖母吗?   直至门外再也没进来人,她也依旧直挺挺跪着。   ……   夕阳的余辉从不大的窗棱里撒入,金黄的光柱照在秦沅汐的鬓角,汗珠里已是透着晶莹。   久不见人来,秦沅汐心力憔悴,终于是腾出手揉了揉胀痛的膝盖。   手臂上稍微用力,她是一个屈身坐在地面上。   “气消了?还是知道累了?”   元庆帝随同宁王适时走进屋,与话里映衬的是,元庆帝脸上依旧带着冷色。   秦沅汐紧绷的面颊透着疲惫,闻言只是低声道,“祖母要罚就罚好了,只要祖母高兴,能同姨祖母为百姓继续谋福,孙女一命也值得。”   “你倒也是个舍得得了。”   元庆帝淡应了一声,也不知哪里找来一叠早已发黄皱巴不成样子的信纸,随手丢到孙女脚边。   不过微微一瞟,秦沅汐目光顿时被吸引了去。   那信纸……该是她清楚每一个字的所在。   曾经那多少黑夜白日里,她俯首在这纸上疲累到流泪。   那每一笔一划都记载的是她半个月的心血,记载了她与祖母的往事,以及她从来不曾对人提及过的一切。   这些饱含思念、罪责与忏悔的物件,本该是在两年前的那天随着祖母入了陵寝里去。   那是她送给祖母唯一的陪葬品。   秦沅汐颤抖着手试图去确认,是在摊开第一张纸的时候就笃定了一切。   “祖……祖母,”   她抬起头惊异呢喃着,突然是泪水蒙了干涸的眸子,直挺再次跪下。   “祖母……祖母怎么会……”   元庆帝注视着孙女的目光,已是充满了慈爱,“你写的这些东西倒是有心了。”   “你怀疑也罢,信也罢,当初……祖母是被人从坟里挖出来的,然后逆天之举,被人续了一命。”   秦沅汐惊骇莫名,心中仅存的疑惑与谨慎却是早已荡然无存。   “祖母,汐儿知错,汐儿不该顶撞祖母,求祖母责罚。”   倒是元庆帝早是没有了起先的严厉,“这不必了,你知道就好,起来吧,难得相见,我们祖孙三人好好谈谈也好。”   秦沅汐心中欢喜,连忙撑着身子上前,也不管其它,无比娴熟的搬来了椅子坐好。   事情到了如今,祖孙融洽,对心中的诸多疑问,她还是开始刨根问底了。   “祖母,”秦沅汐擦拭了眼角的湿润,急切探求,“汐儿还是不敢信,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起死回生之术,当初,祖母分明……”   “这事情说来你也不懂,不过救了祖母的人你倒是见到肯定惊讶,那人也是在昨天解了你的毒,等会你可以见见,其中的详细让她给你说明就好。”   “是嘛……那汐儿倒是真想见见了。”   秦沅汐眼巴巴盼着,对这番说辞并不满意。   “现在,祖母想先跟你聊聊你以前做的那些事。”   “唔?”   自然而然,她是很快想起自己进屋祖母挑明的那些。   本着自觉惭愧和紧张,她干脆装傻充愣,“汐儿以前做了什么?这两年汐儿中了毒,什么也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不见得吧。”元庆帝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两年前你送给我入陵的那些信纸上怕是早写了清楚。”   听到这里,心底慌乱不已的秦沅汐紧张的同时竟是有了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话,分明是祖母看了自己袋子愧疚的信才知道做的那些错事才对?   起先惊惶下,她是以为祖母手下的天卫一直都对自己了如指掌的。   那可不得了,她所做不知道多么恶劣,严重损害在祖母面前的乖孙女形象。   当年祖母过世,她在伤心过度下虽然是没有藏掖了,可说起来是将自己摆在正义这边的。   信中,对自己美化居多。 第317章 你想做皇帝,祖母知道   若是祖母只是单纯看了信,想必对自己该是没那么多责怪。   想着想着,秦沅汐不由得对自己当年耍的小聪明暗自窃喜。   边上宁王一个敲头暴戾,“你这小坏蛋偷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背着我们两个老了都不死的为非作歹很刺激,很好玩?”   转眼嘴角的笑容消失,突然的疼痛让秦沅汐泪水都挤出来了,她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我哪有,我只是为今天的事情高兴罢了。”   “难得相聚,我看你还是先替自己曾经的所做辩解一下的好。”   “祖母,那些事情又不是没有缘由的,汐儿不是在这里边写明了的。至于陷害二弟什么的,纯粹是想着借机会成全二弟跟萱然,况且……况且汐儿确实是有野心……”   事已至此,那些事基本上都被元庆帝知晓。   秦沅汐也是看得明白,再如何狡辩没有意义,很规矩将自己的想法托出。   元庆帝觉得好笑,不禁是笑着调侃,“身为长姐,陷害自己的亲弟弟,险些让瀚儿失了储君之位,我说,你这是成全两人……是不是有些牵强?”   “那是二弟自己禁不住女色诱惑,拐走俞萱然那么久也没跟我这个姐姐说,我一气之下哪里管这么多。”   秦沅汐偷偷瞧着祖母的神情,末了小声支吾,“汐儿想学祖母做女皇帝,父皇和朝臣又不允,只能退一步想着扶持五弟等着干涉朝政了……”   元庆帝早先已是幕后掌控一切,此时听闻孙女能将这些如实告知,还是欣慰的。   与他人不同,她对孙女的野心存支持和鼓励之意,自然而然不会因此去生气。   今日这一出,也是之前的意外变故,让她同宁王不得不改变主原先的做法。   因为京城那刺杀案,云熙公主之心,路人皆知,她们两人躲在幕后,若是对这些消息充耳不闻,显然不可能了。   先前元庆帝摆出一副架子,言辞质问孙女,也是试探之意。   世人皆以太祖帝尊元庆帝,已是无法改变,元庆帝已然不能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同原先一样躲在幕后纠正孙女在这条路上不沾血刃,成就第二位女皇,显然有了难度。   这番不成,就只能试探秦沅汐的孝心了。   严厉敲打,隐居于世外,给她最后的嘱托,许下她们祖孙唯一的约定。   “据祖母所知,你父皇可是不止一次问过你的意思,你却是不表露心思,背地里算计亲友,莫非……”   元庆帝探寻着,目光却是朝旁边的宁王示意。   宁王面容一肃,语气分外笃定,“你这小丫头,怕是以后想靠谋逆政变上位?你要学你姨祖母我呢?”   “不,我才没有,”秦沅汐心中大惊,不禁是唾骂姨祖母说话实在无耻根本没顾全她的脸面。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只有逼宫造反这条路了,可她哪里动过这些心思?   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毕竟之前祖母和父皇都在世,她一没权二没声望,三没兵,造反岂非不是傻子唱戏,可笑又可爱?   秦沅汐慌得额头上汗渍噌噌落,“姨祖母怎么乱说话,……祖母,您相信汐儿,汐儿没那个胆子,也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听你的意思,你不造反,如今你二弟上位,你就打算安分当一辈子公主?”宁王循循善诱,逼着她在元庆帝面前做出一个真心话。   “汐儿……”秦沅汐着急下猛地一噎,顿时哑口。   这么严重的事情,她不好回啊!   她从来是什么性子,根本不可能安心,不可能自甘为后。   可若是回自己不安分做公主,岂非是言外之意她还是有谋逆的打算?   若是说自己安分,那更可怕,在祖母面前,她没有胆子说谎了。   这一谎言许下,她真是有一天出了手,那就是彻底诓骗祖母,那是要受人嗤笑的。   到时候祖母定然对自己失望的,那她这个孙女如何做?   真是万不得已,秦沅汐可以不认弟弟妹妹,可对几位长辈,她万万忤逆不得。   屋内许久的沉默,秦沅汐是结结巴巴道不出个保证,又急又乱,根本没敢看祖母。   “怎么了,这抉择对你这么难?”   静坐许久元庆帝终于是先一步开了口,“汐儿,你自从长大性子显露,可是骗了祖母不少事了。”   她小心拉过秦沅汐冰凉肥厚的手背,尽可能放柔了语气,“祖母是已死之人,好不容易能再见到你,以前也是待你最用心的,这次见面,可不想第一天就听你说些完全没意义的谎话。”   听着祖母对自己的交心之言,秦沅汐双目通红,心底的一丝迟疑全无。   “祖母,孙……孙女不敢骗您的。”   秦沅汐擦拭泪痕抽泣着,“可是……孙女,孙女当真是执念不散,如今二弟他虽然做了皇帝,可孙女还不甘心,孙女斗胆媲美祖母的帝王生涯,若是真有机会,还是想做……做女帝。”   “好!”   得到与自己料想不差的答案,元庆帝与宁王都是笑意明显。   “你这话能够说出来,定然不会诓骗祖母了,祖母曾经知晓你的心思,是想过要你父皇立你为太女的。只是后来你暴露出算计阴谋的一面,祖母才决心幕后观察你的行为是否有失人君之道。”   “之前又是突发意外,我死了你也被人下了毒,这一切都是不在预料之中,祖母也是花了好大劲才决心与你郑重说说心底的话。”   一时间,秦沅汐听懵了。   眼前的一切明显出乎她所有的预想,一切本来的奢侈变成了可能。   “祖母此话……当真,祖母是能接受汐儿这些心思的?还有过立汐儿为储君的意思……”   “当真,祖母自然不会骗你。”   “太好了。”秦沅汐喜极而泣,再也是顾不得一切扑进久违的祖母怀里。   她发泄着心中藏掖已久的伤痛与愁绪,一如当年不过区区十岁之年华的孩子。   温热的泪水磅礴,肆意挥洒在女子的鬓角,朴素的衣衫襟前。   “祖母待汐儿如此用心,汐儿就真不该骗您,可是汐儿一直都怕,怕祖母责怪汐儿心思歹毒……” 第318章 愤怒   “祖母一世圣名,开创大宁盛世,无一污点,足以让后世之人称赞百年。”   “汐儿不可能比得过祖母,可汐儿从来都不甘心,不甘心为公主,同其她人一般相夫教子,泯然众人。”   “汐儿有私心的,也想做大宁的皇帝,汐儿不想百年之后,史书上对祖母膝下子孙评价一句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他们对父皇称赞为英名的太宗皇帝,对二弟称赞为延续元庆盛世的守成之君。”   “父皇和弟弟们能英明存百世,任由史书评鉴千年,可那史书千百卷,却是连汐儿这个极富盛名的公主的名讳都记载的残缺不全。”   “汐儿不甘心为女子,不甘心仅仅为一公主。”   秦沅汐哭哭啼啼说了许多,就是连一直对此存观望态度的宁王都是动容。   说的是啊,她自己说不在乎那些,可自己征战已久,作为第一位女王爷,以国号为尊,其实何尝不是让后人永世赞叹。   “好孩子,你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元庆帝欣慰感慨,“人而短暂,谁不愿意活得久,名声传的久。”   “是,祖母说的对,我只是不甘心。”料知祖母原谅了自己所为,秦沅汐连连附声,唯恐错过了什么。   就之前事实,元庆帝说了许多,也嘱咐了孙女许多。   祖孙两人和好,秦沅汐高兴之际,浑然忘了天色。   见她这般好兴致,宁王本来听闻那肖锦风早间的遭遇,忍不住管起闲事来。   “我说汐儿,外边那肖锦风可是等了一天了,你父皇为你精心挑选的驸马,你是不是该见见了?”   宁王笑眯眯的,似乎不同于以往,转而对这一对人十分满意。   秦沅汐本来还灿烂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联想起自己两年空白的记忆,她只觉得屈辱与恐惧,而更多的,是怨恨与不甘。   自己稀里糊涂嫁给他,天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元庆帝同宁王很容易看出孙女脸上那阴鸷与不满,齐齐相顾,是一阵可惜。   秦沅汐低着头艰难启齿,“祖母,您知道,我……我若是不中毒,是根本不想嫁给他的。”   “可现在木已成舟,肖锦风是个好男儿。你没这两年的记忆祖母也知道,不清楚肖锦风对你如何,但祖母听的消息,肖锦风是不曾怠慢你的。”   元庆帝对京城的事情也是后来知晓,但并不知道孙女跟肖锦风的详细。   时间过了这般久了,她只当做两人已是夫妻之实不能改变。   出于早先对肖锦风的看好,元庆帝是希望两人就此相处的。   “汐儿,听祖母的,你若是没其心仪的男儿,倒不如尝试着跟他相处下去。”   元庆帝不清楚,秦沅汐这个没有记忆的受害者就更不了解实情了。   她只想着那肖锦风趁火打劫,明知道自己跟他的心思,还污了自己。   “祖母,我哪里喜欢他的,一直也没有情意,如何相处……”   “再者,那肖锦风趁父皇的意思根本就不反对这桩婚事,显然就是不堪为君子,也不过小人罢了。”   秦沅汐满脸写尽了苦丧,可很明显的是不愿意屈就了。   元庆帝看在眼底,也不想违背孙女的真正意愿。   “那你的意思,可是要跟那肖锦风和离?你若是没有其他心仪之人,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和离后又该怎么找个好驸马?”   本着维护孙女的幸福,元庆帝也是道明其它,希望秦沅汐尽可能还是商量到最后再说。   “祖母,我也不知道,我就不想跟他在一起。”   “这样吧,”元庆帝思忖片刻,好心道,“肖锦风应该在旁屋,你尽可能好些跟他聊聊,也许会有改变。”   因为早晨的事情,秦沅汐其实不愿意见肖锦风。   这一见面,若是确保肖锦风对自己做了什么,若自己真有孕在身,那她当真要恨不得自杀求清白。   本着最坏的打算,秦沅汐羞愤下也只能祈祷自己不会带个绊脚石离开肖府。   “也好,我去跟他谈谈。”   虽然面色平淡,可她那心底是恨不得立马出去扒了肖锦风的皮。   这会,肖锦风还在外边独自游荡。   秦沅汐出门老远就瞧见了,本来就阴沉的面容愈渐恼怒,脚下的步子也是快了许多。   “肖锦风!你这无耻小人,你竟然还敢留在这里。”   对肖锦风,以前第一面印象就不怎么好,后来歹说好说下看中了些情分她才正眼相向。   可没曾想发生这些事情,现在她再看肖锦风这人的面貌,分明是瞧着就恶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趁人之危,毁了她一生。   本来就郁闷一下午的肖锦风更是心底憋屈,只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与心仪的女子见面,他也生不出间隙来。   “公主什么意思?不知我可是有怠慢公主的地方?”   “什么意思?”秦沅汐气得就险些要动手打人,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住了。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我问你,我中毒之后,你不经同意娶我做什么?这不是趁我危急?你怎么这般不要脸皮?”   好吧,肖锦风其实已经猜出公主怒气冲冲质问的意图了。   只是他自求问心无愧,哪怕今年母亲信中逼迫他纳妾他也是言辞拒绝了的。   公主在府里过得好,他也照顾有加,这将近两年的日子,他不曾怠慢过分毫。   想想肖锦风还是正色解释,“公主当初中毒不知世事,是太上皇陛下做的主,而且我再三推辞,最后还是公主求着我才答应的。”   “父皇的主意?你也知道是父皇的主意。”秦沅汐恨得咬牙切齿,“之前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的想法,没曾想再见面的你不过贪图美色的小热门罢了。什么心仪我,不过攀权附势的借口,你明知我对你无意,乘着在父皇面前卖弄学问让我嫁你,你想的倒是美。”   肖锦风盯着秦沅汐那怒容满面的模样,只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却是没往其它地方想。   本着好心与公主拉近关系,他又是随意倚靠在了屋檐下的柱子上。   抬头远望昏沉的暮色,那双眸子陷入那段美好的记忆里去。 第319章 你没有碰我   “当初公主中毒是无解的,外边又有关于公主的那些不好传言,太上皇担心公主受欺负找不到好人家了,有趁早给公主安排终生大事的意思。”   “所以……”肖锦风有些无奈的望向旁边的美人,好心替公主解释当初遭遇的情况。   他尝试柔声安慰,“公主就算不入肖府,也迟早嫁旁人的,公主到底喜欢谁,太上皇乃至陛下都不能做决定。”   秦沅汐心底一遍遍念叨着,只觉得自己中毒与这个没有情意的男子身上。   绝望与屈辱夹杂,哪里听进肖锦风天花玉坠的说辞。   特别是眼前肖锦风靠在柱子前回忆的面孔,就是让她认定是对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   “肖锦风!你够了!”   秦沅汐再也没能压制的嘶吼,不觉间是眼泪再度滑落而下,“你以为你是谁,娶了我的身份还污了我待嫁公主的清白,让我这般苟活于世,你还指望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我现在告诉你,我哪怕死了,哪怕嫁给乞丐,也不会屈就你这个小人。”   “……”   这次换做肖锦风愣在了,有些奇怪的转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沅汐发癫的样子。   “公主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是娶了公主不错,可什么时候污了公主清白了?”   苍天作证,他肖锦风是看了没错,可两年下来连摸都没摸过,怎么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天知道他这日日夜夜搂着公主是如何挺过来的。   现在事情完美剧终,没得到肉吃不说,还被公主胡乱戴上高帽子。   什么人嘛?真是的。   早知道会被误会,还不如要了算了。   按道理是公主应当记得当初的日子才是,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才是。   怎么变成这般丧心病狂了?   但秦沅汐显然一腔怒火受了惊吓,不可思议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你是说什么?你这话作何解释?”   肖锦风虽然不明白公主的惊愕,但此时也不再藏掖了,干脆全盘托出,“我虽然娶了公主不假,但不曾碰过公主的。”   一时间,秦沅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差点被这惊骇世俗的话吓得惊呼出声。   她听见什么,这肖锦风没碰自己?   怎么可能,她记得自己是与肖锦风结婚一年八个多月。要说一两个月秦沅汐暂且也就信了这些,可一年多是什么概念?   秦沅汐根本不敢想象。   可若是肖锦风没有骗她,那……那岂不是说明她自己还是完整的清白女子,不曾受屈于人?   本该心底的怒气与屈辱好似炉中寒冰,稍刻即融。   秦沅汐迫切之下,一把上前拧住他的衣襟,直勾勾盯着肖锦风眸子,不敢放过一个字的假话。   “肖锦风,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娶本宫进门,却是不曾碰过本宫,本宫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虽是恢复记忆,可能因为两年的文字记忆缘故,秦沅汐下意识都是以我自称了。   哪怕刚才歇斯底里的怒火,她也是没拿本宫两字去压迫。   偏偏这次问起这事情,她显得是无比郑重,不敢任何放松。   “公主放心这种事情我自然不敢骗公主的,”   被一个女子提着问话十足屈辱,偏偏肖锦风反而是觉得奇怪,“再者,公主被神医所治好,不是该记得我与公主相处的日子?”   秦沅汐是恢复不错,可也只是恢复中毒之前的记忆,至于中毒后的两年多,她哪里记得?   这些,她不会告诉肖锦风的。   听闻肖锦风笃定的解释,她一度心情愉悦下也是激动不已,只觉前途一片光明。   自然,对肖锦风的恨意便自此不再,她慢慢松开了手,转而能够心平气和的站在旁边。   肖锦风不是傻,见公主不回答,才是隐约猜测了些东西。   如今情况,该是公主不记得那些日子的事情才对。   这是公主一开始就对他怒火滔天的缘故,自然,知道真相就没有了。   明白这一猜测,他不禁又是陷入了愁苦里去。   他跟公主矛盾是解开了,可公主不认他,情丝不再啊!   亏他苦苦等了这么久,还培养了这么久的感情,结果?公主不记得这些!   肖锦风越想越烦躁,气得捶胸顿足。   这边秦沅汐是信了他的话,只是还想知道自己如今资本几何,“肖锦风,既然你保证,我暂且信了你的话,不过按着你的意思,我嫁你之后你我是分床而睡的?你除了安于驸马的身份,一直没有有跟我有接触?”   额……   怎么说呢?瞧着公主的性子自然不想他在这时候骗这些的,肖锦风也不能说谎。   “这倒没有,我与公主毕竟是夫妻,我是有些愧疚,想着公主病好了与公主共度前缘的,所以这两年我与公主还是一齐睡……”   见秦沅汐本来高兴的脸色拉下,肖锦风又是急匆匆道:“公主放心,我要是有非分之想早该有打算的,断然不会不碰公主却占尽公主便宜,所以晚上都是很规矩的。”   唔……   听到这里,秦沅汐难得是有了轻松之感。   这话比刚才的可信的,她怎么也不信肖锦风完全没有碰自己。   如今看来同床而眠估计不怎么老实的,只是相比其它是要号上许多。   难得,她是对眼前的肖锦风钦佩起来。   不愧是当初连表白都不敢的谦谦君子,果真安分,让她心生起好感。   只是好感在,她对和离的事情更坚定了。   左右自己什么都有,随时立开什么的不成问题,到时候找个心仪的男儿嫁了。   恩,至于睡觉什么的,当做给这肖锦风的补偿就好。秦沅汐想的很理想,很随意,根本不带任何犹豫。   “可同床难免脱衣,特别是夏天。”   莫名的思绪乱飞,秦沅汐突然是脸颊有些晕红,不敢去对视肖锦风的眼睛,“那夜里,你没看我身子吧?”   霎时,肖锦风被这么一点醒,本来心情复杂的肖锦风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夜的定格……   那夜……   夜里当真是烛光烧的旺盛啊! 第320章 你的感情,不是我的   目光呆滞了许久,他从回忆里回过神,再去查看眼前一模一样却是比当初更加美丽动人的女子,就是脑中一阵不合时宜的画面。   那画面无比和谐与眼前高傲垂首的公主相融,好似眼前的公主就是当夜炽(防)身站立的浴中女子般。   肖锦风无法克制心中的悸动,渴切的目光盯着秦沅汐身前一阵欣赏,只希望这般美丽的公主能够如往常一样扑进自己的怀中。   他,可以安心。   许久,也没有想起自己要答话来。   得亏此时的秦沅汐也是害怕他们曾经有什么尴尬的相处,一直也没从乱飞的思绪回过味来。   若不然,眼前求色若渴的流氓定是被她踢出十丈远。   肖锦风也是收回不好的目光,眼神一禀,转而是神情严肃。   “公主说哪里话,我愿意等公主真心,一直是尽可能保持警惕,自然没有敢亵渎公主尊容。”   “是嘛,你当真……没有?”秦沅汐才敢抬起头,看着肖锦风的目光莫名柔和了几分。   肖锦风又是以拳捶打深浅起誓,“自然没有。”   话是这般说,他的心思却是不可制止地回忆起那时候的美妙来。   秦沅汐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两年倒是麻烦你了,我……我刚才也是无心之举,骂了你几句,希望你不要在意。”   “公主说笑了,我怎么敢怪罪公主,想必公主也是刚恢复,没记起以前的事情才闹了误会。”   误会解决,也得到公主的和颜悦色,可偏偏肖锦风一想到公主没这些日子的记忆,心底的伤感怎么也散不掉。   “你既然是有这打算,想必也做好了我苏醒的准备的,这么久也是难为你了。”   事情到如此发展,显然超乎秦沅汐的意料。   偏偏得到证实,她也是不得不信,本来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连带着语气都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兴致怡然。   “现如今皆大欢喜,我们回去后也早些选择和离,我不直接休你这个驸马了,给你留些体面,就当做给你的报答好了。”   秦沅汐从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说的信誓旦旦,似乎完全没有顾及肖锦风的感受。   也不知有意无意,总之透着是一股迫不及待来。   亲耳听见这些无情又果断的安排,肖锦风当时就人都傻了。   “和离?公……公主这话何意?”   怎么……怎么这般无情。   他以为所做一切当时换来感恩的,哪怕真感情不和,也该委婉告诉自己吧?   这搬着急,当真是不给一丝机会的?   莫名的,肖锦风一个大男人,只觉得是心中委屈。   那种爱而不得的委屈,是来自两年多情感的堆积。   那时候的公主多好啊,从来都是粘着自己的。   相比较他的苦涩难言,秦沅汐却是笑意盈盈看着肖锦风吃瘪的模样,别提多么欢喜。   她缓声解释,“毕竟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显然你是等着今天的。我也对你生不出情意,早些和离,你我趁着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再续以后,你也无需跟以前一样守活寡似的。”   “……”   不是啊,这公主怎么可以这般厚脸皮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守着公主这久,哪里是存迟早一欢而散的心思?   他那是指望公主对自己的心意生出情意,好抱美人归的。   “可是…公主,…我……”   肖锦风试图解释什么,可对上秦沅汐那故作轻松十分快意的面容,再多的情愫也是转瞬一空,许久也道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不过是他尽心尽力的一厢情愿罢了。   “怎么,”秦沅汐倏地止住笑容,稍微抬头去看他,“你这是不愿意安和而离?为什么?”   她小步凑近,一双冰凉无情的眸子注视着,大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公主,我……”   秦沅汐已是饶有兴致地围着肖锦风的面容打量又打量,末了,又才站在他身前维持的严肃一动。   “肖锦风,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着公主明显的打趣与嘲弄之意,肖锦风伫立许久,没有应这话。   望着远处暮色已近,秦沅汐靠在栏杆前,却是神情显得低落起来。   “肖锦风,我若是有这些年的记忆,或许是不会这般果断的,可惜的是,这两年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我不傻了,感情之事看得明白,就你所以,你所做的这些确实是难得,我何尝不明白你对我情深。”   “可之前的种种我是不记得的,凭以前我未中毒前那些虚无的人情,我想我还不至于对你死心塌地,所以今天这么做了了断,估计是要让你伤心了。”   “公主无情便无情了,把事情归咎于记不得前事这边又能如何,公主因保全了清白之身,和离的事情提的早,哪怕记得还不是同样绝情。”   事到如今,肖锦风心底不好受,也是觉得事情无望了。   总有些后悔,可事情已然过去,只能后悔了。   “怎么,肖公子,我堂堂一个长公主,连这点意思都不能有了?”   秦沅汐觉得好笑,反驳道,“你自己要为我做那些,可不是我要求的,你的感情从来都不属于我。”   气,太气了。   把无情做到了极致,肖锦风也真是一腔怒火难抒。   秦沅汐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是又起了调侃之意。   “喂。”   “肖锦风,你若是当真有胆子,可想过靠此机会来……征服本宫?”   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她的话仿佛带着别样媚态。   秦沅汐高昂地仰着下巴,对肖锦风的羞辱与刺激已成了一种执着。   “你毕竟还是本宫驸马,到时候本宫真是清白不保,也许当真屈就你了呢?”   那一时间,是当真有一股邪念涌出,肖锦风是潜意识有一种把公主揽入怀中,去竭尽全力侵扰一番。   他是驸马,云熙长公主的夫婿,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只是肖锦风还是不愿。   如今,公主对他的试探很清楚很明显。   虽然不知道意图为何,可他却知道自己还是该保持一分理智。   毕竟,他虽从戎,但身手不一定如习武多年的公主。 第321章 臣喜欢你,到骨子里   情之不可能,也算是理智吧。   肖锦风微微偏头,躲过了凑在跟前目光的火热。   “公主这般胡说的样子很可笑,为女子,当矜持些。”虽然是在训斥,可吃着瘪,他也是心情十分难受。   秦沅汐顿时痴痴一笑,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有趣,我不知道该说你懦弱,还是聪明的好。”   这话完,双双已是陷入了一阵持久缄默中去。   秦沅汐有些无趣的摆弄袖口,许久,还是忍不住再度开口。   “我还是有些不信,刚你说的那些没碰我什么都,你当没有为了平息我的火气而故意骗我?”   突然升起的怀疑,让肖锦风烦躁之余,也是随口来了句,“公主若是不信,回去验验不见行了。”   本来就思绪迷茫的秦沅汐面容一滞,脑子一抽潜意识转身道,“验什么?”   她还是聪敏的,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瞧明白肖锦风脸上的惊异,忽地是脸颊绯红,连忙羞窘地低下头躲避目光。   “咳,”肖锦风身前同样尴尬,看着公主那通红的面颊只觉得好玩,“公主这都不知道?”   秦沅汐何曾经历这奇怪的处境,脸上的窘态就更甚了,又听到肖锦风追问,连忙不安地摆手。   “……别,我……知道,你别问了,我信便是,你把这话咽进肚子去。”   肖锦风倒也不是得寸进尺之辈,见秦沅汐红透了脸,也没有无下限去故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   秦沅汐低着头,很快强制自己收回了正经的思绪。   “和离的事情我给你些时间,你好好接受这些。”   “到时候早些娶个心仪的女子,想必对你们肖家来说,那京城不少好人家的。”   也不等人回应,她随手驱散了飞来的蚊虫,抬脚迈开了步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肖锦风这时候见秦沅汐要离开,终于是起了不甘心。   “公主,等等!”   肖锦风唤的急切,鬼使神差下伸手拽住了秦沅汐的手腕。   “怎么,你还有要说的?”秦沅汐顿住脚步,因为他无礼的举动,神情显得不悦,却是一反常态没有过分呵斥。   临在离别,本来认命的肖锦风还是变得胆大,只是稍微使力,将公主一把揽入怀里。   仿佛怕极了她的离开,随即又是飞快探出一手按在了公主肩头,以免美人挣脱。   秦沅汐哪里会料到本来安分的肖锦风会对自己这般无礼。   小刻惊愕回神的功夫,她已是发觉自己被人揽在身前,两人的面颊已是近在咫尺。   这般姿势近极了,要说多暧昧,有多暧昧。   饶是秦沅汐十七岁年纪,若除去之前两年痴傻的经历,她是不曾被外男抱过的。   羞恼至极,她的性子,哪里是就此任人为之,心底慌乱的同时脸上已是变得阴霾重重。   “肖锦风!你放肆!”   秦沅汐厉声呵斥,只觉得是恼羞成怒,挣脱不过就要双手去推他的胸膛。   肖锦风既然使此胆大妄为的打算,自然是不会半途而废了。   见身前公主怒气来得快随时都要挣脱而开,干脆是一狠心抱住公主的身子转过身,让秦沅汐靠在后边的栏杆,自己则是继续靠力气护住她。   再三被轻薄,秦沅汐那惊骇莫名的眸子瞠目圆睁,本该玲珑轻巧的唇透着惊讶,看着肖锦风的霸道的神情已是望了思考。   再等她真正要反抗的时候,又是听眼前十足可恶的男子嘴角动了动。   “公主,臣当真是喜欢你,爱你,到了骨子里。”   “我想公主成为臣的妻子,臣,还想继续做驸马。”   肖锦风的话语分外的轻,却分外的诚挚笃定。   他低着头去看公主美丽的容颜,未及,将脸靠在了公主柔顺的发间,去大胆汲取深处的淡淡幽香。   听这般无礼的表白,伴随着心头一悸,秦沅汐莫名的内里一阵疼痛。   “肖锦风,你无耻,本宫才不做你的妻子,本宫回京休了你,你快放开本宫,胆敢无礼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感受到耳畔的温热,秦沅汐恼怒的语气已是带着半分惊惶来,却是心思坚定。   她心高气傲,从来容不得任何人的放肆无礼。   对肖锦风那苦涩掺杂的表白,秦沅汐完全没有动哪怕不点不忍。   或许是因为他两年对自己的付出,她还是念及半点私情的,恼怒下没有立刻出手反抗。   或许换做旁人,连她的身子都近不了,若敢这般搂着自己,早是动了杀心。   也恰好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从不远处响起,“光天化日的,你们小两口搂搂抱抱的换个屋子的好,现在该吃饭了。”   两人同时一惊,本就悬着心的秦沅汐一看到那笑眯眯的姨祖母,更是羞愤难当,伸手大力推开身前的肖锦风。   “肖锦风,你这死登徒子,十足放肆。”   秦沅汐怒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害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其它话也不说扭头就跑开了。   肖锦风从复杂里收回心绪,见公主离开的背影,突然是生出时候的后悔来。   他只是情之所至也不知道向来是容不得玷污的公主会不会就此对自己彻底恶化关系。   宁王好不容易见到可喜可贺的一幕,并未及时离开。   瞧着那肖锦风局促不安的样子,她会心一笑,不由得拿两人打趣,“小伙子还不错,抱的恰是时候,怎么不趁机会亲上一把,说不准那丫头就就此沉沦了。”   本来就不好的肖锦风更是脸上一红,胡乱推脱道,“前……前辈说笑了,我……只是一时唐突,没有轻薄公主的意思。”   “啧啧,想得到汐儿那丫头的真心,我看你该有些功夫要下的,胡来确实是成不了事。”   宁王本着玩闹心思还是提点一句,已是迈开步子,“你在这里无需客气,饭菜上桌了,也一齐去吃饭吧。”   “多谢前辈,”肖锦风对此话颇感认同,最后对吃饭的事情,倒也没客气。   这山里,他不去厚脸皮蹭饭,也是只能干饿着。 第322章 晚饭   秦沅汐是同祖母感情深,进门就自作主张坐在元庆帝左手边。   随后,按着宁王的邀请,肖锦风也是尴尬又“无奈”的坐在公主左手边。   同食的饭桌上,秦沅汐咬着嘴唇恨恨剜了他一眼,两人相顾无言。   稍显昏暗的烛光衬托着,肖锦风觉得公主的神情是依旧阴沉极了。   祖母面前,秦沅汐倒是不会小气,很快也没再管他,而是陷入了同祖母的其乐融融中去。   这温馨的景象落入旁边的肖锦风眼中,便更是奇怪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他家中和祖父相处的样子。   只是公主的性子,竟是对两位前辈如此和气的吗?   虽说救命之恩,但肖锦风总觉得是里边的情分多了些什么,就好似亲人长辈之间。   肖锦风拧着眉头,就听得公主一声依偎的奉承,“祖母,您喝汤。”   祖……祖母……   肖锦风脑子一懵,手里的筷子不知何时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长公主的祖母,难道不该是……太祖陛下?   可太祖陛下驾崩了两年,当初昭告天下,他可是随妹妹送太祖灵柩出城的,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那公主口中祖母一称呼,缘自何处?   称之公主的祖母辈,这世上除了元庆帝,也该只有曾经的宁王和那不怎么了解的初羽郡主了。   可按着辈分,宁王和那郡主也该是公主的姨祖母辈才是。   他依稀记得公主从来都是将亲和姨分得开的,决然不可能把姨祖母当做祖母。   肖锦风一时间毫无头绪,只是愣愣朝那位前辈看去,这一看可倒好,着是让他险些惊坐而起。   他当是昨日见两位前辈外貌怎么那般熟悉,这时候顺着公主的称呼想去,眼前的女子样貌,分明就是太祖陛下无疑!   肖锦风曾有幸见过太祖陛下声颜,再不济,圣将军的面貌他也是见过几次的。   因为圣将军生来不同于太祖,脾气暴躁,喜玩乐,向来出宫入宁王府从来是携亲卫排场极大。   肖锦风又是朝拿自己开过涮的另一位前辈望去,想着眼前的女子性子,几乎是和传闻里所见的圣将军没有出入的。   只是眼前两位前辈是年纪不过四十,决然不会是六十岁的老人的。   筷子的掉落让本来高兴吃饭的元庆帝和秦沅汐都是一惊,秦沅汐莫名其妙的朝旁边望去,又是不禁一阵恼火。   原来,肖锦风因为看着元庆帝的面容太惊愕,还不曾从呆滞里回过神。   祖母的健在是让秦沅汐高兴的,此时想着数落这看着就厌恶的登徒子,她才摆起一副架子呵斥,“肖锦风,你当真是不懂礼仪了?皇祖母的威仪哪里是你能这般直视的?”   这一阵数落,换来是肖锦风更深的讶然,收回目光的他早是惶恐不安。   只想着曾经太祖陛下驾崩的事实,又亲眼见到身前的陛下,他哪里能够平静?   一遍遍的应证诉说事情的准确无误,肖锦风心底已是翻起惊涛骇浪。   “不是,……公主,我……我……”他试图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   一直温婉面善的前辈,怎么现在就看着就像是一截草民面着天子,说不出半点话来了呢?   还是元庆帝没有计较这些过往,反而和颜悦色先一步解释,“肖锦风,你可是好奇我的身份?”   被问及,肖锦风连忙才慌乱起身作揖,“是,晚……晚辈刚才听公主叫您祖母来着,只是太祖陛下……”   “我确实汐儿的祖母。”   元庆帝笑着,没有隐瞒她所认为的不过区区小事。   “你也不必惊叹,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你知道再多没有意义,你只要记住我当初没死就行了,当年的事情都是假的。”   这番说辞,与对待孙女的截然不同,却是肖锦风能够接受的。   什么死了尸体从陵寝里被挖出来,又被一个成了鬼的小女孩子续了一命,这些事情实在太过于惊骇世俗,没必要四处嚷嚷。   对帝王来说,饶是元庆帝也不好把这些说与外人。   万一到时候被误认为老妖怪就不好了。   肖锦风愣愣听这解释,倏地是神情缓和,僵硬地点头。   原来如此。   出于对其他想法的不可能,他对这解释已是百分百认同。   只是太祖陛下驾崩这关乎天下的事情,为何作假,可有什么阴历,他有些好奇。   但这些并非他所触及的,此时此刻,肖锦风选择了谦卑接受这些。   他连忙带着恭敬又是作揖,“原来有如此隐秘。”   “请陛下恕微臣无礼之举,微臣见过陛下,躬请陛下圣安。”   “无妨,”元庆帝和蔼一挥手,“这些都成过去了,现如今已是我孙子当了天子了,你在这山上小居也不必拘礼,同昨日一样就好。”   肖锦风按着心底的激动,依旧是恭敬低着头,“谢陛下。”   元庆帝一并朝旁边的宁王作了介绍,“这位昨天故意为难你的,也不是外人,是我妹妹,汐儿这丫头的姨祖母。”   想着昨日刚到的无礼,以及这位殿下的脾气,肖锦风更是惊骇,又是微微转身,“微臣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好了,问候完就坐吧,你这小伙子我有些喜欢。”宁王至始至终都是打趣般的笑意,“今天你同我们这姐妹两人同席,我看也算是享了大福了。”   肖锦风惶恐下还是掂的轻重的,自然不敢应宁王的话。   他连连推诿,“陛下和殿下同公主用膳便是,微臣身份低微,岂敢……”   宁王已是不满他的迟疑不决来,面色忽地一肃,“什么身份低微,说了这里没有君臣了,你这小伙子发什么腐儒思想,只管坐下吃菜就好。”   “再者,你也是汐儿的驸马,论辈分也是我们的孙女婿,一家人无需太客气。”   “……”   肖锦风想说您家的汐儿可是打算休了自己来着,自己很快不是这个孙女婿了。   只是这话他也就腹诽一下,察觉到殿下语气的不耐烦,他还是规矩行礼坐下。   “微臣无礼,多谢陛下恩赐。” 第323章 决心和离   将这一幕收尽眼中,秦沅汐却是不乐意的。   特别是姨祖母那孙女婿三个字,让她想起肖锦风在外边的放肆,更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祖母真是的,干嘛叫他来吃饭,这人还不懂礼仪,岂不是自掉了身份。”   元庆帝对孙女的脾气有些好笑,哑然道,“这山上里镇子远,只有这么一桌饭菜,不叫他过来你等会给他端饭吃?”   秦沅汐扭头横了肖锦风一眼,“他要吃自己做不就好了,祖母亲手做的饭菜给他吃是便宜了。”   她一阵阵的数落,听得旁边的肖锦风是如坐针毡,愣愣看着眼前的饭菜,一时间竟是无法下酷爱。   还是元庆帝的盛情下,僵持不过的他紧张不已的吃了一碗米饭匆匆告退。   见肖锦风一如既往的懦弱胆小,秦沅汐心底更是一阵嘲笑。   “这种人也配做我驸马,瞧瞧吃个饭把他吓得,就好像祖母呢吃人一样。”   秦沅汐越说对肖锦风的满意越是不行,气哼哼腹诽,“我若是真嫁了他,估计他拉我的手都不敢。”   说事间,她想起肖锦风跟自己说过这里两年的安分。   当时只觉得他是君子,可如今经历这些,秦沅汐又是强行把自己清白尚在归咎于是肖锦风的懦弱,怕自己毒解后怪罪。   想着想着,她心底突然是窃喜连连,庆幸自己以前在那人面前的强势以至于保全名节。   “你这是强加贬低了,平常人见到祖母这个已死之人,还是宁朝皇帝,又有哪个臣子不慌的。”元庆帝是见多了外人了,对肖锦风的表现也是认个马马虎虎。   “汐儿你是没见再胆小些的,碰见君王连话都说不顺,比起他来刚才的表现是很好了,只是有些紧张。”   “嗯,也不至于,”宁王是记起外边所见,忍不住出声反驳秦沅汐,   她笑着挑拨道,“方才在外边那肖锦风分明是强行抱了你这小丫头,让你慌得不成样子……”   对刚才那尴尬一幕,秦沅汐心底是心存芥蒂的,现在听姨祖母提起,羞恼下憋了红脸。   “姨祖母别胡说,那是他僭越无礼,得了失心疯。”   秦沅汐放下碗筷,转而抿着嘴极其烦闷的诉说委屈,“我好心跟他谈和离的事情,他不依,尽是说些胡话,最后还动手动脚的,真是气死人了。”   “哦?你要和离?”   孙女的这话倒是让元庆帝也是起了重视,放在其它更一步了解。   “和离的事情开不得玩笑,你要想清楚了。不管如何,汐儿你也是嫁给肖锦风的,虽然两人没有孩子,可这一旦离婚,以后再找心仪的男子就难了,说不准就比这肖锦风差的。”   作为祖母,元庆帝比较尊重孙女的意愿,可忍不住还是多番点醒。   她身在外,只清楚肖家肖锦风同长孙女婚姻,已是将近两年了日子,这一离婚,必定还是要深思熟虑。   如今思想并不太宽松,对女子的禁锢还是重的。   已婚妇女再嫁,受外人偏见,哪怕皇家公主也不例外。   到时候哪怕是公主之身,真是寻了一个好驸马,难免会受婆家嫌弃。   秦沅汐自然而然也明白祖母的担心,连忙又是解释,“祖母误会了,我刚才是问过肖锦风了,他说我与他这一年多只是夫妻之名,我若是选择和离,随时可以无忧的。”   “夫妻之名……”   这惊骇的事实让元庆帝同宁王俱是一惊,两两相顾,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呢!   她到这个行踪孤傲的孙女回来吃饭对那肖锦风似乎并没太多恨意,反而心情不错。   怪不得这和离的事情说提就提,完全没有什么担心的。   原来是知道自己这些年并不是屈就了肖锦风的,自己虽然是嫁人公主,却还能是待嫁之身。   元庆帝好久不曾回过味,已经是不知道该笑话那肖锦风傻还是该佩服他能够忍得下来。   宁王是满脸都是震撼,“你这话可是真的,那……那肖锦风……竟然这般护你?”   秦沅汐下意识要答应,片刻思忖后才留了一个心眼,“想必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说假的。”   得到这一情况,元庆帝是万分感慨,“这样你这丫头是当真遇上好人了,真是比你祖父还护媳妇。”   不觉,秦沅汐也是附声点头,刚才生起对肖锦风的鄙夷又是浅了一重。   “祖母不干涉你们两人的事情,只是祖母还是看中他的,你若是当真记这个情分,又想离了,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放下。”   “祖母说的是,我虽然对他没有情意,可对这事情还是放在心上的,定不会辱了他。”   有一说一,秦沅汐对这事情还是念着肖锦风,没有翻脸不认账。   ……   夜静。   难得吃了饱饭,秦沅汐悠哉悠哉朝祖母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   这山里的房子看着是新建的,虽然难比其它,却是内部不失典雅奢华。   秦沅汐小心推开门,观察周围陈设,漫步朝屏风里边的床榻走近。   倒也奇怪,这房里看着装饰赏心悦目,却是家具凋零,连把椅子也没有。   除了屏风将不大的屋子分成两部分外,就是剩下桌子床榻,秦沅汐一时间虽好奇,也是没有多想。   等绕过屏风,本该是空无一人的房里,却是四目相对。   “肖锦风?你怎么在这里?”   秦沅汐满是惊讶与奇怪,等目光触碰到床榻边上挂着的衣物,顿时怒不可遏。   “你做什么?这是本宫的房间,你赶快出去!”   她怒气冲冲指着门外,简直都要气疯了。   本该是祖母给她准备的,这肖锦风什么意思,敢在自己房里入睡,当真是觉得真是自己驸马了?   坐在床边的肖锦风一脸狐疑,直等她发完脾气,自己尴尬道,“公主这话奇怪了,这房间是殿下昨日就给我准备的,说是山里最后一间空房了……”   “什么?姨……姨祖母?”秦沅汐美目含怒,短暂的迟疑后更是咬牙切齿。   “好个姨祖母,亏我成天想着你的好,天天算计我,诚心把我跟他关在一间屋里看笑话。” 第324章 孤男寡女   秦沅汐十分清楚事情的可能,祖母那边断然不会有这意思的。   想来这里房间少归少,但绝对不可能让她跟肖锦风一齐睡一间屋子。   不容迟疑,想明白这些,她又才急匆匆往门外跑去。   可偏偏就是那般心想事成,这房子的门,已经被从外边上锁关上了!   后边肖锦风依旧是一脸奇怪,眼睁睁看着公主自言自语,又是随后跟到了门边。   这下,他可算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也不知是他的不幸还是他的幸运才是。   秦沅汐是不会就此罢休的,眼看着门被锁死,又是转身去查看窗户。   这一看差点没气死,她姨祖母倒是周到,连窗户也钉死了。   万般无奈,她只好拼了命捶打木门,以求得到回应。   几次三番,门外终于是一阵低沉的脚步传来。   宁王极力忍着嘴角的笑意,朝门里安慰,“小丫头,姨祖母这边没多的房间了,你们夫妻两人就好好凑合一下算了。”   “该死,”秦沅汐低声骂了一句,见这睁眼说瞎话的话嘴脸显然恼羞成怒了,   “姨祖母赶快给我开门,我跟他才不是夫妻,不要一齐睡一间屋子哪怕打地铺我都要离开。”   得亏是祖孙关系摆着的,换做旁人这般无耻摆弄自己,她当真杀心都要有了。   宁王既然做了,断然不可能半途而废,面对甥孙女的怒火依旧面色不动容。   “这怎么行,我说汐儿你还是早些休息,这里确实是只有三间房,你祖父和姨祖父晚上也快来了,到时候你哪怕跟你祖母一起睡也没可能了。”   秦沅汐听得一愣一愣的,呆愣半晌,又是大力击打房门几次。   她忍着火气嚷嚷,“我才不管,快放我出去,或者送一床被子也行,我打地铺。”   宁王早有准备,狡黠笑了几声,“没有,被子也没多的了,地上凉,汐儿可要和驸马一齐睡才保暖,免得着凉了。”   秦沅汐恨恨捏着拳,盯着门外姨祖母那丑恶的嘴脸,已是眼眶发红。   “姨——祖——母!”   她咬牙吐出这几个字,心底的怒火彻底被引燃,也没了那么多对长辈的顾忌。   “你这是为老不尊,都快进棺材的人,还要闲着没事拿孙女的清白欺负人家,你怎么就这般恶心?”   “等我明日出去,我定要让祖母治你的罪。”   她这话倒好说歹说,唯独是一句为老不尊进了棺材让宁王脸色一寒。   “好啊,你这不孝的小丫头,姨祖母好心撮合你们的婚事,你倒好,骂你姨祖母是个老不死的。”   “你长本事了,我若是进了棺材,也不知你祖母在哪里?”   “昨日你中毒骂我老婆婆,我没跟你计较,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伤好了还骂我。”   宁王阴沉着脸,只觉得此时此刻是秦沅汐这个做孙甥女的犯错在先惹恼她。   秦沅汐碰了一鼻子灰,傻傻望着外边趾高气扬的姨祖母,一时间是连骂都忘了。   “姨祖母这就去告你的状,让你祖母好好看看她孙女如何咒她姨祖母和祖母死的。”宁王作恼怒状,转身就往远处走。   话是这般说,毕竟自己做这些算计在先,在姐姐面前,她也掂的清楚,这事情还是暂且瞒到明日要好。   沿着屋檐角落,宁王很快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秦沅汐绝望至极,虽然知道自己和肖锦风是安全的,但转身真正看见了人的时候,分明是那般可怖。   傍晚他强行抱自己的场景依旧在眼前回荡,现在想想,秦沅汐都是耳根子一阵发红,浑身慌乱无措。   见肖锦风走近,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往后迈开半步。   这动作是细微之至,肖锦风还在怪异宁王的所为,自然没有注意。   他望着公主一阵蹙眉不解,“殿下年纪一大把了,怎么拿公主行这般龌龊之事,岂不是白白拿公主的清白不当一回事?”   这问话倒是正经,秦沅汐恢复了些正常神智,撇嘴诽议,“我那姨祖母就是成天没个正行,就知道拿我们取乐,没曾想现在是这么无耻了。”   肖锦风身份摆在这里,虽然是谴责宁王所为,但对秦沅汐的话也没有再搭。   他上前试探拉了拉门,纹丝不动下很快放弃,“门被锁死,现在怎么办?”   秦沅汐盯着他,沉默不语。   肖锦风是男儿,大体猜测公主的意思,只好做出退让,“要不……公主去塌上休息算了,我便席地坐上一夜……等明天找陛下安排。”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那种占别人好处自己享福的吗?”   肖锦风的建议秦沅汐有些不满,想着今晚无望,又是一阵哀叹。   随即,她才是指了指里屋的屏风,“你先到屋的,自己睡好了,等到夜里若是祖父真回来,他会给我安排的。”   “九月的武陵山夜里可比长安好不了多少,夜里冷,万一公主受凉怎么办?”对公主的建议,肖锦风有些犹豫。   “什么受不受凉,我的身子没那么弱。”   秦沅汐反驳,盯着肖锦风的身板又是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还得本宫跟你一起睡才行?肖锦风,你安什么心思?本宫可告诉你,现在不是以前了,本宫不傻,还不至于把便宜给你占。”   “公主误会了,我是让公主单独睡觉来着,”肖锦风显得郁闷。   秦沅汐缓步绕过屏风,看了看那刚揭开的被褥,又是赶紧摇头。   “本宫不睡,你自己睡。”   说来,她是个有洁癖的,哪怕自己睡这床,她也定然不会乐意。   刚才肖锦风的解释分明是说这被子和床给他睡过一夜的,让秦沅汐一个正经公主睡男人睡过的榻,哪里受得了?   况且,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在寝宫睡,今夜旁边偏偏多了一个男子,她还不放心。   也不管肖锦风做些什么了,秦沅汐自顾揽起裙摆蹲在了角落闭目不言。   肖锦风是不明白她所想,见公主是连被子也不要一床,想来也是顾忌什么的,干脆也不多劝。   很快,他解开外袍钻入被窝。   被子是暖和急了,舒适的床榻让人安然似迷,只是公主旁边地上坐着,他却是没有睡意。 第325章 驸马怀里,好温暖   秦沅汐才懒得管他,自己独自蹲在地,很快在迷迷糊糊下察觉到了寒冷。   时期已然如此,她性子好强,又是不好说什么。   门窗紧闭,也不知何处来的一阵凉风,秦沅汐不禁是一个寒噤。   浓浓的睡意席卷,却怎么也无法安然闭眼。   就蹲了这会,她是觉得自己身体比以前更畏寒了,若是睡着了,还生怕明日起来受凉。   再看着床榻上睡得安稳的肖锦风,秦沅汐目光显得不怎么友善。   更多的,则是对姨祖母的气恼。受着夜晚寒冷,秦沅汐在心底唾骂了无数遍。   也不知是当真扛不住了还是记恨上了今晚的事情,鬼使神差下,她尝试着朝床榻走近。   本来忧心公主会不会受寒的肖锦风一下子惊起,“…公主,你…可是要被子?”   秦沅汐脸色看着十分难受,却是抿着唇赌气般下令,“给本宫让个地方,本宫睡觉。”   她是冷极了,对姨祖母的做法又气又恼,偏偏左等右等也没见祖母来看她,算是彻底消散了念想。   当真是认了命,不过睡一觉,左右两年来同榻入睡不知多久了,也不在乎这么主动送上门的一场。   受不了的寒冷让秦沅汐胆子大了起来,也相信肖锦风还是捻得清楚身份。   听着公主的意思,肖锦风险些没从惊掉下巴。   怎么……这么像是要跟自己一起睡来着?   好激动,好喜欢,只是本着君子之心,他定然不敢直接接受的。   “公主若是要休息,我便下来的好,断然不敢同公主一齐……”   这话还没说完就是被秦沅汐寒声打断。   “啰啰嗦嗦的,本宫都不要这个脸了,你个男人还怕什么。”秦沅汐绷着脸,很快就退下鞋子   当真是一晚上受气受糊涂了,她真就看看自己堂堂公主遭姨祖母算计,就和人睡一觉能怎么地。   她从来就是好强的主,她就让姨祖母乐意!   看看她们所谓的好男子,可以当自己驸马的,这一晚上敢不敢碰她?   秦沅汐不信邪了,她一个公主还真就要蹲在地上睡一晚了。   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在肖锦风惊愕的目光里,公主当真就是倔强着合衣进了被窝。   眼前的一切让人丧失理智,只是他却感觉到了公主情绪了几丝不对劲来。   肖锦风也不在开口,规矩贴墙靠里,尽可能给公主让了出地方。   藏育了男子体温的被窝要比外边暖和的多,秦沅汐一钻进被子就被这久违的温暖暖化了。   微微耸鼻,她还捕捉到些许浓烈的男子气息。   毋庸置疑,这是肖锦风的了。   想想这被子是被身后的男人用过一夜了的,秦沅汐是泛起一阵恶心,稍微露出头逃避了一切。   肢体蜷缩,在舒适下下很快入眠。   ……   也不知是多久,屋里光线依旧昏暗应证了此时已是深夜。   秦沅汐迷迷糊糊里,觉得身前有个火炉般温暖的物件,透着温热的气息在被窝里实在依恋。   潜意识里,她紧紧拥着,渴望带给自己更多的舒适。   只是这种甜蜜并没用维持多久,依稀的思绪表明是有些不对劲的。   隐约下,她似乎记得是夜凉了跟那肖锦风一齐共眠的。   那身前这一团软乎乎的火炉……   秦沅汐在梦中一阵颤栗,急忙睁开眼。   黑蒙蒙一片表明自己是蒙在被子底线的,一阵摸索下,她更是笃定自己是抱着那肖锦风睡着了。   眼前轻柔的衣物像是中衣,而双手的触感表明是搭在男子英挺的后背。   想着自己刚才竟是卷缩在肖锦风怀里睡觉,而且还双手紧搂着他,秦沅汐一时间羞涩得脸上滚烫,浑然成了一副女子的娇羞态。   本着自己睡觉不老实的可能,她倒也没打搅肖锦风的意思,急忙缩回手,要躲开这尴尬的一幕。   只是她尝试往外挪动,却是纹丝不动。   分明……,分明好像自己整个人还被一双手搂着。   而这手是谁的……   尝试几番,环着自己身躯的手依旧力气惊人,秦沅汐当即气得脸就绿了。   要说刚才以为是自己睡觉不老实,可现在的迹象表明分明是这肖锦风不老实!   羞愤愈加下,她恨得咬牙切齿。   她长公主的身份,早是表明和离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这肖锦风还这般动作不规矩,分明就是诚心羞辱自己。   他以为她还是他的妻子呢!   想明白一切,秦沅汐再是无了半点怜悯,咬着唇伸手摸索着就在肖锦风的身前掐了一把。   不是夫妻两口的打情骂俏,而是真真实实用了力气的。   本来好好搂着小娇妻入眠的肖锦风猛地身前一变,清醒的同时身躯大骇,面容一度扭曲。   秦沅汐以为他清醒后会放开自己,不曾想肖锦风惊吓下是手里的力道更紧了。   一时不察,秦沅汐整个人彻底是与肖锦风身躯相贴,脸已经贴在了胸膛上去。   “肖锦风!你个混蛋,你无耻,你放肆!”   闷声闷气却夹杂歇斯底里的怒斥声响从被子里传开,听着是可爱极了。   肖锦风一怔,猛地惊觉什么事情,双手的力道连忙松下。   按住惊惶剧烈跳动的心脏,秦沅汐顺势从被子里探出头,低垂着脑袋大喘了几口粗气。   “公主,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肖锦风带着慌乱,大体猜测刚才的始末一时间无地自容,连身前被公主掐出的伤口也没来得及查看。   毕竟是与公主结为一年多的夫妻,从开始的回避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他其实是也是没办法。   早就习惯搂着温软的身躯入眠,要说当初平乱匪在京营一个人睡也就罢了,真要是前头有个人一同睡觉,那定然手脚不规矩的。   可偏偏如今不是从前了,公主表明要和离,他的举动换做其她女子,怕是早羞恼得跳脚了。   后悔不迭下依旧是委屈,肖锦风见着公主被自己闷坏了,好一阵窘态,也不知会面临如何的怒火。   秦沅汐咳嗽一会,接着依稀的昏暗,厌恶的目光终于是落在不远处肖锦风脸上。   “肖锦风,你当真是不要脸?本宫是趋于无奈才上榻休息,你却把本宫抱着如同对待玩物,你当本宫是你什么人?” 第326章 得寸进尺   肖锦风很想说公主是他家妻子,他是驸马来着。   只是心底清楚这驸马估计回京就不保了,他也不好在此刻去触怒于人。   该占的便宜都占了,做了错事,还是放低姿态保命要紧……   “公主莫气,我不是有意的,……可能……可能是天气冷了罢,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肖锦风小声担下罪责,很顺从往里靠了靠表明自己的意思。   “你这无耻小人,还敢有下次?”秦沅汐心情自然没这般好恢复,瞪着眼睛强烈的怒火。   “下午你就放肆不尊,本宫不同你就计较,你倒是好,现在又是占尽了本宫便宜,本宫不睡了,”   说着,她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榻,可偏偏接触到外边,那席卷而至的凉意属实让人打颤。   秦沅汐缩了缩脖颈,有些不情愿的盖上被子,还往后挪动了一步。   也不知想的什么,或许真是出于以往过冬里的习惯,肖锦风还没有彻底缩回的手驱使下,将秦沅汐往身前搂了搂。   这动作十分轻微,倒也没有刻意亲密,落在秦沅汐感触里却是无比惊讶的。   秦沅汐身子紧绷,咬着牙冷声质问,“肖锦风,你还想做什么?刚才说莫非是胡话飞了不成?”   “往常公主冬日里是畏寒的。”肖锦风探身柔声提醒。   这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无视了她的不满,试探性又紧了动作。   “夜里冷,公主毒初解需要调理养身子,我怕公主受凉。”   话是好话,听得一股莫名的暖意纵横,可秦沅汐显然对肖锦风的心意不怎么领情。   偏偏这一举一动透着的关切与无微不至,让她无法平静心底的燥热与不知何时升起的温馨。   也不知为何,心底一种奇怪的情愫隐约跳动。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秦沅汐一度怀疑是中度过后那不该属于自己的记忆。   正待她要呵斥,身后男子的关切又响起,“外边凉,公主还是委屈将就一下,等天亮再说其他也不迟。”   秦沅汐忍不住又是心头一悸,那隐约朦胧的暖流与记忆更是多了一重。   这种情愫很是奇怪,却是她不怎么喜欢的,“你放开本宫。”   “公主……,”   肖锦风并没有遵从这话,反而是两人进一步亲密了些。   从身后轻轻搂着,倒也像极了一对恩爱有佳的夫妻两人。   不等秦沅汐正要反抗的机会,肖锦风凑到她耳边轻叹,“公主可是知道这两年京城乃至关中天下百姓对公主的风评?”   风评……   闻此,秦沅汐一时间倒安静下来。   她痴傻两年,今天祖母跟她说了许多,但她自己需要了解的自然也不在少。   她是怀疑自己那些丑事天下人皆知了的,自然,那些人如何看待自己,确实是她迫切知道的情况。   只是……   感受着耳畔同傍晚的温热,秦沅汐厌恶之余,心情有些复杂。   这肖锦风说懦弱无能吧,他是第一个敢这般抱自己的人,这大晚上都是两次了,这般得寸进尺。   说他胆子大色心大吧,他娶了自己,却连碰都没碰过自己。   当真……就是护着自己,不愿意欺负当初痴傻的自己,可他不怕自己那般无情?   要说早是屈身于他,秦沅汐认为自己恨意是肯定的,但提出和离的事情会不会这么干脆犹豫,她自己也不好说。   是他的懦弱和呵护造就了她的理所当然。   也不知何时起,她竟已是习惯了。   想想自己两年来跟身后的男人不知同榻入眠多少日夜,秦沅汐一时间也是懒得管了。   她压低了变冷声音,“你要跟本宫说什么?”   公主的顺话倒也让提心吊胆的肖锦风为之一松。   “公主痴傻两年多个月,那陷害公主的人我调查过,可没什么线索。后来神医救不了公主,京城又是起了谣言,我想该是陷害公主的人所为的。”   “这些说是谣言,其实也都是公主做过的一些坏事,诸如算计妹妹,算计陛下,欺辱俞小姐……”   “只是其中掺杂了公主陷害太祖陛下的谣传,鱼目混珠,让人信以为真,朝臣施压让太上皇查明公主的事情……”   不过一会功夫,肖锦风是似乎变了许多,乘着秦沅汐听得入迷,手上搂着公主完全揽在身前。   衣物相接,和醒来之前没了区别。   他将启明二年关于云熙公主的危机尽是说与了秦沅汐,没有凭空捏造,却是点名了当时的危险。   但凡启明帝退一步,估计在那幕后之人的插手下,秦沅汐当真就被扣下靠祖母算计庶妹的帽子。   自然,肖锦风也将启明帝的对女儿的婚事安排说了一遍。   当初她如何性子,他如何拒绝。   同时,肖家面临的指责与嘲讽也是尽显压抑。   秦沅汐听得入迷,浑然不觉自己已是落入肖锦风的怀中,更是落入他的圈套。   联系起当初的可能,她还是觉得肖锦风所言没什么虚假的。   “虽然那件事没有证实,可在民间却一度被以谣传谣,说尽了公主坏话。公主由一个媲美太祖陛下的女子,成为了一个娇蛮任性,不忠不孝,心思歹毒,野心勃勃的恶毒女子,甚至超出冷宫里的三公主。”   肖锦风将所有的事情归咎到了四个词语上,让秦沅汐一阵胆战心惊。   如此说来……那她父皇,母后也该是清楚自己瞒着所做所为了。   祖母说自己想做皇帝的心思父皇是看在眼底的,可母后她……   还有二弟,若是知道自己算计过他,当时该是恨及了她这个姐姐吧?   秦沅汐将头蒙在温暖的被褥里,回忆起对自己呵护有佳的母后,回忆起自己从来没有交代真心的弟弟,只觉得是气息不宁,心若刀绞。   只是这些私情转瞬不在,她被身后的异样所惊醒。   怎么……脑后头发里像是有一张脸贴着,耳朵还痒痒的?   秦沅汐愣了须臾,等稍微感觉到腰间粗糙的双手,震骇的同时,顿时怒不可遏。   “肖锦风!”   “你跟本宫谈这些?莫非就是想诚心羞辱本宫?你觉得本宫这样不知脸皮爬上你的床的样子很下贱是不是?你现在怀里抱着堂堂长公主,很自豪很自以为是不是?”   她被肖锦风这般得寸进尺气急了,却也是当真不能接受他的亲密。 第327章 喜欢你的忤逆   “公主难道是不明白我的心思?”肖锦风不依不饶反问。   “我认为公主并非无情之人,既然如此,又何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我护公主将近两年了,对公主的情意要比谁都深,公主知晓自己清白之身立刻想要和离,连半分情面都不讲过,我心底怎么好过?我心力憔悴。”   “公主若嫁为外人妇,我与公主便再无交集,公主让我如何面对茫茫人生?”   肖锦风道的言辞恳切,压抑的情愫忽地急切,生怕只是明日,他就再也不能见到心爱的女子。   他尝试着附到耳畔苦求回应,“公主可愿我开阔一点心胸?我……当真不能占公主心底的半点位置?”   秦沅汐只觉得心头痒痒的,一阵难受,不知是被人贴近了不舒服,还是被这话引来的沉默。   对自己做的这些她自然看得明白,肖锦风每在她身旁道一句真心话,她心里的愧疚就多一重。   可秦沅汐是不愿意承认的,她还是想着要和离。   “你……你别说了,离我远点。”秦沅汐蒙着脸,弱声呵斥。   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反而是成了畏手畏脚的一方,任由被身后的男子贴近。   等她尝试去挣脱,却是发觉肖锦风的力道更紧了,分明已经完全压在了身后。   “肖锦风,你够了!”   “你说这些,无非贪图本宫的身份和样貌,你现在这些动作,与那些小人何干,”   “你口口声声说护着我,可你该自己清楚,你虽然没碰我,可同榻而眠,何不是做尽了便宜,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不惹怒我的底线,反而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秦沅汐红着眼眶倾诉这些,她没有那长久的记忆,可凭今夜里的一切,显然以往他们所谓的夫妻生活是亲密无间的。   什么护她周全,说得好听,当真愿意她全身而退,又为何要不同自己分床?   无非是靠这些激起自己的羞耻心与忠贞意识,牵制自己到时候和离的决心。   对这所作所为,秦沅汐确实是没理由去苛责肖锦风的手段。   毕竟她感激他的呵护不假。   “肖锦风,本宫只想问你一句实话。”   秦沅汐鼓足的力气侧身,昏暗下与他直面而视,四目相接。   “你哪里来的勇气?对你的所做,本宫从来问心无愧,没有从来成全你的理由。”   听话里那掺杂哭音的语气,肖锦风以为秦沅汐是受了气委屈,探出手在昏暗下摸索着替她擦拭。   只是触碰下,公主的眼角却是干涸的。   “公主既然不记得以前的事,可莫要擅自妄议我的动机。”他轻笑一声,在心仪女子前掩饰了尴尬。   “我与公主夫妻两载,公主受母亲蛊惑三天两次找我要同房,我都是好心安慰公主不急,待公主从来都是比待母亲还恭敬得存在。”   最后,肖锦风小心腾出空手,替她抚着鬓间发丝,“公主中毒痴傻,我心疼都来不及的,为人臣,怎么敢对长公主无礼。”   感受着从未拥有的细腻,秦沅汐本来生气的脸色稍容,一时间想反驳,也是无言。   “你不就是闹罢了,本宫今夜既然同以往一样狠下心和你合衣入睡,就不怕被你占尽便宜,大不了不满足你这一夜的无耻。”   “至于和不和离,我心底清楚的很,哪怕于你也改变不了,你永远无权干涉。”   秦沅汐倔强的脾气起来,主动伸出手臂与肖锦风相拥,让他的温暖彻底融入。   这一刻,心绪复杂的她早已望了女子本该注重的一切。   肖锦风并不能看清抱着自己的公主是如何神情,但听着慷慨凛然,却是依旧是凉薄如水的。   逼视着肖锦风有些无措的目光,秦沅汐神情分外坚毅果决,“本宫此时就在你眼前,与你肌肤相亲。”   “本宫若是决心明日天亮与你和离。可肖锦风,这一夜你依旧是本宫驸马,哪怕此刻本宫不反抗,你又是可敢要了本宫这一夜初次?”   感受着身前的一团温暖,与分外无情伴随颤栗的身躯,肖锦风哑然。   “公主当真不必记恨于我,也莫要拿自己的清白说玩笑。我承认虽然无礼了些,但也只是希望公主能在心底记着我,可公主对我存哪怕半点不情愿,我定然不会做出任何非礼之事的。”   在秦沅汐看来的明显漏洞百出,让她本来因倔强胆大而主动相依的身躯瞬间松懈,脸上也是浮现一阵又一阵璀璨的笑意。   “肖锦风,你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说是尊重好听,那你方才搂着我为何?”   “公主刚才不曾反抗,我只好大胆搂着公主了,免得公主着凉。”   见公主突然而至的美丽,肖锦风也是跟着心情好上了许多。   秦沅汐顺势收敛了笑容,窝在怀里不动了,“不说了,本宫乏了。”   “臣斗胆,不管公主回京后心意如何,希望搂着公主,睡这最后一夜。”   “随便你,你抱了我两年,也不差这一次了。”   秦沅汐脾气来的快去的快,腻声道完,靠在他怀里不在言语。   或许是白天乃至现在的事情太多了,情绪变换多了,连她也是有心无力起来。   对肖锦风都得寸进尺,她是干脆懒得去管了。   公主的默许或许证明不了什么,但对肖锦风来说是好的开端。   浓浓的和离危机下,如今的他是改变了方向了。   纵使不能求全,他也是要在公主心底留个不可磨灭的念想的。   纵使不能轰轰烈烈,也不能平淡而终。   甚至……在傍晚那一幕的应证下,肖锦风曾大胆猜测,也许公主的性子里,就是欢喜大胆却心细之辈。   听着不可思议,可也许那种性子的驸马才是能够顶天立地护她一世周全的,那人能听她的,尊重她的一切,却又有自己坚守的本心。   毕竟公主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怎么会将那些唯唯诺诺的鼠辈看在眼底呢?   该是希望那心仪男子能在亲密里有着自己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气势才是。   情侣之间,定然不是平静如水,有着该有的趣味。   伴随着甜蜜的幸福与遐想,肖锦风小心搂着身前的公主,陷入了沉寂许久的梦里去。   ……   清晨醒来,秦沅汐迷迷糊糊想起昨晚半推半就的那一点经历,养足精神后竟是心绪有些紊乱无序。   好羞耻…… 第328章 羞耻   她当真是说了些胡话,明明自己决心要休了驸马的,却恬不知耻的在他怀里窝了一夜。   那怀里还分外的暖和……   虽然睡着踏实,但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尊贵让她深以为自掉身价。   她堂堂长公主,真是的!   凭刚睡醒得精神,她也是暂且没有心思管晚上如何。微微揉着惺忪的眼眶,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压在肖锦风身上。   秦沅汐又是一阵羞愧,自己这睡相,当真是羞人。   印象中的自己睡姿该是尚可的,也不知何时这般不雅了。   等稍挪动身躯,又是发觉身下一阵异样的触感。   怎么说呢?挺……挺羞耻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物件……   秦沅汐怔神须臾,睁开眼试图去查看,等这一明白,可倒好……   分明……分明那被什么怪东西死死抵住的。   要说两人这般睡相,相差也不大的身高那里能够有什么……   她虽是一个啥也不懂的深闺公主,也没什么见识,可到底受过很大的教育,该知道的基本上都被嬷嬷交过了。   这样一想,大体明白自己的尴尬,秦沅汐脑中轰的一声,神情彻底呆滞了。   等睁眼下望,分明身下的肖锦风也醒了久了,便是看他那无比压抑谨慎的面容,秦沅汐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可怖。   当真是……羞死人了!   要说晚上被人抱着也不过肌肤之亲,她想到自己两年的处境,也是放在了,可她一个公主,何等身份,哪里经历过这个?   秦沅汐从未想过不过凑合了一夜,会和这么个人那般接触。   可是……女子最宝贵的地方!要留给心爱的夫婿的。   呆愣与肖锦风精彩极了的表情相对,秦沅汐竟是傻傻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先是慌乱,再是羞恼,最后全部的脾气是化作了虚无,转眼惊恐委屈得厉害。   “肖锦风……你……你…”   秦沅汐愣愣要说话,可这般情况,她当真了是难以启齿。   怎么说啊这!   随后,突然是情绪崩溃,直接趴在肖锦风肩头抽泣哭泣起来。   “肖锦风,你……你无耻,你占尽了我便宜……你现在……现在连…连我清白也不放过……”   该是祖母熏陶,秦沅汐对男女之间的防备稍显宽松,可她到底皇门公主,若说被碰个身子,拉个手也就看淡了。   可那是里,怎么可以给他碰,更别说是那种触碰……   本来要认个错的肖锦风,见公主这般崩溃哭泣,当真也是慌乱了。   他自然也没那般恶心,明明好好的,晚上搂着入睡,可大早上就被公主的重量压醒了。   这一醒可还好,生理上的事情,他也是没办法。   肖锦风醒非风流,方才的震惊与尴尬局促不亚于秦沅汐的。   去推,也推不动。   等要下决心的时候,偏偏是公主已经醒了,发现了……   “公主,对…对不起,”眼瞧着身上人全然连躲避都忘了,显而是真被这一幕吓傻。   肖锦风一时无计,把罪责全部担到了自己身上,“我不是故意的,我该死……公主不要哭才是……”   “呜呜……,肖锦风,你怎么这般下流,晚上不安分我躲不过了。”   “大早上,你当真是要逼死我才好吗?”温热的眼泪汪汪,尽是撒在身下男儿肩头。   秦沅汐说完话,只顾着哭,只顾着慌乱与委屈。   她做错什么了,当真是要受如此作践,如此委屈与不甘。   尴尬不退,肖锦风也不好让公主压着自己,稍微使力,让秦沅汐侧躺在了外边。   以往安慰多了缘故,此时他也没顾及其它了,伸手将身前哭得不成样的女子揽入身前。   “公主别哭,当真怪我,只是睡着的事情,我们都是无奈的。”   “公主若是害怕委屈,只管打我骂我,我定然不会再欺负公主了。”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尽是让你羞辱完了。”秦沅汐抽泣着控诉,情绪一股脑倾斜,虽然反感依旧,也不推开他。   “这般不知廉耻,你让我如何嫁人?你以为我这公主就承受得下一切?为了保全清白,我当真就得嫁给你这人?”   她依旧表明态度的话让肖锦风心中又是一痛,但此刻安慰打紧,也不敢想儿女情长了。   “公主别这样说,我会变得更好的,直到公主满意为止。公主若是态度依旧,只要开口,我再也不敢惊扰公主分毫。”   肖锦风正色保证着,转而又是替公主擦拭眼角的泪痕,“公主,莫哭,莫哭了……我心疼。”   “公主的身份,想惩罚我,我是不能反抗的。”   眼角的凌乱被擦拭,属实难受,秦沅汐愣愣止住泪,见肖锦风这般亲密的对待,转而心中压抑的悲伤又重了。   直至她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心神疲惫,可自己依旧被紧紧搂着。   秦沅汐抿着嘴看也没看肖锦风,双手挣扎着推他。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这时候好不容易让公主消停,肖锦风自然没有理由反对,顺势松开。   秦沅汐起身穿鞋,扭头看了眼床榻上满是愧疚的肖锦风,横了一眼,才几步到了门边。   这时候门倒是被打开了,她推开门,迎着天间蒙蒙秋雨,朝着祖母的住处快步赶近。   本来就被泪水润湿的鬓发迎着细雨,稍显的清凉,脸上的凌乱也很快被点点水珠盖满。   要说恨肖锦风吧,她这次还真是恨不起来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知耻,往男人床上钻。   要怪,她只能怪那姨祖母欺人太甚。   压抑着心底的委屈难平,秦沅汐对姨祖母的恼火就重了一重。   推门,她这才发觉祖父当真是回来了。   只是她的心情却是不好,只想着在祖母面前告状。   眼巴巴看着孙女擦着眼泪扑进了妻子身前,辅国公本来面色的笑容僵持。   “呜呜,祖母,汐儿不活了……汐儿好端端见祖母一面,昨夜被姨祖母那个坏蛋羞辱……”   秦沅汐先入为主,靠受宠诉说着委屈,很快收住了哭泣,将宁王昨晚的所作所为尽是道处。   不乏添油加醋,但大体是不与事实相差大。   为了不便宜姨祖母,她又是将自己晚上受的侮辱说了一遍。   只是刚才那一幕,秦沅汐身为一个未经事的女子,在祖母前实在难以启齿,自然而然也把这丑事掩饰了去。 第329章 惩戒   元庆帝听得,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阴云密布。   也是正巧,宁王也是从门口进来,见到秦沅汐,正要笑眯眯询问一番,不曾想一句话还没开口,便是那边的姐姐一声怒喝。   “跪下!”   宁王一惊,盯着元庆帝的脸色瞅了瞅,下意识道,“做……做什么?怎么了……”   虽是问,但眼前的景象她还是掂量得清楚。   瞧着孙甥女在姐姐身前哭哭啼啼,摆明是这小丫头告她的状了。   故作疑惑与惊疑,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再加上这跪下两字,对她来说着是有些吓人。   “做什么?”元庆帝本来都心情一扫而尽,盯着这个爱闹腾的宁王好似要活吃她。   “你当真好大的胆子,昨晚瞒着我那般戏弄汐儿,你当我这个做姐不存在?你当她长公主的身份是个摆设?如此不知廉耻,你还要不要脸?”   面临这些谩骂,宁王是羞得气结,只是姐妹到底情深,她也明显感知到姐姐似乎当真因为这事情动怒了。   出于敬畏心理,她还是不敢反驳瞒下什么了。   “不是,姐,我昨天…跟汐儿这丫头那是……”宁王收起来玩闹心思,试图辩解,却是半句话没见讲完又被元庆帝一声怒斥。   “你闭上你的嘴,给我跪下,好好认错。”   宁王一噎,对上亲姐那严厉的面色,饶是她脾气再火,也是慌乱下避开目光。   “姐,别这样,我错了,”宁王低声下气,认错如同孩童般委屈。   随后,她伸手指了指愣在一旁的秦沅汐,“姐你训就训了,别让我在汐儿这孩子面前丢了身份……”   当真,她虽然玩闹心重,可脸皮到底不厚,在孙子辈的面前跪着认错,真是有些难堪。   “你怎么还好意思提脸面?昨晚你做那些无耻之时怎么没给我家孙女提脸面?”   元庆帝冷色依旧,见宁王还犹豫着不死心,又是再斥,“秦素!给朕跪下!”   如此明显的不满,宁王终于是不敢再拉姐姐的面子,极其恼怒的瞪了秦沅汐一眼,慢吞吞跪在地上放低了姿态。   秦沅汐被这怨恨得目光怼得一慌,连忙往祖母身上靠了靠紧。   “秦素,你若再敢有半分不满,朕把你眼珠子给挖掉!”   “……”   宁王无比郁闷的同时,秦沅汐已经是乐不开交,心底偷偷给祖母加油打气。   “姐,您何必生气的,我那不也是为了撮合汐儿和肖锦风,只是急了些,又不是什么坏心思,姐不是看好的嘛……”   饶是如此,宁王还是觉得憋屈,只承认自己错误方法,不否认自己对孙甥女的一份真心。   “简直胡闹!把自家孙女跟外男关在屋里一夜,你这是撮合他们?”   元庆帝气得抚掌,“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找个男人给关在一起?”   宁王霎时脸憋了个通红,小声嘟哝,“你瞎说什么,我和楚沐都是有孙女孙子的人了,哪里需要这个。”   “那就把你家莞儿和别人关在一起,我倒是看看能不能撮合一对好夫妻出来。”元庆帝紧追不舍。   宁王宝贝自家独孙女宝贝的要命,自然不乐意的,到现在已是泄了气。   “那……还是不要了,大不了……我给汐儿认个错就是。”   这次先一步反驳宁王的却是辅国公了,他冷着脸布满寒霜。   “随意污弄我家孙女的清白,宁王殿下,这只认个错怕是太大事化了了。”   宁王心头一气,见着姐姐不好看的脸色又才维持了谦逊,“姐夫,你想怎么样嘛……难不成还得要我一个老人家给她磕头不成?”   “我看你认错诚恳点的好,至于昨晚那场闹剧如何解决,我不插手了,交给汐儿你看着办。”   辅国公交代这些,又是充满慈爱的补充,“有祖父和祖母撑腰,汐儿也无需对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姨祖母客气。”   秦沅汐本来还兴致勃勃等着要让姨祖母好看,偏偏祖父这安排,她算是傻眼了。   交给自己?那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个做晚辈的,哪里敢教训长辈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秦沅汐一度怀疑祖父是诚心护着姨祖母,不想给自己给撑腰寻道理。   虽然不想接受,可她更不想就此放弃要姨祖母好看。   “祖母,”秦沅汐委屈巴巴又是抬起头来,“祖母还是让祖父改个法子吧,人家哪里敢说姨祖母的不是。”   “汐儿不怕,祖母觉得可以,你姨祖母交给你训斥,我们都支持你。”   种种支持的话语落入宁王耳中,却是十足不动听的。   秦沅汐确实是出于辈分关系心存顾忌,可宁王不认为这个孙甥女当真能给自己脸面。   她昨夜玩闹心起来,也确实是没有考虑后果的,偏偏最后还惹恼了秦沅汐。   小孙甥女的心思,谁知道的?   到时候真是翻脸不认人,她自己难堪了,还觉得羞愧。   亲眼见着三人谈论不休,宁王干跪着,脸上郁闷异常。   秦沅汐最后争辩不过,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应下了吩咐。   “汐儿真乖,早些处置完你姨祖母,祖母和祖父先出去谈谈其它事。”   元庆帝话里透着别样深意,呵斥了宁王一顿,同辅国公交谈中离开。   “秦沅汐见着祖母不见了,转而看向姨祖母,心情是十足闷闷不乐。   随着元庆帝离开,宁王便换做另一副姿态,大有不服管教之意。   “汐儿听话,姨祖母给你认个错了,快让姨祖母起来说话,地上实在凉。”   虽然说渴求,可宁王脸上带着浓浓的架子,全然一副长辈身份。   若非元庆帝责令自己听孙甥女的话,她怕是此刻已经自己站起来转身扬长而去了。   秦沅汐本来的忧心瞬间转为不满与冰冷,“姨祖母这什么态度,这叫认错?”   学着长辈,她大胆在宁王身侧围着打转,嘴上啧啧称奇,“姨祖母倒是健忘得很,祖母说过你任凭我处置的,怎么好像现在是汐儿犯错来着?”   宁王嘴角微微抽搐,“那你这小丫头想怎么处置?你祖母摆明让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第330章 和谈   “姨祖母意会错了,祖母分明是让我处置姨祖母,我是有祖母撑腰来着。”   秦沅汐正色,摆出了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要说先前存顾忌,可宁王的表现着实是气急了她,哪怕姨祖母假心假意落下面子说一句话,她或许都不会下狠心。   只是可惜,这姨祖母比她自己的脾气还可恨。   奇耻大辱,当真不忘。   宁王脸色变阴,“我说小丫头,我怎么说也是你姨祖母,你莫要得寸进尺。”   “我自然知道的,”秦沅汐低着头,玩弄袖间所绣是青色花卉,似若无其事。   “只是姨祖母昨夜所做,不知道何处可为姨祖母?何处担待得起长辈的身份?”   “姨祖母做的是有些急功近利没考虑你的感受,只是这还不是撮合你们。”   宁王摆着无辜的脸色,又是朝秦沅汐笑了笑,“我看你们像是相处该不错的。”   她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秦沅汐可是炸了毛。   要说相处,下意识她就想到昨晚的经历与早上那耻辱的一幕。   这一切,都是拜她姨祖母所赐。   “姨祖母胡说八道。”   秦沅汐双目通红,恨得险些失了理智,“我早就表明和离的心思,姨祖母还做这些丑事,当真是怕我以后嫁人名节高了不成。”   谁知宁王颇为不在意,继续以调侃的语气吐露,“姨祖母可没胡说,今早我去开门可是见你同驸马相拥入眠,挺安逸的,这可是事实……”   相拥而眠……   这轻飘飘看似毫不在意的一句话,如凉水般直接淋在秦沅汐头上,让她的怒火熄了个透彻。   没来由心头心虚又惶恐,盯着姨祖母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她本来就有些心虚的心底更是着急。   毕竟她可知道,早上那一幕属实是屈辱至极,重要到影响她的一生,这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可就……   虽然姨祖母或许没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可她不能保证姨祖母不会告诉祖母和其他长辈。   这种事情秦沅汐打死也不愿第三者知道。   她还是有清清白白休夫再嫁人的打算,可不想让祖母她们知道自己这么丢脸的事情。   “你……姨…姨祖母早上看见……”   正要确认,却是猛地意识到自己情绪不能太明显,她又才慌忙转开话题,“……姨祖母早上看见什么了……”   宁王摆明是有信心在手,占据了主动方,依旧是笑意盈盈。   “汐儿聪慧,猜猜姨祖母看见什么了?”   秦沅汐直想骂姨祖母无耻,偏偏心底更慌了。   转身坐在椅上,斟酌思考可能的一切。   要说吧,那一幕虽然当真碰了自己的底线,可到底只是她和肖锦风才知道的。   姨祖母真是在别处偷窥,可也是外人,哪里知道她趴在人家身上做什么。   估计姨祖母也只是以为她同那肖锦风亲密相拥,最多不过肌肤之亲,想想这些,秦沅汐心底稍微放心不少。   抬起头,见着姨祖母那笑意,依旧是让自己心底有些发怵,“我…我怎么知道,我早上没见到姨祖母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   宁王收摄了些姿态,擅自从跪地改为席地而坐。   秦沅汐关心其它,此刻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态度,对这些也就默许了。   “只是瞧着汐儿同驸马似乎恩爱有佳,汐儿口口声声说要和离,就是不知怎么这么不自重的?姨祖母可知道你不是这般性子。”宁王笑容的背后显得好奇。   顿了顿,她又是声音极轻,探首小心道,“还有……大早上汐儿趴在那肖锦风身上做什么?怎么一醒来就哭了?”   呼——   秦沅汐心底大骇,惊愕下直直站起身子,想说什么,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极聪明的,虽然不过只言片语的循序渐进,可她已是感觉姨祖母能看出自己当时的尴尬。   宁王是过来人,大致的可能还是有猜测的。   此时,将孙甥女的一系列惊惶失措看在眼里,也已是笃定了心底的猜测。   “好好一夜将就,醒来就挨着了,”秦沅汐有些尴尬的坐回,掩饰了脸上的几分失态,“我那是……被肖锦风的无礼举动气的,”   宁王眼中,看明的更是慌乱的掩饰。   “好了,我看你没必要说谎,我大体还是猜到一些的,我们还不如谈谈如何事息宁人。”   如此坦诚相待,秦沅汐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反驳。   “我看你们两的感情似乎是没有那么恶劣,汐儿你好像对驸马有点意思,既然已经这样了,姨祖母好心给你个建议,倒不如收了那肖锦风算了。”   秦沅汐态度有些不好,“姨祖母倒是真能管这些闲事,早上的事情还不是你造成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自有打算。”   “那……你得原谅姨祖母这一次吧,”见她不谈这个,宁王转而是换了自己真正的需求。   秦沅汐一惊,敏感的她察觉到了事态发展的偏移来。   “这可不行,祖母说过让我罚你的,而且姨祖母做了坏事,这样就免脱责罚未免不知耻了。”   “小丫头可别这样说,大不了我们达成一个交易好了。”   话已至此,宁王的奸诈已是显露,“早上那件事,汐儿可是于名节有亏,事情严重,姨祖母可打算告诉你父皇和母后,让你母后好撮合你们两口不要和离,有免得世人看堂堂长公主的笑话不是。”   和离的事情秦沅汐一直挂在嘴边,虽说因为昨夜的事情秦沅汐内心挣扎下有些动摇,但还是坚持的。   宁王出于考虑,也是认定了她不会任由自己胡乱张扬。   这事情你知我知是私密,但对外就不好了。   元庆帝性子或者由着孙女,但温卿云对女子贞洁向来看中,肯定会费劲一切不让女儿离婚再嫁。   等再知晓这些,更不会同意女儿的想法。   外界逼压,这对秦沅汐是觉得不情愿的,宁王想着逃脱罪责,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了。   她这话,已是将一个作俑者如何狡诈不知羞耻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331章 回京城   秦沅汐气得是身子发抖,可偏偏是无可奈何。   这小尾巴抓的,当真是无耻又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事到如今,出了尴尬事,她是不确定自己跟肖锦风是不是有希望,但她确实是想回京后早些和离。   总之,这种丑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姨祖母做了,还靠这些逼迫我,心底不觉羞愧?”   “什么羞愧不羞愧,我说的难道不对?就算我不逼迫你,你就真敢惩罚我?”宁王语气笃定,分明是认定了的。   秦沅汐哑口无言,瞪着姨祖母,死活不愿屈就。   “小家伙听话,姨祖母给你个台阶,我们就这么过去了,昨天的事情姨祖母便再给你道个歉。”   说了这么多,似乎觉得自己占不到理,于心不安,宁王又是缓言给出自己的心思,“大不了,我给你封信,你回去后去我宁王府拿些珍藏的宝贝,也算是我的赔礼,汐儿看如何?”   这次秦沅汐算是神情微微变了变,有些将信将疑地望了过去。   “姨祖母的府上向来有进无出,这时候会这般大方?”   “这倒不是,”宁王干脆是蹲在了地上,“你该知道的,主要是外边朝野更迭,你祖母不打算回京了,安心四处放松颐养天年。姨祖母自然也不可能单独回京吧?顶多也就到时候莞儿丫头嫁人回去。这样宁王府那些东西也就搁着了,长锡也用不到,我们祖甥一场了,对你于心有愧,正巧送你几件也不亏。”   好吧,听着还算那么回事。   祖母不回京的事情秦沅汐是大体了解的,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样这话的可信度就高了,她倒也不是贪图那些宝贝,纯粹是为了钱财罢了。   心思放不下,以后要用的地方多了。   对长辈,秦沅汐也确实是不知道如何惩罚,事情算算也就过了,她只想着弄些宝贝占个最后的便宜。   “姨祖母这般说,我就不客气了。”   秦沅汐缄默少刻,才继续补充,“只是此刻姨祖母在信里莫要吝啬,不然汐儿当真不原谅姨祖母做事的无耻了。”   “那是,琬琰有了府邸,我那些珍藏莞儿偏偏看不上,姨祖母最亲的就是你这丫头,现如今老也老了,待你怎会吝啬的,自然不会亏了你的。”   宁王掏心倒肺,为了表明心意当即拿来纸笔在秦沅汐身前写好了信件。   秦沅汐最后看了看,大体也还能看,暂且没有了追求。   收起信件,两人相继各自忙事,相继出了门去。   感受着徐徐秋风,计算下山的日子,秦沅汐是心绪有些杂乱。   好不容易得到祖母健在的惊天消息,又得知祖母不回京城了,她是想着能多留一段日子。   这么久的时间,祖孙俩的心事有太多要说。   只是同时,对京城大小事务,秦沅汐也是有些急切。此外,还有自己中毒的前后事宜。   想着自己辛苦扶持的紫茵帮着外人陷害自己的性命,她就是恨意滔天。   当真……家教不严,贱奴欺主了!   秦沅汐在心底安排之后的一切,那边肖锦风心情慌得要死,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试探一下公主的态度。   早先那事情,身上还是个公主受了委屈,换谁都怕,换谁都不可饶恕。   从思绪里回过心神,秦沅汐远远瞧着肖锦风走近身侧,她顿了须臾,极其不快的往边上挪动了几步之遥。   肖锦风心底一突,连忙先一步开了口,“公主,臣……是来认罪的,只希望公主责罚后,莫要记恨…那件事情了……”   “认错?”秦沅汐回头打量了他上下几眼,不屑都冷哼,“算了吧,过都过去了,罚你有何用?”   正待肖锦风疑虑之际,秦沅汐又是望着远处的天色,“等过五天,我们一齐回京,处理京城的事情。”   也不知是隐晦吐露和离,还是说关于其它的,肖锦风听得担惊受怕,暂时也不敢过多打扰。   “……臣知道了。”   随着秋的到来,山里的天气愈来寒冷。   眼看着天色更是凉薄,秦沅汐还是在计划的日子决心回京。   山下,林荫蔽下,一行人做最后的离别。   溪水潺潺声里,唯一辆马车孤寂。   “祖母,祖父,汐儿会想您的,过年还要来看您。”秦沅汐尽是不舍,望着祖辈们是泪水湿润。   “嗯,听话,你的心事,祖母同祖父都支持你,只是祖母对你的要求,你也要切记。”   秦沅汐忙擦拭眼泪正色,“祖母放心,祖母交代的事情孙女永远不忘。”   “嗯,你记着就好,祖母还是会派人看着你的。”   元庆帝交代几句,替孙女整理了下衣角,“时间不早了,早些乘车吧。”   “祖母珍重。”   秦沅汐往宁王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随肖锦风一同进了马车。   时隔已久,她同肖锦风还是回归了平淡。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沉默着,谁都不曾打破。   肖锦风除了担心外,觉得事情可期,自己该要做些什么来才能有多一重的保证。   既然与祖母分别,秦沅汐是没了游玩的心思,只想着早些回京去处理一切。   饭食基本上自带干粮,一日三餐大多在马车上处理,直到晚上才落宿客栈。   这四日不到,马车已出襄樊,走在了阴翳的林间。   秦沅汐微微瞟着不远处观察自己已久的肖锦风,妆容一如既往的浓重。   身下,一只手背任由轻抚,只是其中的柔情却无几分。   如今的抉择越是脱,肖锦风就越是心慌。   虽然公主不反对他某些亲密,可公主也没有明确说明放弃和离。   他有些意乱,尝试靠近了些,“公主,不如公主回京后到底什么是主意?”   对肖锦风这几日的死缠乱打的性子,秦沅汐实在无奈,同样是心绪纠结。   要说之前她定然是不留情面的,可偏偏这些天的日子,因为各种事情,她对他有些奇怪的情绪升起。   倒也不似感情,只是很奇怪,很微妙。   牵绊着她的心绪,让她难得对待肖锦风出于弱势。   许久,秦沅汐方才从呆滞里回过心神,微微扭头躲避了他热切痴迷的目光。   “……急什么,你到时候自然知晓。”   肖锦风阴了脸色,“我心不安,意乱,能不急吗?” 第332章 本宫喜欢武夫   不时,他又是凑近了几分,那眸中带着浓浓的渴求。   “公主昨日许我抱你,亲近你,不回避我的喜欢,可是下决心放弃和离了?”   “如果可以,本宫倒是不想因再嫁失了名节让人笑话。”   秦沅汐低叹,“只是你人除了还算本分与恭敬,有什么值得本宫钦慕得地方?”   随即,她慵懒地靠在马车后壁,不动声色的抽回右手,冷凝道,“更何况,现在甚至也没了规矩了。”   “我…,这也是也得怕极了公主与我分开……”肖锦风有些黯然,“仕途甚至是战勋爵位,也得靠时间来不是,世间哪有人未弱冠就名传天下的,年纪轻轻,公主何不给我机会来证明。”   因为恩泽,当了两年百户,肖锦风虽没上过战场,但却是外出平过苗疆盗匪。如今在京营,他也是被秦瀚亲自下旨提拔为了千户。   秦沅汐也好没多久,是不知道肖锦风是投身入戎的。   在肖锦风提起战勋的同时,她就是一阵惊愕,“哦?功勋爵位?”   略微扫了一眼肖锦风的样子,想着他似乎比当年健全的身材,秦沅汐疑惑与好奇下,依旧没有猜出其中的意思。   “你区区一个贡生,现在这年纪能混个京官都是稀奇,文官没有战功,如何获得功勋爵位?靠做梦不成?”   对秦沅汐的不屑,肖锦风并不在意,好心解释,“公主不知,我之前是求陛下入了军营,打算弃笔从戎。如今是千户之职,只要宁朝对外用兵,我便求陛下一个随军出征的机会,到时候自然建功立业。”   因为救了公主,他其实该是进士功名的,但这些运气使然的恩泽肖锦风也没指望提出来让秦沅汐惊叹。   那样,只能是面临更多的调侃他吃软饭。   他可不乐意。   天下承平日久,但依旧有很大的用兵可能,饶是秦沅汐一个公主也是能知道这些。   她不知道自己那个弟弟是不是有开疆扩土得野心,但想必安南迟早会征服。   肖锦风这般解释,秦沅汐很容易便知晓的事情的始末。   望着他那平静的脸庞,秦沅汐承认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凭贡生的身份从军,要受的苦和磨难比直接当官难上太多,当真愿意留在那京营磨炼,这也是需要决心的。   她是觉得这肖锦风突然有些意思了,只不过此时此刻,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去赞扬的。   秦沅汐随手拉过肖锦风的手臂看观察,确实是像受了很久训练的,不似映像中的富家公子柔弱。   “公主太多虑了,”肖锦风嘴角的微笑暖人,“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秦沅汐便将他的手臂丢在一边,脸上故作平淡,“以贡生的身份入军营,你倒是让人意外。”   “只是,世人都道封侯拜相,如今光景战勋怕是难得,我宁朝本来爵位就少,哪怕好多随祖母出生入死的老将军都难得到伯爵,你区区千户,这点年纪还想爵位名扬天下,这胃口怕是太大了。依本宫来看,你还不如凭实力当个安逸知县或者县丞算了,免得当武夫到时候随时丧命”   虽是表达对这事情的不屑与挖苦,可摆明是透着对武夫的点点偏见的。   因祖母和祖父都是打天下的武将,再加上自己也习武,秦沅汐自然不可能有这些偏见。   之所以此言,纯粹是有心对肖锦风所做的轻视。   要知道开国国公侯爵谁人不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是一个富家子弟能够媲美的。   秦沅汐骑射武艺双全,也不敢说率军作战的本事,兵书百家,都是领兵作战不能缺少的。   落在肖锦风耳里,顿时有些吃瘪,“公主这话,怎么好像不怎么看好武将官职的?”   他的话没有迎来回应,秦沅汐干看着他,许久也不答。   “要说太祖陛下和辅国公也是武将出身,公主不喜武将,岂不是连带着陛下都讽刺了?”肖锦风极力憋起一丝玩味,想靠着戴高帽让公主开口认可他的决定。   秦沅汐不是有偏见,自然对他的高帽不怎么待见。   闻言,她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祖母和祖父都是领军一方的大帅,奉命于危难之际,携手开创宁朝,岂能和你这等小卒相比,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是嘛,”肖锦风瞧着公主小脾气的模样,顿时被这萌态吸引了过去,盯着她的面容的面容痴迷。   秦沅汐看在眼底,连忙才正襟危坐。   肖锦风收摄心神,“我还记得辅国公好像刚开始也不过一个亲卫小卒,殿下的夫婿巩昌侯、公主的姨祖父,也是由小卒摸爬滚打,公主如何解释?”   “这有什么解释,祖父他们穷极一生,值了,哪像你?你区区千户,还没有任何建树,哪有资格跟他们比较。”   秦沅汐嘟哝着,散漫的目光朝马车顶注视须臾,又是缓缓闭上。   “本宫累了,不想与你争辩,你规矩点。”   肖锦风转头,见着公主已经是稍微仰躺闭目休息。   说起来,每次这时候,也是他最为期待与肆意的时刻。   无它,只因为公主休息的模样威仪十足,又端庄大方,实在让人心生喜爱。   那微微紧闭的红唇不多刻干涸,分外引人,让人忍不住想细观。   马车里狭小,又是路途颠簸,昨日的偶然是肖锦风所期待的。   那时候公主跟今日一样,闭目养神,只是睡着后因为颠簸慢慢侧身,最后靠在自己怀里。   他搂着她睡了一中午,分外温馨。   只是须臾,肖锦风想起昨日公主醒来娇羞可爱的场景,嘴角浮起一抹得意。   不管了,占够了便宜,让公主记着自己也好,其他的事情随风去了!   这样想着,肖锦风也是缓缓闭眼休憩。   孤零的马车在林间荫蔽里前行,除了马车里的行人,也便是赶马的车夫两个了。   这车夫是元庆帝的人,两人也是天卫之一。   两旁缓缓褪去的景物,除了常绿树木,也便是落了叶的单调枯枝。   忽而,几声异样的声响起来,惊了马车还未谁去的两人。 第333章 又遇刺客   秦沅汐要警惕得多,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睁开眼便飞快抓过身侧的短剑。   眸光一凝,她带着几分沉重与肖锦风确认,“听喊杀声音,外边好像有刺客!”   “嗯,”肖锦风在京营历练也就,自然也分的清楚情况。   他飞快侧身朝马车望了望,“不曾想我们这么普通的马车也会被盯着,想必极大可能跟公主有关了。”   秦沅汐本来还迷糊着,被这一点醒,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及笄礼的那日。   也是因为回宫刺杀,她晕倒在外,据肖锦风所言自己还是被他救了。   虽说当初毒是出自紫茵之手,可到底那场刺杀让她是有了芥蒂的!   自从启明二年五月昏迷痴傻,到如今九月,整整两年有余,错过的太多太多。   想到外边就两个车夫,秦沅汐心底没来由一阵慌乱与惊惧,相比较当时的镇定,此时是惶恐瞬间爬上脸颊。   那时候毕竟是长安城,有侍卫在旁边,可今日,加上她也不过四人,荒郊野岭,明显是只能等死。   经历过三次刺杀的,最后一次还被迫痴傻两年多,肖锦风能理解公主此刻的慌乱。   他尝试抓住了秦沅汐的手腕捏在手心,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公主莫怕,这次不会再有事的。”   秦沅汐摇头,挣开他的手提剑要起身,却是被肖锦风飞快拉住手臂。   “外边危险,公主还是不要出去。”   这声音是笃定而严肃的,压迫的气势竟是让回头的秦沅汐一惊。   肖锦风都是无语了,明明有了一次经历,这小公主怎可这般莽撞。   万一出去又昏迷中毒怎么办?   万金之躯,却亲自打杀,真是不知轻重。   偏偏事情紧急,秦沅汐确实没没有那么多纠结犹豫的。   只感觉肖锦风的纠缠,担心刺客的她顿时勃然大怒。   “你松开本宫。”   秦沅汐扭头冷色呵斥,“外边不过两个车夫,我们两人坐在车里岂不是坐以待毙?亏你还是格局京营千户,怕死也不是这么怕的。”   公主不知太祖交代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肖锦风心底反而是运筹帷幄的。   他稍微用力,将秦沅汐重新拉回自己身前靠紧,凑近她的耳畔,已是带着半宠溺般玩笑的语气。   “都说公主莫慌了,我们外边的人手,可不止两个天卫车夫,公主出去,若是伤了我可是担当不起。”   秦沅汐面色一动,忍不住侧身狐疑地望向他。   “我们车马顶多四人,哪里来的其他侍卫?”   或许是急于了解情况,对肖锦风的放肆无礼也没有注意了。   “是太祖陛下吩咐给我的,陛下担心公主再出事,交代会有天卫在附近留守,随时准备支援。”   肖锦风含着笑意,对元庆帝临别时的吩咐既是敬畏又是感动。   一手搂着公主的腰,他悠悠将一枚烟花状的小管子递到了秦沅汐将信将疑的目光前。   “诺,公主看看,把这个送出去,传递情报,陛下的侍卫就会出现了。”   这般看着倒有可信度了,秦沅汐内心不安,生怕好不容易康复又出了差错,也没犹豫,拿过火折子点燃,顺手朝窗外移去。   小小的火花随后在天间绽放出一朵绚烂,惊扰了还未至的十余名黑衣刺客。   这格外普通又让人惊疑的场景,马车里的秦沅汐和肖锦风自然瞧不见了。   想着烟火安全燃放,她心底恢复了如初的好奇。   稍微在肖锦风怀里挣扎几下无果,秦沅汐终于是选择了沉默,“话说祖母怎么给你的吩咐?本宫一个做孙女的怎么没有?”   说是不信吧,其实她此刻更多的是对这吩咐的吃味了。   当真是不懂,祖母怎么会有这些安排,不管如何,她们祖孙到底是血亲。   轮到肖锦风,这……   “陛下的安排我怎么知道,可能陛下对公主你不放心吧。”   肖锦风随口掩饰了元庆帝的交代,又是盯着秦沅汐还显紧张的面色,那浮夸的眼神显得暧昧,“不过陛下还跟我谈起过,希望我能把公主抓在手底,陛下她十分看好我这个孙女婿,太祖陛下她是临到最后分别都希望公主答应的。”   “简直是胡言乱语!”   对这番话秦沅汐实在听得厌倦烦躁,微微躲开肖锦风那溺爱的目光。   “祖母分明说了要尊重我的选择,怎么到你嘴里变了样子,本宫看你是胡乱娇诏。”   不见身上的人说话,她收起满脸的嫌弃,又才是郁闷一叹。   “祖母她们闲事倒是多的,也不知怎么看上你的,本宫怎么看不出哪怕半点意思。”   说是闲心吧,她其实并不会去怀疑祖母的眼光,毕竟祖母是做了帝王的人。   可偏偏身后的肖锦风,她无论如何也欣赏不来。   两人的娴静被外边杂乱的厮杀声打破。   收到信号,周围的天卫都是聚拢而来,局势瞬间倾倒。   很快,那些黑衣刺客放弃了马车,转而试图冲出重围。   这时候秦沅汐方才敢探出头去查看外边的情况,虽然隔着远,但那批刺客身手里透着的些许训练有素倒是让她暗地里吃惊。   身手不差,但看着倒也不是大宁正规精锐。   “你说……这批刺客会是跟当初的出自同一手吗?”秦沅汐低着头,对自己的猜测显得迷茫。   “公主寻医,除了太上皇和太后,应当只有陛下一人知晓,连公主身边都婢女都是被陛下暂时圈禁的,这些刺客……”   肖锦风拧着眉头,因为或许的猜测,不说话了。   秦沅汐倏地抬头,目光错愕的看着他,惊了许久。   这话里,摆明对这刺客情报的怀疑,是猜测应当出自大有背景的人之手。   顺着话里的意思,秦沅汐想到了今天子,自己的亲胞弟。   要说目的和动机,因为自己的野心和当初算计,都是有的。   可是……   虽说天家无私情,秦沅汐是不愿怀疑到血亲的头上。   她以前所作所为为天下知,已经无可挽回,可她想着肖锦风对自己告知的那些,猜测二弟对她该是真心的。   偏偏当时感慨他们姐弟情深的人,此刻又让她对弟弟起了疑心。   一时间,随着缓缓出行的马车,秦沅汐的心也跟着颠簸忐忑起来。   渐行   渐远 第334章 姐弟相见愁绪千   “早些年,我待二弟确实是生疏的,后来又算计他想让五弟做太子。”   秦沅汐低声呢喃,倒也承认得干脆,转而叹息的目光望向肖锦风,“不知道你是说……”   她话里道的清楚,可身为臣子的肖锦风还没胆子大到妄议天子的地步。   他连忙是小心补充,“我也只是提醒,公主不要太放松了,除此外可不敢挑拨公主同陛下的关系。”   换作秦沅汐一个白眼,也是愣愣说不出话。   说起来二弟的感情,她还是有证据在手的。   当初姨祖母说是二弟求救,她后来好奇与思念下拿来了信件亲自查看过。   虽说是出了大事,写信给资历深的老辈求个主意也正常,可那信秦沅汐看着倒也是言辞恳切。   那信里的话并非胡乱的糊弄,反而在父皇送信的基础上将事情来龙去脉又交代了几句。   秦沅汐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情感,不是作假。   “二弟的性子我清楚的,很重情重义。我虽然冷淡了他,却也没害过他性命的想法,哪怕他怕我回去影响他的帝位,想必也不会这般直接派人刺杀的。”   话里有个漏洞,她不曾察觉,肖锦风听者有心,很想说这些刺客不一定就是刺杀的,大可能是活捉。   不过有算计天子的嫌疑,他也是没敢提出来。   双手轻轻捧起公主那细腻粉嫩的面颊,肖锦风目光带着柔情,头一次对待她,是如小心此珍重与呵护。   “其实公主莫要有顾忌,我心爱着公主,对公主的心思自然是小心谨慎为主,但陛下这些年对公主这个姐姐是很关心的。”   肖锦风知道秦沅汐的性子,怕当两人真闹了不愉快,说话十分小心,“公主入京,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危,好久不见,莫要生出什么间隙来。”   自己高贵的嘴角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触碰,秦沅汐是脸颊微微有些异样的同时羞涩的发烫。   本想要呵斥他的无礼,却是在听那关切的话时沦陷了。   “本……本宫的事情你无需多担心,本宫既然听你说起京城的情况,到时候会注意的。”   秦沅汐保证着,抬手去盖他的手背,不多时,将面颊上的异物推来开。   望着窗外比自己扑腾的心还要宁静的林子,她目光朝来的路上远眺,“刺客好像处理完了,那些天卫可是能听你命令,我们也好探探刺客的身份。”   肖锦风缓缓摇头,“陛下没给我号令天卫之权,那些天卫也都离开了。”   “那算了,”秦沅汐坐正身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本宫有些累了,你看着点,免得又有刺客冒头。”   “公主放心,我会注意的。”   ……   回京的路程快速,不过三日,马车到了京城外。   临近回宫,秦沅汐思绪有些不宁,出乎意料的没有着急进宫,而是朝着骊山行宫去。   事情交代完毕,肖锦风自然要回京述职,有些不舍的与公主在城外分开。   直至此刻,他也是没有确定公主的心思,但已经肯定公主对他是比于从前顺从许多,情愫,也多了。   骊山行宫,这是太上皇和太后为了给新帝立威行事,临时腾住的地方。   为了方便,其余两位贵妃也是跟了前来,此外,小芝云和小秦彦也在这里照顾。   在母后跟前,秦沅汐足足跪了一宿。   后来在太上皇的和解下,温卿云方才不领情的接受了女儿依旧没有放下的打算。   元庆帝尚在,太上皇自然心向着母亲,只是太后被蒙在鼓里,没有知晓这惊骇世俗的消息。   第二日晌午,秦沅汐启程回了长安城,直接入了宫。   紫茵和梓芸自打她出京就被接到了宫里软禁,到如今一直是没有放出来。   秦瀚还是足够谨慎的,一直没有将事情告知,连亲弟弟妹妹们都是保密到如今。   期间除了秦穰来闹了一回外也算平安,只是到底是秦沅汐身边的奴婢,两人隐约赶到不对劲,只是没有往寻医治病那边想。   紫宸殿里,秦沅汐是等了些时候,除了思念与牵挂外,更多的是面对接下来姐弟相认时的不安。   隔着老远就是秦瀚匆急的脚步与兴奋的呼喊,惊得她连忙起身。   秦瀚是贴心的,不仅是将皇后找来,顺便还带上了小皇子秦柄,也好让他认个姑姑。   三人很快相见。   入眼的是一个玄色龙衮的少年天子,是她二弟不会有错,只是两年不见,当真行为举止透着生疏来。   特别是那脸上带着的成熟与沧桑,摆明这皇帝还是尽心尽力了。   初看下,秦沅汐竟是有些陌生,不由得静下来了目光,话到嘴边,却是叫不出一个字。   秦瀚同俞萱然牵着小手,也是愣了许久。   他看着皇姐此刻的眼神,怎么……怎么还是带着些呆滞的?   不是说治好了的,怎么现在看又这般奇怪?   秦瀚错愕下,终于是试探的开了口,“皇…皇姐?”   “二弟。”   收摄心神,秦沅汐轻缓的话吐出,那狭长的眸子几分思念与久别的湿润,“许久不见了,你……变样子了。”   秦瀚同俞萱然都是大松一口气,他哽咽道,“是啊,皇姐失忆两年多,这么久,二弟可都长大了。”   吩咐下,秦沅汐同秦瀚皇后两人重新落座。   秦沅汐将目光落在俞萱然身上,这才注意到俞萱然的衣服同手底的孩子。   那身衣服,虽是便装,却无比华贵,跟她母后从前穿的一样,她认得。   如此,所谓后位,该还是自己身边的俞萱然占了。   俞萱然是不是皇后的事情,关乎秦沅汐其实区别不大。   明白两人的轻易,她当初主要是想设计的同时卖个人情。   由此,秦沅汐神情显得平淡,出于礼貌,便直接唤了职位,“俞皇后,也是好久不见,这是二弟同你的嫡长子?”   “回公主,是陛下的孩子,公主得侄儿。”   俞萱然稍微弯了腰,好似还是云夕宫里的那个奴婢,并无半点居高自傲。   说话间,秦瀚已是将柄儿递过。   望着手里呼呼入睡的侄子,秦沅汐一时间又是有些面容呆呆。   当真时光不再,她说实在点,到十七岁的年纪,还没婚配,弟弟却是做了父皇了。   母亲不知何时,倒是先做了姑姑。 第335章 姑姑和大侄子   注视着秦柄那肥嘟嘟的脸蛋,秦沅汐伸手小心碰了碰,那平淡的嘴角多了一抹微笑,转而笑吟吟看向二弟。   “跟姐姐说说,姐姐的皇侄子叫什么名字?按着嫡子的身份,等一岁也该立为太子吧?”   “按着父皇的意思,取单字柄,意味执掌权柄,将来坐天下的意思。”   秦瀚解释着,未做停留,“不过我看,立太子估计还是要等些日子,真是为了国祚安稳,我是想立贤举能的。”   秦沅汐是出于随口一问,倒是让秦瀚斟酌了语气,怕是有意探寻他为了皇位安稳是否太有立子的想法。   这么一说,倒是让本来无意的秦沅汐安了心,本来有些藏掖的心情开了不少。   “柄儿好啊,皇后生的儿子可爱,我自打被陷害了,一傻就傻了两年,这回来倒是给了我个惊喜,我这当姐姐的快成老姑娘都没有儿子,有个侄子也是不错的。”   “公主这是什么话,公主长得美丽动人,才十七岁年纪,若是要招驸马,再好的人都会趋之若鹜的。”俞萱然笑声附和,她还是极其聪明,不明白的情况下没有将肖锦风同曾经的主子联系起来。   秦沅汐淡淡一笑,依旧低着头,也没有跟她去表露什么。   秦瀚念及昨日肖锦风的的话,又才关切道,“听闻皇姐回来并不顺畅,还遇上一批刺客,可是查明身份?”   “……刺客?”秦沅汐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随即是了然。   那肖锦风昨天回京述职,这等事情想必不会隐瞒的。   总归虽然嫌隙在心,却是没什么好避讳,她便干脆点头。   “是有这事,不过身份我也不清楚,祖……祖父的天卫不受我指挥。”   秦沅汐顺话暂且掩饰的祖母,话锋一转,带着明显质疑的态度盯着秦瀚,“但据皇姐了解来看,那些刺客不可能是流匪草寇,也应当受了些训练的,肯定是冲着皇姐来的。”   “哦?若是受过训练……”   秦瀚沉吟片刻,眼角笑意掺杂,“那倒是有趣了,我们还是等过些天祖父送消息吧。”   “也好。”   “萱然你出去走走,我这边先与皇姐谈谈私事。”   俞萱然没有迟疑,稍微行了礼数,“臣妾告退。”   除了远处的宦官,这大殿一侧也就是秦沅汐姐弟两人,自然,还有一个不过月大的皇子。   此时,秦瀚已是换了面孔,“这次皇姐去武陵,可是遇上祖母了吧?”   “嗯,见到了。”秦沅汐也是起了顺心之色,“祖母的事情二弟看样子是早就知道的?”   这话算是应证了秦瀚的讯息,让他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还是当初那消息太过惊人,惊惶又欣喜的他也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秦瀚日日所思,无时无刻都想着亲自去一趟武陵山亲眼见见,只是身份摆在那里,他是纵然意重,也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皇姐的话算是给了他笃定。   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秦瀚竟是有些哽咽,“当初……姨祖母送信,回来已经带话了,我…我真是没想到,祖母传奇一身,哪怕驾崩身上会有这么惊骇世俗的事情发生,我听起,那救了祖母的好像是一个女孩,这次也是给皇姐解了毒。”   “是啊,那女孩子是位奇人,我有幸见过……”   对这位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秦沅汐眸中带着浓浓的敬重。   她的故事,秦沅汐比秦瀚要知道的多,也更传奇得多。   “我这次见,祖母她们比以前年轻多了。”   长姐的话让秦瀚心底的向往便更是重,激动道,“祖母安好,我得想个办法去见见的,只是政务繁忙,也不知等过年有没有空。”   “年底看望,我也是有打算的。”   秦沅汐平淡应了句,见怀里的大侄子已经醒来,正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瞪时来了逗弄的心思。   对突然出现的姑姑,秦柄也没见过几次,显然不怎么配合的。   在她伸手的同时,秦柄一阵呆愣,随即是嘴巴一撇,两眼汪汪就开始嗷嗷哭。   秦沅汐哪里想过小孩子这般难哄的,愣愣看着手里的小皇子,当即就傻了。   对儿子的哭闹,早已习惯的秦瀚不知怎么此时也心烦意乱了,连忙从长姐这边接过。   “小羽子,去,带小皇子下去喂奶。”   “奴婢遵命。”小羽子匆匆接过,退出了大殿。   直愣愣看着远去的背影,秦沅汐许久,方才掩饰了脸上的局促。   “不谈这些了,”秦瀚烦躁的挥斥,“我和皇姐说说当初给皇姐下毒的人吧。”   只听这话,秦沅汐也从其它里收回心神。   想起这毒害惨了她,害得她接受这般局面,她心底就是泛起一阵冷意。   “害我的那人……,怕是是紫茵吧?”不过做最后的确认,对自己的笃定之事,她这些日也不会改变了。   “哦?我听说皇姐记不得先前的事情的,没曾想居然知道了?”   秦沅汐只是依旧颔首,陷入许久一片宁静。   “仗着我的宠信,她还是个自信的,当初害我之时连半点掩饰都没有,”   那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难言,长吁一声,又道:“那毒在我眼前下,足足两次,我却从来不曾怀疑过。”   秦瀚想着紫茵跟皇姐是很多年的主仆,不禁是猜测秦沅汐此时受到了背叛,会不会有些伤感。   想了想,他好心劝慰,“皇姐不必忧心了,这种为了利益欺主奴婢太多了,从来不知足,对这种人莫要有念想。”   “念想?”   秦沅汐倏地嗤笑出声,等转过身,掩着嘴唇眸子里尽是好笑。   “你是这两年见那个傻子见多了吧,你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对人讲过感情的?”   额……   秦瀚随之一噎,难得尴尬地饶了饶头,窘得说不出话。   倒也是,他家大姐,对非亲非故的外人从来都是感情冷淡的,哪里需要他做解释?   或许主仆之间,相处多年有了情分,但这些一切,想必在当初紫茵决心下毒的时候就被她自己抛弃得丝毫不剩。 第336章 三妹的构陷   说来,秦瀚也确实是听着皇姐这两年的事情多了,此刻有些混淆了前后。   除了肖锦风,梓芸一直没有把主子跟前的事情跟天子说,但秦瀚毕竟手握天卫,对公主府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皇姐当初跟梓芸的那点矛盾,他最是了解,但指望紫茵露出幕后的马脚,也没有插手。   心思点到如此,秦沅汐是彻底恨上了紫茵,恨不得现在就去状问那幕后之人。   “若是背叛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还要给她主子下毒,本宫又怎么会待她有半点私情?”   “对这种不知死活的贱婢,本宫定要亲手活剐了她才解恨。”   秦沅汐是恨极了,脸上的阴鸷散不尽,看得秦瀚都是一阵胆颤心惊。   从怨恨中收回思绪,秦沅汐转而看向皇帝,“那紫茵幕后是受了谁指示?可有查明?”   “让皇姐失望了,紫茵受谁指使,还不能确定。”秦瀚黯然。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沅汐,她才想起当初问了姨祖母和祖母,都是表示不能确定。   如此看来,虽然有些怀疑,但应当是没有差错的。   这边秦瀚也没有吊胃口,继续补充,“虽然不能确定害皇姐的人,但这嫌疑,就在三妹,还有……四妹之间……”   秦沅汐顿时愕然,目光里尽是惊讶。   ……四妹?   要说三妹脾气摆在那里,当初她失了心智害了这个妹妹蹲冷宫,如今证实祖母无碍,确实是她的错。   三妹或许对她有怨恨,秦沅汐很是理解。   有那个动机,但该是没能力的。   可这四妹……   不应该啊,她四妹何等温婉,她们姐妹情深是不假的。   可偏偏,偏偏就是这个没有任何疑点的四妹和三妹一齐有了嫌疑。   想必二弟说到这地步,这嫌疑估计就是这两个妹妹之一了。   特别是四妹既然是有了嫌疑,那她的疑点想必是比那冷宫的三妹大太多了。   想不明白,秦沅汐只能将动机往那五弟身上想。   沉默许久,意会什么,她又是问,“三妹难不成还在冷宫里?”   秦瀚点头,算是承认。   当初朝臣跟皇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希望她证明,偏偏秦玲月选择了模棱两可。   这就是让秦瀚费了好久的心神。   他也是一时怒下,没有管这个陷害皇姐火上浇油的妹妹,干脆心生起厌恶搁置在了冷宫。   秦瀚心底自然跟明镜似的,那三妹被夺去封号,被关进了冷宫,对大姐有恨理所当然。   可他心底就是芥蒂,祖母过世,皇姐犯错情有可原,她那模棱两可,让姐姐处于水深火热中,是为不孝。   只是父皇插手下,最后他也是选择了宽恕,虽然还在冷宫,但如今也跟圈禁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奇怪了,不是祖母无事,你跟父皇怎么没有放她出来?”此刻的秦沅汐是不解的,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隔了这么久,或许还是心底的愧疚居多,她对秦玲月本还不至于不死不休,事情已经清白,没必要去陷害她。   秦沅汐的宽容倒是让秦瀚一阵莫名其妙,只觉得皇姐是不清楚那事情?   他心底还恨着,自然就把事情解释了遍,“皇姐不知,三妹确实是被误会了。可后来京城起了谣言,说是皇姐依靠三妹陷害祖母以至于祖母过世,朝臣施压,要调查真像,三妹却偏偏对外含糊其辞,让人以为事实如此……”   秦瀚也是长话短说,将事情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顺便将秦玲月如今的情况交代了。   最后揣摩姐意,他还保证说是皇姐原谅的话,随时可以放三妹出来。   只能说秦瀚是当皇帝久了,做事情贼阴。   这事情跟皇姐说,摆明就是让三妹继续在冷宫呆着。可偏偏最后加一句,倒显得他这个做弟弟的贴心孝顺了。   这姐弟两的心思,大多数地方还是相同的,秦沅汐一听那三妹这般对自己,顿时泛起恶心。   盯着眼前卑躬屈膝似的弟弟,她是怎么看都顺眼了许多。   当真是亲弟弟啊!替他姐姐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   区区一个贱婢野种,竟敢算计她嫡姐,当真是不怕事的。   被废公主封号,活该!   就该跟狗一样的活着。   秦沅汐拉过弟弟的手臂一阵爱怜之意,柔声鼓励,“二弟做的不错,虽然是闹了误会,可我待她还是不错的,不曾想她背后还叫记恨上了,这种妹妹,就该受罚。”   心底,本该对秦希椿多一层疑惑的她转而是把疑心放在了秦玲月身上去。   秦瀚立马头点的跟啥似得,“皇姐说的对极了,一切按着皇姐的吩咐就好。”   “这事情多谢二弟用心了,至于后边的,让我慢慢查好了,应当还是有线索的。”   “那好,皇姐若需要人手,尽管开口就是。”秦瀚大大方方。   对远道而来的姐姐,他兴奋多余其它,完全没有任何藏掖与私心。   想起昨日肖锦风进宫谈起和离的事情,秦瀚转而关心起皇姐的婚事来。   “说起来皇姐当初是嫁了肖锦风的,现如今平安回来,皇姐好像没心仪的男子,如今可是要将就,还是…其他想法?”   “这……”   秦沅汐怔了怔,随即摇头,“这种事情,我也还不清楚。”   “只是确实是没什么喜欢的,若免于再嫁之苦为外人诟病,倒是想得过且过,只是我跟那肖锦风情感维持的也不是太好。”   察觉到话里的真实不似作假,秦瀚不由得想起昨日肖锦风说的和离那边痛苦,那般……悲恸。   这大姐跟姐夫,做什么呢?   自家大姐不是还在考虑和离,怎么到那边就变成明天就离了?   秦瀚有些搞不懂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谁得了假话,干脆也就敷衍了事。   出于对肖锦风的改观,他趁机说了些好话,也好希望皇姐放下其他心思。   等紫宸殿的琐事说完,秦瀚才吩咐人将在云夕宫的资源号和紫茵两人放出来。   秦沅汐闲来也是无事,听闻云夕宫已经闲置,自己倒是地哦了一处府邸,顿时来了兴致,匆匆交代两个婢女随后出宫,自己反而是先一步回了府邸。 第337章 贱奴欺主了   公主府的一切是陌生的,秦沅汐四处观察几遍,随着下人的指引来到了后边自己的卧房。   梓芸同紫茵已经是知晓公主康复的消息,急匆匆往回赶。   这时候两人的心情自然没功夫考虑瞒着消息圈禁自己的目的,一个是欣喜,一个惶恐。   紫茵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更是感觉自己的日子到头了。   她不知道公主是否知晓自己背叛的事情,但当初自己偷偷贪污府银的事情,她保证梓芸绝对会告她。   这两年,紫茵在公主面前陷害梓芸的情况太多了,那傻子自然看不明白,可如今的公主绝对会算账的。   怀着半点的侥幸心理,紫茵一个宫女,还是不敢直接逃走,只能硬着头皮往公主府赶。   秦沅汐还在自己睡房收拾一干男子的衣物,就听到下人来报,梓芸同紫茵两人请求入屋。   匆匆放下物件回到坐位,她才赶紧吩咐两人进来。   梓芸这一进屋,瞧见主子明显不同于之前的神色,本就激动的脸上顿时泪流满面。   “……公…公主……”梓芸连忙跪倒在地,激动得声音哽咽不清,“您……您当真康复了?”   这时候,纵使紫茵再心情低落,也只能做出欣喜状一齐跪在地上。   “公主康复,这是天大的好事,这么些年过去,奴婢……以为公主真毒解不了了的,不曾想……不曾想……”   说是情之所至,相比较梓芸,却是太多装模作样的。   秦沅汐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眶,对这个婢子算是厌恶到了极致。   都说主仆情深,这人可倒好,现如今怕是不知道为非作歹多久了,见了她是连基本的礼数都没了。   瞧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倒是有有种撕破脸面的意图。   深深吁了口气,秦沅汐才挥手,“都起来吧,无需多礼了。”   两人也不矫情,先后起身规规矩矩候在了一旁,等待公主随时吩咐。   秦沅汐抬眸,“紫茵!”   紫茵顿时心底一突,连忙上前一步,“奴婢在呢!”   还是梓芸了解主子的,猜想公主这时候若是有事交代,基本上只能是算旧账了。   想起紫茵做的恶要得到报应了,她心底不禁是彻底松懈下来,只盼着公主对这种背板的宫女,莫要留情分。   她还是不知道秦沅汐记不得这些年的事情的,也不知公主此时算账算的是命账。   “紫茵。”   出乎意料的一反常态,算起旧账来,秦沅汐显得十分平淡。   她慵懒撑在桌前,目光定定的望着前头的婢子,“你我主仆一场,可否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当初是谁要陷害本宫?”   霎时,梓芸一脸错愕地抬头,想起什么,望着身侧的人顿时惊异起来。   这分外出乎意料的问话与语气,紫茵一时间愣了半晌,随即,是如凛冬时节,一头凉水淋下,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彻骨寒冷。   紫茵拼命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可偏偏就是两股战战,对上公主那突然冰冷的目光,吓得不成样子。   她并非素质极好的,先前能够不慌不忙下毒毒害公主,纯粹是那心底的自负使然罢了。   可是……   可是不可能的,她掩饰的极好,哪怕公主傻了,她除了背后里欺负一下,也从来不敢说这些事情。   公主从何知晓这些的?公主若是当真不信任自己,自己当初根本下不了手。   紫茵脑中飞快变换,想了许久,只觉得该是天卫查出什么了,她却被蒙在鼓里。   这样想着,事情已然太过糟糕。   她哪里知道,秦沅汐根本不需要任何物证的,她曾是亲眼所见。   随不见毒药,却明白她这个婢子丝毫掩饰不住的歹毒之心。   “公……公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紫茵慌乱下答复,显然话已是结巴说不清楚,将自己的心虚完全暴露。   “奴婢不知道……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怕,是因为她已经很明白,公主此问,自己根本无需任何狡辩了。   她也清楚公主的性子,从来不会犹豫,从来不顾情分。   那下毒的事,若但凡有掩饰的机会,她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不知道本宫说什么?”见着紫茵发抖的样子,秦沅汐是想笑极了,“那你……为何这般慌乱?嗯?”   “奴婢……奴婢……”紫茵拼命摇头,因为心虚与畏惧,那脸几乎要埋在身前的棉群里去。   “紫茵妹妹,你……你竟是做了这么不知死活的事情?”   梓芸愣愣指着,她不瞎,将眼前紫茵的慌乱畏惧看在眼底,根本就没有任何虚假可言。   随即,那本来的指责与诘问尽是化作了冷漠的疏离与憎恶。   她咬牙道,“我当你是偷拿公主的俸银,没曾想你竟是早就有了害公主性命的心思!你身为公主的婢女,比我晚不了多久,怎么能如此下作不知恩情?”   “没有,奴婢没有……”   这一系列罪名自打加在身上,她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紫茵是真的绝望了,一时间不知道干脆些承认,还是干脆打碎牙齿咽下肚。   “混账!”   秦沅汐霍然起身,浑身的煞气止也止不住。   “你这不知悔改的贱婢,你在本宫眼前下的两次毒,现在还在掩饰,真当本宫还说傻子不成?”   或许当真是怒气压抑不住了,她两步上前,朝着紫茵颤抖的身躯就是重重一脚。   紫茵一个弱女子,自然是受不了秦沅汐一脚的,痛呼一声,当即歪倒在地上。   该是这一脚踹出了怨恨,本来还有些畏惧的紫茵被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歹毒与叛逆。   待稳住身子,她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直挺挺面对着秦沅汐,那本来畏畏缩缩的眸子满是恨意,大有新账旧账的恩怨一齐算的态度。   秦沅汐倒是不曾想过紫茵这么有胆量敢冲自己怒目,惊异下忍不住还退后了几步。   等意识到自己在区区一个婢子前露出的失态,她怔了怔神,更是怒不可遏。   “好!”   “当真是好!”   秦沅汐死死盯着那在践踏自己威严瞳孔,好似要随时上前剐去,“你这个贱奴现在大了,想上天了,敢跟你主子叫板了,本宫不过踹你一脚,你现在敢冲本宫发脾气了!” 第338章 套话   “长公主!你可莫要欺人太甚。”滔天的怨气从紫茵嘴角溢出,她再也是摒弃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什么主子贱奴的,若非你心思歹毒,为人吝啬多疑,稍有过错就死命责罚,我又怎么会另寻她主?”   “你为人尖酸刻薄,蛇蝎心肠,算计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说,身为人孙,还陷害太祖陛下至其驾崩,若非当初主子存半分怜悯之心,你这种女人,早该死在两年前了。”   紫茵说得畅快淋漓,却是不知这些心底的话已经压抑多少日月了。   梓芸同秦沅汐一齐听得真切,感受到自家主子阴鸷的面容,不禁是咽了咽唾沫。   “好你个不知悔改的贱奴,本宫辛苦培育你做本宫的心腹,好吃好喝好俸禄给你了,原来你在心底是这么评价本宫的。”   说她陷害祖母,秦沅汐听见,汐只觉是气笑了。   “说本宫心思歹毒,本宫怕是不及你十分之一,有些事情本宫有没有做,你怕是清楚得很,人云亦云,本宫当真是瞎了眼抬举你。”   得亏她还是忍着怒火的,没有当即挖了这贱奴的眼珠子。   说她陷害祖母,呵呵!一个个真是无法无天了?   别人外人说她骂她她懒得管,秦沅汐都不敢相信她云夕宫的宫女,她的贴身宫女竟然是信了这些鬼话!   合着她身边就三个宫女三个心腹,别人不知道,她使唤起来可是瞒着谁了?   她何时背着过紫茵去安排算计三妹致使祖母驾崩?   摆在眼前的事实,偏偏这个婢子她怎么就信了的。   本来只是觉得紫茵只顾利益害自己,这次,对紫茵她算是彻底厌恶了。   “什么真真假假,是冤枉还是事实想必你自己清楚,”   紫茵嫌弃的看了秦沅汐一眼,扬起高傲的脑袋,“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害怕了,你的毒就是我下的,我甚至还打算下药让你绝嗣,怎么样,你这歹毒女人杀了我?我既然敢动手,可不怕了。”   破罐子破摔,紫茵也是觉得必死无疑,若是凌迟她就自杀,也没有什么可怕。   就好似嫌弃罪状不够多般,她还自告奋勇将其它打算全盘托出。   秦沅汐同梓芸脸色大变。   “绝嗣……,”见她面色不是虚假,梓芸只觉得冷汗刷刷冒。   下意识的,她追问,“没曾想你是真的歹毒至极,你何时打算用药的?”   “怎么了,就是去年底罢了,只恨那时我心软,没有真正把药下了。”紫茵冷嘲一声,毫不在意。   要说秦沅汐置身于外,虽然听肖锦风跟自己说过关于府里的一些事情,也知晓肖锦风今年开年后对紫茵有了堤防,但这些紫茵自己做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   她向来是惜命,听到这种惨绝人寰的算计,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现在想想,若是当真让这贱婢得手,那她身为女子,岂非是伤心一辈子的。   对紫茵的临死之言,秦沅汐脸上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她转而坐在椅上,换上一脸憔悴,“如今看来,让你死还是便宜你了……”   “这样吧,念你我主仆多年,你将你的新主子的名字告诉本宫,本宫让你死个痛快,也不会追责你的家人。”   秦沅汐这般语气低沉,倒只是想套她的话。   以她的性子,得知紫茵的算计,摆明不会轻易让她死,甚至若是有可能,定要诛了她九族。   紫茵自己死归死,但显然不至于傻到将秦希椿这个主子说出来。   把自己最后的保命机会这么老实交代,那她真的就百分百完了。   与死比起来,刑罚不可怕。   “公主怕是得了失心疯了,以为我会信你不成。凭你这歹毒心思,我若是将主子说出来,岂非立刻被你千刀万剐?”紫茵嘲讽。   “……你倒是聪明,只是聪明对本宫怕是没有用处了,你主子,本宫早就知道了。”秦沅汐显得十分平静,断断续续吊起了紫茵的胃口。   她沉默片刻,突然一双眸子利芒闪过,“许本宫想想,你那幕后主子,是……四妹,对吧?”   这问,秦沅汐只是糊弄紫茵的话罢了,只是糊弄为实,却不是瞎猜的。   她对四妹,还是怀疑多了秦玲月一重。   紫茵是个聪明的,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若说是去跟冷宫的那位卖命,秦沅汐她是不信的。   暂且不言有没有好处,那三妹本就是个只知道耍脾气的娇娇公主,哪里知道算计?   紫茵好端端的云夕宫宫女不当,要胳膊往外拐?跟着那三妹,不坑死自己才怪。   显然,这样下来三妹的可能性不多了,倒是四妹这个知书达理的公主,被硬生生与秦玲月并齐,很可疑。   秦沅汐冷不丁的笃定让梓芸跟紫茵的惊吓比先前更甚了。   却是梓芸愣愣看着主子,怎么也不敢把四公主与那个算计姐姐的歹毒之人联系起来。   这……是不是公主弄错了?   要知道,四公主跟公主的感情可是比六公主都好。   紫茵经受了一次震骇,此刻的慌乱与不镇定全部是藏在心底。   她同样是迷糊,不知道这公主怎么把四公主猜出来的。   当初下毒,基本上把四公主的嫌疑隐藏的干干净净的,天卫是厉害不错,可她们通信也是十分隐蔽,鱼目混珠,混淆踪迹。   要说嫌隙或许也能查到,可不审问就笃定四公主所做,这绝无可能。   紫茵脑中念头闪过许久,终于是选择了继续镇定。   “公主倒是有意思的,我以为会说什么,不曾想到现在是连自己最亲近的妹妹都不惜陷害拖下水。”冷冷讥讽,她的神情比先前是平静许多。   本想着是拉嫌疑最大的三公主下水,但这样显得有嫁祸的意思。   不清楚眼前的公主是不是套话,她是暂时做了最聪明的打算。   反驳公主的猜测,也不嫁祸与他人,不明不白下,这是紫茵保全秦希椿最好的法子。   注视紫茵分外冷静的脸色,秦沅汐黛眉微促,也是凭空点了几分疑虑。   看这样子,再与先前她挑明下毒的事情做比较,不像啊!   难不成真是她自己多疑了,真是那三妹在冷宫改了性子,算计自己? 第339章 秦沅汐的歉意   秦沅汐暂时不明白实情,话已出口,她也不好反驳自己,干脆也没有再问。   “本宫既然猜测四妹,自然是有自己的证据,你再护着她也没有。”   挥了挥手,她才又道,“梓芸,带她下去好生看守,等撬出话来再定罪。”   见公主这么说,紫茵已经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这公主,干才分明是乱说的,诚心套话的。还好在她没有中计。   捂着心口的惊惶,紫茵没有做反抗,被梓芸匆匆带了出门。   闲来没了事情,秦沅汐目光重新回到桌面,只是经历刚才的事情,她心绪有些不宁。   说是毫不在意吧,相比较之前,她却是难得伤感了。   出了紫茵这种事情,真还是有些心累,她恨紫茵的背叛和歹毒,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明,苦心化作一场空。   秦沅汐是不曾亏待身边得婢女的,说她小气,她也认了,但这吝啬小气还算不到紫茵头上去。   梓芸姐妹几个,她为了拉拢做心腹,哪个不是一向吃好喝好,薪水给足的。   她注重奖罚分明,这些还是跟祖母学的,只是她做的更绝罢了。   遇上错误,秦沅汐多半是会打骂,好让身边的奴婢用起来顺心。   梓芸受的责罚并不比紫茵少,这也是梓芸使唤着能顺心如意。   只是可惜了,她的严厉换做的是紫茵的怨恨,以及肆意妄为的背叛。   可……可不明确奖罚,哪里会有真正用的称心的丫鬟?   秦沅汐从来不会信宽恕下人的错误会是更好的拉拢手段,有错便要惩治,谁也不能例外。   这样成长起来的手下,才是她愿意去用的。   愣愣盯着眼前一盆凋落的石兰,秦沅汐久久不语。   梓芸回到房里的时候,见公主依旧站在桌前愣神。   “公主,”梓芸小心道,   “紫茵令人看好了,敢问公主,她可要交给陛下审讯?”   许久不见答复,正待她又要开口,却是秦沅汐悠悠转过身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自己这个婢女。   “不必了,命人看好,等本宫亲自去审理就行。”   “…奴婢知道了。”   还不等她要退在一旁,秦沅汐又是长叹一声,“梓芸呐,”   梓芸心底一急,连忙躬身,“公主,奴婢在的。”   “本宫虽然中毒已解,可这两年多的日子,本宫记不得了,对这些年的内外事情也就无从知晓。”   说起关于梓芸的事情,秦沅汐语气有些愧疚,“好在前些天本宫听肖锦风提起,当初本宫分不清是非,是你跟我之间闹了些矛盾,冷落了你,该是让你受了委屈了。”   她没有明说,但梓芸聪慧,自然知道公主是对当初责骂自己的事情表示歉意。   说来那些,梓芸心底委屈确实是有的,但听得公主分明真切的语气,心下感动,那半点私心已是去得一干二净。   “公主说哪里话,当初是分明是紫茵挑拨公主与奴婢的关系,公主又是受伤,只要公主安全就好。”   梓芸弓着身子,衣袖遮掩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奴婢不觉得委屈的,奴婢没有发觉紫茵怀的歹毒之心,只觉得有愧疚。”   秦沅汐示意她平身,继而道,“本宫对你确实是心感愧疚的,这份恩情你无需推脱,若非你堤防紫茵,本宫当初怕是更危险,这次跟你说起,主要还是免得你受了委屈。若非中毒,本宫是从来不曾对你有过疑心的,你可要明白。”   这席话彻底打破了梓芸心底得其余念想,“公主信任奴婢,奴婢自然感同身受的,奴婢是公主一手培养的,公主信任奴婢,奴婢从来不敢有半点异心。”   “说的好啊,你比紫茵那人强上千百倍,本宫确实是没白信任你。”   刚经历紫茵背叛的秦沅汐,这时候看梓芸,想起梓芸对自己的照顾,是怎可看怎么欢喜。   两番对比,没有感触,显然不可能。   “你去,安排人把这屋里肖锦风的东西收拾,重新按本宫的喜好装饰一下。”   梓芸点头正要下去,突然是听见肖锦风三字,顿时有些犹豫的看向主子。   公主这吩咐,是已经准备和离了吗?   关于自家主子的性子,梓芸早先陪过来就有准备的,偏偏真到了这时候,她反而有些不愿了。   她对肖锦风的改观,该是今年初,自己尝试说了紫茵的嫌疑。   那时候她才觉得肖锦风配公主,确实是不差的。   只是这样好的驸马终究还是没了,梓芸还想着探探主子的口风,但等偷偷瞟到主子脸色的严厉,很合时宜的将一切压在心底。   梓芸轻手轻脚又退出了房间。   直至人影远去,秦沅汐注视着屋里明显的夫妻痕迹,脑中引起一阵沉寂了许久的思绪。   这大半个月,她醒了之后是一直吃药的,身子的虚弱好的快,唯一可惜是有两年多的记忆空白。   今日打从她回府,回到这个生活了一年的公主府邸,就有一种莫名意识。   她察觉,或许很快就能记起往事了。   说是期待,其实还带着半点紧张。   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同那肖锦风,是如何相处的?当是如肖锦风说的那般甜言蜜语?还是平淡的陌生人?   回到干净整洁的床榻,这床上的一切分明是清洗过,可不知为何,总是能寻到一丝蛛丝马迹的气味。   柔软清凉的锦被中,肢体簇拥,愁绪狭长,她尝试去憧憬。   ……   云熙公主中毒痊愈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第二天便传遍了全京城。   与预料中的差别甚大,最先坐立不安的是满朝文官大臣。   当初云熙长公主一事,闹得不欢而散,是因为太上皇退位,新帝手段果决,再加上云熙公主中毒痴傻,这才使得朝臣退让。   可现在外边有人告诉他们,这长公主痊愈了,不傻了。   或许不日,还会有不当的想法和不小的野心。   试想有朝一日,长公主陷害陛下,致使大器移位,几位朝臣如何坐得住。   于是,在领头大臣带领下,一封又一封请求陛下再查当年太祖陛下案件的奏疏从内阁呈上,到了紫宸殿御前。 第340章 一地鸡毛   秦沅汐在公主府得到这个消息得时候,外边舆论早就发酵。   换做从前,她出门若是挂有云熙公主名讳或灯笼的马车,是人人家尊敬久仰。   可如今已是光荣不在,一大早府门外堵满了围观的百姓,对着公主府是毫不留情的唾骂。   秦沅汐感觉自己若是光明正大的出去,能被砸死。   好不容易回长安,她是打算进宫同其他弟弟妹妹道个安好的,结果才走到院子,就是听到了外边的响动。   听着外边那些奇奇怪怪的谣言,她心底又气又怒,偏偏是发作不得。   去驱赶抓捕只能认定自己的心虚,或许管得了一时,但明天呢?后天呢?   越想越头疼,一气之下,秦沅汐干脆又转身回了房间。   梓芸同两个勉强被拉过来充排场的小丫鬟战战兢兢跟在主子身后,感受着主子身上浓浓的火气,紧张得一个字的话也不敢说。   这京城里的那些平头百姓,他们真狠啊!   偷偷的,梓芸替外边的人捏了一把汗。   公主虽然不是视贫民为草芥之辈,可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实在是让人捉急。   肆无忌惮,不堪入目……   她不敢保证公主能压得住火气。   说起来,还是如今大宁朝对这种言论管得宽松了,让许许多多的人茶前饭后就是随意议论皇家之事。   是好事不错,但更多的是坏事。   秦沅汐在房里发了一通脾气,又是梓芸带着喜色匆忙上前。   “禀公主,浦指挥使来了,说是关于公主前些日子遇刺的进展汇报。”   “浦指挥使?她天卫的事情,怎么抬举起本宫了?”   拿起睡枕欲杂的秦沅汐停住手,一时间满是疑惑。   说是曾经一口舒玉姐姐的叫,那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指望巴结人家。   其实,两人身份关系,交往的不多,内心深处,秦沅汐因为怕种种错事被天卫知晓,甚至对她有些畏惧。   前日听过京城有关她跟祖母的谣传,好像浦舒玉刚开始也占真像那边的。   这样,就让秦沅汐非常不高兴。   不过此时显然正事要紧,她猜测该是祖母那边的吩咐,也不敢冷落了祖母跟前的近臣,急忙又才吩咐。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直接让指挥使进大殿就是,上好茶。”   “奴婢遵命。”   秦沅汐连屋里的凌乱都来不及收拾,整理了仪容才赶往大厅这边。   这一进大厅,可是傻眼了。   大厅上坐着的是一个比祖母年纪小不了几岁的老者,虽然不是浦舒玉,却胜过浦舒玉。   那老者,分明是前天卫指挥使,浦从雪浦老。   说些离谱的,浦舒玉一个小养女,在人家浦老跟前啥也不是。   秦沅汐一时间惊异异常,直至瞧那老者笑着冲自己招手示意,她才连忙走近。   “浦奶奶,怎么是您大驾光临的。”   身为长公主,她却是极力放低姿态,候在身侧站着,好似对待亲密的祖辈。   “也是有趣,我那奴婢说是浦指挥使来了,我刚才还以为是舒玉姐姐的。”   “公主可莫要开我的玩笑,这一声奶奶我可担当不起的。”浦老显得些谦卑,却也没有过分追究这僭越的礼仪。   “我之所以来,还是奉老陛下的嘱咐,让我来告知前些天的事情。至于舒玉她呢,这些日在陛下跟前忙,老陛下那边暂时由我侯着。”   秦沅汐心中疑惑顿解,“原来是这样,那可还是辛苦浦奶奶四处奔波,不曾想祖母他们在武陵山还关心这些,这些本该是我自己去查的。”   “老陛下对公主确实是最用心的。”浦老笑着恭维,神情忽地严肃,“我这次来给公主的,是关于那刺客的身份。”   “哦,那刺客是谁派来的,莫非就是给我下毒的人?”秦沅汐有些急切,却也不好催促。   “这倒不是,我查明,那些刺客并非是来害公主的,只是要请公主一叙,至于派出那些刺客的人,公主应当熟悉,是苏济,如今的苏知县。”   浦老的话来的平淡,却是让本来好奇的秦沅汐更是心情复杂。   苏济……   对自己钦慕过又伤过自己真情的对象,她自然刻骨铭心。   至于请自己一叙?就派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不问青红皂白就围着自己的车驾?   呵呵了!都不知这苏济是苏知县呢,还是苏盗贼。   秦沅汐竟是觉得好笑。   浦老一杯茶未饮尽,已是起身有了离开的意思。   “苏济派黑衣人,并非是怀害公主的心思,至于公主如何处置,全靠公主自己做决定了。”   虽是好意的点醒,秦沅汐隐隐觉得事情的不对。   这事情,奇怪啊!   当初在马车上,她跟肖锦风就想了许久,要说这次寻医的事情二弟隐瞒的极好,怎么可能暴露这些行程?   那苏济远在江南,怎么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目的?   秦沅汐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喃喃自语,“真是奇怪,那苏济怎么知道我出京治病,又怎么知道那天我行程在襄州……”   “这个,公主估计要头疼了。”   浦从雪是难得卖了个关子,“那苏济之所以知晓,其实还是宫里的陛下透露了些消息的。”   陛下…二弟。   秦沅汐猛地一惊,错愕的抬起头,似在探寻浦从雪的消息真假。   可显然,这是事实无疑了。   只是她真的搞不懂了,二弟费尽心思隐瞒自己出京的踪迹,又故意给那苏济情报,所为何?   难道……当真如肖锦风所言,二弟身为帝王了,对自己有警惕之心?   秦沅汐不明白,极力想摒弃这些想法,却是怎么也去不掉。   这边,浦从雪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消息会带来姐弟两人何等后果,依旧是神态怡然。   “最后还有的是,老陛下嘱咐我告知公主,公主莫要动私情,处理京城的事情,也不要做错事。”   秦沅汐还在揣测二弟所做所为的动机,对浦从雪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直至浦从雪说话,她才隐约听着最后一句,慌忙躬下身子,“浦奶奶放心,祖母的叮嘱,我自当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我这先回去了,若是有其它要事,我还会来告知公主。”   见人要出门,秦沅汐连忙跟在了旁边,“我送送浦奶奶。”   “这不必了,”   浦从雪笑着拒绝了公主的好意,“我看公主还是好好处理大街上的那些人吧,免得出去闹不快。”   秦沅汐顿时脸颊一红,“好…好吧,浦奶奶慢走。”   浦从雪离开,她想了许久,又才回了睡房。 第341章 对策   与此同时,同样已是在汝南侯府的秦希椿听到了秦沅汐中毒痊愈的消息。   着消息属实骇人听闻,再三确认后,秦希椿先一步慌了神。   说起来,若非秦沅汐痴傻,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安全到如今得。   如今可倒好,这个姐姐醒了,要算旧账了,她有自信,可到底还是心虚。   偏偏她很久也联系不上紫茵,这就是更让人着急的存在。   秦希椿自认为收买人心做的漂亮,可万一那紫茵真是暴露了,到底还是有泄露自己身份的可能。   惶惶不可终日里,很快,紫茵被关押得消息还是被打听到了。   这下,她是连新婚的喜悦都没了,避开杨迈的视线后,整天担惊受怕。   几日也不见动静,她干脆是以看望皇姐的名义找上了秦沅汐的门。   秦沅汐按常接见四妹,没有证据下也没有闹僵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没看出这个四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希椿前脚刚走,秦瀚跟皇后的车驾便到了。   好几日不见皇姐进宫,他除了压下折子避开朝臣外,就事论事,还是想决定跟皇姐谈谈。   说起来,因为外边闹得沸沸扬扬的,秦沅汐脑中混乱之时,还有些心力憔悴。   加上前日浦老带来的消息,她面对二弟,反而多了几分慌乱,生怕因为那些事真闹出什么间隙来。   此时她合衣半坐在塌上,一头散发未梳,愣愣望着床边上的天子,尽显萎靡之态。   秦瀚这边,是比自家皇姐还慌的,生怕自己安排出了什么差错。   两人面对着,他是语气有些局促,“皇姐,外边的事情我可是努力了的,效果不显著,那些臣子根本不买账,依我看,还是要堵不如……”   秦沅汐宅在公主府,哪里也没去,算是看淡了的。   偏偏秦瀚一个做皇帝点,每日面临的成百奏疏,她不曾见识,也不知道其中的压力。   也是如此,对二弟的话就显得很无所谓了。   “他门说就说了,由他们去,总不能说一年两年吧?我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皇姐啊,这事情不是搁着就能解决的。”   秦瀚一张脸老黑了,耐着性子解释,“也不看看京城里的那些百姓,越拖,他们就会越闹,只会觉得皇姐是心虚了,毕竟祖母的事情非同小可。”   “那怎么办?”秦沅汐有些苦闷的拿眼斜睨着他,“毕竟按世人的想法祖母是驾崩了,而且祖母现在在武陵,又不会为我的事情现身了。”   秦瀚连忙好心劝解,“依我看,这事情还得循序渐进,总归白的不能说成黑的。”   “而且……,祖母的事情议论久了,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皇姐与祖母驾崩没有关系的,很多朝臣其实怕的还是皇姐有不臣之心。”   也是考虑秦沅汐的心情,他最后几句,明显是声音小了些。   秦沅汐目光不惊,只是在心底泛起了点点涟漪。   “那如何,要不你干脆把我这个姐姐圈禁算了,或者看在祖母面子上,让我去骊山,同父皇母后一齐住,以后不再干涉京城的一切。”   语气平淡,却是定定望着秦瀚尴尬的面色,极力掩饰住了嘴角的笑意。   说是真心话,那是不可能的,她若是当真愿意过归隐圈禁的生活,早在武陵山就不会回来了。   明摆着探寻二弟,也是显得思绪不宁,难有顺心。   “皇姐这说什么话,我哪里敢圈禁皇姐的,到时候父皇岂不是要废了我……”话是说的轻巧,可秦瀚明显慌神了。   秦沅汐却是察觉其中的蛛丝马迹,故作了神伤,“二弟若是怕父皇怪罪,我倒是可以劝劝父皇,毕竟皇位的安稳不可马虎。”   一旁的俞萱然看出了她脸上的诸多愁绪,才上前解围道,“公主莫要这样说,陛下是您的胞弟,可是真心对您的,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秦沅汐低着头,随意翻整身前的锦被,   “说来,我是有错在先的,又是算计妹妹又是算计弟弟的,活该傻了两年,只是算计祖母的事情,我怎么认得了?”   “认不了的哪里需要皇姐去认,我这几日也想了一下的,或许让外边安静,皇姐可以试试出面亲自交涉一下。”   “如何出面交涉?”   秦沅汐的性子何等孤傲,摆明是不情愿落下脸的,“那些人不过是多管闲事,做姐姐的算计弟弟的多了,那京城谁家没几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天家哪朝哪代没有蛇蝎妇人?毒子的,勾搭天子的,害皇后的,但这些皇家之事,与臣子何干?”   好吧,这下是脾气上来,直接把自己骂成蛇蝎心肠了。   秦瀚同俞萱然尴尬相视,俱是一脸无奈。   秦沅汐双手环在身前,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对两人的怪异起不满。   “皇姐,我的意思,要不皇姐按着朝臣的意思表明态度,对以前的事情表达歉意,我再出面交涉,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秦瀚的意思,是让自家大姐表态没有不臣之心,秦沅汐心底很是清楚。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就怕立誓,那就完了。   若不然随便说个谎,谁都会说。   秦沅汐也确实是忍不了外边的留言蜚语了,在俞萱然跟秦瀚的劝说下,还是静下来考虑了服软的事情。   许久,她才有些黯然地叹气,“我看……只好这样了。”   “回去后,你拟定个章程来,那些需要我出面的,我到时候书面承认服软,摆明自己对曾经做错事的愧疚与改过。”   听到这结果,秦瀚顿时大喜,“这就好,这件事情拖下去也确实是听得烦躁,等我回去准备,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那些朝臣若是再敢上纲上线,也是没了理由。”   “嗯,这些天麻烦二弟了。”   等秦瀚离开后,反而是秦沅汐起了雅兴,要俞萱然留下来陪自己说说话。   俞萱然性子还是和善的,对曾经的主子敬重居多,自然也没有摆架子。   闲聊了许久,一切倒也如常,秦沅汐顺便问了问苏济的事情,结果俞萱然竟是表示不知道。 第342章 曲江池   ……   小女有罪,罪起恃娇。   昔与太祖当政之际,幸为太祖所喜,躬教余事,所行,所举,大有为非臣之资。   起自不臣之心,由来已久,奉太祖所识,余甚有所欲,该为女之所戒,……   吾皇励勉,尧舜之德,实大宁之幸,余为长姐,却怀诡心,设计失其德。   ……   今,时事之瞬变,天子有嗣,其位稳固,扬国威与天下,御海内于王师,是乃盛世之况。   国器之重,有德者居之,吾弟大德,大能,余当祛诡心,兄弟和睦,姐妹亲和,以昭天下。   ……   这是一篇洋洋千字余的帝姬“罪己诏”,秦瀚来访第二日,秦沅汐偷偷进宫送到了御前。   将事情的原原委委推在祖母身上,表示自己祖孙的感情不说,还顺带夸了一他这个天子,秦瀚看着想笑,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声。   皇姐走后不久,秦瀚将长公主的意思传达,以望百官和善。   这结果效果还有,到底是让一部分人安了心。   天子地位稳固,又有长子,到底非一举妇人可以改变。   但总有固执之人依旧不满,惹了秦瀚的怒火。   他以“朕之长姐,汝等所逼甚也,欲胁朕亲弑亲乎?”一句话驳回了剩下的诉求。   为臣子的点到即可,见此,自然不敢说自己有逼迫陛下杀亲的想法,也便闭嘴。   京城的一切以罪己诏的下达沉寂了,但关乎那份诏书,依旧在长安城里议论得火热。   人人唏嘘之余,也是赞叹长公主文书之美妙绝伦。   出了这些事情,秦沅汐还是拉下了脸的,最后还怕被人排挤,早早又跟一众皇室宗室姐妹兄弟拉拢了感情。   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手段,平日里都是待人和善亲近,再加上宁王和大长公主那边对她这两年的事情同情居多,基本上弟弟妹妹还是选择的重归于好。   秦沅汐转而又见到了俞茼,问了些事情,她是认定俞茼和那幕后有关系的,只是俞茼嘴皮子硬,实在问不出话。   本来想训斥,但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份,即便是她这个长公主,也是不敢逼迫。   最后,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事情反复,这天,她又得到苏济求聚的消息。   秦沅汐对此惊了个大早,不知道那苏济要纠缠什么,最后出于好奇刺客的事情,还是选择了见上一面。   ……   秋日里的曲江池,是士子和贵家千金的天堂,在周围三大楼阁的映衬下,这是京城最为热闹的闲游地点。   苏济与秦沅汐相约在此,来得比较早。   这时候的秦沅汐则是随意了,难得小心翼翼出了趟门,带着梓芸四处游走,也没有急于一时。   临近北侧曲江池角,是一处提诗墙,供各种饱学之士提诗。   隔些时日,好的诗词可得以流传,不好的则是被人翻新抹去。   秦沅汐心中趣起,忍不住想上前去看看,倒是遇上了肖锦风。   自打回京,她是不曾出门,也不见肖锦风找上门来,这一见,该是两人分别后的头一次见面。   远远在后边观着,她才发觉这人有写诗的意思。   秦沅汐心底好奇,同梓芸在不远处静静站立,想看看他会写什么诗。   这些日也没见和离书来,肖锦风心情烦忧,多虑,自然没什么好心情。   今日在此地,也不过是闲来想透透气。   笔起神落,一行墨色正楷已是落在其中。   ……   倾一心,宫贵愿为达否?情捻在重重,辱吾心之烦忧。   却是苦,人间院墙隔远。一壶温酒夜,借问夜白还来。   ……   “公主,肖公子从身军营,看着是才情依旧不减当年啊。”直至落笔已久,梓芸大胆附和着,毫不掩饰话里的意味。   听着那其中明显的恭维之意,秦沅汐摇摇头,“什么才情,是个人都能着笔的。”   目光落在许久,见肖锦风沉醉那词藻间,她才不屑哼了一声。   “走了,让他去达他的宫贵,本宫要去见苏济了。”   交谈间,一袭红色衣摆远去,梓芸连忙收回目光,有些叹息地跟上前。   等那出肖锦风从感慨中回过意味的时候,正好瞧见远处公主离开的背影。   他惊了须臾,沉默一会,才急忙跟了过去。   秦沅汐同苏济在曲江池一处小亭会面,为情所伤,她其实没太多心思了。   不过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这苏济到如今却是不曾有妻室,倒让人意外。   见着悠哉悠哉泡茶水的苏济,秦沅汐面容就是有些烦躁。   “苏知县,时间不多,本宫想,我们之间的事情该是早些谈谈。”   苏济粲然笑了笑,奉上茶,一切朴素怡然,全然没有任何的局促与急切。   “公主,我们之间怕是有很深的误会,今日难得有空,或许能够解释一二的。”   “有趣,你我之间早就无了瓜葛,还能有什么误会?”秦沅汐挑眉,不知道这苏济开口会是这么般的话来。   苏济举起茶水,示意她用茶,秦沅汐却是有些不愿,沉默片刻,终究是没落下这个面子。   “我与公主瓜葛尚小,只就怕公主识人不明,亲信那奸诈之人。”   “有趣,本宫身边如何有奸诈之人?”秦沅汐自然不信,只是好奇心被点了起来,难得怔了神色。   “在下所言奸诈小人,乃太上皇为公主选的驸马,那肖锦风无疑。”苏济语出惊人,或想起往事,神情难得起了怨恨。   “公主不知,当初科举,公主送信于我,是被肖锦风从中作梗,误会了你我关系,致使公主对在下有了误解。再后来,肖锦风更是暗中买拖关系,趁公主受伤昏迷,让太上皇急不可耐为公主选驸马,自然而然占了公主的便宜。”   要说肖锦风作梗的那事情,苏济外放为官之时很快查明了一切。   只是那时事情发生,京城有变,他身为外官,无诏不能回京,一切也成了定局。   眼睁睁看着仇人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苏济哪里能不气?可偏偏是只能恨得牙痒痒。   后来的事情是杜撰,苏济也并不了解,但为了公主,他选择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总之,挑拨他与公主的关系,这种奸诈小人自然配不上公主的。 第343章 一文不值的愧疚   本来就没有羁绊,秦沅汐自然不可能轻易信苏济的鬼话的。   说这些,明显是空谈,除了肖锦风,谁也不能证明真假。   见着公主明显的怀疑,苏济自顾惋惜。   “这一场误会,转眼就是两年之久,这期间我曾见过公主一次,只是,那时公主毒未解,对我的好意选择了疏离……”   这些天,可能是脑中毒素存留清理干净了,秦沅汐其实是记起来一些东西的。   当然,大部分是零零散散的记忆,而且是启明二年的居多,苏济见没见过自己,她暂且还想不起来。   说到底,因为刺客的缘由,秦沅汐对这些话并不信,反而对苏济带了几分警惕。   抬眸瞥了苏济一眼,她才冷冷道,“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自己凭空臆测,本宫如何知晓真假?”   “证物自然没有,那时候是那肖锦风哄骗我身边的小厮给我传了假话,害得我误会了公主的意思。若不是他从中作梗,公主与他并无交集,太上皇如何选择肖锦风做驸马?”   这时候的苏济到底低头自责无比,突然郑重地望着眼前的公主,小声喃喃,“公主,当真算我当时不明白公主的情意,我外放为官,这些年是茶饭不思,多次请奏陛下回京跟公主禀明实情,可偏偏一次都未成功。却是到了如今……如今……”   如今,公主已为人妇……   苏济恨肖锦风的恶行,更恨自己当初的自以为是,不识好歹。   可即便到了如今,他是不愿服输的,哪怕所爱嫁人,可他依旧在打探一切,希望能够挽回。   也是前不久,他知道公主康复,知道了公主有和离的意思。   这是他的机会。   秦沅汐对苏济失望透顶,但此刻听闻他的所言,竟是有些佩服。   说起来,苏济该是比自己大两岁,明年该是行弱冠,若是真为了等自己,那……   那也是真正是情难断意难消了。   想到这些,她心底竟是也有了复杂涌上心头。   “你说的这些,就算是不假吧,可本宫如今嫁给肖锦风已经是两年了,你我之间哪怕重归于好,也没了可能。”   秦沅汐这般惋惜,却是让苏济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猛地抓住机会。   “公主切莫如此妄自菲薄,我是听陛下提起过,公主有和离的意思的,公主若是能够原谅我,我自然是改掉以前对公主的任何不尊。”   “等到时候,……定会风风光光娶公主。”他是一脸猴急迫切,以为公主当真是承诺了他,只想着这时候就要重归于好。   也难怪于此,毕竟从当初关系决裂到如今,已是将近三年,若是当真有后悔的机会,他自然不能坐怀不乱。   苏济这般急切的嘴脸看似合理,秦沅汐却是有些厌恶的。   怎么说,可能本就是失望了的,如今她好歹还是嫁人的,这话,已是有些败坏名节。   她也不知道二弟把自己的消息告诉这苏济作甚,只是此刻还是故意引起了话题。   “话是这么说的,可本宫已经是肖锦风的妻室,苏知县年少有为,生的好看,大可娶其她千金为妻。”   秦沅汐这般说着,低头默默整理着手巾,“若是单单觊觎本宫一个有夫之妇,未免是作践自己了。”   “公主怎么这么说,公主是陛下的姐姐,当今长公主,当初嫁入肖家是因为意外,若是公主有和离再嫁之意,在下区区一个知县,定然不会认为公主有任何自掉身份的地方的。”   “哪怕苏某不才,当真被公主厌恶,但在下只希望公主莫要许那肖锦风占便宜,定不要辜负自己终生。”   前边是真心,后边那话,却有夹私嫌疑。   苏济费劲千辛万苦,自然不会愿意公主同那仇敌有什么瓜葛,再不济,他也是得破坏两人的关系来。   自然,他没有嫌弃公主为人妇的关系,在他眼底,公主不容亵渎,无论是公主如何,都配他。   苏济说到底还是想做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驸马之一,当今天子的姐夫。   察觉的苏济不嫌弃自己,秦沅汐不禁也是有些动容。   她毕竟还是完璧之身,名节尚在,就算是和离嫁给苏济,也是苏济该欣喜若狂的了。   只可惜感情不再,她暂且很难选择与苏济重回与好。   正如祖母所说,苏济是因为她不喜才护着自己,而不是主动去护着自己。   “你的真心本宫明白,只是事关重大,本宫要考虑得太多了,以后再说好了。”   秦沅汐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却是没有再言辞激烈。   “本宫这次能来,不想听你的愧疚,主要还是要听听你关于前些日那批刺客手下的解释。”   苏济再度对上公主的神情的时候,发觉公主目光十分疏远。   他怔了怔,随后轻轻一笑,“是之前襄州的事情吧?公主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就查明了身份。”   “别说这些没用的,本宫就是想明白,你行刺本宫,目的为何?”   刺客的事情,先前浦老跟她提起过,说是调查并非行刺,但秦沅汐她就是不信了,怎么就会那般巧妙。   掩饰样貌,扮做贼子,不是行刺?   苏济却是爽声长吁,完全没有顾及秦沅汐脸色的郑重。   “我哪里是行刺公主,那些都是县里训练的差役,我打听到公主回京除了那肖锦风外只身一人,本来是想护送公主的。”   “护送本宫?”秦沅汐不屑,“苏知县,你怕是把本宫当做傻子?你那差役上来就动刀动枪,蒙头盖面,还与天卫发生争斗,如何护送本宫?”   “公主误会了,那些差役是在下管辖的县里的,成群前往襄州是通过文书的,刀具都是由在那边襄州知府配置。至于黑衣打扮,是在下无礼,是怕那肖锦风对公主不轨,所以有暂时看守肖锦风肖千户的意思。”   说来好听,其实也是眼红两人同乘一车,特别是那肖锦风已经是武夫出身了,路途遥远,谁知道两人会不会有什么牵扯。   苏济本来是胆子起来,打算偷偷绑架肖锦风的,不曾想周围会有天卫驻守。   那些差役争执不过,还是选择了屈就与天卫,没有大动干戈。 第344章 跟我回去!   秦沅汐冷冷看着苏济解释的模样,竟是有些以为耻。   这些男人,当真是鬼话连篇,勾心斗角。   说是担心苏济会绑架自己吧,其实也是多余,毕竟身份在那里,好好做一个知县,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决定。   秦沅汐还是想撬出她那二弟卖出消息的理由,是为了她和苏济和好?还是别有用心?   “……本宫还是听说了,”秦沅汐不紧不慢的抿着茶水,望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天色,“本宫在襄州的动向,是皇帝先前告诉你的?”   “是,是陛下告知的。”苏济并不觉有它,承认得干脆。   秦沅汐微微点头,“本宫有些奇怪,皇帝为何告诉你这些?”   苏济反而一问,“公主与陛下感情深,这些小事情,公主何不问陛下?在下若是跟公主说了,怕公主会误会。”   这算是不打算回答了,秦沅汐放下茶水,面色微微有些不快。   只是伴随而至的,对其中的疑虑不再是一点半点。   苏济意在,是引起她的警惕,这些时间,云熙公主的事情是无人不知的。   他欲一展才华,其心思缜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斟酌了许久,苏济才大胆凑近了些,细声耳语道,“其实……,公主若是依旧有称帝雄心,在下不才,但有机会,望能帮衬一二。”   嘶——   声音不大,却是让秦沅汐跟旁边的梓芸都是听了清楚。   梓芸一脸惊愕,愣愣看着苏济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脸上不好看的秦沅汐这次脸色便是更阴沉了。   那些心思人人皆知,这是事实,可她身为公主,迫于无奈已经下了罪己诏,表明了态度,哪里容得别人还议论的?   秦沅汐不知道苏济怀什么心思,可她已经怒了。   “苏公子,苏知县!”   “你作为一县之首,为皇帝做事,还望苏知县谨言慎行,莫要起其他心思。更何况,本宫也是人臣,还望苏知县有妄言之论,不要牵扯上本宫。”   被人议论起不可触碰的心事,秦沅汐是怒气冲冲,霍然起身,大有甩头就走的意思。   “公主这般气急败坏干什么。”   苏济抬手邀请她稍安勿躁,诚心解释,“公主心思路人皆知了,我并非外人,没有害公主的意思,只是茫茫文臣里为数不多支持公主想法的人,希望公主能明白我一片真心。”   皇家之事,牵扯速来关乎命运,成王败寇,不失一场博弈。   但秦沅汐这些日子受够了烦忧,是没心情考虑这些的,对苏济的掺和无比恼怒。   正当她要怒色训斥,却是旁边暗中观察了许久的肖锦风打破了平静。   肖锦风脸上的冷色可谓冷酷,让完全未曾料及的苏济都是心下一惊,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瞪了苏济几眼,肖锦风严肃夹杂诘问的目光才移到了秦沅汐这边,“大白日里,公主与苏知县在这里私下相聚,可是何意?”   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质问,秦沅汐一时间还懵了须臾。   等察觉自己受到外人的多管闲事,她刚褪去的怒火又才转瞬聚集。   “本宫与苏济议事关你何事?肖锦风,本宫看你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才是。”   若说以他们如今的感情,其实肖锦风来随口问上几句,秦沅汐大不会动肝火的,偏偏此时肖锦风的脾气也来的快,她就是不能受气。   话语间,肖锦风已经也是走近,对着公主那厌恶的目光,压低了火气,故意只让亭中几人听闻。   “公主已是嫁人,身为人妇,不经驸马的准许在这亭中私会地方臣子,谈论私情和国家政事,当真不顾及名誉和身份了?”   秦沅汐气归气,却是不曾丧失理智的。   偏偏这肖锦风话里说的就奇怪离谱,他们毫不相干的两人,她一个公主凭什么受肖锦风节制?   摈弃掉他吃醋的想法,秦沅汐突然是有些惊恍。   这人来人往的曲江池,似乎是起先亭子安静得出乎意料了。   目光四望之下,她又是发觉周围议论纷纷的人流,似乎在……聚拢。   已为人妇……   秦沅汐脑中飞快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转而是暗道不好。   这肖锦风不说,她都险些望了,自己还没跟那肖锦风和离呢!   也就是说自己还是肖家的媳妇,肖锦风还是自己的驸马。   自己这外出见苏济,无论如何都是于妇德有亏的。   虽然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可如今情况变了。   云熙长公主的身份实在惹人瞩目,在前边那些事情,她的行为十分谨慎才行。   她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堂堂长公主,天子的姐姐不守妇道。   那可亏大了。   眼红心眼小的人多多了,那背后陷害自己的到底是三妹还是四妹,谁也不知道。   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人拿来做事。   秦沅汐不知道肖锦风是不是有意提醒自己来着,但这次提醒确实是及时。   如今,她还是不敢太肆意了。   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力道,秦沅汐被湖边的冷风一吹,心情方才渐渐冷静下来。   “本宫……”   不等她要开口,肖锦风却是等不及了,压低声音吩咐,“跟我回去!”   秦沅汐一怔,愣愣听着这意外的声音,感受其中的不容置疑来,面色惊疑。   肖锦风按在公主右手的手掌动作全然被苏济收入眼底。   本来就被打断的他心情更是阴沉,上前重重拍了拍肖锦风的肩头。   “肖兄弟,我与公主谈论要事,还望肖兄弟行个方便。”   他不指望自己说服肖锦风,但从得到的讯息,他猜想公主应该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让肖锦风难堪的。   偏偏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措手不及,公主让难堪的,竟是他了。   危机感十足的肖锦风自然不乐意两人亲密的,“公主是我的妻子,苏知县若有什么事情,大可跟我说。”   “至于现在……”肖锦风冷冷看着外边的人群,拉扯了几次身侧的臂膀,“公主,先同我回去。”   “……哦,好。”见着前边一个女子指指点点的目光,秦沅汐终于是开始怕有什么事,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苏知县有什么事情,托付别人就好,本宫有事,不多留了。”   匆匆说完,她还是同肖锦风一起错开了人群,朝园子前头走去。   后边梓芸担心得紧,也才寸步不离的跟上。 第345章 被骂惨   秦沅汐在外不怎么暴露身份,大多数京城人还是不能认出她的。   只是可惜架不住肖锦风的身份为人所知,很快,便有人因为肖锦风,是猜测出了旁边同行的或许是云熙公主。   活了十七年,秦沅汐自认为没有遇到这般尴尬引人注目的时候。   她是喜欢外人敬仰的,只是这种时候实在上没有心情。   被周围这些同龄甚至比自己小的人古怪的目光注视着,就好似上刑场被围观的死囚一般,极其不适。   冷风下,秦沅汐羞愧得耳根通红,只祈盼着早些离开,一时间连挣开肖锦风的手都忘了。   直至周围人群再度趋于平淡,两人速度缓下,肖锦风止住步子。   待回转身的时候,秦沅汐还没恢复神色,他收才起了其它情绪。   “我自知与公主情难续,公主如何都好,大可早些送和离书来做个了结。但请公主自重自爱,不要让我顶着公主驸马的名头的时候来羞辱我。”   自重自爱……   什么鬼,秦沅汐一脸迷茫地望来,正瞧着肖锦风拿一脸决绝与失望都表情。   “肖锦风,你什么意思?”没来由的,白白受了外人一番训斥,她是好一阵窝火。   她什么时候不自重自爱了?她还没训斥这肖锦风大庭广众下让她丢面子,结果到头来先是被说道了一顿?   肖锦风冷眼瞧着眼前公主做戏的样子,痛惜之下,丝毫没有任何动容,“公主既然一开始闹和离,便早些将和离书取来,我也好着笔,在这里和外边的男人私会算什么本事?”   “……”   秦沅汐气得是七窍生烟,暗骂肖锦风吃醋吃到自己头上,不知尊卑。   肖锦风所言和离,她自然还是记得的,但其实回来后因为一些琐事,所以暂且搁置了。   从本心讲,她也是对此有一阵迟疑,想等些日子考虑清楚。   再者,这些天脑中的记忆越来越多,似乎要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她惊喜下,还是想清楚肖锦风到底做的什么的。   只是这些需要时间,所以顺理成章,他拖了日子。   这样下来,倒是一直战战兢兢的肖锦风坐不住了,今日里四处闲逛,不曾想,见到那恶心的一幕。   秦沅汐被骂了一通,心情不好,也便没有考虑其他,只顾着讽刺,“你既然知道本宫要和离,只管等着就好,本宫要和谁私会与你何关?你可不要忘了本宫的身份。”   “公主见谁我不管,养些面首也是公主的雅兴,但我从未想过公主还有夫之身,会如此作态。”   肖锦风悲从中来,想着迟早的结果,干脆是没有再去奢侈什么。   盯着秦沅汐那微微错愕的眸子,他叹息一声,“实在寡廉鲜耻,有辱斯文。”   秦沅汐:“……”   梓芸:“……”   养面首,什么鬼…   岂有此理,秦沅汐都要气抓狂了,都是什么鬼话。   她好端端的见个人,怎么在肖锦风眼中变成养面首的风流公主了?   肖锦风没有再给秦沅汐反驳的机会,秦沅汐怒火未起,他便是匆匆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着远去的萧条,一时间,秦沅汐本来的质问和羞恼转而无了影踪。   缄默许久,她忽然是转过目光,“梓芸,本宫做人,真这般下贱了?”   这话梓芸不敢应得,连忙好心辩解,   “公主见那苏济,毕竟是关于前日安危的大事,行得正坐得端,肖公子因为得不到佳人肯定心情不好,是误会了。”   她不知道主子对肖锦风的意思,但隐约察觉到了相比以往的几分情愫。   出于有心撮合,还是替那肖锦风圆了一会场面。   秦沅汐却是不怎么欢喜,呆了许久,她突然是一阵小声嘟哝,“这该死的肖锦风,再敢骂本宫,本宫真要找几个面首给他瞧瞧。”   旁边跟着的梓芸闻言扑哧一笑,瞟了一眼见主子没有注意,连忙捂住了嘴低头不敢做声。   ……   夜色酱得深沉,浮云闭月里,这一夜气温骤然。   明晃晃的烛火已深,灯油撒了一桌,手脚冰凉,单衣卷在塌上的秦沅汐却是如何也入不了睡。   脑中的记忆一遍遍在眼前回眸,这是本该属于她另一段时间的记忆。   这夜深人静,属实有些惊慌,却又显得激动与期待。   之前虽然记起一些事情,可也是不多的,之所以此时记忆如泉涌,还是感谢祖母下午送来的药物。   那药物是唤醒记忆的,说来秦沅汐还不信,此刻才是深深被折服。   两年的经历好似从新来过般,一遍遍在脑中梳理,那沉寂的思绪十分清晰,让人辩不出虚实来。   那段记忆基本上是婚后的,有甜蜜,有委屈,更有持久的温馨。   秦沅汐这才真正知道自己错过了许多。   说来,那肖锦风待她是真的不错,十足体贴。   她毕竟是没有经历的,脑中那些记忆便成了全部,也不知是哪一个自己先起的头,那红润的浅唇微弯。   这样想着,她的思绪开始陈列后边的事情。   平平淡淡,只是……很快,这反复的记忆力有了些不对劲来。   那一夜……   秦沅汐忽地是眼神呆滞。   怎么会……,那肖锦风不是说跟自己维持的十分有距离,顶多也就抱抱,怎么会有那种记忆?   他可说过没看自己的!   脑中的记忆无比真切,好似就在眼前发生一般,羞愧得她是浑身。燥热,脸颊发烫。   那天,她怎么是有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那天,那肖锦风怎么那般恶心?   而且……,秦沅汐清清楚楚记得后边还有几次。   什么鬼话连篇,她再也是不会信了,那般暴露,她除了尚且同肖锦风只有夫妻之名,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低声骂了一句无耻流氓,秦沅汐是再无了回忆过往的心思,愣愣绞着身前的锦被,心绪不宁。   直至殿中最后一点烛火黯淡,最后一尾白烟漂散。   床榻间再无明亮,秦沅汐半坐着身子,挥斥掉了脑中杂乱的其他。   如今看来。   她,终究是没有选择了。   她顾忌的多,或者是说,肖锦风做的事情正好。   秦沅汐何等冰清玉洁,终究不能接受自己被夫婿之外的男人占尽了便宜。 第346章 公主嫁衣   天还未亮,梓芸入房查看的时候,只见公主已是愣愣坐在床榻。   那披头散发,一脸傻傻的模样,让见着错愕。   这可让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近,“公主,您怎么面色这样差,可是……可是又做噩梦了?”   秦沅汐不答,只是愣愣低着头,似还没有从那记忆里想明白。   她彻夜无眠。   等梓芸听不到答复着急的时候,秦沅汐又是侧目望了来,“你可是有事?”   “这……”惊慌失措的梓芸一怔,见公主似乎没什么毛病,又才连忙弯下腰,“回公主,肖锦风在外边,说是要娶和离书签字。”   “和离书……”   只听得蓬头散发的女子低声喃喃,看不清那一头青丝下的面容。   梓芸却是分明感受到了奇怪,不对劲,可她也不敢乱打岔。   “现在来,恐怕是晚了……”   秦沅汐怅然一叹,已是掀开被子,“先替本宫梳洗,再取当初出嫁那身嫁衣来,给本宫……换上。”   梓芸抬眸看了公主一眼,压下了心底的惊异,忙应声,“奴婢明白。”   ……   肖锦风进府门的时候,秦沅汐在房里久坐,望着镜中的红衣女子,她愣得出神。   她笑,她也笑;她面无表情,她同样是面无表情。   “他还没来呢?”   “公主莫急,应当快了。”梓芸回道。   秦沅汐点点头,“望了跟你说了,昨天的药……很有效果。”   梓芸面色一正,想起公主早间的表现,突然是思绪恍然。   她家主子,该是知晓这些年的生活具细了。   那这身嫁衣……   梓芸不敢再多考虑,很顺从地躬下腰,“奴婢恭喜公主了,想必能不留遗憾,是最好的。”   “或许,真是这样。”   秦沅汐起身,悠悠的眸光朝着门口望去。   肖锦风寻着记忆进门的时候,正巧见到公主一身嫁衣等候的模样,着是让他目光一凝。   他倒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见到这奇怪的场景只觉得隐隐的不对劲来。   “公主…为何穿成这样?”   “身着嫁衣,自然是出嫁了。”秦沅汐答道,看着肖锦风带了几分久居上位的傲然,“等你写下和离书后,今日的晚上,就是本宫出嫁的日子。”   肖锦风顿时眼神一沉,浑身是不可抑制的一阵急颤。   身躯,悚然阵阵刺骨。   今日和离又出嫁,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当真是无情到了这种地步吗?   还穿这身衣物在他面前张扬,摆明是羞辱他这个驸马。   昨日里他说的那般酐畅淋漓,也只是久经抑郁,何曾想过真会有分别的一天。   而且这么早,摆明就是要找前日里曲江池那苏济。   那苏济何德和能?明明早是被伤透了心,还恬不知耻答应,这眼前的公主什么时候如此不自重的。   不知为何,眼前身着嫁衣的女子在他心底钻心的痛着,竟是那般丑陋。   “…公主既然无情,那就拿和离书来,也好……早些另择他夫。”   无尽的落寞涌上心头,肖锦风想解决的干脆,却是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声音都是嘶哑了。   秦沅汐不喜不悲,转身回到榻前坐下。   “这些事情何必急于一时,本宫还有些事情想与你解决,等解决了。”   肖锦风不曾想到拖拉的竟是公主了,犹豫片刻,蹒跚脚步走近,“公主还有什么事?”   “本宫偶然听说过,”秦沅汐微微露出白皙的手腕,在桌前认真研墨。   “当年本宫与苏济两情相悦,是你从中作梗,使得本宫彻底误会了苏济,害得他远走外放为官,不知……可是真事?”   听到这事,肖锦风思绪被拉回了那映像深刻的日子里去。   那自然是他出手无疑的,哪怕到现在他也记得,何况,他还不后悔。   很快,肖锦风才望向桌前只顾着自己研磨的女子,“公主从何得知?”   秦沅汐止住动作,侧身睨了他一眼,“是苏济告诉本宫的。”   她说的平淡,却是让肖锦风恍然明白了如今的一切。   理顺刚才公主的话语,摆明公主是知道自己误会了那苏济,对自己厌恶,干脆又转身和好了。   说来也有些可笑,自己几年的坚守,换来还是无情的拒绝。   事情做了,他也无否认的可能,事到如今,干脆便没有掩饰,“那是我做的不错,但也只是稍微改了消息,公主若是要处置,随意便好。”   “哦?”秦沅汐帘下溢过几分好奇,接来梓芸呈上来的墨水,提笔蘸墨欲些,“原来还真是你做的,做这种小人之事,你就不觉无耻?”   “公主这话严重了,自古是兵家不厌诈,我为了自己,不想公主嫁给那苏济,自然该有手段使出。更何况,相比较公主算计自己的弟弟妹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秦沅汐最恨就是外人整天拿自己算计弟弟说事。   听到最后那番言论,她险些又要动怒的,但转身见肖锦风无所谓的态度,又记着自己的打算,只好暂且没有管这些。   提笔在纸上写下字迹,肖锦风顺着望了过去,依稀看下,是写的离书无疑了。   相比较起初得痛心,离别之际,现在竟是有些坦然了。   一行行写着自己所认为的,秦沅汐又是自顾道,“肖锦风,你之前说过,不曾看过本宫的。”   “可能你不知道,本宫恢复记忆了,若是没记错,你分明……”   待此刻冷目相视之时,那眸子里已是掺杂无尽的羞恼,“去年九月份,你分明撞破过本宫在这房里洗澡。”   听闻这话,似是想起当时隐约的传闻,梓芸脸上一阵尴尬,忍不住是朝角落退了半步,又见这里没有事情可做,瞧着两位主子相顾愣神,便转身小心出了房间。   本来装着不在乎的肖锦风听到这突兀的问话,也是有些心虚了。   这种事情,不管孰是孰非,总归是男的享福的。   只是公主真是恢复了记忆,为何还是要这么早与她和离。   恨他骗她?   肖锦风最后的念想断了,干脆也没了羞惭。   他飞快掩饰了脸上的局促,作一脸无辜状,“公主记得就好,那时候是意外,公主若是真气,该是去找紫茵才是。”   “……”   秦沅汐被话一噎,惶惶有些不宁。   她记忆深刻,自然明白前后的一切的,换做的是现在想想,好似现在就浑身赤果般。   这种滋味十分不好受。 第347章 和离书   “本宫自然知道跟你无关,但肖锦风,你身为男人,做了的事情可否承认干脆些?本宫可不曾只问一遍。”   秦沅汐咬牙,被金色流苏遮蔽的眼睑发红。   她气他的掩饰,更气紫茵的无耻。   那时候,她怎么那般傻,自己分开明是被羞辱了到了极致,还傻傻站着?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般不要脸的人的!   肖锦风当初说谎,说来还是有担心的成分的,怕引得公主不快。   这时候他自然不能按着真实的说,很快作起脸色,“公主当初不讲情面,着急和离,我那是怕公主有后顾之忧而已。”   “再说了,我看一眼又不会少几块肉,在下身份配不上公主,故意隐瞒,也是以免糟践公主感情不是。”   他说的语气轻飘,全然不顾其他,却是让打算听什么好话的秦沅汐气得发飙。   “肖锦风!你……你真是不要脸,这般侮辱本宫清白,视本宫如玩物,好生无耻!”秦沅汐恼声斥责,指着眼前的男子咬牙切齿。   “无耻?”肖锦风猛地是神情一肃,压抑了心底的火气,“论无耻,在下怕是不及公主半分吧?”   秦沅汐脑子一懵,“你…说什么?”   “说什么?公主不是说我无耻的。”秦沅汐还不曾反应的功夫,肖锦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在身前。   顺势一推,秦沅汐便直挺挺往塌上倒去。   “肖锦风,你!”不等破口大骂的机会,肖锦风已是冰冷压了上去。   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敬畏的心情,完完全全压在了眼前公主身上,阴晦的目光与之对上。   顷刻间,那头上简易的花冠已是凌乱,贵气的衣襟揉皱了分余。   秦沅汐哪里想到这肖锦风突然又是这般无礼,顿时又慌又恼,“你…你放肆!感快滚下去……”   “公主……”将眼前女子丽质贵气的妆容藏在心里,肖锦风又是有些痛惜。   “公主骂我无耻,我认了便是,我看了公主身子不止一次又如何,公主若是受不住委屈,大不了现在杀了我。”   “你……”秦沅汐被这明显霸道逼迫的语气背过气了。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明显压着自己僭越无礼,还问她怎么不杀了他?   他真有这本事,怎么不拿刀来?而是压着自己图谋不轨!   还不曾呵斥,却是肖锦风无耻下作的声音又是轻悠悠在耳畔飘荡,惹人嫌弃。   “忘了告诉公主,公主的身子很美,皮肤很滑。”   肖锦风带着挑逗的语气调侃,飘忽的目光渐渐移下,“很大,今日若能寻那苏济为驸马,是苏济的福气。”   “只是可惜了,如公主一生无法改变的,公主的名节已经被我冒犯了。”   若水先前她还是羞恼,这次受肖锦风的放肆言语,是真的彻底被怒火点燃了,“肖锦风!你个混蛋,你小人,你恶不恶心?你要干什么?”   “我不做什么,公主万金之躯,我哪里敢染指。”肖锦风神情显得失望,却是认真对上了秦沅汐的眸光。   “公主既然闹和离,我也没法改变的,我斗胆,让公主能记下我今日的无礼,也算是安心了。”   “什……什么……”   秦沅汐怒火下有些懵神,仅存的理智察觉到了危险。   只是到底晚了些许,话音刚落,肖锦风的唇印在了额上。   等她惊惶下要伸手去驱赶,也只是碰到了一脑袋。   安静的府邸在这一刻定格,肖锦风也是理智的,很快主动离开。   没去管身后慌乱坐起擦拭湿润的公主,他目光落在桌前的和离书上。   纤细的笔尖在纸上跳跃,不多时,三点工整的小字跃然纸上。   肖锦风随手丢下笔,转身要走,却是身后的秦沅汐惊觉事情的出乎意料,连忙才起身制止。   “肖锦风,你去哪里?”   “我从现在起就不是驸马了,自然没资格留在公主府。”肖锦风悠悠开口,也没回头。   见他盲目无礼,秦沅汐烦躁心甚,一把拉过他的手臂阻止他离开。   “你当真是疯了?本宫还没要你写名字,你急着作甚?”   “公主这话过实了。”   肖锦风平淡转过身,并不觉公主此时神情一改先前的镇定自若,“和离的事情是公主从康复就念叨的,我只是顺公主的意愿罢了。”   秦沅汐顺着他手过去,这才注意到桌上自己写的和离书是被动过。   转手拿起飞快瞟了一眼,见后边已经有肖锦风三个字的落款,更是大怒。   “肖锦风,你当真就是诚心跟本宫作对了,这和离书你乱写什么?本宫起先不过气气你,你就当真是以为本宫要和离了?”   这次肖锦风算是止住了去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态度怪异的公主,“公主是气糊涂了,若不和离,写这和离书些做什么?”   “肖锦风,本宫问你,你与本宫真和离,本宫却被你白看了?如何安心嫁人?”   如今,肖锦风隐隐约约从话里听出要自己负责的意思来,只是他不敢想,也不敢认为。   他做不解之意,“我若是没记错,公主当初是说过,哪怕你我有夫妻之实,也会毫不留情的与我和离的,现如今只是被占了些潜在的名誉,公主如何不能嫁人?”   秦沅汐恨得咬牙唾骂,“肖锦风!你怎么想的?”   “你动动脑子,本宫回京何曾表露过和离的意思,你倒好,先上门恶心本宫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记忆了,本想着好好斟酌你我的感情,本宫没有管你,你发了疯催什么?”   事到如今,肖锦风有些奇怪看着秦沅汐抓狂的样子,真是看不透公主的意图。   听着好像自己还有可能,公主有那犹豫的意思。   可前日曲江池?还有今天进门……   越是想,心底的醋意就越重,肖锦风冷着脸色保持了距离,“公主莫要颠倒黑白,在下进门时公主可就说过了的,公主说今日和离后便穿着嫁衣嫁人,这可不是我逼迫。”   秦沅汐脸色阴下,感受着手中宣纸的质感,突然是赌气般撕的粉碎。   将公主前后的做戏,肖锦风拧着眉头,也只是沉默。   将一手心的碎末丢在纸篓,秦沅汐才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本宫想好了,你既然是占了本宫便宜,本宫……也没脸面嫁人了,不打算和离了。” 第348章 想   世事变迁,头一次表露不和离的意思,她这还是第一次。   肖锦风也不知如何,突然心底一阵激动,大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但一想到这个公主逢场作戏的恶心样子,他还是没有轻易相信。   斟酌许久,肖锦风才作不懂,“公主说笑话了,在下配不上公主,还请公主莫要打趣,早些和离,莫要因为这些思想付错终身。”   “肖锦风,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本宫,可本宫有夫之身,落魄至今,又去嫁谁去?”   “公主忘性倒是大,在下记得公主先前保证过,说哪怕与在下有夫妻之实,也会竭尽全力和离嫁给比在下好的男儿。”   肖锦风字字诛心,轻声的话里依旧是透着对苏济的鄙夷,“如公主所想,等会和离书成后,嫁给那苏济是最好不过。”   秦沅汐倒是不曾想自己的主动告白换来却是他的挖苦,顿时一阵呆愣无措。   不过对自己起先的保证,她向来是看得开的。   一段时间一段感情,什么许诺都是虚的,身居高位的她拉的下脸面。   “本宫为何要嫁他,你何时见本宫对苏济有情义?我说你真傻还是假傻,本宫的意思你不明白?”   秦沅汐气呼呼数落朕,见肖锦风依旧冷眼,终于是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拉回床榻坐下。   “肖锦风,本宫是考虑好了,”她握着眼前男子健壮的臂膀,向来吝啬的语气总算带了几分动容。   “这两年得呵护本宫记在心底的,刚才本宫说的那些你当做废话丢了就是,本宫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宫不打算和离了。”   这般郑重诚挚的决心带着让人好奇的魔力,肖锦风忍不住动容侧身回头,从那美丽的瞳孔中似看出了饱含意蕴的真情与炽热。   这份炽热足以让任何人浮想联翩,他微微躲过了这片心意。   “公主的话,在下还是不明白,感情之时不能儿戏,公主说的清楚,公主与在下并无感情的。”   “本宫痴傻的两年多里,这些不是感情吗?”秦沅汐反问,犹豫再三,终于是主动揽上他的腰。   肖锦风微微挣扎,也便放弃了其他。   “肖锦风,本宫恢复记忆后,昨夜未眠,再加上你与我肌肤之亲,又看了我,本宫……这次是认真的了。”秦沅汐大胆与他对视,攀附上他的肩头。   轻轻抬起那局促的右臂,她将他,放在她的心口凸(放)起。   肖锦风脑中剧颤,本该火起的身躯绷得笔直。   面对如此真挚的示意,饶是他进门的浑然不会在意,可此刻,他还是慌乱无措了。   “公……公主的心意,我……觉得还是不急于……一时。”肖锦风试图躲避,却在原始的欲求下,有些无能为力。   “没什么急不急的,本宫说的明白。”秦沅汐附在他耳边,已是红润的面颊吐气如织。   “让你做本宫的驸马,不好吗?”   “本宫这身嫁衣,是当初嫁给你所穿的。之前的出嫁本宫有太多遗憾了,只是再行婚礼也是铺张浪费,本宫今日特意穿戴好,不是为了什么再嫁,同样也是为你准备。”   肖锦风明白了真实的一切,只是最后的规矩还是让他有些柳下惠,“公主会后悔的……”   “本宫做决定,从来不后悔。”秦沅汐万般笃定,改为一脸郑重盯着他慌乱的眼神,“肖锦风,现在,拿出你进门的那种勇气,让本宫永远,属于你!”   “公主……”   她最后的风情终于是深深深让他折服。   肖锦风回京是多么的畏惧不甘,此刻就是多么悸动无法克制。   公主的情愫让自己最后的理智消散,他转身轻搂着她。   轻轻地,似鸿羽轻坠,俯下身躯。   ……   ……   许久,盯着身下,情糜有些意乱的女子,肖锦风忍不住恢复几丝清明。   “公主,这还是…不到午时,不如……”   白日那啥,面对公主的盛情,肖锦风其实并不会太做那迂腐君子。   可……   可毕竟今日是她和他第一次,这洞房花烛,可曾有这般无理取闹。   花烛之夜,什么时候在她和他这里变成了花烛之日的?   这岂不是礼乐崩坏。   秦沅汐已是下定决心,她的性子,从来不会犹豫三番,既然早有决定,自然不会在乎是不是夜里了。   更何况,她已是情之所至。   听到耳边急促的提醒,她才是恢复了原先的孤傲,“无妨,本宫都不曾在意,你在意什么?”   转而,她又才是眸光变换,溢出旖旎的情愫,“让本宫好好看看你,你,也好好看看本宫……”   “原来……”肖锦风倏地一笑,“原来公主这般想,那恕在下唐突了,定要好好看看公主与当初出浴之时……可有不同。”   “唔……好肖郎……”   ……   ……   时值深秋,京城早冬,虽不是清冷月色,却也冷风彻骨。   屋外寒冰刮骨,屋内一片情迷。   早先出去的梓芸,偷偷观察屋里的主子,时而有些担忧。   直至是氤氲情起,她连忙慌乱关下窗子,转身躲在了枯叶凋零处。   ……   ……   炽热很快归于浓情密语。   钻在男子怀中,秦沅汐眸光微阖,浅颊红霞点点,已是极力回想起方才的纠缠。   那,是她期待了许久的一次。   还记得是六年之前,祖母让嬷嬷来教导自己,她好奇之下,就是隐隐有些期待着。   可旁人的嘱咐让她期待也只是期待,她这份压抑在心底的奢侈,足足晚了两年。   原来,嬷嬷说的半真半假,这些,是那般的美好才是。   尽情尽兴,偏偏是有些意犹未尽。   触碰他胸膛的温暖,她咬着指尖,疑虑从心起。   究竟……,是她太放开来,还是他……   可嬷嬷说是健壮男儿能尽兴的。   思绪胡乱下,秦沅汐胡乱动着火红(放)的四肢。   最终,她才是忍不住是抬起头去看他,眉宇间闪过几分失望鄙夷,还有几分羞涩掺杂的倔强。   怎么办,她,还想……再来……   念及刚才短短的刹那疯狂,秦沅汐渴求下,忍不住又起了娇羞。   她并非如那种闺阁小姐一样畏手畏脚惺惺作态的,想就是想,可偏偏,她也知道自己初次,不该是如此带着欲求的。   可,就是想嘛! 第349章 三番尽情   与秦沅汐得寸进尺的欲求相比,肖锦风就显得逊色多了。   他到底还是头次,无论是经验还是其它,都是远远浅薄得。   之前进门前那是属于光脚不怕穿鞋,大可肆意妄为,可直到情况反转,哪怕鼓足了勇气,他也是有些初生牛犊的紧张。   得不到的可以随意去侮辱,可一旦得到,就需要无微不至的呵护了。   这是他所坚持的。   肖锦风感受着初次的余韵,搂着怀里温暖的身躯,心满意足。   他一直清醒着,结束后就不敢压在公主身上了,唯恐惹得公主不快。   这点顾忌他还是有的,公主的温情告白是他的奢望,却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他们的感情依旧淡泊,不堪一击。   肖锦风始终眷念的,则是身前公主好到出乎他的意料。   自从公主中毒,他同公主共同生活了将近两年之久,要说亲密那是自然,可偏偏以前毕竟只是亲密,等今天当真品尝到手,那才是真正的意味十足。   她的每一点都深深吸引着,让自己恨不得融入她的骨子离去。   肖锦风结束得很快,一来自己没有经历,二来则是其中的缘由了。   秦沅汐抬起头,将肖锦风的幸福与偎依落入眼底,越看越是鄙夷。   真是好意思,她尽情都只有一会,结果这男人就停了,现在看却是这么享受,跟丢了魂似的。   因为自己的求不满,她是不怎么待见的。   唯一窃喜的,该是这般说明自己还是不比那些天仙差,至少自己选的肖锦风,他受之于她。   秦沅汐许久不见肖锦风睁眼,终于还是忍不住挪出身子,轻轻绵绵唤了一声,“驸马……”   这声驸马陌生而熟悉,仿佛是如雷贯耳,惹得肖锦风很快清醒。   眼前的公主依恋曾相识,但那清净的眸子却是无比让人生不出亵渎的。   “…公主,我在。”她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许久,肖锦风才大胆将怀里的身躯抱紧了些。   周围的力道惹得秦沅汐闷声闷气哼唧一阵,主动缠绵得更紧了。   “驸马……”秦沅汐眼巴巴喃喃细语,很快摒弃了羞涩,“再……再……”   轻声说完,却是将埋在肖锦风怀里,慌乱得再也不敢抬头。   肖锦风闻之一怔,似在怀疑这话的真假,可偏偏那话声轻,却明明白白的。   公主她……她还想……   思及此,肖锦风一阵喘急,属实不敢想象身前的公主会在自己“新婚夜”主动说出这些来。   太……太荒唐了……   荒唐之余,他竟是有些不服气,还…还忍不住想去答应,去……   俯瞰身前羞涩的公主许久,肖锦风恍然下,方才试探着道,“公主可是不曾尽兴?”   片刻,方才是秦沅汐微不可闻的一抹娇羞,“……嗯,”   闻声,肖锦风又才哑然。   疑惑不解,他也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倒是猜出了其中的意图。   不曾想自己心爱的公主除了平日里那份桀骜不驯外,对这种事情竟是如此胆大,如此自主。   想想,倒也与那不容置疑的性子相得益彰了。   肖锦风不由得是温言解释,“我是恐伤着公主,所以才动作谨慎,不曾想倒是多此一举,公主完全没有那般娇弱。”   听着明显暖人心怀的话,秦沅汐却是只觉得一阵羞窘,好似听见他说自己行举太过肆意,分明初次,却那般欲求不满。   久不闻声响,她越想越是羞恼,终于是忍着羞涩抬起头去看他。   这时候却是发觉肖锦风是一直笑着的,秦沅汐不禁微愣。   肖锦风低头,触碰着她那光洁的肩头,“没曾想长公主名满天下,这时候也是比我都放开,公主有需,在下定然会尽力满足的。”   秦沅汐抿嘴不应,还不曾反驳,就是感觉一团健壮往身上袭来,很快将自己禁锢在身下。   满心的气恼换做了娇羞,下意识的,她配合了过去。   金丝锦被下,温暖如春,两人四目相望,万般情愫尽是不言中。   肖锦风含笑注视那痴情的眸子,手心轻按着片片白皙。   他耳语,“这次,我会用劲些。”   “嗯,”秦沅汐音若蚊蝇,气息微乱,   “本宫都依你……”   ……   ……   时已是正午,此时的肖锦风心满意足,温柔搂着身前美人,怎么看也不嫌够。   涟漪散去,初次承泽的秦沅汐早是偎依在驸马身前,甜甜睡了过去。   等到三次下来,都早是没有气力了。   在他稍显生涩下,秦沅汐也算是真正尽了兴。   只是苦了肖锦风,本来也要一齐睡去的他见着公主如此小鸟依人的姿态,是再也无了睡意。   身前嘴角微扬的美人,哪里还是什么云熙长公主,分明是他护一世都的贤淑妻子才对。   那微微从眼波里漾出的点点神韵,依旧温和不失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仪。   明明是相处多年,可此刻,他好似面对另外一个人般,再怎么看,都是不够的。   秦沅汐昨夜彻夜未眠,又放肆了一早,倒也身心俱疲。   这一睡,她直至傍晚方才迷迷糊糊转醒。   浑身的酸疼应证了早间的荒唐美妙,让人乍然浮想联翩。   说来也是难以启齿,本来十分满足的她最后恬不知耻的又拉下脸求了一次。   当真,秦沅汐总会猜想,这刚出嫁的公主,没比她还肆意妄为的了。   可偏偏最后的结果还是不耐的,她也是彻底醉迷,身心俱与。   不愧是当武官的驸马,当真,厉害!   微微扭动身躯,从被里抬起头,秦沅汐才注视到肖锦风依旧温和的目光,一如她睡之时。   “唔,”秦沅汐揉了揉脸,毫不避讳去接受来自他胸膛的暖意。   “肖锦风,你没有睡着?”   肖锦风没有否认,柔声调侃,“有公主在,我睡不着,只想好好看看公主。”   “就你话好,”秦沅汐嗔了一句,恢复了些神智,又才大胆与他四臂相拥。   窗外挤进来的天色已经黯淡,证明着她睡得不短了。   “锦风,我的好驸马,”秦沅汐调皮轻唤,嘴角的笑意别有韵味,“跟本宫说说,你早先的时候,对本宫可是满意?”   “公主尊贵,我自然满意。”肖锦风郑重下也是带着几分玩闹。   秦沅汐嘴角的笑容便更是娇俏,“可是后悔结婚这么久,却没有早些要本宫?” 第350章 你唤谁畜生呢   肖锦风摇头,在她脸颊上轻抚安慰。   “公主对我是真情久在,最终还是施身于我,我自然不后悔当初护公主周全。”   “你这话说的倒轻巧,谁又能看明白你得心思。”秦沅汐痴痴发笑,事已成定局,似乎也不怎么看中这些来。   对待这些,她实也非一蹴而就。   若早先没有武陵一行让她身心有些纠结,今天的事情来的定然不会如此随便。   因为那些日的亲密,其实爱情的种子,已经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了。   “肖锦风,可还记得你回京前说过要上战场得战勋,做统兵作战的将军。”   秦沅汐仰头,神态认真,“你让我不要小看你的,我等你封侯拜相,你,莫要忘了。”   耳目熏染下,说是骨子里对武将有一种执着,那是有的,可公主的身份让她失去了太多。   此时提及,实在是有心敲打,她需要的,其实不是一个能率军作战的驸马,而是一个能给她自己带来兵权得丈夫。   秦沅汐为人考究得多,这次之所以决心下的笃定,一半也是因为马车里肖锦风的保证。   帝王野之心,她不曾摒弃,而现如今的情况,身为长公主的她有兵权会安全很多。   算计自己的幕后不曾知晓,如今二弟的心也隐晦不明,再加上自己本身带给别人的敌意,这些给她的,是强烈的危机感。   京城的一切都变了,这条路或许很长,但她等得起。   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定然会让驸马牢牢拴在身边。   让秦沅汐意外的是,前日苏济也有助她的打算,带给她的却是浓浓的警惕。   苏济这人,她看不透,但她分外笃定,苏济不顾外界与自己交心,对她的身份和带来的福报多得多。   相比较不能明确的目的,平平淡淡的肖锦风要放心,肖锦风要的只是她自己的人。   多半的利益加上两年零散的感情,今日托身于他,秦沅汐认定了这抉择不会坏到极致。   大宁的驸马,官位限制并不多,只要肯努力,至少号令京营一军,那是不成问题。   若换做二弟怀疑,估计不会小,但肖锦风的千户职位毕竟是二弟亲自给的。   凭如今的感情,这些压在心底深处的事情,秦沅汐不会告诉肖锦风的。   而肖锦风刚尝到滋味,思绪尚且比较单纯,也只是以为公主好高骛远,希望自己不负此身,能为宁朝尽一份力。   心情诚挚下,他又才小心贪恋着公主平滑的,脊背,肆意贴近她身前的温阮(防)。   “公主放心,我虽是公主驸马,可从身军旅两载,定然不会选择碌碌无为的。”   “嗯……”睡醒来的秦沅汐对他的贴近显得极其别扭,娇哼一声,双手尝试推开了肖锦风。   “别闹腾了,躺会起来洗漱,”   肖锦风怕她介意,也不曾得寸进尺,“依公主的。”   秦沅汐见他还规矩,也才放下心,望着他思忖须臾,又才温婉道,“还有,我忘了说了,你我既然是实打实的夫妻了,我以后直接唤你锦风,也免得叫驸马生疏,至于其它什么礼仪,私下也无需太客套了。”   事情到如今,方才是真真切切的实惠,肖锦风暖意从心起,对被自己臣服的女子,也没有禁锢在君臣一套上边。   “都听公主的,公主叫什么都行。”   “只是公主若是不介意,我以后私下也亲密一些,不如……唤公主小名如何?”   肖锦风是当秦沅汐真情了的,希望能在公主前边放下尊卑。   这一想,便是记起来武陵山时,太祖陛下叫公主的小名,那名字取一个汐字,倒是十分亲昵可爱。   可秦沅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小名小名,小而唤之,祖母和父皇母后他们是长辈,自然有那个尊容。   但如今自己已是年近十八,别说对自己的夫婿,哪怕在祖母面前她都是以我自称,她哪里乐意听小时候的名字。   不说尊卑,总是怪怪的。   “这可不行,那名字是祖母小时候唤我的,你可不能跟父皇和祖母比。”   秦沅汐严词拒绝,似怕自己的话太满了,犹豫一阵子又才娇声提醒道,“锦风,你不如再换一个。”   闻言,肖锦风倒也没有多余的失望,盯着身前那期待的眸子,他思索一阵。   想起什么来,忽地是狡黠一笑,“那,不如叫公主小沅吧?”   小沅,这个叫法,却是秦沅汐十分熟悉的。   见着肖锦风那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恍然是想起自己曾经的坐骑。   那匹宝马,可不就是换做小沅?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她还被眼前这人嘲弄好一阵子。   羞恼的同时,秦沅汐又才勃然变色。   她伸手在驸马肩头死死一掐,低声骂,“该死的肖锦风,你是将本宫唤作畜生呢?”   肖锦风看出公主是当真受不了这叫法,便也没有坚持。   “我只是逗逗公主,公主不喜欢,我不这样就是,不如……我就偶尔唤公主沅汐,如何?”   女子闺名,被丈夫叫倒也不是什么太成问题。   秦沅汐想了想,很快熄灭火气,微微点头答应了。   得到许诺,肖锦风便小心试探,“沅汐……”   “嗯……,我在。”   “今天,谢谢你了,前日是我误会你了,沅汐原来是心中有情的,如今,我只希望沅汐莫要怪罪。”   秦沅汐轻轻摇头,“无妨的,我既然许身于你,自然不会怪你什么,你只需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恍然感受到了隐蔽处的的火,她不禁是小脸微红,缩在肖锦风身前。   “说来,锦风你也是个登徒子了……”   肖锦风自然不会以为自己所做有什么不对,好笑道,“公主这话何意?我今日跟公主都是公主主动送入的,何时唐突过公主了?”   “你刚才唤我小沅,我就是想到曾在草场意外,在林中你惹怒了我来着,”秦沅汐瓮声瓮气,察觉不到其中的爱恨纠葛来。   “那时候本宫才十三岁,小沅发疯,本宫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你老盯着本宫腿看,就…恨不得……”   说到最后,那声响已然小的不成样子,“就恨不得扑上来……欺负我……” 第351章 有了做母亲的打算   肖锦风一阵尴尬,赶忙替自己曾经的无礼辩解。   “那不过是误会,毕竟是也公主意外的,我只是不小心……看了几眼。”   “才听你胡言乱语。”秦沅汐并不领情,有些大胆的抬头,细声嘟哝,“如今你也是得到本宫了,可是让你高兴了……”   肖锦风将她搂紧,轻笑打趣,“那也是,如今公主对我倾心,可不只是腿,公主上下,我都要看个遍。”   一时间,秦沅汐被自己的话当真是引火上身了,转而心底满是事后的羞恼。   “你…无礼,说话当真是不知耻的。”   反而是肖锦风不说话了,只是一着迷的盯着身前的美人发痴。   对他突然的呆滞,秦沅汐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不知道自己此时娇羞半怒的模样是多么迷人的。   肖锦风咽了咽唾沫,再也是忍不住大胆求取,“公主,我是否可以吻你一下?”   这显然迟疑不决,是让秦沅汐一阵奇怪,等回过意味,她才记起肖锦风从早间开始,虽然得到自己,可一直还不曾对自己求取过这些的。   不知道为何,本来对此没有经验也比较洁癖的她也是没有立刻回拒。   澎湃中,她忍不住回忆起那依旧是涟漪的一夜。   瞧着那期待憧憬的景况,犹豫足足半晌,秦沅汐还是主动阖上了瘦削的眼睑。   对着那期待已久的也没有犹豫了,肖锦风轻捧着粉红面颊,小心俯下。   ……   秦沅汐是娇小无力,稀里糊涂里又挣扎不得。   直至分开来,肖锦风终于是选择有些放肆地停附在身间,去汲取那令人神往的浓烈芳香。   “锦风……,别闹了,”秦沅汐一双美目被雾气浅浅氤氲,白净的手腕随意搭在他的肩头浅垂。   “时间不早了,起来梳洗,我…我还有些事情的。”   肖锦风点头,轻巧离开,去寻两人的衣物。   很快,两人各自穿戴好里衣。   对着肖锦风那显得无礼的目光,想起白日里最后那一次荒唐,秦沅汐心中才是泛起胆怯。   “锦风,这一天我感觉累极了,你让我休息一晚,待明日……”   不等话出口,肖锦风轻按住她柔弱的朱唇,“公主不要在意,公主身份尊贵,大可多修正几日,我等着公主,到时候该是我让公主满意才对。”   秦沅汐诧异下,忽地面颊一红,依恋地将螓首埋在他的臂间微笑。   “听到你这些,我倒是忘了,你以前一直是挺关心人的。”   ……   吩咐丫鬟整理收拾好床榻的凌乱,秦沅汐才敢梓芸进来给自己换衣装。   梓芸自然是明白了一切的,早在替公主梳理发发髻时,就已经合心意将主子的发饰改为盘在头上。   本来女子出嫁之日便是盘发的,只是秦沅汐到今日才与驸马真正成夫妻,之前是没有尊这些礼仪的。   本在镜前犹豫要不要告诉梓芸的秦沅汐,见如此,也便收起来思绪。   说来她猜想自己也是多虑了,毕竟自己跟肖锦风在这房里睡了一整天,也多少闹了动静的,梓芸出去不可能不注意里边的。   这些天主子虽然繁忙没有管私事,但每天晚上整修发呆,梓芸还是看在眼底。   特别是昨天那药送来,公主就是点了大半宿灯,也不知为了什么纠结那般严重。   至今日换上婚纱,梓芸虽然不能确定,但也是隐隐推测出来公主的意思了。   想了想,梓芸总归觉得于公主是大喜之日,便一边打理一边道贺,“奴婢可要恭喜长公主了,公主回长安这么久,今日也算是圆了一桩心思,驸马人很好,奴婢是看在眼底的。公主从今日起,跟驸马便是真夫妻了。”   对梓芸,秦沅汐于心有愧,加上这话到底是个好话,她心里也生不起半点不欢喜。   只是还是假做了嗔怪,“你瞎说什么都,本宫也只是做了次大胆决定罢了。”   注视着铜镜中似带了几分成熟韵味的女子,秦沅汐一阵失神闪过,轻叹一声,“倒谈不上是圆了什么心思的。”   “公主这话可不对,女子新婚可是大事,不能马虎,公主该是看好些,跟驸马多谈些感情,若是之后准备好愿意了,早些也好怀个郡王郡主出世的。”   梓芸到底是比公主要大上一岁的,也懂得多,于身份在这,对主子这些也是放在心上。   说实话对公主今天白日跟驸马欢好,她还是好一阵惊异的。   也是顾忌礼数,她这话里只说了新婚,而不是什么新婚日或者新婚夜的凭空让公主难堪。   听闻梓芸说子嗣的事情,秦沅汐顿时哑然。   说来倒也是合心意,之前进宫见了秦柄这个意外的侄子,她对儿子女儿,还是有些淡淡的期待。   但前些日子毕竟还在犹豫和离,她也还不至于想到子嗣那边去。   等今天算是结了心思,下了死决心将就过下去。按梓芸说来,她上午是完全接受了来自驸马三次的爱。   这些,梓芸替公主准备了一早上,自然也大致明白公主跟驸马应该没有多余的规避,但梓芸也不能明说。   虽然没这么快,但秦沅汐已经算是做好迎接身孕的准备的。   “你又胡言乱语了,这些太早了。”   秦沅汐淡淡笑着,目光不觉间垂下,对早间接受了那些的腹间带了几分懵懂的好奇。   她早上是心思来的果断,已决定跟肖锦风过了,自然也没有生出不要孩子的打算。   如此说起来,对两人的结晶,她还是怀期待居多的。   不过话到嘴上,秦沅汐还是表明了不一样的态度,“依本宫看,这些还是先同驸马相处一段日子再说。”   梓芸乖巧点头,没有去打破什么。   ……   夜深,秦沅汐睡得很晚,一天的折腾,依旧睡得深。   等第二天,两人依偎还没起来进宫说事,倒是耳朵敏锐的秦瀚似是自己要娶妻一般,急匆匆带着皇后到了公主府。   因为出于担心,他在公主府是有眼线的,昨天的事情来龙去脉,在昨天他就得到消息。   只是怕皇姐怀疑,他再急也没用用,依旧故意等到了今天才上门。 第352章 少年天子的野心   这一大早专程出宫,显然是嗅到几丝不对的。   秦沅汐是不敢拖拉,同肖锦风洗漱好赶到了大堂接见。   秦瀚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见到大姐方才表明来意。   大致就是关于肖锦风的,说是偶然在宫里听说皇姐接见了驸马,驸马又是在公主府歇息了一整天到现在也没出去。   当然,见着肖锦风同皇姐出来的时候秦瀚已经笃定了昨天的情报了。   嘴上那般说好奇大姐和姐夫的关系如何,其实心底已经是开始感慨皇姐不愧是皇姐,遇事果决,一天就把该做的做了。   秦瀚是将自己真正的底牌掩饰得好,秦沅汐听到耳里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是没有那么大点疑心了。   因为记忆恢复的关系,她对二弟这些年所做所为还是看在眼底的。   虽然不一定真实,但她还是愿意选择信任。   此时,出于想跟二弟缓和关系的本心,秦沅汐还是对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不成隐瞒。   “二弟的消息倒是灵通,我这段日子考虑了很多日子,跟驸马确实是不打算和离了,这些事情昨天也直接跟他说了清楚。”   “是嘛。”秦瀚故作惊愕,“原来真是这样,皇姐能跟驸马过下去,这倒也是好事,也免得受再嫁之哭,就是不知……皇姐同驸马和好,何时过正常生活?”   所谓正常生活,自然是夫妻生活了,秦瀚不好直言,故意问起,还是想听听大姐的想法。   “这事情……”秦沅汐转而看了眼肖锦风,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有隐瞒。   “虽然是姐姐的私事,但告诉你倒也无妨,我昨日决定也是下来,夜里同驸马便已是真正的夫妻了。”   “这么急?皇姐怎么不晚些日子,也好考虑清楚的,免得心思有变。”秦瀚忧心道。   说是他见不得肖锦风好过,倒也多半,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两人维持的感情能不能长久。   皇姐恢复了记忆他知道,但这种担心还不仅仅源于此。   之前他和梓芸一直护着,就是为了皇姐康复后有和离的心思,可如今水到渠成,再嫁就真的要顾及太多了。   俞萱然对此乐见其成,好意解释,“公主心意已决,想来是考虑好了吧,而且就算和离,对其他人,公主同样没有感情基础的。”   “皇后说的是,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同肖锦风毕竟有这些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夫妻了,若是有其他心思也是多余的麻烦。”秦沅汐平淡解释,眸光落在俞萱然已成风韵的仪态上。   许久,她自顾怅然,“更何况,我年纪也是不小了,再难折腾,与其放着眼前去找心仪男子什么的,还不如早些期待一个骨肉来的好,”   秦沅汐这似真似假都心意流露,肖锦风着实一惊。   突然是想起,昨日那几次顺势无遮,他是什么都没有顾及的。   公主对他最终的痕迹,并没有表明反对。   此时肖锦风忍不住有些扪心自问,公主对自己,到底还是无奈的屈就居多些呢?还是真正情意多一些呢?   注视着公主美丽贵气的姿容,这个问题,他竟是无法回答。   女子对子嗣看得贵重,听到一向冰冰冷冷的的皇姐也有了这般心思,秦瀚本来的心情也是一阵喟然。   倒是他家皇后偶然得子,再对此,倒是不怎么再指望了。   “皇姐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还是希望皇姐跟驸马能感情和睦。四妹那边是没有动静的,我和萱然倒也寄托皇姐有身子后,能早些当舅舅舅母。”   对这些祝福,秦沅汐一并接受,粲然笑道,“这是自然,若是不日能有个结果,到时候姐姐定会早些给二弟知晓。”   几人谈论的关切,是秦沅汐先将话题提到了这些日子的政务上。   “我在府里听说,二弟和武官商量,很快是要对交趾动兵了的,可是当真有这回事?”   对这些政事要闻,朝堂其实都有了讯息可闻,也算不上是她一个公主僭越了。   此问,还是想了解秦瀚的态度,以及考虑有关自己的一切。   “是有这事。”   秦瀚倒也没有迟疑,回答的毅然。   “交趾毕竟上祖母和父皇的牵挂,我想着大宁这些年休养生息也够了,便决心乘年底交趾不炎热的时候发兵。”   提及这些将属于自己的功绩,他脸上写满唾手可得之态。   不觉间,脑中已经是浮现自己治下宁朝的广阔疆域,他又才神往道,“最好,是恢复鼎初之时的安南道。等安南归于大宁,朕还要进一步开发安南那块地方剩下的疆土,还有高黎,迟早也会全部归于朕之大宁。”   众人这时看去,殿中满目豪情的少年天子举眸远望,好似已经感受到战功业绩近在咫尺。   正如正业这个年号,他的一举一动里,透着满身年少朝气,满是对土地的热爱。   这份朝气属于年少的正业帝,更属于建国不到四十载的秦宁王朝。   秦沅汐皱着眉,却是与俞萱然那脸上明显的支持与盲目含情不同。   “运河开凿刚到时候,这时候发兵交趾,会不会对国力损耗太大了,而且北方的靼丹也不安分,万一……”   不等她这话说话,已是被秦瀚挥手打断。   “皇姐多虑了,朕考虑多时,区区交趾弹丸小国,面对大宁的火器根本不在话下。至于靼丹……”   秦瀚又才回到坐位,解释,“靼丹不久会派来使臣与大宁共谋和平,到时候为了利益和安稳,想必他们不会在这时候难为朕对交趾用兵的。”   秦沅汐见此,心中更有一层隐忧不散。   斟酌了许久,她想起自己的目的,或许……   将这位少年天子更似自负的自信尽落眼底,她微微点头,嘴角轻柔。   “既然皇帝有这自信,大宁国力正甚,想必这事不会太久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先恭喜皇帝派的军队得胜归来了。”   心中欢喜无以言表,秦瀚连忙做心虚态,“都是一家人,皇姐跟我客气什么。”   “朕每每思及此,大宁如今一扫群雄,若是能媲美昔日秦汉之强盛,到时候整段历史在史书上,都将是溢美的。” 第353章 审讯   对于交趾的战事,秦沅汐还稍微提了肖锦风,希望到时候有机会,二弟能开个后门。   时已至巳正,有些意犹未尽的秦瀚才动身回宫。   临行之际,望着院中凋零的银杏,同肖锦风并站许久,他还显得颇具感慨。   对心中所想,就好似感同身受般,秦瀚忍不住大力拍了怕肖锦风的肩膀。   “肖爱卿,就皇姐那待人性子,以后可是有你受得了,昨晚可是吓坏了吧?”   脑中思绪纷飞,这语气明显幸灾乐祸的同时,他还是想到自己和皇姐相处的日子,想想还觉得实在举步维艰。   嗯,虽然有些吃味,但他却不知道眼前这驸马怎么看上皇姐的,以后又如何面对皇姐那冷冰冰不可一世的性子。   想来,夫妻间应该是少了许多亲近吧。   肖锦风听到这些,对上旁边天子的诸多感慨,不禁是哑然。   回忆起公主昨日的模样,他回味的同时是宠溺与怜爱居多的。   “陛下误会了,长公主是十分温柔的,昨天相见的时候,好似臣的妹妹一般平易近人,也没有从前那种以势欺人。”   “嗯?”   秦瀚显得诧异地转头,见肖锦风露出的情意,是显得懵神。   这肖锦风若是提及自己的妹妹,自然只能是肖怡的。   联想起之前见那肖怡的场景,他不由得一阵可笑。   “你是开玩笑吧,虽说你们夫妻也是事实,你关心皇姐再正常不过,但皇姐的性子朕还是清楚的,那说话是一句句如坐针毡,怎么可能比得过肖怡?”   “臣欺骗陛下做什么,臣说的确实是事实,长公主昨天该是温柔有佳的,或许……”   肖锦风回头,朝身后熟悉的楼宇望去,“或许只是为了不留遗憾吧,毕竟是公主真正的新婚夜。”   他的话显得诚挚,见他对此执着的深,秦瀚微微摇头,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就按你所说,以后可莫要欺负皇姐,皇姐性子好强的,你凡事多让着她,也免得闹脾气。”   “陛下说笑话了,公主身份尊贵,我怎么敢让公主受委屈的。”   “这也对,总之,你们感情往好里走就行。”   秦瀚最后交代一句,同俞萱然才动身离开。   远处,直至天子远去,秦沅汐默不作声走了上前。   等不到肖锦风开口,她才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们君臣倒是亲近得很,真是让人赞叹。”   说来也是可笑,就在不久前,这人还故意引诱她怀疑自己的亲弟弟来着。   现如今可倒好,两人亲近的,哪里是君臣,倒像是兄弟一般了。   她怀疑不减,但看着两人刚才如此,还真是有一阵子吃瘪,搞不懂这肖锦风究竟为何反差如此。   说到变脸转性,秦沅汐都觉得他才是第一了。   肖锦风随和一笑,也没有强行去解释什么,“陛下同我说说公主的事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秦沅汐心底有计较,对他的话信也罢,不信也罢,是不会纠结的。   伴随漂泊的思绪,她轻声道,“年底若是当真有战事,我看你还是不要犹豫,争取去获个晋升的机会。”   如今不过十月,战事若起,也顶多不过十二月份。   算着日子,该是他们两人的新婚蜜月期的,不过秦沅汐事情多,对肖锦风也没这么多情情爱爱可言。   吩咐肖锦风去交趾,与利益而言,是没什么犹豫的。   肖锦风配合,对公主的期许选择了知难而上。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到时候京营出兵,我会自荐的。”   “嗯,这就好。”   秦沅汐满意地颔首,得到许诺的她目光变得柔和,“到时候不管如何,也保证安危,尽可能去争取你期待的,我在京城好好的,无需挂念太多。”   “多谢公主关心。”   “对了,你最近几日没有去京营当差?”吩咐事情,秦沅汐突然起了疑惑。   “我这个千户当了大半年,在京营事情不多了,前几天心情不好告了几日假,今天去不去是都可。”   “如此……便看你了。”   对这些当差的事情,无什么奖赏体罚,秦沅汐是不怎么在意他的意见。   “今天没什么事,正好紫茵的亲人抓来了,我也出城审问一下紫茵,看看能不能问出事情来。”   想起那背叛公主的奴婢,肖锦风也是变得郑重,连忙跟上,“我陪公主。”   “有了要挟,公主这时候就莫要怀仁慈,趁这,要幕后黑手才是重要的。”   紫茵家里有两个弟弟,一个老父亲,还是天卫的情报。   三人靠着紫茵一人赡养,也是秦沅汐怕断了线索,早早命令徐汕带着人抓了家眷回来。   如今,三人同紫茵暂且被关押在京营大牢。   两人乘马车出了城,最终在京营驻军地落了脚。   先前紫茵在关押是经历了一些刑罚的,只是她嘴硬,到底是将秦希椿这个背后的主子护了周全。   这次再来,肖锦风是做主选了那年纪较大的人做筹码。   紫茵看着秦沅汐同付娜两人同时到来,那布满疮痍的眸子闪过几丝惊讶,很快又垂下头去。   多日消沉折磨,她到底还是没了往日的神气。   秦沅汐令徐汕搭手,将那紫茵不过十三岁的弟弟押了上前。   孪生姐弟相见,可谓还是感情深的,那名唤许承元的见到自己姐姐的刹那,满心的恐惧就再也止不住。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熟悉的声音让紫茵瞬间起了慌乱,连忙睁开眼,将一身狼狈的弟弟收进眼底。   “阿元,你……你怎么被抓了?我不是叫爹带着你们两个早些注意的?”   紫茵虽然做了歹事,可一直以来但对弟弟的情不假,此时这一幕虽然是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真正遭遇了,她还是忍不住惊乱后悔。   她本性许,宗族和娘家都在江南道,离着京城是远的。   自打两年前有了那场算计,她为了防止万一,隔着五日就会送信,谎称得罪了人,嘱咐爹和两个弟弟注意些,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出逃。   想来如今是人算不如天算,天卫的力量可谓不小,这些日就找到了江南去,将人带了过来。 第354章 打死不松口   “姐,我跟爹,跟乘思弟弟是……是前些日被官兵抓住的。”   许承元跌跌撞撞跪在刑架前,惊惶的双目抬眼上望,一个劲擦试着眼泪。   虽然不曾受伤,但他却受了惊吓的,那脸上的苍白掩饰不去。   仿佛没有看见亲姐身上的伤痕累累,许承元只顾着劲惶恐不安,   “姐姐不是说在长安过的很好的,如今犯了什么错,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兵去家里……他们……他们还要对我用刑来着……”   紫茵此时动弹不得,虽然心情极其慌乱,也只是不忍的别过头,对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敢想像。   起先秦沅汐还是打算将许父带上来用刑的,但后来才想起紫茵曾经跟自己说过,自己跟那个父亲有些仇怨,抛开父女,感情并不好。   若记得不差,紫茵当初进宫当宫女就是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不顾反对下的主意。   只是如今做在皇宫宫女相对还是十分和谐,但即便出人头地,这也并不能消磨紫茵当初离开家时的怨恨。   秦沅汐想将许父带来,除了对那许父身子老于心不忍,最重要的考虑是要挟起来也不如这许承元管用的。   见紫茵依旧对眼前的一幕无动于衷,秦沅汐又才上前呵斥。   “紫茵,我劝你想清楚,你一个做婢子的,包庇那幕后没有任何意义,你该替你家两个弟弟和你的父亲考虑,也免得她们受了折磨。”   “是是是,”那许承元显然软弱许多,不等人说完已经迫不及待附和了过来。   “姐,你可不能执迷不悟,谁做了错事就说出来,姐毕竟是在殿下身边的红人,说不准这几位将军还能看在那殿下的面子上放过姐……”   京城诸事发展得快,紫茵所犯死罪株连宗族,可远在江南的许承元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身后这位女子就是要杀自家姐姐的云熙公主殿下。   紫茵听得出其中的软弱无能,除了生气也当真失望。   “你长这么大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骂着,突然又是虚弱无比叹道,“你不知,姐犯的是死罪,承不承认都是没意义了。我那贵人为人善良,关心手下奴婢,也不苛责,我如今是死也不会背叛主子的。”   最后这话,却是紫茵抬头冲秦沅汐说的了。   秦沅汐听到她如此种种,什么至死不背叛,竟是气得想笑。   说来这还是她信任的奴婢来着,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说不会背叛自己的新主子。   十足讽刺啊!   或许是无意的,她话里对秦希椿的尊敬倒是让秦沅汐捕捉到了些许讯息。   话里所言关心奴婢,心地善良,倒是有些说她那四妹的嫌疑。   三妹为人比较蛮横,向来做事自我,虽说没什么大的不是,但还不至于让紫茵这么个蛇蝎女子称赞。   唯一让秦沅汐有些不敢确定的,她消息里分明说紫茵跟两个弟弟感情很好的,只是到了这里,这背后主子竟是比自己的弟弟还值得?   她自然不会认为紫茵对那人骨子里感恩戴德的,只是好奇会不会那人有什么要挟。   但……紫茵身边的亲人已经到这里来,调查没有差错,外边情郎什么是没有的,还能有什么要挟值得让她连亲弟弟的性命都不顾忌了?   秦沅汐失望至极,也懒得管紫茵如何说了,只是确认般问道,“紫茵,你真是想清楚了,眼前可是你亲弟弟,当真就不顾他刑具加身?”   这时候紫茵低着头,没有回答。   “锦风,对他用刑。”秦沅汐不再迟疑,挥手下来吩咐。   “姐!”   许承元却是显然慌了神,连忙抱住紫茵的腿,“姐,你救救我,我可是你弟弟,几位贵人要你那主子,你说了就是,何必一起受这些苦头?”   弟弟的话一字一句落入紫茵的耳中,紫茵低头看着弟弟因为害怕惊惧无比的样子,脸上的悲戚闪过,依旧默不作声。   肖锦风行事果决,也是将命令给了徐汕跟他两个手下。   在许承元的哭喊声中,两名兵卒很快将他绑在一旁的刑架上。   徐汕从火炉拿起烧红点铁烙,不多犹豫,对着许承元的胸口刺下。   “啊——”   伴随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嚎,本来僵硬着摆头避开目光的紫茵浑身绷紧,那娇俏的脸上已是疼的发白。   虽然是从中感受到了,秦沅汐倒没有多余的怜悯。   唯独是瞧见许承元那狰狞的面孔与凄惨的悲鸣,她还是下意识一阵不忍相视,稍微躲在了肖锦风身后。   “……姐,”许承元忍受着胸口的阵阵灼烧,发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前头。   似在绝望至极的祈求,又似是彻骨的怨恨与不懂。   “姐,救……救我……,啊!呃…”   见着紫茵还是压抑的无动于衷,秦沅汐依旧是失望,“紫茵,你这弟弟可是替你受的刑,本宫劝你还是老实交代要好。”   “呸!”   紫茵求人不得,满目的仇恨只能对着眼前曾经的主子发泄,“你这歹毒贱人,我若是真告知,凭你的恶心手段,我和我那弟弟岂不是连命都不保。”   说完,她又是忍着泪看向对面受刑的弟弟,“远儿,你听姐姐的,忍着……要忍着点……”   “你身前的这贱人就是那云熙公主,云熙公主臭名昭著,陷害太祖陛下,姐姐就是为帮自己的主子除这恶人,结果只是让这种贱人痴傻两年,后患不除,这才落得如今下场。”   “你千万不要对她有任何希望,她若是知道幕后黑手,她不会放过你的。”   紫茵显然是认得清状况,将自己的叮嘱告知,说着说着,听得那声声刺耳的哀鸣声,她又是泪如雨下。   她弟弟,可只是十三岁的年纪……   只是好在,还好在那九岁的幼弟暂时没有受到黑手。   可……可她知道,这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类,定然会对她承思弟弟下手。   想到自己如今的苦果,不觉间,她泪水滑落,淋漓不断声。   一点点,滴落那布满尘埃的刑房,却也是悄无声息。   “姐姐……”   许承元是仿佛听闻什么震骇的消息,艰难睁开眼看了眼那男子身侧的高贵女子,只觉身前灼烧如铁汁,他顿时恨意如泉涌。   “姐,你!你这是疯了!” 第355章 惨绝人寰   伴随着许承元一声怒喝,让看戏的秦沅汐都是吓了一跳,有些羞恼的望了过去,却见那脸上分明已是神态扭曲。   “我本以为姐是被什么人冤枉的,按姐的身份,说不定能被殿下护着,结果你却是自己不知死活要害皇家!”   “你那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不过被人家当枪使,姐,我问你,你做这些能得到什么?等事情暴露,我们全家却都要为你陪葬。”   “现在你咬死嘴,只瞅我在这里疼得死去活来,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弟弟疼死,都不如你口中那个主子安稳好,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说他这话是有点好道理,却是语气透着十足的自私的,摆明是对紫茵这个姐的做法十分怨恨。   可能念及了私情,倒也尽可能说起道理,没有到急眼的地步。   可紫茵哪里料到这个一心恋着自己的弟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本来流泪的她人都呆了。   等回过神来,明白弟弟的心思,彻底是怒不可遏。   “许承元?你这是说什么混账话?你还是我们许家的男人?”   本来受了这么久的刑不自尽她就是牵挂两个弟弟。   今日的心情绝望下,没曾想听到这弟弟这么个自私自利的样子,紫茵简直气疯了。   那可是她亲弟弟,她靠自己一个人养了他和父亲将近十年,结果到头来不过因为自己受了苦,就这么看她?   紫茵承认弟弟受的苦因她而起,她也后悔了,可这不能成为弟弟这么放肆的理由。   她何曾想过这般地步?   “许承元,你姐姐守口如瓶是为了自己?”紫茵言辞质问,强制自己没有大动肝火,“你好好动动你的狗脑子,我若是交了底,你以为凭眼前这贱人的手段,你和二弟还能活命?”   “什么活命不活命,受这些苦跟狗一样活着有什么用?”许承元迷途不知返。   刚才受的刑,彻底让他跟紫茵决裂。他好好被大姐养了这么大,身子早是养娇贵了,受不得苦难,何曾想过这些?   要说脾气来的快,也是姐弟两人书信联系,却是不怎么见面的,感情维持纯粹是那寄回家的充足俸禄。   现如今性命攸关,他自然是得了失心疯的。   “再说了,我好端端被抓,难不成不是被你害的?你好端端在宫里当婢子不当,你去陷害皇家公主?你难不成不是狗脑子?你害惨了许家,你有什么资格称我姐?爹就该将你逐出家门!”   如此突然的场景,秦沅汐十足是逗笑了。   当真是逗笑了的,为了在这里保持应有的尊严,还忍不住是将发笑的脸靠肖锦风的手臂遮掩。   虽也是冬日,可肩头轻薄的布料并不怎么厚实,或许也是公主动静大了,肖锦风还是明显感觉到肌肤相接的一阵麻痒。   徐汕早是停住了动作,见公主突然这般把脸往驸马身上蹭,还一阵犯迷糊。   肖锦风看不出什么来,只好侧身挂心了句,“公主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没有。”秦沅汐摇头,将脸埋在袖间不敢示面,顺手探出手来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把,示意他不必多管什么。   她也是对紫茵的遭遇好笑的,不曾想她以为的姐弟情深,到现在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该!十足的活该!   这种不知廉耻的贱婢,就该让她感受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亏你还是我供你读了书要考取功名的,竟如此说话,娘病逝的早,若不是我独自撑起许家,你以为靠你爹能养你跟你二弟?你好孝心,现在倒是恨起我来了,你摸摸你的良心!”   说还是被许承元的话气糊涂了,紫茵悲恸至于,想到到底是骨肉至亲,还是没有翻破脸面。   “良心?姐你若是真对得起我的良心,就不该做那些事。”   许承元蒙着头,对姐的话满是不屑,“你供我读书又如何?你养我又如何?我感谢你,可你,可现在却是你彻底要了我的命!”   听着话,紫茵默然。   忍着心底的凉意时,一阵苍白无力涌出,泪水如泉,让她最后的信念断了。   爹从来没正眼瞧自己这个女儿,现如今,连自己带大的弟弟也恨她。   只是她那二弟,性行比这个弟弟好,如今也才九岁,不知道该如何求得一命。   她坚持,如今也只想着能替许家争取一命。   这边,秦沅汐从胡思乱想里回过神,看了两人决裂的样子,也没有多言。   “徐汕,砍下他的一只手腕。”   徐汕一怔,不禁是转头,似乎还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秦沅汐索性皱眉,“还不快?”   “……是,属下遵命。”徐汕慌乱应了声,朝那边死气沉沉的许承元走去。   他随了以前当叛军的性子,既然公主发话,也便不再顾忌其他。   在紫茵和许承元都还没回过味的情况下,已是手起刀落。   白刃回手,淋漓的鲜血染了一地,紫茵眼前一白,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顿时,鬼嚎似的尖叫与悲鸣几乎充斥了整个军营,却是因为伤势凄惨,惨叫几声的许承元很快昏了过去。   只是那声响将刚失去血色的紫茵随后唤醒,等亲眼目睹弟弟身前的血腥,整个人已是险些疯掉。   “啊!”   “贱人,你不是人,你该死!我弟弟他才十三岁!你……,呜呜……”   紫茵疯狂咒骂着,直至骂累了,那白嫩的手背早是因为挣扎伤痕累累。   “承元,姐……姐姐对不住你……我该死,怎么遇上如此歹毒的妇人……”   对这些强加之词,秦沅汐也是看淡了,如今渴求得到真像的她并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生命和安慰。   只要能得到自己需要的,可以肆意去凌辱。   更遑论,这许承元就因为被牵扯上自己就与养育自己长大的亲姐姐决裂,在秦沅汐眼底,实属彻底无能的废人。   她乐意两人矛盾不错,但后来想想自己和二弟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也是一阵隐忧。   这隐忧起来了,她便对许承元这种人恨上了。 第356章 倔强的紫茵   肖锦风当百户之时见过血,倒也对这些不怎么受不得。   他还是怕旁边的公主,虽然隐隐听她提起过亲手杀人的往事,可此刻还是经不住好心呵护。   “公主,这种事情太过血腥,何必脏了自己,我来吩咐就好。”   “无妨,”秦沅汐轻挽着驸马的手臂,静静看着紫茵发了疯的咒骂。   等到紫茵真正消停,她才是一步步走近。   好似要让紫茵好好瞧瞧如今的自己,她步子极慢,嘴角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与世无争。   在这般景况里,那红了的樱唇分外刺眼。   “可是愿意说背后指使了?”   “若是不愿,也不急的,本宫这就将你那父亲和那年幼的弟弟带来一并用刑。”   秦沅汐轻笑着,漫不经心承受着紫茵歹毒的目光。   恨而无报,这种变态的满足感,她此时分外享受。   “你这女人,如此狠毒不择手段,哪怕笑到今日,我那主子迟早也会背后让你生不如死。”   眼前的凄惨让紫茵痛到极致,压抑不住的怒火让她恨到了崩溃的边缘,“你等着,你这种恶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秦沅汐涵养极高,倒不至于跟她耍嘴皮子,闻言只是侧头看向徐汕。   “再砍下他另一只手。”   得到这命令,徐汕依旧不曾犹豫,只是擅自做主慢上几分。   可即便是这慢上的不过顷刻,落在紫茵眼底似乎也只是一瞬。   “不!不要!”   “饶了我弟弟,我说,”紫茵无助地嘶吼,拼命的挣扎着。   偏偏她的羸弱无力,即便是再怒再怕,却是依旧显得徒劳。   徐汕就等着听这话,心底轻松之际,飞快止住了下落的大刀,侧身朝秦沅汐拱手。   眼看着那魔鬼般的动作停下,紫茵却是没有濒临死亡的庆幸,反而已是泣不成声。   “我……我说,我说出幕后指使,你们……你们饶了我的弟弟……饶了他……”   如此轻易的得手,秦沅汐却是笑不出来的,只感觉这紫茵性子不像她所认识的。   这眼前的许承元,分明对紫茵这个姐姐闹断了关系的,可紫茵当真就如此受不得见弟弟受苦,把忍了这么久的消息告诉自己?   见着紫茵似乎情绪真的到了绝望,秦沅汐才檀口微启,“想要他安稳,也得你的消息准确无误才是,若是敢糊弄本宫,本宫保证,定让你们全家后悔活着。”   紫茵仿佛不曾听到她的话,只是边流着泪边痛苦呢喃,“我说……我说……”   “你说清楚,是谁害公主?”肖锦风比秦沅汐急切的多,忍不住插话。   对驸马的僭越,秦沅汐冷目睨了他一眼,算是暂且默许。   “是……是……”紫茵轻声着,突然说定定望着秦沅汐,“你发誓,我的命无所谓,但你得保证我两个弟弟平安活下去,否则这秘密我会烂到肚子里。”   她的要求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面对恨意滔天的仇人,她是语气不能抑制的带了几分谨慎与疏离。   秦沅汐并不乐意受制于人,特别是紫茵要求自己起誓,万不可接受。   许家父子三人,包括必死的紫茵,她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自然也就不能发誓了。   “你交代不交代是你的事情,本宫只能给你保证,至于让本宫发誓,你面子未免太大了。”   秦沅汐冷目灼灼,对此一如既往的强势。   “徐汕,给本宫继续,砍掉他的手掌。”   “……”   跟在身后的肖锦风眼皮狠狠一跳,竟是有些感慨。   这公主,当真是随便命令果决至此了?好歹自己是要知道重要消息,完全不给人留半点转圜余地的……   他不由得是抬起头,看着前头公主跟他映像中无一出入的模样,联系想起昨日白日里公主委身于自己的果断,也是一阵无奈。   看起来果真了,他们之间并不怎么坚如磐石。   秦沅汐这种不按常理的套路还是有效果的,还没得到结果的紫茵整个人都傻了。   眼睁睁看着那兵卒又挥刀而下,她急忙又叫了声。   “慢着!”   “我说就是,你……你不必起誓了……”   见着弟弟再次安然,紫茵强行压住了心底的绝望与恨意。   这次,她当真是彻底输了。   秦沅汐已是十足的不耐烦之色,“陷害本宫的是谁,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敢乱言,本宫便令人把你这个好弟弟做成人彘。”   如今,紫茵算是明白自己当真不能有条件了,可让她真正去瞧着弟弟受酷刑?那她心底当真是如刀割。   区区人彘,她信眼前这个狠辣女子绝对不会食言的。   勉强抬起眼睑的疲惫,紫茵苦涩出声,“我说了,你至少要保证我两个弟弟不受刑罚。”   “恩,这个本宫保证。”秦沅汐点点头,倒也不至于吝啬到那种地步去。   紫茵抬眸,见那边的弟弟依旧在昏迷,方才断断续续道,“我……背后的主子…是是…俞茼……”   “俞茼?”   秦沅汐听此,眸底划过几分失望,却掩饰掉了其它该有的情绪。   这紫茵显然说的是假话了,那背后主使另有其人,与自己所想差率太多。   只是比较紫茵如此坦然,她也不指望现在能翘出该有的讯息。   但可以笃定,俞茼确实是参与了的,而且就是引起她出宫的棋子。   她不傻,那宴席总共也就六个人,俞茼的性子绝非善类,肯定不可能独善其身。   秦沅汐回京就找过俞茼,但迫于没证据也奈何不了。   紫茵之前是连一个字都不肯说,现在报出俞茼,也算是有了实质性进展。   让秦沅汐真正忧心与斟酌的,就是俞茼牵连至此,那引出来的幕后主使只能是四妹才是。   是四妹故意与自己创造相遇,进而引出皇宫设了计。   俞茼肯定没机会见那个三妹的,凭紫茵跟那俞茼的性子,也不会为了一个被关押在冷宫的废公主做这些要命的算计。   只苦于,秦沅汐依旧没有证据,哪怕让紫茵开口,那在外人眼中也只能是屈打成招。   到时候外人趁势,舆论反而是说自己这个长公主构陷庶妹。 第35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能让紫茵开口总归不差,秦沅汐抚着下颔思虑半晌,微微摇头。   “这背后另有其人,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恐怕另有隐瞒,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紫茵却是闭目不动容,“你给的筹码只够我说这些。”   见她撕破脸面,秦沅汐有言在先,也不好在此时对那许承元直接用刑了。   保证虽然是凭空虚无的,可到底也要让它奏效一时半刻才行。   “你最好是老实的好。”   “今日本宫暂且饶了你和你弟弟,等过些日,本宫还会让你感受后悔的。”   秦沅汐转过身去,自打进门起,她鼻尖被这牢房的血腥味与潮湿恶臭占据,心情跟着就没有好过。   “好好将这些人看好,本宫先离开了,可别让他们自杀,”   “属下遵命。”   “嗯,就这样了。”秦沅汐点头,靠着肖锦风搀扶出了屋去。   虽是身体炼得极好,毕竟昨天闹了久了,她此时还是有些不舒服,有个名正言顺的驸马在旁,干脆也没多余的顾忌了。   处理好事情,肖锦风没有留下,也跟着秦沅汐上了马车前往回城的方向。   打从上了马车,本秦沅汐来的心情就显得有些抑郁沉闷。   气氛一度凝了许久,却是她突然郑重朝旁边的驸马开了口,“肖锦风,以后本宫处理要事,你莫要胡乱插嘴。”   肖锦风倒是敏感,很快想起刚才那自己普通的一句问话。   心中不解,他下意识道,“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并非针对你的,本宫做事情不喜欢被人打扰而已。”秦沅汐平淡解释。   说说不被打扰,其实也还是两人感情并不深入,肖锦风很是清楚这些。   他尊重公主的想法,对这些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原来如此,让公主不喜了,那我以后注尽量意些。”   见公主未曾经接话,他目光望去,却是见得公主眸中另含思绪,完全没有将自己的保证听进耳里。   “公主该不会是因为那对姐弟感物伤怀了?”   秦沅汐一怔,转而看向旁边肖锦风笑意盈盈的样子,好阵子错愕。   “你……竟是看出来了?”倒也是奇怪,她只是心事多,不曾想这人会这么准。   本来见那贱婢的弟弟那么肆意撇清关系,她还是看了好阵子戏的。   偏偏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再想起,又是别种滋味在心头了。   平头百姓尚且因为这些不认亲情了,这帝王之家又何曾融洽过?   虽说那二弟也没什么不对,可秦沅汐就是有些隐约,生怕他心底对自己有芥蒂。   想真正去敞开心扉,偏偏到了如今,她却不知如何提及了。   “我也是猜的。”肖锦风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忧心,畅快所道,“毕竟公主跟陛下之间确实是有矛盾,公主又似乎并不希望闹上。”   “毕竟我与他是姐弟,我自然不希望闹什么矛盾的。而且,如今他是皇帝,闹矛盾倒是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吃亏了,生死存亡还不是由他……”   秦沅汐语气有些落寞,不知是对如今局面的控诉,还是对曾经的所为有了悔意。   对这些话,肖锦风不容置疑,同样有着身处局外的洒脱。   他探出手,见公主并不介意自己的亲密,便微微揽过她娇柔的身躯。   低头下颔轻枕,那语气分明是调侃的,“公主作为长姐,曾经作下的恶果,总归是公主来偿还了,或许陛下还等着的。”   秦沅汐蹙眉,“我也只是要他的储君之位,又不是要他的命。”   “在有些人眼底,这储君的位置可是真要了命的。”肖锦风哑然失笑。   轻瞟着她白皙侧脸颊,甚至能看见那遍布如织,如仙桃表皮般纤细微柔的绒毛。   秦沅汐目光愣愣,没有说话。   “算了,不想了。”许久,她才是低声一叹,疲惫的身躯靠在了身后坚毅的胸膛,“本宫累了,回府,”   ……   回到长安城,紫茵交代俞茼的一切秦沅汐想了想,还是派人进宫同秦瀚跟俞萱然商量了。   如今俞家不比平常了,不仅是尚书之家,更是国戚。   俞茼嫁入大理寺卿之家,更是要考虑其中诸多关系,对她用刑,显然不可能。   最终,秦瀚考虑到实际情况,还是表明说是暂且不懂俞茼,等找到真凶了一起处置。   秦沅汐在乎自己的影响,也便顺着意思暂且没有动作。   牡丹点缀的暗白屏风里,人影绰约,海棠倚凤生。   烛火空明,晚风纱纱,榻边,秦沅汐打理着一身浅薄中衣,威仪自然,轻轻坐在塌上。   感受着其中的柔情,肖锦风大胆对上这道了目光,“公主,今晚……”   秦沅汐莞尔,探身勾上他的脖颈,盛情多姿。   “今晚……依你。”   眉目传情,一切尽在言中。   肖锦风低沉的回应无影,主动朝那娇楚的红唇印下。   罗群微散,凤榻摇曳,情动已是定然。   早冬的暮色格外清冷,硕大的公主府邸,后院一片荷池夜色弥漫。   不知何时,谁人嘤咛婉转的呜咽声从房里溢出,引燃了平淡薄凉的夜。   ……   正值是情深,附在火热上的肖锦风注视身下公主美目浅阖,情深荡漾,一个劲趋于附和,嘴角笑意愈浓。   满足之际,却是被一道突兀的念想打破了专心。   平日里,这身下的公主却是孤傲不可方物的。   他和她感情当真不够,也不知道这凭空搭建的共需挨(防)欲会持续何时?   尚不曾思考之际,他已经是对她沉醉迷恋无法摆脱了。   更是想起前日的要事,肖锦风的动作缓缓定下,有些憧憬的看着公主那红唇半腌的样子,沉默着。   “嗯…”需求的消逝让秦沅汐不情愿地哼唧一声。   稍微睁开眼,她见到肖锦风散漫不依的注视。   “唔,锦风,继续,快些……”   软绵绵的声音十足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宠溺,也更是那一种让人俯瞰不敢亵渎的尊者威严。   说着,她潜意识地驱使下,尝试探身主动的l碾磨。   肖锦风极力克制之际,终还是深情呼唤了一声,“沅汐……”   “嗯?”秦沅汐艰难地从育海中恢复几丝清明,疲软的目光带着不解,“你怎…怎么了?”   “沅汐……,替我生个孩子,好不好?”肖锦风祈盼道。 第358章 真情   “……”   这般奇怪的话让秦沅汐还是清醒许多,看着肖锦风脸上的期待,联想起刚才他不配合的停止,不由得有些气恼。   “你……昨天都没问,现在闲着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   肖锦风明白她的意思,偏偏他昨天是一时间没想到这些,可现在不一样,他不安心,渴求公主的同意。   注视身下公主似气急败坏,肖锦风才厚起了脸皮摇头,“公主若是不答应,昨天那几次就不算数了。”   “你!”   听这无耻的话,秦沅汐险些暴走,等气消,又是撑着脸色娇斥,“这种事情是你我说了就不算了?你还是小孩子不成?”   肖锦风不依不饶,只是真情吐露,“那公主心底到底愿不愿意的?若是不愿,我……就出来了……”   “别…”秦沅汐红着脸从背后搂住他的脊背。   顺着一道力,她抬起身虚弱附在了肖锦风耳畔。   “本宫何等身份?才不替你,要替自己要个小郡王,”   灼灼相依,秦沅汐的话轻飘飘的,却有着十足引人的深情。   她继而痴笑,“锦风,本宫这个尚未出世的小郡王宝贝,你给我,好不好~”   如此赤露的情意,肖锦风再傻也能明白,呆愣片刻,方才僵硬地点头。   心中,则是止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他搂着她,高兴的许久不言。   “本宫的心意现在你知道了,我能嫁给你并非乱作主张,你以后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偎依之时,又是秦沅汐认真的态度开口。   她推了推驸马,“本宫……不曾尽兴,要你继续用心服侍。”   可听此,肖锦风却是瞬间无了杂心,认真看着身前明显是清醒的公主,只觉得有些惊异。   公主,猜测出他问那话的真正意思了?   “公主,你……你是……”肖锦风结结巴巴,启齿有些尴尬。   “你的担忧本宫自然瞧得明白。”秦沅汐面色变得认真,“但你也记住,本宫非不堪之人,交给你就是真心愿意待你的,定然不会有其它心思生出。”   “只需做好以前的自己就好,你我间的情意只会更深。”   说着,她缓缓躺下,随意休憩平复心境。   “公主所言,肖某当谨记。”感受到公主真正的心意,肖锦风反而是有些羞愧。   “记住就好。”秦沅汐慢慢闭上眸子,感受着隐蔽中的坚毅,是融入美好里去。   “快,好锦风,本宫现在命令你,继续发泄你的情意。”   “公主恕罪。”肖锦风啄着她的觜,对眼前女子的大胆感慨之际,又显得满足。   “呵呵…呵”   ……   ……   “锦风,……好好奇。”   从谜乱里深情注视的秦沅汐,此时语气无比宠溺,“不知是你本就如此威武,还是当了千户之后才这么的。”   见身前男儿也在满足里休憩,她同样升起满意来,“我是没选错你,说不准换做那苏济,我就不能如此快乐……”   不过随口一比较,倒是肖锦风被勾起了警惕的神经,顿时睁开眼,浑身起了煞气。   他抓住公主的手腕,微微用力禁锢,手腕的疼痛让秦沅汐顿时闷哼一声,一阵痛楚席卷,再也没了娴静的思绪。   “公主注意身份,莫要拿我跟那个人相比。”肖锦风压抑着愠怒,郑重警告。   他呵护公主,是不错,但显然秦沅汐刚才随口的话有些不合规矩了,让人听着实在不堪入目。   秦沅汐虽然气恼他这种态度,却也是明白自己说那话太不经思考了的。   换位思考,她自己只会更生气。   明显心虚,秦沅汐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只好缓和了态度,“好了,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可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提他了。”   说起来她当初同苏济分别,其实有考虑的意思,但现后来还是放弃了。   只能说苏济挑起她的心事,还是惹恼了她对这些事情顾忌。   想了又想,秦沅汐将一切归咎于苏济想靠着自己掌权。   苏济传信未果,现如今估计已经回程去自己管辖的县里。   至于他的动向,秦沅汐不曾了解,同肖锦风和好后,也懒得去打听了。   于肖锦风,此时公主的态度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抨击的地方。   ……   心中趣起,他才是大胆探出手,再用力撵。   “别……”秦沅汐如今受不得这些,螓首埋着的她看不见脸上的娇态,“你,……这些要留给孩子”   “公主一直喜欢来着,”肖锦风占着理由,显是得有些无耻了,力道加大。   “无礼!”   秦沅汐低声斥了声,说是提起这些,可摆明也没没有反对的意思,   肖锦风却是有些霸道,忍不住腻声反驳,“到时候孩子有嬷嬷带就好,公主的尊贵只是我的。”   大胆起来,此刻真正做到了肆意妄为。   他轻轻韩下。   “唔……你……,~”   开始,秦沅汐还不乐意,随后抗拒的声音早已经弱不可闻。   ……   许久,见肖锦风还不尽兴,才微微推了推,脸上可见尽是酡红。   “你……别顾着她了,纳里,用些劲来,本宫……,需……。”   这断断续续的哀求惹得肖锦风哑然,却也不去拒绝,嘴上却是好笑,   “公主如此,不怕明天起不来。”   “唔,起不来,就不起了……”   “本宫命令你,快些,进,本宫……”   ……   ……   冷风萧瑟,已是没有气力的秦沅汐缩在驸马怀里,眼睛带着点点依稀泪痕,可嘴角的笑容表明,她还是快意的。   此时的她神态十分慵懒,依偎着腻声开口,“锦风,晚上不起来了,我没力气,待明日早上再起来梳洗。”   “听公主的。”肖锦风疼惜她,也还是没有反对。   ……   靼丹使者入京求和平的事情,秦沅汐以为是在冬日,不曾想这才过了不到三日,使者已是到了京城。   这次来使非比寻常,秦瀚在宫里设了宴席,场面可谓壮观。   几位公主郡主,不论出嫁还是年幼,基本上都参与了。   除了退位的太上皇,连大长公主和菀云公主秦琬琰也入了宫。 第359章 荒诞的少年天子   傍晚时节,地点依旧选在大宁宫西畔的麟德殿。   烛火通明,暖炉火热,粉红仙裙的宫伎迎着羽衣曲舞步翩翩,仪态千韵。   这时,靼丹使者基本未到,连同皇室的成员都是零散的。   反而是不合礼数,本该最后到场的秦瀚这时候老早落了做,随俞萱然一同欣赏这些美人的歌舞。   这些虽是宫伎,却也只是不久前西域诸国送来的舞伎。   西域诸国,与大宁国土相接,但西域之外,他们的习俗却与着关中不同。   往往男子有着北地草原异族的强健,女子有着不同中原的温婉。   热情火热,这时秦瀚一直来的对这些西域女子的评价。   之前元庆帝当政,西域诸国基本不曾有上贡歌姬的情况,但时过变迁,启明正业二朝恢复了男子当政。   秦瀚当太子的时候也偶尔见过西域歌伎这热情的歌舞,那时他确实是被吸引了。   现如今又有了新的歌伎,秦瀚想着以前的应接不暇,干脆是大手一挥,让她们在这宴席上大展风采。   秦瀚微微靠在椅背,鼻尖嗅着飘袭而至的异香,不失为一享乐帝王。   说是共同欣赏,其实俞萱然作为皇后,远远没有那些兴致。   特别是瞅着旁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天子,她心底滋味杂陈,大有管教一番的冲动。   可偏偏还是忍住了,只因为此时宫廷宴席,她身为皇后,除了提醒天子不失态外,根本没有吃醋得意思。   面色不动容,可俞萱然心底已是计较着等下去后,定要早些将这些不知羞耻的宫伎遣散。   堂堂天子,竟沉迷安乐!   都是这些外邦宫伎,舞姿妖娆不说,还穿着甚少,各种裸露,实在不堪入目。   俞萱然心底想着一句诗来着,叫什么xx半掩凝脂雪,说的就是眼前这些衣裳乱戴的宫伎。   虽说如今大宁的衣着也有类似,但远远不曾到那种程度。   转过头,瞧着这天子肆意的目光有些失仪,俞萱然心中醋坛子翻了,又才带着愠怒推了推。   秦瀚还是惦记着皇后的,很快收回目光,奇怪地转过头。   却见自己的皇后面色羞恼,冷色斥责,“陛下,你往哪里看?”   “咳咳…哪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沉迷,秦瀚神态有些尴尬,可脑中地胡乱思绪还是不曾散去。   “朕只是感慨罢了,谁让这些外邦女子穿着如此大胆,朕还没见过……”   “没见过?”俞萱然冷哼道,“我看未必,据我所知,昨晚你用膳时偷偷还在寝宫观赏了舞曲的,今天好像是陛下你吩咐上来献舞的。”   “胡说八道,”似隐秘被人察觉,秦瀚抚掌大怒,“那时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瞎说,朕定要她好看!”   堂堂天子,恬不知耻发着本该不属于他的怒火,却是肩头突然被一点温热触及。   秦瀚一惊,连忙转身,正好瞧着自家大姐望着殿里的那些宫伎愣得出奇。   也不知怎么的,本来义愤填膺的秦瀚突然泄了气,诺诺不敢说话了。   秦沅汐是从进门就很长时间了,自然将这个弟弟那色眯眯的样子收尽眼底。   只是此时比起这些,她更惊讶的是殿中这荒诞的外邦宫伎。   这大胆放开的舞曲,这让女子羞涩的衣裳……   她记忆力也见过一次,那时的她还小,见到那些险些没羞的当场出去,吵着闹着还是祖母以后就没提上来了。   但现在这种异邦女子怎么是又来了?   而且自己这个平日里也老老实实跟那皇后恩爱的弟弟……他竟是那种姿态……   秦沅汐收回惊愕的思绪,再见坐下的天子,不由得脸上起怒气。   “我说皇帝,这些女子是你吩咐上来的?”   “这个……”秦瀚显得犹豫,但也不敢太多回避,支吾坦白,“是我让这些宫伎献舞的……”   “简直胡闹!”   秦沅汐一声怒斥,只觉得对这个弟弟的态度失望至极,“你堂堂大宁天子,这些货色也能看进眼中?你也要学前朝英宗,荒废朝政,荒淫无度不成?”   “皇姐!”她的话一出口却是让秦瀚郁闷了,他是有些不好的念头不错,可哪里有那种地步。   听到最后已经是羞愤难当,急急反驳,“皇姐怎么乱讲,我只是欣赏舞姿,看看异邦女子好奇,根本没有其它想法的,哪里是贪图她们美貌了。”   这天下做皇帝的,哪里有真正恪守本心的,贪图享乐的多如牛毛,只是克制不克制的罢了。   现在不过看看宫伎献舞,得亏训斥的是他亲近的皇姐,换若做那些言官,他当真暴走。   这里俞萱然是高兴的,她皇后母仪天下,本来不好自己去呵斥,但公主来了就不一样了。   公主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姐姐,教育起来完全合礼数。   这个小色鬼天子,那种态度,早是该给他点脸色瞧瞧了。   心底计较着皇帝的难堪,俞萱然在旁边侯着,嘴角的笑容就更是灿烂。   秦沅汐却是显然对二弟掩饰的那些不满意,本着长姐教育的态度,当即冷冷训斥。   “好奇?我看你皇帝做久了,是被美色蒙了心了。”   她指了指最前头一个依旧尽情扭动献媚的女子,“这些宫伎何等穿着,你好奇什么?无非欣赏这些荒唐的露骨,你是皇帝,若是俞萱然应付不暇,要什么大可吩咐纳妃扩充后宫,看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有什么秦家脸面?”   秦沅汐此斥,确实是合情合理,也有自己的计较在里边。   秦瀚心虚,正要承认错误,冷不丁抬起头,正好瞧见皇姐上身前的衣襟,不由得呆怔。   滔天的委屈涌上心头,那可怜巴巴的话到了嘴边上又转了口。   “皇姐说她们,自己不也是喜欢……喜欢露出来……”   说是临危还要作死,就是说他来着,最后还不忘压中了那三个字的语气?   听着二弟莫名其妙的话,秦沅汐也是僵硬了半晌。   迟疑的目光顺着低下头,她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要说前边那些宫伎露吧,其实今日她也是穿了一件不怎么保守的对襟红襦。 第360章 和亲的意图   说是不隐蔽,可这款式如今大宁也是常见的,大多于那些已婚贵族命妇,或者是几位公主也偶尔穿戴。   远远不及这些异邦女子,却也领口微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秦瀚委屈,自然是瞧见自家姐姐如此意外的穿着了。   说了秦沅汐也确实是头一次如此,主要还是自己婚后,并非那种思想封闭的闺阁公主了。   她也是难得对这些比较大胆却彰显女子威仪风韵的衣物起了意思,所以趁着宫宴试试穿了。   不曾想,自己难得的放开竟成了二弟反驳的借口。   愣愣盯着身下皇帝郁闷之态,她脸上红了一阵,突然又是气绿了。   “秦瀚!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连你亲姐姐你也敢羞辱了?皇姐穿的跟那些宫伎能一样?宫宴之上不知天子威仪,现在还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堪,你还要不要脸?”   说着,当真也是忘了如今君臣之别,于是乎,在周围皇后乃至肖锦风甚至几位郡主郡王的注视下,堂堂天子被亲姐揪起了耳朵,疼得龇牙咧嘴。   明显感觉其他人忍俊不禁的面色,秦瀚此时当真后悔了。   明显遇上女子的不讲理,他就不该乱跟皇姐唱反调的,还故意说那种不合规矩调侃的话。   他大姐如何性子,怎么可能不生气的嘛!   真是的!   当堂出洋相,秦瀚也只能乖乖顺着意思认了过错,“别,皇姐,我……我知错了,皇姐穿什么都好看的,我以后不敢乱说。这些宫伎,我让她们下去……下去,就下去。”   秦沅汐纯粹好心教育,还是没有什么得寸进尺,很快意识到周围目光的不对劲。   见这个弟弟还像那般回事,她才收住手,嫌恶地拍了拍,叠于身前。   “咳咳,”秦瀚很快恢复了正色,有些烦躁朝近前的宫伎挥手,“好了,都退下,换乐师上来奏曲。”   那领头的宫伎止住身段,同身下的人一同行礼,缓缓退开。   最后叮嘱一句,秦沅汐便也回了坐位。   夫妻俩一前一后,很快坐在一齐,肖锦风盯着公主的服饰,那神色显得隐晦不明。   他自然是不乐意自家妻子如此,只是公主脾气来的倔强,身份压力下,他实在劝阻不过。   现在真正到了麟德殿,那心中的吃味便更甚一筹,脸上的神色也愈渐醋意十足。   秦沅汐对肖锦风的如此表现有些无语,只好带着叹息劝解,“我说,本宫都是被你吃过了的,现在不过在外人前稍微穿的大胆点,你脸上有必要这般难看?”   肖锦风沉默片刻,很认真地盯着公主半片雪颈点头,表示自己的忧虑。   “公主深闺不识人间冷暖,永远不知道有些人见堂堂公主这般穿着,心底能多么龌龊……”   “那…”秦沅汐颇感无奈,也是懒得见他这样子,   想了想,才退一步,“以后不在这种宴席穿了,偶尔就在家或者皇宫穿穿好了。”   “这还差不多,公主身份高贵玉洁,既然是嫁给我,不应该学那些夫人这般衣着的。”   交谈间,已是多半人到了场。   如今秦希椿也是出嫁,冷宫的秦玲月也没参与,反而倒是还不曾出阁的秦雯姗碰巧坐在秦沅汐另一侧。   换做以前的日子,秦沅汐大多数同四妹一齐地,如今倒也是分开好,她本就对四妹有很大的疑心,免得一齐生出什么不好来。   随口跟六妹交谈几句,秦沅汐便将心思转到另一边的肖锦风身上,和他攀谈起即将到来的战事。   歌舞至半,正主也是到场,宫宴开席。   靼丹乃北地牧族,靼丹使臣衣物穿着与汉地有些差异,再加上那特有的浓眉胡子,在这大雅的殿堂是明显点格格不入。   同以往一样,虽是被宁军奏了十几年,可使臣从来心高气傲,毫无礼数。   秦沅汐早在以前倒也见过多次,见怪不怪,已是习惯。   为首名兀拉的使臣行了礼,转身回了席前。   宴开。   作为天子点秦瀚先一步举起酒杯,面带和善。   “为了靼丹与大宁能长久和平共处,朕在此,先敬几位使者一杯。”   兀拉倒不曾胆大拒绝这些,同两名副使惺惺起身微弯了腰,“陛下客气,外使敬陛下一杯。”   说着,同同饮尽杯中酒水,长顺了口嘴里烈性的酒气,兀拉才拉长了嗓音。   “要我说,你们中原王朝和原先一样就是繁琐,不过是求个边关安宁,又是设宴又是宴请这那的,还有偏偏等到这晚上,何必呢?现在早些谈论正事不好。”   “外使客气了。”   秦瀚面色依旧带着笑,示意几人落座,“这正事自然少不了,但外使远道而来的,我们也不好失了礼仪不是。”   “皇帝不必多说,我代靼丹可汗是来为两国世代交好,还是希望早些回去复命。”兀拉说着,轻蔑的朝殿中一众汉臣扫视。   “这两国交好,也希望皇帝陛下能加大边关各种铁器之类货物的流通,我们自然也少不了牛羊之类。除此外,我大汗还有格外想法是,陛下年少有为,大汗希望能与大宁联姻,也好尽世代之交。”   联姻,说白了也就是各自派公主和亲出嫁了。   大宁立国三十八载,除了最近几年外,早先一直是与靼丹不合,征战不断,也不曾有什么和亲?   当然了,当时大宁公主也不过元庆帝的青竹长公主和老宁王的菀云公主,若是当真联姻,也没太大可能。   这突然的意图还是让殿里君臣尽是一怔,陷入好一阵回忆。   和亲之举,映像下倒是也有些年代不见提起了。   秦沅汐与肖锦风对望一眼,目光齐齐看向坐上天子,又是在几位妹妹身上打量。   这会,当真要和亲,怕是不好择人选……   秦瀚也是难得陷入许久沉思,似乎在斟酌什么利害,难以取舍。   又过了多时,他才平淡一笑,“外使这话说笑了,边关的事情倒是好商议,只是这和亲之事恐将慎重。”   少许,秦瀚目光移在皇姐这边。   虽是看着这边,那目光却是明显在打量秦雯姗的。 第361章 云熙公主,可嫁否   秦沅汐与之对上,又是转身看着还没意会来的六妹,一时间也是皱眉。   收回思绪,秦瀚紧接着开了口,“况且,当真和亲,也只能许朕之妹,可朕秦家宗室也不过两家,恐无良配……”   “啊,陛下何必为这些事情担心,只要心诚即可,”兀拉似乎捕捉到了汉人皇帝语气中有和亲的意思,整个人也是激动许多。   “就外使所知,宁朝还是有不少适龄公主的,就算公主不愿屈尊,也可宗室王爷府中的郡主赐公主之身代公主远嫁,我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宗室之女代公主和亲,自古屡见不鲜,只是头一次被外邦之使提及,这也是头一遭。   秦瀚顺着这思绪一想,直接便往宁王府想了去。   他按着同姓,叫堂伯的宁王倒是有个女儿在膝下,正好也是他的堂妹,也就是秦菀。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莞儿妹妹可也是姨祖母的孙女,而且还是唯一的孙女。这是连外孙没有的,说是按着亲近,那恐怕是连他同父皇都没这么亲。   这若是真把堂妹当公主嫁给那靼丹二十多岁的少年可汗……   秦瀚只是动了动念头就是一阵脊背发凉,他那姨祖母……   咳咳,再按着远了想,就是亲姑姑家了,严璇洁也是姑姑唯一的女儿,他的表妹。   可毕竟不姓秦了,轮不上公主,何况秦瀚心底跟明镜似的,他自己乃至姑姑甚至父皇都不会同意。   再就是辅国公府那边了,随文姓,左右同祖父所出,改为秦姓也无不可。   只是政治考量,不赞成。   秦瀚想了一转,最后还是把思绪回到两位不曾出嫁的妹妹身上去。   这一回过心神,他才惊觉殿下的靼丹使臣已经离开了座位,正在那边宴席挨个打量。   嗯,这态度,就像是亲自挑选公主出嫁一样。   秦瀚没来由心中窝火,正要发作,却是马上噤了声。   无它,只因为见那使臣是在自己皇姐席前住驻了足,随意一阵打量。   “外臣若是没认错,坐下便是云熙长公主吧?”这兀拉倒是显然下了功夫,开口便认出了秦沅汐的身份。   可秦沅汐对这人并不感冒,而且隐隐嗅到几丝不对。   也没起身,她不平不淡应声道,“本宫正是。”   “甚好,殿下芳名,可是如雷贯耳。”兀拉咧嘴笑了笑,“殿下想必也听到了,陛下有和亲的意思,就是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出嫁和亲?到时候可汗必以王后尊殿下。”   此话一出,饶是秦瀚有了察觉,也是不禁拉下脸色,秦沅汐旁边同坐的肖锦风更是阴沉的骇人。   殿里的其他文武大臣和皇室都是轰然炸开,互相议论纷纷,掩饰不住对这靼丹使者的指责与愤怒。   公然求娶已出嫁的公主和亲,这在大宁乃至前朝,还是头一遭。   如此不知廉耻,不仅是对大宁公主的羞辱,更是拉低了百官对靼丹风气的厌恶与嘲笑。   秦沅汐极力维持了脸上的平淡,“靼丹使者恐怕不知,本宫已是出嫁已久,哪怕皇帝有和亲之意,可本宫也配不上和亲之名。”   说是有所不知,那是为了自己下的来台面罢了。   眼前使臣无礼至此,却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自然该是知晓自己出嫁之身的。   正因为如此,已经为人妇的她才对使臣的行径更为生气。   这蛮族不要脸,她堂堂大宁朝长公主,那还是要点脸面的。   “殿下无需多担心,我使是诚心求娶,我靼丹女子多次嫁人乃是正常的。如今我汗年轻正直青春,勇猛无比,在草原就早已对殿下的名声知晓已久,对殿下青睐。”   兀拉似乎并未将周围人浓浓的仇视放在眼中,依旧自顾不暇。   那语气听着也是变得恳切,“若是殿下真有和亲的意思,完全可以与驸马和离,外使保证殿下在靼丹地位不亚于可汗之下。”   “……”   莫名,秦沅汐竟是有些头疼不已。   这边一桌适龄公主足足三个,这不要脸的蛮夷唯独夸赞了自己,她都不知是该美还是该气了。   论样貌,她虽然有自信,但不至于自负,至少自己比那个娇娇可人的六妹逊色得多。   而且六妹如今十三芳龄,明年满十四,说起来做和亲实在在合适不过。   至于名声?   她陷害弟弟妹妹的名声很值得那可汗青睐嘛?嗯?   见眼前的公主久久不言,兀拉却是再度开口催促。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要知我汗的勇猛,可是比公主旁边这位羸弱书生厉害千百倍。”   如此露骨,秦沅汐同肖锦风齐齐脸色一变。   侧头望去,只见肖锦风双拳紧握,眼看都要暴起伤人。   这也难怪了,好端端的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驸马在旁边坐着,哪里有人当面拐夫人的?   哪怕靼丹速来无礼,可这种羞辱可不是一点半点。   秦沅汐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周围古怪的目光,冷色回绝,“靼丹使臣嘴下慎言,本宫已是嫁人,便不可能有再嫁的想法。使臣若是再敢无礼,本宫觉得这番和谈怕是谈不成了的,若不日宁军北上,怕是对靼丹不利。”   虽是清柔伶俐的女子嗓音,可那字字珠玑,其中凛然的威仪不亚于天子坐堂。   兀拉被怼得话语一僵,随后又才摇头。   “殿下当真是好品性,不愧是元庆帝陛下的长孙,与当年的陛下是心神并茂。”   也随即,他脸上微微起了失望,“倒可惜了……”   “外臣也不过带我汗的想法,是无礼了。”   说完,兀拉已是很规矩离开,可改变不了那随性,也是在旁边席前打量。   还是那夸赞,秦沅汐本来的火气消退不少,却依旧冷眼注视着远去的靼丹使臣。   兀拉在秦希椿与桌前驻足片刻,随即目光还是落在了秦沅汐旁边的秦雯姗,顿时是脸上亮光闪过,转失望为喜色。   因为刚才态度尽在云熙公主身上,他倒也不曾注意这个可可娇公主,现在真正瞩目,发觉这位倒也不失貌美。   除了那份独到的神韵,这姿色却是尤甚那位长公主的。 第362章 秦雯姗不情愿   沉默片刻,兀拉又才转身朝秦瀚拱手。   “外使斗胆,观这位小公主样貌美丽,也是未嫁之身,若是陛下当真为了两国交好有和亲意图,不妨以这位小公主嫁入靼丹。到时候以为可汗王后,我汗也定当不敢有任何失礼。”   说来,以如今大宁和靼丹的对峙,这兀拉自选公主,完全是狂妄不羁。   但秦瀚见过靼丹人多了,也没将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底,凭生多余的不自在。   以大宁国力,他其实无需和亲,可唯独不得不在意的是两国的和平。   他有平交趾之心,自然不希望北地生事。   特别是大宁将高黎土地侵占大片,如今高黎国内也是反对势力层出不穷,这也是平交趾的另一忧患。   唯独就怕靼丹与高黎联手,惹得两边乱像。   天子考虑大局的时候,这边本就察觉到不好的秦雯姗一听这靼丹可汗有求娶自己的意思,都吓傻了。   她本就是一个温婉带懦弱的个性,最听不得这些事。   远嫁那荒芜人烟的草原,还是一个将近三十茹毛饮血的靼丹王,秦雯姗根本想都不敢想。   饶是这些还不曾定论,她却已似感受到自己远离京城的场景,瞪时是身子慌得打颤。   “不……你这……靼丹使臣无礼……,本宫……不…不和亲。”   秦雯姗慌乱反对,虽明白自己身份尊贵,性子娇弱的她却是对眼前这个外使不敢大声呵斥,明显是气势弱得如不占理的一边。   还是兀拉没有再开口的机会,秦瀚强一步搁置,“和亲之事过于重大,大宁从未有过此举,而且大宁皇室也没有出嫁人选,朕还需与宁王跟太上皇商议,还请外使耽搁几日,容后详议。”   这一说,秦瀚的确是要考虑和亲之举了。   不是委屈求全,而是有求暂时安稳的打算,到时候收复交趾,其它事情都是好说。   只是秦瀚也难,若是真和亲,秦家公主郡主加起来屈指可数,父皇的女儿各各是宝,他做不了主,父皇更做不了主。   还等祖母和姨祖母都点头才行。   想想估计希望不大,说是求娶眼前六妹,秦瀚有感情,其实舍不得她。   唯一有点希望的,只能是冷宫那位了,只是……   殿下的兀拉对此是没有任何不满,也不敢有什么异议,“陛下圣明,此事确实重大,外使多等些日也不迟。”   “嗯,甚好。”   ……   两人谈的融洽,兀拉回了坐位,倒是秦雯姗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还好……。   她还怕皇兄直接答应下来,那她自己恐怕真可能去北地的。   比邻而席,秦沅汐却是微微蹙眉。   她对二弟了解甚多,自然能看出二弟这话里多半有些心动的。   若是没有那意思,现在早是回绝了,哪里需要屈就这个所谓的靼丹使臣。   再回头看着旁边的秦雯姗担惊受怕犹如绝境逢生,她又是一阵蹙眉。   这个六妹,还真是……   说句嘲笑的,随便几句都能吓个半死。   是真的,就事论事,太不把父皇看在眼底了,就是二弟答应了,不愿去大可在父皇前求情,何须在外人面前失了威仪。   这是换做她,早就命人抽那使臣嘴巴子的。   都说是皇家尊贵,公主飞扬跋扈娇纵傲气,也不知六妹这个性子这般令人无语。   跟那三妹比起来,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啊,秦沅汐甚至怀疑六妹是不是被哪个人吓大的?   那宋太妃作为六妹生母,从来也不是唯唯诺诺的,遇事还是雷霆手段。   祖母祖父父皇母后对这个妹妹也是疼爱。   嗯,虽然祖母是对自己偏心些,可那六妹的荣华富贵和宠爱论起来,也根本不比五弟这个亲王少。   秦沅汐微微叹息,时值宴席,还是没有过多去思虑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   等晚宴结束之时,夜色已是老高,喝酒微醉的秦沅汐也是起了困意。   众人散去,她还是没忘记正事,交代肖锦风留后,从散去的人群里拉过来秦雯姗,回避了几人的侍女。   寂静的宫道漫长,通向的是远处黑暗。   秦雯姗诺诺跟在大皇姐身后,脚步轻碎,也不敢开口询问。   若是说她性子软弱,那对眼前的大皇姐,便更是所有熟人中最畏惧的所在。   特别是两年前那场意外后,她知晓皇姐那些事,后来是连见到痴傻的皇姐都是规规矩矩,生怕也会被说道。   秦雯姗有着慌乱,走的慢,察觉到两人的陌生,秦沅汐也放缓了步子。   “妹妹怕什么?皇姐能吃了你?”   “没…没有,”秦雯姗忙摆头,小声掩饰,“皇妹有心事罢了。”   秦沅汐不语,探身拉过她的左臂,挽着腕间的清凉在身前暖和。   “晚宴上靼丹使臣提到和亲的意图,二弟应该是会答应的。”   秦雯姗还在忐忑中,一听这话下意识惊呼一声,“啊?那皇兄……皇兄他……”   话至半,却意识到自己态度的不对,她连忙低头避开了大姐笑意盈盈的目光。   “大皇姐怎么知道皇兄会答应?”   “我是她姐,自然看的明白。”秦沅汐显得十足自信。   “二弟说是考虑考虑,就是去找父皇商量了的,父皇若是有打算,那这事情算是定下了。”   这般说法是郑重的,引得秦雯姗呆愣,结结巴巴要说什么,却是思绪紊乱,完全不知如何。   还是对未来的恐惧战胜了面对大姐的慌乱,她犹豫片刻,才楚楚探寻。   “皇姐……,皇兄他真会让我去和亲吗?”   秦沅汐笑着反问,“妹妹是想嫁去靼丹?”   秦雯姗飞快一阵摇头,“听闻那是苦寒之地,那靼丹王也是比皇妹大上十多岁,皇妹不……不想去的。”   “不去,那就不去,不要同同意了,”与她不同的,秦沅汐十足孤傲凛然。   她转而好奇探问,“怎么姐姐看你像是很担心?”   “唔…”秦雯姗弱弱答了声,忧虑道,“可是皇兄那边若答应了和亲,那靼丹使臣刚才是直言道姓让皇妹和亲的……”   “靼丹使臣让你和亲你就必须要去?”   秦沅汐冷色反问,言语里带着些许做长姐的苛责。 第363章 教育   “那靼丹是什么地方?区区一个使臣是什么?他要你去你就去,你作为一大宁公主,把大宁放在哪里?”   “皇妹……知道,”秦雯姗弱弱抬头瞥了一眼,眼眶似乎红红的。   显而易见,她的担心并不同秦沅汐一样,“只是皇姐,毕竟国家之事大于一切,这些皇妹是谨记的,万一皇兄到时候真要和亲求和平,那……那……”   那她不是不去也得去?   她自然不会乐意的,可真若是强迫起来,她不过一个庶出公主,哪里敢反对做皇帝的兄长的意思?   秦沅汐也算是真的词穷,实在感觉这个幼妹待人处事脑子转不过弯。   “你不去,可以跟父皇和你皇兄求情,让其她人去。”压低了声音,她这压抑的是忍不住呵斥的苛责。   “其她人……”   秦雯姗似懂非懂,缩着白皙的脖颈在冷风里思索,最后还是不怎么看好。   “可是皇姐,父皇就我一个公主不曾出嫁了,芝云妹妹还小,至于姨祖母那边……那边怕是不可能……”   秦沅汐微微笑了笑,将她柔弱的身躯往自己身侧靠了靠,“妹妹莫非记不得了?你还有一位三姐来着。”   “……”   秦雯姗听这话,反而还是愣了许久。   直至恍然间是记起来她确实是有个三姐来着,那位三皇姐如今……   或许是下意识的,她已是面露喜色,隐隐有了绝处逢生的意思。   她三皇姐十五六岁年纪,若是真到了时候,也是和亲的不二之选。   只是……   三皇姐肯嫁吗?   不对,若是父皇真有打算,那肯定是如今皇姐没得选择了的。   三皇姐还在冷宫,虽然封号被夺,可随时可以再封,父皇跟皇兄若是有心,那她就不必去受苦了。   可真正想过这些,秦雯姗抱有希望之际,面上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三皇姐本就在冷宫受苦,若是不愿去怎么办?难不成要逼三皇姐吗?”   秦沅汐对秦玲月从来没什么好感,巴不得这个妹妹嫁的远远的。   见秦雯姗迟疑,她好心安慰,“你三姐本就是有罪,如今反省这么久也不认错,能因和亲出嫁留名是她的福分,总比在冷宫孤独终老要好万倍吧?”   这样一想,倒也无什么不可,秦雯姗点点头,计较着真和亲,父皇在她与三姐之间应该不会选她了。   秦沅汐又道,“你可得记住,你三姐如今是淡出外人视野了的。若是她真和亲了,那是父皇和二弟本就心仪她,不是你在父面前提起的。”   本是好好的,现在秦雯姗可是急了,总觉得外人跟前,这事情有些不对。   她是希望三皇姐代替自己去和亲,可不代表三皇姐是她推出去的啊!   皇兄可是连和亲的意图都还没下,就算下了也不会下决定选自己去的。   她虽然胆怯,可不希望背这锅。   “皇姐什么意思?”秦雯姗急着嚷嚷试图反驳这话,“父皇本就不可能选我去和亲的,三皇姐就算和亲,我也不需要去皇兄前说三皇姐的。”   “妹妹这么慌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秦沅汐压着心底的痛快,偏偏就将这个六妹的愧疚心引了出来。   “妹妹想想,能和亲就只有你们两个,你到时候不去,二弟自然只能选你三姐去了。”   “可……可可我也没说不愿意啊!”   嗅到几丝古怪的秦雯姗都傻了,着急不愿意闹出黑锅来,“万一皇兄直接选三皇姐去,那怎么能说三姐是代我去那苦寒之地的……”   “那倒是二弟若是先问你的想法呢?你是说愿意?还是不愿意?”秦沅汐反问。   “我……我……”秦雯姗思考着,显得已是慌乱。   她自然不可能愿意,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二弟就去找三皇姐了?   去那种地方,秦雯姗推测三皇姐的性子,应该也不可能情愿。   但明显,皇兄肯定只能在她们两人中选一个。   至于是谁,那估计皇兄亲近自己,肯定不会选自己的。   这样想着,分明大皇姐说的是那么回事,她三皇姐确实是代替自己去北地的,真若是定了,这愧疚她得背上一辈子。   可这非秦雯姗本意,她从来都没有让三姐挡灾的意思。   这也是应了那句话,余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时间,秦雯姗心底惊惶,满是郁闷与纠结。   她抬起头,见长姐依旧置身于外的神态,刚才的话一字字回忆起,于是,她将自己受的一切归咎于长姐的扰乱。   可她却是不敢有发泄的,她畏惧,她不敢。   满心的委屈涌上心头,秦雯姗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   “大皇姐你……分明是欺负我,我没有…没有让三皇姐顶替的意思,大皇姐是挑拨我跟三皇姐的关系,我从来不曾得罪大皇姐的……”   又瞧着妹妹掉眼泪的样子,秦沅汐心中烦躁闪过,但还是没有去好言安慰。   “姐姐可是没挑拨你什么,只是你要明白,刚才一直说是不去和亲的是你,要人替代的也是你。如此,你不去,总要受着这点委屈,有着被人说闲话的谨慎。”   她说的这些,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反驳的地方,秦雯姗一时间愣愣的,想说什么,却是无言。   “妹妹长大了,要明白这些。”   秦沅汐声音放缓了些,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哭不了任何作用的,如今是你三姐不受待见了,你有你皇兄和父皇宠爱,若是没有他们,你难道就乐意去靼丹受苦?”   秦雯姗被说得十分不是滋味,“皇姐,我……”   “别管其它了,你只要知道你不去就行,送三妹过去是你的目的,对我也是有好处,也省的见着她在跟前难受。”   “我…我知道了……”缄默许久,秦雯姗虽然还有些纠结,终还是没敢反驳。   “这样就好,你早些回宫去,你的事情姐姐跟二弟说,到时候让你二弟直接送三妹出去就好。”也不等妹妹同意,秦沅汐应下了这事。   秦雯姗却是不敢想象大姐对自己如此热情,当即就是察觉到不对劲来。   下意识的,她好意拒绝,“皇姐,这事情……不必了,真是要和亲,我…我自己说就好,” 第364章 罪证   “你我姐妹间客气什么,无仇无缘,我又不会害你,只管放心就是。”   秦沅汐十足和善,应下事情的同时是话锋一转,“只是姐姐帮了你,同时也是有个小忙要麻烦下你。”   她对利益看得向来重要,在这里教导这个天真妹妹是一方面,同样还是有事情要求的。   说什么姐妹之情,其实出了自己那档子事,秦沅汐对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带了警惕。   亲到同是母后所出的二弟,小到秦彦,除了巴掌大的芝云妹妹,她都是有所谨慎,更别说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庶妹了。   性命攸关,那四妹还没落马,处处小心没什么不妥。   本来还打算继续拒绝的秦雯姗一听这个,心底总算是稍稍平静。   自家大姐的性子,自打皇兄登基,她是打死不信能这般热情点,现在有了交代,是有事情吩咐,也是松了一口气。   心情开朗下,她是连其他担心也没了,忙应声,“皇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行了,只要力所能及,皇妹自然不敢推脱。”   “这样就好,”秦沅汐笑容是依旧璀璨的,并无虚伪的掺杂。   “给你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妹妹应该知道,姐姐最近在调查当年歹人陷害我的事情。”   “唔,这我知道,听闻有了进展,可得恭喜皇姐早些调查清楚。”秦雯姗应的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起这个,秦沅汐心情是跟着不怎么好了,郑重其事,“姐姐在这里要告诉你的是,这背后的歹人就在我们之中。”   见着大姐不是说笑的面容,秦雯姗顿时吓了一跳。   “啊?就在我们之中?那……是…是谁?是几位兄长还是……姐姐?”   说是我们之间,秦雯姗还是不傻,摆明就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事情了。   只是她自然明白自己没什么怀疑,那就只能是两位兄长或者两位皇姐了。   思绪分陈,她不由得是想起说是大姐曾经陷害二皇兄和三皇姐的事情。   难不成……   秦雯姗一个冷噤,讪讪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秦沅汐敢此时交口,也是对这个妹妹的性子有保证,确定她不会乱说。   “这歹人……基本可以肯定了,出自三妹和四妹两人,但具体是谁还是不能下定论的。”说是这些,秦沅汐脸上也显得有些黯然。   “三皇姐……和四皇姐……!”   秦雯姗大惊,脸上起了异色。   说是与秦沅汐起先了解情况时一样,她也是对秦希椿的疑点感到不可思议。   但联想起大皇姐一直要推三皇姐去靼丹和亲,她很快又是急切确认。   “皇姐这么说,可是以为三皇姐是凶手?三皇姐她……因为进了冷宫而对皇姐有仇恨?”   秦沅汐很快摇头,事到如今,根据自己的猜测和紫茵的零星口误,她对三妹的疑点是可以打消的。   “这不好说,但是姐姐这边,对四妹的怀疑是多些的。”   “四皇姐?”秦雯姗这次倒是真傻了,“不能吧,四皇姐那性子,与皇姐是最亲近的,为什么要害皇姐性命?”   “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秦沅汐叹息一声,已是认定了这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秦雯姗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要说长姐也没有理由骗自己,可四姐那边,她也是不愿意去信。   “姐姐知道你的性子,其中真像如何你就不必去管了。”   秦沅汐没有要秦雯姗相信的意思,对她的心思也见怪不怪,“姐姐拜托你的是,你身处于外,抽空寻着机会多去四妹府中,帮姐姐看看她性子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这事情,说来也是顺手,秦雯姗一听,当真也是安心下来。   “这事情简单,只是皇姐为何不亲自去?而且……就算四皇姐真做了什么,肯定是有准备,真能看出什么来?”她好奇着,皇姐是比自己聪敏,或许能看出什么细微的不对。   “妹妹犯什么傻,若是四妹真是害了姐姐,那我去不是让她有所准备?你的性子在这里,她会放松些。至于她有没有破绽,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哦……,也是,那…这事情我就应下了,只希望四皇姐只是一场误会吧。”   秦雯姗思索,对这些依旧存担心。   “那就多谢妹妹了,”秦沅汐终于是露出欢心,“今天的事情你别对其他人说,我先帮你把你的事情解决。”   “皇姐放心,我明白的。”   ……   秦沅汐带着梓芸又去了紫宸殿,见到二弟,和他们谈起了和亲的事情。   姐弟两最后还是达成了同意,秦瀚也有了和亲的笃定,只等着跟父皇交代商量。   对自己被害的事情,秦沅汐没有再犹豫,这几日对紫茵和她一家三口进一步用刑审讯。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惨死在面前,紫茵最后还是内心崩溃,死咬着吵着闹着要二弟活命才肯说出一切。   当然,秦沅汐的保证不怎么管用,紫茵硬是要圣旨写明一切,留许承思一命,方才认罪。   圣旨金口玉言,有着威信在,在紫茵想来,自然比秦沅汐区区一个小人可靠。   最后秦沅汐看着也是无奈了,只好求秦瀚亲笔写下圣旨并告知于众。   与事没有差别,她交代了自己跟秦希椿联系并作下的一切。   终究是临死畅言,秦希椿以前作恶的种种也被说了出来。   饶是秦沅汐做好准备,真正听到的时候是瞠目结舌,呆滞得许久说不出话。   处理好一切事宜,本来打算偷偷杀了那许承思的秦沅汐是连这心思都没有了,怀着满心复杂回了府邸。   紫茵认罪自然是关键性突破,现如今四妹的罪已是事实,她也将紫茵交代的事情故意散了出去。   只是光紫茵还不够,她还得找出四妹那边的线索和证人来。   堂堂一国公主非同小可,紫茵是用刑逼出来的证词,一切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不会让世人信任。   虽然恨得要死,她可不愿背上陷害庶妹的罪名。   太上皇和夏贵妃得到密报从骊山回京城,秦瀚也很快出宫到了皇姐这边。 第365章 奴婢的背叛   不大的房间里,虽是碳火正盛,却气息沉寂得压抑。   对如今了解的情况,秦瀚和自家大姐都是显得纠结。   秦玲月跟秦希椿谁参合,这……本质的差别啊。   “唉,真不曾想是四妹做了这些,话说起来她不是跟皇姐最交好的吗?”   “嗯,是挺好的。”   秦沅汐心情无比抑郁,忍不住是喃喃低语,“据紫茵的交代,她是以为我故意害了祖母性命,而且还嫁祸给三妹。在之前,还因为五弟的事情,她认为我操控五弟谋取帝位,因此对我有着不满。”   联想起当初外边的谣言,秦瀚不由得一怔。   按按这意思,那些谣传也该是算计之后传出去的了。   “这……看来也该是一场误会了,四妹也真是的,真对祖母的事情有担心,为何不调查清楚就做那些不好的手段。”   “父皇之前提起,我当初嫁给肖锦风也是她暗地里撮合的,当初我没注意,现在想想,也该是她早有预谋。”秦沅汐如此说道,也看不出她的喜怒。   说是对秦希椿显得纠结,其实主要还在不知如何处置上边。   再加上她此刻想起的事情,联系起紫茵之前说是要下药害自己绝嗣,这两者的关联如何,值得推敲。   秦沅汐不信紫茵背后没有秦希椿的授意,这四妹就当真愿意自己在肖家过得痛快。   于感情,她是希望纯粹的是紫茵有害自己的心思,但于对得起自己,她也必须有这怀疑。   秦瀚对如今的情况同样无神,“到时候还是要把一切调查清楚,只希望四妹能迷途知返吧。”   沉默的机会,梓芸小心进了门,朝两位主子一一行礼。   “禀公主,六公主那边有消息,说是四公主听闻公主放出的消息后,情况确实是值得可疑。”   秦雯姗那边只是秦沅汐起初安排的保险罢了,如今紫茵招供的清楚,事情笃定,倒也没必要知晓这些。   秦沅汐听着,很随意的挥手,“知道了,本宫让人去暗地里带蓝珠审讯,情况如何了?”   梓芸再弯下腰,那细长的睫毛轻轻煽动,“回公主,已经抓到了,等关押到京营随时都可以审讯。”   “嗯,这很好,你先下去。”   事情顺利,秦沅汐稍稍缓了口气,开始计较着后边如何做才好。   蓝珠是秦希椿的贴身侍女,前后都是联系过紫茵的,也参与了买药制药的环节。   这些都是出自紫茵之口,秦沅汐抓蓝珠,也是为了早些定下那个四妹的罪。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对于这些仇恨,她还是要找秦玲月要谈。   也是人手抽不出来,蓝珠的事情她昨日是安排肖锦风带人去做的。   “我这边事情多,现在就不留二弟了。”理好思绪,秦沅汐霍然起身,委婉朝秦瀚下了分开的意思。   她吐露了自己的目的,“……我正好有事要进宫找三妹,二弟便同我一起回宫。”   “行吧,我也累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两人准备的功夫,都无暇顾及的是,门口窗台处一具娇弱的影子飞快掠过,消逝不见。   ……   大宁宫。   绕过零星杂草,秦沅汐随梓芸主仆到了秦玲月的宫殿。   虽然对外并没有其他消息传出,可这处宫殿已是跟原先的冷宫不同。虽然依旧清冷偏僻,却是秦玲月有了两个仆人了。   秦瀚如今对自己这个三妹不怎么喜欢,可到底不想落了父皇的面子,早在不久前就改为软禁的三妹。   总体并无要解除圈禁的意思,却不比在冷宫差。   秦玲月一身白净的粗布衣服,闲来在桌前翻书,神采依旧如往日,如那消逝光辉淡去的星辰,低落阴晦。   瞧见那熟悉又稍显陌生的丽人进门,在那一瞬,她还是有些光芒闪烁,却是如滴水入海,很快不见。   等至大姐走近,秦玲月也方才撑起一抹笑容,“皇姐,……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秦沅汐也没有过多亲密,犹自落了坐,“你倒是日子过得清闲,悠闲自在。”   姐妹两人,前后的隔阂都是明了的。   对于当初自己误会的事情,秦沅汐老早也表示过歉意,但对于秦玲月事后的混淆,她也是表明自己的敌意了的。   秦玲月知道大姐不会跟她真正好了,如今也懒得去客套。   只是见大姐这嘲讽的话,她才疑惑挑眉,“皇姐无事不登门的,可是有事?”   “事确实是有几件的,我这里有你的好事,同样,也有些对你的卷宗,你看看就明白了。”   秦沅汐这般说,吩咐一旁的梓芸将卷宗递了过来,送入秦玲月手中。   这些是大理寺的刑事案件,秦玲月一时好奇,便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秦沅汐交给三妹的,正是关于自己的卷宗,前后中毒,昏迷,痴傻,直至天卫对相关人员的调查结果。   她的事情是秦玲月早先知道的,但最后天卫对此的调查,秦玲月却是无从得知。   卷宗前后记载的简短却详尽,但是没将秦沅汐这些时间调查的结果公布。   唯一点到为止的,是紫茵下毒,怀疑秦玲月和秦希椿两者的时候。   这是秦沅汐康复之际天卫调查出的一切。   乍一看自己的名字跃然纸上,秦玲月还吓了一跳,再等瞧见那对自己动机形形色色的描写,她心底还是有些慌神。   “皇姐!”   秦玲月是掩饰了心底的慌乱,故作怒火,“你该是明白我的手段,是脾气不好,可不可能做这些的,当时我早就在冷宫了,那紫茵怎么可能巴结上我一个丢了封号的公主?”   见秦沅汐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秦玲月心底慌乱更甚,最后还是诺诺坐下似赌气,“这……这怀疑,恕我不能接受。”   说她怕,其实也不该怕的,不是心虚,而是有些怕眼前这个受尽了宠信的嫡长姐。   说起来秦玲月被关进冷宫两年多,全是拜这个皇姐所为,该是对她恨意滔天了。   秦玲月并不知道为何大姐康复后突然表明歉意,但她自己有没有害祖母,她是清楚的很。   从始至终,她都是被大姐那天的失心疯害惨了的。   这个人从来都是对自己带着偏见,她习惯了,可她不希望自己又在下毒药这件事情上白白背上罪名。 第366章 你活该!   秦玲月除了当初对外界支吾其词,从来就没有做什么伤害亲姐的事了。   那是她自己的不对没错,可相比较自己被贬冷宫,这些显得无足轻重。   可现在,她怕这个疯狂的大姐,她不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的怀疑有几重。   如今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真是背上这个骂名,她怕就离死不远了。   “皇姐自然希望不是你,但是……”   秦沅汐直视秦玲月忧心的目光,“在你和四妹之中,我只能选一个。”   这话,显然就是自己的动机和因素比四妹大的多的意思了。   秦玲月咬牙切齿,真是搞不明白为何四妹就跟她在这莫名其妙的卷宗里相提并论。   四妹是个贤淑的主,怎么看都是怎么顺眼,她跟祖母关系闹僵了,后来也是跟四妹相敬如宾的。   以前的种种显露心头,在百思下,秦玲月突然念头闪过,瞬间恍然。   除非……   除非四妹她……当真就是做了什么!   这一结果别说眼前的皇姐了,就是秦玲月自己都是很难信任。   可没办法,卷宗里边就是她和四妹两人。   想法也很简单,不是我做的,自然就只能是她了。   并且这一念头浮现,她就是联系起了以前的种种。   映象中,她记得有次骊山自己被怀疑是害了表妹晕倒,就是四妹点醒自己去皇姐那边的。   至于从中提起的紫茵这个婢女,这两年的冷宫生涯,她确实是经常见到。   那时候她说是皇姐的意思来看自己,秦玲月进一步问,也没看出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分明就是故意混淆视听,凭空加上她和紫茵的不正当关系。   这样下来那四妹的嫌疑摆明是多了,只是秦玲月不解,但她必须撇清楚自己的事。   因暂且不知道秦沅汐什么态度,秦玲月还是没有开口辩解什么,默不作声将手里的卷宗放在旁边。   “这四妹……怎么也有嫌疑在里边?”   秦沅汐之所以这般隐瞒秦玲月,自然不是要害她什么,而是想借此让她开口引出秦希椿的证据。   而要引得她最后说出什么,还得先把祸事往她身上引。   也没有停顿,秦沅汐语气不变,反问道,“四皇妹的性子你我谁都清楚,难道不是你私下给她的嫌疑,好引我上钩?”   “……”   秦玲月心底大骂这皇姐无耻颠倒黑白,胡乱陷害自己,相应的,脸上也变得难看。   “皇姐怕是说笑了,四妹这些年对我这个姐照顾有佳,我若是做了什么要让人背锅,也是让皇兄背锅。”   对大姐做错事依旧冷淡的语气,秦玲月态度同样是冰冷。   “更何况说来,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假若我真是做了,无需去陷害谁。”   秦沅汐吩咐梓芸替自己倒上茶水,转而又才冷眼讥讽,“听你的意思,这事情还能是四妹做的了?”   秦玲月想承认,但出于无法定论,还是留了一线,“既然这卷宗上有她,那她就有不可推脱的嫌疑。”   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此前四妹跟她还是比较交好,也帮过自己很多事。   若非商量的这件事情关乎自己的安危,她也不会一开口就往四妹身上推脱责任。   “我倒是觉得你的嫌疑更大。”秦沅汐不依不饶,进而逼迫,“毕竟你我恩怨已久,背后做这些再正常不过,你这些凭空解释不值得可信。”   “皇姐!”   她这般虚空无语的臆测让秦玲月勃然大怒,忍不住是站起身,克制不住了心底的压抑。   “你莫要太过分了,要知道我这近三年的冷宫禁闭,可全出自你当初那不问青红皂白的嫌疑更大,你之前轻飘飘道了一句话就不管不顾,现在又来凭空污蔑我?”   秦玲月眸光里的恨意可谓庞大,“身为长姐却做着这些害人的勾当,我真替你的行径感到羞耻,亏得皇兄当了皇帝还尊敬你。”   这算是压抑的真心话了,秦沅汐其实嘲讽这个三妹也不是一两天了,早在知道自己做错后就准备好接受这样的局面。   以她的身份,并不会怕秦玲月的怒气,也不屑于她的针对和报复。   眼前字字诛心的话落入耳里,秦沅汐是头也没抬一下,平淡道,“秦玲月,注意你的身份,你如今……还不是公主。”   秦玲月脸色微微一变,但火气和气势却是一点不曾退下。   “你看看你自己,这副脾气,对着那点事情记了这么久,你说说,让我如何信你?”   秦沅汐反而是没有半点愧怍,悠哉悠哉与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对视着,“你还真以为你的一切是我造成的?”   不等秦玲月答话,她自问自答叹息道,“你错了,冷宫呆了这么久,你是没见几个长进。”   “当初祖母过世在你面前,你却是因为害怕没有跟父皇说明,这个延误病情的罪够你受得。你想想你这些年的为人,桀骜不驯,为非作歹,不尊礼数。若非祖母护着你,你这种人如何能让人正眼相看?”   “你却不知悔改,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尊贵血统的骄傲,只因为一个自作自受得婢子和祖母父皇他们都闹翻了,后来又胡乱用药害璇洁表妹,还几次顶撞祖母,你做的这些事情,只关你冷宫,足够了。”   最后,唯恐是话中语气太约束了,她又才冷冷耍了句,“秦玲月,你这是活该!”   秦玲月听着,只是面临的状况让她心情冷静了些,却也没有说话。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自己冤枉你害祖母了吗?”   思忖之际,才是秦沅汐冷冰冰一句话,让秦玲月瞬间回过神。   自己没害祖母,秦玲月自然清楚,可外人都以为她是的。   可偏偏皇姐外出看病回来就给自己道了歉,彻底结了这事,但问起原因,皇姐又是不答。   这事情困扰了许久,秦玲月还是有些好奇的,“为……为什么?”   秦沅汐示意她弯腰,简短在她耳畔轻语,随后闭口不言。   可只是短短几句,秦玲月却是由惊愕变为了惊恐再到震骇。   “祖……祖祖母她……她还活……活着?”   与秦沅汐见祖母的时候一样,她此刻也是身处震惊说话都不清晰了。   可……可就是不敢信,祖母当初明明…… 第367章 借刀杀人   见秦玲月似乎是激动居多,秦沅汐还算是缓和了面色。   “你知道祖母在就行了,你以前不是不在意的,祖母对你重要吗。”   “我自然在乎祖母。”秦玲月激动下,还是替自己辩解了句。   “那……祖母她现在在哪里?”   “自然是跟祖父在一起,如今应该还是在武陵修养。”   可能是突然的惊喜让秦玲月思绪霍然,对于方才的事情也懒得去顾忌什么。   想着祖母如今不回来,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和祖母闹僵,但不认为祖母真会对自己失望至极。   只是这一时间,秦玲月也是生出去武陵的想法,“祖母安好是好消息,你害我的事情我迟早要找祖母说清楚的。”   “你可随便。”   秦沅汐傲然不动容,“我误会你又如何?我永远都是祖母的嫡长孙女,祖母对我都是宽恕的。倒是你,永远也只是个不孝孙女,整天只知道惹麻烦发脾气。”   秦玲月这些威胁,对秦沅汐是起不来作用的。   早在武陵山,京城上下的事情祖母已经知晓,并且叮嘱过她,该算的账都是算清了的。   她可以大言不惭,祖母的事情父皇早就知晓,却没有放出三妹的意思,自然,她也完全不虚羞愧。   秦玲月被大姐的话噎了须臾,心中气恼的同时也知道从祖母身上占不到便宜。   沉默许久,她又才冷色道,“祖母自有计较,皇姐说的那下药的事情,皇姐该是去问四妹,看她究竟做了什么?”   秦沅汐不答,只是低头玩弄抹红的指甲,随后抬起头看去。   “你说四妹害我,可有证据?”   “我……”秦玲月纠结了片刻,想着自己如今的状况,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我自然有些证据。”   “哦?”秦沅汐挑眉,仿佛突然来了兴致,“你有四妹什么证据?不如说说,看看是你陷害,还是真有其实。”   已是开口,自然没了反驳的机会。   秦玲月组织了思绪,还是尽可能平心静气将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说了出来。   关乎早年骊山行宫的事情,以及紫茵有事只是偷偷呆在冷宫,并未与自己见面,还有四妹一些可疑的话。   能被想起的,基本是被当做怀疑的借口。   这些倒与秦沅汐所了解的相差不大,心底满意的同时,她已经是有了主意。   “行了,暂且听了你的话,这些事情看着确实是有些用处。”   秦沅汐漫不经心拿过那先前的卷宗,吩咐梓芸准备笔墨。   “你将这些信息全写上去,到时候四妹真是凶手,你的嫌疑就撇清了。”   秦玲月急于摆脱,接过笔也是迅速,只是刚点上墨,脑中疑虑忽闪。   怎么……   不对劲的?   皇姐她,起先分明就不信自己的,结果现在她说了一切,反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就认可?   就好似,就好似对这一切早就心知肚明!   秦玲月觉得诧异,很快又是谨慎的目光回到秦沅汐这边。   大姐这脸上的笑意,竟无比粲然……   “……皇姐,你骗我?你都知道?”秦玲月神情呆滞,倏地脱口而出。   “嗯,看来三妹不傻了,看得清楚就行。”这次,秦沅汐倒是没吝啬亲和。   对于这些,能够保证她说出口,就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秦玲月却是没心思计较这些,又是惊疑不定询问,“那四妹当真是做了这些事情的?”   “紫茵交代的很清楚了,我被下毒痴傻两年,险些送命,全部为她所为。”   秦沅汐低叹一声,又才正了正神情,恢复起先冰冷的脸色,“你也无需管太多,既然要决心扳倒她,就将自己知道的写上去就好。到时候,也需要你的当面质问。”   秦玲月能反应过来大姐骗了自己,自然也知道自己该是落了圈套。   不久,面对对自己最好的妹妹,她需要当一回恶人了。   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她也是没了脾气。   “事情已经这样,这个恶人我背了就是,只是……”秦玲月转而郑重道,“我已经累了,皇姐以后莫要再针对我了。”   秦沅汐不容置否,微笑点头,“三妹若表现的好,自然能过得轻松些。”   沉默少刻,秦玲月笔动,一列列工整的字迹跃然纸上。   需要的罪证也不过关键几样,秦沅汐接过三妹递来的卷宗,反复查对,也没见错误。   “妹妹这件事做的不错,无需有什么愧疚,四妹是敢做那些歹事,自然不值得怜悯。”   面对这看似安慰的话语,秦玲月没有开口,只是坐在远处愣的出神。   秦沅汐事情多,收好手里的东西,便吩咐梓芸一齐出门。   临走,她回头望了一眼,想起什么,又才开口道:“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三妹,三妹很快就可以不用呆在皇宫里关着了。”   这话,秦玲月一知半解,思绪纷呈下脸上一怔,“为什么?”   “前日靼丹来使,要和亲,二弟已经答应由三妹你代大宁和亲靼丹可汗,两国永世交好。”   秦沅汐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意,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手段感到半点愧疚。   见着秦玲月已是目光错愕,秦沅汐露出友善的面容,“姐姐在此,先恭喜妹妹了。”   她缓步而出。   身后,秦玲月对这突然不知所措的消息呆滞许久,是猛地一声悲戚的嘶鸣。   怒起由心,短袖半挥,她将殿里的整洁尽是打翻在地。   “秦沅汐!”   “你这个混蛋,你再番陷害利用于我,你歹毒不得好死!”   “等我见到父皇和祖母,定要将你的龌龊全部告知!”   ……   孤零清凉的宫道上,秦沅汐同梓芸一前一后,狭长的背影交错。   也不知心思转变多久,她突然是回头叮嘱。   “刚才本宫说出口的事情,你若听到什么,全部咽回肚子去,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面对刚才种种,梓芸心情复杂,直至主子的话才让她猛地回过神,迟疑下连忙应声。   “公主,奴婢明白,公主所说事情事关重大,奴婢听到了也只会烂在肚子里。” 第368章 周密的计划   “嗯,你清楚就好,”   秦沅汐顿了顿,又是道:“还有一事,本宫看你如今年纪不小了,明年也该十九。若是五弟那边准备好的话,你也是可以跟本宫说,本宫可以提前放你出宫为襄王妃的。”   秦瀚和梓芸的事情,倒是出自她真心的。   一来弥补一下曾经让梓芸受的的委屈,二来,她也确实是是想早些换人了。   身边的人还是要用着顺手的,她想早些拉人,来代替梓芸的位置。   不管如何,按宫里的规矩,梓芸恢复原身也就这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也免得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梓芸并不清楚秦沅汐的意思,只是单纯想尽一份真心,“公主,这些奴婢不急的,奴婢无才,只求能在公主身边为公主分忧。”   “你无需顾虑,本宫是真心的。”秦沅汐再次表明心意,“左右你离开也没多少日子,你能在云夕宫忠心耿耿,就当做本宫一片心意也好,这事情由你和五弟决定就好。”   再番可谓真心,梓芸愣了愣,又才规矩行了大礼,“奴婢多谢公主的心意,这事情若是殿下那边有打算,奴婢便随时跟公主禀明。”   “依你。”   见梓芸答应,秦沅汐也表达自己的心思,也便没有多言。   ……   两人也不曾在宫里逗留,一同是回了公主府。   桌前,看着袁杉袁指挥佥事呈上的密折,秦沅汐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酷。   “倒是可笑,本宫不曾找上她,她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她随后转向肖锦风,“蓝株可是关好了?”   “已经关押,公主随时都可亲自处置。”肖锦风在一旁开口解释,忍不住是探身瞥了眼公主手上的信纸。   “挺好,”秦沅汐抚着下颔沉默不多刻,“这样,她俞夫人俞小姐既然是想作死,本宫就给她机会,袁佥事,明日本宫去京营审讯蓝株,沿途的事情麻烦你安排一下。”   “属下谨遵公主令。”   说着,她微微抱拳,离去之时,也仅是留了一道玄色的背影。   肖锦风心中对此不解,忍不住是坐在旁边好奇打探,“俞夫人?可是那俞家五小姐要有什么动作?”   “天卫得到消息,那俞茼该是受了四妹的威胁,要找机会派人袭击我。”   秦沅汐随口解释,也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随手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肖锦风。   肖锦风低头查看许久,不禁是皱起眉头。   “四公主的威胁……。”   “如此关节了,四公主和俞茼怎么会做这种不明智的打算,到时候真的与公主决裂,岂不是死得更惨?”   这话惹得旁边的秦沅汐脸色忽冷,“你以为她们凭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会死的惨吗?”   “四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公主的妹妹,你想要她的命很困难的。”   对自家公主的心狠,肖锦风见识过,但他对此并不看好,“别说太上皇和太祖陛下他们,便是陛下都不一定同意。”   “若是可以,我自然会让他们同意。”   也许想起什么,秦沅汐失望呢喃一句,才是很快恢复了思绪。   “锦风,辛苦你也带着人手去准备,趁明天的机会,做到将俞茼拿下。”   肖锦风刚知晓其中的情景,联系起袁杉的指示,也明白公主的意思。   “我这就去京营,公主行事,可小心些,最近事情太多了。”   “嗯,我知道。”   秦沅汐叹了一声,抬手将桌上香炉里的灰烬撵平。   翌日天还未明亮,两人已是准备车马出了成。   审讯蓝株,跟审讯紫茵也没什么差别,只是经调查,蓝株的柔弱性子或许更容易服软。   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搜寻她的家人。   秦沅汐在关押的地方大致看了一下,发觉蓝株这人暂且该是不清楚所面临的局面,只是一个劲嚷嚷她背后站着四公主,吓唬这些人放了自己。   “都到了现在了,就别顾忌什么了,直接跟她说明来意和目的,这奴婢若是识相,就知道不会为了她主子受苦。”   “嗯,也好。”肖锦风附和这一点,同秦沅汐一起暴露了身份。   说是蓝株有些傻笨,其实她还是那分辨得清楚局势的。   早在自己被不清不楚的士卒抓来,她就是隐隐有些不安,将事情联系上了主子身上。   那紫茵受刑不过交代的事情她跟主子都是有所耳闻的,主子近日茶饭不思,她跟着心情也还不到哪去。   现在好了,被囚禁一睁眼瞧见了大公主和驸马,蓝株心都凉了。   秦沅汐已经是忍不住先一步开了口,“蓝株,本宫为什么而来想必你该清楚,你若是想保全自己合计家人,本宫劝你把你家主子所做和你参与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大公主,奴婢……”蓝株心底骂紫茵千百遍,可嘴上有些纠结了。   以前的种种她是清楚记得的,知道自己狡辩没有作用,可她其实也不愿意看着自家主子危险。   大公主如何脾气,天下人人皆知。   忍着心底的慌乱,蓝株还是选择了强行掩饰,“大公主的话奴婢不清楚,就是不知把奴婢关在这里做什么?要知道奴婢可不是大公主身边的侍女。”   嗯,很正常的掩饰。   若是一开口便视死如归,秦沅汐都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   只是她认可这结果,却懒得来等待。   “本宫这里,强行狡辩不起作用的。”   秦沅汐朝后扬起手指,“徐汕,暂且砍掉她的一根手指。”   “……”   虽然已经见识过这公主审讯人的雷厉风行,可肖锦风还是没忍住眼皮一跳。   咳,不亏是他追了四五年之久才吃到嘴里的女人,当真是脾气有趣。   在蓝株错愕惊疑的目光下,徐汕倒也不曾迟疑,抓住蓝株的手举刀落下。   蓝株猛地缩起瞳孔,还不等来得及解释求饶,那钻心刺骨的痛已经来到了心底。   “啊!”   收起刀,徐汕默默退在旁边。   “啊!”血淋淋的断指是当真痛入心扉,绳子捆绑下,蓝株的躯干难受地扭曲到了极致。   脸上,她已是疼得汗水满面,湿润了凌乱的发鬓。   “大公主,你不要太恶毒了,奴婢不曾做过错事,也轮不到大公主审讯。四公主与大公主姐妹情深,大公主这般欺辱奴婢,就不将四公主的情和身份放在眼底吗? 第369章 重重迷雾   蓝株是个娇弱的女子,虽然靠着警告勉强掩饰着,可语气已经显得艰难虚弱。   那苍白的脸色和刺目的伤口见证了方才的血腥。唯独秦沅汐等人面色冷漠,平静的目光始终寂寥。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秦沅汐冷喝一声,丝毫没有求全的意思,“徐汕,再给本宫剁去她的右手。”   蓝株还处在愣神状态,就已经是见着那还带着血迹的刀挥下。   “不!别,奴婢知错,大公主,奴婢交代……”   她哭喊着,只是这凄惨的求饶到底慢了一步,徐汕刀落,哪怕是避免了也是断了她剩下的三根手指。   手指的伤口是让蓝株疼得险些晕了过去,徐汕从旁边找来一瓢水淋在她的伤口,让她又很快清醒。   迷迷糊糊之际,是秦沅汐温柔飘忽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   “本宫知道你很疼,本宫在此保证,只要你将知道的交代清楚,就可以去处理伤口。”   “…好,奴……奴婢说……”蓝株咬着唇,那柔弱的右臂颤栗着,苍白的面色没有半点神采。   紫茵当初交代的已经相差无几了,至于蓝株,秦沅汐纯粹是让她进一步指证秦希椿。   蓝株所知道的,还是关于那毒药的来历和制作毒药的药师。   其他种种,就是秦希椿历来的目的和算计,说起来,她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这些交代秦沅汐并不感兴趣,吩咐人记录下后,也没有失言,命人派随军郎中将蓝株带了下去。   ……   军营外,面临士卒的相送,秦沅汐同肖锦风一齐上了马车。   整个躯干靠放松在驸马身前,方才不可一世的女子已是慵懒起来。   “事情还算完美,按着计划,就等引那俞茼上钩了。”   “唉,也望俞茼真是有送死的打算,这事情拖久了,是早该结束了。”   面临这些天的折腾,肖锦风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事关陷害公主的四公主,他再如何疲累,也只能是尽心尽力去帮助。   或许……能这样跟公主亲密该是他每天得到的最大回报了。   将下颔轻轻靠在公主耳旁,肖锦风憧憬着,把身前的爱人搂紧了些。   两人间缄默下,依偎休憩,只听得马车轮子轱辘作响,将人的思绪留逝在了远方。   也不知多久,瞧着一行人里了军营足够远,秦沅汐匆闭目里恢复神色。   “好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和徐汕早些去准备,我这边就不麻烦你了。”   肖锦风点头,轻柔的嗓音嘱咐,“虽然事情万无一失,可公主身份尊贵,一个人不要大意了。”   说着,双手依旧紧固,那带着明显关切的吻落在她的嘴角。   秦沅汐轻阖着美目回应须臾,才伸手推了推驸马,“锦风,我会小心的,你那边也小心点。”   “好,我先去了。”   松开手,肖锦风起身掀开了马车前的门帘,也不在逗留。   随即,马车放缓了速度,又过了不多刻,秦沅汐探手升起了金丝织簇的帘子。   杂草微掩的田埂枯黄,她揉了揉眼眶才定了心神,“梓芸,吩咐下去,注意周围的情况。”   “奴婢遵命。”   ……   呼呼冷风浮动,轻搅起侍卫们肩头火红的布条,在缓慢前行中招摇不定。   不觉中,一群荷甲兵卒小心朝公主銮驾围拢。   伴随几声怒喝,马车在地里停下,交战很快席卷到了跟前。   公主的侍卫神经警觉,很快摆开了架势。   “殿下,外边来了刺客,还请殿下小心,属下们定当全力御敌!”   “嗯。”依旧在车里静坐的秦沅汐低声回应了一句,“本宫知道,全力击败那些刺客就是。”   话音落下,车内归于平静,只留下外边起伏不定的打斗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争斗声渐渐下去,却是梓芸慌张的声音传来。   “公主,刺客人多,我们这边侍卫不敌,已经坚持不住了。”   “本宫知道,你先进来吧。”   外边,梓芸回头看着气势汹汹的几名刺客,听见答话作惊惶状进了马车。   见着主子,梓芸稍微躬下身,“禀公主,事情发展与预期相差不大。”   “嗯,很好。”   秦沅汐显得极其平静,连外边的情况都不曾问,静静等着刺客近身。   见主子如此平静,反而是梓芸脸上起了忧虑,“公主,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若是他们伤害公主……”   “无妨,本宫心意已决,不会有事的。”   梓芸并不这样认为,可见公主把握十足,也不好去反对,只好警惕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似乎是公主府的侍卫彻底败下,外边是一阵陌生的声音响起。   “云熙公主,我家夫人有请,还请公主老实跟着走一趟,沿途我保证公主的安危。”   车里的秦沅汐并不知晓外边情况如何,运量了语气,冷色呵斥,“你们是哪里来的刺客?在皇城外行凶,不怕有来无回?”   虽是从容依旧,可外人却能听出其中夹杂的几分紧张与面临危机的不安。   外边的头领听着,本还担忧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微笑。   “公主大难临头,还是少说这些不起作用的威胁,只管在车里安心等着,说不定我家夫人能放公主安然入城。”   领头说完,从容站起身子,悠长的目光远眺片刻,朝旁边的几名手下挥手。   “留下几人打理战场,其余人,护送云熙公主见夫人。”   顿时有手下人应声,“属下遵命!”   贵气的马车再次行驶在大道上,只是前往的方向却不是京城,而是旁边的偏僻处。   为了保证这一切的周密,秦沅汐虽然不想跟那些人低声下气,可还是忍着交谈了几句。   直至最后换来外边几声呵斥,她方才说了一句警告,忿忿住了嘴。   梓芸也不敢懈怠,生怕这些人会伤害公主,时不时往外查看。   一行人最后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客栈落脚。   客栈也不见人,秦沅汐被要求下车,被押解上了二楼。   最终,无需他人,她是自己推开门,目光与房里期待已久的人对上。   “四妹?”   秦沅汐本来运筹帷幄的目光变得错愕,“怎么会是你?” 第370章 姐妹心声   这一幕,实在非比寻常。   此时此地,该是她很俞茼相见才是。   “怎么?皇姐很奇怪?皇姐以为是谁在这里?”   秦希椿平静转过身,那绚丽的脸颊温和怡然,好似将天下做了棋局。   若非铁证如山,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外表下的人是多么的精于算计。   眼前的人变了样,任是秦沅汐再冷静也是有些心慌了。   她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可以笃定,自己这个妹妹知道了一切。   而且,将自己骗到这个地步,也显然是谋划了什么无从知晓的算计。   秦沅汐不知道,也才是有了危机感。   面上,她维持着原本的咄咄逼人,“好端端的,四妹派人半路截杀皇姐做什么?还将我带到这地方,难道不需要给个解释?”   “这个解释皇姐不该是心底清楚?事到如今,皇姐还掩饰什么。”   秦希椿慢悠悠坐在桌前,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怎么了,是皇姐该等的人不来,皇姐失望了?”她都笑容好似带着一种天生的算计,让人都不由得升起警惕。   可,岂止是失望,秦沅汐现在都有些慌乱了。   追查陷害自己的凶手,她身在高位,不会有任何心虚,可偏偏此时让她浑身紧绷。   她到如今都还没考虑两姐妹如何面对,反而是人家先撕破了伪装。   率先示弱显然不可能,秦沅汐强制恢复神色,面容如初的清冷。   “怎么,四妹这是等不及了,安排这出戏要做什么?想让我先一步从这世上消失?”   “皇姐说笑了,我怎么敢害皇姐。”   秦希椿笑容和煦,右手的示意始终不曾收回,“今日,妹妹也只是想跟皇姐好好谈谈心,也许我们之前有什么误会。”   见着她友好的动作,秦沅汐迟疑片刻,终还是没有拉下自己的脸面,轻步上前坐下。   想着自己毕竟习武之身,料定这屋里安全,秦希椿也暂且不会将自己如何。   “四妹,你我之间怕是没什么误会了,你当初险些害我性命,你觉得我岂能轻易饶恕你?”   “害皇姐?真是好笑,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秦希椿似乎显得极其无辜,正要秦沅汐怒声呵斥,她又是转了话锋,满目嗜血的恨意。   “难道……,皇姐所作所为,就不该死吗?”   语罢,她缓缓抬起头,分外疏远的目光里看不见任何其它思绪。   “秦希椿!”   秦沅汐还微坐稳身子,心底的火气再次席卷而来,起身抚掌而斥。   “你注意你说话的身份!”   “你我本来情深,我也从未对你薄情,不曾想你竟是不识好歹,下药毒害于我。现如今事情败露,你有什么理由苟活?”   对她的发怒,秦希椿显然已经不在意了,轻飘飘开口,“你身为长姐,仗着父皇宠爱,是不曾欺负我,可你做的其它事情样样可够挫骨扬灰,我也只是替祖母除害,并无不妥。”   秦希椿关于做出这些的手段,紫茵和蓝株都是有过交代的。   对自己害死祖母的事情云云,不曾想第一个被蒙蔽的竟是自己最交心的妹妹,秦沅汐失望,却也是真正失望了。   当面提及,她也是止不住的火气,心口起伏,浑身气愤得发颤。   “替祖母除害,你不过一个庶出公主罢了,我都不敢说出口的事情,就凭你你也配。”   “我料定与你是最交好的,不曾想我在你眼中竟是成了害祖母的凶手,秦希椿,这些事情你可有十足把握?”   闻言,秦希椿沉默不答话,只是眸中的冷漠依旧。   许久,她微微摇头,“祖母的事情我没有证据。可皇姐,你欺压奴婢,要挟五弟,陷害三姐,设计皇兄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冷淡的言语里充斥着对大姐的质问,简短,却是铁证如山。   这时候反而是秦沅汐火气消退,对两人之间的事情看淡了。   “我当初年纪轻轻,是想挟持五弟不错,可五弟的事情最终未有任何进展,也没有害他的想法,反而是促成梓芸的情意。”   “三妹是她自己作死,怪不得我。”   “至于我与二弟的事情,二弟做了天子,他若是心中不满,随时可取我的性命,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再者,欺压奴婢?呵呵!   在这里,秦沅汐不屑于去谈。   说白了还是她利用过五弟,让这个妹妹心生起不满来。   其它的种种说的是天花玉坠,不过是掩饰自己过分的手段使得心安理得罢了。   说起来秦沅汐如今承认的是,她对三妹确实是太苛责了。   可没办法,多年的幽怨涌上来,她看着那三妹就是心烦,因此,也完全不会去顾忌人家的感受,草草说服了二弟和亲的意思。   但这事情还不曾告诉元庆帝,甚至连老宁王那边也不知情。   后边如何发展,能去靼丹秦沅汐自然看着顺心,但祖母若是放不下心,大可写信阻拦这事。   跟秦玲月交代了祖母尚在的消息,秦沅汐还是留给了三妹足够的时间的。   和亲之事,只看祖母那边心软不软,三妹这个备受曲折的孙女,如今还能不能让祖母起最后的怜意。   这边,秦希椿对她的解释也是觉得可笑可悲。   她祖母和父皇爱着的长孙长女,也不过一个自私自利的歹毒小人。   哪里如得了她,哪里又如得了六妹。   甚至三皇姐也只是为人讨厌,但底线尚在,也不会去陷害自己的皇弟皇妹。   唯独是眼前这人从始至终的碍眼,却盛宠依旧。   甚至如今还不知悔改,还暗中干涉,让三姐去靼丹和亲。   秦希椿看着感同身受,却是无心去阻止这些。   “皇姐若是这般想,我是没什么好说的,皇姐心安就好。”   心里憔悴,面对如今自己处于的劣势,她无心无力,也倍感孤独。   所作所为,全然为了他人,她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   只是,如今她一个庶出公主东窗事发,在嫡长女面前,完全无法自保。   光辉黯淡,红木雕琢的茶桌前,那靠在椅背的女子风韵浅淡,红裙垂落。   久于算计,神宇的眼角终还是显现了一抹对诸事的忧虑。 第371章 计中计   秦沅汐见她闭目不言,不由得蹙眉。   这场景,十分古怪。   从事情的周密来看,显然这个妹妹是惜命的,但此时展现的破绽十足是危险的。   自己若是有心,随时都可以要挟自保。   莫非……这屋里还会有其他侍卫不成?   凝思许久,秦沅汐才摆起脸色质问,“你的人呢?若是真要做什么,就不要遮遮掩掩的。”   “皇姐,你误会了,”   秦希椿从沉寂中回过神色,“我来这里也非要害皇姐,皇姐若是需要,随时可以离去。”   她的话是顿时引来秦沅汐一阵错愕。   不是要害自己,那做什么?又为何偏偏选在这个地方?   自己的侍卫定然是把这里团团围住的,秦希椿肯定出不去,但今天的事情明显暴露了的,她也并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劫持。   似是看出秦沅汐眼底的疑虑,秦希椿才从椅上站起身子。   “我是能抓皇姐作为要挟不错,但我知道,事到如今已经被皇姐调查清楚,我没有转机了。”   “皇姐随时可以离去,还有就是,外边有个皇姐想见的人。”   秦希椿说着,将自己的意图道的十分简单。   之前的一切已经暴露,她即便是能抓走皇姐作为要挟,也是没有办法逃脱。   那样的局面对她没有好处,况且,在长安城,还有她需要牵挂的人。   秦沅汐静静注视她许久,才微微点头。   “希望妹妹莫要后悔,等到了长安,你我之间也难善罢甘休的。”   不等秦希椿回答的功夫,她已是转身离去。   身后,秦希椿久久驻足,许久也是低声一阵呢喃。   下了楼,秦沅汐方才明了她最后说的话的含义。   无它,只是俞茼带着一干人手到了。   她同梓芸一前一后,正好也见到俞茼错愕的目光。   “云熙公主,你……你怎么……”   她还在怔神,却是秦沅汐对这一切很快反应过来。   目光落在俞茼身后那带着长刀的下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俞小姐,徐夫人,你手下人带着甲胄,是打算要行刺本宫吗?”   “我……”   眼前的一幕显然让俞茼慌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她这才察觉到周围是没有人的。   反而,自己这边足足十五名训练有素的家丁。   脑中的念头飞快闪过,瞬息间,已是做出了决定。   “你们几个,都上,把这个贱人给我绑了,然后由我处置。”   “遵命,夫人!”   只听得俞茼的吩咐,那身后几名手下尽是摆开架势。   梓芸一惊,连忙挡在了公主身前。   可能是见对面两人明显的始料不及,俞茼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已经是肆无忌惮起来。   “小贱人,你不是挺能耐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以前百般羞辱我,等下将你抓住,定要将你交给我这些手下好好玩玩。”   “还公主,尽做些恶事,呸!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也不过片刻功夫,秦沅汐已经联系起此时的状况来。   她的消息想来还是可靠的,俞茼还是来了,只是这其中的情况估计是她那个妹妹联合的。   刚才那批显然是四公主府的人,而这俞茼,也是匆匆得到了消息。   秦沅汐暂且知道四妹是想借俞茼之手除掉自己,还是要戏耍俞茼。但她有准备,定然是不会轻易被绑架的。   俞茼瞧着两人往后门逃走,也是悠闲跟了上去,浑然没有发觉周围有另一股势力慢慢聚拢。   她还不傻的,之所以这次下决心信任秦希椿的消息,还是做困兽之斗。   对这云熙公主的了解,俞茼知道事情败露后就惴惴不安,整天担心着会被抓去。   但显然,还是她的身份保护了她。   今天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她做下去,只能是死。   她不信自家那个胳膊外拐的妹妹能让那恶毒公主放下对自己的杀心,更不会信徐家那批薄弱的朝堂势力。   她只信自己。   此外,怀着对秦希椿如今局势的了解,俞茼今天还是选择信了秦希椿。   只是她却是做错了打算的。   秦希椿今日看得比谁都明白,纯粹只是要俞茼的命罢了。   等俞茼到后门的时候,已经发觉了周围聚拢的兵卒。   “俞小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秦沅汐站在院子里,注视俞茼那惊惶的面色,脸上笑容分外暖人,“本宫今日来,可不止孤身一人。”   “你!”   俞茼急着转身逃跑,却是见着身后的兵卒接近,顿时脸色惨白。   此时,她方才明白这一切是早先算计好了的,联想起早上的那信件,俞茼顿时是怒容满脸。   那个秦希椿,她分明是跟眼前的贱人算计好了的。   也容不得俞茼往这方面想,若是说之前她去求俞萱然,或许还有机会苟活,那今天自己带人公然行刺,就真是无解了。   转眼的惊变让俞茼又气有你恼,见着眼前人嘲讽的面容,她忍不住是破口大骂,“好个贱人,你们秦家女人,一个个的,都是无耻小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这话显然不只是骂了自己一个了,秦沅汐陡然冷了语气,“好你个俞茼,死到临头,还放肆无礼。”   “来人,给本宫将这罪女拿下!”   “喝!”   俞茼不过一个女子,自然不是这些兵卒的对手,那十五手下也是很快败下阵来。   徐汕作为领头,亲自将俞茼收押。   客栈的一切归于安宁,秦沅汐回到客栈里边,秦希椿也从楼上走下。   秦沅回头看了一脸坦然的她,倒也没开口去质问。   “四妹竟然是识时务,就跟这些将士一起回长安城的好。”   秦希椿看了眼四周,默然退开在一旁。   ……   秦沅汐随徐汕到长安城一处房间的时候,俞茼早是被手脚紧缚,满身是灰尘的疲惫。   见着进来的人面貌,她恨意滔天,同时也是头一次紧张畏惧到双脚打颤。   “哟,这可不是俞小姐吗。”   “怎么,今日相见像是落魄了的?怎么这腿像是要断了的,抖什么?本宫就这般可怕?”   秦沅汐可算是高兴的,她前日正愁是俞茼的罪状不好定呢,现在好,人家送上门来了,还是当真那么多人的面要杀自己,要侮辱自己。   瞌睡来了送枕头,一切好似在做梦。 第372章 警告   “呸。”   俞茼心中后悔不已,可脸上却是笃实的倔强,“你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说这些话,我听着恶心。”   “这么久不见,俞小姐还是如此脾气。”秦沅汐悠哉悠哉欣赏着俞茼脸上的狰狞,心底很快有了折磨人得注意。   “对了俞小姐,刚才你叫着你那帮手下说什么难听的话来着?”   想起那句话,秦沅汐面容忽地变冷,“你好像说要把本宫抓着怎么的……”   俞茼逃脱不得,心中对这公主多年的畏惧却是实打实的。   隐约中感觉事情的不对劲,已是吓得不知道如何开口,“你……,怎……怎样……”   秦沅汐也不答了,盯着她还算丽质的面容,上上下下打量几许,突然是浮现一抹浅淡的笑容。   那笑容在俞茼眼底十足可怖,好似恶鬼讨命,虽然没有一句话,可她却是已经意识到可能的事情了。   这次,她是当真慌了。   她怕死,可死到临头,不怕死,更怕非人的折磨与酷刑。   仿佛是如了人的愿,秦沅汐收回欣赏的目光,转而落在旁边徐汕身上。   徐汕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官,也不知怎地,被眼前不过年近十八的公主看得浑身是不自在。   “不愧是俞小姐,深受尚书大人的熏陶的,对待自己人肯花手段,对敌人果真是残忍。”   秦沅汐恢复了冷色,“本宫不才,看来还得跟我们俞小姐学学。”   “你……你说什么……”俞茼瞪大眼睛,忍不住心虚望了眼这公主身后的几个京营将士。   跟自己学学,学什么?莫非……学她先前的手段。   心中大骇下,她是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也止不住对未知的恐惧。   秦沅汐却是不会去怜悯死敌的恐惧的,“徐汕,她的身子如今就交给你了,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徐汕猛地一转身,看着公主认真的脸色,顿时大吃一惊。   公主的话说的清楚,他不是喜欢装迷糊的主,对这些吩咐却也是不敢答应。   “……公主,这……是不是太大胆了,俞小姐如今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儿媳妇,而且她本也是……”   对这种难以应下的事情,徐汕是只知道慌忙拒绝。   说是没料到公主有这打算,他跟着公主也久了,私认为公主的性子严肃,心狠,这的确是事实。   可不曾想最近这些日,竟是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公主也是刚过夫妻生活的,说白了也出嫁之年,这种吩咐,这未免太……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说实在太过残忍了。   徐汕反贼出身,要说人命他有过,但也从来没欺辱过弱女子的。   “本宫的话很明白,什么大理寺卿还是尚书的,本宫从来不会放在眼底。皇后对此也不会怪罪,何况,本宫的决定也是这俞小姐提的醒,她说要这般对本宫。”   注意着俞茼惊惶的目光,秦沅汐脸上不曾有过动容,“徐汕,你可清楚?”   俞茼先前的话,徐汕自然听见了的,说实话,他对俞茼没有怜悯之心,可他也确实是不好自己下手。   公主是不怕俞茼,可这种事情面临的局面要慎重。   而且,看着眼前这跟公主般大的女子,徐汕实在下不出手。   欺辱,妇女,这可是大罪。   秦沅汐的逼迫,徐汕一张脸已是尴尬得不成样子,“公主若是真不担心这种事情对公主的影响,还……还是去找别别人吧,属下确实是……不敢。”   事情出乎意料,面对这些,他还是说了个慌。   秦沅汐欺辱俞茼归一码,她拉下脸吩咐徐汕,是想着给手底下的人送福利的。   可不曾想这徐汕如此不停话,还一个劲推辞。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怕,真不知道当初如何来的胆量劫持自己的。   当真的让她气炸了,   “徐汕,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秦沅汐终还是转头怒声呵斥,“这俞茼本就是死罪,本宫让你侮辱她是你的福气,你胆敢忤逆不成?”   “……”   徐汕迟疑须臾,还是抱拳,“属下自然不敢忤逆公主,只是……”   “这就行了,”秦沅汐挥手打断他的话,“俞茼交给你了,你胆敢拒绝,以后就不要在本宫手下办事了。”   这话,徐汕听出公主最后的警告,他有意报伯乐之恩,是一心忠心耿耿的。   沉默许久,还是叹了口气,“公主执意如此,属下……便遵命……”   徐汕最后的话算是给俞茼的命运划了结局。   俞茼恢复点神色,还抱有半分念想的她算是彻底慌了。   她,可是徐家媳妇,尚书的女儿。   就算这些算不了什么,她可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而且是唯一的姐姐!   她怎么想就如此被一个武夫污了清白?   可偏偏此地没人救得了她,眼前的人是天子的姐姐,论威望比皇后差不到哪去。   她毕竟本人不是皇后,而那个皇后妹妹根本不待见自己。   “秦沅汐!你疯了!”   俞茼绝望哀嚎,还是不忘出言警告,“你胆敢让这武夫欺辱我,我爹,我家丈夫,还有我妹妹不会放过你的!”   “我和皇后是孪生姐妹,皇后再如何也是我妹妹,你敢这样对我,皇后和陛下都会脸面无光。到时候皇后因此与陛下离心离德,陛下作为天子,怎么对你这个长公主,你可要想明白!”   不可否认,她的底牌并不差。   天子再怎么说也是她妹夫,俞萱然到底如何态度不会掺和,可若是俞茼被一个千户侮辱的消息被人所知,那丢的脸可不止俞家。   徐汕听此,一时间也是有些迟疑,探寻的目光望向旁边的长公主。   杀了眼前的人断然是最好的,若是惹出其他来,就不见得了。   可秦沅汐,从来不是反复斟酌的,她要让俞茼受自己的恶果,自然不会轻易反悔。   当年就是这人要试图污自己清白,她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留了余地。   这一次,她断然要比之前更狠才是。   她堂堂长公主,若是一个欺负自己的跳梁小丑都驾驭不了,那可真是太失败了。   天子皇后什么的,她还真不在乎。 第374章 难不成你也想   这一声声咒骂比之前更为绝望与凄惨,细听中更是听得心情紧绷。   但很快,那叫声也不知为何突然打断,紧随着是一阵极度难受呜咽。   同时,洪亮的男子笑声也传了出来。   徐汕听着,本来紧缩的眉更皱了。   他这些手下,当真是受了点恩惠无法无天了,当着公主的面说那些不要脸的污言碎语。   等回营,还是得好好管教才是。   秦沅汐耳朵还算敏锐,听到里屋那些声响,极富深意的看了徐汕一眼,默默走开了。   也不知许久,屋里俞茼的哭喊呜咽声已经弱不可闻。   几名士卒出来的时候,交谈中尽是满脸银色,偏偏见到千户阴沉的面容,猛地意识到什么,齐齐闭了嘴。   ……   这时候屋里的气息有些怪异,秦沅汐掩着鼻息,迟疑片刻,还是挪回了要退开的步子。   俞茼身上的凌乱与污秽见证了刚才屋里的种种,而她自己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已是晕厥过去。   看着这副惨样子,饶是秦沅汐早就有所猜测也是心底升起半分怜惜,当然,也只是少刻即瞬。   这俞茼,早知道有如此屈辱,就不该引火烧身。   甚至,若是与俞萱然之间维持半点姐妹情,她自己也会顾忌有这想法的。   正要犹豫如何安排这人,久在长安城里办事的肖锦风得知事情有意外,终于是草草赶到。   打进屋他就惊呆了。   注视着那地上被解开束缚却衣衫褴褛昏迷不醒的俞茼,肖锦风莫名升起一丝诡异。   他忍不住是侧头去看一脸坦然的公主,“你干的?”   “嗯。”秦沅汐从鼻尖轻哼了声,算是应允。   得到肯定,肖锦风整张因赶路慌惶的脸变得精彩了。   朝着地上的女子细望去,他甚至是自己都不敢想究竟发生何事。   这俞茼衣衫破烂,各处根本起不了遮蔽,从头到脚的肌肤都是刚起的淤青。   特别是……   特别是那红润的嘴唇此刻无比肿胀,还渗有几丝血迹。   肖锦风不敢想这嘴是经历了他之前私下看过那画本上何等羞耻的事情才会如此遭罪的。   其它污秽什么就不必多说了,甚至那散乱的黑发都是点点没有擦拭的污渍,不堪入目。   “这……公主当真是心狠,”肖锦风感慨着。   突然感受到秦沅汐冷厉的目光,连忙就移开话题,“咳咳,我看俞茼好像是昏厥了的,究竟……有多少人?”   “带上徐汕,……九个吧。”   秦沅汐随意解释了句,其实她当时也没注意,就让围着的都进去了。   嗯,根本没记清。   愣愣听着这个可怕的数字,肖锦风不由得又是一阵喟然。   秦沅汐也在思索接下来的处置,刚让俞茼感受到后悔,她其实并不想这时候杀了俞茼。   今日这凄惨的银戏,将士她每夜的梦魇才是。   等抬起下巴的时候,分明才发觉那肖锦风依旧盯着俞茼遮掩不住的姿色看得出神。   别开外边的凌乱,其实俞茼身材也确实是不错,正直年华,十七芳龄。   对驸马盯着自己的仇敌这般样子发神的状况,秦沅汐莫名就是一阵醋意。   久不见肖锦风回过味,她才是冷色咳嗽一声。   天色发凉,肖锦风连忙才收回目光。   “怎么,你若是喜欢,这俞茼我也让你耍耍?”   虽然是疑问,可那脸是发寒的,好似就等着这不知廉耻的驸马能不能吐出好话来。   仿佛没见着公主那阴沉的脸上,肖锦风抬目又看了一眼。   随即他认真开口,“不要,脏了。”   嗯,讲心底话,若是刚才的第一人,他说不准还是挺喜欢的。   只可惜眼前这恶心样子实在是让人没有兴致。   明显的拒绝,秦沅汐却是听出来其它意思的,联想起每天晚上这肖锦风跟她说的种种情话,只觉得心底的酸味更重了。   “你要是觉得这俞茼脏,本宫大可安排其她完好的丫鬟的,或者……让她梳洗……”   天知道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经历了何种纠结,可偏偏听到外人耳里没有依旧任何情愫。   肖锦风哑然失笑,趁着长公主压着火气的功夫,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抱紧。   秦沅汐惊呼一声,面对他突然的正色,已经是挣开不得。   “公主说这些作甚,我要这俞茼做什么,什么丫鬟比得过公主让人着迷?”   肖锦风表明自己的心意,是低头飞快在她嘴上一啜。   醋意起来,秦沅汐自然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瞥开那火热的目光,她埋怨道,“我看你挺想的,若非做我驸马,你指不定有多少房小妾。”   高高的帽子戴下来,肖锦风心底无奈,只得是将她抱得更亲密了。   “公主身份尊贵,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府中京城上下这么多好女子,公主可看过我留恋过谁?”   为了表明真意,他注视着秦沅汐憎恶多么目光,轻浅笑着,低头将整个小嘴都是啜进了唇里。   许久,秦沅汐心底哪里还有半点烦意,一双黑亮发光的眸子水汽氤氲,粉面生红。   肖锦风觉得好玩,想到什么,突然是玩笑的念头从心起。   他附在她耳边轻呼气息,“好沅汐,今晚,帮你家夫君再搓一搓,好不好?”   搓搓,已经是不久日里的事情了,那天正好是靼丹使者来,正直宫宴。   秦沅汐也是喝了小许酒,虽然还是没什么大恙,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回府被宠得欢,和驸马一起这么久了,她也是对那产生了好奇,忍不住是去摸了摸。   这可让肖锦风心生好笑,最后又想到白日里看过小本子里的东西,便求着长公主帮他搓搓。   秦沅汐的性子,自然不肯,只是后来经不住央求,还是心软了,好奇学着起来。   只是那次脏了手和被单,她起了小脾气,再也不怎么肯了。   此时此地被问起这事,秦沅汐恢复几分清明后呆滞片刻,突然是脸颊绯红。   肖“锦风,你……好大胆子,我可是长公主,才不要帮你…帮你做那些……”   说着,可能是被看的心底慌乱,将螓首紧紧埋在了怀中。 第373章 俞茼受辱   对于俞茼最后的威胁,秦沅汐火起,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屋里环绕,脸上的火辣让俞茼一时间愣住了。   “俞茼,你好生要脸!”   “本宫几次三番容忍你,你确是一而再再而三要害本宫性命,如今还要用那种手段害本宫,被本宫识破,你还敢威胁本宫?”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皇后,也不是什么尚书,你什么也不是。不过仗着皇后是你妹妹,你犯得可是诛族之罪。本宫暂且留你一命,是你的福气。”   秦沅汐说完,也不顾俞茼恶毒的目光,转而厉声下令,“徐汕,你听明白,给本宫下狠手。”   “本宫就在外边不远,你若是敢同她敷衍本宫,让这贱人糊弄过去了,本宫不仅不认你的功绩,连你妻儿都不会放过。”   徐汕妻儿,那万竺回民间后也是意外,还是秦沅汐当初认可的。   如此吩咐,也是出于俞茼的激怒和怕徐汕有什么怜悯之心。   “遵命……公主,属下会按要求的。”偏偏还要听,徐汕心中道苦,可也对长公主的脾气没得办法。   毕竟如今他是一个报恩的手下,也不能跟当初一样抓着郡主威胁别人了。   他倒是希望驸马在旁边,或许能够让公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只可惜,肖锦风如今在长安城。   秦沅汐满意离开后,俞茼真正的噩梦才是开始。   面对着公主,徐汕一直是不曾有过半点不同于京营将领的失态的,可一旦独处,他对着眼前的俞茼同样是没有好脸色。   漫步走到前头,那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打量这女子一阵,他才是还算认可地点头。   “徐夫人倒也是有些姿色,比本官家的婆娘还好看不少,就是不知道品尝起来会如何。”   徐汕这话,乃是试探俞茼的意思,想看看这不知死活的蛇蝎女子这会马上失贞了,会如何反应。   显然俞茼还是没出乎他的意料,听到这肆意的回答后就愣住了。   随即,她又是拼命试图反抗着,即便是徒劳,也是边挣扎边开口咒骂。   “你放肆,那贱人仗着她是长公主可以肆意妄为,你不过一个粗头武夫,曾经还当过反贼,凭什么?”   “你今日敢碰我,到时候陛下和皇后知道治罪,定然会被那贱人拉出来做挡箭牌,你可要想清楚!”   徐汕对她一口一个贱人十分不喜,皱着眉开口,“长公主有吩咐,我自然遵从,至于公主会不会迫于压力惩治我,那就是我想事情了。”   也不等俞茼再说什么,他已是探出手去。   “你……滚开!不准碰我,救命……”   ……   秦沅汐自从出门就离得远远的了。   身份和性子使然的缘故,她其实也不乐意看别人羞辱女子。   只是等了许久没动静,她又是对徐汕产生怀疑了,思索片刻,忍不住才是靠近侧耳聆听。   好在,很快屋里就有了声音传来。   细听下,明显是俞茼的咒骂声,那声响愈渐惊慌,到最后的近乎绝望。   也不知多久,哭哭啼啼的求饶就起来,倒也听着让人心怜,可没有奏效。   总的来说,秦沅汐还算满意,干脆离远了些。   徐汕结束后便退了出来,见着公主,恭敬行了礼。   “禀长公主,属下……属下已经惩罚完那徐家夫人了,请公主吩咐。”   “就完了?怎么这么快?”秦沅汐回转身,见徐汕没什么其他表情,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怎么记得自己跟肖锦风每次可以闹腾好久来着,每次自己……额……,夫妻之间什么的,想想就好。   只不过方才听闻俞茼那悲戚无助的哭喊声,摆明是受不得这失了清白的景况的。   所以,秦沅汐也是随口一问,对他的事情倒也满意。   “……”   听到这话,徐汕没来由老脸一黑,随后脸上微红,暗叹长公主果真是跟那驸马呆久了,什么话说起来完全没有顾忌。   秦沅汐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些离谱,慌忙改口,“罢了,本宫先进去看看。”   屋里,秦沅汐见了俞茼的模样,受了她几句夹杂哭音的谩骂,又才是冷着脸出来。   目光落在徐汕旁边的其余将士身上,她又是吩咐,“你们几个,也进去好好待那俞小姐,只要不丢了命,随你们处置,但要事后保密。”   这话里的意思清楚明了,几名将士齐齐对望几眼,面露无尽的喜色,同时恭敬抱拳。   “属下多谢殿下奖励,”   不等其它吩咐,几人轰然散开,朝着那敞开的木门涌上前去。   相比较徐汕这个千户,他们没有太多顾忌心的。   刚才头领在里边侮辱那俞小姐他们都是在外边听了个真切,早就是急不可耐。   对于女色,这些将士求之不得,更别说里边是当今皇后的姐姐,朝廷尚书家的女儿。   公主的命令,他们再傻也愿意甘之若饴。   望着手底下如疯狼一般都眼神,徐汕顿时一阵忧心。   他手下这帮子人,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这徐夫人那点娇弱,怕是受不住……   “公主,让这么多人去轮番……,”徐汕上前要制止,最后几个字却是不好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   想了想,他改口,“是不是有些太肆意了……毕竟徐夫人的名节可不止代表俞府。”   有些底线确实是要顾忌的,今日尚书家出嫁的小姐被一群人京营将士完了,怕是传出去,要引起轩然大波。   可不仅是皇后脸面,因为尚书的缘故,自然还有文官集团。   偏偏他徐汕和这群手下可都是京营的兵卒。   如今,秦沅汐倒是也明白了徐汕的担忧。   斟酌之际,是屋里突兀的一声歇斯底里的悲鸣打断了思绪。   秦沅汐顿时蹙眉,“无妨,这事情不说出去就好,本宫到时候周旋一二,这俞茼,本宫今日定要让她后悔的。”   徐汕摇摇头,看出来了公主的决绝,也不好再劝。   沉默之际,却是屋里的俞茼受了一群将士的放肆,罪恶声再次震破云霄。   “啊!你们!”   “大胆,放开,拿开!”   “该……死的贱人,今日的羞辱,我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375章 对证   虽然是拒绝的干脆,可看着公主脸上慌乱局促居多,没见生气,肖锦风还是心中异样。   昔日的美好依旧深刻,他心底微漾,又是更加笃定了这一需求。   “公主不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来着,”肖锦风微微在公主脸上抚着,试图打破这一禁忌。   “好不好?好沅汐,你知道我最疼你的,你也得答应我这点小事,我以后才会对你更好。”   摆明的循循善诱,甚至带着威胁些绑架的嫌疑。   秦沅汐又气又恼,又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终于是娇声呵斥。   “肖锦风!你混蛋,你分明是得寸进尺!”   她真是又气又恼,脸上尬得发烫。   天呐,真不知自己如今是怎么了,对这肖锦风的霸道完全无从反对。   早知面临如此羞恼的境地,她当初就不该心软来着。   肖锦风却是抓住了最后的主动,低头去啜她的唇。   “可是我家沅汐的手心真是软呼呼的,我好喜欢,晚上就帮我,好不好。”   “你!”秦沅汐想要呵斥,偏偏也说不出个字来,听着亲昵的称呼,就这样被他占尽了便宜。   到最后无果,还是弱不可闻一声无奈,“好了好了,我…我帮你搓就是……”   肖锦顿时大喜,将她紧了紧才松开怀抱。   “真是我的好沅汐,我等着可是等了好几天了。”   秦沅汐回头嗔了他一眼,目光满是幽怨之色。   她哀叹自己恐怕又要污了手,却也是不好说什么。   从亲密里恢复正色,肖锦风才看着那依旧昏迷的俞茼显露担忧。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俞茼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让文官知道是京营的一批将士欺辱了尚书的女儿,还有公主参与,恐怕免不了争执。”说是探寻,其实还带着对秦沅汐这种亏德事情的责怪。   秦沅汐自知文官难说,也是对他的无礼没有多加怪罪。   很快,她才是做决定,“先留她一命吧,这里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到时候闭口不言就是,我不信这俞茼敢讲自己受多人辱的事情说出来告诉俞尚书。”   肖锦风知道女子清白宝贵,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最后还得自行了断。   想着可能有这可能,他也才附和了意见。   “这样也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这俞茼要行刺,你再如何理不亏。”   小村的一行人处理完一切,原班回了京城。   ……   依旧昏迷的俞茼在深夜方才苏醒,神智迷糊,口舌干燥,身下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中午的屈辱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想着那没完没了的恶臭,她到现在都是恶心的干呕。   “啊!秦沅汐,你个贱人,你妄为做人!你该……千刀万剐…啊!”   若说事发生前她还绝望,此时俞茼是真恨极了。   双手指甲扎进了地面干硬的泥土,已是皲裂的出血,可她却是恍若不觉。   那本该是清澈的眸子空茫茫的不见任何神采,除了无尽的怒火,便只剩下屈辱。   “呜…呜……,玉琦,我好恨,我对不起你……”   拖着疲惫凌乱的身子,俞茼竭尽全力朝着门外爬去,任身下衣裙长脱,随处可见留下地面浅淡的鲜血痕迹。   终于,她看清了外边寂静的天色,那灰蒙蒙的夜空与前日并无一二。   悲戚的哭喊宛若鬼魅,直至深夜,不曾断绝。   可夜下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寒风从错乱的土房疾速穿过。   ……   秦沅汐与四妹彻底交了心,第二天该要谈的便提上了日程。   启明帝和夏太妃也催促将相干人带到一起,这事情暂且还是当做皇家自己的事情,没有按着正常程序。   面对紫茵的证词和蓝株当面的指责,秦希椿脸色一直难看。   倒是不同图昨天的坦然,她此刻完全没有承认的意思。   只可惜这些无关紧要了,如今连夏太妃都是笃定了事情,甚至连秦穰都是对姐姐失望至极。   可偏偏又是姐弟感情在里边,他有些担心大皇姐如何处置。   秦沅汐的请示下,最后秦玲月终于是上场了。   出了和亲的事情,秦玲月对秦沅汐是恨之入骨的,现如今极度不情愿指责帮着四妹。   可没办法,她早早将证词写入纸上,看着秦沅汐手里的那些卷宗,她是脸色阴的吓人。   三姐的突然亮相,秦希椿只觉得刺眼,隐隐有了不对劲。   她在三姐前边是不曾露过什么的,可要说完全找不出来证据,那也不可能的。   问题是自己待三姐最好的,落难也是自己亲自去看望她最多。   现在却是告诉她三姐被这么秦沅汐收买了?   怎么就不信呢!   “怎么,连三皇姐也要帮着大皇姐陷害我的?”秦希椿脸色不善,出于谨慎,却还只是试探。   秦玲月没来由没了火气,面对着对自己好的妹妹,她纠结着说不出个话。   许久,见周围人面色不耐烦,才是慌忙掩饰,“我……我没有,我是信任妹妹来着……只是这事情诸多疑惑……”   秦沅汐知道秦玲月这时候转口的意图,无非就是记恨自己使坏让她和亲罢了。   可她既然是有了膈应这个三妹的打算,怎么会就此打住?   “哟,三妹这是怎么了,”秦沅汐笑容十足的讽刺,轻轻扬了手里的几张纸,“姐姐这里可是有你前不久写的证词,三妹还能不承认?”   听此,所有人目光都被那卷宗吸引了去,秦玲月本来就慌的脸色尴尬,秦希椿更是发寒。   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好似刀子一般,刺入她的眼睛生疼。   她还是不甘心三姐就真的给那个恶毒姐姐证词了。   或许那些证词是比起紫茵的不足挂齿,可那才是钻心的刑具,让她绝望。   气恼又对此怀疑,秦希椿还是没忍住一把躲过来。   秦沅汐也不气恼,只是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目光被手里的证词锁定,秦希椿很快是震惊,再是愤怒,最后是恨意滔天。   她那个三姐,当真就如此绝情无意!   竟然是帮着害她蹲了近三年冷宫的姐出卖自己!   或许这一切局面,秦希椿是自己作的,可她怎么也不认为三姐会与自己对立。 第376章 狗咬吕洞宾   她愧对所有人都罢了,可她从未亏欠这个姐姐。   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秦玲月是引她误入歧途的真凶。   摊着卷宗的双臂在颤抖,秦希椿咬死嘴唇,尽力让自己不被怒火掩盖。   “三皇姐!你…你就当真帮着外人陷害我了?”   唰地,她将手里的证词甩在地上,本该依旧从容的脸庞此时无比阴鸷。   三皇姐,是压迫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玲月莫名觉得这四妹的脸色能杀了自己,慌乱退后一步,思绪凌乱不堪。   她也后悔的,恨自己当初怕引火上身,上了这个姐的当,写了这些东西。   不曾想自己被迫写下这些,那秦沅汐竟是还想着送自己到靼丹和亲。   这仇恨,她是彻底结下了。   秦玲月明白这个妹妹是待自己最好最亲的人了,可她当真是糊涂了的。   “不是,我没有,这……”对自己的莽撞,秦玲月自然不想回应,“这些是大皇姐当初威胁我……”   还试图再解释什么,却是见秦希椿脸色愈是阴沉,她才悻悻闭了嘴,心情无比忐忑。   “三妹当初可是承认的畅快,现在怎么又不开口了,怎么,又怕四妹了,不敢说?”秦沅汐在一旁冷嘲热讽,完全不担心秦玲月的反口。   “你胡说!”秦玲月却是忍不住了,转头怒气满脸,“大皇姐你做了那些丑事心底清楚,当初明明清楚了真相,却威胁我与四妹对立生间隙,到头来背后里是害得我要和亲,你怎么这般…这般无耻。”   “够了。”   眼看要吵起来,秦希椿已经压抑不住恼火。   “三皇姐,我不曾想你是这种人,当初你受了委屈,你可知我待你是最要好的,什么事情都安慰你,从来没有因为你的脾气与你说什么坏话。”   秦希椿眸中蕴含了无尽的失望与冷漠,“结果现在倒好,现在我出了事,你第一个站队倒向其他人也就罢了,还倒向大皇姐,你瞎了眼,难道不知道她对你如何?”   “我……”秦玲月一时无言,对这长幼不分的呵斥摆明不情愿的。   可此时心虚,她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秦瀚看着有些不忍心,替秦玲月说了句好话,“四妹做了那些歹事,又何惧三妹说,难不成三妹对你有疑心,就该与你同流合污不成?”   “皇兄!这分明是两回事!那证词里恨不得直接开口我是害皇姐的凶手,可三姐她知道什么?她只知道点皮毛。”   秦希椿似乎是被气急了,连一向的隐忍都不复存在。   想到当初的事情,她厌恶出声,“再者,对祖母的事情,你跟你姐一个德行,你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们姐弟根本就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椿儿,不准对陛下无礼!”听到女儿不尊长兄,夏太妃最先厉声呵斥。   可如今不同往日了,秦希椿本就是满心怨恨与不甘,再加上三姐的火上浇油,她是完全没有了藏掖的意思。   回头望了眼母妃,她摒弃心中的最后顾忌,才是恨声道,“什么陛下,不过是软弱无能,只知道帮着大皇姐掩饰真相的昏君罢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夏太妃,便是启明帝和皇后甚至秦沅汐一张脸都是阴沉下来。   秦瀚本人,则是还要开口的话咽回了肚子,一脸惊愕,许久才是冒出一阵火气。   他这个妹妹,当真是放肆至极了。   说他软弱无能?呵呵!   “刚才我不承认,现在我没有顾忌了,是,大皇姐就是我陷害的不错。”秦希椿一字一顿,将自己的底细尽是告知。   “可大皇姐当真是冤枉?祖母去的就明白?大皇姐陷害三姐至冷宫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祖母是不是三姐害的,我想父皇和皇兄谁都心底都清楚。”   因为要追责的缘故,秦希椿至此是不知道元庆帝死而复生的消息的?   可这并不能否认她笃定三姐无辜遭罪的信心。   只是她如今是后悔了,悔不在下药毒害皇姐,而在帮那个忘恩负义的三姐报仇。   想起自己当初关押三妹的笑算盘,秦瀚是有些心虚,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了。   “这……祖母确实不是三妹害的。”   秦希椿点点头,应证猜测的她并未感到意外。   她进一步以年幼指责年长,“可大皇姐陷害三姐,到现在可是有过任何歉意表示?不仅是没有,甚至还要使计让她去那靼丹和亲。”   “可面对这些,父皇,皇兄,你们做了什么?父皇,你甚至还帮着这种恶毒的女儿掩饰罪过!”   秦希椿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四妹心思如何,可这些话,摆明是替自己开脱抱不平的。   冷宫两年,她是何等委屈,那是除了四妹五弟和六妹,就没有人来问候了。   再联想自己前日的背叛与忘恩负义,秦玲月懊恼更甚了。   这些诘问,秦沅汐其实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的性子不准她表示什么?   紫宸殿里,那袖中的双手捏得发白,见证了怒火的消融与反复。   “所以,你就因此下药害了我的命?”   “也是,我昨天的时候就该说过了,只是我心软,当初到没有至你与死地,”   秦希椿漠然,“威胁五弟,其他种种劣迹想必皇姐不想再听第二遍了,祖母在天有灵,皇姐你心底有没有愧疚,想必祖母看得明白。”   其中祖母几句,秦玲月在一边张嘴要告诉什么,但见其他人的脸色,还是暂且又忍住了。   “椿儿,你胡闹!”   夏太妃脸色难看的很,她本指望是希望女儿说几句好话求一命,不曾想这女儿这么不听话。   暂且不言那些事情做的该不该,就是现在承认,就该是有个态度,不曾想还得罪了今天子。   秦瀚与云熙公主的感情,那可是谁都清楚的。   夏太妃越想越气,生怕丢了女儿的命,只好先下手耐着性子训斥,“云熙公主做什么事情自有陛下和太上皇决断,这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做妹妹插手的,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跟你父皇说。”   “母妃。”秦希椿觉得可笑,“你也看见了,父皇宠爱皇姐,出了事哪里有任何意思?” 第377章 承认   再转头,她是恭敬朝父皇作晚辈的揖礼。   “父皇,我当初就是看不惯皇姐横行霸道肆意陷害,父皇如今若是要女儿以命抵命也好,不惩治皇姐也罢,女儿却认罪不认罚,可自当坦然受之。”   父女两人四目相视,分明秦希椿眼底是带着分别的决然。   今日进宫,她是连遗书都偷偷留了给杨迈了,自然做好的一切准备。   启明帝这边,面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是再三犹豫的。   他总共就五个女儿,自然是各各当做了宝,特别是眼前的秦希椿,和秦雯姗都是性子温婉文静的,惹人疼爱。   对此,启明帝其实骨肉情居多,没有要说什么赐死的念头。   可他在乎秦沅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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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中听,秦沅汐一个晚辈,却是要给夏太妃面子的。   “太妃,我倒是一直想问问四妹的心狠从何来,可四妹她是到现在没有悔意的,她还觉得下药害我是对的。”   秦希椿听此,冷漠不说话辩解,早是没有活着的意思。   夏太妃闻言一喜,连忙拉着她的手臂,作教育之态,“椿儿,你这孩子,你们以前感情那般好的,赶紧跟长公主认错,你们姐妹都是太上皇的骨肉,大可好好谈谈,何必闹到如今地步?”   “母妃,我事情都做了,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秦希椿依旧不任何人都领情面,冷目回头,“何况,我也不屑于她能谅解我。”   “你!”夏太妃当真气急了,愣愣指着女儿好久也说不出话。   沉默之际,秦瀚还是决定偷偷拉了拉秦沅汐的衣袖,“皇姐,我看今天都是累了,四妹脾气有些大了,这事情还是慢慢解决吧……”   事已至此,再坚持也是没有实际的意义。   压着不满,秦沅汐还是极不情愿地点头。   “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剩下的安排容后再议,四妹毕竟罪不可恕,就先在宫里禁闭些日子,父皇你看如何?”   “唔,只好这样了。”启明帝叹了叹,也是没有坚持。   对此,连看淡了的秦希椿也是没有再开口,除了秦玲月想要私底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被她冷色呵斥外,再也没人打搅。   秦沅汐心情不好过,很快是回了公主府。   今天的事情在最后的余辉里落下帷幕。   有些出乎意料的,俞茼本该是早早回了城,却是谁也不曾听闻尚书问罪的事情。   对自己被侮辱的事情,俞茼即便是恨得肝肠脆断,最后还是隐忍了。   面对是徐家,是自己许配的徐玉琦,她不敢告知,怕自己永远抬不起头。   徐玉琦却是见俞茼回来就心事重重的,似乎隐瞒了许多,可见她身子劳累,也是没有多问。   好言问了问一夜不归的情况,被俞茼咬着牙掩饰了去。   ……   若玲公主府,杨迈晚上还是发现了秦希椿留下的遗书,看着吓了他一跳,才是匆匆进了宫求见天子。   怕皇姐那边不好交代,秦瀚还是没敢让两人相见,胡乱掩饰了去,说四妹受禁闭不能见人。   可得到事情真实的杨迈心急如焚,生怕公主真的是被赐死的命运。   求见天子甚至连进皇宫都不成,他在宁圣门前急得团团转。   或是冷风给了他答案,脑中最后的念想升起,他还是记起来一人。   那人,正是事情的受害者,云熙长公主。   杨迈看得明白,与他从小与云熙公主长大猜测的性子来,求秦沅汐饶自己心爱之人一名的几率微乎其微。   可也是没办法了,这事情不让云熙公主点头,他恐怕真的要与秦希椿永别。   夜深,也顾不得什么前愁旧怨了,杨迈上了马车便往云熙公主府上赶去。   …… 第378章 杨迈求人   清冷的客堂里,秦沅汐只着了一身米白的中衣,再加上褙子,神态些许萎靡。   宽松素净的衣着下,无法显露她引人的身姿,摆明是入眠刚醒的,看着也没有以往那种红装点缀的威仪。   冬日的夜晚,跟驸马才恩爱入情,就被下人打破,她是不怎么开心的。   可汝南侯府非一般之人,汝南侯的面子她一个长公主不得不给。   更何况杨迈的目的显而易见,秦沅汐就是不怎么欢喜了。   杨迈恭敬跪在殿中,不同于往日,他此刻的姿态极低。   只是唯一显色郑重与平静是那望着云熙公主的眼睛。   云熙公主如今这打扮样子,他是第一次见的,不免是被吸引了去。   那本该白净的脸庞上绯红未退,带着随性却依旧威仪,惹人遐想。   虽是妆容浅淡,却依旧不怒自威。   杨迈这般好奇着,正好又对上旁边肖锦风似要吃了自己的目光。   心底一惊,他才是慌乱收回目光。   比之他,秦沅汐目光显得冷漠,“你当真是要本宫饶她一命?你可知道她是和我有生死之仇?”   “长公主,公主与我是夫妻不久,她的命,我是如何都要保护。”   杨迈对此显得格外笃定,言辞恳切,“我自知希椿她与长公主的仇恨,可她也是与长公主有太多误会,希椿……为人心地还是善良的。”   “心地善良?杨迈,本宫不知你这想法从何而来?她一个做妹妹的害我这个做姐的命还是心地善良的?”   秦沅汐也不知该气该恼了的,也不知杨迈如此眼界,竟是到了如今还说这些可笑的言论。   说是什么情有可原也就忍忍过去,但这心地善良,恐怕真贻笑大方。   或者说,还是惩恶扬善算是心地善良?   若是杨迈如此求人之态,那她便是更不能如他所愿了。   冷冷盯着殿下的男子,秦沅汐审视之余,也是考虑起经后处境来。   “长公主误会了,希椿她陷害长公主的事情确实是她该千刀万剐的,可希椿她原本是心地和善,对人从来温婉贤淑,也许是元庆帝陛下的事情让她误会了公主……”   杨迈倒也是认识此刻的处境,自己有求于人,尽可能随了秦沅汐的脾气。   不管如何,他跟秦希椿毕竟才新婚月余,正是新婚燕尔,怎么可能受得了夫妻生死相隔?   秦沅汐从沉思中回过心神,抬眸瞥了眼,“杨迈,本宫建议你还是放弃打算的好,她的命,本宫是必须要的。”   “本宫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秦希椿的事情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你毕竟是汝南侯的孙子,身份不凡,大有佳人可妻,何必执着于她这种不知好歹之人?”   前边是坦诚,后边是出自私下的规劝。   她同杨迈要说矛盾和梁子,那是打小在国子监就结下了,但矛盾终归是矛盾,倒是没有上升到仇恨这种层面。   秦沅汐虽说是睚眦必报,但确实从未到这种地步。   谈开这些,她对杨迈还是欣赏居多,此时也是多少劝了几句。   只可惜她是看轻了两人的感情的,杨迈对秦希椿,本就是喜欢得深,这好不容易结了婚,就是更恩爱了。   “长公主这话往哪里说,我对公主是感情深的,哪里放得下其他人。”   杨迈心情已是低落许多,似乎对如今的情况不怎么看好,但还是想要个结果。   “长公主也是嫁了人的,夫妻两人感情真挚,该是理解生死之别的那种痛苦。”   说到最后,他才是深深行了叩首大礼。偌大的男儿,眼角滑下几滴断续的泪来。   “四公主作为长公主的妹妹,自然是不配被长公主宽恕的,只是还望长公主念及姐妹感情,哪怕废她封号,圈禁也罢,只要留她一条命来……杨某在此,自当愿意替她代替长公主承担牛马之责。”   秦沅汐本来还要拒绝,余光瞥见他脸上的神色,竟是忽地一怔。   这杨迈……,不曾想这时候在自己面前失了仪态。   她没经历过与肖锦风的分离,自然体会不到,但祖母过世,她能体会骨肉亲情,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或许,当爱着一个人,那就是当做了一家人,那跟至亲逝去的痛苦没什么区别吧。   少许的沉寂,想及最后那话的保证,她突然又是有了临时的主意。   转头看了眼肖锦风,秦沅汐又才开口吩咐,   “锦风,这事情我与杨迈再谈谈,你若是累了,便先回房休息。”   提起这话,肖锦风知道,公主这是要有心打算了的。   避开自己为了何事他不曾猜测,可也不能忤逆了公主的意思。   “外边凉,公主也莫要太耽搁了,若是不好解决明日再谈。”   “嗯,我知道。”秦沅汐微微拢了拢身上的外衫,侧身,直至目送肖锦风远去。   收回目光,她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杨迈。   “杨迈,你先起来吧,四妹的事情慢慢谈。”   主客单独相处,杨迈自然听出公主刚才话里的动容之意,不敢推辞,忙起身。   秦沅汐注意他说辞的差使效劳意思,也是联想起为自己所用了的。   杨迈为武将,何处所用,想必是无需多言?   按着态度,她也是扩展自己的朝堂势力,甚至是考虑为以后的可能做准备。   更为谨记的是,她是记得汝南侯府受祖母和父皇的宠信,大多担任皇宫禁卫首领的职务。   这杨迈如今年纪轻轻虽然没那么高的职务,但在皇城,也是一个小小守门副将。   细思了可能,秦沅汐才是走近,去认真打量这个曾经的死对头,现如今自己的妹夫。   瞥开其它,其实杨迈确实是个好的驸马人选,四妹当时与他交好,也眼光不错的。   两人隔得近,杨迈甚至已是嗅到了长公主中衣里含的淡淡清香。   那阵香气不同于自己家的秦希椿清淡迷醉,反而是带了带了些比谁都中的恬静。   怡然静赏,让人止不住的要去亲近些。   秦沅汐在杨迈跟前止住步子,注视着那无神的眸子,她眼前的睫毛轻扇了扇。   “本宫自从被陷害这三年来,也是许久没与你有交集了的,不知你现如今在何处当值?” 第379章 给你讲个条件   从混乱里恢复思绪,杨迈很快避开了那无法让人平静的眼神。   “回长公主,杨某不才,如今在银台门当值,也不过区区百户,算不得入流的。”   禁卫军,虽是百户,却是比京营更为吃香的。   毕竟天子近卫,拱卫皇城,往自私里说,守门也能贪污不少的。   只不过京营作为天下一强军,时常出京为先锋御敌,论战勋,机会要多得多。   杨迈年轻气盛,自然也不曾对这区区小守卫自豪的,但秦沅汐却是心中一动,很容易便想出了自己能够触及的地方。   这区区皇城守卫,或许有朝一日,正是她想要的也不一定。   “看着倒是不差了,你们汝南侯一家在禁卫军里当差的是真不少。”秦沅汐粲然一笑,出言客套一句。   杨迈是没心情管这些的,一心只想着靠汝南侯府的地位保保四公主平安。   听闻公主的话,他还是恭敬回了一句,“区区小职,长公主言重了。”   “唔,本宫问你,你是当真想要护四妹一命在了?”   杨迈点头点地干脆,“我自然是真心的,长公主若是愿意,还求成全。”   “可不后悔?愿意付出代价?”秦沅汐确认。   这次杨迈却是迟疑了一阵,抬头见公主脸上的神色,咬牙点头。   “希椿她的命比其它重要的,……长公主若是有什么条件,杨某自然会考虑,”   “如此,很好,本宫与你细谈。”秦沅汐捋了发丝,终于是露出欣慰的笑。   “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再谈。”   关于利益方便的事情,秦沅汐向来是比较得清楚。   对于这事情,她显然更喜欢做出能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秦希椿的命她比谁都想要,但若是能将汝南侯的势力拉拢过来,那对她以后争帝位将是突破性的。   她还是太想当皇帝了,特别是得到祖母的支持。   若是有朝一日,她这个长公主必须要靠谋逆,那也是值得的。   如今的局势对秦沅汐是毁灭性的,而秦希椿在这件事里,或许她的包容可以换来更多实质性的东西才是。   再者,秦沅汐也是想过,她这么一心求四妹性命,也不一定就能如愿。   毕竟父皇和四妹父女感情不差,她二弟的态度估计不怎么坚定,夏太妃那边和汝南侯那边的靠山也是需要考虑的。   再然后,祖母的意思是关键……   也是诸多因素下,秦沅汐以命换命的打算很难成功。   还是感谢杨迈的冲动了,给了她借此拉拢的机会。   这种想法提出,再该考虑就是能不能找个两全的法子。   今夜只是初步试探,至于结果,还得深思熟虑。   两人落座,秦沅汐才吩咐丫鬟送上来两份茶水。   等挥斥旁人,她的问话方才提出,“杨迈,听你的意思,本宫若是放四妹一命,你身为禁卫军的武官,若是有需,可愿听令本宫?”   乍一听第一句话,杨迈脸上忽喜,下意识要点头答应,偏偏又是很快嗅到了一丝不对来。   特别是听令二字,十足透着危机来。   杨迈抬头望去,看着清那平静的面容,突然是一惊。   虽然过去很久,但他犹记当年云熙公主那些事情的。   谋害,勾结,拉拢,帝位……   字字词词,都是透着明显让人避之不及的祸事。   现在这话里的拉拢之意是人都看得出来,显然他还是吓了一跳的。   “长公主,你……你的意思……”杨迈惊疑不定,却许久也不敢说出什么不对来?   眼前这位长公主,看着当真是不好相与啊,看中自己禁卫军的身份,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事情事关重大,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有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不答应的。”   见着杨迈那似乎猜测出什么都神情,秦沅汐显得尤为冷淡,“但你要让本宫放弃治四妹死罪,那你以后,就必须得听令本宫,一荣共荣。”   杨迈却是没有回答,转而又道,“这场交易,长公主不能换其它的要求?”   秦沅汐微微摇头,“本宫就这一个保证,你答应,便立下字据,死誓。”   “这……”   这种似卖身契的要求,显然还是让杨迈沉默了的。   他的身份非一般,打小就是谨慎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整个汝南侯府。   现如今只是一个公主却让他效命,那便是慎之又慎。   出于忠君思想也是其一,更重要的,眼前的公主野心勃勃,显然不会让自己做些合规矩的事情。   若是真有那日,那他便是为整个侯府担责,汝南侯是效忠陛下,而非其他任何皇族。   这在他祖父的教育里显得尤为重要。   可若是拒绝,那希椿她……   事关自己的妻子,杨迈多少存了点私心和侥幸心理。   斟酌许久,他还是试探着要争取些可能来,“长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我自然乐意帮助,只是这彻底听令长公主……。”   杨迈已是一脸难色,“我毕竟也是朝廷的武官,三叔还是禁军统领,到时候汝南侯恐怕……”   “杨迈!”   “谈判是要有足够的本钱才是,”秦沅汐脸色一沉,“若是这场交易本宫到头来是连你这看门小卒都指挥不动,那你家夫人的命未免太廉价了。”   牺牲惩治仇人的机会,她是打定主意把杨迈控制在手下了,这样,真到时候也是防止秦希椿报复。   杨迈不敢惹怒公主,闻言神情一阵低落,但还是陷入凝思。   秦沅汐又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杨迈,本宫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本宫一直都寻着机会,若是插不了手你也是忠心耿耿去了。可真到了那天,你要知道,今天的选择未必就是错的。”   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称帝心思,这也是头一次。   要说对杨迈,她不怎么喜欢,但人品还是比较认可的。   再抬起头,前头这穿着内衬朴素的长公主,分明怎么看都是带着奕奕光辉。   杨迈不觉是多看了几眼,很快回过心神。   他尴尬提醒,“长公主这种心思,未免太大胆了,也不怕外人听了去影响陛下和长公主的感情。” 第380章 斟酌   秦沅汐不以为然,放缓了语气。   “本宫既然与你说这些,你自然不能是外人了,至于其他,也无需管。”   “我若是答应,长公主当真能饶过四公主的命?”杨迈掩去心底的杂乱,也许珍重有人,终还是下定主意。   见他此说,秦沅汐知道是动心了,很诚恳点头,“本宫与你利益交换,自然做不得假。”   “那……那好,”杨迈下足了勇气,终于是大胆与长公主对视。   “长公主若是真能饶希椿一命,杨某以后无论身处和职,但听长公主差遣!”   “好,杨迈你倒是爽快,你也该放心,本宫没那般肆意,你听本宫命令,但本宫非到必要不会下令的。汝南侯满门,依旧忠于二弟就好。”   达到了目的,秦沅汐对此大喜过望。   早在有这个打算,她就是开始推算从中得到的价值了。   对若玲公主的宽恕,是必须由她自己昭告天下的。   “只是本宫到时候真饶了四妹的命,也只是一次,若是她再敢做什么对本宫不利的,那就不怪本宫无情了。”沉默许久,秦沅汐又才提醒。   四妹的性子看着非和善了的,生死之间,她不能保证自己换取利益的宽恕能让那人对自己低声下气。   再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是彻底触及秦沅汐底线的。   杨迈方才知道一些秦希椿的事情,但也不详尽。   长公主的交代,让他瞬间惊醒,迫切要求得真实的同时,他已是下了保证。   “长公主说的是,等我回去,定要希椿她跟长公主认错,并且……严加管教。”   或许是急了,话里的自我主权无比之重,好似他不是驸马,而是公主府的一家之主。   秦沅汐皱眉,对这些有些怀疑,“你有信心管教四妹的私事?她这般听你的话?”   杨迈倒是没有犹豫,很果断道,“我同四公主感情深,她自然愿意听我的话的。”   这番话,让秦沅汐心上的狐疑更甚了。   这不对啊,她那个四妹如此性子,就当真是这么受之于驸马?   公主毕竟是公主,哪怕是夫妻,驸马身份肯定要低的。   就她自己来说,虽然对肖锦风是感情真挚了,可自己藏掖的私事,那是还不可能让肖锦风碰的。   至于插手,那就更是天方夜谭。   只是杨迈脸上是不带虚假的,秦沅汐再不信,还是附和了一句。   “看着你倒是跟她感情好,若是她真能听你的,那再好不过。”   转而看了眼窗外天色,她也是有些疲惫,“今日谈论的事情,就不要和任何谈起了,本宫下去考虑清楚,等到了时候,自然会出面饶四妹性命。”   这番话,不用她说杨迈也是知道的,当即点头。   客套几句,秦沅汐问了几句自己感兴趣的,也便吩咐下人送杨迈出府。   紧紧护着氅衣,随着殿外冷风肆虐,这时候,真是体凉了。   肖锦风总算是围上来,小心替她加了一件外衣,“公主与那杨迈谈论如此久,可是对若玲公主的事情有其它想法了?”   “也是,那杨迈要跟我谈条件,让我放了四妹,我暂且在考虑。”秦沅汐随口道,将具体的条件掩饰了去。   她的野心天下皆知了,但如今事情没有定数,以防会有什么羁绊,驸马这边秦沅汐并不想太说多。   但肖锦风了解公主,他是从中看出什么的。   关乎生死之敌,他十分清楚秦沅汐的坚定,但秦沅汐此时犹豫了,显然那筹码并不小。   或者是说,那筹码下,却是公主所急切需要的。   肖锦风与她牵手前行,嘴角的笑意随后,“公主白日里不是一心要让若玲公主死才罢休的,现在能考虑杨迈的条件,那条件怕是不小吧?”   秦沅汐回头瞥了他一眼,“是不小,是关乎汝南侯了。”   “如此……”肖锦风一阵沉吟,并没有追问下去。   “倒是不曾想,那大嘴巴以前大大咧咧的,现在也是关心自己夫人的了,我记得他跟若玲公主的事情好像也没多久。”   秦沅汐心思是忽远的,乍一听肖锦风这话,顿时心声起好笑。   “大嘴巴这称呼有趣,你这种人,以前也也被他恶心过的?”   在国子监那会,作为嫡长孙女的她平日里是不怎么有女子仪态的,杨迈嘴边不讨喜,因此少不了闹些不愉快。   但肖锦风在国子监并没有同她一院,自然也不可能经常见杨迈了。   同为大官嫡子,两人交集肯定少不了,但她记得当初肖锦风是颇为君子的。   “他那人的性子在那里,我自然也有过不愉快的。”肖锦风跟着解释,“不过过去也很多年了,但杨迈的名号却是人人茶前饭后议论的。”   “也是,现在四妹出事,两人真是有感情,他心底焦虑,肯定难有心思。”   交谈间,两人各自宽衣,很快已是再回了塌上。   秦沅汐心事半藏,缩进还暖和的被窝便朝里闭了眼思忖,看得外边的肖锦风一怔一怔的。   这……这……   他都还没要呢!   等了片刻,也不见动静,才大胆探手从背后揽入。   “好沅汐……做我们早先没做完的事情好不好?”肖锦风这般黏在她耳边低声求着,倒有中恬不知耻的感觉了。   秦沅汐一惊,从迷茫里闭眼,想到什么,瞬间一阵羞红。   她都忘了,杨迈来之前,两人刚刚才生出情来,便被打断了。   自己都还好,现在有心事,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偏偏架不过身后一头饿狼。   只是……   夜这么深,她也乏了,确实是没心思了的。   毕竟要折腾那么久。   心底过意不去,秦沅汐还是转身缓了语气相劝,“锦风,都晚了,我明日给你,现在睡了。”   肖锦风脸上顿时郁闷了。   “别,沅汐,你不能这般对我。”   他尽可能表明自己的委屈,探手在她身上一阵摸索,“你跟那杨迈谈了那么久,我都忍了好久,给我,好不好?”   感受着驸马突然的大胆,秦沅汐脸色羞恼,“你!”   “唉,罢了,你快些,别久了。”   或许当真受不得肖锦风如此样子,她还是很快心软,轻躺在塌上,一副任由的样子。   肖锦风得到准许,便是更不要脸了,凑上去亲她的唇,狡黠一笑。   “公主又不是没见识过,这种事情我哪里慢得了。”   锦被掩盖中,秦沅汐嗔了一眼,不说话了。 第381章 秦希椿的愧疚   虽然在公主府一行安了心,可杨迈回去依旧心情异常压抑。   如今见识到云熙公主的真面目,她的话,并不能全盘相信了。   事情不好定数,杨迈还是得试探其它法子。   第二日一早,他又请求入宫见秦希椿,结果再被拒绝。   心中不安,他不敢善罢甘休,回了汝南侯府找祖父商议。   汝南侯还是疼孙子的,对这些事情,也只好答应,便动身送了折子。   开国侯爵,秦瀚不敢再拒绝,只好按着父皇的意思觐见了汝南侯,但是秦希椿的面,汝南侯也没有见到。   直至秦瀚等了两日,确认皇姐没有进宫谈起这事的意思,他便擅作主张安排了两人的见面。   ……   大宁宫,秦希椿自从被软禁起,已是在这自己原来自己的宫殿惴惴不安过了两日。   虽是软禁,可只要有心,外边的风吹草动她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她本身就有不少心腹手下在宫里。   这段日子,秦希椿主要还是打听外边驸马杨迈的消息。   得知杨迈四处求人保自己的性命,她心底稍有些不是滋味。   傍晚的希玲宫已是静得出奇,秦希椿愣愣望着房门,思绪竟是有些紊乱。   清风微抚,那虚掩的门终于是开了。   屋里头的秦希椿一惊,转身望了去,本来平静的脸上起了涟漪,“阿…阿迈……”   “四公主……”见着公主神态稍微显得憔悴,杨迈本来要出口的质问压在心底,一时间也是纠结在心头。   两人互相审视片刻,他才是心头一软,“公主……在这里可是过得还好?”   “嗯…”面对自己的驸马,秦希椿倒是没有前日殿里那般神气,一直是显得温婉达理。   带着疑惑与不解,她问道,“阿迈,你今日怎么是能进宫了?皇兄他们不是不让你进来的?”   杨迈做轻松笑了笑,客随主便落了坐,“我毕竟是公主的驸马,这种事情陛下肯定不会太管死的,趁着陛下同意,便进宫看看你。”   秦希椿点点头,只是很快高兴的心情变得落寞。   “阿迈,那些事情是我隐瞒了,我那个皇姐做事从来不会顾忌感情的,我可能是躲不过去的。”   “等到时候了,只希望你不要怪我做的,也不要怜惜我,只管重新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情由心生,她不知道杨迈会不会冷落自己,但既然做了,她也是认了。   留在公主府的信件里写的清楚不过,关于其中对驸马的愧疚她也是写了不少。   死不可怕了,但秦希椿就是放不下自己心爱的驸马。   能听到这话,杨迈心底还是有些暖意,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有意摆正了脸色。   “公主这话早该不能瞒着我,也不该做那些啥事,现在东窗事发,你的愧疚还有什么用?”   “我……”秦希椿愣了愣,叹息道,“那些事是我以前的私人恩怨,都过了好几年了。”   言外之意,是那时候的事情跟杨迈没有任何牵扯了。   不等杨迈要怪罪,她才是抢着又继而开口,“阿迈,不管如何,我的事情牵扯不到你,我死就死了,你也不要挂恋。”   见这话里明显的决然,杨迈脸色不好看了。   他探身,将眼前的夫人揽入怀里,沉声闷气,“公主出嫁才几日光景?这么想死?”   “我倒是想活……”   秦希椿和平常般打直身子靠在他身前,本来淡了的目光也是带着几分忧虑。   “可是你应当是知道了的,我害得皇姐性命,皇姐那性子,怎么可能饶恕我?”   她不知道杨迈和秦沅汐的协议,杨迈此时倒也不着急。   “不怕,你毕竟也是公主,太上皇和国公那边肯定希望你一命在。”   杨迈柔声安慰,正视公主的眸子饱含情愫与自信,“你我已是夫妻,就与侯府紧密相连,绝不容任何人拆散。无论如何,我,甚至是祖父,我们会保全你的。”   为表深情,他才是在她额上轻吻,表明了自己心意的坚定。   汝南侯府既然有了这份攀上皇亲的殊荣,那就不会就此退让。   更何况,天家公主皇子,同罪不同罚,云熙公主性命无忧,也无需以命抵命。   秦希椿脸色光芒闪过,却是很快黯淡。   “你说错了,父皇和祖父都是待皇姐偏爱的,那时皇姐生死未卜,父皇心比谁都疼,父皇很难原谅我。”   他们父女,其实秦希椿也能理解那份偏爱,嫡庶毕竟有别,身为嫡长女的皇姐身上光辉太过碍眼。   这没什么好怪罪的,对她来说,反而是打小的羡慕。   她只是念及祖母,对父皇的纵容十分不满。   “阿迈,这本就不是你们侯府的事情,若是我当真是要被赐死,你就不必插手,免得……”   说到这里,秦希椿神色变得郑重,“免得,汝南侯府被皇姐和皇兄他们记恨。”   她心思玲珑,非常清楚那个皇姐还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清楚皇兄对那个皇姐的唯唯诺诺感情之亲密。   不管以后朝堂势力如何,总归逃不过两人,特别是她清楚皇姐也记仇。   汝南侯府为了她一个必死的公主而得罪天子,实打实的不划算。   事到如今,秦希椿负了杨迈太多,不愿意杨迈替自己冒险。   “长公主,”出乎意料,杨迈听到这些话,反而没有任何感激,只觉得气恼。   他冷着脸,“长公主之前说了是嫁过汝南侯这边的,公主府也是归我当手,怎么到现在是长公主你觉得自己跟汝南侯府没半点关系?我虽然不是未来的汝南侯,可也会是汝南侯的嫡子!”   杨迈从始至终就坚定公主是与自己紧密联系,他知道公主有意让汝南侯府处变不惊,但依然不想听到这话。   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也没让秦希椿不满,只是靠在驸马怀里,依旧尽心委婉。   “阿迈,现在不是你斗气的时候,我嫁给你的那天就说过,我死都是杨家的媳妇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这个公主现在是个累赘了,你也要清楚。” 第382章 子嗣   “阿迈……”   秦希椿语气里深情氤氲,附身道,“你当听椿儿一句劝,到时候别插手了。”   “我毕竟,还未能为你杨家留下半点子嗣,不曾想身陷囹圄,这个媳妇实在受之有愧。待我去后,你也乘早娶了心爱女子。”   她这话只是单纯求驸马放弃罢了,却是让杨迈突然眼前一亮。   是了,公主现在也是刚出嫁,其实说来跟汝南侯府关系很淡泊。   正如所说,若是公主怀上子嗣,那……   刚才一切虽说是笃定又认真,可杨迈并不能保证云熙公主那边会如愿的。   事关夫人性命,他也是留了警惕的,不得不说,秦希椿出了个好主意。   于是,杨迈感觉将身前的女子搂的更紧,感受着她温热如痴的体温。   “公主这话说的对,公主若是能怀上我的孩子,就是我们侯府重孙,那到时候陛下很可能就不会轻易要赐死公主了。”   他是无比郑重,秦希椿仰头听得一愣,等意识到其中的意思,瞬间是红了脸颊。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我现在这样哪里来的孩子给你?”   “不,我可没有胡说,我是说真的,如果可以,我们可以现在就要。”杨迈似乎是起了兴致了,认真解释。   “云熙公主一时半会肯定要不了你的性命的,你若是真有我们汝南侯府的孩子,不论是我们侯府还是太上皇还是你母妃,都不会任由云熙公主将你处死的。”   秦希椿惊愕归惊愕,其实在驸马开口的同时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个绝佳主意了。   她是做好死多准备了,但若是有这种保险的主意,没人会傻到不去尝试。   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离谱,她实在难以启齿。   更何况,她这孩子不可能凭空来的,长姐那边若是真要结果自己的性命,肯定不会留自己活太久惹出不必要的是非的。   心底羞窘为多,秦希椿是轻轻在他身前掐了一把,佯怒道,“你还说胡话,就算能靠孩子保自己的性命,可这孩子哪里……哪里是想要就要的?”   杨迈知道公主这是心动了,当即松了口气,脸上也是浮现出久违的玩味。   “孩子的事情可不简单,公主若是心动,我们现在就可努力。”   说着,乘这功夫,那一双灵巧的手已经是探在秦希椿身前的丝带。   秦希椿何其敏锐,整个人一惊,飞快抓住驸马作乱的手。   抬眸见杨迈那分明狡黠十足的模样,脸上瞬间已是红了个通透。   “……阿迈,别,这是个好主意,可…可也不是做这种事情就有的……”   秦希椿将脸埋在杨迈心头,弱声可怜,“何况这大白日的,你……年纪这是祸乱宫闱……”   杨迈低头去碰她的耳根,压低声音魅惑,“你我夫妻有什么好怕,而且这是公主的房间,公主不说,我不说……。”   秦希椿向来看中身份,还要反对这些荒唐事,杨迈又才换了方式。   “椿儿…,我进宫没多少时间的,等不了的,虽然不一定成功,但这是你一个机会,不要拒绝,好吗?”   听到这些,秦希椿想到可能,方才止住了动作。   她都险些忘了,自己被关软禁,阿迈肯定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进门的。   不管那事情能不能成功,她和他,也是两日不曾见面了。   这样,秦希椿干脆彻底默许了杨迈作乱的手脚,附身在他身前不言。   杨迈大喜,直接将公主抱起身,朝那边的塔走去。   再等她微微睁开眼的时候,前头男子已是褪开了衣裳。   秦希椿一惊,又才赶紧闭了眼。   ……   杨迈的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说是事到临头抱佛脚要孩子什么的,其实也是他的一半借口。   更主要的,也还是想公主了。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宫里不能这般放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挥霍。   适可而止便好。   轻压着身下的美丽,杨迈眸中蕴含的刚毅与珍重是诚挚的。   “公主若是寻着机会,要让太医过来替公主诊断一下。”   他轻啜在她的而立,小声道,“我们夫妻毕竟也是这两个月了,也许已经有了的……”   “嗯,”秦希美眸微阖,气息紊乱,   “你只管放心,我知道……”   温情须臾,杨迈交代几句,才合衣出了寝宫。   还在锦被里回味的秦希椿,也许当真是此地让她放松了,不知听没听见,一阵脚步有意避开了杨迈,又才推门而入。   临近床前,还是闭着眼的秦希椿突然大惊,急忙掩着身前退在了里头。   与此同时,一声厉喝随之出口,“什么人?”   那人却是没有答话的,秦希椿正要开口呼救,却是忽而认清了面貌。   “祖……祖母?!”   ……   若是说惊惶,其实以秦希椿隐藏来的势力,她也是听说过一些不切实际的谣传的。   那传言是说祖母和祖父还有姨祖母他们一齐,都还健在,而且大姐还是祖母出手才恢复伤势的。   谣传太过骇人听闻,她自然不信,把这当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故意放出。   可现在面前这床头的,确实是她祖母不错,而且……还是年轻时候的祖母。   说是惊惶,其实此刻更多的该是惊喜下的局促不安。   祖母难不成真是没过世?   若是如此,祖母当初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特别是,此时秦希椿刚才和杨迈胡乱了一番,还是没来得及整理衣物,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只盖了点被子的。   联系起祖母以前各种严格,她尴尬的同时不禁是有些紧张,也不知是该扑上去痛哭流涕还是缩在被窝里不出来。   元庆帝自然不知道里边的景象,但此时隔得近,她却看见这个孙女脸上未散的红霞,和那升起的羞涩紧张。   想起刚才那杨迈才刚出去,这什么状况,身为过来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轻瞥了眼床头胡乱丢弃的衣物,元庆帝随意坐在床边,这才冷哼一声。   “大白日不穿衣衣物,被人瞧见里像什么样子?赶紧起身收拾!”   这语气不单单是训斥眼前了,秦希椿一惊,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了,胡乱抓过里衣一件件穿戴。   等最后,又才匆匆下榻跪在地上,脸上红的如同晚霞。   …… 第383章 新丫鬟   比起惊喜来,秦希椿此时没有想过自己做的错事,只知道该行礼道平安。   面对死而复生的祖母,她还是以往的亲密居多。   “孙女见过祖母,孙女不知这几年过去,祖母竟是安康回来,孙女与驸马刚才实在荒唐,不慎浊了祖母的凤眸,还请祖母降罪……”   这慌乱下的认错倒是和以往无一,只是其中的坦然与顺应笃实让元庆帝眼底划过几分疑虑。   不过很快,她又才摆手,“罢了,这些事情以后注意点就好,我之所以花心思回京,想必你自己心底清楚的。”   提到这里,秦希椿才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景况。   面对一向敬重的祖母,她哪里是敢半点迟疑与隐瞒的,当即又磕下头来。   “祖母,害大皇姐的事情是孙女不对,孙女现如今才知道祖母还活的好好的,孙女认罪,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哪怕……以命相抵。”   秦希椿是心狠的,但不会肆无忌惮,特别是见到如今疼爱自己的祖母安好,那她就心安了。   人总归是有着自己的愧疚,祖母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那她就不该去害那些不尊礼法的勾当。   祖母要她死,她是没任何机会,祖母让她活,那她就更是该感激不尽。   她回答的干脆,元庆帝脸色不见任何动容,谁也看不出那层冰霜下的心思是如何。   “你这样子,倒是跟几年前的时候没多大差别,都是一样的利落,认错干脆。”   这话,秦希椿不敢答,只是颤栗着将身子贴地更紧了。   “做了这么多恶事,要说不惩治你,自然不可能。”   元庆帝注视着身前得孙女,迟疑少刻,“你害你姐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姐自己做了断,我老了,懒得干涉。”   听闻这处置,秦希椿身子一颤,声音又才铿锵有力。   “祖母放心,孙女当接受处置,不敢有任何怨言。”   “你能这样想就是好的。”对这副场景,元庆帝多少有点欣慰,“不过我得知杨迈那小子跟你大姐达成什么条件的,你这命……该是保住了。”   本来秦希椿还是有些绝望,不曾想听到这些,瞬间又是升起希望来。   她本以为祖母将自己交给皇姐,本该是对自己失望至极了的。   虽然心中慌忙无措,可也没办法。   可现在这话何意?分明是早知道皇姐跟阿迈有条件,自己在皇姐那边是有命活下的。   虽然不曾知晓驸马和皇姐谈了什么条件,但能够保全自己一名,相信也不是什么皮毛的。   这些,只能她再见杨迈问问再说了。   秦希椿脸上激动,知道祖母现在需要的,忙是应声表明意思。   “孙女谢祖母饶恕一命在,孙女保证以后不会做任何害人勾当了,也会诚心跟皇姐道歉。”   “你真能跟她诚心道歉是好,祖母这边管不了你们的。”   元庆帝似乎是藏着心事的,并未在这里纠缠。   “我这边也有事,暂且不多留了。”   “孙女恭送祖母。”   秦希椿抬头注视祖母远去,她想着本要说说三姐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才闭了嘴。   等那背影消失在房门外,才低着头愣愣不知所思。   外边,元庆帝已是朝紫宸殿方向走去。   ……   古色的窗外小雨清扬下着,撒在白净的院墙上湿润了些许,冷冻大雪的气息便是重了。   秦沅汐坐在窗前,还在处理相干要事,便听门边一阵声响。   随后,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孩儿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   “奴婢们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好。”   “你们……”秦沅汐回头望去,见这两人模样显得陌生,不由得带了几分狐疑,“哪个院里来的丫鬟?”   那稍微个子高的明显是嘴快许多,“回长公主,奴婢们是应驸马爷的吩咐,前来打理长公主身边上下实物的。”   顿了顿,她才脆生道:“奴婢换做明雪,旁边的唤依露作,是驸马爷一齐吩咐了的。”   这一说,秦沅汐方才记起来前些日子自己跟驸马随口提起找两个丫鬟的事情。   倒也只是随口的,她也是想着进宫找宫女保险些,只是这些日事情太多,慢慢搁置了。   发生秦希椿的事情,梓芸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跟秦穰去的,她这时候收两个,也好有充足时间安排两人熟悉一切。   现在既然被肖锦风安排了,秦沅汐不至于去落肖锦风面子。   她走过去好一阵打量,试图看出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明雪和依露,名字取得也符合自己的身份,她猜测也该是肖锦风特意取的。   两丫鬟差不多十一岁的年纪,样貌也是尚可,这一番观察,至少行为也是跟宫里的侍女没什么差别,大体也是满意的。   脚步落在那依露身前,秦沅汐这才是投来了慎重的目光,“你们两个看着年纪挺小的,不知是哪里人?”   先开口的是明雪,规矩拱手道,“回长公主,奴婢家乡是黔南那边。”   听此,旁边的依露慌忙垂下首,“长…长公主,奴婢是青州的人。”   “唔,挺远的,”秦沅汐注视着依露毕恭毕敬的样子,“本宫看你来这京城当丫鬟,应当不是自愿的吧?”   依露迟疑少刻,才弱声点点头,“回长公主,是家中……家中贫瘠。”   “好了,本宫知道了,既然来公主府,就好好做,吃喝粉绿一分都会少你们的。”   秦沅汐保证完,又才朝旁边望去,“梓芸,你带依露她们去交代些要做的事情,令人给她们安排铺子。”   “奴婢遵旨。”   梓芸来到明雪身前,朝门外微微做了请的手势,“两位妹妹跟我来吧。”   依露两人互相望了眼,齐齐激动俯身,“多谢长公主,…奴婢告退。”   梓芸三人下去的时候,肖锦风也是从外边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怎么,公主对这两个侍女可是满意?”走近身侧,他才见秦沅汐还未曾收回目光。   “看着倒是规矩的,就看之后用着可顺手了。”   秦沅汐平淡应了句,转身回了座椅,“这两人你从哪里选来的?宫里吗?” 第384章 消息   “公主想多了,我哪里有那等机会。”肖锦风笑笑,有些恬不知耻地挤上椅,探出手,便一把搂住她的腰。   “这是我从祖父那边挑出的两个拔尖的女孩,最大的十一岁,你放心,两个也是刚挑选进肖府来的。”   “这样,”秦沅汐沉默须臾,挪了挪身子。   不大的宫椅显得拥挤,她转而横了肖锦风一眼,才有些郁闷的在了驸马腿上。   肖锦风自然欢喜,又才凑到她肩头,“我到外边回来,偶然得知了四公主的消息。”   顿了顿,他道:“太医号脉,四公主是有孕在身了,已是一个半月。”   “一个月?这么快?”   听到这些,秦沅汐猛地是起了兴致,“推日子那他们新婚不过几日吧。”   要说这事,之前听闻杨迈偷偷进宫私会自己那四妹的事情,她还跟肖锦风笑话了好一阵子。   不曾想到如今是让她们如愿了,而且还是早就有了,倒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似的。   秦沅汐是下了决心靠秦希椿的命换自己利益的,这消息对她反而是个好事。   于私,她有饶恕四妹的借口,于天下,她便更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的。   这对她显得臭名昭著的名声来说,是个好消息。   对这番样子,肖锦风觉得怀疑,“公主真心是要这样放弃四公主?”   “不然呢,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秦沅汐正色回道,“送汝南侯府一个人情,比要她的命划算得多。”   肖锦风摇摇头,“我总感觉不像你的性子。”   “你猜错了,我一直都是极其看中利益的,更何况,四妹的命我也要不得。”   秦沅汐有些无奈的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背后火炉般的温暖,忍不住是探出手蹭了蹭。   不知怎么,她一向是不怎么畏寒,但最近几日就特别迷恋这人的怀抱。   即便是半夜冷到极致,驸马怀里也总是那般温暖火热。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秦沅汐不由得好奇是不是每个男子都是如此,而且冬日寒夜里都是比女子更睡得香甜的。   还记得从前有过一次,也是一年冬日。   那天夜里碳火是熄了,下人们也忘了再加,结果是秦沅汐冷得醒过来,再也没了倦意。   京城的冬季异常寒冷,半夜受寒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   现在是好了,晚上有个人陪着自己,紧紧搂着自己,冬夜里暖和得紧。   或许只是情不自禁的,想到暖心处,她忍不住是探出手主动抱住了身前的驸马,去取得其中的舒心。   肖锦风却是误解了意思,忍不住凑上去关切,“公主昨日月事才过去,还是等些时候的好。”   等些时候……   等什么?   秦沅汐是脸上一红,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身前掐了一把。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你身上暖和……”   肖锦风这次以为她冷了,“要不命人舔些碳火来?”   “不必了,”秦沅汐将脸贴在他心口摇头,“我也不冷,”   “原来如此,公主喜欢就好。”肖锦风哑然,并没有再去揭穿什么。   他见着公主依偎在身前,眼里确实是带着几分情愫的。   犹豫再三,也还是忍住不探出手朝那尊贵袭去。   秦沅汐微弱哼一声,抬头瞥了肖锦风一眼,算是默许了他的无礼。   肖锦风拔弄几番,便附到公主耳畔加重了语气,“公主练了这么些年的武,倒不曾想身子还是娇弱得很。”   “知道你还这般使劲。”秦沅汐依旧声音埋怨,“若伤着我,定让你好看。”   卧房桌前,两人搂着温存片刻,也是情到之时。   许久,才是秦沅汐又气又恼抬起头,“肖锦风,你那当真是无礼,戳得我疼。”   肖锦风尴尬笑了笑,引着她的手探去,秦沅汐想挣脱,已是来不及了。   “好公主,先给我搓搓。”肖锦风舔着脸求着。   “你就知道使坏,末了还让我帮你,”秦沅汐瞪着他佯怒,或许是不忍心,还是没有拒绝。   肖锦风心底偷偷得意,看着满是嫌弃之色的公主抿着嘴赌气,手上却乖巧得不成样子,只觉得阵阵悸动。   他还是夸奖,“谁让我家妻子这么贤惠的,实在让人欢喜得紧。”   秦沅汐没有接这话,只是埋在他身前靠着。   那只右手在衣摆中,不知隐在了何处。时不时的,她好奇的低头瞟了一眼。   赞叹之际,又是脸上不知为何飘起两朵红霞,连忙抬起头。   直至抬头见肖锦风闭着眼不看自己了,手也规矩拿了出来搂着自己。   秦沅汐手上动作也才是一停,逃似地从他怀里起身。   须臾间,已是退后了几步之遥。   脱离莫哭的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色,朝还在错愕的肖锦风轻啐了一口。   “你这厮,天天让本宫跟个丫鬟一样帮你做这些,本宫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想伺候你了。”   从桌前来过手帕擦了擦,她又才转身轻步出了房间。   “公……公主!”   肖锦风急着是喊了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直至背影远去,看着依旧的分身,他才犹如绝处逢生般叹了口气。   “这公主……,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任劳任怨,被我呼来唤去。”   虽是大失所望,但一想起方才秦沅汐那含羞带怨的样子,肖锦风还是心底快活得紧。   只是这夜,漫漫长长,只能依旧不如所愿了。   房外,秦沅汐捂着忐忑不安的心口,冷风下的她依旧的脸上滚烫。   许久,心情稍平静,她才是不断的懊恼与自责。   说来也是奇怪的,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变成如今模样了,简直跟个好些日子不见男人的风尘女子般。   明明还想等一日,不曾想就那会便动了意念,还居然无怨无悔的帮着做那些事。   脸上红了一阵,秦沅汐才又在心底庆幸,得亏她走得快,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回头望了望屋内,见肖锦风未曾出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迈开脚步朝院子里去。   若玲公主身孕的事情很快便传至了四公主府和汝南侯府,本来坐视不理的汝南侯彻底变了心思,急匆匆就往皇宫赶。 第385章 尴尬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作为勤快天子的秦瀚便是早早同皇后来了秦沅汐这边,将四妹的事情想与长姐谈谈。   睡房,神态惺忪下,肖锦风就是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掐着,不觉间力道加大,让他很快清醒。   等他转过身来,就对上了秦沅汐一双清醒带憧憬之色的美目。   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好似会说话般,充满威仪,却是让他疼惜。   这一幕是让肖锦风转眼没了起床气,好言疑问,“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秦沅汐不答,只是手在他心口按着,微微眨了眼,里边的情愫也随之重了一重。   肖锦风扑哧一声,便小心搂住了她,故意去让她羞了脸。   “公主大早上这样,是不是忍不住想了?”   “嗯…”秦沅汐脸上带着浅红,迟疑许久,还是轻声点了点头,“好夫君,乘早,先给我……”   相比较昨日的不欢而散,肖锦风这时候当真是心窝里的火被撩了起来。   打定了主意,也没有顾忌此时是清晨的大白日了,他探出手去。   等碰到,肖锦风又是一阵惊疑,熟练褪下Ω里衣,霎时间,那目光地错愕朝身前公主对上。   这一眼,便是让秦沅汐一窘,急忙躲避了这羞死人的探寻目光。   “…沅汐,你……”   肖锦风嘴上的笑容突然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指头在它鼻尖上轻轻扒动。   感觉到动作,秦沅汐脸色更是殷红如血,好似掐一把就能出血来。   “公主跟为夫说说,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了吧?”见着心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失了态,肖锦风只觉好笑,手上的力道重了重。   “唔,你瞎说,根本没有。”秦沅汐只将螓首埋在被子里去,虽然是厉声反驳,可显得十足苍白无力。   “还说没有,”肖锦风微微抬起她的下颔,极力忍着意念,“那公主可能告诉我,它是怎么回事?公主以前大早上可不求着这些的。”   他说它,自然是手指里轻扯的尊贵。   “我…我……”   秦沅汐被问的说不出话,便伸手去捶他的肩头。   “你分明乱讲,只是我们相处才这些日子,哪里…哪里……”   最后,她还是被肖锦风那嘲笑的目光弄得抬不起头,弱不可闻喃喃了句,“食之……味髓,便是圣人也没法……”   ……   今晨,是明雪和依露在公主府上当差的第一天。   梓芸知道公主的意思,便也没有娇养着两人,嘱咐她们尽心尽责。   早早地,明雪将依露叫醒了,一起候在长公主和驸马爷睡房外间前,只等着吩咐。   新鲜的事物永远是让人经不住好奇的,两人见着天色已经不暗,叽叽喳喳小声议论起一些京城闲事来。   也不过一会,虎头虎脑的依露便听见离间驸马爷和公主低声的交谈。   她以为公主要醒了,便规矩站直了身子,侧耳听着吩咐。   偏偏两人这一等,屋里头动静又不见了,再一会,似乎有些另外的声响。   也只是好奇,两人同一时间侧耳聆听。   这一听不打紧,分明……分明是人家公主和驸马正欢好着呢。   再三确认,听着驸马爷那有些让人脸红的话语,明雪和依露对视几眼,忍不住红了面颊。   说来农家孩子识事早,她们两个年纪轻轻,对这些大人的事情还是略微知晓的。   说是多也不多,说是少,也是不少了的。   里边两位主子做些什么,根本无需多想。   依露红着一张脸,先是按耐不住好奇,“明雪姐姐,我听娘说这些事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怎……怎么长公主和驸马爷他们,在这大清早的……”   她这明显好奇多一重,却是很显然问错了人。   明雪比她大不了多少,自然没料到这些,哪里知晓。   听闻这问自己,她轻啐了一口,“这些事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也许这宫里的规矩不同我们平头百姓吧……”   “哦……”见此,依露也没再问下去。   “妹妹别闹了,做好自己就好,等会梓芸姐来了要罚你。”   梓芸这两字在心底刻得深,是想起什么要命的,她脸上一惊,连忙规矩站直了身子。   只是这规矩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又是里边许许多多甜蜜却羞涩的话语钻进耳里来。   什么好威风,厉害的,什么驸马爷那奇奇怪怪的话,还有长公主压抑的娇弱声音,两人虽然都听不懂,但都是感觉那话羞羞脸。   到最后,甚至是公主开始低声求饶叫别什么的,那话虽是求饶,可听着怎么就那般让人……   果不其然,明雪耳朵尖,已是听到什么东西响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长公主更,媚的求饶声了。   听着这些,两人是站在外边面红耳赤,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明雪心底好奇,她来京城就听到那些,怎么听着跟自己所见的长公主区别很大?   这长公主,和驸马爷能够这般恩爱,分明也是性子随和的才对。   ……   ……   与此同时,外边秦瀚随皇后也入了门。   秦瀚作为弟弟,光明磊落,倒是没想过什么避讳,听闻皇姐还在后院,心底着急商议,便先一步过去。   待临近睡房,他才是意识到了尴尬。   隐约下就是一阵弱不可闻的奇怪声响,听不清,却是异常熟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秦瀚才凑近了些,这一下听了清楚,他是连神情都呆滞了。   他道是什么声音呢,分明就是夫妻间那点事情。   而且听声音,分明还是自家皇姐的……   那声音跟听着萱然的差不多,只是那话语更妖,更美,让整人都酥到了骨子里去。   秦瀚自己听得都有些心痒痒,不由得心底指责皇姐跟那肖锦风实在不成样子,这大白天清早的……   让人听着多么不好……   他也不曾想到自家冷冰冰心思从来不小的大姐现如今跟姐夫这么恩爱有佳。   说些什么,他还是心底有些醋意了。   这醋意是对感情的,分明自己才该是大姐唯一的嫡亲弟弟,却是从小到大饱受横眉冷眼。 第386章 你这是无理取闹   蒙蒙清晨,庭院中玄色的高大背影在寒风下,有些孤寂。   低头叹了一声,再听着里边大姐那没有刻意压抑的,秦瀚猛地惊醒,急忙转身避开了几步。   不远处,是皇后提着衣裙也跟了过来。   他还怕大姐这些私下事被皇后大嘴巴传开了,忙迎上前去,不由分说便挡在俞萱然身前。   “怎么了?”俞萱然对这人拦路有些奇怪,“你不是去见公主吗?怎么回来了?”   注视着皇后丽质的脸庞,又是刚不小心听了几句,秦瀚莫名生起几分悸动来。   压住了心底的杂念,他才是拉住俞萱然的手要往回走,“皇姐和驸马刚醒呢,还在洗漱,我们去客堂等好了……”   “洗漱?”俞萱然似乎并没有看出皇帝脸上的尴尬与羞红,只觉得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吧,”急着见公主,她干脆挣开了天子的手掌,“你不是要紧事的,不如就在这边等,等会跟公主一起去客堂。”   秦瀚还要厉色制止,俞萱然也没理他,独自迈开步子。   身后的天子见皇后不理自己,又怒又没法,念叨着晚上定要皇后好看的同时,只能是快步跟上去。   俞萱然走到台阶下的时候,或许某个人兴奋到了极致的缘故,本来的声音大了些。   “唔,再,快些……”   “嗯……,好快活……”   须臾,帝后两人同时一怔,便是齐齐对视,呆愣在了当场。   随即,俞萱然很快逃似的远走,直至耳中没了声响,方才侥幸松了口气。   转身瞧着身后人急匆匆的模样,她才是怒气冲冲指责。   “我说秦瀚,你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你自己亲姐姐和姐夫行那事,你不知道说清楚让我不要去?你诚心害我的?还是你又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秦瀚尴尬着,还要解释,却猛地注意到皇后话里骂自己来着。   他是当皇帝容不得太多放肆,当即心底一阵火起,正要伸手去打俞萱然,又意识到似乎不合身份。   自己可是皇帝,打女人这种事情实属不妥。   虽然说,他也是只是教育一下,维护自己的威严。   仔细斟酌了又斟酌,秦瀚还是拉着一张脸训斥,“皇后怎么说话的,我刚才拦着你你自己硬要闯,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你怪我?”俞萱然似乎被刚才的一幕气到了,此时对秦瀚也是带着浓浓的诘问。   她是插着要自尊高位,频频数落,“你刚才是怎么说的?你直接说清楚不就完了,害得我没弄清楚状况,撞破那些事。”   论嘴皮子功夫,秦瀚是技不如人的,只是俞萱然这话说的实在过分。   他不怎么爱跟皇后计较口舌之辩,但还是心中郁闷,动了动嘴吐槽,“你连这点隐含的事情都不懂还怎么当的好皇后,皇姐那点是总不能明说吧,不然岂不是两人都尴尬。”   “好啊,你还在怪我。”   秦瀚撇过脸去,“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你!”本想讨着安慰的俞萱然气结,抿着嘴唇,她才是赌气嚷嚷,   “好啊你这皇帝,你就是嫌弃我了,嫌弃我当不了皇后。我嫁给你这么久,柄儿也月把大了,你便宜也占了,在我身上是没什么遗憾,决定另寻新欢要废后了?”   “……”   她这番戴高帽子,可是让秦瀚实属没有料到,随即好一阵呆滞。   等意识到情况,才是慌不择言,本来的其它责怪语气全是无影无踪。   “你这是乱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要废后了,我的心思你还不清楚?”秦瀚急急将皇后搂在身前好言劝解,虽是埋怨,却是摆明关爱居多。   俞萱然红着眼,拼命去捶他肩头,“你嫌弃我,嫌弃我不懂事情,撞破你姐何你姐夫的好事,末了还骂我。”   “哪里啊,你自己乱想,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开始就怪我。”   见她又撒起脾气,秦瀚算是心软了,擦拭那眼角挤出来点点湿润,“也没事,然然以后注意就好,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   “我看你就是你嫌弃我脾气不好,当初是你强行欺辱我的,你若是不喜欢,再娶别人不就好。”   “根本没有的事情!我从没有嫌弃过你脾气。”秦瀚义正言辞保证,将怀里的身子搂紧了些,“我说过几次,只要你在外边规矩,在我面前怎么都行。”   轻捧着皇后那娇弱的粉颊,末了低头一吻,他还是小声试探,“是吧…,然然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   秦瀚对俞萱然,说是稀里糊涂的一段感情,可确实是真心诚意没有任何抱怨的。   他们之间,感情有一段特殊性。   俞萱然对秦瀚来说,应当是属于初恋的范畴,那还是很多年前了。   说是身为嫡长孙的他没见过世面也罢,总之那时候遇上的那个小乞丐,确实是给了他心底不一样的冲动。   也是因为曾经的偶然的相遇,秦瀚对俞萱然宠爱得多,哪怕他还是不知道如今的皇后早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他只是喜欢,也愿意给她一切他所能力所能及的庇护。   听到皇帝话的时候,俞萱然愣了愣,沉默了一会,还是轻巧点了点头。   “我……我自然记得……”   秦瀚脸上一喜,知道她这是没生气了,心中宽慰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俞萱然埋着头,许久,才是小声支吾了一声,“对……不起。”   秦瀚一阵迷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道:“然然,你说什么?”   “其实是我不好,”俞萱然抬起头认真道,“刚才本来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也忘了你是皇帝,我是皇后,还骂你。”   她轻声表示歉意,“你就别怪我了,我以后不会了。”   对待两人,俞萱然其实也不知是何时起,她也是慢慢习惯了。   她本以为她是该向往宫外的世界,可直至入了宫,做了皇后,她才知道她的依靠。   他去哪里,她也就去哪里了。   俞萱然明白秦瀚对自己的感情,她只是怕自己有时候的目无尊上终有一天会让秦瀚这个天子反感。   她其实想改,可或许是性子,也或许是出身不错,一直总改不了。 第387章 撞破   俞萱然这次主动认错倒是让秦瀚惊奇了,不过很快也压下了疑惑。   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女子不可能是无理取闹的,只是性子使然罢了。   若不然为何做皇后这么久依旧妥当,这不是一个臭脾气女子能够做到的。   撒欢有节制,知道进退,又对自己百依百顺,平日帮着自己解决小些政事,秦瀚才愿意去宠她,容忍她。   “你知道自己的不是就好,我不怪你的。什么皇帝皇后,我不在乎,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想娶的妻子就好。”   秦瀚微抚着她的面颊,宠溺般开口,“只要是你喜欢,我可以宠你一辈子的。”   “我知道了,”俞萱然挣开,轻拉了他的手腕,“陛下,我们先回客堂去。”   “好,这就走。”   ……   另一边,惴惴不安的明雪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终于还是听到动静下来。   两人不敢拖拉,忙进了外间候着,不多时,便听到驸马爷叫水的吩咐。   明雪应下,随依露出去。   秦沅汐独自一人在房里清理,便听到外边肖锦风的声音回来了。   不等她抬头,肖锦风径直开口,“公主,陛下和皇后来了。”   “是吗?”秦沅汐和驸马闹得久,回忆起似乎也没见有人来通禀,便问道,“二弟什么时候到的?”   “已经来了许久了,应该在客堂不少时间。”   秦沅汐点点头,也没有拖拉了,低头系好腰间的红色丝带,“那……我快点。”   等两人先后到府中客堂,秦瀚跟俞萱然早就等了些时候了。   只是时间再久,秦瀚一见到皇姐,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有些奇奇怪怪的尴尬。   这一幕被秦沅汐很快捕捉,心境还未回复的她不免有些好奇,“二弟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似乎不好看?”   秦瀚一惊,急忙摆手掩饰,“没…没什么,我很好……很好……”   这极力掩饰的样子属实值得怀疑,秦沅汐心中奇怪,探寻的目光朝一旁的俞萱然望去。   俞萱然望着秦瀚难于启齿的模样,恶趣味心气,突然是嘴角一扬,“一点小事罢了,只是陛下刚才闲等得久了,便去公主后院找公主,也不知为何没见着面,匆匆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是有水平的,正好是捅破了秦瀚的掩饰的行径,又没有搭自己进来。   不仅免了羞于启齿,反而让秦沅汐容易意会出其中的意思。   说来有些无耻。   秦瀚脸色一僵,恼怒下瞪了她一眼,可显然已是无济于事。   “二弟还去后边找我了?”秦沅汐自然不知道这事情,只是下意识一问。   可等问完她就怔住了,想到了其中的可能。   二弟既然是去后院,自然要见着自己的,可俞萱然又说二弟慌张回来了。   那时候她该是在房里的,而在房里做什么……   想到一些不该想的画面,秦沅汐猛地一惊。   再联系起眼前二弟神色失常的模样,她脸上飞快升起了两朵浅红。   她向来是个冷傲的性子,不会在秦瀚面前失态的。   可偏偏,偏偏就是这次,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羞耻到无地自容。   自己亲弟弟竟然是撞破了这种事,她不明不白,还刨根问底去了。   真是荒唐!   秦沅汐是知道外边有丫鬟在的,可显然按着俞萱然话里的意思,二弟至少该是听到什么了。   殿里一度陷入冰冷,秦瀚如坐针毡,生怕大姐呵斥什么。   连带肖锦风都是脸上些许尴尬,暗道这府里的下人完全不长心,让陛下听见了不该听的,看见了不该看的。   许久,秦沅汐才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可那声音却是依旧慌张羞耻的。   “二……二弟,可是听……听见了……”   “皇姐,我……”秦瀚支吾着还是不敢隐瞒,“那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的,我听到响动就回了,”   比及脸上尴尬的秦沅汐,他这个做弟弟的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着心底的局促,最后小心又道了句,“皇姐以后……注意点的好。”   闻言,秦沅汐暗道荒唐,竟是被二弟教训这种事情。   只是气归气,那本该雪白的脸颊似乎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   “姐……姐姐知道了,”秦沅汐还是极力回了句,想着议论这些实在不行,又才赶快转开话题。   “说起来……二弟可是为了四妹的事情来的?”   秦瀚也正愁陷入僵持,一听这问话赶紧点头附声,“是啊,我确实是为了四妹的事情来的,昨日太医问诊,四妹算是怀了汝南侯府的子嗣了,皇姐应当也知道的。”   “嗯,”移开目光,秦沅汐恢复了些妆容,“这事情昨天已经听说了。”   “那……皇姐到底打算如何对待四妹?”   “既然是有了身孕,便留她一命吧。”   秦沅汐平淡许下这意思,“不然外人岂不是说我禽兽不如,不顾亲情,害了人家母子性命,也免得汝南侯府那边找麻烦。”   听这些,秦瀚忍不住还是在心底腹诽了句,就皇姐那口碑,怕是没得希望好转的,也无差这一会。   秦沅汐的意思他还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有些迟疑不定。   “四妹险些害死皇姐,皇姐真是打算放过四妹的?”   “我打定得主意自然不会假。再者,我就算真心要她一命,父皇那边你能说服吗?”秦沅汐给出问题的关键。   秦瀚一愣,还是摇头。   父皇那边的心思谁也改不了,再加上一个祖母和祖父,其实确实是难上加难。   只是他自己还是倾向皇姐多些,出于亲近,还是愿意随着皇姐的想法。   “皇姐当真做了这打算,那我到时候就以皇姐的身份给杨家圣旨了。”得到这保证,秦瀚做最后确认。   “就按你说的安排就好。”   就在几人如常商议事情的时候,或许都不曾注意的是,外边窗户有一个样貌美丽的可人偷偷打量屋里的动静。   那女子时不时偷偷瞧着屋里,时不时又侧耳聆听,恰是肖怡本人。   因为二哥的缘故,肖怡在府里无趣,这些天也是经常来公主府,图个热闹。   本来未嫁之身时常往自己兄长家跑是不合礼数的,只是有秦沅汐在,谁也没管这么多了,算是默许了这个贵人。 第388章 心思萌动   肖怡侧耳聆听里边的动静,许久,没听见声了,才是转头回来暗自思忖。   “这陛下今天看着是心情好了许多。”她诺诺自言自语。   顿了顿,依自补充道,“还换了一身衣服,记得上次是明黄色的龙衮,也没这玄色有威严。”   “哦,你怎么知道朕今日里心情好?”也不知何时,本该在屋里头的秦瀚独自出现,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肖怡被背后突然的人惊起,再回头瞧见那人模样,一瞬间是慌了神吓得退后到了墙角。   这惊吓也只是少刻,很快她便恢复了几丝清明,有些局促地跪在地上,避开了那审视的目光。   “臣女见过陛……陛下……陛下龙体圣安……”   对这番问候秦瀚没有应允,只是直勾勾盯着肖怡垂下脑袋的样子。   许久,他才是问道,“朕问你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女……”肖怡大感慌张,怎么也不好说自己在这里偷窥人家皇帝,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垂眸下,又是察觉一双有力的大手搭在自己肩头,肖怡一惊,没敢拒绝。   “起来说话。”秦瀚语气听不出怒火来,他只是小心扶起眼前的女子,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失妥当。   肖怡站起身子,却是依然弓着腰垂着眼,“臣女,谢……谢陛下。”   “说说,你在着窗户边做什么?”秦瀚径直问话,“可是偷听朕谈论国事?”   他这话,是言重了,刚才那些哪里是国事,出其量也不过半斤八两。   可肖怡却是经不得玩笑的,隐隐想到长公主跟自己提起陛下的性子,心下一慌,连忙摆头。   “没…没有,陛下恕罪,臣女不敢偷听陛下谈论国事……”   或许是怕肖怡害怕,秦瀚还是放缓了语气,“那你这是在这里做什么?”   “臣女……”   等了一会,见没依旧动静,秦瀚皱了皱眉,“你,抬起头来。”   肖怡自然不敢拒绝,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目光触碰到天子那奇怪的眼神,她心底一惊,又才把眼睛朝地下看去。   秦瀚毕竟是皇帝,打量的目光倒是显得很肆意,也不会觉得不妥当。   被盯着看了许久,肖怡是又羞又急,只怕陛下会对自己交恶,还要治罪。   这肖怡生的倒是极美的,水灵灵的脸颊红红的,眸光带怯,相比较自己家的然然,整个人给人一种文静与楚楚。   倒和秦菀堂妹性子有着相似,不过这肖怡如此显得更是让人忍不住生起疼爱。   细看下,秦瀚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目光带了几点欣赏。   “肖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臣女……”肖怡心底紧张不得了,只是抽被打量的功夫,也是想了些法子。   事到临头,念头闪过万千,她突然是心中一动,“陛……陛下恕罪,臣女实在……实在只是好奇,因贪玩来长公主与兄长府邸,有幸见着了陛下,所以多看了几眼……”   该是觉得掩饰得天衣无缝的,这理由寻着,她也是越说越利索,连身下的告罪礼仪都规矩了许多。   秦瀚看在眼底,也不知怎地,突然是痴声笑出声来。   这笑容十足透着魔力,肖怡心底慌了一下,揪着衣角仔细回忆着话里没有差错,才恢复了恭敬如初。   秦瀚踏着步子,不由分说也是上前来,两人目光近在咫尺,险些紧密相接。   肖怡一惊,忙想着后退,可已经后背抵到墙头。   汲取鼻尖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秦瀚勾了勾嘴角,“你趴在这边偷听,恐怕是不止这一次吧?”   不止……这一次……   闻言,肖怡神色不变,可心底凉了半截。   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秦瀚自顾捅破了窗户纸,“朕先前每次来你都是在这里偷偷,而且今日来,也是你尾随而至。”   “嗯?”秦瀚目光点缀着笑,正视肖怡惊惶的脸,“肖小姐,难道朕当真就这般好看?”   这是明明显显的挑逗之意,肖怡不到及笄之年,哪里受得了堂堂天子这个。   倏地,她脸上憋了个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陛下误会了,臣女……臣女没有……只是……”   肖怡支吾了几声,已经是不知道作何辩驳。   秦瀚心底趣起,更是肆无忌惮,身子微微前倾,是险些贴到了她脸上去。   心底有愧的肖怡也没勇气反驳,只是微微侧过脸颊。   “还敢掩饰呢?这府里的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你前几次的情况朕都是一清二楚。”   末了,他才是故作凶狠,“再若敢欺君,朕可得生气了,要吃人的。”   肖怡顾着躲闪目光,听这些,脸上才躺得不成样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故作聪明的事情会被眼前的陛下知晓得一清二楚的。   是有几回来这边她是为了偷偷看陛下,说不出为什么,她觉得只是单纯对这位少年天子感到好奇与神往。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做这些事已经是羞涩的不成样子,没曾想还是被人家看到了,她以后这脸往哪里搁?   看着眼前肖锦风的妹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惊惶无措,秦瀚心情极佳。   迟疑须臾,他突然是两手撑在墙上,将肖怡护在手臂里。   而此时的肖怡,只顾着发慌,根本也没注意皇帝无礼的行径。   “不急,容朕想想……”   秦瀚歪着脑袋看着她发红的粉脸,突然是恍然,“肖怡,你是不是看上朕了?”   突兀的话语让肖怡止住杂絮,等意会其中的意思,倏地又是满面通红,将脑袋摆得频频。   “陛……陛下,臣女不敢……”   见她如此失态,秦瀚隐约猜测笃定,便完全露出自己死缠烂打的样子来,“那你不是爱慕朕,就只能是偷偷打听军国大事。”   秦瀚紧盯着她,大有盘问的韵味,“不知肖姑娘,你是哪里的奸细?”   “臣女……”面对如此让人压迫的气势,肖怡算是瞠目结舌。   她不由得上暗自嗔怪这陛下明明一直是英俊天子的存在,怎么能如此逼迫自己女孩子家的,偏要自己说些难以启齿的话。 第389章 。纳你为妃,若何   肖怡自然不可能是偷听政事,可要说自己是钦慕陛下,更不是羞愧难当……   关于这些天偷看这事,她当真是没生出钦慕陛下的心思的,更遑论,身份使然,也不敢。   至于这番偷看的原因是为什么,她自己也是不知道。   也许只是好奇,也许……   只是此刻陛下逼迫得紧,直勾勾盯着自己,肖怡暗自着急,终于是支吾出一句,“陛下身为九五……,自然…自然是值得臣女乃至天下女子钦慕的……”   道出对天子有心思的事实,对于这等年纪的女子来说实在正常。   天底下没有不奢侈向往嫔妃皇后的。   只是肖怡心底羞涩,迫于种种无奈,等说完这不如所愿的话还是忍不住耳根子都发起烫来。   “哦,原来肖姑娘真是爱慕朕,”秦瀚低头看着她掩面羞涩,更是进一步无耻,“肖姑娘是幻想着及笄年后要成为朕的妃子?”   “不,臣女不敢……”这次肖怡当真是惊了。   她惊惶抬起头,却是额头与秦瀚的鼻梁拂过,起了阵阵酥麻。   肖怡弯着腰,颤着身子连连否定这突兀的话语,“陛下恕罪,臣女身份低贱,不敢有这想法……”   “怕什么,”这番动作换做秦瀚的皱眉,“朕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才是伸手扶起肖怡,肖怡依旧是不敢反抗。   “你心底喜欢朕,觉得朕好,对于你的年纪这是很正常的心思,有什么好怕的,朕又不怪你,何况你二哥还是朕的姐夫,你这是怕什么?”   “我……”   肖怡诺诺,很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份心思。   想要辩驳,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好似……就好似陛下的话虽然无礼,却是自己心中所念。   这一念头出来,可是让她吓了一跳,心境也得变得迷茫。   毕竟,若是没有这点心思,自己为何会天天偷看陛下,还有些奇怪的想法?   只是因为单纯好奇嘛?   红唇微抿,肖怡对自己的心思,瞬间也是变得怀疑起来。   待错愕之际,秦瀚已经将那软乎乎的小手握在掌心。   肖怡一惊,还不等挣脱又是秦瀚冷不丁一句话袭来,   “肖小姐可曾有过心仪之人?”   “臣女……不曾有……”或许是问到了心尖上,肖怡一时间低下头,也望了其他。   “那岂不是正好。”   秦瀚嘴角啜着笑,右手指尖在那手背上磨砂着,心底也打了主意。   转瞬,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隐了去,是神情变得郑重。   “肖怡,肖同知五女,嫡三女,及年及笄,样貌甚美,朕择吉日,接入宫做贵妃。”   “肖小姐对此,可是愿意?”   “啊?”这莫名其妙的话让肖怡惊惶出声,等意识到其中的蕴意,是又羞又急,也不知道该立刻反对陛下的好意,还是委婉推卸些时日。   她,压根没动过心,又何曾有这准备的……   “陛下要接谁入宫做妃子?”   肖怡还没来得及解释,秦瀚身后幽幽清冷带着浓浓醋意的声音飘了过来。   不用多猜,这是俞萱然无疑了。   见着一身皇后宫装的俞萱然,肖怡也才赶紧收起其它思绪,“臣女见过皇后,皇后娘娘贵安。”   “都是熟人了,妹妹无需多礼。”俞萱然朝肖怡露出了笑容,转而脸色忽寒,幽怨的眼神朝秦瀚望去。   末了,目光落在皇帝尚且握着肖怡的手处。   秦瀚一惊,忙抽回了手,与肖怡隔开距离。   相比较刚才的肆无忌惮,此时他好似做错了事般,心虚而慌乱。   他差点都是忘了,自己身边的小羽子根本不会拦着皇后的,自己刚才和肖怡说事情还是难以独处。   “陛下倒真是自在,刚出来就勾搭人家,怎么,这么快就要迎娶嫔妃了?”   在这种场合,俞萱然是醋意与怒火升起,不发火已是万幸,不可能给秦瀚脸色的。   一听这些,秦瀚脸色也是尴尬不已,朝旁边忐忑依旧的肖怡望了一眼,急急拉着皇后去了几步远的房屋转角。   “萱然,你可别气,你又误会我了,我这……”   这话开口遍被俞萱然冷声打断,“什么误会,刚才陛下可是亲口说要让肖怡进宫当贵妃的,怎么,遇上臣妾后陛下要反悔了,难道陛下为人就如此胆小?还是臣妾能吃人?”   “哎,好萱然,你就是为人太容易生气误会了,你这样怎么行。”秦瀚透着无奈,一个劲好言安慰。   “萱然,我是皇帝,你是皇后,生而要面对这些。父皇和母后何其恩爱,就是父皇也是趋于无奈娶了两位侧妃,我迟早也得有的,你该明白这些的,把心情放开些。”   听这些,俞萱然心情猛地低落,却是受不得刚才秦瀚和肖怡那亲密的样子,强行冷下脸来。   “所以陛下之前跟我说的话不做数了的?狗吃了饭尚且摇摇尾巴,可你早先是如何保证的?现在还没有朝臣逼迫就要纳妃了,这般做,就不觉得自己无耻?”   “萱然,朕说话一向作数,朕早就说过,永远不会冷落你,这是不变的。”   秦瀚正色言事,似乎打定了说服皇后的意思,“可立妃的事情,早在你我未完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起了,一旦有政治需求,朕也会考虑纳几位妃子,你作为未进门的皇后,当初是默许了的。”   俞萱然自然是默许了的,那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她自然知道皇后一职意味什么,曾经也没希望成为统领后宫的后宫之主,这位置还是秦瀚硬塞的。   只是当初做了思想,她如今有了孩子,还是变得敏感了,也从来不愿意跟外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特别是今日,这还是秦瀚自己打的主意。   俞萱然觉得这是欺骗。   “什么默许的,什么空充宗室朝臣逼迫,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秦瀚,我是看错你了,你分明就是一个好色的昏君,见美就收,只知道想乐的无耻之徒。你想纳妃你就纳,你是天子,我没资格管你。你最好纳满后宫,我等着你以后废后,另寻新欢。”   俞萱然红着眼骂了几句,强忍住心底的委屈,末了,死死掐了他手臂一把,方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390章 打闹   秦瀚在后边张了张嘴,按着被掐紫了的手腕,最后也才是喟叹一声。   肖怡这事,说来也是临时起意,秦瀚也不知为何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姐夫的妹妹起了兴趣。   他非无理之人,受了一顿骂,其实也真是皇后受了委屈。   秦瀚清楚自己的性子,对于俞萱然说的废后什么的,他永远也不会做。   只是面对未来,还是有些隐约的忧虑。   跟皇姐一样,俞萱然这个皇后在他心底是不同于任何人的存在。   随着了解,发现在她身上,有些事情太过神秘,秦瀚忍不住去好奇。   俞萱然这种善解人意却不怕自己的性子确实是让秦瀚很是喜欢的,但具体如何长久,其实很不好说。   什么事情……或许都是有限度的。   ……   再回到屋檐下,肖怡没得到命令,也不敢离开。   她只是一个人在屋檐下焦躁不安的想着,思考如何回答陛下这事?   身份使然,纳自己为妃是天恩浩荡,直接拒绝肯定不可能。   只是肖怡自己喜不喜欢陛下暂且两说,她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这些的。   远远瞧着天子临近,收摄心神,肖怡还是恭恭敬敬带着几分羞涩行了礼。   “陛下美意,臣女不甚感激,只是臣女不才,难以入宫以奉陛下,还请陛下收回圣恩。”   “哦?”这回答倒是不让秦瀚意外,在他眼底,肖怡的性子怎么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痛快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秦瀚还是故意重了语气,“让你当贵妃,你不愿意,可是觉得宫中不合心意?”   肖怡脸色一惊,急忙做告罪,“臣女不敢,陛下圣恩浩荡,只是臣女身份,难以胜任罢了。”   “你反对,可是再没机会了,朕问你,你可是不后悔?”   听这话,本该平淡玩具的肖怡一怔,紧随是一阵别样思绪涌上心头。   她确实是回答的干脆,可这贵妃的位置……自己当真无意不成?   她并非贪得荣华富贵之人,但这事,真是不只是拘泥于中。   眼前陛下论样貌,是极其俊美的,论才气,太孙之名早是扬名天下。   再加上无人比及的身份……   她这些天里,其实关于陛下,也偷看了许多。   肖怡这般犹豫,难得是抬眼再次偷偷打量眼前的少年天子,心中忽地一悸。   将这些看在眼底的秦瀚松了口气,也是郑重了语气,“肖怡,你若是不想入宫,何必这阵子偷偷做这些事的?”   “朕也是看中你,可给你些时间,你好些想想,再给朕答复,你父亲那边不成问题的。”   “臣女……”肖怡下意识拒绝看,刚出口又才是改了口,“……臣女多谢陛下陛下容臣女想些日子……”   ……   等秦瀚启程回京的时候,俞萱然倒似乎并无想想中那般生气。   见着平平淡淡,倒像是想开了许多。   一路平坦,俞萱然在车厢也没说话,只是时不时朝外边繁华的街道注目。   看在眼底许久,秦瀚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担心。   “然然,府里的事情,你可莫要生气了,朕依着你,还不行吗?”   “我有什么好气的,”俞萱重新侧过脸,脸上神色宁静,“陛下想纳妃就纳好了,只要不麻烦我这个皇后就好。”   秦瀚一怔,瞧着皇后得脸色将信将疑。   “你……真心话?”   “嗯。”俞萱然望着他,轻轻颔首。   这次秦瀚却是更是不信服了,一把揽过身子,整个人俯下去死死盯着她。   “然然当真上心里话?朕怎么这么觉得可疑?”   认真瞅着那略肥嫩的脸颊,或许是心中趣起,秦瀚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   俞萱然一时间羞恼,怒目的同时突然是将那食指张嘴咬住。   随即又是要用力,等思绪回来方才止住念头,只是那目光看着眼前的天子分明是充满佯怒的。   衬着丽质的外摆,这副表情十足可爱极了,秦瀚手指轻轻动了动,突然就是趣味从心升起。   这般瞧了片刻,他忍不住去轻点她点嘴角,“然然,好不好吃?”   俞萱然愣了须臾,突然猛地脸上一黑,急忙松开了嘴,将发烫的脸瞥到一边去。   “呸,你恶心,无耻。”   见着气氛变了味道,秦瀚显然不会太过拘谨的,有些肆意地将皇后揽入怀里,整个人贴了上去。   “什么恶心,什么无耻的,我的然然这是说些什么古怪话,我怎么听不懂?嗯?”   边说,他还挑着俞萱然的下颔,另一只手则是有些随意地揉着。   作为帝王,那嘴角地笑容是无耻地。   值此一闹,俞萱然心情其实也并没有好多少,对陛下的打趣根本不乐意接受。   尝试挣脱未果,她才是回头瞪了秦瀚一眼,“陛下作为天子,这大白日的,还是正常点,当个人的好。”   “说什么呢,”秦瀚闻言是猛地变了脸色,“朕又不是那肖锦风,还不至于那样胡闹。”   俞萱然白了他一眼,“你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胡闹的时候少么?”   再听提醒,秦瀚显然是一怔,想到曾经的种种,突然是怒火全消,脸上起了尬色。   只是此时他脸上挂不住,还是低声试图含糊其辞,“说什么跟什么……朕怎么不记得……”   “陛下忘性倒是大,”俞萱然已是带着鄙夷,“就说日,大白日里不就是你,还有上月,那次在太液亭里……”   说至最后,已是不止秦瀚,连带她自己都是脸颊殷红,“特别是今年秋狩前昔,你这无耻天子,在马上硬是……”   秦瀚早是听得意起,又听得那天两人在草场的荒唐事情,当真是无地自容。   瞧着俞萱然似是没完没了,他才赶忙探手捂住了嘴,随之松了口气。   “别说了,朕认了,那些……朕…朕年轻气盛,实在只是一时冲动,算不得大雅……”   瞧着皇帝摆明的羞窘,俞萱然无语,心底鄙夷更甚。   这小皇帝,当真是说不如做,做事的时候比谁都无耻,事后倒像是自己去勾引的。   摆明的想着福不认人。 第391章 诚挚的诺言   等秦瀚再去看皇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恢复如常。   俞萱然还没从当初的荒唐回忆回神,力道也是缓缓压下。   “哎,你……”俞萱然心底羞恼,正要呵斥,等见着秦瀚脸上猴急的样子,转瞬变得又气又急。   “你……又做什么?”   秦瀚自然是要干什么,听这问动作不停,嘴角的狡黠再度凑到她嘴边上。   “反正朕在然然心底这般不堪,干脆就再不堪一次也无妨的。然然,你说,是不是?”   “你……”俞萱然瞠目结舌,自然不乐意,可摆明自己挣扎不过。   秦瀚早上顺溜解了里衣。   “你要死,这马车都快进宫了,就不能等等再说,你还想跟上次一样让你身边那死太监杵在外边等我们两个?”俞萱然又羞又气,依旧试图跟这个荒唐天子争辩一二。   “没事,朕宠了然然一上午,现在可是惦记然然了,等不了的。”   “再者,朕与皇后行事,是龙凤之戏,哪里不行?”   华丽的马车依旧平稳,嬉闹时时。   不多时,本来趋于附和的俞萱然见着秦瀚止住动作,嘴角带着笑意从一旁拿过一本画册。   “好皇后,今日再试试这第五招……”   “你当真无耻……”想起这画册那招的内容,俞萱然脸上瞬间起了红霞。   附在他肩头拧了一把,她才是乖巧一笑,小心低下头去。   ……   “然然,朕当真是喜欢你如此。”   也是情之所至,秦瀚双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满眸尽显男子该有得满足。   俞萱然也没说话,只是卖力。   许久,才是天子满意,俞萱然拭了嘴角,抬眸嗔了秦瀚一眼,附在他腿侧,气息微紊。   秦瀚自然是受不得,只瞧着皇后这引人神态,心中念头蹭蹭上涌。   也无什么顾忌,揽着腰俯身将俞萱然压在了身下。   俞萱然也不躲避,只是由着他的亲密,紧簇着,她突然是娇笑一声。   “臣妾这般服侍,陛下可是满意的?”   “满意,自然是满意。”秦瀚连忙赞美,盯着面前俞萱然她还余韵未消散的脸庞,只顾着哄美人开心。   “萱然,朕当初把你得到手,当是能幸福一辈子的。”   出乎意料,没有想象的欢喜,俞萱然闻此,本来脸上的笑容尽是散去。   那本该满是甜蜜的脸上落寞忽闪,突兀刺疼了秦瀚僵硬的笑容。   “既然臣妾如此让陛下满意,是什么地方不够好嘛,你又为何这般早就想纳肖怡妹妹为妃了……”   记忆里的皇后情绪如此简单,要么无忧无虑,要么就是发脾气的愤怒,   像眼前的如此,这种失神,倒是头一遭,好似至亲至爱的离去。   说来前些时日自己告知那俞茼受得事情,他的然然都是平静没有在意得。   本来马车这一闹,对肖怡的事情,他还以为皇后真是看开了的,所以心底没顾及了。   根本没有多加思考和疑虑的机会,因俞萱然的态度,秦瀚脸上多余的情绪与杂冗尽是散了去。   低头替她拢了衣衫,他才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当真不乐意肖怡的事情,你是心底难受,我能理解,大不了我就不纳妃就是,可千万不要置气……”   这番急切的话语也只是让俞萱然眸光一动,又才叹了一声。   “那事情你都答应了,现在又要反悔吗?”   “没关系,这事情是我自己的打算,肖怡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答应的。”秦瀚低声宠道,“只要你不生气,我这就下旨意,让肖怡不必纠结。”   凝了少刻,俞萱然神色鄙夷,“算了吧,你就算这次算了,难道又能做到以后也不纳妃?”   “那……萱然你说怎么办……”   秦瀚当真是犯难了,若是说宠爱一人,他能做到,但不纳妃,于自己点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说是保证,其实到时候各方压力下,于他自己和皇后都会被外人指责。   “你既然是看好了那肖怡,总归还是要许诺的。”想了想,俞萱然才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口。   也不过答话间,皇后说出一句让秦瀚愣神得话。   “萱然,你……你不是不喜欢,怎么……?”   怎么突然就答应了的?   本以为的难事,秦瀚觉得是奇怪了,实在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态度。   “我是不喜欢,但天子纳妃,我作为皇后只能支持,如何反对?”   俞萱然事摆起无奈接受的事实,“只要你不移情别恋,发誓对我好,我就都知足了。”   这回秦瀚当真是愣住了,瞧着皇后也没说谎话糊弄自己的可能,便小心试探,“你……说的真心话?”   “嗯…”   他知道皇后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也没什么多余都心机,听到这里,秦瀚果真便松懈下了心情。   低着头,他拍了拍俞萱然的脸颊,语气说不出的轻松,“然然你早说清楚不就好了,我都快吓死了,你我之间都感情如何你该明白,无需多虑,我也是想随父皇,不会乱招嫔妃惹得后宫不安宁的。”   “那好,我再信你一次。”   人马忽顿,话语落间,娴熟的手再度滑进绝美的里衫里头去。   ……   关于这的事情还是商议定了。   众方态度下,秦沅汐也是合事宜表示了饶恕的态度。   这一消息让人瞠目结舌,却很快得到太上皇和太后的支持。   茶前饭后的八卦里,云熙公主待亲人的形象似乎有所了改观,却又似乎无任何区别。   不日,若玲公主被夺去了公主封号,查抄封地。   考虑到汝南候府的缘由,若玲公主被免于赐鸩酒,而是贬至魏州,不日前行,终生非有诏,不得回京。   也是在同一天,和皖公主的身份恢复,虽是被反对,已然被作为和亲靼丹的人选。   一切从快从简,和亲的车架与兵马很快安排上,十一月廿十,车马即行,前往北地大漠。 第392章 公主和亲,临别之行   这日,秦沅汐早早随着一众妹妹到了宫里,送和皖公主远嫁。   告辞临行,场面倒是浩大,连带还未动身前往魏州的秦希椿也一同前来。   含元殿前头,人影拢聚,秦沅汐是同秦雯姗跟严璇洁一齐来的,也是舒适。   既然是事情交代开,她同秦玲月是没什么好说的,神态冰冷,大有幸灾乐祸的态度。   她其实有些好奇,自己也只是抱抱幻想,不曾想这和亲的事情当真就是定了下来。   祖母那边是一直没有消息,秦沅汐本来心底还忐忑,到如今和亲定下,车架北去,也是终于认了下来。   或许……祖母那边也是不想过多插与外事了吧?   对于秦沅汐,秦玲月是没那份耐心点,最近的她整日恍惚。   临到此时,一切也是定局,只是抬眸看着四周奢华的仪队,才是有些珍惜。   “大皇姐……”   秦沅汐却是没有看她,“三妹有什么事,早些说的就好,免得耽搁行程。”   “大皇姐与我姐妹一场,这一别,怕是许多年也没机会见了。”   秦玲月也没生什么气,低叹一声,犹豫几许,从怀里拿出一件手帕来。   “这手帕一针一线是我前些日子辛苦缝的,里边一根蓝羽点翠是祖母以前送我的生辰礼物,这次留给皇姐,便当做最后一点心意。”   说着,秦玲月已是低着头,看不出那脸上多少表情,“不管如何,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一别,恩怨什么也无需挂记。”   听此,漠不关心的秦沅汐才是回头一瞥,目光落在那手帕里的点翠上。   点翠虽算不得什么无价之宝,但上等禽羽所制,也能是皇家珍重之宝了。   说来也是打小的原因,秦沅汐作为一个女子,一直不怎么待见刺绣之类的女子针线活的。   别说让她缝个手帕衣物,怕就是缝缝补补都做不了多少完整。   好歹秦沅汐是公主一身,自命不凡,虽然遭诟病,却也不必屈于这些细枝小节。   反正她那个远在京外的婆婆也不敢管她,至于府里肖锦风这驸马,便更是没使唤自己缝衣服的可能。   耳中分明听见那手帕是出自这个妹妹之手,秦沅汐下意识的目光多带了几分好奇。   很是精美的绢布,要论起这手帕做工,看着还是柔顺的,明显花了几分精神。   说来也是气恼急了,没曾想这个个娇生惯养了的三妹还有一双巧手。   对比起来,自行惭愧,秦沅汐也是缄默许久,才默不作声将那手帕和点翠收入怀中。   秦玲月又拿出一个凤钗,这才看向了秦希椿,“……四皇妹。”   “可别,我担待不起。”   一听找上自己,秦希椿变犹如炸毛的猫一般,字里行间带着无尽挖苦。   “和皖公主可是公主之身,不日便是靼丹王后,哦不,靼丹也称皇帝,你这该是人家的皇后才是。”   秦希椿厌恶地退后几步远,“至于我呢,这不过是落了气的平头百姓罢了,可没胆子做您的妹妹。”   今日这送别,本该也是她和杨迈去魏州的日子。   秦希椿本可以不来,只是被母妃强要求着,才万般不情愿出了面。   但她恨意入骨,怎么也不可能给这个姐姐面子的。   秦玲月自知姐妹两人感情难以调和,被一话凝噎,也没有再自讨没趣。   她干脆将心意转向严璇洁和秦雯姗两人。   好在秦雯姗两人对秦玲月是同情居多,今日分别,多少的惋惜。   既然大皇姐自己都主动受了心意,秦雯姗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先一步接过那凤钗。   “多谢三皇姐,三皇姐路上小心,到北地也要好些生活才是。”   严璇洁很是正色,顺带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表姐一路珍重。”   这三人临别重情的模样落在秦沅汐眼底却是不怎么顺眼了,特别是姑姑家这个表妹,此时做法十足有些做作。   看在眼底,就有一种替这个三妹出气的感觉,顺带着连自己都不看在眼底了。   说来,自从自己从武陵回来,身边曾经交好的几人是都不怎么如原先亲近了。   就比如六妹,一见面便唯唯诺诺的。至于这个原先一直合得来的表妹,回京后交道是少了许多。   秦沅汐可不敢得罪姑姑疼爱的女儿,心中颇感无力,却不知道如何去说了。   忍了忍,想着也就最后见一眼,对眼前的一幕,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又是少许等待,秦沅汐才是出面打断了这片愁肠,“时间不早了,妹妹若是没什么挂念,也好早些动身,以免那边的夫君等急了。”   秦玲月一愣,似想及记忆力那靼丹人长相可怖没有半点书生样貌的异族样子,脸色不由得白了白。   “我……我知道了,”   等恢复血色,秦玲月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含元殿,在嬷嬷搀扶下,顶着一头繁华轻迈着小步子朝那边远去。   僵持间,秦希椿又才出来行礼,“时间不早了,妹妹也该出城了,皇姐珍重。”   “这次一别,怕是也不能相见,还奢望皇姐往后能帮着照顾好五弟。”   若是说之前有祖母和五弟的牵挂,自打前些天了解秦沅汐留自己一命的真相后,秦希椿被要求去魏州,也是做到心安理得了。   自己这个皇姐还想着争她皇兄的皇位,她便是作为外人,没闲心去管。   如此,自己的弟弟老实本分,想必不会参合,也不会惹得她心神不安。   秦希椿这个做姐姐的,是远在魏州没什么挂念,只需安心养胎,与爱人携手余生。   或许有朝一日,有机会,她还能回这京城。   “襄王也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会多加照顾的。”   秦沅汐语气并无太多感情,直至最后,才淡淡扫了秦希椿小腹一眼,“魏州虽然行程简便,但同样是旅途劳累,你毕竟怀着汝南侯后代的子嗣,还是要注意些。”   “妹妹自当注意。”   秦希椿回了一句,也就此与亲人告别。   “这可好,”秦沅汐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身后,“该走的都走了,无什么要挂念的。” 第393章 告别   还不等人答话呢,恍惚下又是见一片丝绸手绢飘扬在地。   严璇洁一惊,要弯腰去捡,转眼便瞧着一只突兀的脚踩在那手帕上。   那脚,是表姐的。   可这手帕……分明是刚才表姐接过和皖公主的心意才是。   也是无意,她心底莫名替和皖公主有些不值。   “表姐,你这是……”虽是明知,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秦沅汐用些力在地上蹭了蹭,方转而睨了严璇洁一眼,那话里透着一股不同于往日的虚伪。   “不过外邦异族女子,区区送一条手帕,我还嫌粘上了恶心。”   “……”   好吧,听闻此话,周围明雪和梓芸加上严璇洁三个,便是没打算参合的秦雯姗都是愣住了。   感情三皇姐一行还没出宫,在大皇姐眼底就已经是出了嫁的外邦之女,分明就是已经把三皇姐当做彻彻底底的外人了的。   偏偏大姐的性子,摆明不待见三姐,她也不敢多找麻烦来。   严璇洁是没有什么担忧的,只是微微一叹,“玲月表姐去靼丹以后或许就不回来了,表姐怎么还这么不待见她的。”   “她那种人早就该滚远点了。”   秦沅汐丝毫没有掩饰面色得厌恶,朝着严璇洁一个劲贬低,“以前搞得宫里乌烟瘴气不说,为人也是惺惺作态毫不讲义气,我又怎么会待见她。”   她当真是厌恶秦玲月的,巴不得早些见不得才好,这种感觉,也是从小的积累。   相比较秦希椿,反而在多年感情在那里,加上杨迈的利益交换,秦沅汐甚至带了几些包容在里边。   唯独对待秦玲月,她是真的不想摊上半点情意。   这话严璇洁并不怎么认同,只是出于两人感情,不好多言。   几人先后行着,也不过一会,又是严璇洁飞快瞟了秦沅汐一眼,探手悄悄碰了碰身侧的秦雯姗。   “我说表妹,玲月表姐的事情,表姐她当真是不知情吗?”   秦雯姗没有看她,却飞快点了点头。   严璇洁又道,“玲月表姐已经动身去,那外祖母该是很快要出面了。”   “嗯,”秦雯姗偷偷应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大皇姐还是太大胆了,只因为不喜欢三皇姐就做了打算,没有考虑周全。”   “我早看的清楚,我们姐妹间,表姐她对我们虽然也骗了一些事情,但唯独对玲月表姐是真的没有情意的,自打外祖母出事,表姐心思才爆发。”   “嘘。”听到这里,秦雯姗心底一咯噔,忙做了噤声的手势。   “可别说了,表姐的话妹妹也知道,说多了免得被皇姐发现,到时候被怀疑。”   “唔,也是。”严璇洁偷偷翻了个白眼,心底却显些鄙夷。   她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有自己母亲在,就算议论几句也不会让表姐如何,表姐也不会怪自己。   虽说事情变得如此,和秦沅汐这个表姐间的心思没以往单纯了,但她知道表姐不会在意自己如何做想的,她自己还是乐意跟以前一样亲密相处。   本该秦雯姗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心虚事,只是出于性子,严璇洁还是略是腹诽。   ……   北宫门外,白雪清扬,撒了一鞋的落霜。   那里,有人驻足临别。   与最亲的姐姐即将分开,秦穰眼眶红红的,心中无限愁绪。   比及当初的结果,这单纯的不易见面其实已是天大的幸福了,可偏偏……姐弟两人依旧有些难舍难分。   “皇姐……以后怕是只能过年见面了……,”秦穰紧紧环着秦希椿得臂膀,吸了吸鼻子“我会想皇姐的……”   秦希椿轻抚着弟弟的冕冠,倒是看开了许多,“总该是分别的,你独自在京城听话,万不可忤逆大皇姐,老实些,多和皇兄亲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穰这点道理却是懂,虽说他不至于沦落至此,但因为皇姐的事情,定然会有些牵扯在其中。   “皇姐,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外边冷,你早些回去,我和阿迈就启程了。”   交代好一切,秦希椿算是结了心思,扶着弟弟得肩头再仔细打量一阵,方才安心收回。   秦穰这会才将心思落在姐姐腹下,那还且童真的眸子亮光闪了又闪。   “皇姐去魏州可要小心,这路途颠簸,可要小心身子,我可是要等着明年当小舅的。”   秦希椿温婉一笑,“姐姐知道,就你年纪小话多。”   闲话道完,她才是被杨迈搀扶着进了马车去。   随着杨迈随后,这朴素的马车方才缓缓动身。   巨大的车轮在冷冻小道上碾压出一条细微的痕迹,蔓蔓延延,朝着大街远处深去。   远处,秦穰眺望许久,收回目光,陷入许久的凝思。   ……   车里,秦希椿与杨迈平静临坐。   避开弟弟,身为妻子与被废长公主的身份,她才是再度陷入忧虑与愧疚中。   “阿迈这般为我搭上整个侯府的前途,当真值得?”   “唔……,自然…………”   杨迈并无什么可值得担心的,有些慵懒的伸了懒腰。   侧身见着秦希椿那忧虑的神态,突然是心中一动,话到嘴边改了口。   “听你这一说,我可是真后悔了,”   秦希椿脸色一白,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也是很快恢复清明,她拉着杨迈的手急道,“那……那你回去跟皇姐说,便不顾及我就好,毕竟是我连累你的前途的,也免得以后皇姐真做了什么荒唐事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跟公公他们陷入两难。”   若玲公主被废,身为驸马的杨迈是同样被免职的。   这与秦沅汐的谋划似乎很大,但杨迈的身份,却非比一般的。   身为汝南侯府的孙子,杨迈这退出京城只可能是暂时,等事情之后,京城禁卫军的职位,依旧是给他留着的。   秦沅汐的计划也只是萌芽,这些时间,倒也等得起。 第394章 等着,那一天……   对杨迈,秦希椿是真心实意,也不愿意牵扯太多。   本指望他不参合,不曾想杨迈附身过来后却是轻笑出声。   “夫人这般是误会为夫了,我是说后悔,可也只是觉得做亏了。”   他将下颔枕在夫人肩头,作轻松开口,“夫人若是对此觉得有愧,大可以后想着法子补偿为夫。”   杨迈明显有难同当的勇气与决心,让秦希椿一时间听得心里暖暖的。   于面上,她还是有些不懂,“可我如今不是公主身份,你也一同被贬,更不是什么驸马了,魏州人生地不熟,我……如何能补偿心底的愧疚?”   言语未散开来,便是一张宽阔的手掌附下,盖在她小腹间。   秦希椿也下意识双手紧随盖去,有些惊诧的眸光与杨迈对上。   “公主如今在肚中安着的孩子,若是早些降临,便是对我最大的补偿。”杨迈神情无比郑重,伴随的,那浓浓的真爱更是胜千言万语。   “你……你是说……”秦希椿怔了怔,等意识到话里的意思,满是情动涌上内心深处。   已是顾得不得胎儿,她一把埋进杨迈胸膛,几滴温热的泪水悄然垂落,“阿迈,我当真是后悔所做了,早知如此,本就不该做那些糊涂事,害你受了连累,你却是依旧这般愿意信任我,护着我。”   “公主放心,有我在。”杨迈紧紧搂着她,低下的唇粘上她那撒着清香的黑发,声音柔和依旧,“公主既然嫁给我,便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在我心中,公主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   “如今公主知错,更是好,等着那一天,我将与公主一齐再回京城。那时候,还会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是女儿……”   …… 第395章 酒醉   ……   入夜的京城依旧繁华,并未因任何事情冲淡半点奢侈气息。   支开肖锦风,秦沅汐在宫里用完晚宴,夜深方才往府邸赶回。   或许只是因为心中有喜事,她是犟着喝了不少酒水,等出宫已是伶仃大醉,由着梓芸和明雪两个侍女照顾。   一路倒也平安,被搀着进后院,秦沅汐意识早是迷糊了。   屋里灯火亮着,肖锦风早上上了榻,只是公主还不曾回府,他也是没有睡下。   依露小心翼翼打开虚掩的门,正待梓芸搀着公主要进屋去,却是秦沅汐挣扎着硬是脱开搀扶。   “走……走开,本宫……自己进屋就是……”   身后几人都怕公主醉酒站不稳,可公主做了决定,都不敢去反对。   梓芸捏着袖子目送主子踉跄走到里屋,提起的心方才放下。   还好,驸马似乎在屋里,公主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次喝的酒属实多了,秦沅汐脑中昏沉,迈开得步子无比沉重,不过这睡房倒也不大,还是被她迷迷糊糊到了榻边。   肖锦风听到动静早就坐起身子,想着夜深,还是关心问候了一句,“是公主回来了?”   “嗯…”依旧立在床头,秦沅汐吐字不怎么清晰了。   支吾说完,她也是瞅着床上的人影,左瞧右瞧打量着,那被酒醉染红的面颊似好奇,却没有半点其余动作。   肖锦风觉得奇怪,又是要疑惑开口,“公主,你……”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秦沅汐突然是如同恶虎般扑了上来,最后半截字被打断,彻底压回肚子里去。   浓浓的酒气与芳香扑面而来,肖锦风便是再傻也知道眼前的公主在宫里该是喝了酒。   刚才那番表现,显然还醉了。   “公主不该……唔……”   正要关切告诫的,他便是再度被秦沅汐一吻而至。   盯着公主大胆的主动,肖锦风惊异地瞪大双眸,酒气与纯质香【防】津掺杂入嘴的滋味有些奇怪,只是此时的场景,他还是忍不住感慨起公主醉酒后的态度当真是与平时判若两人。   两人夫妻间关系趋于浓厚,什么亲嘴的事情也不少了,倒也没有挣扎抵触的。   的亏今日是晚上的宫宴,没什么担心的,肖锦风才能尽心享受心爱的公主如此姿态的热情。   不然凭这模样,若是在外边穆清阁之类的地方,那些护卫若是照顾不周,肖锦风说不准还警惕他家公主会不会被哪个色胆包天的男人占了什么便宜。   秦沅汐显然是迷糊了的,探着双手按着驸马的脸雯了许久。   也不知是她不行了还是觉得无趣,慢慢松开了肖锦风的嘴,瞧着再是一阵注视。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特别是微微的烛影摇曳,照在秦沅汐那微醺丽质的面颊,好似琢了红玉一般。   秦沅汐会喝酒,但一般不怎么喝,像今日如此,肖锦风也是头一次瞧见。   这一瞧便是心中悸动,好一阵动心。   真是的,他家公主,生而魅力,就是连醉了都是这般让人遏制不住想法来。   秦沅汐将双手撑在床头,看着肖锦风对自己没有抑制了爱意流露,本来熏熏的脸上带了几分好奇与欢喜。   “嗯?你是…哪个,怎么……怎么在本宫的塌上睡着?”   “……”   咳,肖锦风一阵,当真是见了世面了,这公主进屋压着自己就是一阵狂啃,现在倒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副样子换做男儿身,怕是又是一个风流浪子,惹得无数千金痛苦。   “公主喝醉了,我是公主的驸马来着,公主莫不成忘了?”肖锦风耐着性子,语句里莫名多了几分醋意。   当真还是在公主心底没占地方多少比重啊,他怎么说也是跟公主有了一个多月的夫妻之实,不曾想公主只是喝了酒,便是将自己忘了干净。   与此同时,以后不能让公主随便醉酒的念头也是在他心底慢慢扎根。   真的,本就纯粹把自己当做陌生人,却是依旧对着自己毫无顾忌地亲吻,这样的公主对肖锦风来说,实在可怕。   这是在哪一天遇上外人了,还指不定头上的帽子多么恐怖。   “驸马?”   秦沅汐被反问,愣了愣,似乎脑中依稀有几分答案,可昏沉下依旧没什么好的意识。   但那脸上的表情代表她还是对这些没什么抗拒的。   揉了揉刺痛的耳根,她才是带着几分笑意揉了揉肖锦风的脸,“原来是本宫的驸马,那没事了。”   “……”   还被公主压在身下的肖锦风魔怔了,这感觉,好奇怪啊……   这边秦沅汐却是望着肖锦风,脸上笑意盈盈的更显邪魅之态了,“既然……既然是本宫的驸马,那本…本宫是不是该服侍你?”   “什……什么?”   什么服侍,这什么跟什么啊?   肖锦风暗自嘀咕感慨,公主今天果然是不对劲了。   本着公主醉酒伤身,他还是希望早些歇息,心底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我看……不必了,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休息要好……”   “不行,本宫……瞧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极品。”   秦沅汐也不知怎么蹦出几句古怪话来,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依旧带着十足霸气。   那声音,像极了是恶痞戏弄人家小姑娘的流氓姿态。   “驸马可放心,本宫堂堂公主,保证让驸马爷舒舒服服的……,驸马还是安心让本宫伺候着……”   一席话毕,肖锦风整个人都傻了。   他堂堂驸马,怎么现在像个被人侮辱的姑娘?   也没给他恢复神智,秦沅汐笑嘻嘻的探手就要扯身下人内里的衣物。   肖锦风这才一惊,忙急着开口制止,“公主,公主喝醉了,别闹,还是早些歇息,免得……”   “放肆!”   被人忤逆,醉酒的秦沅汐依旧显得孤傲自立,停着手呵斥了句。   肖锦风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公主,一时间也有些畏缩了。   这样见着驸马吃瘪,秦沅汐很快又是恢复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嚷嚷着伸手替他解开衣物。   “这样不就对了,身为驸马就该有驸马的姿态。”   “你可是没见着本宫的好,没事,本宫可定会好好满足你的……来,亲一个……”   随着被子被无情揭开,最后的遮掩被这眼前的流公主扯去,肖锦风差点了没哭了。 第396章 有些担忧   虽是冬夜,屋里却是温暖的。   冷烛辉映,两人互相纠缠着。   肖锦风本还是担心公主喝了酒出什么岔子,自然还是反抗的。   偏偏这时候的公主如同着了魔一般,什么也不愿听,只顾着进行自己所谓的“服侍”。   挨了几巴掌,被堵住唇,他万般无奈还是选择屈服于眼前分外不同的公主。   无它,只是眼前的一切似在梦里,热情如狼的秦沅汐他第一次见。   说是护着,不怎么想,其实他也有些心动,总归还是有些刺激的。   只怕明日公主清醒了就不好说了,他才是抗拒,但事到如今,坦诚相待,再做什么君子怕是傻子了?   肖锦风也是被如此主动的公主惹出了火来,任凭失去理智的公主在胡作非为。   ……   外边,梓芸几人还守在门口,听着里头依稀的动静,一众人都竟是懵神。   “这驸马也真是的,怎么变得如此不知时事,公主醉成这样也要折腾……,也不怕累着公主……”   梓芸脸上有些浅红,小声怒道,一边指责肖锦风的不是,还一边还替主子担忧。   这公主喝了酒就是糊涂的,她也多少见识过。只怪还是驸马人面兽心,竟是寻了这种时候,乘着公主醉酒迷糊,白白让公主受了罪。   也不听听主子在里边是叫的个什么话,那声音,梓芸是听着脸红,主子当真是醉酒太失了态的。   她也当真是误会了,若非劝阻不了秦沅汐,肖锦风也不会由着醉成这样的公主肆意的。   说实话,肖锦风受得委屈比谁都大。   梓芸顾着公主身子,晕头晕脑转悠半天,听着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离谱,特别是公主那肆意的断断续续似央求又似美好喘息的旋律,还是坐不住了。   换做许久以前,她当是推门而入的,可偏偏有了和五王爷的亲事在前,她也明白自己即便是侍女身份,要避讳驸马和公主私事。   公主打小有太后和太祖陛下亲自抚养教导,这出嫁了也没个单独的嬷嬷,到了现在,也是难为她们几个小姑娘了。   咬了咬牙,梓芸才是看向旁边的明雪。   “明雪妹妹,你进去劝劝驸马,让驸马别这样折腾了,也不看公主醉成什么样了,驸马不知道疼惜,快让公主好生歇息……”   “啊?梓芸姐姐,你……我……我……我怎么……”   她的推脱自然吓了明雪一跳。   两位主子的房事,明雪见识多了,她才几岁,虽然也明白梓芸的担心,可哪里敢进去打扰驸马爷的雅兴。   而且听动静,殿下分明还是快乐的,声音她听着都酥,怎么……怎么就需要担心……   明雪支吾着,一时间有些不敢应下。   梓芸脸色一肃,“不然你就看着我们公主遭罪?驸马也不知怎么如此荒唐,公主可喝了多少酒,哪里还能受得了?”   “这……”明雪迟疑一会,还是往门里头瞅了瞅,忙露出顺心的笑容。   “梓芸姐姐,我看我们是不是想多了,驸马爷对待公主可是捧在手心里的,平日也不敢忤逆公主,兴许……兴许是公主只是微醉,借着点酒劲有雅兴……”   明雪小心陪着笑,倒也是为了两全。   这年头,没见谁家丫鬟还带着打搅主子们这等子好事的,别说里头还是天底下第二尊贵的一对佳人了。   也不是什么胆小,倒是出自真心。   梓芸只是担心公主,这一听,想着若是进去吧公主和驸马双双惹恼,事情恐怕弄巧成拙,顿时也才开始犹豫。   “是啊是啊,”虎头虎脑依露也是不怎么赞成,“驸马爷跟公主一向晚上恩爱得紧,梓芸姐姐怕是多虑了,想来是公主回来要着驸马爷宠爱的。驸马爷待下人都好,府邸上下也是公主管理,驸马又怎么会那般不顾身份对公主使什么不好的。”   闻言,梓芸似信非信,还是缓和了些谨慎。   论肖锦风的行径,她比两人都要明白,说是肖锦风君子,显然还是尚可。   主要还是主子那性子她更是明白,醉酒回来不发脾气就是烧高香了的,有这些行事的雅兴估计没可能。   但往这里说,公主与驸马圆房后性子多少改变了太多了,今日晚上究竟如何,谁也不能断定。   想了许久,为了照顾主子的面子和驸马爷的性质,她还是开始打起退堂鼓。   “那……就算了,驸马对公主情深,想必驸马应当是有底的,”   “你们在这里守着,千万听着点,免得公主等会有吩咐。”   明雪心底暗松,面色上不苟言笑,“梓芸姐姐放心,明雪定然遵命行事。”   ……   这夜分外的沉寂,肖锦风也分外的畅快。   夜里的公主比之以往更为热情,便跟换了人般。   若是说喜欢,他更是对以往那冰清玉洁不可一世的云熙公主动情,可若是说晚上醉酒胡闹的公主有什么让他动心,那便是公主当真主动。   他就躺在那……   说是醉酒胡闹,倒是有趣,他家沅汐还知道怎么做那事。   一夜被折腾三次,肖锦风全程都是含着笑的,含笑注视着在他身上摇曳起舞的公主。   那样熟悉,同时那样陌生,还依旧如往常霸道。   肖锦风怕是永远也忘不了那句“放肆,你躺着,本宫自己来动。”   迷迷糊糊的,随着酒劲消散,夜再深了,谁也没叫水。   秦沅汐也是乏了,搂着肖锦风支吾着说了不知是什么奇怪话,随意趴在在他身上很快入了眠。 第397章 他,爱她   清早惺忪睡醒,秦沅汐只觉浑身腻腻的,真是酒水伤身,脑中刺痛依旧。   总归一晚上人到底是清醒了,依稀觉得口舌干燥,她下意识舔了舔唇。   触感有些奇怪,还带着些许咸味,惹得秦沅汐一惊,睁开眼便瞧见身下的肖锦风。   若是说刚醒来的她还没回想昨天的事,那此时见着赤着上身的驸马了,便是记忆如甘泉般涌来。   昨晚的一幕幕,以及那字字句句,便彻头彻尾在眼前浮现了。   她似乎……   该死的,昨晚她好像是在宫里喝醉了,迷迷糊糊回了房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   秦沅汐心情实在糟糕,等勉强开始追忆,转瞬间又是呆滞了。   醉酒后,她是连人都没认出来,便强行吻了驸马一脸,要说这也是小事,可到最后……   似乎把……把眼前的驸马…把他给……   很快,秦沅汐脸色红霞密布,便是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敢信昨晚在这身上胡闹的竟是自己。   可偏偏神智清醒,她明显感觉驸马身上和自己都是还没收拾,此时……   越想越是生自己的气,她怎么这般不要脸了,说了些什么浑话,做了那等羞耻事情。   此时的她,宁愿希望昨晚是肖锦风趁着自己醉了胡闹的,这明显只是她自己想想罢了,昨晚,分明是她自己……   最后人家不依,她还伸手打了驸马。   说来,醉酒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一次了,以往就是闹出笑话,她一届女子,一直都是拼命避免了喝酒的。   那次也是老早了,年仅十二的她偷偷喝了酒在祖母面前说了些胡话,惹得在祖母祖父和父皇面前丢尽了脸面。   她何等好面子,事后又气又急,连着被笑话几日,是躲着连祖母都不敢见了。   昨日秦玲月动身和亲,是难得轻松高兴,才一时间误了歧途。   堂堂公主,昨天做的真是过了,秦沅汐掩着面,想到自己那些胡闹场面,又感觉身上各处的酸疼,当真是羞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强撑着身子坐在塌上的她不知如何是好,满脑子都是懵的。直至是气了又气,恼了又恼,那通红的目光突然是与旁边依旧酣眠的驸马对上。   肖锦风……   这个该死的,现在还睡得香甜,秦沅汐心底骂着。   似想到等会自己要如何被嘲笑,她真是恨不得就一巴掌拍死自己。   只是心思突然回到驸马身上,秦沅汐心底又忍不住把罪过揽到他身上去。   都怪这肖锦风,昨夜不知道拦着自己,偏偏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做了那等羞耻的。   这念头起来便是再也遏制不住了,秦沅汐一个劲只知道推脱。   可到最后,她又是想起昨晚驸马确实是劝了自己,貌似是自己不依,还一连扇了几巴掌过去……   只是这念头只是稍瞬。   什么推辞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明显看自己笑话的,堂堂京营千户竟是被几个巴掌唬了去。   秦沅汐当真的心思变得极快的,很快就是把自己的羞耻忘了干净,好似一切都该是肖锦风这个驸马的过错。   于是乎,盯着肖锦风那温和的浅眠,她当真是起了火,一把拉过被子裹在身前,想也没想,那右手掌掴朝肖锦风脸上就合了去。   可怜肖锦风被摆弄一夜,现在睡得香甜,就被突然一个巴掌惊醒。   怒气也没来得及升起呢,又被拧着下巴从床上拖起。   “肖锦风!你个混蛋,你无耻!你昨晚竟然欺负本宫。”   “……”   睁眼就见着公主发怒的模样,肖锦风懵神了。   公主好端端又抽什么风?昨晚怎么了?   嗯,不对,昨晚那是…,   不好……   “公主,”肖锦风也是无辜,忙开口解释,“昨晚是公主醉酒了,跟我可没关系……”   一语未截,他只是感觉下颔处的手掌猛地用力,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   “你放肆!明知道本宫醉酒,你还敢胡来,你实在讨死?”秦沅汐怒容瞠目,是双目通红,也不知是演戏,还是因为羞耻当真得了失心疯了。   “咳咳……,公主……我……”   公主这般陷入为主着是让肖锦风是糊涂了,他可是真冤枉,昨晚别提多么苦了,可偏偏大早上又见了这般大动肝火的公主。   “我昨晚是劝了公主好几次,可公主不听……”他以为秦沅汐是还迷糊,忍不住还是提点了一二。   谁知秦沅汐闻言脸色骤冷,乎地又是不轻不重一巴掌。   “你胡说,分明是你无耻,本宫……本宫怎么遇见你这等小人……”   肖锦风也气了,这公主,一觉醒来不认人就罢了,到头来竟是还倒打一耙,哪有这般不要脸的。   昨夜不知是谁呜咽求着他用力点,再往上挺一些,现在却是只顾着脸面不留情了。   可悲啊……   他再傻,也是知道公主的打算了。   不还是维护剩下哪怕半点威严,嗯,是个女子都觉得羞涩,更别说昨晚公主那般荒唐,恐怕早耻辱到骨子里了。   肖锦风想着想着,便是开始怀恋昨夜的公主的。   那样的公主虽然热情过头,可的确让他好好享受了一把的。   可如今公主却纯粹只顾着拾取尊严,还是只知道欺负他全然不敢忤逆啊。   秦沅汐这一话结束许久,也是不见肖锦风说话,顿时也有些慌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过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每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是浑身泛起耻辱来。   这份羞耻让她满心的孤傲与好强在地上践踏了一遍又一遍,让她透不过起来。   同样,肖锦风只是定定望着眼前的妻子,眸中的坦然看不出他任何喜怒。   他并不气,也不无辜。   他根本不会生气,他了解他,他知道她的性子,发生那样的事情当是后悔极了的。   公主虽然是在推脱,可心中现在定是不好受,不知道多么自责自己不知廉耻。   若不然公主何等身份,如何会一个劲往自己驸马身上推这些毫无道理的锅?   肖锦风爱极了公主,他愿意护着她,给此时的她哪怕一丝安慰。 第398章 你怎么这么好   肖锦风这样盯着自己看个没完,秦沅汐当真还是有些局促了。   本就是底气不足,那原本的质问一下子泄了火,“你……你瞪…瞪什么?”   “是我错了。”   肖锦风突然是低垂下头,惹得秦沅汐一怔。   “我早该明白公主醉酒,身子经受不住,还那样对公主,不知道坚持本心,实在让公主失望。公主可千万莫要生气,只当我是个混蛋就好。”   见着肖锦风那脸上的愧疚,秦沅汐心中触动,静了片刻,忽地是眼眶一红,埋头便轻声哭泣起来。   “呜呜……你怎么就那么坏,明知道我醉酒糊涂,还……还那样对我……”   “我一个长公主,我……脸都快丢尽了,你让我如何尊严……”   听着那些话,秦沅汐是万万没想到的,她本指望怪罪肖锦风,可没想到肖锦风会如此放低姿态,一点气都没有。   后悔与难受在心底,这才是有了此时一幕。   肖锦风看在眼中,也是心疼,忙探手将公主揽在怀里安慰。   “公主莫哭,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我昨晚太糊涂了,我明明可以劝阻的,是我太坏了,让公主丢了脸面,公主自己完全没有错。”   “唔……,就……就怪你……你混蛋。”   到底不是娇娇女,秦沅汐情绪发泄得也快,自顾伤心了一会终于还是慢慢止住了脾气。   飞快抬头看了肖锦风一眼,只觉得无颜面对,她又是羞窘得埋下脸来。   肖锦风知道公主心底对那种羞耻事膈应,又是温言相劝,“公主别想那些了,没什么要紧的,忘掉就好。”   “你……”听这话,秦沅汐又是好一阵沉默,等了许久还是壮着胆子抬起头。   四目相对,那依稀的泪痕格外显眼。   肖锦风心中疼惜,一手揽着她腾出手来替她擦拭了一遍,“公主听话,不要再气了。”   “你……你会不会笑话我,毕竟我做了……丢脸的事……”秦沅汐小声开了口,心下有些忐忑。   她本并非温婉的主,可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长公主,性子好强,身为女子,廉耻心还是有的。   昨天那事,即便是喝了酒在先,可做了就是做了,那般糊涂,是没有丝毫女子矜持在的。   往重里说,没了丝毫的廉耻心。   本来醉酒就醉酒,一个人犯糊涂如何她都不会怕的,可偏偏就跟自己驸马闹腾成那样了,她如何不慌?   秦沅汐与肖锦风根本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结婚也不过一月,她对肖锦风眼中的自己尤为看中。   昨天那事,若是让肖锦风从以前毕恭毕敬变得是鄙夷轻视了,那她这个公主当真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女人心思,肖锦风自然还是明白,昨晚的事情他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瞧不起自己动心已久得长公主?   知道秦沅汐心情不再过分纠结,他又是轻轻安抚那光洁的脊背,“公主多虑了,公主在我心中始终都是不可方物的云熙公主,我又如何会唾弃公主?”   “何况,昨夜公主喝酒确实是醉了的,男子酒醉尚且能乱性,女子想来醉酒犯些糊涂情有可原。我若是真嘲笑公主,刚才还说好话做什么?”   这番道理,秦沅汐一时间也是听得动容,本来羞耻不已的她渐渐平复下来。   也是,历来酒后犯傻犯浑的人多了,她一个公主喝酒醉了也是跟自己驸马,凭什么受人冷眼。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本来的底气足了起来。   正视肖锦风的眼神,秦沅汐又是小心提醒,“那……昨天的事情,你可得烂到肚子里去。”   肖锦风嘴角一弯,探手捏着她的脸颊,“公主只管放心,这种事情我定会的。”   秦沅汐放心下来,正要满意点头,突然又是想起什么。   她红着脸颊,才是抿着嘴耍起要挟来,“昨晚上我胡闹的事情,你忘干净,以后想都不能想了。”   这……   肖锦风傻了。   这等好事,想都不想,怎么可能。   他可还是头一次受自己捧在掌心的公主服侍呢!   那样的公主虽然比不上此时,可确实是让他心中沸腾。   肖锦风迟疑了,这一迟疑,让本来安心的秦沅汐一下子又起了火气。   她哪里不知道,这厮绝对是记着自己一夜的荒唐,好有些日笑话自己。   “你无耻,你答应我,怎么还敢惦记那些事情?”   事出在自己,秦沅汐只觉得脸上发烫,可那脾气一点也不逊色。   肖锦风怕她又哭,情急下只好捏着鼻子保证,“好好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忘干净就是。”   如此轻而易举的话惹得秦沅汐止住话语,猛地又是探手在他腰间作力掐了一把。   “你这厮,根本就是骗本宫,本宫的丑事你根本忘不掉是不是?”   “别,我的好公主,我认错,”   肖锦风也是无奈了,他家公主当真是不讲道理的,明知道自己忘不掉,又要自己保证,保证又不信,明摆着为难人。   一边替她整理披散的青丝,他才是带着些许调侃在秦沅汐耳畔柔声哄人。   “我说公主,昨夜的那等好事情事情让我忘掉岂不是为难我,公主可得讲些道理,别惦记就好。”   耳根的热气惹得秦沅汐是浑身奇怪,她忙抬手推开肖锦风,拉过滑落的被子继续掩在身前。   “罢了,你忘不了就别忘了,但不准再提了。”   末了,她匆匆一瞥,突然是注意到驸马肩头好几处的牙印。   这些明显也是自己昨夜咬的,想起刚才自己无理取闹的样子,还是有些悔意。   鬼使神差的,她小心伸出手指来替那几处伤痕轻抚。   “……对不起,我……我不该打你,昨夜是我胡闹,早知道……早知道不喝酒了……”   虽是从羞耻里走出,但记忆是深刻的,秦沅汐还是忍不住懊悔不迭。   肖锦风只是轻轻一笑,将她温暖轻柔的身躯搂得近了些。   “没关系,公主放开那些事情就好了,其实昨夜还是我受了长公主难得恩泽才是。这几巴掌,当是给公主赔罪了。”   将头埋在驸马心口前,秦沅汐被调侃得小脸如抹了脂粉一般的红晕。   只是心中甜蜜,她是自动过滤了那几句些许僭越的打趣了。   “锦风,你怎么待我这般好……” 第399章 我心疼着   “你是我求之不得的妻子,我不待你好,待谁好的?”   肖锦风依旧笑着,轻抚着,他比怀中的美人还要幸福。   秦沅汐在驸马身前温存些许,突是瞧到窗户渐渐散了的薄雾,小心推了推他的胸膛。   “天快亮了,还是起来梳洗要好。”   说着,秦沅汐是掩着被挪动了身躯。   忽而,只觉得浑身酸疼席卷来,让她眉心顿时紧簇,也不知为何,脸上也是浮现一抹不属于她的娇羞来。   该死,她都忘了的,昨夜发疯自己主动求着折腾得要紧,到现在还疼着。   本就是丢脸丢到家了,此时秦沅汐只敢偷偷低着螓首,故意躲着没让肖锦风看出自己的不对来。   可肖锦风哪里那么好骗,方才公主脸上神态便早是被看出端倪来。   那双手紧随下探,小心按住了她的腰间。   “公主可是腰还酸了?”他柔声问着,手上却早是轻轻替她按摩。   “你……你怎么知道?”   秦沅汐脸上缓和些,心底泛起一阵疑虑。岂止是腰,昨夜那种情况,她是浑身都快散了。   “那是自然,”肖锦风只觉得心中好笑,嘴上正色,“平日里都是我在上边|主动,昨晚那样,换做我我也腰酸疼。”   秦沅汐顿时红了脸颊。   这什么话,分明是在笑话自己晚上不知耻,那种事情自己胡来。   心中羞起,她才是探出手狠狠掐了肖锦风一把。   “你这混蛋,让你不准提再昨晚的事情,你现在又提,你讨死不成?”   “好好好,不提不提,公主可别生气,不提了。”肖锦风见触碰到她的痛处,越是觉得欢喜,嘴上还是宠溺着向着她来。   转而注意着身前人此时掩着丝被娇羞的样子,他不禁又是有些心痒痒了。   京城富贵人家,每每到了冬日为御寒,屋里的碳火都是不会间歇的。   一到晚上,便换了地火暖着睡房,那碳在墙外烧着,热气便沿着在屋子的墙头暖和,既是安全,又是灵巧的。   公主府非比平常人家,在早些日修建的时候便引入地火,这时候是烧得旺盛。   也是如此,两人方才敢在冬日早晨闹腾这般久,也没穿甚子衣物御寒。   那头半片圆润惹得肖锦风一时间心思来,想也没想,搂着公主便直直下去。   秦沅汐一时不查,想这要去推他,却是被驸马在唇间一咬,又作怪般凑到耳边。   “想必公主不止腰上酸疼,那处如今也该是疼得要紧吧?”肖锦风这话里带着浓浓恶趣和邪魅的,等再回头注视着公主的眸子,也不再言语。   “肖锦风!”   秦沅汐被问得羞恼至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伸手去推他,却推不动。   反而三番几下,两人唇又是紧紧贴在一齐来。   整个人被这霸道亲得迷迷糊糊的,不过一会儿,那满心的羞涩与恼怒早就忘了个干净。   意生之下,女子美目微阖,口鼻轻吐,只剩细微压抑的呢喃与喘|息。   肖锦风也不再客气,只想着好好疼爱他的公主,手便顺势翻山越岭,在那梅子上细细抚着,揉着,搓着。   ……   窗外灰蒙的晨色鉴开,府中下人早是开始忙活起来。   昨晚驸马睡得晚,梓芸三个丫鬟也提着心守候了大半宿。   最后直至房里静了,几人方才松了口气,后来梓芸偷偷进房,见公主和驸马睡得香甜,也才安心歇息。   早间这会,除了依露年纪小轻松些还在睡外,几人早是开始忙活。   只是屋子周围静悄悄的,丫鬟们蹑手蹑脚添着碳火,谁也没敢打乱主子们好梦。   睡房里,也不过片刻功夫,情意–氤氲,隐约伴杂着女子无法克制的娇喃与低吟。   瞧着近头公主娇靥粉红,似能给拧出一把水来,肖锦风心中可念叨得紧。   他肆意着,恨不得将她柔进自己肚里去,言语也是跟着暗哑起来。   “公主,公主……,我当真是…想吃掉你……”   肖锦风喃着,磨着,当真是动作起来。   谁知听者有意,本来还是云游不知何处的秦沅汐神情一清,又探手去推他。   “别闹,你明知我身子累得紧,大清早的,可饶过我这回。”   秦沅汐语气带着急,力气也大,肖锦风一时没料到,被推到一侧去。   可他如今脸皮厚了,二话不说又贴了过来,那一双眸子带着恼火,还带着几许哀求。   秦沅汐没来由还有些心虚,脸上掩着浅红推辞,“……晚上……晚上再给你罢…,我现在真的酸得紧,而且大清早的,你昨夜难道还不嫌够,也真不怕坏了身子。”   晚上,晚上他怕是不在京城了,哪里要的了公主?   肖锦风心中暗自嘀咕着,却是暂且没有开口言明陛下吩咐自己的事情。   只是公主的话,有一点可以确定,公主该是不如何疼,不然也不是说晚上就给自己。   犹豫一阵,他才是尝试去逗那梅子,带着打趣的笑,“公主现在当真是不给了?昨夜公主是尽兴了,我这人可是不主动起来没意思。”   秦沅汐脸上一红,嗔道,“你又在胡言。”   说着,她挥手打退心口的手掌,起身坐在塌上,一手遮掩,轻弯着腰另一只手则是去寻不知昨晚被自己丢在何处的里衣。   肖锦风在一旁看的愣愣的,他还没从公主的决绝里回过神来。   只是惋惜有之,想着公主的确有些累了,也不好在过多要求。   可偏偏见着公主半掩穿戴起里衣的姿态,肖锦风没来由看着又是一阵意动。   这能折腾死自己的小公主,当真是同了房后对自己依赖多了,现在也没避讳事情来。   如此身姿,便是配上一个眼神都勾人心神。   等他目光随意乱瞥,猛地又才呼吸一滞。   要怪也只是怪如今秦沅汐真是没有纠结了,可能还是心底念头不去,已是夫妻,在肖锦风这个驸马前也没怎么在乎。   本身穿戴下来就是√人得紧,更凑巧因为方才是被肖锦风粗砺的手指欺负揉了一阵。   如此便是可紧,前头梅子透过物件轻巧地立着,看得旁人又是一阵痴醉。 第400章 问题   “我本以为娶的云熙公主该是孤傲欲立蔑视一切的,没想到这新婚才一月,公主自个可就学会勾搭我了……”   肖锦风压着紊乱的气息,轻悠悠念叨着,   意念起来,他心底忍不住又盘算着如何才能逗出前头这位公主娇羞来。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秦沅汐一时间着一身里衣便怔了神,有些疑惑转头想看看这话何意?   对上肖锦风那炽热的目光所落,她也便随着低下头。   这一看,可又是要了秦沅汐最后的脸面。   越是想肖锦风话里的打趣,她越气,飞快拿过一个枕头就朝着肖锦风扔了过去。   那脸上羞恼愈加,更多的已是愤怒,“你看什么看?还不是都是你害的,昨晚就让本宫丢尽脸面不说,你以前的君子相呢?你怎么就这般让本宫生嫌的?”   公主突然显露出的言语生分与冷漠让肖锦风愣了愣,随后才是释然一笑。   “公主这般冷淡起来或者发小脾气的时候,倒是比其他温婉羞涩的样子更为讨人喜爱的。”   秦沅汐纯粹是为了吓唬肖锦风的,没曾想糊弄不成,反而是被肖锦风变着法子夸奖一番。   夸自己平日的性子比温婉的时候好,这倒是头一遭。   本来的恼火抛之脑后,心中不禁是吃了蜜一样甜。   听到耳里,让唇角含香。   这肖锦风,虽说没什么大本事,做事也是个登徒子,但哄起自己来倒是一句话比一句话甜。   这样想着,秦沅汐一时间趣起,忍不住是想着逗逗自己的驸马。   于是,她正了脸上神色,等摈弃心中的杂念,忽地是面容骤然冷下,转而冷冷瞥了肖锦风一眼,大有警告之意。   这一眼,像极了为尊位者蔑视群雄,肖锦风自然不会想到这是公主的玩笑,下意识一个激灵。   秦沅汐见此,扑哧一笑。   “倒真是有意思,你这厮口口声声说你我圆房已经久了,平日也敢壮起胆子羞辱我了,可没曾想之前在武陵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公子,现如今遇到我发脾气冷眼的时候,还是会吓得跟以前见刚到我的时候一样。”   好啊,感情自己这是被嘲笑了一遭呢,想起自己的样子,肖锦风难得也有些羞愧。   从失态中恢复来,他听到最后这些,不由得心底好笑。   “公主说笑了,以前没能娶到公主,现在公主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待公主要不一样了。”   “是嘛?”秦沅汐又泛起好奇来,赶紧靠近了些,随性将下颔枕在他肩膀上。   “那你倒是跟本宫说说,娶到本宫后怎么就待本宫要不一样?难不成你以前心底瞧不起本宫?”   说说瞧不起不尊重,秦沅汐自然只是说说,凭借当初的记忆,她相信肖锦风当初待自己还是放得低姿态的!   但肖锦风此时这番话,她倒是好奇起来。   那双带着威严的双眸含情楚楚,定定盯着前头的驸马,让人能心出敬重的同时疼惜起来。   亦不知有意无意,她是枕在驸马肩头望着他,可两人挨着十分亲近。   肖锦风年纪并不大,虽是千户之职却也是没经历太多风吹日晒的。   对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他察觉快得很。   显然,此时自己埋在勾壑里的左臂就有的不自在。   公主身前翘立的梅子就轻轻缓缓,倘若手心抚着受伤的臂膀磨着,时重时轻,极似挑逗。   至于相隔那如纱的里衣?便胜似无。   本来还好,偏偏几次反复,饶是肖锦风想拒绝,等心里的折腾劲再挥之不去的时候,早是期待起了公主这般举动。   驸马脸上表情细微的转变尽是被秦沅汐收尽眼底,依恋依旧,只是宁静的嘴角带了几分俏皮可爱来。   压抑着心窝里的火,肖锦风才是转而看向旁边的秦沅汐,“公主,你这,当真是不怕死了……”   说着最肆意的话,他那本该被_y掩盖的双眸,阴晦而深邃。   秦沅汐要比肖锦风自制许多,她本人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之所以如此玩笑,其实还是肖锦风那句夸奖话属实甜到她心槛上了。   小女子心态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快别闹,赶紧给我说说,”秦沅汐面上好笑催促着,“你娶不娶我,到底有如何不同?”   轻磨的感觉还在,可公主如此道,肖锦风低头看去,见那松散的轻纱不能遮掩的风景,肌肤如雪,心底憋着火的滋味愈是难受起来。   他不是规矩人,难得碰上也不规矩的公主来,自然不会干看着的。   越是忍不得,肖锦风越没了顾忌,心想着要她不得,搂搂抱抱该是可以的。   打定主意,他便是一把将秦沅汐侧身揽入怀里,双手也顺势按住那小腰。   秦沅汐只是略作挣扎,整个人也便随着他去了。   这肖锦风打什么主意,她此时清楚点很,左右昨天那脸都丢了,也不外乎此时被占什么便宜,夫妻之间,何必遮掩。   “公主知道原因后可是不会骂我?”肖锦风调笑着,一双手环着她的腰,静静体会其中的体温。   秦沅汐不知其中的意思,面上笃定道,“你若说得明白,我自然不会骂你。”   “那就好。”得到答案,肖锦风也是心神一松。   恍然记起那点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心思,他其实还是在乎自己心爱女子对自己的看法的。   既然公主开口保证,那他也便是没了担心。   思忖须臾,才是认真道,“如今我与公主是夫妻,公主的性子,我自然要担心公主会不会有脾气不理我。可先前公主未嫁,与我没有关系,我虽然心底爱慕,可身份差异,也只能尊重公主。”   肖锦风追忆往事,双手攀在那轻纱外,小心拨弄起那梅子。   秦沅汐一惊,红着脸忸怩片刻却是又听到身后人开了口。   “先前去武陵,公主好了不要我了,我心底有了气,又怕惦记的公主当真和离另嫁他人。”   见公主脸上羞涩还迎,肖锦风勾了唇角,忽而是手上动作放肆,将她紧在身前狠狠柔着,搓那片软。   “我呢,想法其实也简单,就想着只能尽可能占公主些便宜,顺便表明一下真心,想必公主还有人情欠我,事后也不会计较太过,是不是?” 第401章 追忆   秦沅汐便按着他的手,掐了一下,不让他使力。   值此,肖锦风也是不再多无礼,改为小心安抚。   “就这因为些?”秦沅汐微微有些失望,耐着性子问着。   她本以为有什么有趣的答案的,不曾想与自己料想的实在相差巨大。   肖锦风在她眼底瞬间拉低了一个档次。   “嗯,公主是不是觉得失望?”肖锦风眸中含笑,也不急。   “哼。”   秦沅汐有些不悦地娇哼一声,“我到不曾想是我看走眼了,曾经还以为你肖锦风是个好正人君子,现在看看,明显也是小人一个。”   “我若不是使些手段,怕是公主早在那年就被那苏济把心勾去了。”   对于这些,肖锦风明显显得无辜,他坦然正色,“再者,公主遇刺那日若非我偶然救回公主,别说找个更好的郎君,公主如今怕命都没了。”   说者宁静,此时他已是不满足在外,而是双手灵巧从腹间上探,将保满盖住。   随后,放平掌心,在那翘|立的梅子上头来回缓移。   那动作清浅悠长,像是溪石下暗暗流动的水,像是剑坪上无声落下的雪。   “自作多情罢了,若非苏济自作和我那四妹加害我,本宫再如何也轮不到你得手。”   秦沅汐幽幽道了句,因为此,心中思绪有些遥远。   等被肖锦风的肆意恢复心神,才是猛地按住他的手。   她抬头,那宁静无暇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显露出的薄怒,“肖锦风,你太无礼!”   这抗拒表露,肖锦风倒是没多显僭越不尊了,只是抱得公主紧了些,柔声腻道,“公主……当真浑身让我着迷。”   恭维的话并没有起作用,秦沅汐只是羞恼瞪着他,“拿开。”   肖锦风改了一副脸色,附在公主耳边,“就摸摸,马上就入宫处理公事去了。”   秦沅汐心中一动,下意识想到早上自己多有的不当之处。   愧疚心起,本来羞恼的脸色便缓和下来,手上也松开了些。   倏地,另一双手轻缓附上。   秦沅汐身子微微颤了颤,将背斜靠在他身前。   “说来以前的事情,你这人不会还惦记本宫那点人情吧?”   肖锦风连忙摇头,“哪里,公主如今与我是夫妻,我心满意足。那点事情不过牛毛,只希望公主以后少些生气就好。”   “嗯,”秦沅汐听得顺耳,一时间靠着不再多言,也便没有再去管他的无礼。   肖锦风只觉那布料碍眼,想了想,才勾起一个指头来往上掀去。   所见便是宽阔,他轻巧捏了捏,揉了揉。   “对了,前日肖怡来府上,跟我提起从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有忘说了。”秦沅汐细语,靠在温暖中不可抑地几声轻喃。   “什么事?”肖锦风嗅着她的发丝。   秦沅汐想了想,“可还曾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   “第一次……”   听到这突然的发话,肖锦风一时间怔了怔。   迟疑没过一会,他才是轻笑,“那是四年前了吧,好像……是宫宴,我还记得公主当初还是被封云熙郡主,第一次见我公主还没什么好心情。”   秦沅汐脸色变了变,轻掐了他,“哪里是那次,算着能确定身份的那次,我们是在曲江池。”   曲江池……   哦,也是,肖锦风记得他当时也是意外和肖怡救了公主名声一次。   其实现在想想依旧是小事一桩,那天曲江池事后,云熙郡主与俞家五小姐的恩怨便是响彻了京城。   “公主提起这些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对?”肖锦风觉得不对劲,仔细想想,这该是他小妹说了什么的。   “你当初说起,说是怡儿妹妹帮了我,让我不必多心。可是前日怡儿再提,却是说你当时也一同走近的。”   秦沅汐以前是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但如今肖怡再提,她终还是忍不住想要个明白。   女子名声,乃是大事,虽说肖锦风看了什么也就罢了,如今两人夫妻没甚子避讳,可……可当初那毕竟是当初。   瞧着肖锦风脸色并无异样,她才是进一步小声试探,“我如今就是想问问,那俞茼妄图害我名声,你帮我是好心,但当初是不是也不小心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闻言,肖锦风心中稍松。   “我当时怕公主多心,确实是看了些不好的,但公主也不必多多挂怀,毕竟当时我礼仪之心看得重,也只是匆匆一瞟便回头了。其它什么,是怡儿匆匆替公主整理的。”   说是不必多心,可秦沅汐整个心都是提了起来。   “那……那你瞧见什么?当年,俞茼那贱人可是做的过分?”   虽是察觉了她的紧张,肖锦风却是没觉得有什么要紧,也相信自己就是真的看了什么,如今公主也是不会在意了的的。   没曾考虑秦沅汐的心思,他手在她周围轻抚着,啜那耳根。   “我瞧公主聪明,不如猜猜?”   察觉肖锦风的玩闹,秦沅汐是神色一冷,恼道,“本宫不猜。”   肖锦风轻柔一笑,凑到她颈边来。   “公主当时那粉红的肚兜,有一只凤凰栖在梧桐上,公主柔弱倚靠在石栏边,煞是引人。”   “就……这些?”秦沅汐强撑着性子,却心底有些担忧。   “自然还有……”   肖锦风嘴角已然带着笑,看似没什么动作,可右手却是在尊贵上微微拍打。   他是不觉,秦沅汐脸色一白,双手亦是忽地捏紧。   其实肖锦风作为驸马了,倒是没什么要紧,她提起这,还是当初疏忽。   她以往从未想过中间是否有什么人路过,若是有……   那……岂非……   想起那曲江池向来人多,秦沅汐心有些慌了起来。   肖锦风这次也才是感觉到怀中美人的紧张,不由得一愣,想到什么,顿时懊恼由心生。   该死,他是光顾着逗这小公主,反而忘了对女子,名声是何其宝贵了。   刚才那些,后边的他自然是成心逗公主无疑的。   无意一瞥,他哪里见得了那些。   此时,肖锦风也没了玩笑心思,忙好生安慰,“公主真是受不得玩笑,那俞茼当初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公主还是安心得好。”   “更何况,那天池苑边上人少,公主定然不会有半点便宜被外人占了去的。” 第402章 肖锦风的心事   这次,秦沅汐是听懂了,抬头恼火瞪了驸马一眼,“你成心糊弄我?”   不多迟疑,她又是带了几分未散的忧色,“你保证当真是只有你和肖怡妹妹一人瞧见?”   肖锦风便点头,“我自然能保证。”   说是保证,但他并无多心,对当初那一幕,就算是有什么其他人真瞧见了,也是没什么要紧的。   左右是衣衫完好。   听着他语气里的严肃,秦沅汐也才渐渐放下心。   “说来我当初问过你,你是说只是怡儿妹妹瞧见,你竟敢欺骗我。”   秦沅汐还是有些小肚鸡肠的,哪怕是现在提起,她也是想起自己受了欺骗,心底幽怨。   肖锦风将她搂紧,肆意之时,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公主是找茬呢,凭公主对我的初见面的态度,当时我若是说自己看见了公主|贴身衣裳,公主岂不是为了维护脸面要砍我的头?”   说着打趣般的调侃,也不知有意无意,那手在那梅子上轻捻,加重力道。   “到时候就算能保全性命,可别说是求娶公主,怕是指不定被公主记恨到何种地步去。”   夫妻之间没有恩怨,肖锦风说这话也便不担心什么的。   可从本心,心存愧疚之际他还是忍不住有绝境逢生的感觉。   他这话是由心而发。   那年,他和妹妹也不过偶然遇上独自一人的云熙郡主。   当时的肖锦风还是规矩的,那时只觉得事情不对,除了想着正好带着妹妹能搭上一把,也并无任何歹心。   但瞧见了就是瞧见了,事后回去,他还是对那同龄女子的那般威仪有些无法忘怀。   等后来爱上公主,他便更是侥幸了。   还好当初宫宴他随口掩饰了一点,现在想想,若是跟个傻大个一样如实道出,怕是指不定遭当时的云熙郡主多少记恨。   至于感情之事,这辈子怕是想都不用想了。   所谓君子尊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秦沅汐还再他怀里不安扭着身子,听到对自己的说评还是有些暗恼。   她怪道,“你就是胡说,你作为侍郎家的嫡孙子,本宫再气不过,如何砍你的头?而且……本宫在你眼中就是那种无理取闹之辈?”   说是如此说,可要问起真实来,她怕是此刻自己都不清楚。   想起清早的掌掴,肖锦风这时候还真想把怀里的公主压在,身下,欺负一番,然后郑重点头。   “公主何等身份,想必自然不会是无理取闹的,可那时毕竟事公主声誉声不是,我哪里敢。”肖锦风宠溺着,变着样子给她说好听的话。   秦沅汐知道他的话是有意讨好,也不拆穿,只是沉默了小会。   “我这里还有一事你该是关心的,怡儿妹妹来的时候还说起过几句怪话。”   对肖怡,肖锦风反而关心得多,闻言稍止住手停在那处,探寻的目光与她对上。   秦沅汐又才解释,“她问我关于二弟的一些事情,什么二弟性子,还有一些零散小事的,我事后想了想,她正直少女芳龄,是不是喜欢我二弟了……”   她的话却是让肖锦风呆愣片刻,等体会到其中的意思,他才是将下颔靠在公主肩头。   “这应该不会,”   “怡儿的性子我这个当哥哥的清楚,她一直是没有什么心仪对象,又非爱慕虚荣的女子,又怎么会突然喜欢没见过几次的陛下。”   “这事也说不准,不然她突然问这些做什么。”秦沅汐轻声道。   她是见识过当时肖怡那副纠结不安的样子,因此对自己的感觉笃定许多。   “而且,你难道没注意最近二弟来我们府上,怡儿妹妹也来得勤快了许多?或许就是有什么好奇。”   肖锦风这才顺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秦沅汐也是感到事情重要,干脆将当时肖怡所说跟他大致交流了一遍。   直至最后,肖锦风也是忍不住泛起惊疑来。   “真是不懂,怡儿好端端对陛下动什么心?也不怕真入宫为妃是非多。”他脸上是一脸的愁绪,连着语气带了几分莫名的不情愿来。   “你说什么呢,现在宫里可是人人向之的,而且看二弟和皇后的样子,估计二弟以后也不会多纳妃,怡儿妹妹若是早日进宫,封号自然是皇贵妃无疑。”   “可……”听闻公主话里的撮合之意,肖锦风心情更是差了,只是依旧捏着温软玩着,“可陛下也不一定会纳怡儿为妃。”   “这不要紧的,”秦沅汐似乎想到什么好事,朝他狡黠一笑,“二弟对怡儿妹妹心思如何,可不是现在能知道的。”   对肖怡这个自己驸马的妹妹,因为早先见面就有了好观感,她还是挺为喜爱的。   心底起意,秦沅汐毕竟也是做姐姐的,二弟的事情她也多热衷之意。毕竟等肖怡真入宫为非,对她这个公主也许也能有些好处。   “公主可是要撮合?”肖锦风又问。   秦沅汐点头,将软趴趴的身子靠在他怀里,“我瞧着怡儿妹妹跟二弟挺合适,若是能成,对你们肖家是件好事。”   对乎自己亲妹妹的婚事,肖锦风并没什么热衷态度,可公主此说也是恩情,他也不能直接开口拒绝。   暗自思忖许久,他也是有些忧心的男女,“合适嘛……”   “恩,我看着比我们两人都合适。”也不怕驸马生气,秦沅汐突然是起了打趣之意。   肖锦风一惊,面色越显得忿忿,“为何?”   “合适就是合适,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望着肖锦风那不怎么喜的脸色,秦沅汐嘴角含着打趣调侃的笑。   她带着憧憬般望了眼榻上帷幔的粉红,“在我心底,最完美的驸马可是能娶公主的白马王子。”   抛开醋意,肖锦风便是更不懂了,低头啃她的颈,“什么白马王子?”   顿了顿,才是面色古怪,“莫非公主想和哪位王爷结婚?”   “白马王子就是白马王子,我也是祖母说的。”秦沅汐坦然,“那王子英俊潇洒,能文能武,一身本领只为公主开心,护得公主安全。” 第403章 女儿心   或许也是怕惹恼了身后的肖锦风,她又是转口一笑。   “其实你肖锦风也差不多了,长得也还行,年纪轻轻,至少文治武功略有所成,就是……”   秦沅汐脸上是红扑扑的艳若霞色,“就是还有些地方不得本宫所喜……”   “哦?什么地方…”看着公主主动的讨好,肖锦风也有些急切和好奇。   秦沅汐嗔了他一眼,气恼道,“就是你这人太是风流,如今好色的性子越是不会遮掩了。”   这说,肖锦风便知道公主她是说两人眼前的事了。   一语成谶,偏偏他也不脸红,瞧着身前女子浅红的尊贵面颊,像是着了迷般,手里头动作也甚是肆意。   他凑近了些,压抑的嗓音似是从喉间溢出来,“我家沅汐生的这般好看,身材也好,又是陛下唯一的姐姐,大宁的嫡长公主,女铯这这东西,但凡是个男人娶了都会好的。”   秦沅汐低着头羞羞的,听着这明显逗弄的情话,也不多说了。   那一双纤细的柔夷轻搭在自己腰间的男子手背,美目随之微阖。   也不知许久,兴许是她自己都歪着犯了迷糊,只听得耳边有人在唤她。   “沅汐……沅汐……”   “嗯……,锦风,我……我在。”秦沅汐微微摆首,神情不知几许,下意识应了一声。   肖锦风勾了勾唇,目光低头胡乱瞟去,“我怎么感觉膝上黏黏的……”   “……”   呼吸似是静了好半晌,直至夫妻两人目光再度对上,秦沅汐面色已是由脖子红到了耳后根去。   该死,这混蛋,又在成心羞辱自己了。   心中羞恼,她根本是没敢开口对此说什么,只是很快又慌乱低下头,等目光看见他那物,又是一骇,飞快抬起头躲在了另一边去。   肖锦风笑意许久不绝,搂着她感慨个不停,“本以为公主的性子定然冰冷极了的,却不想也是与寻常女子无一,仅这样便生了情意。”   这话一出口,秦沅汐心底给更是不服气了,气急了他的放肆无礼。   她又不是榆木疙瘩,一直被肖锦风这般戏弄,真是有情,又岂能发作不得?   可偏偏心底是羞愤居多,想出气,在这会儿也是无从下口。   最终,所有的气还是化作了羞窘与依偎,一张发烫的脸在驸马身前埋着抬不起头来。   肖锦风特别属意公主这般娇羞之态,搂着她突然又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偷偷探出手摸了下去。   “不!”   突然的怪异让秦沅汐身子一颤,急忙双手搂着驸马,整个心都慌了起来。   “不……,别,别碰我……”   那半是呵斥的话语夹杂更多的是几分哭腔,她紧闭着腿身子在打颤,死也不让他再有动作,可偏偏那指此时已经在里头了。   也怪不得她慌张,同房已久,可她从未经过如此轻薄。   肖锦风明白秦沅汐的心思,却不想就此,忙缓和了语气,“公主该是疼得要紧,我帮公主揉揉……”   “不行,不要你,你快拿走……”秦沅汐打着颤,偏偏慌张之中,怎么也冷不下脸了。   她本是个严肃的样子,哪里受得了这些,这般怪异的感觉实在让他心乱。   怕,更多是羞恼。   “好沅汐,别怕,我们是夫妻的……”肖锦风又才一手在她肩头安抚,“一会就好,无需多紧张,对不对?”   “不……你……”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秦沅汐声音依旧杂着惊惧。   几次三番,也不知道去壮起胆子丢开那手,只是缩在一团绷着身子,反驳的声音也更显羸弱了。   这样,肖锦风暗自期待,也是没了顾忌。   ……   微乱的气息在地火旺盛的屋里头散的更是强烈。   明黄色的帷幔该是遮掩了一夜,又值此情动,一室旖旎便更显得让人沉醉。   秦沅汐瘫在驸马身前,身子还尚在微微轻颤,早是没了半点力气。   与她那红润的面颊相呼应的,是那已是绞得发白的十指。   她本是万般不情愿,可偏偏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迷迷糊糊就被肖锦风给揉来了。   等了许久见公主恢复了些神智,肖锦风才是用着发痴的语气在她耳畔轻语,“公主可是当真不给我了?”   秦沅汐睫毛轻动了动,想起方才的一切,终于是羞恼下起了脾气。   “你走,再敢这般对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做就做,她还是有些受了惊惶,撑着软趴趴的身子仰头倒在一边去,拉过被子胡乱遮住了自己。   等再回头,那双含情的水灵眸子有羞恼与惊吓,还有几分迷恋。   若是说早问的话,其实她还说不准在糊涂里真由了肖锦风。   可偏偏她刚被他用……如此,得到解决,本就劳累的她便是不乐意了。   肖锦风笑了笑,知道自己今日已是大过,也不在去逗公主。   “既然如此,公主好好休息,我这边可是要进宫了,陛下说是今日找我有差事。”   也不等其它,他探身去拿衣裳。   秦沅汐侧躺在塌上,探身去看他,却见驸马果然是没起别样心思了。   只是正巧也是见到他在伸过了右手食指指尖,那纤细白皙的指甲在那膝上的一滩轻轻抹了一把。   末了,引到了鼻尖微嗅。   四目相对,秦沅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一直是坐在这厮腿上的。   这无比可耻的一幕秦沅汐顿时大羞,又气又恼的将脸埋在被间。   不多时,穿戴好的肖锦风已是起身。   见着依旧红着脸不抬头的公主,他想想,还是再探到了她肩头。   “公主如此小女子姿态的模样,我可还是头一次见,当真是美极了。”   秦沅汐心乱的不行,对这夸赞的话哪里会听进去,埋着脸一动也不动。   闭眼间,隐约听到有脚步远去的声响,直至最后没了动静。   她转头,屋里头便已经只剩自己一人了。   不久时这里发生的场景再次在眼前浮现,秦沅汐又怀念又是气愤。   直至最后,突然是咬住了锦被角发起脾气。   “该是的肖锦风,敢这般羞辱本宫,本宫……本宫定要你好看!”   瓮声瓮气言语几朕,才是坐起身子,胡乱穿戴好里衣中衣,恢复仪容,她才是朝外边唤了几声。   “梓芸!” 第404章 北上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起,进门施礼的是明雪。   “请长公主吩咐。”   “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本宫要沐浴。”   秦沅汐倚在榻边,尽可能让她那软绵绵的嗓音带了些许威仪。   言语下,她目光不经意瞥到不远处几点湿痕,才忙偷偷遮掩了去。   明雪倒是聪明,昨晚的情况她还清楚,这时候从公主的脸色上大致也能猜测一些。   她朝眼前的贵女子微微屈身,“禀公主,热死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便伺候公主去浴房。”   “是嘛,那好。”秦沅汐脸色变换一阵,还是压下了几丝不自在。   罢了,左右都是贴身伺候的奴婢,估计也是没少打听了,实在也无需在意。   ……   这头,肖锦风已是先一步到了大厅来用早膳。   不曾想早膳未始,便是梓芸冷着脸色将他这个驸马好生数落了一番。   所言所语,无非是昨晚间的荒唐罢了,肖锦风又气又郁闷,满心的解释发作不得。   记着公主早上的叮嘱,他也是心境烦躁,直至最后,还是迫不得已揽了些罪责。   早膳过后,本来该是得见了公主柔情的肖锦风那副神清气爽没了,他怀着忿忿入了宫去。   回来,带了了北上护送和皖公主和亲的讯息。   这时候秦沅汐也是用完早膳,早早一步也得到宫里头人的消息。   屋里,秦沅汐抿着唇扫向前头的小太监,久久凝神。   “这倒是奇怪,和皖公主昨天就出京了,陛下怎么会突然让肖锦风今日动身去护送。”   “禀殿下,关于肖驸马的安排,陛下其实早有在昨天安排,只是昨天陛下和驸马都没有拿定主意,今天才是商议完。”那小太监不敢多顿,哈着腰满脸奉承。   “这样……”   秦沅汐看着这太监,还是微微点头。   事情既然定下了,显然不能改了,驸马前去护送也是马上的事情。   她本不喜欢秦玲月,好不容易到了今日,便不会喜欢肖锦风与秦玲月有什么交集。   “陛下可是做了何时出兵交趾的决定?”收回心神,秦沅汐又问那传话的太监。   “陛下早是下圣旨到交州,想必到时候调集大理等地的兵马,便会即刻出兵。”   秦沅汐还要再问,却是明雪从外边回来。   “公主,驸马入宫已经回府了。”   “嗯,”秦沅汐应了一声,心中依旧挂念军事安排,“好了,你回宫复命罢。”   “奴婢告退。”   不等肖锦风进门,秦沅汐已是匆匆起身在门口迎上他的身影。   “锦风,二弟当真要你即刻护送和皖公主北上和亲?你可是要动身了?”   “是有这事,昨天便有商议了,我也是回来跟公主知会一声,乘早去京营,也好轻装简行。”肖锦风停住步子,两人一齐朝旁边檐下栏杆走去。   秦沅汐微微颔首,目光有些狐疑,“倒也奇怪,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不见你昨天去,现在动身岂不是比和亲队伍少了将近一天的路程。”   “昨天陛下也没拿定主意。”肖锦风这样解释,“和亲之事,靼丹那边一直是没有说派哪位公主和亲,只是说一切安排好了,倒是我们宁国这边趋之若鹜,不过这些日,公主已经到了路上。”   “靼丹皇帝对我们觊觎之心从未断过,因此,陛下还是是怕有意外,派我这个亲信护送,免得有什么意外,也是放心。”   和亲之事表面远不及此,只是这其中的关键,秦瀚刻隐瞒下来。   肖锦风说这些,倒也么没有任何欺骗,天子专门派他去,也是有些东西需要考虑妥当,免得泄露要事。   其中还有些,是秦沅汐还不曾知道的。   “如此时间就紧了。”   秦沅汐听闻这合理的解释,倒也没有多想了,她柔声叮嘱,“你可要早些赶路,路上冷注意些,等回来,若是有机会,估计还得去交趾。”   虽说没有什么离别苦,但想到北地如今到了冬月,天寒地冻,她心底还是生起关怀心来。   肖锦风心中感慨,一边轻挽妻子的手臂,目光朝院墙轻浅的白雪望去,突然又是记起什么来。   “我这一去少说半月,多则……若遇上什么变故,怕是不能回来过年了,公主可要在长安城安心等着我。”   听这话,秦沅汐心底一动,猛地起了波澜。   她方记起如今已是冬月底了,不足一月便是到了过年的时节了。   想来和亲队伍车马众多,到大漠还是有些行程缓慢的,估计半月只多不少。   莫名,她觉得有些不舍了。   再转过身子,那温柔的脸上多了几分幽幽的埋怨,“你这一说我都是忘了,既然心底有这回事你怎么早上不跟我说清楚,我那时也好做做准备,免得你挂念不是?”   准备什么,这北上半月挂念什么,在对上公主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的时候肖锦风就已是猜出其中的一切了。   颇感受用的同时,他还是对眼前这话觉得好笑。   肖锦风一把将身前神伤的女子揽入怀里,鼻尖所触,那男儿的语气分明是无耻的。   “其实……公主当真是想在临行前给我,此刻也是不晚的。”   “你!”难得的好心好意被这般污言挑逗,秦沅汐脸上起了薄怒,只是念及此时分开,她也是没有发作。   “你这人说什么无耻浑话?本宫跟你说认真的,却是被你当做驴肝肺。”   顿了顿,她才是抬头瞪着他,“至于现在还是事要紧,你再耽搁怕是不好追了,打仗就是打仗,做事莫要想其他的。”   “嗯,我知道的。”肖锦风心底也是甜蜜。   公主所言,他自是明白,早上帮了公主后,其实他也是好比及一场欢愉的,此时对那事也不怎么在乎。   见他无什么杂余心思,秦沅汐心底是满意,又主动吻上他的唇,“锦风,送她入靼丹后就早些回来,本宫就在京城,等你回来伺候着,到时候也好一起给祖母他们拜年。”   一语成谶,肖锦风情至,便也肆意了些。   末了,压着低沉的声音,“公主在京城大半月,若是想了,便自己揉……” 第405章 衣裳   初听还不觉有异,可等对上肖锦风那狡黠的眸色,秦沅汐很快忆起早间那场荒唐。   “肖锦风!你这无耻登徒子!”   秦沅汐恼怒,松开驸马的怀抬脚去踢他,可肖锦风早是有准备,慌忙绕过屋檐,转眼消失在这处院落。   原处,只剩她一人暗恨的目光,咬牙切齿,脸色赤红,偏偏再恼也是无人可斥。   不远处,却是将两位主子打闹收尽眼底的依露掩嘴直笑。   “公主这般样子,可真是与驸马爷恩爱极了。”   明雪亦是忍俊不禁,本要搭话,偏偏目光碰巧瞟到前头,急忙弯了身子。   秦沅汐逼视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们两个小丫头,低声嬉闹什么?嗯?”   她当真是气急了,才被肖锦风摆弄一道,结果可倒好,一转身见着两个侍女相谈甚欢,怎么看……,怎么看都该是嘲笑她的。   这次,便是依露也反应过来,噤声连气都不敢出了,“奴婢不敢,”   秦沅汐脸色依旧沉寂,好一会才是冷声警告,“你们最好是不敢,嬉闹不恭,成何样子。”   语罢,已是转身入了屋里头去。   也才未落,又是外边来了明雪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公……公主,陈全陈护卫有事求见。”   屋里静了须臾,明雪捏着汗,很快才听见里边传来一阵清脆声响,“让他进来。”   许下这言,明雪忙冲旁边的陈全示意,秦沅汐也是朝门口瞥去。   说来这陈全本是肖锦风以前身边伺候的,如今在公主府,也是很早就跟着管家管了府中上下的事物。   肖锦风和陈全两人狼狈为奸当初设计苏济,秦沅汐回京也是敲打过的,看在肖锦风面子上没有过分追究。   疑惑见,秦沅汐瞧见陈全叠着一堆衣物进了门,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紧张忐忑。   “禀……长公主,”陈全弓着腰支支吾吾尴尬不已,“小少爷他……有些衣物留在府中,说是请长公主替小少爷他缝补一二……”   陈全此时心底别提有多没底了,背后早是将带给自己这苦差事的自家少爷骂了好几百遍。   长公主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甚多的,别说之前自己被教训一顿,就凭眼前公主构陷过当今陛下,陈全就不得不怕。   当然,这些隐秘都是前话,他此时是又急又恐。   也不知自家少爷如何起的胆子,衣服撕破了不知道丢掉换新的,还让长公主亲自补给衣服。   关键是,人家夫妻两人的事情,让他参合什么?   果不其然,陈全心绪紊乱之际,抬眼便瞧见公主阴云密布的面容。   一时慌乱,他心道完了,浑身都打起颤来。   “衣服?……驸马让你送来的?”   秦沅汐似信非信,心底憋着一口气,清凉的目光落在那三两套衣服是。   “是……是少爷交代的。”陈全硬着头皮解释。   闻言,秦沅汐又好气,又是烦躁。   “陈全,本宫嫁给你家少爷,莫不是就是给他补衣服的?”   陈全又赶忙摇头,“长公主万金之躯,自然……不是。”   “那你这是何意?”秦沅汐逼视。   这肖锦风,当真还是得寸进尺了。   竟是让她给补衣服?   她母后都不曾受过这殊荣。   当然了,她心底还有些小九九的。替夫婿缝补衣物,伺候什么都,倒也不是受不得,只是……她是不会补衣服。   女红之类,秦沅汐还真是没怎么接触。   她以前久负盛名,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之类,至于这些,她一向不怎么待见。   若非知道自己还不曾将自己不擅女红的事情告知,她都是怀疑肖锦风是成心气自己的。   陈全是暗自叫苦,只好尽可能劝,“长……公主,少爷和公主恩爱,这衣服是小少爷平日训练穿的,也许对少爷有什么特别处,少爷才想到让公主缝补一二……”   末了,他咽了咽口水,才小心道:“……长公主若是对此不喜,不如去跟少爷明说……”   秦沅汐沉默一会,“你家少爷呢?”   “小少爷他……说是奉皇命,已经出京了……”陈全结结巴巴。   “……”   秦沅汐心头一恼,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许久,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不会女红的事情交代。   “罢了,将这些衣物来拿,本宫看看。”   “是。”   陈全松了口气,忙弓着腰上前,秦沅汐也才见识到这衣物的模样。   看模样确实是京营训练所穿,像是一套软甲,用料清柔却坚硬,破口的地方正是长袖口。   此外,还有一身是……裤子……   秦沅汐翻弄的手僵了僵,抬眸睨了不远处的陈全一眼,“滚下去。”   “是……,小人告退……”   陈全乖巧极了,面上也是绝境逢生之喜,公主没说其它的,这事,算是结束了。   他离开不久,明雪和依露两个也近了身边。   秦沅汐还在坐着愣神,柠眉许久,才是吩咐两人让下人去缝补。   两人也不知道自家底细,单纯只以为公主是贵手嫌麻烦,也不敢多问。 第406章 靼丹皇帝的野心   肖锦风随十余名亲卫一路往北,在傍晚已是追上了和亲车驾。   车驾越是往北走,地上的寒霜便更是重了一重。   秦玲月这几日也是没怎么多言了,整日坐在銮驾,愣愣受着越是寒冷的气息,浑浑噩噩有些失神。   不日,车马到了夏州城。   众人安排驿站与公主歇息,却是肖锦风私下求见。   秦玲月本与他是没什么恩怨的,可毕竟肖锦风是秦沅汐的驸马。   因而到了此时,她心底自然不待见,想拒绝,可肖锦风几次找上门,也是迫于无奈。   客栈里,秦玲月的声音冷淡,“肖驸马有什么事情早些说罢,本宫毕竟是要出嫁的公主了,这般私底下见人,于礼不合。”   肖锦风还在为好不容易见到这三公子庆幸,许久,才是想起正事。   “禀殿下,臣受皇命,明日差人护送殿下去西汾,还请殿下周知。”   “西……西汾?”   秦玲月一愣,本来的冷淡被疑惑掩去,“本宫难道不是继续往北去靼丹,为何突然转东去西汾的?”   “皇命所托,如今,殿下不必亲自去和亲了,等殿下到了西汾,自然知晓一切。”肖锦风规规矩矩的,对自己本来的目的与差事,也不去多说。   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秦玲月却是皱眉。   她倒不是傻,这所谓皇命,自然该是自己兄长的命令了。   至于不必和亲?   莫不是那皇兄或是父皇不舍了?可……可既然自己不必去了,为何不是去长安?而是去西汾这个小城?   再者,不必亲自和亲这话也是奇怪,她不去,谁去?   秦玲月越想,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越多,最后还是淡淡笑了笑,摒弃了多余的杂絮。   也罢了,自己不去就好,管他谁去,与自己无关紧要的。   “既然如此,本宫既然不去和亲,那为何去西汾?可是要见什么人?”正视前头的肖锦风,秦玲月问题直至核心。   说是问,其实她已经是隐约有了个大胆却无比正常的猜测。   那西汾,必定是有……祖母……   肖锦风微微颔首,“西汾确实是有殿下想见之人,这和亲之事,也会有外人代替公主完成,公主无需多想其它。”   ……   五日后。   靼丹皇庭。   入眼是遍地的靼丹草原侍卫,旌旗蔽空,一片肃瑟。   这般敌我差别,与其说是王朝和亲,倒不如说更似是弱方按例岁贡,祈求来年的和平。   远处,和皖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金色的流苏遮掩下,那稚嫩无奇的外表中依旧不能显现其的贵丽奢华。   草原的天色清寒,给人温婉肃杀之况。   匆忙行人里,肖锦风与徐汕几人低声交谈着。   一名副将嚷嚷着好不可笑,“这靼丹皇帝,还真是大排场,里一层外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帮子是来求和的使臣呢!”   肖锦风没有多议论,只是看了看和皖公主那边一眼,见公主一行回了营帐,又才收回目光。   “按陛下所言,这一行指定不简单,今日到这里了,就是不知这靼丹王真会不会那般肆意妄为。”   “这没什么稀奇的,靼丹本就是野心勃勃之辈,再加上高黎在元庆年东征后内乱一直不断……”徐汕微微叹气,“所以,这些都不好说。”   说罢,他将几人揽在一起,“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静观其变就好,一起进去坐坐。”   此时的靼丹皇帐,已是摆好宴席。   几人进帐,已是瞧见靼丹皇帝和一众将臣。   靼丹王虽是早年称帝,但大都无什么特殊装束,这几十年也依旧是以旧时可汗自居,无什么不同。   对于肖锦风几人,他们是宁朝官员,对外也无需过分多礼,只需一一客套便可。   靼丹皇帝脸上笑容堆积,似乎见着任何人都是这般的和蔼,殊不知他有任何铁血之志。   “好,不愧是天朝使臣,当真是办事利索,这和亲之事安排甚好,朕十分满意。”   皇帝朝身边人以目示意,便是有人替君开口,“各位,不必多客气了,还请落座一叙。”   撇开武将,终于还是礼部随到的官员按着要紧事先一步开了口。   “我国陛下以公主赐予靼丹,是本着两国友好的心来的。这一行,还望靼丹陛下多多担待,以后友好互市,莫起担待。”   “这是自然,”靼丹皇帝微眯着眼,举杯客气,审视的目光在肖锦风等人身上好一阵打量。   “宁朝皇帝若是诚心诚意要和亲求安宁,朕自然也不会希望大开战争的,随后,也会派一位公主前往宁朝嫁与宁朝皇帝陛下。”   靼丹皇帝面上并无任何不当,可这其中言论几重含义,便是需要外人多去揣测了。   “诸位贵客刚到皇庭,想来也是行程劳累,来,饮酒!”   “好,饮酒!”   ……   夜色将临,宴席方才结束。   篝火盛大,草原的夜空飘扬浓郁的稻谷酒香,伴随了溢汁的烤肉香气,好似要将这里的一切沉沦在美妙里去。   醉醺醺的几人搀扶着往营帐走,隔着老远便隐约听见远处靼丹士兵的嘈杂声响。   越是近了,奇怪整齐的声响与吵闹也是重了一重。   这突兀似醒酒的汤水,让几人相顾,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惊奇,再是郑重。   “看了他们是忍不住了,该是从和皖公主那边得手了。”肖锦风正定身子,朝远处眺望之时,带着依稀的警惕。   这话得到徐汕的附和,“好在陛下早些得到情报,也不知帐中那位公主现在如何了。”   “走,去看看,看那靼丹皇帝究竟是怀何等心思。”   三人不再多言,脚下的步子不觉里加快。 第407章 侮辱   等肖锦风一行赶到,靼丹士卒已是将和皖公主歇息的营帐里外围了个通透。   靼丹大将军宓多脸色阴寒,等见到几位宁朝大臣,更是勃然大怒。   “好一个和亲,好一个和皖长公主,都说中原人礼仪之邦,一向瞧不起我们异族,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倒不曾想堂堂的宁朝长公主竟是是如此不知廉耻。”   肖锦风等一众大宁官员,闻言皆是脸色一沉。即便是其中隐约有所预料的徐汕也是被这话弄得脸上不好看了。   “宓多将军请慎言,两国理当交好,将军言和皖公主,不知可是里边出了差错?”开口的是朝廷礼部官员,此番随行。   “哼,狗屁两国交好,你们宁国皇帝说的好看,却不知送一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公主和亲?莫不是不把我皇看在眼里?既然如此,还和亲作甚?干脆两国兵马交战便是。”   宓多的盛怒,换来旁边几位同行的靼丹将领尽是附和。   “不错,这样没有诚意,宁国皇帝如此不识好歹,真当我靼丹无人无将?”   “要打就直言,又何必用这些手段?”   “……不错,要我说……”   值此羞辱,礼部官员依旧勉强撑着笑容,“几位将军有误会该详谈才是,不知我朝长公主殿下如何有失,竟是被几位将军如此气恼?”   “作为和亲公主,刚来我靼丹就暗地里偷男人,这是什么狗屁长公主?这难道不是下贱不要脸?”   宓多的话让礼部官员脸上猛地变色,“偷……偷男人,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还是该有什么误会?”   “误会,”宓多冷笑连连,一挥长袖,“这事情乃当场撞破,里边现在你们长公主还衣衫不整,这难道还能是误会不成?”   众人闻言四顾,尽是狐疑之色,倒不显得有何着急。   “这事情怕是有古怪之处,和皖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金枝玉叶,万不会有这种丑事。”   “是啊,宓多将军不妨让我们进去看个仔细,也许是小人作怪,也免伤了和气。”   按理说,此番和亲,真正收益的当是靼丹,对于宁朝,也是为了南征,寻个边疆安稳。   但和亲公主的事情毕竟关乎大宁朝廷皇室,万不可有什么不对,也不能给任何人口舌之争。   徐汕的要求合情合理,宓多等人都不曾反对,冷眼让在一旁。   几人先后进了营帐去。   靼丹是部落文明,在草原很少建房屋,一切住宅,皆是可拆的营帐。   而和皖公主的这营帐也不算特别大,但男女之别,中间多少设置的屏风,陈设也与宁朝那边多有相似之处。   肖锦风进去,见和皖公主已是穿戴整齐,倚靠在塌边一个劲哭泣,而地上,是被两名靼丹人扣押的赤露上身的男子。   见肖锦风,那和皖公主好似见到救星,下意识止住哭泣要扑上来,可目光落在随后而入的几名靼丹人,顿时又傻在当场。   进来的徐汕等几人都是过来人,隐隐嗅到了几分男女旖旎的味道。   此外,似乎……还有些奇怪的气息,不为人知。   肖锦风皱着眉,大致猜想其中的可能,嘴上还是顺着外人的意思问,“殿下,这房里是如何回事?方才宓多将军见到什么?”   “……肖将军,我……我是被害了……”   和皖公主伤心之余,还是替自己绝望辩解,“这个恶徒我根本不认识,趁我不备,他欺辱我……方才,我也不知为何会晕倒过去,等醒来就……就已经被……被”   此番此景,犹如一个被毁了清白的弱女子,绝望无助。   更别说,这还是大宁和皖长公主,今日刚到靼丹和亲,其中事情严重可想而知。   众人见此心中低落胆颤,忍不住是朝那塌上望了去,却见一床凌乱,隐隐能见出污秽来。   先一步冷声呵斥的是肖锦风,“哪里来的狗贼胆敢玷污长公主殿下,当真不怕抄家夷族?”   “冤枉啊,肖千户……”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突然着急开口,俨然一副宁朝人的口音。   “标下不是……不是要玷污长公主,今日的事情,是……是标下与公主两情相悦……”   宓多飞快捕捉到其中自称的线索,本来阴寒的面色更好是蒙了一层寒霜。   “你是中原人?又自称标下,难不成是肖千户的手下当差?”   他的话让那小卒一喜,又才若抓住救星一般急不可耐开了口,“宓多将军,标下确不是什么贼子,正是长安京营一名将士,名唤程桉……此番长公主和亲,标下也随军相送……”   这一席话,账内靼丹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肖将军,你可是听清楚了,这是你们长安城的兵,现如今在靼丹和你们的长公主闹了这么个天大的笑话,这就是你们宁朝皇帝和亲的诚意?”   末了,他更是无礼的朝床榻那边和皖公主的方向大吐一口唾沫,言辞侮辱。   “什么狗屁长公主,原来也不过是个背地里偷汉子的贱人,汉人皇帝怎好意思派这么个贱东西和亲,是把我们靼丹陛下当了猪狗不成?”   当即便是有人附和,“是啊,宁朝那小皇帝实在无耻,这亲妹妹如此,怕是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   徐汕和一行官员脸上从一开始就没好到哪里去,起先也就忍了,可最终皇帝受辱,终还是面子上挂不住。   “宓多将军注意言辞,现在事情还不清楚,宓多将军如此对待我朝陛下,难不成是想兵戎相见?”   “哼,人在物在,如何不清楚?”宓多沉声道,脸上也毫无惧色。   “你们皇帝自己没有诚意,还派这种公主和亲羞辱我们,现在还能怪我们无礼不成?”   “听听听听,”靼丹右臣两手大摊,“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宁朝如此失信,如何做其它小国的宗主国?”   礼部两人无言,绷着一张老脸难看无比,探寻的目光落在徐汕身上。   宓多的话并未给肖锦风带来多少怒火,他已经是走到那程桉面前,拧着眉看了好一会。   京营将士多达上万,程桉此人,他自然是没什么映像,可想必眼前男子敢自爆身份,就不会有多少差错可寻。   “你说……你是京营将士?” 第408章 靼丹密报   对着近在咫尺的审问,程桉心底有些没底,迟疑片刻才点头,“禀肖千户,正……正是。”   “你说,你与长公主今日是两情相悦?”   “是,实在是长公主今日就成了靼丹皇后,长公主心情不好寻标下一叙,标下……标下同样心底难受。”   那程桉如此说着,当真是换做了一副心情悲恸的模样,大有让闻者动容。   “简直胡说八道,长公主何等身份,如何与你芳心暗许?”肖锦风斥道。   这一说,其他几人不禁是想起关于和皖长公主的风评。   娇纵任性,奢华嗜宠,据传还与太祖陛下驾崩有关,只是更深的底细,无人知晓。   哪怕瞥开知道这事情明显的算计,他们心底也是一致的默声附和,这位长公主的眼光怕是没到如此不堪。   “肖千户,标下冤枉,”程桉忙急急跪在地上,“标下曾在皇宫当过禁卫军,后来犯了些小错才被安排到京营。标下与长公主是在长公主受冤失势的时候相识的,那时候公主在冷宫,孤独无依无靠,标下……标下就……”   后边的话没有说完,他已是陷入一阵回忆里去。   在场的几人也不是傻子,大致也能意会出其中的情况来。   “你分明胡说,本宫与你何时相识?你不过一个肆意的贼子,使奸计污了本宫清白,你无耻至极!”   和皖公主控诉,嗓音无比绝望,只是不经意间,她水灵的目光还是落到了肖锦风脸上,大有探寻之意。   肖锦风脸色紧绷,似在思考什么。   “标下知长公主是来靼丹和亲的,理不当如此,可标下与长公主实在是情深……”   程桉摆着态度,虽然是没有明说,不难听出其中委屈求全的意思。   “怎么,你们宁朝长公主无耻,与这个侍卫暗通沟渠被当场抓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兀拉一张胡子脸上都是得逞的笑,大有看好戏的样子。   与之截然相反的,宓多将军脸上怒气逼人,将前头的桌子拍得震响,“事实如此,你们宁朝皇帝若是不给个交代,这和亲怕是不好说了。”   “我们靼丹人虽然是没有你们那些规矩,对女子看得宽,但对于陛下,这种不知廉耻的不洁女子怕是当不了皇后的,还请长公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莫要污了这大草原。”   剩下几人心底憋着火气,可事发与自己,也暂且不好多言。   和皖公主还在弱声反驳程桉的话,许久,才是徐汕耐着性子。   “几位莫要下定论,事情还暂且不清楚,不过片面之词,长公主所言是这贼子迷晕了她做了那禽兽之事,这未免就是假的。”   “是啊!是啊,友邦几位将军,和亲之事重大,这犯下大错的兵卒子未免就是说的真话,若不然和亲刚到靼丹,长公主也不会拿自己清白开玩笑,若真是有情,公主早该在陛下面前说明了。”礼部的人也开口劝解。   “实在可笑。”宓多将军继续胡搅蛮缠,“人靠一张嘴,你们为了顾全你们朝廷皇室的颜面,自然要这么说,这事情已然发生,到时候你们未尝不能逼迫拷打知道真相的人……”   他这番倒打一耙,让一位礼部官员义愤填膺,“尔等怕是说笑话了,我等为天子效力,为两国安宁而来,自然当秉公办事!”   肖锦风眼睛微微阖动,思虑其中的对策,“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就是不知宓多将军觉得如何是好?”   “如何?”宓多斜了和皖公主一眼,脸上尽是猖狂,“这我自然要早些禀明我皇,只是……,贵国公主如今这副样子,啧啧……实在恶心。”   “所以和亲怕是不成了,至于陛下如何处置,还得看陛下的心情和你们宁朝皇帝的诚意。”   肖锦风与徐汕心情一动。   今日晚上的事情,礼部官员或许还没等到陛下的密旨,可他们几人是能够看出来的。   陛下早得到靼丹天卫的密报,靼丹和亲,怕是动机不纯,心思有变。   这其中秦瀚本是想拒绝的,只是后来,正逢云熙长公主鼎力支持和亲之举。   思虑再三,秦瀚便与父皇和祖母在背后商议一二,觉得可以借此打消靼丹的歹念。   靼丹试图在和亲做手脚乘机出兵,对秦瀚来说是一个大消息。   另外还有消息,高黎被大宁举兵攻打后,这最近一直朝政不稳,人心叛离。   靼丹皇帝似乎是暗地里与高黎暗中勾结,共同出兵大宁。   于国内百姓和军心,两方自然需要一个出兵借口,而今日和皖公主被辱,显然是靼丹暗中做鬼。   中途,肖锦风按太祖陛下的吩咐,将本该和亲的秦玲月接走,换上了另一位和皖公主代替北行。   显然,这次私下的李代桃僵之计暂且没有差错,还替真公主挡了灾祸。   对靼丹往来历史来说,这些借口也是多此一举,但如今靼丹皇帝巴哈尔野心并不在小。   靼丹除了几位将军,上下臣民对如今友好互市的景况是日渐沉迷。   对于马背上的民族来说,这不仅是巴哈尔作为帝王的危机,更是整个靼丹的危机。   如今,通过和亲的算计,他需要是一个举国共愤的借口,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顺便联合其他小国,削弱宁朝的力量,重回草原霸主的地位。   和亲公主出了这档子事,其中问题处理,无论是如何都会有损宁朝作为宗主的地位。   或许会使得西域诸国对这个宗主国离心离德,这才是巴哈尔想要的。   “宓多将军此话言之过早,”事情至此,肖锦风终于还是决定出面。   “谁道长公主受辱?谁道长公主不能和亲?”   宓多一愣,满脸是狐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此番是和亲而来,可面前这并不是长公主,只是代替长公主排除危险的替身罢了。”   肖锦风语出惊人,便是让一帐人尽是错愕。   地上的和皖公主同样是面色惊疑,有些不明白这肖千户将这事情如此过早说出来的意思。   礼部几位也不知实情,互相对视,更是哑然。 第409章 。血的呼唤   “不是长公主?”   宓多等人彻底阴下脸来,只好似自己被当做了儿戏耍弄。   “我说你这厮可不要欺人太甚了,这好好的长公主平白无故受了侮辱现在你们一句不是真长公主就是过去了,和亲之事乃是两国共同商议已久,现如今被如此戏弄,真当我靼丹可欺?”   “宓多将军误会了,本官所言自然非虚假。”   肖锦风温文儒雅,倒看不出他也是个随性的武夫。   话锋忽变,他又道,“将军若是不信,本官手下有陛下将长公主偷偷以替身代替的密旨,即刻便可取来一观。”   这一消息开口的时候,宓多本来脸上得意,猖狂的笑便是再也生不起来了。   惊惶,却又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是说……你有你们皇帝的圣旨?”   “正是。”   如此,便是兀拉脸色都僵硬了。   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们算计到这般地步,这汉人皇帝竟是一早就有了准备。   肖锦风言辞十分认真,显然不可能平白拿那圣旨来糊弄欺君。   可若现在真有圣旨,那便是笃定了眼前女子并非真正公主的事实,他们拿公主说事的可能也就烟消云散。   本身既是是真实,宓多也可以胡搅蛮缠否定的,可如今圣旨在外,便是成了他们的根本保证。   宓多尽是懊恼与不甘之色,只是强撑着脸色。   “真是有趣,你们汉人皇帝口口声声说是和亲两国交好,中途却换了一个普通女子来欺瞒我皇,若不是这事情,恐怕这真公主永远到不了靼丹了。”   “将军不必多心,这事情到时候自然会向靼丹皇帝表示歉意,况且若是真长公主出了意外,怕是你我都无法担责。”肖锦风笑着保证。   徐汕一旁紧随下了定论,“等这事情调查明了,这小卒背后之人有了证据,和皖长公主自然会安稳到达靼丹。”   他这席话明属于揣着明白装糊涂,此时若是真有圣旨,显然这背后是靼丹有意为之是不争的事实了。   秦瀚交代这些给几人,也是尊元庆帝的意思,粉碎靼丹的野心,和皖公主是不会再嫁这苦寒之地了。   宓多兀拉等人心中有气,可暂且也发作不得。   安排杂余的凌乱,宓多匆匆朝巴哈尔的营帐赶去。   “宓多见过我皇陛下,陛下万岁圣安。”   “平身。”   巴哈尔有些忍耐不住的急切,“朕听说你得手了,外边情况如何?宁朝那边的人什么态度?”   “让陛下失望了,我们的事情被他们察觉,那的……根本不是那位和皖公主。”   现在想想,宓多心底也是气,语气中更狠厉与不甘。   “察觉?这是何时的事情?”巴哈尔心底惊疑,催促他细说。   宓多将自己所见说明,又猜测了一番宁朝皇帝的意图,直至最后,说得巴哈尔血色祈盼全无。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   “朕早早剔除了草原的天卫势力,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重做草原霸主,本以为今日这事万无一失,不曾想还是被那汉人皇帝先一步出手,难道真是天亡我靼丹?”   “陛下,这不是您的错,只能怪如今宁朝在那女人三十多年的治理,国力昌盛。”   宓多好心劝解,将自己的计谋说与皇帝,“至始至终,我们是草原霸主,如今那老女人可算是死了,她儿子不争气只顾享乐,我听说那小皇帝如今空耗国力,不怎么明智。”   “我们联合高句丽,不说给汉人痛击,至少是能削弱宁朝北地边防,长此以往,再过些年,宁朝国力很快会弱小下去,待那时候……”   宓多是靼丹的大将军,同时,也是草原的神。   为了靼丹的星火,他的计划是持久的。   他知道,不仅是他们草原夷族的辉煌难以持久,对于南边的汉人皇朝,强盛更是百年的一瞬。   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得意忘形的君主,那一代女皇的所有努力会消失殆尽。   而靼丹,依旧会是北地的霸主,不再受之与那些汉人。   巴哈尔那张沧桑的脸部终还是光辉很快黯淡,一如被风吹起的最后一点烛火。   “将军的话朕和尝是不明白,只是……将军想得太简单了。”   “宁朝的强盛超乎想象,又有火器之利,与那刚兴起的高句丽联手,未必能胜得了,而一旦战败,草原的男儿势必会更惶恐于汉人的力量。”   “陛下!”宓多心中不甘,试图再劝些话来。   巴哈尔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转身无奈的挥了挥手。   “将军怕是不会知道,三十年了,勇士们的脊梁骨早断了,在朕父皇健在之时。”   “有时候啊,朕也想,何必,何必争它,宁朝没有入主草原的心思,通过互市,我们完全可以共存。”   宓多最后还是带着失望出了营帐。   草原的冬日寒风凛冽,吹在干涸的脸上,让那如织的沟壑更深了。   宓多愣愣望向天,风雪里,旌旗冰冷,一双深邃的眸子朝南边望去。   在夏州的边陲,那是黄河流淌而过,那里的星空并没有草原的亮,那里,曾是草原最肥美的地方,   那边,是他的家乡。   三十八年前,那里彻底属于了南边的宁国。   “陛下啊,我这心里不甘啊。”   “我宓多,戎马一身,垂垂老矣……可你知道吗?我这双手,已是十一年没有沾过汉人的鲜血了。”   “……陛下,我时常听说,小王子勇猛,有惊世之才……”   …… 第410章 背叛   靼丹和皖公主受害的事情传至秦沅汐这边的时候,离北庭的事已是三天后了。   听到奴婢的禀报,她还傻了许久。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三妹去和亲会遇上这一遭的,只是事情发生,不明其它真像的她以为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   莫名的,秦沅汐还是心生起几分对这个妹妹的惋惜。   “倒是可惜了,不曾想竟是有人打主意到皇族公主身上,倒是让她受苦。只是和皖她如今可是继续和亲,还是……被那帮子夷人遣返回来了?”   “回公主,和皖殿下在北庭并未受苦,线人来报,被侮辱的另有其人。”明雪不敢拖拉,将要事禀明。   “另有其人?”秦沅汐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是陛下,陛下早就得到靼丹人不怀好心的消息,所以前往北地的并非真正的和皖殿下,而是一个替身。”   明雪知道这些日子公主所要的是什么,便将回京的消息长话短说。   秦瀚的动作对人都保密,秦沅汐自然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出好戏。   勉强理清楚思绪,她又是泛起疑虑。   “那按这意思,二弟可是不打算将和皖公主送出去了,和皖既然免了一遭,现在又在哪里?”   两人虽是仇怨已深,可秦玲月安好的消息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或许是对亲族的维护,亦或许,是真因此担忧什么。   “据下人带来的消息,和皖殿下该是被驸马暗中派人保护去了西汾,再其它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并未有什么消息。”   秦沅汐微微点头,却是猛然意识到什么,“驸马知道替身的事情?也知道本宫三妹不会去和亲?”   “驸马爷……应当知道吧,得到消息说是驸马爷接的陛下的任务,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明雪支吾道。   秦沅汐却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了。   摆明肖锦风那厮一直瞒着自己,亏得自己是最先打头跟二弟建议三妹送出去和亲去。   不曾想……   不曾想人家就是等着自己一个人背锅,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呢?现在可好,三妹不仅安稳,自家那位好弟弟也粉碎了靼丹野心。   好一个君心难测!好一个君臣一体!   而今三妹去西汾要见谁,她那个三妹会不会反过来倒打自己一耙,她已经是不敢去想了。   想到肖锦风的所作所为,离去时半点愧疚都不曾有,秦沅汐突然的是气笑了。   还真想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要自己念着自己的好驸马,到了自己危难的时候,他是忠君一些呢?还是忠她这个公主多一些呢?   她和秦瀚虽然姐弟亲情,可感情还是十足微妙的,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思。   秦沅汐在心底何尝不是堤防自己的弟弟。   可如今,她的枕边人竟是如此景象,君臣一体,让她不得安宁!   霍然,秦沅汐怒火攻心,举袖清扬,将一旁的茶盏一扫落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扬了整屋,寂静下,尤为刺耳。   “公……公主。”   明雪被主子的脾气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吓得忙跪倒在地上去。   “奴婢该死,可线人们确实是只知道这些,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底细了……”   “本宫……不是在说你。”秦沅汐从怨恨中惊醒,见前头的婢子战战兢兢,连袖口的茶渍也没注意,强忍耐了性子开了口。   “你先退下罢。”   “是……是,”明雪慌张下起身要弓腰出门,可刚迈开步子又是想到自己还有事情交代,只好又小心垂下眸。   “禀长公主,……下人这边还有关于俞小姐的事情,公主之前让梓芸姐姐派人盯着,今日又有新消息了。”   “俞小姐?你是说俞茼?”   秦沅汐错愕稍瞬,方才医疗到她话里的人,“俞茼那边出了状况?”   说来自从当初命令自己几个手下玷污了俞茼后,她也是气消,没怎么在乎了,也只是随口命人盯着徐府那边。   倒是惨了紫茵这个无权无势的婢子,早先便了结了她的性命。   秦沅汐的性子,那自然连家一家老父子嗣也全部被一并解决,根本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   当然,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家三口坐船失足落水。   “公主,据梓芸姐姐所言,好像是下人来消息,那俞小姐昨日偷偷出了府在买……堕胎药,下人觉得郑重,便将事情报了上来。”   自打那天后,俞茼独自回了城,不吵也不曾闹,也还从未出过府门。   其他人不知道,俞茼自己有了恐怖的阴影,又怕自己的遭遇被自己丈夫得知被赶出去并丢尽脸面,因此也不敢说任何不好。   甚至,两人是同房都被她借身子不便暂下了。   直至到如今过了这般久,外人都快忘了她这号人,突然也便来了消息。   听到堕胎的药物,秦沅汐还小愣片刻,恍然想起了可能。   “你是说,那俞茼可是有身孕了,而且可能是本宫那些侍卫的骨肉?她不敢被外人知道?”   听到这些,秦沅汐算是来了兴致,她急急坐在椅上盘问,连方才都怒火也散了赶紧。   “可……可能吧,那下人没有命令,也不敢过多求证,但应当不假。”   明雪小心着,对前边的事情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但今天有人送消息,她自然得去问一些。   只是这一问可还好,她才知道自家伺候的这位长公主是多么可怕。   不亏与她进京听来的关于公主的八卦。   同时,还有紫茵,蓝株两个婢女的事情,她也了解过,嫌弃感慨之时,她也是羡慕梓芸姐姐受公主信任,还是早已定下的襄王侧妃。   “那倒好。”秦沅汐突然是笑了,嘴角的笑意瘆人。   “本宫可不打算放过她,她被一个个侍卫夺去了清白还要顾全自己的脸苟活,可本宫又怎么会如她愿?”   说到这里,秦沅汐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满是无情。   “你告诉他们,想办法让俞茼的事情给徐家上下知晓,再然后适时放出她被一群兵卒子污了的消息,这个礼物,想必她会喜欢的。”   “奴婢记得了。”   ———— 第411章 君臣之道   明雪答应得痛快,转而又是继续,“此外,宫里有消息,陛下好像有封肖小姐为贵妃的打算了。”   “嗯,知道了,还有事么?”   “已经没有了。”明雪轻应一声,见主子没话,才小心拱手,“奴婢告退。”   等剩下独自一人,秦沅汐稍微整理别样思绪,本来泄下的火又是忍不住起来。   她这些日子念叨肖锦风如何的紧,对肖锦风的恨与怨便如何的了得。   “好你个肖锦风,这就胆敢向着外人背叛本宫,本宫绝绕不过你。”   于是,本来好好蹲在公主府的秦沅汐当真又脾气与火气起来。   府里一众侍卫与婢女战战兢兢,都是对这位主子突然来的冷意摸不着头脑。   ……   身处靼丹的肖锦风是收到陈全的消息,得知公主生了自己的气才急忙先一步动身回朝。   等他到京师,也是半个月光景。秦沅汐心底的火不降反升,整日里提剑起舞,逢谁都是一副冰冷模样。   肖锦风匆匆往后院赶,半路被明雪和依露两个侍女拦下。   “驸马爷,公主现在在里边练剑呢,不许人打搅,公主自从前些日脾气就一直没消过。”   说来,公主好端端发火也是后来两人才明白的。   由此也是不得不佩服,驸马爷早早去靼丹国还与公主恩爱得紧,不曾想远在草原让公主受了气。   这般手断,她们俩算是头一次见识。   对这两个侍女的表现肖锦风是越看越不欢喜,绷着一张脸哼唧,“本官知道,本官乘早回京,就是为了好好开解公主的。”   明雪点头,才是郑重叮嘱,“驸马爷可得放下心,莫要再惹公主。”   肖锦风没有管她,快着步子朝里头疾步走去。   庭院里,秦沅汐早是静下来了,手握着剑朝池塘眺望。   周身的红梅被斩断了数根,突兀的枝干散落、掺杂,那缀花裙角染了一地泥泞雪水。   肖锦风放缓了步子,捏着心近了身后,却是前头美人蓦然转过身,寒光乍现,手起刀落,那锋利的剑刃直至自己咽喉。   “公……公主,是我……”   秦沅汐上来便兵戎相见是他打死也没想到的,好在惊惶片刻才勉强静了脸色。   “肖锦风!”秦沅汐却是没什么好脸,几日压抑的火气一股脑全部就发泄出来。   “你好大的狗胆!你背着欺瞒本宫,什么事情都敢偷偷摸摸的来,当真以为本宫待你是好脾气能容忍不成?”   肖锦风推了推脖颈的剑刃,未动,只好陪着脸道,“公主或许是误会了,我早些天听陈全送信说过,公主担心的那些只是公务,我并非有意欺瞒公主的。”   “公务?你好一个公务。”   秦沅汐冷逆着他,讥讽,“本宫想问你,本宫当初向皇帝建议三公主去和亲,这些也是公务?”   肖锦风哑口,“公主消消气,先放下刀剑,你我何必这样……”   闻言,秦沅汐面色未改,动了动,将手里的剑收起来。   “本宫倒是想问你,靠三公主和亲粉碎靼丹的奸计,这个计划是谁提出来的?”   “是陛下,后来也跟太祖陛下交代过,然后几人商议可行便有了打算。”   提到元庆帝,秦沅汐脸上紧张闪过,很快试探道,“和亲的事情本宫最先提起后,你们商议的事情是祖母让你瞒着本宫的?”   “太祖陛下并无这些交代。”肖锦风虽然想平息她的火气,但也没有再欺骗下去。   “计划实施后,陛下说是要严格保密,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暂且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公主,这些……该是我不对。”   “哦,本宫倒是明白了,肖千户的意思,是将这些告诉本宫,本宫会多管闲事?”   秦沅汐眸中的冷意甚了,火气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出声,“还是说,你觉得本宫还会去跟靼丹告密?”   “公主误会了,公主自然不会告密的。”肖锦风忙撇开关系,转而缓了语气轻哄,“该是我马虎了,以后遇上这种要事定是先告知公主,让公主有个打算,公主如今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秦沅汐没有抢着回话了,自顾踏着步子走到旁边的小亭子,抚手擦净了一片皑雪。   “本宫对你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再问问你,若是以后遇上公事,你如何做?”   “只要关乎公主的,无论是由,定然要及时告知公主。”   “那……”此刻的秦沅汐带着明显让人颤栗的恐慌,让人下意识折步,“那若是皇帝令你保密,你又该如何做?”   “这……”   对上她那浓浓警告之意的脸色,肖锦风竟一时有些迟疑了。   倒不是他不知道公主的性子,只是关乎问道陛下,他也的确不敢太过果决。   何况公主跟陛下乃是姐弟,感情在那里,他说是向着公主,可公主心底到底如何想,也是拿捏不准。   可肖锦风的犹豫并不是秦沅汐所要的,反而让她好一阵讥讽,满心的失望彻底被勾起来。   “好了,你不必回答了,本宫现在无需你的答复了。”   “公主,你……”   明显瞧见那脸上重了的怒火,肖锦风愣住了。   他还是考虑十五,不曾想公主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   只不过一个保证罢了。   注意到肖锦风脸上的慌乱,秦沅汐是怒气冲天,“还真是好一个肖千户,刚正不阿,眼里怕是只有江山社稷。什么郎情妾意,本宫算是看明白了,本宫区区一个女子,怕是一开始只是当做你玩乐之物罢了。”   寒月的冰雪十足肆意,冷风啸过脖颈,意识到气息的冷凝,肖锦风才是继而无措起来。   “公主别气,若是这样,以后哪怕陛下下令,关于政务上的事情我也当主动来告知公主的。”   “以后?”秦沅汐微摇头,一把揪住肖锦风面前的衣衫,手上使劲,锢住了他的呼吸,“呵呵,怕是晚了。”   “肖锦风,本宫没你的好脾气。我若是不说,这次若是二弟成心借你的手除掉我,你可是就傻乎乎要了本宫的命?” 第412章 你这厮太放肆   借他之手?除掉公主?   这什么跟什么啊……   只觉得天方夜谭,肖锦风是一时连挣扎都忘了。   秦沅汐从未表露心思,他哪里知道她的态度?   陛下真会对自己亲姐姐下手?公主心底原来有这份芥蒂,肖锦风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他也才是明白公主因此生气的病结所在。   不曾想,公主心结在自己亲弟弟身上。   “公主说什么胡话的,公主……公主和陛下不是亲姐弟,我记得公主对陛下极好的,陛下也是重亲情的,公主说这话是不是……太敏感了?”   只是,他自然不敢离间两人,只能装糊涂,还是表明看好陛下的性子。   秦沅汐被反驳的一怔,看了他老半晌,又是咬牙道,“肖锦风啊肖锦风,你是成心气本宫?”   “什么亲姐弟,本宫曾经害他的事情你不记得?旧仇旧怨那般多,你让本宫如何安心?”   想想,还真是有这段往事,肖锦风也是心中暗叹。   “所以,公主如今对陛下的态度是……”   秦沅汐猛地闭嘴,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本宫对弟弟如何,这不是你该问的。”   语罢,她也还是松开了手,“本宫的态度你该清楚,等本宫气消前,你最好是滚回你肖府去。”   面前的这女子,情起之时柔情满目,百媚横生,微晕红潮一线,让人千里生暖。可在动怒之时,浑身的那阴鸷与威凛又是蔑视一切都存在。   肖锦风在心底嘀咕着,一边庆幸好歹公主没将自己掐死。   冷不丁又听到这么句绝情的话,顿时是大惊,抬头要解释,秦沅汐已是远去。   坛头,一地凌离憎目。   虽是话那般说,肖锦风追上要再解释了没见着人后,还是没有傻到真离开公主府。   只不过到了夜深,秦沅汐还是很无情的将他拦在房门外。   这倒没让肖锦风意外,公主怒气未消,他也不指望跟就公主一齐歇息。   一连几日,年关的时候到了,两人冷脾气甚至影响到了宫里变的秦瀚。   这时候肖锦风一直见不着公主,终还是忍耐不住,想着找机会还是自己主动一些。   这夜,明雪依露两个侍女依旧按着吩咐守在房门外间。   见着驸马,依露不敢忤逆公主的命令,忙小心拦下。   “驸马爷,公主此刻已经睡下了,驸马若是想见公主,等明日奴婢再通禀也不迟。”   “等明天怕是又见不着公主了,依露,你现在让我进去,我自然有办法哄好公主。”肖锦风板着一张脸。   对上依露明雪两个,他也是气恼极了的,本来两人就是他选给公主的,现如今做事憨头憨脑不说,还一个劲把心思向着公主那边了。   说来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主每天都躲着他,他不趁现在公主睡了见着公主,明日白天肯定是没戏的。   “可是……公主本就心情不好,若被驸马爷吵醒,又要生气的。”依露懦声回绝,也不知进退。   肖锦风气了,“吵醒公主是本官的事情,你无需多想,本官不见公主,公主何时能消气?”   依露低着头要说什么,被明雪一把拉过去。   明雪训斥她几句,小心将旁边的门开了些缝隙。   “驸马爷真要进去便进去好了,只是可得向着公主些,若是再哄不好公主消气,怕是这个年不好过了。”   话起作用,肖锦风转而起了喜色,“这是自然,我定会小心。”   三日没见着公主了,他也心底思念,此刻没空再多与侍女交谈,推开门轻手轻脚的朝里头去。   夜不静,屋里还燃着几盏灯火,明雪顺手又将门关紧,遮掩了小片溢出的明亮与温暖。   榻边,秦沅汐确实已经入眠,肖锦风没有先叫醒秦沅汐,而是自顾解着外袍。   直至最后轻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调整身子,贴近了朝思暮想的公主。   总之,全然无要商量什么的意思,倒像是要困了倦了只顾着自己了。   细细打量了一阵秦沅汐那依旧娴静端详的脸颊,肖锦风忽地是做贼一般在那额头上亲了小口。   许久,嘴角扬起一点笑,伸手将身前美人搂紧。   他的小公主,还是那么香甜,那么得迷人心弦……   ……   秦沅汐睡得并不深,被子突然钻进一个大活人,又是挨着她一系列动作,这自然会惊扰她的。   肖锦风亲她,她就吓醒了,等看清楚面前的人,不禁是微愣了愣。   随后,本来的睡意散去,前日的火气与恼怒就浮现在脸上来。   “肖锦风!你这厮,谁许你上本宫的床了!”   她抬脚要踹他下去,却是被这个男人贴的更紧了。   于是,那心窝里的火更重了。   “放肆,你赶紧滚下去!明雪!依……”   “沅汐,别喊,我不是来气你的,我是想给你道歉……”   秦沅汐确实不给他脸色,对他不尊命令爬上自己榻的举动更是恼怒。   “道歉,本宫不稀罕,还有,你不准叫本宫的名字。”   “沅汐,莫再气了。”肖锦风依旧哄着,也没有改口。“这都是过年了,我这些天想了很多,知道自己多不该了,你与陛下有隔阂,我无论如何,帮陛下事小,早该向着你的。”   听他的话,秦沅汐瞪目,没有任何动容。   肖锦风将她搂了搂,瞧那冷厉又半含羞的面容,娇容曼妙,心中意起,突然是大胆吻了去。   秦沅汐死也不会想这人半月偷偷爬她的床也就罢了,还会这般大胆肆意。   她一时间,竟是忘了躲避,就这样被附了上去。   也不知好一会,纠缠反侧,他是将她搂在身下。   再去看她,她微吁着气息,见身上人放浪形骸的模样,脸上羞恼甚了。   “肖锦风!你这无耻混蛋,你太放肆!赶紧从本宫身上滚!下去!”   “公主当真不能原谅我的?”   “滚!滚开!你想也不想。”   肖锦风又黯然神色,“公主不想见我,这样下去自然不是事,不至于还想闹和离罢?”   “和离?”秦沅汐被引得了心思,又才是放狠话,“你若是想和离,本宫随时奉陪。”   她说是你,她自己自然还不至于有这打算的。 第413章 勉强   两人说是闹脾气矛盾,可夫妻感情也不浅了,还不至于无可挽回。   秦沅汐倒没那般蛮横不知进退,她只是纯粹气肖锦风的那些事。   偏偏肖锦风一直也没给个让她消气的话,她也气起来就不想理他了。   这样一躲,是到了今日,偏偏肖锦风大半夜是如此在她身上放肆。   肖锦风听她这语气,知道自己的态度多少还是奏效了的,便趁热打铁。   “好沅汐,你便别气了,我疼爱公主还来不及的,怎么会和离。”说着,他还捧着她的脸护着。   秦沅汐依旧没给面子,“滚开,本宫没空理你。”   肖锦风只好又靠自己的肆意来引她的情,低头吻了去。   这次来的更急更久,更肆意胡为,也更是让秦沅汐没有反抗的机会。   从最到旁的脸颊,最后到那冰一般的肩头,再略往下。   等最后,她已是没气了,侧着头顺了气许久,一边去推她,还是不忘怒目。   “沅汐,我是想好了,以后陛下若是吩咐什么关于你的事情,不论好坏与否,我定是先让你知晓。”   “你是陛下的姐姐,跟陛下因为之前有些隔阂正常,但你待陛下肯定不会有怨。至于陛下心底对你这个姐姐如何,我们确实是需要警惕,以后面圣,我有什么发现也会先告诉你,是亲是远,也好让你有个面对。”肖锦风这般开口。   听到这些,秦沅汐有些情起的面容微涟,那快漾出水的眸子动了动,睁眼正视着驸马。   “你……当真是这么想?”   “自然,”肖锦风顺势松了口气,“我只替公主找想。”   秦沅汐看着他好一会,将脸侧了到旁边。   “你这样想就好,二弟待我真心还是有的,当初我中毒,也是他尽心尽力护我回宫,还照顾我许久。”   秦沅汐心中是陷入了追忆,“这些我都记着,可……可我到底不放心,我这个姐姐从小就没当好。”   对这些,肖锦风也才点头表示明白,“莫要太想多了,陛下若没记恨过,总会理解公主的做法的。”   又是思忖了稍刻,秦沅汐望着他,轻叹了口气,“也罢了,本宫再信你一次,你可记住你今日的保证。”   话语方落,肖锦风正色颔首,“这是自然,我当立誓,往后这些事情定不会欺瞒公主。”   “不早了,睡了。”   秦沅汐动了动身子,也没有顾及这人还压着自己,阖目不在言语。   肖锦风正要翻身,可如此近了瞧着公主的面容,忍不住又是心思胡乱纷飞起来。   犹豫挣扎一阵,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他探手去扯她身上着的米白中衣。   这一扯,可把秦沅汐惊了一跳,忙睁眼瞪着眸子恼声呵斥:“你脱|我依服做什么?”   一模一样的话,肖锦风已经在不知何时听了一遍了。   只是那时他心底郁闷,更没有半点玷污的意思。   此刻感受到公主羞恼却没有太显得抗拒的态度,他脸上是由之生出讨好之色。   “好公主,自打我上月去北地草原,这大半月可是天天都对公主朝思暮想,时刻都念着公主的美的。”   说罢,他是小心在秦沅汐脸颊浅浅一吻,眼中的讨好与祈盼更甚了。   “你!”   秦沅汐怕是死也不会料到这人会有这么一出,说不出是惊愕还是薄怒。   她方才勉强原谅他的歹事,怎么这人就想到那里去了?   怎就如此……不要脸了?   只是没给秦沅汐反对的意思,被中,那轻巧的中衫被肖锦风扯了去丢在一旁。   “肖锦风!你当真是好胆子,本宫还没同样,就胆敢如此放肆——”   秦沅汐气恼急了,抿着唇死死盯着前头的男儿,恨不得此时就一口活吞了他。   肖锦风不依不饶,低头去啜她的嘴,“沅汐,我真是想你的。”   他是想她,可到底是怒气刚散,她并不乐意就如此随便给他惦记着她的好。   她想着吊他两日,让他真的知道不该。   只是已经由不得秦沅汐再训斥什么,她刚推人的时候,只觉得被中忽凉,一个火火的物件入了自己的那出。   秦沅汐呆滞了……   怎么……怎么……这般?好端端的,她睡时穿的里裤呐!   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被这该死的男人给扯了,还不经得她的同意,便入了她。   一时间,秦沅汐也没法再反抗,那微滞的脸都气绿了,“肖锦风,你好生不要脸!”   可即便这样,肖锦风依旧凑在她耳边柔声哄着,倒也没有其他放肆的行为了。   纠缠的功夫,只觉里边的火又大了一圈,惹得秦沅汐心中情愫一荡,莫名也是有些想了。   恼怒与情起,她还是强撑着挤起一分清明,“肖锦风!你这混蛋,给本宫扌犮出去。”   “好沅汐,你逃不过的,便给了算了。”   “好你个肖锦风,本宫方才给你脸色,你就这般羞辱本宫,你会后悔的。”秦沅汐自然知道反抗无果,可到底是气他的僭越无礼。   推拉几阵子,她才放弃了挣脱,只是那愠怒的神色已经带几分楚楚,几分狠厉。   “公主明显有情,干嘛不乐意,我刚才进去就是觉得有些水润。”肖锦风轻捏她的鼻尖,言辞轻飘,“……公主不妨说说什么时候润的?”   “你!”秦沅汐恼意更甚,侧脸不去回答,只是脸上的慌乱与羞窘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才是笑,“公主与我半月不见,肯定也想我极了,不会是……是我刚进屋的时候吧?”   “胡言乱语,”秦沅汐绷着的脸色微动,怒瞪着他咬牙许久,知道这些在方才根本没有瞒过他的进入,“分明是……是你方才亲我……”   “原来如此。”   肖锦风并不意外,嗅着她的发丝。这会,才是探手握住,揉着,捏着。   弱不可闻的几声轻喃后,秦沅汐才是火气散去,也没有再去管肖锦风为了自己行径的多么无耻。   很快,伸出手来压住自己在身前的手,摸索一阵,她不由得蹙眉,“等等……,你才去靼丹半月,怎么手这般起了裂痕,跟树皮似的?”   起先或许是没在意,可他摸她的时候,她明显能察觉到手心是显得皲裂。   等自己再去触及,更是心中疑惑起来。   虽说公主一直心情不佳,可那言语中掺杂的几丝关切却不假了。肖锦风听得心头暖暖的,没再做乱下去。 第414章 元庆帝要入京   “靼丹天气比及长安城要冷得多,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冷风寒雪,我北上也多少冻了手,公主无需多担心,等开春就好了。”   顿了顿,他小心磨砂,“可是有些捏疼公主了?”   “唔,倒是有些,”秦沅汐也没显得做作,有些就是有些,她自己的肌肤向来是娇生惯养起来的。   先前解毒又受了那什么圣水洗了,便更是美白,尤其是那里,吹弹可破。   所以他那皲裂的双手,碰在她心口,怪怪的。   “那……”肖锦风心疼了,此刻不想让她多受罪,“我不捏了。”   秦沅汐便红着脸点点头,“嗯,这样也好,等明早起来,你用些药养着,估计也很快就好了。”   她是平白受了肖锦风的关心了,可不曾想肖锦风说不摸了,当真就是不摸了。   他那是改用了嘴。   只把她亲的脑子晕乎乎的,推脱不得,只剩下嘤嘤咽咽的微语。   到最后,瞧着身前头的驸马两眸水汪汪,情愫万千,让肖锦风恨不得将她直接咽进肚子里去。   秦沅汐轻揽着他的被,怯生求道,“肖郎,还不快些动么?”   至此,肖锦风也不在去逗她,只专心带她上了极乐。   ……   也不知冷清了多少日子的屋里头陷入一片氤氲的温暖里去,门外,两个小丫鬟听着动静,都明白一切,尽是松了口气。   可苦了她们这些日子,因公主生驸马的气殃及池鱼,可把下人们慌得战战兢兢,唯恐过年都不安稳。   现在好了,公主总算跟驸马重归于好。   溪柴火软蛮毡暖,反复碾磨,里头一对夫妻静了下来。   肖锦风让公主伏在自己身上来,轻抚着她滑暖的背。   “唔……你这浑人,竟那…那般放肆,……心都化了……”   秦沅汐枕在他肩头轻喃细语。虽是埋怨,可浅黄帷幔衬下,那嘴角却含羞,脸上的霞色亦分外惹人。   “公主欢喜就好。”肖锦风捏着她的腿,一个侧身朝外,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他一边宠,一边是进一步问道,“我家沅汐可是满意的?”   秦沅汐大羞,将脸埋在他心口,“你这人,不准问这我些东西,”   肖锦风也没有再去逗她了,紧抱着她摸了一阵,才是低声道:“我忘了一件事了,之前北上遇到过一次太祖陛下,陛下说是要进京来,陛下她……说是有些事情要见公主。”   见公主,其实他也推测得出来,可能是在三公子的事情上,公主做了错事,陛下进京要训斥之类。   肖锦风这话音还未落,秦沅汐便是怔了神。   她倒不曾想过这人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的,而且还是关于祖母的事情。   祖母好端端来长安做什么,她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早在她当初跟二弟和父皇商议和亲的时候,她就做好被训斥的打算了。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三妹当真就被推出去了,那时候她更多的是畏惧,心虚祖母是不是要有什么打算?   后来,是许久不见祖母有什么表示,加上对秦玲月彻骨的仇视,她才是放下心。   不曾想到了如今,祖母还是出面了。   秦沅汐不知祖母如何责罚自己,但想起以前自己做错事的种种,还是忍不住身子打起颤来。   察觉公主神色变换,肖锦风有些不懂,忍不住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秦沅汐轻轻摇头,脸上却不难看出其显现出的紧张,“只是……祖母来,肯定是找我算账的,”   “陛下一向将亲情看得重要,肯定不许公主和三公主闹成这样。”   肖锦风表明自己的看法,又是安慰,“公主也是陛下的孙女,到时候好好认个错,陛下也不会太多责怪的。”   听这话,秦沅汐没有应了,只是想起自己所作所为,本来的好心情早是消逝的无影无踪。   蒙着头纠结片刻,她又是朝肖锦风紧绷了脸色,“祖母进京,你怎么不早说?”   肖锦风转而是一脸无辜,“前日公主怪罪我,我慌都来不及,哪里有机会多说这些?”   摆明的推脱事由,可秦沅汐脾气不怎么好哄,再想起方才驸马的放肆,脸上的不满就更是重了。   “那今日你偷偷跑进我房里,求得我原谅就是为了那点荒唐事?你只顾你自己,根本就是没把我跟祖母放在心上。”   说罢,她转身便是不去搭理他了,肖锦风又只好从身后揽住她。   “哪里,陛下入京该还有些日子,我现在说也迟不了。”   见公主不理人也不冲自己横眉冷对,肖锦风才是两手夹在她那梅子上。   “好沅汐,你是不知草原的艰辛,靼丹王庭兵卒牛羊遍地,阴谋丛生,待在那边整日都是羊骚味。又哪里哪里像我们长安这边女子多娇,千金遍地,更是有我家好公主如此美人,日夜等待我回来宠爱。”   他可谓是不在乎什么礼仪,说着都不脸红的话,一个劲阿谀奉承。   在手上,一边揉那软,一边捻那梅子,让它再度挺立。   他也在赌,公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再生气来。   显然肖锦风是赌对了的,早先原谅了他,秦沅汐没那个闲工夫再为了这些气恼。   听那明显哄自己的话,秦沅汐只觉是扑哧一笑,本来的坏心情散去了不少。   “你倒是图个嘴会说,不知你是想你在京里的别人家姑娘,还是想我呢?”   她含笑转过身,瞧着驸马的样子,轻轻按住他在身前的手。   夫妻之间,倒也没什么好埋怨他的僭越的。   早先面前这人就喜欢捏那里,只是当初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不敢太放肆。   那时候她也是有些古怪,只要被碰,就是怪异起来,整晚上碾转反侧,睡不着觉。   现在两人感情浓了,肖锦风就胆子大起来,而她自己,也习惯了这种逗弄。   甚至是,期待着,希望他抚着睡到天亮。   脑中古怪的念头显露出来,秦沅汐便是脸上起了浅淡的霞云,随后暗恼自己也跟着不要脸了。   她这自己,是整日在想什么啊? 第415章 斥责[祝元旦快乐]   “我除了思念公主,又怎么有其他女子可以思念的。”   知公主在开玩笑,肖锦风此时也随意许多,没什么担忧。   “靼丹的阴谋被粉碎,靼丹一时估计不会动兵来,这也是陛下南下攻交趾的契机。”   “等怡儿妹妹入宫,陪你过完明年元宵,我估计就要南下上战场了,到时候定取战功回来。”   如今,宁军已经到了交趾境内,整装待发,灭国之战,随时会打起。   南下是早在冬月两人就开始念叨了,现在再提,秦沅汐已经不新鲜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莫名多了几分不舍来。   或许……只是与肖锦风分开半月的情绪罢。   这样想,秦沅汐靠着他搂紧了些,主动在他嘴角轻吻。   “我知道的,我定等你领军作战的那天。早些睡。”   ……   清日的薄雾散去,本该寂静的屋里阵阵清脆响起。   晨间地火恰是最旺盛的时候,秦沅汐睡得安详,探手摸了摸枕边,已是人空。   她不由得是惊醒来,有些愠恼地朝半掩的帷幔外头望去。   那实在可恨的来人是……   是祖母?   瞬间确认了身份,秦沅汐整个人一惊,又不觉是慌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肖锦风那厮昨晚上不是说祖母还有些时间才回京,这会怎么来的这般早?   如今大清早人都还没清醒,她哪里又有这准备。   明显瞧着祖母面上的冷色,她是越慌越急,只觉后背发凉,下意识将一头凌乱蒙在了被子里去。   只是在温暖的被中,她依旧是浑身发着颤的,尽可能靠杂乱的思绪思考几分对策来。   远远看见孙女躲着不见礼,元庆帝的脸色是阴了一重,却也不开口说话,慢悠悠近了榻边,扬手揽开帐子坐在床头。   秦沅汐一惊,本该行礼的她心怦怦直跳,还是没敢揭开被子。   她怕自己见到祖母那张对自己失望至极的脸。   “怎么,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是打算躲我一天?不打算见人了的。”元庆帝不动声色,扬手在那拱起的一团上轻拍打几下。   躲在被里的秦沅汐一僵,心知这般确实是没什么意义,还是鼓足勇气钻出被窝。   入眼是祖母居高临下威严的面孔,她心下一急,支吾老半天才是尴尬道,“祖……祖母……早,我……”   元庆帝打断了她吐字不清的话,“可知道祖母找你什么事?”   “知…知道……”秦沅汐捏着被子一角,不敢在这上边有什么纠缠。   “知道就好。”   元庆帝这才重新打量起这个长孙女来,瞧她这副慌乱无措跟个孩子心态,叹息一阵。   “祖母听说你回京跟肖锦风和好了,你将身子也交给他了?”   “是……”秦沅汐声音些许轻小,“锦风是个好男儿,孙女觉得我们挺……合适。”   她虽说宽怀祖母问起自己的家常来,却是了解祖母极了,也不敢太多放下心。   元庆帝微微点头,“这样倒也好,你也确实配的上他。”   她是说她配得上他,秦沅汐何等孤傲,当即委屈就起来了,可万般不服气,是不敢顶撞祖母的。   “祖母还听说你们前些天就闹矛盾了,你几日没让他近身?”   “劳烦祖母关心,我……我和他…昨天已经和好了……”秦沅汐乖巧道。   “嗯,也看得出来。”   元庆帝话中显得趋于平淡起来,沉声一阵,才看着孙女。   “其实这事,也怪祖母,祖母本就没时间陪你们,再等你自打长大懂事了,祖母其实也没看着你多少日子,缺乏了对你的管教。”   “那时候我随你祖父外出一年,一回来就出了事,中间零零碎碎再见就是九月份了,这样一算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是被带坏了……”   “祖母这说什么话。”秦沅汐自然不能推脱的,马上急着承认了罪责,“祖母待我比谁都好,是我鬼迷心窍,整日不怀好心记着妹妹的仇……”   “哦?那你可是知错认错?”   “我自然知错,祖母千万放心。”秦沅汐急着开口,根本无往日的半点聪颖。   她是殊不知,自己开口的话在元庆帝面前是多么敷衍没有诚意。   “你这也能叫知错。”元庆帝骊山呵斥,“你若是知错早就不会让你三妹和亲去了。汐儿,你如今在我面前就只会欺瞒了吗?”   “不是,祖母,我……”   秦沅汐急的不知开口,却是元庆帝瞧了衣衫单薄的她一眼,“你趴在床头做什么,将衣服穿好说话。”   “……是。”秦沅汐无从拒绝,亦只能乖乖听话,从一头拿过衣衫一一穿戴。   元庆帝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光里划过无奈,又是怪罪生起,“你们姐妹几个,自打出嫁结了婚就闹腾胡闹起来了,一个个随性不像个样子,大冬天的,这样过夜也不怕受寒着凉。”   闻言,秦沅汐脸上一红,没敢答祖母的话,只顾着匆忙穿衣。   事毕,才是规矩立于元庆帝身前,等待祖母的发落。   元庆帝此刻是闲的空闲随意的,翘着腿静眼观摩前头的孙女。   “汐儿,当真不是祖母要要求你,你这如今做的这些事情,让祖母如何放心将权给你?”   “祖母本是欢喜你的,以为你孝顺懂事,也能做好很多事,可你如何表现?你从哪里学来的心狠手辣,又从哪里学来的隐瞒欺骗?”   说到最后,元庆帝眼里已是掺杂了训斥与浓浓的怒色,“嗯?还是说,你本性就是这样?”   这一席话,可把秦沅汐惊了个手足无措,本还轻松的脸一下又变得惨白。   她怀什么目的,又怎么能接受被敬重又疼爱自己的祖母说自己心狠手辣。   “祖母,我冤枉,我哪里敢,提议三妹和亲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没……没……” 第416章 滋味不好受   话还没说话,被元庆帝冷声打断,“没有?你回京不过几个月,做的这些事情很少吗?”   “你回来调查真相,是怎么调查的?你这点年纪,手上沾了多少血了?”   秦沅汐当即就委屈了,心道祖母这年纪可是能为了姨祖母杀官造反了的,她为了自己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那些婢子,我可是险些丢了性命,我只是怕时间拖久了才亲手审讯,她们的命也不是我杀的。”   谈起这些,她心底更是忿忿,上前拉元庆帝的手撒欢,“祖母,人家还是不是您的孙女了?四妹那些手下的人哪里有什么好的,祖母怎么能够替她们鸣不平……”   “那俞尚书家的那个丫头你怎么解释?这整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你的名字可是在茶前饭后出现不在少数,那俞小姐的清白是跟着你的那帮护卫毁的?”   “这……是…我干的。”   秦沅汐一噎,倒答得干脆,末了她才是忿忿不平,“祖母,那俞茼本就该死,自从当年被她算计,我已经是容忍不下几次了,更别说我在中毒后她百般戏耍与我,这次也是忍无可忍。”   瞧着祖母趋于阴寒的面容,她急着发泄不满,“祖母,也是她如此待我,我才这样待她的,难不成孙女的身份,还能任她欺负,祖母就看着孙女几次三番落难不成?”   元庆帝倒是秦沅汐反对的如此彻底,一时间想要开口训斥什么,却发觉无言。   她自然没有胳膊往外拐的意思的,俞家那个俞茼如何她不关心。   无论如何,自己孙女安危才是重要,只是元庆帝并不支持秦沅汐那样报仇的做法,也不支持她亲手沾下污秽。   “那俞茼自然该死,可也不是你该管的,你之后抽空去刑部一趟,将俞茼的案子交给刑部,早些给她一个痛快。你先前那样对她成何样子?还让外人对你这个公主颇有微词,你还要名声不要?”   秦沅汐还指望祖母支持她做皇帝,她自然要名声。   只是关乎俞茼,她是百般虐待都不能解心头之恨,前日放出话毁了俞茼名声,她还是指望再整整俞茼的。   但祖母此时开了口,秦沅汐暗恼白白便宜了那贱人,却也不好再去纠缠。   她躬腰,“祖母的吩咐,我定当记在心底。”   元庆帝又是自顾念叨,“俞尚书虽是国丈,可教女无方,也该惩治。还有俞茼嫁给徐家那个公子,现在人家丢脸也是你造成的,徐卿也是忠厚之人,这事怎么说也是皇家亏待了。过阵子你让你弟弟给他重新找某位大臣之女撮合一桩婚事,再给些赏赐下去。”   秦沅汐又慌不择言点头,“祖母尽管放心,我知道的,我只是针对那俞茼,不会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元庆帝微微瞟着她的脸神色,语气依旧平淡,“你三妹的事情,你可是知道错了?”   “知错,知错,汐儿知错了……”听着祖母愈是心平气和,秦沅汐是心情好了不少。   她想着祖母到底还是心向着自己这个长孙女的,想必不喜欢三妹的性子,态度也是亲昵了许多。   “可是愿意受罚?”元庆帝再问。   “……汐儿……”秦沅汐小心翼翼抬头,迟疑了片刻才下定主意,“汐儿做错事,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好,”   元庆帝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汐儿可还记得以前你犯过一次大错,祖母是如何教训你的?”   以前的大错嘛……   秦沅汐讨好的面色少许僵持,若是说这个,她还是能够记起的。   她是严格束己不错,可祖母平日教导的是严厉的,以前受罚也不在少数了。   但大多也是小打小闹,真正称之为将她吓傻了的一次受罚,那次,她可是差点没被气急了的祖母打个半死。   那年她依稀十一岁,出宫游玩碰上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官家女子,说来那人当真是作死,不知她身份与她闹了一些矛盾,还仗着身份羞辱她。   秦沅汐本不想置气,但也不知怎地被那女子绊倒了摔了一跤,也是忍无可忍,气急了才命令身边的侍卫打了那女子一顿。   侍卫都是一些军中将士,听到大郡主的吩咐哪里有什么迟疑,抄起家伙下手没了轻重。   那女子小小年纪,自然受不了惊吓,骂骂咧咧几句还是被打个半死,脸破了相,一只手还折了。   京城当街行凶,罪状可谓不小的,秦沅汐仗着身份或许不怕,但也瞒不住火。   闻讯赶来的京兆府府尹要劝架制秦沅汐的罪。   秦沅汐哪里认为自己不对,也是脾气大了些,还在气头上的她令侍卫将眼前那个身着便装的府尹给小打了一顿。   说来是那府尹傍晚当值回府,也是瞎了,只认出女子身份不小,没认出堂堂太子长女,陛下长孙。   自然,行凶的是秦沅汐身边一干侍卫,他当即恐吓禀明大理寺,治秦沅汐及一干侍卫的罪。   秦沅汐收拾完他,根本也没当回事,回宫就被自己父皇给叫住,   面对阴森森的祖母,她傻了。   对那个府尹,她心底也是清楚,倒是没干下狠手,可毕竟坐实了殴打朝廷命官的嫌疑。   再加上那小姐受了重伤,秦沅汐便是犯了大错。   元庆帝恨孙不成,狠狠罚了她,还将她打了一顿……屁股。   元庆帝本就是女将出身,手上力道不小,那时候的元庆帝当真是刻意压制了力道,没有将年纪小的孙女给打死。   秦沅汐战战兢兢了一个月,那阵子她见到祖母就往回跑。   枝条的滋味并不比廷杖好,她一个女孩儿,根本没想到祖母会对自己用这种打罚手段。   床头,回忆起那些往事,秦沅汐没来由背后阵阵发寒,见着眼前祖母的脸也是忽地慌了起来。   她知道,祖母提起当初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随便吓吓她的。   忽而是醒悟,祖母生平最忌手足相残,她这样待三妹的事情……   越想越是惊惶,那可能就越大,秦沅汐有些惶恐抬起头,恰好也是见祖母手上多了一根竹条。 第417章 疼啊   “祖母!”   秦沅汐怕了,腿上一软跪在榻前便抽噎着求饶,“祖母饶了我吧,我当真是错了,以后待三妹绝不会那样了……”   “知错,怕是也晚了,”这次,元庆帝没有心慈手软,“况且你的性子,知不知错你心底清楚,不打,你怕是永远不会长记性。”   “可……”秦沅汐见祖母下狠心,急得如履薄冰,   “可祖母,孙女已经长大了,这打…打屁股实在欠妥当,要不……要不祖母换一种……”   她真是不想,一来这竹条打在身上滋味比什么都不好受,二来,即使她与祖母亲近,也显得难为情。   总之秦沅汐只是尽可能脱罪,减罚。   “哦?长大了就不必受罚了,就可以为非作歹,你能长记性?你犯错,倒说说还能如何治你?”元庆帝冷眼视之,似乎没有动摇。   “要不……祖母收了汐儿的铺子,我抄写祖训,或者打手心也行……”秦沅汐祈盼着,那脸上的求饶之色谁看谁心生怜惜。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离谱,她纠结许久才提出打手心的建议。   打手心,她以前在国子监被夫子训过,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祖母心疼自己,到时候自然不会太重。反而那……那打屁股,完全是可以下狠手来的。   元庆帝是冷哼一声,“收缴铺子?抄祖训?秦沅汐,你倒是真想得美,你抄了多少遍了也没点起色,罚你那点小钱,你能肉疼?”   秦沅汐话语一噎,许久才弱弱道:“祖母,我是疼在心底的……”   “胡闹!”元庆帝一声厉喝吓了她一跳。   “现在不是你嬉皮笑脸的时候,少来这一套,乖乖趴好,认错诚恳些祖母或许下手还会向着你点。”   “祖母,我……”   “趴好!”   见祖母脸上起了火气,秦沅汐心底无奈,只能委屈照办,规矩趴在床头。   元庆帝这次没有迟疑了,扬起手里的藤条打下去。   “心肠歹毒,不护幼妹,妄为长姐,你可是认识自己的错了?”   细长的竹条击打在那布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沅汐起来就急着行礼,穿得并不多,元庆帝这一下用足了力气,突然的痛让她惨叫一声,痛苦地蜷缩了身子。   转身却见祖母竹条又扬了下来,她哪里敢接着,下意识用手去挡。   竹条打在手背食指上,彻骨的痛连着心,转瞬让她缩回手,眼角的泪挤了出来。   祖母这边没有见停歇,秦沅汐慌不择言,娇生惯养的她实在受不了疼痛,顾不得脸面与规矩,只能爬着躲开到了一边。   元庆帝却以为她是想反抗,本来就气的心情更是怒不可遏。   “真是好,你现在真是越会懂规矩了,长大些连我教训也敢不尊了,再给你点胆气,你是不是要上天去?”   “祖母!孙女不敢……”秦沅汐急着意识到自己的屋里才是没管疼慌忙跪倒在地哭着求饶。   “可……可疼啊,呜呜,祖母您就饶了我这次,孙女当真不敢做坏事了。”   “饶你一次?你自己嘴上的话食了多少次言?”   元庆帝冷眼瞧着她的痛哭流涕,“今天我非要给你个教训,你真是疼了也行,要么你不尊我这个祖母,你现在就可以走,要么,就乖乖领罪受罚,不要有任何怨言。”   这话,算是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手指上已是起了长条火辣的鞭痕,秦沅汐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绞着。   一想到方才竹条落在身上的感觉,她是恐惧由心起,真恨不得就不顾一切就躲出屋外去了。   可显然她不敢,这次忤逆祖母,祖孙关系是什么样不说,怕是以后的一切都不要想了。   武陵之时,祖母还答应她要默许她自己努力做皇帝的。   越是想,她心底越是不敢忤逆,终还是壮足了胆气重新跪在床前。   “祖母,孙女不敢,只求您……轻些。”   秦沅汐依旧的服软,倒是让元庆帝心底一松,险些以为是出了大事。   有一说一,那一刻,她也是真怕自己下手重了会引燃了这个孙女的倔脾气来。   还好在,她这个孙女是克制了的。   孝字论行不论心。   如今反而是她没有直接下手了,只是冷眼坐在旁边。   “看你如今是像个人样,也不知你到底心思如何歹毒。玲月是脾气坏了些,可对你这个姐姐算是尊敬的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害她,她真是当了靼丹皇帝的皇后,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可三妹这不是还没当。”秦沅汐一旁红着眼眶替自己辩解,“祖母您健在,我也只是见不惯她才像二弟提了和亲的事,反正祖母知道了肯定要反对,谁曾想……”   谁曾想她提这事,事情就那么定了,当初她一度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她哪里想得到祖母会靠自己临时提议联合二弟欺瞒自己。   到头来竹篮打水,还白白受了发,秦沅汐也是叫苦不迭。   “想什么想?你敢说动的送玲月去靼丹和亲的心思是假的不成?”   元庆帝是怒斥,“你心思就不纯,算计自己的亲妹妹,我拦着你你就觉得就不用受罚了?”   “哪里,我只是想送她出冷宫罢了,再说了祖母本就不喜三妹,我也是想看看祖母待三妹如何,会不会动和亲的意思。”   秦沅汐低声嘟哝,躲开了祖母的视线。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敢说,那就是她想看看祖母是不是也讨厌三妹那种不孝孙女。   现在秦玲月摆明被祖母救了,她显然不敢再说。   “我且问你,你要杀人,因为意外没有取别人性命,谋杀未遂,你可是就无罪?”   这话,秦沅汐没话反驳,“自然不能无罪。”   “你又可愿意和亲?”元庆帝再问。   “我……不愿意。”   这话她已经是夹杂了脾气来,元庆帝听得火起,扬手竹条朝她打了下去。   “你不愿意你三妹就愿意了?你倒是说的干脆,这样待自己的妹妹,你还是不是做姐的?谁教你这些歹毒心肠?”   新痕触碰旧伤口,秦沅头埋在被间汐闷哼一声,硬是咬着牙受下了。   听到祖母对自己的训斥,她心底只觉委屈,“祖母,三妹那种人怎么配我去关心她?怎么配做祖母的孙女……” 第418章 悲恸   “你说什么?”   元庆帝没曾想她会说出这话来,只觉浑身煞气逼人。   那青翠未消的竹条落在孙女后背之时,打骂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秦沅汐强忍住了痛没吭声,眼泪却是出来了。   她本就是瞧不起秦玲月,这下委屈,脾气也是随之而来。   “本来就是,祖母又非只知孙女的错,岂不知三妹那种人做了些什么?她早早是没了娘养,祖母好心让母后照顾她,她知道真像如何对祖母的?祖母和父皇是瞒了她,可母后一直待她不薄,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她却是连母后都顶撞。”   “当初祖母出意外,三妹明明在场,可她怎么做的,她只顾着洗脱嫌疑早早离开了,丝毫没有顾及祖母安危。”   “还好在祖母圣体安好,否则她岂能逃其咎?后来孙女被四妹陷害,她怨恨孙女,帮着外人说祖母是我害的。祖母,您说说,难道就不觉她这种人该死?”   “你——你真是好生大胆!”   秦沅汐越是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就爆了出来。   元庆帝是不曾想她一直向着的这个孙女会希望她妹妹去死的,现在亲耳所听,是恨没当场气晕过去。   “这就是你做长姐的样子?你三妹做了什么事轮得到你说道?她娘死了,她父皇还在,祁川都在原谅她,你这个当姐姐的不知道去迁就。她是害了你这个姐姐是怎么了,我都没怪她,你是觉得你所作所为是帮我教育她,你是认定我也死了?”   “祖母心慈手软,惯了她的性子,孙女是瞧不起的,但只是想她远些滚,也没去害她。”   元庆帝忽地是被气笑了,瞧她抚着疼的模样,“我心慈手软?你到了这般境地,倒是真会说话,”   秦沅汐身子一颤,唯恐祖母又下狠手,不敢答话下去了。   元庆帝扬手几鞭,见她没有反抗了,才道:“等过年后,你也不要再在京城了,随我一同走。”   秦沅汐被这奇怪的话一惊,转头看了祖母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脸。   祖母这话,意思分明是她以后跟着祖母了,不再回京。   那她岂不是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了?   心底慌乱,她是忙着拒绝,“祖母,孙女好端端的在京挺好,还……还不想去外边住。”   “不想去外边?我看你就是心底惦记着你弟弟那个皇位罢了。”元庆帝嗤之以鼻。   秦沅汐也没有掩饰了,低眉附和一声,“祖母知道的……”   “如今看你这作风实在不堪,亏我还看好你,皇位什么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件事不必多纠缠了。”   对着长孙无措的目光,元庆帝已是斩钉截铁,“等明日,你就随在我身边出京去,以后和玲月一齐跟在我身边,再也不要想其它的了。”   “不要,祖母!”   面对这样的境地,秦沅汐真是慌了神,此刻才对自己昔日的行径后悔不迭。   “祖母心好,孙女知错了,也愿意受罚,祖母您再给孙女一个机会,孙女当真是不愿意……不愿意……”   她是涕如雨下,跪在祖母身前再也没有往日神采与孤傲,试图挽回最后的机会。   “你瞧瞧你这副样子,给谁看?祖母不答应你,莫非你就不愿意知错改错?”   秦沅汐以为祖母在考验她,想也没想按着心答,“祖母,孙女也愿意改错。”   “那好,你现在就随我走,过阵子你再去给你妹妹认错。”元庆帝下令。   “啊?祖母,我……”秦沅汐又傻了,祖母这,怎么……   见孙女的表现,元庆帝面上哼一声。   “怎么,当不了皇帝就不乐意了?祖母现在不拿东西要挟你,是不是连你根本就吩咐不动的?”   “孙女怎么敢的,可是……”秦沅汐眼眶红红的,支吾着说不出东西来。   元庆帝这才叹了一声,“趴好,该挨的打一次也少不掉。”   秦沅汐心都死了,此刻脑中乱如麻,根本没有思考的意思,愣愣依言行事。   冰冷的竹条再次扬下,记不清有多少次,只知道房里除了鞭打的声响,衣服碎裂的声音。   除此外,静若无人。   她不哭也不闹,可身上的伤痛并未减少半分,直至最后,双手已经绞无血色,嘴角的被角被牙扯得稀碎。   觉得差不多了,再看前头那染血的里裤,元庆帝也算是适时止住了手。   “暂且这样了,你寻个日子见见玲月。”   背后的鞭打消失了,迷糊见强撑起意识来,秦沅汐张了张嘴,半晌也没吐出个字来。   直至身后有脚步响起,她一惊,艰难转过身子,才见祖母似有离开的意思。   承受的伤痛不算什么,可唯独见祖母一声不吭罚了自己后脚就离开,这次她真是满心委屈铺天盖地,忍了半天的泪水一股脑全部涌出。   “祖母!”   秦沅汐顾不得疼爬下床,踉跄三步一下子扑倒在元庆帝身后,将所有的苦尽是发泄出来。   “祖母,您别走,我真是知错了,您别不管我……”   手上的温暖如故,她抱着身前开国帝王的腿,便如同一个在祈求命运的囚犯。   许久是不见大孙女这悲恸的样子了,元庆帝驻足的时候,真还是心底闪过几分慈爱来。   都说隔了辈亲,若非失望至极,又有哪个做祖被的会这般对出了嫁的孙女下狠手。   一切不过恨铁不成罢了。   “我不走,我不走去哪里?是想要我陪你一辈子不成?”   秦沅汐腾出手擦了擦眼泪,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祖母,马上就是年底,祖母就不留下来团圆,府上多的是地方……”   “不必了,”元庆帝扬手否定了她的邀请,不等孙女还要说什么,补充道,“你的心意祖母领了,你先好好养伤,再将祖训抄写十遍检查。我会和你祖父还有姨祖母在骊宫住上一阵子,若是有什么要说的,等到时候一起带来。”   “啊?”本来情绪低落的秦沅汐大喜,“祖母您……您要骊山住一段日子?”   元庆帝微微点头算是肯定,秦沅汐也才是放下心,“祖母放心,我过些天就去……”   “行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元庆帝没有久留的心思,瞧着孙女一脸泪痕后的凌乱,抬手想替她浅拭,只是到了一般还是顿住。   “好些养伤,祖母给你最后表现的机会。” 第419章 怕是要落下疤痕   东窗的日头光斑撒下的时候,屋里已是只剩下秦沅汐趴在床头缄默。   身上新增的伤口方缓和了些,她愣愣望着地面,忽而是门外响起阵匆匆脚步。   突兀的访客让秦沅汐吓了一跳,还以为祖母去而复返,忙擦拭眼泪抬头望去。   只惜来人是肖锦风,面色带忧,手里还拿着三个药瓶子。   秦沅汐本来的喜色略显僵硬,撑着身子要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痕。   “公主行动不便,还是躺着要好,祖母来的事情我刚知道了。”   肖锦风出言制止,利索把药放在边上才坐在榻边搀她。   “祖母把事情给你说了?”秦沅汐瞟着自己衣着看不出什么,才好奇开口。   不等回答,她又察觉什么,面色已是变得古怪。   “等等……祖母?肖锦风,你何时与我祖母这般亲昵了的?”   倒也是有趣极了,分明昨个晚上眼前这人还尊祖母为太祖陛下的。   可现在竟是随她直呼祖母了?这转变之快,着是让秦沅汐是好一阵子惊疑。   肖锦风讪讪一笑,手抚在身侧的女子侧颊,“太祖陛下待人温婉,看好我这个孙女婿,早些时候就吩咐我敬陛下一声祖母便行了了。”   “是嘛……”想到早晨祖母对自己的冷漠,秦沅汐心底有些吃味。   只是听这些,显然祖母离开后后跟驸马说了话的。   “我听说祖母来打罚了公主,祖母留了药,让我给公主涂了。”肖锦风又柔声开口,他知元庆帝下手如何重,但想来应该不轻。   目光轻飘,面上郑重,心底的狐疑却是。   公主好端端的也好像没见什么伤口,可伤,在哪里呢?   恍然听闻祖母特意留了药,秦沅汐还暖了一下。   可想到自己被打了屁股,她又赶快下意识拒绝,“涂药做什么,过些天也好了,我……我觉得不用。”   “怎么不用,伤到了不涂药怎么行,到时候要等十天半月,眼看就是过年了,”肖锦风见公主脸上明显的抗拒,怪罪道。   迟疑少刻,他是朝她身上自上而下审视一遍,“说起来祖母如何罚公主的,祖母说是公主挨了一顿打,怎么……没见有伤痕?”   这探寻近乎诘问的语气,顿时惹得秦沅汐一脸窘态,半晌支吾不言。   这该死的,怎么就这般直接的。   她什么身份,对这些自然答不上来,怎么,总不能径直说伤全在屁股上吧?   这何等羞耻。   肖锦风奇怪的目光一直不曾落下,于是乎,秦沅汐脸上很快憋了个酡红,想训斥,依旧是开不得口来。   公主不说,肖锦风还是聪明的,见公主手上没什么伤痕自然开始好奇那鞭打之痕会不会是在背后某个地方或者其它。   察觉到身后打探的目光,秦沅汐难免紧张,下意识用手遮掩了下裙。   肖锦风眸中惊愕闪过,忆及什么事来,心底的猜测已然明了了几分。   他颇为哑然又是怀疑的问,“公主……你该不会伤到……伤到那里了吧?”   秦沅汐一惊,忙迭口否认,“你别乱说,才没有。”   她反对归反对,可一系列慌张的神色没丝毫掩饰,尽是落入肖锦风眼里。   肖锦风便更是笃定了。   只是想想自己的猜测,他是感慨。   “不曾想太祖陛下英明神武,对公主疼爱,竟是也会欢用这种打……呃……廷杖之刑。”   小孩子不听话容易挨打,倒也不是稀奇,他小时候挨的打骂也不少,被打屁股也有过,但大多是罚跪。   廷杖之刑,本是帝王加与士大夫的,在这里他也是恐唐突,用了极其委婉的说辞。   只是打女孩子为罚,少之甚少,他自己几个妹妹顶多也就挨一顿训斥。   可……这公主……   公主已经嫁人了啊……   “什么廷杖,不许你乱说,也不准对外人说。”   好端端的被看出底细,秦沅汐是又气又恼,探手掐他的腿不让他乱说话。   “那……好,我还是先帮公主上药吧。”   秦沅汐怒色未散,转而蒙上一层羞涩,“都说了,不用你上。”   肖锦风知道公主伤到臀不好意思,只好低头去哄她。   “既然受伤了,还上涂药的好,好的也快,也免得落下疤痕。”   “我……”秦沅汐一噎,听他话莫名多了几分顾忌。   虽说那里有无疤痕也不外露,可……可到底是突兀不是。   纠结一阵,她是将头枕在肖锦风腿上,小声支吾,“我让依露来就是……”   肖锦风顿感无语,“公主与我夫妻,有这么见外么?让丫鬟见到你屁股是伤不一样是不好意思。”   “你!”   秦沅汐大恼,张嘴欲训斥,偏偏肖锦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乖,别闹了,我帮公主把药早些涂了算了,也免得让她人见。”   秦沅汐一腔脾气发泄不得,瞪着眼看了她许久,才是勉强点头应下。   “那好,你……老实点,不要胡思乱想。”   “自然,”肖锦风笑意盈盈,捏着她的脸调侃,“沅汐尽说些见外的话,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我何必现在急于一时。”   这下,秦沅汐的脸更红了。   肖锦风也没再多言,稍微使劲,将她搀在自己腿上趴着,正好枕在伤处。   秦沅汐知道他的动作,没反抗,只是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整个身子都是紧绷起来。   犹记上一次这般紧张,该还是她将整个人交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很好奇,也很紧张,却强撑着胆气去看他。   他给了她美好的第一次。   准备好药水在旁边,肖锦风轻轻卷起裙摆,去查看她的伤。   他每掀开一分,秦沅汐身子就紧张一分。   “这——,”正值小心之际,忽而是传来肖锦风震撼的呼声,   “怎么会渗了这么多血?好像伤的很严重……”   这会他没有起先的调侃了,只觉得有些心疼。   那里头的亵裤还在,可已经被血染红,其状况之骇人,就好似受了刑一般。   只惜这伤是起自太祖陛下责罚,肖锦风心疼自家公主,也不敢对太祖不尊,便出言感慨了一番。   也不再犹豫,见公主还没来及说,他才是扯下那染血的布片。 第420章 疼啊   秦沅汐只觉身下一凉,带着血肉的布料从身下离开。   突然的刺激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床单。   “你个混蛋,不知小心点,我快疼死了!”身上的痛感才刚散了,她才是咬牙切齿憋出这么一句话。   肖锦风似没有听到答话,还是望着那血淋淋的皮肤,末了有些唏嘘。   “祖母下起手来当真有些重了,……公主早不该针对三公主的,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秦沅汐听这脾气就委屈起来,边掉眼泪边撇嘴,“我也不过发泄罢了,怎么知道祖母和父皇他们连起手来给我设局,连你也会瞒着我。”   “公主哪能这样想,祖母对自己孙女之间的感情事情该是看得重,公主一直都明白,一开始就不该试探祖母的。”   秦沅汐没料及他还会教训自己,心底憋出火来,本来在先前祖母那里受的不甘与委屈接踵而至。   那脸上的眼泪一止,脸色一下拉了下来。   “肖锦风,你长本事了,还好意思说我?本宫昨晚方才原谅你?你是觉得本宫好惹,现在又开始欠了是不是?”   她是呵斥的火起,可肖锦风却恍若未闻,只是空闲的右手微微附在她那那伤口上。   虽是轻微,可到底伤得重,秦沅汐浑身一骇,整个人神情倏地紧绷。   “肖锦风!你做什么?”压抑着火辣,那脸上更是显现几分羞恼来。   肖锦风吸了吸鼻子,无辜摊手,“帮公主上药呢。”   “你!”秦沅汐莫名一腔火起发泄不得,也不想这样子趴一上午,只得暂且熄了脾气。   “那你…你快点,等本宫好了要你好看。”   说完,她才是不情愿移开目光。   肖锦风点点头,拿过那药水要涂,迟疑片刻才安慰,“公主忍着点。”   “唔。”   须臾不见动静,秦沅汐绷着身子,突然是伤口处一阵冰凉。   随后,火辣的痛与别样似针扎般的痛感钻进了心尖里去。   “啊……呜,你……”她只觉是脸色一白,早是不见的眼泪又涌出眼眶,浑身冷汗不停地在淌。   “这……什么药水,怎么这般疼,呜,我不涂了……”   秦沅汐趴在榻前手脚抓得紧,可丝毫没有缓解伤口,只觉得那不是创伤药,而是活生生的滚烫沸水在滴。   “公主,可是……很疼?”肖锦风见她一时难忍,很快收了药。   “唔,疼…,我不涂了。”好不容易恢复些神采,秦沅汐撑着身子要起来,却没能成功。   肖锦风看了看她那伤口,劝道,“公主忍着点的好,祖母送的这药见效很快的,早些好了,也好过年。”   “可…可是……”   秦沅汐何尝不是想早些好,可刚才那药的刺激险些没让她疼晕过去。   现在想想,都是心有余辜。   肖锦风拉过她的手捏在掌心里,“听话,这次我小心些,等涂完药,疼过就好了。”   秦沅汐愣了愣,想着自己如今的景况,终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慢点涂。”   “好。”   说是慢,可那药水的影响依旧不是一点半点,秦沅汐趴在床头也没见喊了,只是很快没了形象,哭成了泪人。   肖锦风涂药细致,这段时间也异常的慢。   终于,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将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她拥在怀里哄着。   “呜,这药怎么这般疼,祖母是不是故意拿药来害我……”   肖锦风知道她是疼得难受,只好委婉相劝,“祖母怎么会害公主,公主别太想多了,等以后待几位妹妹好点,祖母定然还会向着公主的。”   秦沅汐似没有听见,掩面在他衣袖里泪流不止。   也不知许久,却是主动抬起头去看他。   肖锦风便替她揽了发丝。   “祖母是不是说过……让你看着我的?”两人对视许久,秦沅汐丧着脸,冷不丁问出这些。   早间受罚,祖母离开还跟她说起过,会派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若是再惹是非,则不会只是打骂这般简单了。   她自然不敢忤逆,陪着脸一个劲表明态度,却不知……心底计较要防着身边的人。   倒也不是要再犯错,只是她怕一点小事,被抓小辫子。   想了想,府中合着就这点人,祖母派人看着她,也不该是外人监视。   她猜,要么是丫鬟,要么是手下。   现如今她倒是觉得梓芸她们几个丫鬟没什么可能了,只觉得眼前一直宠着自己关心的驸马越看越不对。   关乎自己和和皖公主那点事情,驸马从不是跟她一条心的,她也一直默许态度。   现在好了,以祖母的能耐,十有八九是说服了自己的枕边人,以后她做什么,瞒几个侍女容易,可根本就瞒不住这肖锦风。   肖锦风本跟秦沅汐有过矛盾,现在可不敢瞒了,再者,也无需瞒。   他依言点头,“祖母确实是说过这些。”   秦沅汐一怔,只觉得这厮十足态度轻慢,行止可恶,眼角的泪作势又要出来。   “你答应这些做什么?看着我挨打很高兴?你到底是本宫驸马还是祖……”   她是心底不服气的,只是话到了嘴边意识到不对,连忙止住后边半句。   肖锦风把手一摊,“祖母的吩咐公主都不敢忤逆,我又如何敢?”   秦沅汐自然是不敢的,况且知道他有这点使命了,也不敢真训斥他监视自己。   只听得肖锦风又是好言宽慰,“只要公主不针对三公主和公主其他弟弟妹妹,我在太祖陛下面前也不会说太多的。”   秦沅汐只觉得这话过于刺耳,张嘴呵斥也呵斥不出个所以然。   伤口的药也是见效,她咬着肖锦风的手腕,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第421章 战争到来   这一年过得平淡,虽说闹了些许不愉快,秦沅汐做足了检讨后还是去了骊山。   北地自从靼丹的阴谋告破,仿佛如这肆虐渐微的冬雪般,陷入了沉寂。   大宁的公主也没有再嫁,靼丹所谓的和亲公主也从未提及。   交趾,许久不见战事的宁军军队依旧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不到两月功夫,便占领了多地。   这一年一月底,正业帝新纳了肖家的嫡五小姐肖怡为贵妃。   只是时间到了二月中,边疆突然的变故惹得整个中原震动。   北方有战报,靼丹起兵南下,逼下辽东,直指烟云等宁朝兵家重地。   靼丹这时候突然没有任何顾忌的南下是秦瀚乃至整个大宁朝廷没有预料的。   正因为前有和亲在先,靼丹朝廷的托辞委婉,秦瀚才敢放心南下攻交趾。   不曾料到靼丹会在他出兵交趾的时候打个措手不及,如今,怕是要南北两线作战。   消息入京,这时候肖锦风也南下了,在京的秦沅汐也是有些惶惶。   却不知,紧随其后还有一个更为骇人的变故。   “在一月,高黎内部发生政变,原先与大宁亲好的李氏亲族遭遇囚禁,高黎国王被杀,现任国王为李宗,前不久改国号高句丽,并同时响应靼丹皇庭,出兵辽东,并占领了不少分原先我们攻下的高黎国土。”   塞外急使的消息来得突然,让秦沅汐好一阵惊愕。   这所谓的高句丽,当真是好野心啊!   与异族靼丹狼狈为奸,这种事情也真敢。   如今局面,肯定是任何人都不曾想过的,也没有应对的对策。   宁军虽勇,但靼丹和高句丽联合入侵,还是有些招架乏力的,   紫宸殿里头,秦瀚与皇后俞萱然齐坐,秦沅汐难得也入了席,一家子和几位亲信共同商讨如今面临的对策。   怀里躺着秦柄这个小侄子,驸马也不在身边,她倒是没什么言语需不吐为快。   殿中淡雅拟神的熏香让人心情愉悦,可秦瀚心情一直都没好过。   如今的情况的确算是一遭难题,可宁朝军队跟得上,无需担心。   可交趾那边战况很好,他是一直指望早些攻下交趾,为宁朝开疆扩土的,偏偏北边来了两个如狼似虎的大敌,趁北方空虚,这高句丽还将元庆末年的土地占了不少。   雄姿英发之际,便是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高句丽不知死活与靼丹苟同,侵占大宁土地,这节点是搅得朕手忙脚乱,朕实在是咽不下去气,打算是增军严防,并给那帮不知悔改的棒子一阵好看。”   “陛下所言极是,这些不识好歹的高句丽国王谋害高黎国王,妄图与我朝为敌,如此自不量力,确实是欠收拾。”   统领京营的赵将军,同样同仇敌忾,他对天子的态度附和居多。   也不等赵将军落座,兵部孙侍郎起身施礼,“陛下,如今靼丹与高句丽想必联合起来并非临时起意,对我大宁虎视眈眈,还是莫要轻视,更何况国内大修水利运河,也是劳民之举。依老臣所见,如今面临三方之敌,陛下还需重点防御燕云要地,免得多方迁就下,因后勤和军队跟不上而出了乱子。”   运河水利这两项工程,是正业元年早已由户部工部联手动工。   南北运河之举功在千秋,虽有不少反对的压力,但秦瀚还是着力支持,希望早日通顺水路,解决关中乃至幽州等地北方的粮食运输。   修运河并非短时期的事情,如今正业三年,也不过是修了十之一二。   这小部分河道,也是动用朝廷大量人力物力,再加上南北战事,拖久了人力物力的匮乏,兵部侍郎所言也是情理之中。   “孙卿所说朕自然也会考虑,只是南边后勤补给都是上去了,现在也是只能继续发兵,燕云之地也是需要兵力充足的。” 第422章 朝议   兵部尚书所言正是秦瀚已经担心的,正直此时,众人听到了浦舒玉禀报。   “陛下,天卫在今日得到消息,原高黎国国王托人送信到陛下殿前,希望陛下能够派军护送国王来大宁,并试图得到陛下援助复国。”   “高黎国王?”   听到这些,秦瀚明显的眉头一皱,摆明不喜这话里的意思。   高黎本是不臣服宁朝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元庆三十四年的出征。   元庆三十四年那次宁朝占据了高黎近半国土,自此,高黎国王上下尽是表明了归附之心,认大宁做宗主国,自己则以藩国自居。   如今高黎内部政变之心想来也是部分皇亲和军队不满高黎国王今年的懦弱,潜伏准备已久。   对不打不听话的藩国,秦瀚自然不会看中。   “高黎国王不是被那叛军造反囚禁了?怎么还能向朕求援?”   浦舒玉沉声道,“这信高黎国王私下联络的一些旧臣送来的,属下觉得事关重大,特启奏陛下做主。”   “是么……”秦瀚微微颔首,虽说心底十分抗拒,可目光落在眼前的一众臣子身上,便有些拿捏不住主意。   沉重的步子声在殿中响起,许久,才是听闻止步。   “如今大宁南北两面都是面临战事,朕哪里能腾出手护那高黎国王来大宁境内?”   况且……新任高句丽国王说不准随时会动手处理一干人,怎么会容他安稳到别国?   就算他答应,大宁的军队如何去高句丽?如何接到被囚禁的国王?   高句丽对朝廷态度如何,秦瀚没接到来使之前,也并不想因为一个高黎国王彻底激怒高句丽。   虽说他有足够的面子面对区区小国,可到底如今局面不是容易应付的。   “属下也是这么想,只是,高黎毕竟臣服于大宁多年了,陛下若是不搭以援手,恐怕其它诸国会对我们有轻视不忠之心。”   这些,无需浦舒玉多说,在场的人也看的明白。   靼丹既然联合高句丽,想必暗地里帮助过叛军,以后也未尝不会想办法在其它西域诸国上给大宁惹下乱子来。   “也是,”秦瀚有些头疼,想了想,“大宁军队去高句丽显然不可能了,浦指挥使,你稍后看看天卫在高句丽的人手是否足够,能不能暗地解救高黎王,将他带回大宁境内,到时候朕派军队一齐接应。”   秦瀚道出最稳妥的办法,却是浦舒玉摇头,直接给了最可叹的答案。   “陛下,高黎叛军叛乱之时,高黎的那部分天卫基本被高句丽王派人除掉了,现如今的人手恐怕不能解决高黎国王。”   “岂有此理!”   秦瀚听这话,扣掌大怒。   “天卫的人他也敢打,这高句丽简直欺朕大宁无人!”   待发泄一般火气,也是无了办法。   秦瀚终究还是不愿在高句丽大下心思,只是模棱道:“既然没人,就尽力而为,回信过去,朕一时也无能为力,希望国王自己组织力量掏出高句丽,朕会派军在边境迎接高黎国王平安到京城。”   “属下尊命。”   高黎的事情暂且就此放去,众臣也知道如今派军队使者要求高句丽放出被关押的高黎国王不现实,对这些也是没有过多讨论。   只是,秦瀚与几位大臣在派军增员北地和南边战事上的问题出现的分歧。   好不容易准备了这么久,他是希望南北兼顾,既能保护北地国土安然,又能继续增兵,尽可能在今年将交趾攻下。   但这激进的想法,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乃至两位阁老都不赞同。   他们希望对南边撤兵,全力抵御靼丹南下。   “岭南交趾等地,自古瘴气多发,若是趁这冬季开春不早些拿下交趾,等入夏雨水到来,将士们水土不服,容易突发疾病,难以作战,到时候恐怕一拖再拖,交州路远曲折,后勤粮食都是大的开销。”   “而烟云等地固然重要,可朕倚靠火器之利,北地稍微防守,靼丹和那高句丽自然成不了气候的,过一段时间依情况再调整增兵计划也不迟。”   秦瀚年轻气盛,对于交趾的战事启动便是启动,如今正是攻占交趾的时候,他根本不愿就此停下。   毕竟,幽州是易守难攻之地。   周首辅出门劝解,“陛下,交趾国民风虽彪悍,可到底积贫积弱,陛下想什么攻打都行,唯独对北边的幽州,不得不重兵防守,现在高句丽已经趁我们不备占领不少失地,若是再联合南下,到时候……”   “阁老啊,您这是……”   秦瀚气得来回踱步,心底万般不愿遵从,可也不能驳了一干老臣面子。   “……阁老怎么就……怎么就不明白朕的想法……”   纠结一阵,他抬眸四望,却是发觉殿中几人都是附和周首辅的主。   满目失望,秦瀚微叹的目光忽地是落在旁边正在逗弄侄儿的皇姐身上,他不仅是脸上涌起几分色彩来。   商议家国大事,本皇姐不该有资格来的,不过事先他对几位重臣是以私下商议的旨意告知,便也没有按着规矩。   因此,早间他也顺便将大皇子一并带上了。   现在他是心中愤懑,只能把这半点希望寄托到自己亲姐姐身上。   “皇姐聪颖,对于靼丹几国的战事,几位阁老是建议南边休战,可不知皇姐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这话刚出口,几位臣子脸上就不好看了。   暂且不言他们这干臣子与长公主的恩怨,便是长公主与陛下明面的感情在那里,他们也是不乐意给这位长公主好脸色的。   国事商议,云熙长公主早来了,他们也不能赶人家走,可偏偏现如今陛下问起长公主这种大事,他们就坐不住了。   孙尚书先一步要起身说什么,可屁股刚离开位子就被天子一个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啊?”秦沅汐抱着秦柄,有些茫然地抬头,似乎没料到这些场景。   正色须臾,她才是咳嗽一声:“战争上的事情皇姐不便参与,皇帝按着自己的想法就好,什么法子最好准了就是,只是国家之事,切不可大意。”   …… 第423章 肖贵妃   二弟的心思,秦沅汐做姐姐的何尝不明白,只是女子玲珑心,她倒也倾向几位大臣下想法。   南北作战以大宁国力不是不可,但总归会有变故。   出于二弟那求助的脸色,她还是口头上顺了过去些心意,免得秦瀚独自难堪。   ……   这话里虽是提醒之意,可总归还是暗含支持的态度,秦瀚庆幸皇姐还想着自己,心底一阵感动,到底还是心情好上不少。   望着几位大臣难看就要反对的脸色,他才是出面,“咳咳,既然如此,这件事怕是一时难以定论,依朕看,还是明日早朝做决定的好,众卿,以为如何?”   得到支持归支持,秦瀚自然不可能在这里下结论。   “这……”周首辅怔了怔,随即松了口气,“陛下圣明,这样也好。”   紫宸殿君臣的初步商议还是不温不火结束,秦沅汐独留在京也是焖得慌,一时半会倒也不急着走。   另一边,秦瀚也回到后殿。   “臣…臣妾见过陛下。”   一身凤装的肖怡浑身透着华贵与庄重,她微微福礼,“陛下国事操劳,臣妾为陛下准备了粥品滋补身子……”   “粥?”秦瀚明显的一怔,目光落在她旁边的一名小宫女手上。   他稍稍示意,那宫女不敢多待,忙端着瓷碗退到门外。   说来肖怡被封贵妃也是有些时日了的,前前后后,他倒是早想见见,只是事后恰逢北地战事,也是腾不出手来。   不少土地被占,秦瀚作为皇帝,对肖怡这个自己难道感兴趣的美人,他纵使有心,也是暂且提不起兴致。   便是到了今日,肖怡入宫半月,还是完好的身子,堂堂贵妃就似当选的秀女般没什么两样。   半月了,肖怡闲着会突然带粥来这紫宸殿的寝宫,秦瀚自然疑惑。   “贵妃一向独处惯了,平日也不见你出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紫宸殿来?”   见她微显紧张惊乱的身躯,秦瀚眼神亦是流露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怪异,“还是……肖怡……,你这是等不及要朕的宠幸了?”   “臣妾不敢。”听这话,肖怡手心忽地拽白,抿着嘴忙摇头,“臣妾……臣妾只是想替陛下分解些忧劳……”   “是么。”   秦瀚挪着步子,近了肖怡身侧去。   如此近距离欣赏她曼妙娇小的身子,鼻尖时有阵阵清清淡淡的栀子花香围绕起舞,惹得旁人心旷神怡,满身的疲劳似也有了缓解。   只是他此刻满肚子疑虑,对这些全然没有兼顾。   “就是朕不知,肖家小姐什么时候也是这般趋炎附势之人?你这成心准备,当真就不是早有心思?”   秦瀚早先许下封她做贵妃的承诺是真的,那时的他的确也对肖怡这个丽女子带几分好感。   满意她的容貌姿色,亦满意她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身份。   如今相见,多少是探寻,这肖怡,莫非就成了那等坐不住的女子?   若真是那种争锋吃错等不及要名分的人,秦瀚是狠下心不给肖锦风面子也要远离的,他虽理解后宫里的争宠,却并不喜欢这种恶俗风气。   当然了,自己心疼的皇后吃醋除外。   肖怡哪里料到自己好心好意做这些会被他认为是争宠,一时间竟是无了招架方案。   她真是没有,可要说她真没有半点渴求的意思,那也不正常。   下决心说服自己入宫并不容易,如今入了宫做了那贵妃,谁有料到天子大半月来连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知天子的意思,更不敢去问,如今面对天子明白的诘问与不满,她又是懦弱了。   “不……不是,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肖怡一个劲试图洗清自己的目的,急得眼眶发红,“陛下相信臣妾……”   秦瀚自然不信,“你没有别的意思,那做这些是谁指使?”   “贵妃来这里自然是我吩咐的。”   与预料相差甚大,眼前的肖怡还不曾说什么,身后却响起再熟悉不过的话语。   肖怡慌忙抬头,见到来人,瞬时神情一松。   “萱然?”   秦瀚有些错愕回头,见着俞萱然不似玩笑的神色,“肖怡所做是你吩咐的?倒是奇怪,你吩咐这些做什么?”   面对皇后的坦然,他是当真惊异。   属实是不该,前头的这个皇后什么时候这般好心,会愿意让别的女人来伺候自己?   俞萱然环抱双臂,迈着步子昂头在两人周围打转,“我做这些自然是为了你的。”   “皇上这些天为了国事操劳,连自己新册封的妃子都没空赐恩,本宫身为皇后不能统领后宫也就罢了,可怎么说也不能闲着,这宫里好歹有位妹妹,就推出来想替陛下排忧解乏来了。”   话是这般说了,可秦瀚明显没有信,只是目光落在肖怡这边还是缓和了些。   “是萱然让你来的?”   肖怡起先还怕自己该不该说,可如今皇后已经出面开口,她也才没了顾忌,忙点头承认:“是……是皇后娘娘的心意。”   “真是你的意思?”秦瀚回头确认道。   “自然。”   “那倒是朕误会了,”秦瀚轻声开口,抬起的手摇了摇,快步走去门口,俞萱然也随后跟了出去。   殿门头,两人四目相对,秦瀚才是一把将她揽入身前。   注视着女子娴静的面色,他不解道,“好端端的你突然安排朕和肖怡见面,是为了何事?朕怎么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   “陛下怕是想多了,”俞萱然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看陛下日夜操劳,大半月迎了没人入宫又没有多余的安排,就出手撮合,尽一些皇后的责任罢了。”   秦瀚紧盯着她,“哦?你竟不会吃醋?”   “有什么好吃醋的,人都进来了,我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俞萱然忿忿言,倒也干脆。   早先册封之时,秦瀚是征得过她的同意的,此时见她如此姿态,也是觉得没有虚情假意。   他是探头在她唇上一点,抱紧了,“皇后如此,甚得朕意。”   “不管如何,肖怡她入宫也有些时候了,若是那天有空,你还是多照顾一下她吧。”俞萱然轻回应着他。 第424章 朕今晚就有空   “嗯嗯,好好,”   秦瀚这次也不迟疑了,脸上满意的笑丝毫不见掩饰,“难得皇后有心了,朕今晚就有空。”   俞萱然顿脸色一僵。   她腾出手去掐皇帝的腰,“秦瀚,我刚给你脸了,你就这般急。”   “哎,以后不许直呼朕的名字。”秦瀚急忙拉着俞萱然的手腕制止,边说还故意板下脸色来。   “究竟谁给你的胆子,还试图谋害朕,敢有下次朕可就要生气了。”   “哼!瞧把你能的。”秦瀚方才的话让俞萱然心情属实有些郁闷,此时也性子随意起来。   “好了,不跟你闹,朕刚才跟肖怡说话语气重了点,过去再给她说清楚。”   俞萱然愈发恼,“嗯,赶紧,我看你去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内殿。   没有皇命,肖怡自然还是没有擅自离开的,见天子折返,她赶忙又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朕安,平身罢,”秦瀚随意挥了挥手,“以后在私底下口头问候就好,无需这般。”   “是。”闻言,肖怡轻轻抬起头,一举一动依旧没有丝毫差错,微低着眼睑去打量前头的少年天子。   “先才的事情朕已经问清楚了,是朕没考虑清楚,朕多少误会了些,贵妃莫要往心底去。”   “臣妾不敢,”肖怡忙又拱手,“陛下明白臣妾的心意就好,臣妾没有争风的心思。”   “你看你,又在讲这些礼仪了,方才,确实是朕不对。”   秦瀚上前一步双手将她搀扶起身来,言语透着怪责。   肖怡也没有反抗,只是目光一直微微低垂,那清浅含情带慌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这些天在宫里可是过得习惯?”   放在她肩头的手依旧没有抽回,秦瀚随口聊道,有些好奇她的脸色。   早先年关再见肖怡,还是在皇姐公主府,那时候自己第二次问她可否愿意,她是脸蛋红扑扑的,偷偷看着自己还是不答话。   直至第三次见的时候,肖怡才极其小心回了个好字。   秦瀚因此还高兴了阵子,册封的圣旨到的那天,第二日肖怡便准备好入了宫住。   只是国事繁忙,如今还是他与这副打扮肖怡第一次见面,这一见,他还真觉得这女子似乎明显有些怪异。   似乎……   似乎在因什么事责怪他。   责怪他的不管不问?   越想着,秦瀚越是觉得可能,随后也是有些暗自恼怒起来。   “谢陛下关心,臣妾在宫里一切都还好。”肖怡声音极轻,低着头幽幽的话语平淡。   “是么……,这样就好……”   秦瀚蹙着眉想看清楚她的神色,可偏偏肖怡似有意作对,他低下一分,前头的女子头也垂了一分。   直至最后他不快了,扬手没有顾及地捏着肖怡的下颔让她抬起头。   肖怡不敢反抗的,这时候连目光也不曾躲闪了,径直地朝前头的天子仪容望去,微咬的红唇薄如蝉翼,吹弹可破。   “朕看怡儿这脸色,可是有不顺心的地方?”   同一时间,肖怡轻摇了头。   她这张脸小巧精致,不是人间绝色,却属于十足越看越是耐看了的,胜过大多丽质女子。   两人互看,肖怡到底还是个及笄的姑娘,面对雄姿英发的少年天子,那玉般的脸颊很快便熨了一层粉红。   一双柳叶似的杏眼半阖半瞪,薄怒浅浅,好似在怪罪这眼前捏着自己下颔的陛下是哪个不知轻重的登徒浪子。   秦瀚本非严谨之子,再忍不住是朝那唇吻了吻。   肖怡被突然的唐突吓了一跳,瘦削的身子颤了颤,却被秦瀚迅速揽在怀中。   “陛……陛下……”   肖怡挣脱不得,又想起方才唇间稍瞬却异样邪靡的男子气息,脸颊已是红透了。   陛下他……他方才竟是轻薄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已是贵妃,想什么时候成为天子的女人不过弹指间,可她同样也是滋味不比寻常。   她才是及笄年,闺家之女,对入宫侍奉之事早是有准备,可大半月没见陛下,也是快忘了男女情长的。   未料今日偶然,玩闹下反而被钻了空子。   思索时,陛下唇间的气息不是香甜,却也是好闻极了的。   肖怡额头枕在天子颈下,萌动的心胡乱思索,已不敢将脸间片片粉红展现。   秦瀚却已是心中情起,硬扶起她的脸整得到,“朕晚上到你宫里去歇息,可好?”   “啊?”肖怡被突然的事情惊了,“陛下,我……臣妾……臣妾……”   如此突兀听到让她侍寝的消息,她心底乱糟糟的,许久也平静不下来。   下意识要拒绝,可偏偏面对天子,她也不敢。   肖怡的迟疑在秦瀚看了是有些失望的,他对她难得兴趣起,却没能得到美人心意。   “怎么,怡儿入宫也有段日子了,可是还没准备好?还是……”   还是根本从没有意思……   肖怡大惊,忙摇头否定,“臣妾不敢,臣妾既然答应陛下嫁入宫门,自然不会…不会有不愿意……”   “哦?”秦瀚缓缓脸色,将鼻梁与面前的女子相触,“这么说,怡儿可是答应晚上等朕了?”   “臣妾……”   想起入宫前母亲的交代和宫里嬷嬷的不少教导,肖怡还是有些惊乱。   要说没准备,自然不可能,可侍寝这事,无论何时,她这班大的姑娘也是头一回。   抬头对上了天子那近在咫尺的深情目光,肖怡心底五味翻捣,不禁是想到自己当初答应入宫的想法。   在那短暂却漫长的日子里,她的确是在家塌上翻来覆去,日夜无眠,思索秦瀚曾问过自己的那些。   那些,真就是情吗?   后来,她似明了了,她做了好些个梦,梦里的他们……   想到这些,肖怡本来纠结的心平静了,望着秦瀚,那发烫的脸也松了下来。   她咬着牙点了点头,“陛下圣恩浓郁,臣妾……答应就是。”   “好,”秦瀚大喜,不由得将她搂紧了,“甚合朕意,朕到时候会好好疼爱妃的。”   “陛下!”肖怡顿羞,跺着脚恼声轻啐,头一次在天子面前表露自己撒娇的一幕。   亲昵一阵子,秦瀚才有些不舍的松开她,见她脸上的少女羞涩,本来些许憔悴的心情大好。   “不闹了,朕还有些事情处理,怡儿先回宫去准备,朕晚上过来。” 第425章 宠   肖怡在他身前微微颔首,“臣妾恭送陛下。”   秦瀚转身离开不久,她身边两个伺候的宫女也齐齐进了屋。   陛下所言两人隔着不远也是听了清楚的,都是心底替自家主子高兴。   娘娘才第一次见陛下,便得了陛下欢心,陛下等不及要娘娘侍寝,想必凭娘娘美貌,往后不会再受冷落的。   当下,她们一同弯下身子:“奴婢恭喜主子,陛下召主子侍寝,可是主子福分。”   肖怡倒是没想这般多,她还在替自己晚上到来的事情紧张不已。   此刻耳边听到两个侍女的话,虽不怎么觉得对,却也不好怪罪她们的好心。   “好了,我知道的,你们可别四处招摇,赶紧同我回去准备,免得晚上恼了陛下。”   “是,奴婢们知道了。”   ……   入了夜的大宁宫灯火逐渐黯淡,白雪皑皑倾覆,几点灯火通明处,照得一地阑珊,零星四点。   此时,最为宏伟的紫宸三殿无无了灯火,唯独怡宁宫却是热闹非凡,不断有婢子们陆陆续续。   很快,又是安静下来。   宫里的规矩向来还是注重的,天色刚暗,肖怡早已是洗漱沐浴好,着一身米白的薄纱坐在床头,等待天子的到来。   二月京城里的天气依旧寒冷,屋里点着地火,倒也一室温倦。   联想即将到来的一刻,肖怡心底乱糟糟的,有紧张,更多的是好奇与莫名地期待。   正胡思乱想,远处的房门被推开开了,入眼一席黑色下裳,她心底一惊,忙站起身。   “臣妾恭迎圣安。”   “无需多礼。”秦瀚摆了摆手,径直朝榻边坐下。   “来,贵妃先坐在朕身边说话。”   “谢陛下。”肖怡按规矩行了礼,小心翼翼坐在天子身侧,有意隔了半人远。   秦瀚自然又坐近了些,两人紧挨着,肖怡有阵子惊惧,倒是似一对民间恩爱却羞涩的情侣。   为了君主的临幸,肖怡穿戴是极少的,那白色轻纱微掩,露出大片雪肩与肌肤,头上的饰品也摘去了。   近看下那脸上红晕密布,秦瀚又是觉自己是不是太晚了些,让这般穿戴的肖怡坐久了受了寒。   他紧握肖怡的手,发觉并不冰凉,心底稍松,转口调侃道,“怎么了,朕瞧怡儿这般紧张,可是还没准备好?”   肖怡明显是准备好了的。   若是说白天,那她没有考究,可此时不一样了。   本就是及笄之龄,哪怕不入宫她也是该寻亲事出嫁了的,如此,肖怡心底反而坦然了。   “臣妾……准备好了,随时…随时都愿意侍奉陛下。”   “可当真?”秦瀚继续发问,捏着她指尖的力道重了些。   听得肖怡低头轻应了一句,“嗯…”   值此,得到肯定,秦瀚也无了顾忌,在这个官家千金前仅存的一些君子风也消失殆尽。   他手上微微使劲,将肖怡整个身子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来。   肖怡只是惊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软趴趴缩在天子身前不去反抗,略显有紧张。   秦瀚一双手随意搭在她那肩头轻抚,嗅她发间浅淡的微香。   她的身躯不大,躬在怀里的模样更是乖巧可爱,惹人心疼,秦瀚一时也是平静的心思紊乱,望着肖怡简单的穿着有些念头纷飞。   “怡儿可否与朕说说说说,愿意接受册封入宫是因为朕如何?”   “嗯?”肖怡有些奇怪的扭过头,单纯的她并不知道秦瀚的意思。   她只是在想,陛下可会待她疼惜,下手了可是鲁莽。   秦瀚以为她不懂,便干脆直言,“怡儿既然喜欢朕,心中是如何评价朕的?”   “臣妾……”   “私下无需多礼仪,自称我便是。”   “我……陛下在臣妾心中,自然是英俊仁爱。”   稍平静思绪,肖怡脱口而出,“陛下是一个懂得感情待女子亲近的翩翩君子,关心亲友。在国事上也是仁者之君,待臣子和善,心怀天下,想必些许年后能与太祖陛下那般为厚实人景仰的。而陛下在我心中,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如意郎君。”   她这也是临时起来的敢念,洋洒好几句,却非胡言乱语。   到底还是在公主府见过不少的,至少她见之时,陛下与长公主姐弟亲和,时而谈起国事,陛下也那般文韬武略。   自己哥哥也是那般受陛下赏识,如今在交趾为国而战。   说是见得多,可也见得少,肖怡明显只看到表面,认定了她心念着的陛下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人好君王。   秦瀚听得嘴角微扬,不禁是被她如此的溢美之词逗乐了。   他捏着她的脸肉压着笑开玩笑,“没想到怡儿你生来达理模样,却也会似那些文臣一样喜欢胡乱奉承。”   “哪里,”肖怡这次胆子大起来了,被捏发疼的脸蛋透着委屈,“陛下分明欺负人家,人家是按自己想法说的,以前见陛下,陛下就是如话里所言的……”   “行吧!行吧!”   秦瀚笑容不止,也不好去逗她了,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又飞快亲了那晕红的脸颊一下。   “朕如何性子怡儿如今可能还雾里观花,不过以后自然会越来越清楚的。”   肖怡神情羞涩,壮起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天子便默然不语。   秦瀚又是贴着她柔声轻唤,“怡儿。”   “陛下,我在…”   “亲亲朕。”秦瀚已是开始有些厚颜无耻了。   “啊?”肖怡顿时目光错愕。   她听见了什么?陛下怎么会如此要求自己……   秦瀚故意脸色一板,“嗯?怡儿可是说随时服侍朕的。”   “可……可是……”肖怡回过神来又傻了。   她是说过不错,那是嬷嬷和母亲都交代过的,可……   可那也只是说说啊,嬷嬷还说,天子若是宠幸|妃子,做妃的也只是替天子宽衣,然后准备一些浅显的罢了。   至于更深一层的,嬷嬷根本来不及交,她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又哪里能主动那些。   遑论,这亲吻虽易,她从未有过,哪里敢去主动?   秦瀚想看她娇羞的姿态,言语上也就肆意随便了些,依旧好心劝到。   “怡儿,作为朕的贵妃,这些可是要学的。”   说着,他手在她肩头的肌肤|触碰,时而滑过前襟,轻抚。   似无意,如青潭上滑过的风,若琉璃上滴落的水。   ( 第426章 怎么说得出口   肖怡知道陛下在占自己便宜,可她知道无从拒绝。   初次亲昵,自然而然有些别扭难堪,可想过嬷嬷的教导,只能强忍羞涩任由陛下流露的爱来。   指腹每每经过一处,她身子不可察觉一颤,躯干也就跟着绷紧了几分。   知晓她心底的难处,秦瀚还是没有再坚持,“怡儿若是不会,便转过头来,朕亲自教你。”   肖怡正愁纠缠不清,哪里还有抉择,此时秦瀚的话便宛若天籁,解救她的尴尬与局促。   闻此,她急急忙点头,脸上霞云未褪,已是小心转过身子与陛下四目而视。   秦瀚没有迟疑,趁早她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机会,突然是俯身吻下。   “唔…,陛……”乍然的变故肖怡自然是不曾反应过来的,下意识就要推开。   手上刚使劲,秦瀚脸色一沉,抓住她的脸颊轻斥:“不许动!”   肖怡一怔,挣扎无果,当真也就不敢动了,只是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瞪大了,感受到他入嘴的肆意。   反抗声退了,秦瀚想勾起肖怡的情意,也大胆起来。   势头趋猛,念想忽忘。   也不知许久,肖怡勉强回应,本就娇艳的脸憋的通红,开始显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秦瀚方才松开她,带着笑去握她的手。   肖怡拘谨又是羞涩地侧身埋头在他怀里,脆生生怪道,“陛下…欺负人……”   不去管她是否乐意,秦瀚又是低头啜她的唇。   末了,含笑打趣,“怡儿身上好香。”   如此反复,肖怡已是无了说话的力气,本来紧张的心底小鹿乱撞,也不再慌乱接下来的事了,反而隐隐起了期待。   原来,男女之意,竟是这般美好的。   不知何时,她是大胆往天子怀中靠紧了些。   秦瀚低着头观察她脸上的粉红的意念,本来在她肩头按着的手动了动,停在襟前。   这一双作怪的手并无半点怜惜的意思,肖怡很快明白,自己襟口的手是试图要探进去。   倏地,她身子绷紧了。   因为早上准备,她穿戴不多,就围了一件轻纱米白中衣,半掩浑圆,若滑了进去,里头便是无了。   陛下这是……就要了么?   本期待的心难得局促,可她也只是纠结一阵,很快释然了。   身后,秦瀚不再有犹豫,伸指而下。   肖怡脸上一阵僵直,火红霞色的脸好似能一碰便破。   注意到女子的接受,他才是满意覆盖上去,用心感受,暂且不再惹得这只惊惶的小兔子害怕。   “怡儿,可是害怕?”秦瀚语气轻柔。   “不…”肖怡微缩着身子,眼眶眯得紧,“臣妾不怕,臣妾准备好了。”   心口天子的手温滑暖色,并不粗砺,盖在自己小巧之上,是一种莫名的异样与意乱。   被心爱的人抚摸秘|处,原来……,竟是这般感觉。   秦瀚便夸奖一句,“朕很满意,很柔。”   他试着往里探,肖怡的身子便不安扭了扭,幅度不大,很快镇定。   他转而捏|住那安然|豆蔻,惹得肖怡嗯了一声,面色含水。   他继而开始动作着。   心口处的异样属实敏锐,特别是陛下竟夹[防]她的幼小,肖怡便更是羞窘欲奔。   她的眸子时闭时睁,其间竟有些许如丝暖色,在那圣洁的容颜之中更是盎然得令人心醉。   秦瀚并非规矩之人,此时能见肖怡如此姿态自然是心满意足,不可能就此作罢。   不过就此玩赏显然不是他的意愿,他专心一会,便使些劲揉了起来。   肖怡就更是蜷缩了,鼻尖轻微的哼吟声断断续续,酥脆欲滴。   “朕这些天政务繁忙,不知怡儿入宫半月,可是结交过新友?”秦瀚将下颔枕在她肩头,随口关系道。   后宫里的人并不多,他父皇启明帝和母后如今并不住皇宫,而是一同去了东都行宫了。   这样自然带上了幼妹芝云和秦彦。如今秦雯姗有了婚事在身,除此外也就皇后俞萱然一个女眷了。   他此问,实是打听肖怡跟俞萱然两人先前关系如何。   俞萱然前些天也没见提及过,他也一时没有关心。   “嗯…,我见了几回皇后姐姐,皇后姐姐心善,待我挺好,嗯……嘤。”肖怡小声坦白。   时不时有些艰难压抑住了喉间的愉悦,可显然抑制不住,每每叫出一个字,她脸上就红上一分。   “这便好,萱然虽说表面上脾气古怪,可到底还是讲道理的。”   秦瀚这般道,末了才不放心道,“怡儿若是往后宫里万一受了委屈,只管跟我说,我定会替你做主。”   “谢…陛下,臣……臣妾知道的。”   “怡儿,你我此时如此,我不称朕,你只需平常称呼就好,实在不必在称呼上客套。”   听到她的自称,秦瀚心底属实无奈,有些念起皇后与自己相处的融洽来。   他作怪般手上在那已然被捏得翘立梅子上一夹,以示惩戒。   肖怡哪里受得住这个,倏地惊呼一声,意识到失态才忙止住嘴,红着眼眶点头。   “怡儿若是在宫里无趣,也可回肖府去看看。”   “……我…我知道的……”   沉默许久,肖怡继续享受那渐重的感觉,却听得身后这个似乎有些登徒子性子的天子冷不丁又问:   “怡儿,我手上轻重可是合适?”   肖怡一时僵住,等明白话里的意思,顿时连忙红到了脖子跟。   陛下他!这是问的什么话啊?   她一个及笄的小姐,怎么会料知堂堂天子会有这种羞耻人的问题。   力道?她怎么说?说重了,明显怕扫陛下雅兴。   可……可若是说轻,那,那岂非是她自己求着捏重点!   她的性子,合适可如何说得出口,这岂非是说自己此刻乐在欢愉!   肖怡许久红着脸不敢答话,秦瀚见此,又围着硬软头儿转圈圈做起怪来。   他又不似肖怡初次,运作起来自然是入骨三分,让人急躁的。   “嗯……陛下……陛下,我……唔……”肖怡弓着身子,被自己身上这怪异的景况急哭了。   想着早些结束苦难,只得顺着陛下的意思说羞于启口的话,“合适,怡儿觉得陛下力道合适的……”   “嗯,这便好,”   秦瀚满意至极,也暂且不再继续逗她。 第427章 刻意   可怜肖怡单纯,以为逃过一劫,却不知徒生了变故。   里头那惹得她心乱的手突然拿出,正在她不解,又猛地觉得身前一凉。   惊得她忙低头,却是发觉自己身上着的一身衣裳被往下掀了。   偏偏可巧,她那一对正好露在身后人肆意的目光下,还有两个可爱的梅子悄然直立。   起伏娇颤,薇薇动人。   一览无余,白皙却有些发红,是被方才揉的。   这是平常自己都不敢细看的地方,她哪里受得住陛下这般看,瞪时吓得呀了一声,伸手便遮掩住。   只是这遮掩显得无比脆弱,秦瀚很快也按住她的手背。   “怡儿生得这般美丽,为何遮掩,让我好好看看。”   “不,陛下,”肖怡差点急哭了,“这不行……”   “无妨,只管让我看看。”   秦瀚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可能是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亦或者抵抗不过,肖怡纵使是怕,还是慢慢放弃了挣扎。   那遮掩的手无力垂下,落在腹间纠缠,使得秦瀚重新抚上了柔圆。   床头明亮的烛火妖艳,让她浑身透出粉来。   眸光注视下,秦瀚轻轻拨弄那梅子,使得肖怡拦也不是让也不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末了,秦瀚凑到她耳边吐气,捏着她的软,“怡儿长得比皇后还漂亮些。”   此时此地,说不出他是说面容,还是其它什么羞人的事。   肖怡不敢恃宠而骄,忙低着脑袋委婉自谦,“陛下太言过了,我…我哪里比得过皇后姐姐的。”   “说真的。”   秦瀚突然手上使了劲,抱着怀里的女子往床榻去,直直将肖怡压在身下。   这次荒唐,她那薄纱更是遮掩不住,全然褪在腰间,将整个人都妖娆缀显。   情知接下来的事情,肖怡很快微微阖紧了双眸。   寝宫情意昂扬。   ……   寂静的怡宁宫外院落,本该是宫门紧闭,各司其职,却是早来了不速之客。   今日肖贵妃侍寝,俞萱然自己本该是在清宁宫早早睡下,可偏偏心情莫名失落,这就是许久无眠。   到底是心中杂念太多,她干脆带上两个小宫女来了怡宁宫,想看看这边情况如何。   可来了发觉陛下与贵妃早是闭门歇息,她的身份不好打搅,只能在外等候。   得亏来时带着暖手炉,她在这太液池前,也能安安静静欣赏夜色。   等待的时间愈发长,她的心情愈是不平静了。   这该死的陛下,怕不是今夜得了其她妃子,连她这个样貌平平的皇后都给忘在十万八千里外了。   俞萱然受气的想着,可偏偏对这些无可奈何了。   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秦沅汐见到这边的三两人影,闲步走近。   “大晚上的,皇后在这里做什么?”   听闻问候,俞萱然忙转头,就听得身边的两个宫女朝云熙公主见了礼。   “不过睡不着散步罢了,公主您今天怎么还在宫里游玩,可是不回府了的?”俞萱然将心思掩饰了去,轻笑随口客套。   如今她皇后的身份,倒也用不着格外的礼仪,但主仆之情,也还是用了尊称,   相视无言,两人很默契留下身后的侍女朝池边漫步。   秦沅汐悠闲的目光落不远处漆黑的宫墙一角,“听闻肖怡今日得了二弟青睐,现在二弟可是在里边了?”   “嗯,陛下说是今日临幸肖妹妹。”   “哦?”秦沅汐看向她的眼溢着笑,“我听萱然你的语气,似乎有些吃醋的味,可是有什么难处?”   “公主费心了,我倒是真有点,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心爱之人被另外的人占着,我想我以后会看淡的。”俞萱然低声解释,并未隐瞒什么。   “这你也不必担心,二弟他贵为天子,为社稷后宫肯定不少,但他不是喜新厌旧的性子,你能得二弟真情,又膝下有嫡长子为储君,不管何时宠爱不会少的。”   “这我知道,陛下一直待我都好。”   俞萱然将手臂枕在石栏上,朝湖心眺望许久。   “公主与驸马恩爱,如今肖驸马去了南边征战,倒是让公主独自在京,公主想必近来也烦闷吧?”   奴仆之情,究其源实也近,她突然羡慕起公主来。   长公主身份尊贵,自小便是荣华之命,那肖驸马也是值得托付的,两人夫妻,呢白头偕老。   反而看看她自己,莫名其妙得了天子欢心,又莫名其妙得了皇后之位。   可这皇后憋屈啊,她也不知陛下嘴上说的好听,以后待自己究竟渣不渣。   她也不知会不会还有其她女子入宫为妃,到时候满腹心机,争她正妻之位。   这些至少公主是不必担忧的,公主喜欢那肖驸马,驸马也心仪公主许久。   “如你所说,一个人在京,的确是有些枯燥乏味。”   提及心事,秦沅汐思绪有些远了,又见得袖口被人拉了拉。   “有何事?”   俞萱然沉默须臾,才下定决心开口,“公主如今嫁人已久,想必也是安稳,可是将以前那些事放下了?”   “嗯?”她这般藏掖的问,秦沅汐显得迷糊,“什么杂事?”   “这……,我能和陛下在一起,不还是公主答应了的,公主以往不是不甘于公主的吗?”   俞萱然早前在公主面伺候得久,也知道太多关乎公主的事。   公主想做女帝的事情天下皆知,她又比天下人知道的早。   因而,出于两人关系在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些事,压在心底总归不好,到底还是要弄明白的。   经得这番解释,秦沅汐可算是明白过来。   前头这个皇后,这是在问她可曾放下当皇帝的心思,换句话来说,是在替她家那位陛下探口风吧。   她自然是不可能放弃的,早先得到祖母的默许,她心头的执念便更是彻底。   只是俞萱然开口,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底细与手段,俞萱然想来全都知晓,诓骗没有意义。   每时每刻,秦沅汐都偷偷替自己准备一切,无论是手下,人才,钱财她都在暗中筹划。   她指望有一天派上用场。   这种事情,直说吧,更是怕这帝后连心,将自己的底细让二弟知晓,那她们姐弟两人以后如何相处,属实是个难题。 第428章 夜色安好   沉吟许久,直至晚风吹的两人鬓发起舞。   秦沅汐不平不淡睨了她一眼,“萱然这种话问的未免是不是太……刻意了?”   “我的性子,公主是知道的,没有别的意思。”俞萱然笑意盈盈。   “那我不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猜。”秦沅汐移开脸色,本来还好的心思有些凌乱。   “唔,公主的那些心思不说我还是知道的,”俞萱然道,“怕是……怕是陛下他也能明白。”   秦沅汐愣了片刻,又才很快恢复从容。   “萱然,我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   她何等人,岂会被俞萱然这诛心手段给迷惑,但即使如此,她知道俞萱然这是明白她心思未了了。   只是,她怕俞萱然跟二弟夫妻两人同心,虽说她根本阻止不了。   “公主何必想得那么远,”   “公主如今与肖驸马相爱得紧,算算日子,兴许不久公主还会怀了驸马的孩子了,这样安稳滋润不也挺好。”   像是在劝慰,又似交心,总之俞萱然这话说的十分露骨坦然。   “皇姐,萱然,你们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怕风寒。”   正待秦沅汐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响起秦瀚慵懒地声音。   方才两人交谈的声音属实不大,可秦瀚是何人,他早早就见皇姐和皇后一齐,心底的计较劲就涌了出来。   本着能否窥见两位最亲的人什么秘密的原则,他便偷偷近了。   不多不少,恰也是听了最后几句话。   惊异的同时,他也是无可奈何。   这番打扰,秦沅汐猛地惊醒,扭头过去发觉弟弟已经在不远处了。   她强压下心中突起的积分不安,又是带着调侃的语气,“原来是二弟。不过无趣四处走走罢了。怎么,皇后不是说二弟在宠爱新纳的美人,怎么这就出来了?”   “哦……肖怡…肖怡她已经睡下了,我就出来透透气。”秦瀚随口解释。   秦沅汐点点头,看了看天色,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心思。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府去了,近来事物繁多,你们也早些歇息。”   “皇姐慢走。”   ……   他们姐弟,心事都不曾表露,这种无关的场合待久了反而气氛不合。   秦瀚也不指望自己长姐主动跟他说什么,目送远去,才是重新回到俞萱然身上。   观察皇后的脸色,他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打趣的笑。   “然然大晚上跑到这里来,莫不是又吃醋了?”   俞萱然当即把脸一横,“我吃什么醋,我不过想看看某个荒诞的天子新被窝可是暖和罢了,现在看起来他想必挺合心意。”   “哦,竟是当真吃醋了。”   秦瀚不怒反喜,一个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只是然然,你这么不喜欢朕和肖怡欢好,为何今天要出面撮合她?”   这问话使得俞萱然沉默了半晌,对着眼前人愠怒的脸,他某个念头一动,突然又起了新的心思。   依稀记得他自己见肖怡眼前这个皇后是不在场的。   因为自己的疑心,反而肖怡被他误会,直至最后皇后到场误会解除。   可……   可若是皇后不到?那又若何,岂不是他误会更甚。   意识到其中可能的实情,秦瀚猛地是神色肃穆。   “唔,然然,白天那会,你是不是一开始没打算撮合肖怡侍寝吧?”   “啊?我……”俞萱然一惊,下意识要反驳,却是被秦瀚一个厉喝制止。   “可想清楚再说,然然你是知道我不喜欢被隐瞒的?”   池边的天子不怒自威,剑眉紧蹙,由上俯视前头的芳龄女子,竟是颇有为新欢讨债的嫌疑。   俞萱然本来已经到了嘴边上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对上秦瀚那严肃的面容,也跟着恼道,“是又如何?”   本以为要面临警告与斥责,却不知秦瀚却是转而笑了。   “这才是你,我就知道你的性子肯定没这般好心情的,”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只不过都在计划之中,怎么又临时反悔了?”   俞萱然恼着面色移开脸,不顾忌他是否会迁怒。   “我……心底过意不去,肖怡她……她毕竟是个好姑娘。”   不知何时,池苑的风静了,秦瀚随意把玩着她鬓间发丝。   “朕原谅你这一次,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以后不许算计她了。”   “知道了。”俞萱然不敢不应。   “走吧,这里冷,回你宫里睡觉。”   “你……不回去了?”   这话,是她在疑惑他竟是撇下初次乘恩的肖怡。   “不回去了,朕想疼你。”   俞萱然看着,秦瀚狡黠的脸十足有些欠。   “可……可肖怡那边……”   “无妨,朕给她说好了,明日早上过去看她。”   秦瀚解释,伸出手来在那柔嫩的脸色狠狠掐着,“她身子弱,睡下了,我这才抽出空来。”   “唔,你……”   …… 第429章 异国使臣   长安城里的春来的慢。   北地战事开始的时候,靼丹王庭又传来了一个惊天要闻。   原靼丹帝巴哈尔突发恶疾,早是病重一月,朝中要务尽由小王子察木把持。   三月,察木登基为帝,亲自帅军突袭安州,与原先安云的靼丹铁骑以及临关的高句丽形成三面合围,南下直取燕云。   一时间,燕云十五万边军倚靠天险,需要面对靼丹足足八万骑兵和五万高句丽军队。   此役,任务极艰。   燕云之地属北道最北,与辽东相邻,易守难攻,历朝历代都在此设关设防。   宁军本在元庆朝娶了高黎半壁江山,只可惜多年未能同化异族,至年初高句丽势力反弹,丢失了大半土地。   因而如今靼丹南侵,边军也只能退缩在安州等地外围百里安营扎寨,依靠城池阻拦草原骑兵。   靼丹与高句丽选在此处入侵,自然是此处方便两国派军。此外,若一击是强占燕云,以后的大宁便是如断脊之犬,再无可惧。   骑兵在崇山峻岭中无法发挥优势,可骁勇依旧。   当然,若是久攻不下,那靼丹往后再想凝聚举国之力找着机会,怕只是天方夜谭。   安州的战役不平不淡一段日子,却是在四月突起了变故。   正入四月,大安州,临关两处军事要地同时失守,一夜之间,胡骑南下,直逼檀州腹地。   大安失守,就意味着靼丹可以在此地安营扎寨,与朝廷官军持久抗衡。   战时的鸿翎急使比平常多的多,这一消息汇报入宫的时候,紫宸殿里的秦瀚暴躁如雷。   他如何能想,大安州天堑之地,大宁军队没有取得好的战果也就姑且作罢。   只可惜战事无常,头一次急使入京,传来的战况竟是惨败,还同一日失守两处军塞重地。   这一役,宁军损失惨重。   两地失守,宁军由天然优势转为两方势均力敌,接下来几次战争尽是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南下交趾的宁军逐渐受到交趾之地原住民的顽强抵抗,战事也进展异常缓慢。   ……   北地增兵,南边的战事暂且搁置,部分将领轻装北上。   终于,肖锦风也暂且匆匆从交趾回来,连长安城都不曾进,便随军去了大京。   入夏,因为军队的疲乏,檀州东南的蓟州被靼丹骑兵洗劫一空。   蓟州知州被杀,城内部分留守的百姓被屠,宁军将士损失惨重。   正值战事进展异常艰巨之际,秦瀚正要集中兵力增援,却听闻高句丽使者要来。   七月下,使臣进了京城。   换做以往,宁朝朝廷完全是无需理会区区高句丽的使臣所来为何的,哪怕到了如今局面艰难也无需低声下气谋取什么。   只是高句丽是靼丹的“铁杆盟友”,秦瀚想考虑早日粉碎靼丹的入侵,不得不去捏着鼻子慎重对待。   靼丹与高句丽的联合,对如今的高句丽的利益并不多,靼丹狼子野心,永远不会在胜利时与高句丽平等相待。   这是秦瀚和一众亲信研究过可争取的,想必高句丽王也十分清楚。   若是能在对靼丹的态度上谈妥,那宁军在会在大京好过不少。   经得君臣的考虑,高句丽来京的使臣受到了接待。   ……   这时段国事不顺,秦沅汐的心情也并不好。   这天,皇宫设宴接见高句丽使臣,她也按例入宫随席。   期间,见到了来朝的高句丽大王子李焱,也是现在高句丽国王的储君。   两方初步的和谈并不愉快,李焱那边趾高气扬颇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而秦瀚身为大宁天子,自然不能受区区小国的气,纵使压抑了姿态,末了还是起了脾气。   反而到了最后那小王子,依旧肆意妄为,见秦雯姗和秦沅汐几位长公主年轻貌美,还忍不住出言调戏。   如今在京城的除了两问大长公主,秦希椿同杨迈还在魏州,秦玲月北上之后未归,便也只有秦沅汐自己跟刚嫁了人的六妹秦雯姗了。   自然,两人都受了些或多或少的轻挑言语。   秦沅汐就似受了奇耻大辱,哪里忍得下,当即冷目斥骂了那李焱一番才止住脾气。   李焱出口碰壁,却是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反而垂涎的目光朝秦雯姗望去。   秦沅汐散了了火又起来,只能又开口替六妹教训了一番李焱。   事后,虽是没怎么拉下面子,可本就烦闷的她心底更不舒服了,没闲心思久留,匆匆乘马车出了宫门。   平稳的马车里,秦沅汐懒散依靠在车壁边上,还在对宫里受到的气念念不忘。   “真是可恨,这群该死的高黎棒子,该千刀万剐!”   “趁那靼丹狼狈为奸占了些便宜,便欺辱到长安城了,也就二弟和那几个老头犹犹豫豫,让这些棒子夜郎自大白白占了傲气。”   秦沅汐骂着,随手接来茶水饮下,又是冷目灼灼。   “若本宫出面,终一日定以犁庭扫穴之势灭的那群东夷不留一宗一族!”   听得主子这些“壮志豪言”,依露侍奉在旁战战兢兢,迷茫之际,气都难得喘一下。   她也是感得那些高句丽人实在自作,公主自打驸马去了大京后心情就没好过,如今战事出了乱子,平日里公主都是三言两语心底烦躁,又哪里受得了异族言语挑衅。   手上的风轻巧扇着,她一边低眉顺眼,又一边暗自念叨着日子。   算了算,驸马爷如今离开公主也有半年多了。   外边日头已是偏西,市井嘈杂里,叫卖声马车轱辘声不绝于耳,秦沅汐许久才是静下心来。   扬手掀开帘子瞥着窗外,她随口谈道,“依露,跟本宫说说,你觉得那帮棒子如何?”   依露对高句丽人的了解全在外边人们的话语里,所识不多,却不妨碍她顺着主子的心情拍马屁。   “公主,那种弹丸小国从不敢招惹我们,如今不过受了些小胜便不知身份,自然不会知我朝天威的。”   “嗯,也是,北边的战事虽是惨烈,可想必结束也要不了多久,燕云大地自古易守,他们怎么可能攻下。”   秦沅汐如此说着,正要接过茶,却是感觉马车遇上什么事来,忽地就停在了路中央。   “禀公……公主,外边有人拦路……” 第430章 拦路   公主府驾车的侍卫说话声异常刺耳,也让人无比暴躁。   可他同样是无辜的,若非前头的事情有些棘手,他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试探自家主子的意思。   天知道公主在宫里发脾气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他们一行人跟着胆战心惊了多久。   果不其然,侍卫话语方才落下,便听得马车里边煞气逼人。   “哪个找死的不想活,限你即刻赶走,再不走给本宫连到你一齐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侍卫只觉是后颈一凉,回头看了一眼不愿离去的高句丽太子一行,心底更是叫苦不迭。   这位太子,怕是作死啊……   早先宫宴还没结束这高丽太子调戏当今云熙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就在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一干侍卫自然早就清楚。   不曾想现在宫宴结束这太子又来拦车闹事,公主的性子,他们做侍卫的同样明白。   那若是脾气起来,可不似陛下那般好说话,陛下或许顾忌如今北地安危,可公主殿下却是不可能想太多的。   谁知道这太子会不会口吐芬芳,若是公主真要当街教训这高句丽使臣,他们几个侍卫又当何为?   正在侍卫纠结想要提醒马车里的公主之时,却是前头李焱一脸笑容打断了。   “云熙长公主殿下,这为女人呢,当贤淑端庄,这种整日吵吵闹闹一言不合就斥责的脾气,可是没好男人会喜欢的。”   马车外边的侍卫齐齐是神情僵硬,大气都不敢出,讪讪垂下目光来。   话音落的时候,车里的人尽是寂静须臾,随即又是秦沅汐捏着双手止也止不住的怒色。   “无耻蛮夷,你放肆!这里是长安城,不是你等小国村落,当真是欺我泱泱华夏无人不成?”   冷厉的女声从里头传出,却是让李焱不急反喜。   他倒是在宫里肆意惯了,当时也不知是言语轻薄的是云熙长公主。   等宫宴结束,他得知实情,懊恼之余更是欣喜,方才匆匆出宫拦下了马车来。   “公主还请息怒,”李焱微微俯下身,摇着一把颇有趣味的折扇,“我这次来可非挑衅,只是方才识得公主身份,当即为宫里的事情懊悔,这才特意来聊表歉意。”   “尔等蛮夷如何,本宫不稀罕,赶紧让出道来,否则,本宫定叫你们出不了京城。”   李焱似是没有明白其中的火气,依旧死缠烂打,“别啊,本太子可是诚心结实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若是空闲,何不出来一叙?”   此行此举,可谓恶心至极,马车里的秦沅汐满脸都是煞气。   “滚开!”   “哦,”李焱淡淡应了声,话锋忽地一转,“殿下既然不喜叙旧,但我这里可是有个礼物,想必殿下肯定感……”   不等他说完,秦沅汐又是烦躁心起,“本宫没有兴趣,谅你们即刻离开。”   说完,才是怒色朝外边的侍卫开口,“程一,若是外边的几位还不离开,给本宫准备开出一条路来。”   “属下尊令……”   京城严厉禁止行凶,聚众闹事乃是拘役甚至死罪,只是如今是秦沅汐堂堂公主受到外邦太子挑衅,倒也有格外的胆怯来指使手下拿人。   身在闹市,周围早是聚集了一干百姓,明白两方身份,纷纷是交头接耳津津乐道起来。   只是如今国事当头,知晓北地战事的他们对李焱等人冷嘲热讽,只盼着他们这位长公主真能替朝廷和他们出一口恶气。   李焱见马车周边的侍卫来者不善,不由得蹙了眉。   马车里的这位公主,当真是脾气霸道至极啊,还真敢伤自己……   没有过多犹豫,本着要紧事的他又是扬手示意。   “公主殿下且慢,在下可保证在先,这礼物是公主一位极其亲近之人的贴身之物,现如今落入我手里,公主当真不想看看?”   高丽太子的话极富有疑惑性,换做旁人兴许就被他忽悠了,可秦沅汐却是没这些功夫。   她根本没任何心思多留一刻,也根本不信这李焱所言。   “本宫说了,蛮夷之族的物件本宫看都不看。”   久留不得,李焱神色一变,也变得郑重起来,“公主若是真不看,那在下可不会放公主过去。”   “放肆!”   秦沅汐被这话是气坏了,起身提剑要下马车,“尔等外邦无礼之臣,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的依露也是被自家公主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   见公主拿剑有亲自动手的意思,才连忙壮着胆子拉住几竟暴走的主子,“公主,公主您冷静,那高丽太子说是您亲近之人的东西,公主暂且无需气坏身子,不妨看看他们的把戏也不迟。”   “本宫何时需向这些夷族多费口舌了?”   秦沅汐脸色不悦,不过手脚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她毕竟只是一时怒起,自己提剑杀人的事情万万不可在京城大街上发生的。   暂且不论自己身份,那高丽太子在朝廷那边毕竟还有些争取的目的。   “你先出去看看,那李焱所谓礼品为何。”秦沅汐静了静,还是暂且忍了一时。   依露得令下来马车,很快外边交谈声响起,又是她小心掀开帘子。   “公主,高丽太子给奴婢一枚玉佩,说是公主一看便知。”依露垂眸道。   秦沅汐目光朝她手上瞥去,这一看,让她脸上忽地闪过异色。   那确实是一枚墨绿色玉佩,小巧精致,上成之物。   若是说光泽暂且不必,只是……   只是这枚玉佩秦沅汐一眼就看出来了。   分明是她年时送与肖锦风的物品,而且这玉佩是祖母一次送给她的,她转交给肖锦风,也是一片心意。   只是肖锦风手里头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高丽太子身上?   说来她就送给自己驸马这一样东西,想来肖锦风年初出征带在身上,也不可能随便丢弃的。   至于肖锦风这次北上,会不会结交这高丽太子?然后将玉佩送出去,显然可能性为零。   莫非……   脑中可怕的念头冒出,秦沅汐竟是有些许慌乱起来。   依露半天没等个回话,忍不住抬头,却见公主脸色异样,顿时也起了疑惑。   “公……公主,这玉佩……” 第431章 意外   秦沅汐默默从她手里拿过玉佩拽在手心,许久,轻声一叹。   “这是驸马的东西……”   “啊?”   依露呆滞了,驸马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高丽人手中,偏偏这高丽人又还回给公主来了?   秦沅汐没心思在乎她的想法,只是对着手里的玉佩有些失神。   玉佩的来由基本是肯定了的,只是这玉佩虽贵,却也不曾刻她的名字,那李焱能够千里迢迢送给她,自然是知道了什么。   或许远在大京的肖锦风遇上李焱,两人发生了些事。   想起肖锦风那厮已是一个月没往回送信了,秦沅汐手心已是拽得发紧。   记得上次来信还是肖锦风说随军出临关作战,那时候她不觉战争危险,也就随便关心了一二。   这之后她就没收到来信了,外出征战你死我活,显然不可能送进家书,秦沅汐也没多想。   这本该属于驸马的东西到了高句丽人手低,也不知如今那厮是不是出了状况。   想来情况不怎么好了。   “去穆清阁吧。”秦沅汐强制自己恢复几分冷静,“本宫需要见见那高句丽太子。”   依露也明白此时的状况,依言点了点头,出了马车。   ……   傍晚的穆清阁热闹非凡,二楼房间里,秦沅汐冷着一脸神色,定定望着眼前的李焱似要剜了他。   “那枚玉佩从何而来,本宫想要你个解释。”   奸计得逞,李焱的笑意要浓上许多,正要开口又说什么,便听得前头的公主又打断了他。   “本宫好话在前,不想听你多余的废话,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   “啊…好。”李焱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眼神始终落在秦沅汐脸上。   “若是孤王未曾猜错,这枚玉佩该是公主赠与他人的东西吧?”   秦沅汐沉默不言。   “说起这玉佩,其实呢,它该是属于孤的战利品,是从一个带兵打仗小将军身上搜来的。”   李焱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公主殿下应当明白,如今你们宁朝与我高句丽战事不断,这种事情也容易。”   他的话故意充斥着引诱性,说出来并不值得可信,可秦沅汐却依旧是心底一凉,忍不住担忧肖锦风的安危来。   她下意识便急问,“那个将……兵卒在何处?”   “怎么,长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担心那区区一介武夫,而且……公主的玉佩为何在那武夫身上?”   说是好奇,可李焱能拿出这玉佩,自然已是调查清楚肖锦风的身份的。   他此问,故意隐瞒实情,也倒想看看这位身份尊崇的长公主会如何救自己的驸马。   秦沅汐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本宫的驸马,本宫自然在乎。”   事到如今,肖锦风出事的事情估计十有八九。   她与肖锦风夫妻的事情估计早被人调查清楚了,瞒着也无意义,倒不如直白说了干脆。   谁知那李焱却是似听见什么奇闻般,猛地瞪大眼睛,“什么?长公主殿下如此佳人,竟是有了夫婿……?”   “……”   听这胡搅蛮缠的语气,秦沅汐当真气得发疯。   面上,她只得冷色开口,“本宫嫁人已是三年有余。”   “哦…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可惜……”   李焱附和笑了几声,紧接着又奇怪道:“只是……那既然是长公主的驸马,想来身份也非凡,又怎么会跟着一群武夫到我高句丽国土生事?”   “太子说笑了,本宫驸马又如何,男儿本该热血沙场,”   秦沅汐解释依旧不忘嘲讽,“岂能跟某些为了蝇头小利便摇尾巴的夷族蛮人似的哗众取宠、自以为是。”   李焱讪讪一笑,自知在这事情上讨不了好,也没有再议论上去。   再对上面前公主那逼问的眼神,他突然是神色黯淡。   “说起来倒是可惜了,孤当初并不知那抓回的俘虏竟是有如此身份,自然,其他人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兵卒罢了,所以……唉……说来也是我国肆意,平白……”   前头的异邦太子说得哀痛,神色愈发愧疚,大有肖锦风如今状况不妙的意思。   只是,虽明白他的做作,秦沅汐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慌。   李焱交代的想必属实,怕是肖锦风即便性命无忧,可那厮不会过得很好。   “恕本宫冒昧。”   秦沅汐轻轻抿了茶水,语调平滑无奇,表现的姿态依旧高昂。   “暂且不言他驸马的身份,就凭你们那区区弹丸小国,若非逞得一时东风,也配扣押我天国军队,那俘虏……也是你们叫得?”   “公主怕是有些咄咄逼人了,驸马如今过得可不自在,难道公主不该先考虑驸马如何平安回国?”   语气回转,李焱也回归了正题。   “怎么,本宫不急,你高句丽人敢动他?”秦沅汐脸色愠怒。   “那倒不至于,只是公主驸马身份尊贵,我高句丽恐怕难容下那尊大佛,公主与驸马夫妻恩爱,相必,也是着急相见的。”   “你能这样想便好,既然本宫驸马在高句丽,事情清楚了,还希望驸马即刻可以安然启程。”   “不不不,”   李焱急切制止了她的想法,“公主该明白,如今你们宁朝与我高句丽刀兵相见,您那位驸马想安然回来……怕是有些难……”   “要什么条件,直言便是。”秦沅汐头也没有抬。   李焱听这话,脸上顿作微笑,“公主说话太客气了,其实哪里要什么条件,公主若真是想接回驸马,亲自去高句丽接便是。”   “什么?”秦沅汐不觉愣住了。   本以为这太子要什么条件,想靠她与肖锦风的关系为依托从宁朝手底要些东西来,结果竟不是?   等意识到那话里的关键,她又是皱眉,“你要本宫亲自去高句丽?”   “正是。”   “这不行!”秦沅汐想也没想便言辞拒绝。   开什么玩笑,暂且不说她一国长公主的身份,现如今朝廷还与高句丽在作战,她这身份若是去那边,岂非自投罗网。   到时候肖锦风能不能回来暂且不说,她这个公主指不定成了高句丽皇室的人质。   秦沅汐又岂会这般傻。 第432章 无情   “怎么?公主拒绝这般早,我可得说好,公主的驸马如今在玉阳,公主若不亲自去说明清楚,父王可不会归还抓获的俘虏。”   玉阳是旧高黎王城,如今高句丽取高黎代之,便是高丽王都城。   交谈至此,李焱的心情属实有些怪异。   眼前这位公主,从一开始似乎并没有显得特别在乎那被软禁的驸马。   可他来时已做过调查,据传当今云熙长公主安然解毒后与驸马半年夫妻生活,尽是如意,相辅相成。   如今……怎么会见着这般景况?   “太子怕是有些太想简单了,本宫可不傻。”   秦沅汐讥讽道,“本宫若真去了高句丽,暂且不谈能否接回驸马,怕是身份都被你们拿捏,到时候为人质,如何脱身?”   她这一说,李焱脸色转瞬阴下。   着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李焱所要的,他就是要靠这位长公主与那驸马的情意,至而囚为人质,一来勒索大宁皇帝。   至于二来,也有他自己一半私心。   可如今可好,眼前公主态度如此,他却不能保证这公主明知套路往里跳来。   事已至此,李焱耐着性子婉劝,“公主怕是多虑了,我高句丽虽是胆大,但公主的安危本太子还是能够保证的,而且公主若是不亲自去一趟,那位驸马…我王怕是很难放回。”   “那既然如此,你回去转告你们高丽王,若是不能放回驸马,本宫保证不日会增兵东北,到时候两军兵戎相见。”   虽是心底担忧的紧,可秦沅汐丝毫不见任何心慈手软的意思。   “当然,若是高丽王能放回本宫驸马和那些被俘获的大宁士兵,本宫也能保证两国交好不征,宁朝不日也愿意随高句丽共同对抗靼丹,以除两国共同的强敌。”   她此问,也是在试探李焱的心思,顺便揣测他要求她亲自去一趟高句丽的目的。   李焱是笑了,“公主莫要言笑,如今我国与靼丹交好,相互合作互市,靼丹怎么会是我高句丽的大敌。”   “怎么,原以为高句丽太子是聪慧过人,不曾想……”   秦沅汐目光微沉,现出鄙夷失望的眸色。   “不曾想…太子竟是如此鼠目寸光。”   “靼丹国乃北地夷族,向来是言而无信,在它而言,你高句丽再强也不过嘴边鱼肉,如今合作甚是爽快。可一旦靼丹南下无忧,你高句丽弹丸之地,如何面对靼丹的虎视眈眈?”   李焱却是丝毫没有将这些放在心,脸上依旧和煦的笑容。   “这些不劳烦公主与你们大宁关心了,公主有这片心,倒不如关心你家男人。”   微摇手里的茶水,他的脸色不觉已是冷凝起来,“公主与那肖锦风毕竟是夫妻一场,想必……想必不会就此见他性命攸关吧?”   “本宫自然担心。”秦沅汐坦白直言,“只是本宫倒是更担心自己性命攸关。”   “李焱,本宫如此身份,真想要再找个合心意的驸马简直易如反掌,又何必深陷你高句丽去自讨苦吃?”   “你!”   李焱被秦沅汐这番凉薄讥讽的话语惹得恼羞成怒,一把摔破手底的茶杯,霍然起身逼视。   “好一个云熙公主,当真是胆敢陷害自己胞弟胞妹的长公主,不曾想竟是如此轻易断情的狠毒之人,在下还真是佩服几分。”   其中所言胞妹,李焱指的是秦玲月和亲之事。   他来时有过无数想法,甚至大胆猜测这位长公主真会为了心爱夫婿的安危就直接身陷囫囵了。   他想了太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公主弃夫如同丢掉穿烂的衣服一般轻松。   甚至自始至终,他连这女人脸上的焦躁与着急都不曾见过半分。   头一次见如此不知廉耻不要脸皮的无情女子,竟当着面说改嫁的事情,李焱还真是恼了。   他一度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太子这般动怒做什么。”   秦沅汐脸上的得逞意味重了又重,“就算本宫一不小心就轻易粉碎了太子的阴谋,太子也不该如此失态。”   “你!”李焱指着她要骂什么,张了张嘴只觉是多说无益。   “长公主好本事,既然长公主无情,那也不怪我高句丽无礼了,到时候本太子回国,那帮俘虏便永远留在高丽了。”   “那任凭太子动手。”   秦沅汐的神色同样是冷得可怕,“只是劝太子一句,我大宁军队虽是在烟云失利,可也猛虎之威,随时奉陪。”   ……   穆清阁的事情不欢而散,李焱没讨到任何好处,怒气冲冲扭头便走。   临走,他才觉事情蹊跷,忍了忍还是四处游说,决心再试探秦沅汐的真正意图。   随后,当朝云熙长公主驸马、肖侍郎嫡孙征战被高句丽俘虏的“谣言”也在长安城传递出来。   事情虽是与百姓无关,可到底国家羞耻,城里本就忧虑的氛围便更是重了一重。   为此,得到消息的肖侍郎心急如焚,还特意去了孙媳府中求证。   这些暂且也是后话,只说秦沅汐此时,藏着心事出了酒楼,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她与李焱所说毕竟只是故意隐瞒真情,打从心底,想到肖锦风的身份当了那该死的高句丽棒子的俘虏,她的着急就没消过。   可心情办不了大事,她也是只能暂且蒙蔽李焱的动作,也好寄托肖锦风因为此暂且平安。   只是心底思绪归顺畅,斜眼瞧着旁边明雪依露两个丫鬟的神色,她本来不好的心情就更糟了。   这两个该死的婢子,那般忿忿不平的神态,摆明就是将自己里头说的话当真了。   容不得她不得不多想,顿了顿,秦沅汐才是板着脸吩咐,“准备好,随本宫再进一趟宫。”   明雪两人各自对视一眼,忙点头,“…是。”   ……   玉佩的事情秦沅汐想了想,还是只能暂且从这个二弟这边找些办法确认。   不管如何,肖锦风确也是小个月未曾来信,她也得托秦瀚下圣旨问问大京镇北将军关于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前阵子是否有军队出临关战斗,只需一问便知。   只是长安城离大京来往,再快也需七八日。   期间,不曾确定消息,可秦沅汐已是被京城关乎她的言传弄得焦头烂额。   甚至她远在行宫不曾管事的父皇和母后得到消息,特意派人安抚教育她,希望她放平心态,莫要着急,也莫要太绝望。 第433章 嘱咐   于是乎,秦沅汐俨然成了一个为了自己性命而舍弃自己夫婿的无情公主。   这其中的苦楚,想必也就是整日安慰她的两位姑姑以及秦瀚才能清楚明白。   断断续续等到结果,时间又是过了不少。   来京的使者已是详尽将镇北将军的话带到,赵将军承认自己答应肖锦风领一千士兵奇袭高句丽的事情。   当然,肖锦风先前在宁军营地并未透露自己的“花瓶”身份,身为长公主驸马的事情是赵将军起先不知道的。   这一计是一招险计,经过多次商讨确认可行,成功了自然有它的妙处。   只可惜风险恰也是被肖锦风赶上,赵将军长时间得不到部下的回信,早已经派一护兵卒出关接应,却从未想过肖锦风等人早已被高句丽王庭俘虏。   秦沅汐得到消息的时候脸都气绿了,险些没把做了俘虏的肖锦风骂个半死。   只是人还是要想办法救的,想了想,她还是与李焱达成了一个勉强能接受的协议。   她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高句丽。   只是明摆着的阳谋,她明面上是以大宁长公主的使者形象出使,会带一千侍卫一同前往。   已出嫁长公主作为使者出使外邦的事情前所未闻,往来前朝之时,倒是有公主奉和亲之命前往外邦顺带兼有天国使者的身份,可到底那是去和亲的。   秦沅汐这一遭,风评也大,往来也极其危险。   只是如此时节,正直高丽与靼丹联手之际,大宁公然派使臣出使高丽,或许能惹得靼丹不快,倒也是一个唯二的好事。   出使日期定在了八月中旬。   临行之际,秦瀚的心情跟着已是半分隐忧。   “皇姐这一去必定艰难,那高丽太子为人品性不佳,再加上两国依旧兵戎未减,途中多变,千万小心。”   “这些我倒知道,可毕竟肖锦风还在他们那边,我再如何担心,也不能放任不管。”   每每说起肖锦风,秦沅汐脸上的郁闷与羞恼就涌现开来,即便是此时也不例外。   对她而言,她并非舍己为人的主,若不惦记与肖锦风相处的几分好来,她或许真不会管这遭事情。   她多担心自己的性命,秦瀚做弟弟也是了然。   “皇姐千万以自己安危为重,至于……姐夫那边,到时候真是救不回来,皇姐要先保全自身。”   也是觉得这一趟艰难险阻,埋在他心底的私心终还是忍不住小声提点一二,“姐夫的事情我们之后想死办法便是,总归……总归高句丽暂且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驸马面临大宁整个镇北军的压力的。”   说到底了,他还是觉得自家大姐命贵重一些。   至于那个姐夫……嗯,谁让他自己作死要领兵出关作战……   都是自己作的。   秦瀚心底不满的嘀咕着,早先的他还是生怕大姐死犟性子,听到自己的话怪罪。   怎么说,虽说皇姐性子摆在前,到底是出嫁的女人,念着私情也是正常不过。   秦沅汐听出他话里的关切,也没法去责怪。   “这点事情皇姐也知道,等明日启程,要么两个回来,要么就我一个人回来再说,他再如何也不过驸马。”   不过一个驸马,比之她长公主的身份,面对高句丽的野心,定然是要筹码小些的。   其中的道道秦沅汐早是想得极清楚,只是旁边的俞萱然听来,莫名有些骇人。   旧主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   毕竟,能让主子不嫌麻烦委身亲自去一趟高句丽,也是不小的能耐了。   俞萱然念叨着,在心底替这对夫妻祈福。   “等明天皇姐去了高句丽了,二弟在京也多加小心。”   秦沅汐忽地临行嘱咐,末了毫不避讳地伸手揽了揽秦瀚的背。   “今年的局势艰难,二弟你若遇什么朝中大事,要冷静对待,不要心急了。”   突然的亲近让秦瀚属实有些无措,迎面的满袖幽香,更是让他说不出的尴尬。   站着尴尬半晌,他才是微红了脸小心支吾道,“皇姐放心,这些我会注意的。”   “这便好。”   秦沅汐手上轻使劲揽着他,将玉般的下颔枕在天子肩头依靠。   此时此地,再平常不过的时候,于她倒是有了种诀别的意味。   说是准备了这些日,可到底面临的未知,日后到了高句丽如何面对,谁也不能知晓。   饶是秦沅汐有充足准备,丝毫不畏惧是假的。   秦瀚可谓小心翼翼,憋着一口气许久不敢顺,一动也不敢动。   直至目视皇姐出了殿门,秦瀚长吁一声,将方才的不踏实尽是扫去。   一旁将前后收尽眼底的俞萱然面露不屑来,嘴上轻啐了声。   “呸,你这心思不正的淫君,指定又想到什么荒唐事了。”   入耳的话在这庄严肃静的殿堂十足不动听,秦瀚随即摆正脸色。   “胡言乱语!”   他阴着面容斥道,“朕何时是心思不正?”   “哦?那你脸上怎么这般红。”俞萱然颇觉好笑。   “我…朕只是有些不适应,毕竟……毕竟男女有别,”   秦瀚轻抚着脸颊,心底同样显得无措,等瞧见皇后那模样,顿时忿忿道:“不管如何,皇姐那是待我亲密,姐弟至亲的爱护,你一个人哪里明白?”   这话一出口秦瀚便想到前阵子被赐死的俞茼,顿意识到有些不合场景了。   只是覆水难收,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咽下肚子的道理。   眼巴巴目睹俞萱然黯淡的神色,秦瀚才是有些懊恼自己说话的随便。   “那个……萱然,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唉,是我唐突了。”   “没事,”俞萱然掩饰掉多余的杂色,抬头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她那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况且我们姐妹本就没什么感情所言,我无需放在心上。”   “是是是,”秦瀚见状趁热打铁,“千金贵女的后宅算计是难免的,皇家也不例外,萱然你不是还有你娘挂念,千万不可把心思浪费到那个俞茼身上去。”   俞萱然点点头,知道秦瀚是误会她的态度了。   抿嘴想要说什么,可半晌还是没能如愿。 第434章 忧虑的肖怡   安抚完俞萱然,秦瀚照常到了怡宁宫。   肖怡早些月便是有孕在身,万事小心,偏偏最近又闹了肖锦风的意外,他这个皇帝怎么说也需多关照些。   独自在宫里,她也是一个人站在窗台边上对窗外景色入神。   远远瞧见几只飞鸟离去,她幽幽一叹,随着芊芊细手叠在腹间,又是很快抬头继续远望。   秦瀚走近也没见肖怡转头,便径直从身后揽住她。   入宫这些月子里,比及这些亲昵举动已是数不胜数,肖怡知道来人,也没有制止。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虽是告礼,可她却是依旧将愁绪的目光留在窗外的。   “还在担心你家哥哥的事情呢?嗯?”   秦瀚关切着,下觑的目光同双手落在肖怡那微隆的腹间,更是多了几分柔和与期待来。   他家的小公主,终于还是到了这般早了。   前阵子他与肖怡出宫闲着无趣,让一个老术士算了一卦。   那老术士有过明言,肚中皇嗣乃是一对龙凤。   这一消息显然是令两人高兴的,尤其是秦瀚,小小年纪有了太子,皇后那边暂且静养着,他便把小公主的心思寄托在了肖怡身上。   虽说算卦也难免意外,可那老术士的话也极其肯定值得信任。   那天,两人回宫都是十足高兴的,连一向看得开的俞萱然更是嫉妒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此刻的肖怡未曾掩饰她的娇气,直言道,“高句丽人野心不小,兄长他带兵被俘这么久,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臣妾……确有些心神不宁。”   这话出口不多时,想及什么,她才是转过身,“长公主是不是已经决定亲自去一趟那高句丽了?”   “嗯……,皇姐心系肖卿,是准备明日启程了。”   肖怡面上的忧色多了几分,“那高丽王室阴谋诡计多端,公主孤身去那边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明日会有千余护卫护送皇姐过去。”   秦瀚轻声安慰,“皇姐以使者的身份前往高句丽,高句丽便再如何肆意妄为,也不敢欺辱我朝来使。”   “那……那这事情还得拜托公主了……”   “是这样,”秦瀚瞧她这般样子颇为无奈,“如今高丽肯定不会为了肖卿而得罪大宁,怡儿可别整日忧心了,肚中还有胎儿,该想些高兴的事情来也好养胎。”   “唔,臣妾明白的。”   提及肚中骨肉,肖怡也是即期待又显得局促。   她自然知晓自己这般态度于皇嗣无益,但兄长出事,她也实在无法安心。   还好歹这时候秦瀚这样一说,虽同样担心长公主那边的安危,可她到底有了盼头。   “不如这样,”秦瀚见她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先一步开了口,“怡儿可想出宫,我带你出宫散散心去?”   肖怡同俞萱然一样喜欢外出,平日两人结伴出去也有不少,只是近日心烦,她们各自烦闷,更是没敢劳烦宫里宫外的人。   此时听到皇上要亲自带她出宫散心,肖怡瞪时是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陛下身为天子,带臣妾出游是不是有些……有些荒废政务?”   话一出口,肖怡只觉有些懊恼,半年多的相处,她还是明白陛下的性子的。   这位陛下除掉光鲜亮丽心疼人的外表,同也是好玩乐的,特别是待男女事情上更是肆意荒唐。   好在陛下年轻有为,对自己倒也节制管得住,颇具明君之像。   她这样委婉相劝算得知礼,可也不知会不会就此扫了陛下自己想出宫的性子。   “怡儿何必担心,我恰也是有些疲累,出宫散散心也好。”   秦瀚没想太多,整日的烦心事确实是够他头疼,他不是神仙,也想趁机会约爱妃出宫解乏。   说罢,才是在肖怡唇上一吻,提醒道,“况且怡儿身孕也久了,这些阵子不找个机会出宫,以后身子不便可能大半年都不能尽兴了的,怡儿难道真就指望宅在这后宫院子?”   身…身孕已久……   肖怡有些恍然地低下头,瞧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顿做了然。   也是,她如今也有近四月身子,等到了九月过,肚子渐渐大了她行动不便,身为皇妃,自然不可能挺着肚子出宫了。   如今虽说一个月时间充沛,可真正能被天子亲自作陪出宫散心的日子又岂非只手可数?   今日若是拒绝,指不定她明日想出宫的时候就没机会去了。   众多想法涌上来,肖怡只觉得心头暖暖的,莫名也是对前头的皇上多了几分依恋。   “既然是陛下旨意,那臣妾可得多谢了。”   肖怡的声音甜甜,此时也才壮着胆子搂着皇帝亲密。   她微弯的嘴角,红扑扑的粉红脸颊配上仰着的一颗小脑袋,无比惹得人心痒。   秦瀚忍不住又亲了亲,捏着她的脸肉宠溺,“怡儿真乖,快随朕换身低调衣服,朕与怡儿微服出宫。”   ……   也不过半时辰不到的功夫,一辆简朴不过的马车带着零星侍卫,从皇宫侧门隐蔽出了内城门,朝大街慢悠悠驶去。   车里,秦瀚想着难得一趟带上肖怡出宫,并未带上俞萱然这个皇后。   这时候都尽是放下君臣关系,秦瀚让肖怡靠在怀里,嬉笑着议论未出生的小公主小皇子的封号名字,笑做一团。   “我思虑再三,觉得为皇子取字做福禄的禄,为小公主便取名字宁乐,怡儿可是觉得好听?”   肖怡一只手软绵绵搭在天子后颈,仰着小脸靠在帝王肩头静静欣赏那认真考究的样子。   听到秦瀚的问题,她才是调皮似的眨了眨眼,“陛下取了便是,臣妾还不是什么都依陛下的。”   既然是皇帝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肖怡心思便没多在这名字上做思考了。   自然,她也便忽视了那宁乐两字,宁恰是国号的宁。   这并非秦瀚专宠,他是想着若肖怡真能如愿诞下龙凤胎,那可就是他以后的大公主了。   虽说非嫡长公主,可到底也尊容非凡,秦瀚惦记着,也便不吝啬用宁子。   皇后那边若是觉得不公,他便把宁当做字辈为以后的嫡公主再取一个名字便是。   总归天下是他的,祖母连宁王的封号都给了姨祖母那脉,他用宁字给公主取名字也无不当。 第435章 本太子只求红颜一笑   肖怡是一向黏人的紧,秦瀚也是爱极了。   若非前阵子肖锦风的事情,恐怕现在她也是高高兴兴无忧虑的。   瞧肖怡总算暂且忘记了忧愁,秦瀚难得兴致起来,低头揉了揉她的脸颊。   “怡儿还真是乖巧,就是不知长此以后可是依旧这般?”   肖怡紧挨在他怀里有些许娇态,“臣妾不乖谁乖的。”   说来她也是欢快,两人互相毫不避讳地嬉闹,很快,秦瀚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再正经。   肖怡何等明锐,觉察到天子脸上的端倪,顿时暗道不好,捏着小拳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只不过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秦瀚反应迅速,秦瀚当即反手就将她搂紧在怀中。   “怡儿你这是跑什么?”   秦瀚脸上尽是狡黠,捏着她的下颔眼睛都是眯成了一道缝,“难不成把朕心头的火引起来就想跑了?”   “唔…”   听这话,肖怡脸上红的发烫,僵持许久才小心翼翼道:“陛下饶了我罢,我还……还怀着呢,不能……”   “朕自然知道怡儿怀着,”秦瀚脸上显得古怪了,“莫非是怡儿以为朕要做什么?怡儿该不会以为朕要你伺候吧?那怡儿你可是太急了……”   “我哪里想那来!陛下分明是胡搅蛮缠。”只觉自己中了套,肖怡神情恼怒。   可偏偏此刻秦瀚的心是充斥欲的,那双轻漫的眸子极具侵略性,惹得肖怡霎时噤了声,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见她慌张的姿态,秦瀚笑了笑,一双手灵巧地钻了进她的领衫。   八月盛夏,男儿的手暖洋洋的,贴着她的肌肤说不出的舒适。   可肖怡却好似正值隆冬,那瘦小的身子板倏地紧绷。   扭过头,美目中早已是羞怯带可怜。   “陛下,这样……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秦瀚浑然不觉唐突,一边笑嘻嘻的,拔弄那软趴趴的头儿玩乐。   “怡儿身为贵妃本就是有着责任,怀着身子却是不便,可让我解解馋也不行吗?”   “可……”肖怡红着脸要辩驳什么,身子却是被旁侧的天子一转,两人顿时直面相视。   “不许说话,看着朕,”秦瀚吩咐。   肖怡有些慌乱抬起头,被他立刻盖住了唇。   “…唔……”   ……   ……   翌日晨,高句丽太子一行在今日反回,同样的,大宁云熙长公主以和平大使的身份出使高句丽。   公主出使,这是宁朝开国头一次,场面可谓浩大。   只是身为主角的秦沅汐丝毫没有心情可言,冷着一张脸出面了一次,便坐在马车只等着行程出发。   往东的行程无比枯燥,两国人马一同去高丽,这便让李焱有了太多求见秦沅汐的机会。   秦沅汐毕竟出了嫁,那些闺阁女子的规矩自然而然失了效,李焱求见虽然依旧不妥,但出于公也是她不好反驳的。   直至好几次被惹得厌烦,她才是绷着脸接下来几次将李焱拒之在外。   这一行便是半月。   朝廷的队伍到了辽东,出了临关。   安静了许久的李焱千言万语,又靠着肖锦风做要挟,再一次见了秦沅汐。   这番相处,秦沅汐算是看淡了,整日吵闹没完的李焱哪里有一国太子的样子?   那人俨然是一个登徒浪子,每每见面要将她气个半死。   不是见这李焱,秦沅汐还真不知道自己魅力这般大,竟是让远在高句丽的高句丽国太子都对她一见倾心。   李焱那不要脸的夷人,竟是说他欢心自己!   那一句表白亲耳听见的时候,秦沅汐已经是脸都气绿了的。   当然这些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如今她是又被李焱一个事弄得有些无措。   这高丽太子,竟是说要助她当女帝。   愣愣看着前头李焱不苟言笑的面色,秦沅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这条件着实有趣,不知太子远在这高丽,如何帮得了本宫?”   这时候她倒没有掩饰自己隐藏的心思了,天下皆知的事,再否定反而显得虚伪。   李焱以为自己找到突破口,顿时变得自信起来,“本太子怎么说也是高丽太子,未来的高丽王,麾下能人武士辈出,上万兵马,难道还帮不了公主当那宁朝皇帝?”   秦沅汐明白,李焱的意思是充做她的外邦之援。   自古帝王之位更迭,远到春秋的国君,近到前朝末,那君王皇子为了争夺帝位依靠外邦相助的大有人在,屡见不鲜。   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真依靠,自然也要有相应的付出和警惕。   军士,土地,钱锦。   说不出是否心思有过动摇,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依旧吐得痛快。   “本宫以为太子是多想了,”   秦沅汐很果断回绝,“那些不可能的心思本宫早是放弃太久,更遑论,即便本宫有称帝之心,也无需外邦之士的助力。”   一来,她根本不屑这区区高丽国的势力,二来,她更是不敢依托高丽的帮助。   真要是到了那逼宫谋逆的地步,秦沅汐还是需自己准备充裕,人手非亲信她又岂能安心。   况且她女子之身,谋反举足为艰,若再靠外邦之助,必定失信于天下。   “公主干嘛拒绝这么快,公主女子之身要行不义困难何止点点,公主如今孑然一身,真要称帝岂不十年之久。”   李焱好言劝说,“何况本太子帮助公主,纯粹是自愿而为,无需公主什么,”   “是么?”秦沅汐挑眉,满目嘲讽之意,“太子这般好心?本宫怎么就不信呢?”   “本太子自然是好心,愿为公主提供兵马,只求博得公主红颜一笑罢了。”   “……”   好吧,还真是死性不改,三言两语逃不出这些轻薄之语。   秦沅汐没来由些许好转的心又是烦躁起来。   见眼前美人拉下的脸色,李焱只觉无奈。   “难不成本太子一国储君的身份,未来高丽王,偏偏在公主眼底比不上那肖锦风吗?”   “太子真要博得佳人一笑,中原大有美女,又何须觊觎本宫一个有夫之妇?”   “不不不,公主何必为这些计较,本太子确实是以为红颜难求,公主真有意,大可休掉那驸马……” 第436章 偷偷见驸马   “李焱,你放肆!”   秦沅汐听荒诞话怒了,只觉身为皇族贵女的尊严被摁在地上稀碎。   “你以为中原似你夷族一般不顾礼仪廉耻?本宫若真是为了你这高丽太子而休掉原本的驸马,到时候岂非受天下耻笑?”   见李焱坐着憋不出话,她,又挂念肖锦风,才是不耐烦问起正事。   “本宫暂且问你,现如今本宫到了玉阳,又何时可见道驸马?”   威逼利诱得不到半点情愫,李焱反而也暂且放下了,喝着茶悠哉悠哉。   “公主急什么,公主难得到我高句丽,当先见我王,递交国书,我王还得盛情款待公主几日,到时候……也不迟……”   这般是打马虎眼了,秦沅汐心底有气发作不得。   如今身在异国,她也知道自己想见肖锦风恐怕也不能靠眼前这不知廉耻的高丽太子。   将自己气了个糊涂,她才是冷着眼让底下人送客。   这边,顺手事吩咐依露叫天卫的人来见。   此次出行她有千余侍卫,其中身手了得的天卫便有百余名,全部看可供秦沅汐差遣。   为了知道肖锦风被关押的地方,再加上不久全身而退,也是非天卫不行。   “臣天卫佥事袁杉,见过殿下。”   正在秦沅汐心绪纷飞的时候,杨玉已经在跟前行礼。   “都是老熟人了,袁佥事无须多礼,”   秦沅汐笑着摆手,又急着开口道:“本宫召你来,主要还是关于驸马的事情,那高丽太子不肯告知,本宫想看看天卫能否查明驸马被关在何处。”   “天卫在玉阳的人手不多了,查这些恐怕需要些时间,还请殿下莫急,属下这便带人去查。”   “嗯,这便好,袁佥事这就去罢,若是能救出驸马来再好不过。”   ……   天卫原先在玉阳的人手属实不多了,袁杉领了令,还是亲自安排这次百来号人出动。   只是那一千侍卫大多在玉阳成外,她手底的天卫在身边也就五十。   秦沅汐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属下查明,肖驸马暂且被软禁在玉阳内城,也就是高丽王的王宫里边。”   “玉阳王宫?”   秦沅汐眉头紧锁,“看来他们待驸马倒是花了心思,不知袁佥事可是确定了驸马具体被软禁的地方?”   “回殿下,天卫已经确认了。”   听这,秦沅汐总算松了口气,“这就好,王宫应该是戒备森严的,不知天卫人手这点人手可能直接救驸马出来?”   “若是救出驸马来暂且有些难度,属下需要筹备几日。”袁杉明白长公主这般急的缘由,跟着也是懊恼。   “只是公主若是想驸马一面,属下倒是有法子。”   “哦?”这话倒是让秦沅汐黯然的神奇一顿明亮。   记起来如今是九月初旬,她与肖锦风那厮已经是年初分开,九个月整块一年不曾见过面了。   时日之长,挂念不在话下。   堂堂公主如此田地,若说是气也气肖锦风麻烦,但更多的还是嘘寒问暖与担忧。   “袁佥事所言是什么办法?”   “殿下如今以使臣的身份出使高丽国,属下想,便可择日安排入宫见那高丽王,一旦进了宫,属下安排人让殿下见到被软禁的肖驸马并非难事,不过驸马那边有人看守,殿下与驸马恐怕难以见面相处。”袁杉开口。   若是想见肖锦风不求那高丽王,自然是不可能堂而皇之了。如此,便只能在私底下想办法。   作为大宁长公主,秦沅汐在玉阳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偷偷进那高丽王宫更是难如登天。   一切办法的前提便只能光明正大去王宫,再偷偷安排剩下的事情,   秦沅汐明白其中的关键,才是附和点头,“也是个主意,能在那外边见见本宫也是心安,那便拜托袁佥事安排,本宫随时进宫都行。”   “属下遵命。”   ……   袁杉能力摆在那里,这事情准备也就短暂功夫,秦沅汐在第三天便随一众礼部官员入宫见了高句丽国王。   这些拉扯完已是弄得疲惫,按照旧例,晚间会有宴席,秦沅汐以及宁朝官员被安排在宫殿休息。   等天卫暗地筹备之后,她才得到指引随袁杉跟五名天卫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   根据天卫查明,肖锦风如今该是在这里被囚禁。   秦沅汐本想直接进去,走近却发觉宫殿外边看守的太监宫女有些过多。   玉阳宫的气势并不及大宁宫的恢宏,她尝试往门口探身里望,险些与里边一个伺候的小宫女对上了眼。   “袁佥事,这么多人看着,本宫要如何进去?”暗道一声好险,秦沅汐回头问。   “殿下,属下令人查过,这处宫殿后边院墙矮小,能够翻越,殿下可依此避开下人。”   “翻墙?”   秦沅汐听到这事有些无语,可到底念着肖锦风,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也只好这样了。”   几人东绕西绕,沿着一条不起眼的石板路,末了真到了这宫殿后院。   秦沅汐身手不差,很容易便靠着袁杉的帮衬越过了院墙。   翻过墙来,她才明白这殿里倒是不见人看守。   身后袁杉看了眼周围,低声道,“殿下若要见驸马,还请随属下走。”   秦沅汐应了声,默默不言语。   几人最终在一处窗户外驻足,避开正门,袁杉往里指了指。   “殿下,驸马恰是被软禁在这处屋子。”   秦沅汐微微颔首,探身踮起脚来,一眼朝里望去。   屋内的陈设非常简便,除了桌椅床铺,便只剩几本闲书。   看起来是软禁的意思,等目光触碰到那里头坐着的跟她一般大的黝黑少年的时候,秦沅汐一时竟是有些恍惚。   这厮,不过这小半年没见,怎么像是瘦了的?   而且……似乎脸上黑了些许……   紧抿着唇,趴在窗台似极了偷窥的她眼眶莫名酸涩起来。   还好,还好她这番折腾没白费,至少见着人了。   “殿下!”在秦沅汐心底五味杂陈还想进去亲热一番的时候,袁杉又是低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袁杉指了指正门外,“殿下,那边有脚步声,可能来人了。”   秦沅汐侧耳一听,果真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先躲躲,之后本宫想办法进去见见驸马。”   寂静的小院庭杏高垂,等那零散脚步近了的时候,窗户边上的几人也是很快隐蔽在角落里去。 第437章 高丽公主   “四妹,你这身为高丽公主,身份摆在那里,为了这么个男人做下药这中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进门说话的恰是高丽太子李焱,她所言的四妹,是身侧一位年过及笄的少女。   “什么不合适,那宁朝男人好说歹说不答应我能怎么办。”   女子似乎对兄长的评价异常不满,满脸尽是不服。   “而且长兄你整日热脸贴那长公主的事情能好到哪里去?人家理过你吗?若不是那肖驸马,她能跟你到我们高丽来?”   李焱一时被说的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停下脚步轻声呵斥。   “你女孩子懂什么,我那追求佳人,那云熙公主毕竟是天朝公主,若真有希望对两国都有好处的。”   “反而是你了,放着高丽大把好男儿不要,去下药牵连一个娶妻的宁朝男人,我真不知那肖锦风好在哪里?”   女子跟着停了脚步,不服气替自己辩解道,“哪里都好,人家可是启明年间的进士,翩翩君子,长得也俊美,我听说还是知府的嫡子……”   她是越说越是痴迷,越是话语郑重,俨然一副花痴女子的形象。   “那也不能下这春,,药。”   李焱低声斥责,“你是公主,威逼利诱什么不行,这世上哪里有闺阁女子主动勾引男人的?”   女子摇摇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我说长兄,我的事情你你就别掺和了,我自己有打算。”   不等李焱再开口,她是朝旁提着竹篮的侍女招了招手。   “你将东西放在这里,这饭本公主去送就好。”   “婢子遵命。”   那宫女低声应了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退身到了一旁。   确认周围无人,女子方才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水。   打开篮子,她小心将药水倒入饭食里,处理好,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焱站在一旁见妹妹这动作属实有些无语,只是目光落在那药水瓶上,本来散漫的目光多了几分亮色。   女子抬头见他这神色,脸上露出一抹笑了。   她探手将药递到长兄身前,“怎么,长兄莫不是也想要这好东西?”   “怎么可能,”李焱脸色一板,“本太子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话是那么说,神情更是义正言辞,可那瓷瓶还是被他紧紧捏在手心。   见此,女子心底腹诽,忍不住提醒,“长兄可注意点,我看那位长公主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就算强迫怕是也难。”   “嗯,我知道。”   李焱迈步要往里走,却被女子羞恼拦下。   “里头的事情交给妹妹便是,长兄还不先离开想要作甚?”   “咳咳,我这便离开。”李焱是知道自家这个五妹打什么歪心思的,也不好多留。   目送长兄出去,女子吩咐随行的宫女也到殿外等候,自己进了里边去。   ……   计划突然的打断让秦沅汐有些暗恼。   烦闷之际,又听到袁杉说起那外边来的一个女子进去找肖锦风,她更是疑虑重重。   没办法,到底心静不下来本来就担心有变故的她此时又怀疑那衣着华丽的女子是不是跟肖锦风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疑,她干脆又来到窗台外观察里边的一举一动。   里头对话平常,不怎么愉快,至于那女子……似乎在送饭?   她是有些奇怪这打扮高贵的女子会做这婢女活计,只得是继续看下去。   虽说看出来肖锦风不怎么待见里头的女子,可那饭菜很快就被动了。   秦沅汐心底恼怒他乱吃别人饭菜,可也只能在心底骂一阵。   外人不知,坐在桌前的肖锦风却是饿急了,左右前头吃过几次,他也不认为眼前这位高丽公主会下毒。   只是吃到一半,他见得这位公主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不知是不自在还是什么缘故,他是莫名脸上有些燥热。   “公主一届女流,是这样看着我作甚?”   “啊,没事…”女子慌忙掩饰了脸上的几分焦躁,“只是觉肖公子属实英俊,不由得多看了几分。”   “……”   这般孟浪之语,肖锦风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干脆也就没再管。   待饮了一口茶水,正要动筷,只觉身上似是起了火。   肖锦风猛地一骇,抬头去看那公主,分明是多了些得逞意思在脸上。   “你……你竟是下了药?”   若是说前边没什么在意,现在他是真吓到了,不曾想自己在这玉阳这段日子,也能受这么多事情。   “肖公子说哪里话,我与肖公子无冤无仇,怎么会下药害肖公子?”   高丽公主明摆着下了药的,偏偏只看着肖锦风胡乱掩饰。   那药见效极快,三两句话的功夫,肖锦风已经是觉得身上热的出奇。   哪怕到了这时候他也是意外的,暂且不言他遭了暗算,只是这毒药……为何感觉那么像被下了那……等子药一般?   瞧见面前越来越模糊艳丽身影,肖锦风欲哭无泪,最后半分理智残存的时候依旧觉得事情骇人听闻。   他好端端一个男的,又怎么会被下这种害人药的?   这该死的女流氓!   “亏你还是堂堂公主!下流无耻!”   肖锦风最后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理智下的克制便被满目猩红遮盖。   垫脚在窗外听到这唾骂声,秦沅汐一时还显得些惊讶,以为自己被看见了。   等探头看去,方才意识到肖锦风那厮在对那女子说话。   那穿着艳丽的女子是这高句丽国的公主吗?   秦沅汐思索可能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里头肖锦风情况似乎不对劲了。   “美人摆在眼前,肖公子何必自律。”   高丽公主见着男儿侵犯的目光,脸颊微红,只不过依旧大胆绕过桌椅,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来。   “殿下,驸马这似乎是被下药了。”袁杉在旁边见公主脸色变得难看,小声出言提醒。   “下药?”秦沅汐一怔,很快明白了她见肖锦风的不对劲在何处了。   什么跟什么,她道这女子怎么突然动作大胆,原来自家好端端的肖锦风竟是被这高丽公主惦记上了!   “呸!这高丽公主竟是如此厚颜无耻,竟敢下药勾引本宫驸马!”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438章 亲自解决   秦沅汐低声骂了一句。   转眼又见肖锦风朝那公主胸口探手,她不禁是心底醋意杂陈。   “袁佥事,麻烦你带人去将那高丽公主抓来,万不可让驸马碰到她。”   袁杉知道长公主心底的主意,也没有考虑会不会打草惊蛇了,当即叫上两名手下一同进了屋去。   秦沅汐还怕肖锦风真与那贱的什么高丽公主有什么染指,跟着也是很快进门。   “唔……,好痛……”   桌前,靠在肖锦风怀里的高丽公主悲鸣一声,方知自作之苦。   她是觉得自己给这男人用药有些过度,连丝毫理智都没了。   正担心自己能否承受之际,门口突然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高丽公主惊骇莫名。   情急下的她自然知道自己衣衫凌乱有多么丢人,可想站起起身,却发觉被肖锦风双手箍在怀中,根本发力不得。   袁杉并未多费口舌,吩咐两人当即将她控制住。   “你们……放肆…!啊!”   高丽公主正要叫人,可刚出口就被打断,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丧失心智的肖锦风要扑过来,袁杉侧身一躲,又令人将长公主驸马暂且控制住。   秦沅汐走上前,肖锦风这厮侵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挣扎着要往前扑。   他这副见色便能起意的样子属实令秦沅汐气得不行,偏偏气过头还有几分心疼。   犹豫几阵,还是见肖锦风忍的难受,她只能看向袁杉。   “袁佥事,驸马这样子可能弄出解药来?本宫看着好像是有些严重。”   袁杉看了肖锦风几眼,有些无奈的摇头,“属下观驸马中了那药神智尽失,想必药的效力不可小觑,而椿药之类的,研制解药也困难,一时半会恐怕不可能……”   听到这样的情况,秦沅汐顿时垮下了一张脸。   只是很快,她意识到这药是激发人晴欲的,想必药力失效也行,如此,又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这种药自古都属下三滥产品,文人雅诗向来不怎么待见。   中药之人,不行男女的事情中药者严重里说,会爆血而亡,秦沅汐自然明白这浅薄的知识。   那话是这么说,肖锦风这样就只能找个人泄火。   至于这个人么……   随便找个人来解决,秦沅汐根本不乐意,心底也不舒服。   那……让自己来?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突兀的想法,秦沅汐脸上立马就烫了。   只是除了矜持里的不自然,她很快又是心思微动,有些念着往日的滋味来。   本就是夫妻,凭什么有现成的妻子,她偏偏要将驸马拱手让与别人的。   犹记得她跟肖锦风分开这八九个月,她是在京城念叨,也不曾有过任何背叛之举。   新婚的夫妻,对那点事总还是食之味髓的,如今见到了,如何不念?   想法来的巧也来的坚定,秦沅汐很快就笃定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思绪到这里,她还是有些故作不懂,“那……那可怎么办?本宫驸马这样想必坚持不了多久。”   “属下以为还是顺其自然,还好在是驸马中了这种害人东西,寻不着解药,不如让驸马行房事,也好让体内的药效尽早发挥。”   “这……莫非本宫在此地与驸马同房?”本能的矜持还是让秦沅汐虚伪试探。   说到底这里都是出嫁的女子,她说起来倒也没有脸红害羞之类,就好似真的只是为了自家驸马解毒。   嗯,只是为了解毒而已。   “殿下与驸马就此行房?”   袁杉是意外了半晌,随即想到什么,语气迟疑。   “行倒是可行,可驸马的样子是丧失神智了的,现在怕是连殿下都认不出来,加上那椿药药效比平常的厉害太多,若是殿下亲自而为,恐怕会被驸马伤到。”   她说的是实话,平常的那些药只是激发晴欲,少有让人丧失理智的。   这药的威力凭肖锦风此刻抓狂认不得人的样子便见证了大半,若行房事……真恐怕就是女子起不来床。   秦沅汐是不知道袁杉真心提醒的,她只是单纯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欢和,又哪里想了这么多。   加上心底有些不矜持的念头,便更是舍不得眼前好不容易见到的驸马给别人便宜。   “袁佥事这什么话,此地恰好就本宫在,若是不帮驸马,难不成就白白让这高丽公主顺了心?”   秦沅汐脸色摆明的是不满了,倒是让袁杉话语一噎。   她是知道长公主与驸马感情好,定然容不得其他,可也只是本职工作替公主考虑。   但公主这样固执,她也无需再纠缠,顶多也就是公主或许受些罪。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殿下,若是殿下执意与驸马行房,小心便是。”   秦沅汐这才点头,迈步到了肖锦风身前。   袁杉见此,吩咐人将驸马弄到床榻上,又将那高丽公主带出去,自己也识趣推开避到门外。   里头的秦沅汐暂且是意识不到面临的处境的,反而对接下来的事情隐隐有些期待。   见已是无人,她快步走到榻边,正要替自己解开衣衫,却被无人看管的肖锦风倒过来压倒在床。   “唔……”秦沅汐本来一句关心的话硬生生被堵回肚子。   “该死的肖锦风,你这是急什么!等我先帮你把衣服……啊你!”   直至肖锦风一只不分力道的手抓在她心口,秦沅汐本来的抱怨变得怒斥。   此刻身上是男人真的是丧心病狂,这时候她方才怒不可遏。   到底还是着急驸马身体,秦沅汐只得忍着疼替他先将外衣褪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是一个翻身将肖锦风反手压在下边。   趁此机会,秦沅汐连忙才是替他零散撤掉了些外衣。   肖锦风是吃了药,不清楚自己是做什么,可力气还是比秦沅汐一个女子大,原始念想下,也知道自己目标何处。   很快,秦沅汐招架不住,又被一个反噬,摁倒在床榻。   胸口的力道更是疼的她眼眶发红,真恨不得一口活吞了身上肆虐的男子。   显然这想法已然是徒劳了,这时候的她本该属于两人的好事也不想了,规规矩矩一心只想早些释放肖锦风身上的欲,结束这一出痛苦。 第439章 相见   扭着略显难受的身躯,秦沅汐替自己半揽褪了衣裙。   随后,她壮着胆子是探出手朝那火抓去。   只是轻微握住,她整张脸色就变得异常惊骇。   这……   怎么会?   到底是半年多没见肖锦风这厮在军营身子练好了,还是那莫名其妙的药让他有了这般惊人的……壮硕。   她试探性又捏了捏,比了比,脸色就更是慌了。   也不是说以往的什么鄙夷不堪,他们夫妻这么久,秦沅汐一直是觉得他是合适带雄伟。   但明显如今的他是过于可怖,让秦沅汐一时间慌乱无措。   自己这身子……当真能承受得住吗?   “锦风…,锦风……”很快,秦沅汐是讪笑着越发胆颤了,缩回手脸上明显的弱小又无助。   她尝试唤起肖锦风哪怕半点神智,“锦风,我……我就不伺候了,让那高丽公主来,好不好……”   临场之事,又岂能儿戏,秦沅汐这闹腾半晌,本来就被药劲毁灭的肖锦风更是无法忍耐。   他一个挺身,便是彻底堵住了面前女子的祈求。   “唔…你……”   秦沅汐痛苦地闷哼一声,活动身子只觉得饱和欲裂,万般悔意涌上心头。   知道自己躲不过,也只好希望眼前发疯的冤家能尽快解决再冷静。   ……   门外,袁杉还在替这位殿下看好大门,心底也只能默默祈祷公主能少受些苦。   直至里头不满呵斥的声音变成怒急的谩骂,再然后是呜咽的求饶声起。   望了望天色,袁杉腿已经是有些发麻。   很快,殿门推开的吱呀声打破了院子的一片宁静。   倚在门里的秦沅汐云鬓微散,一张玉似的脸上苍白未褪,隐隐还透着浸染的殷红。   她撑着腰试探迈开步子,可很快牵动身上受的淤青与肿痛,让她眉宇紧皱。   “外边……可是有情况?”眼瞧着袁杉几人唏嘘的目光,秦沅汐随口掩饰掉了浑身的不自在。   “殿下放心,一切安好,那高丽公主还未醒。”袁杉低声保证。   “那就好,”秦沅汐微微点头,皱着眉咬牙切齿,“派两个人,将那荡…贱人脱掉衣裳扔到湖里去。”   在屋里经历肖锦风那一阵折磨,她浑身都是淤青,现在可真是恨不得当即就扒了两个罪魁祸首的皮。   肖锦风怎么说是药力过了暂且昏迷,她容后记恨也就罢了,可这高丽公主是要狠狠治一番的。   若非身处玉阳,顾忌高句丽人气急,秦沅汐该是直接杀了她才是发泄痛快。   公主的吩咐袁杉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很利索便是吩咐人下去。   “想必驸马现在已经无恙了,殿下可要将驸马带出宫去?”   秦沅汐摇头,“暂且不行,本宫可能还要在玉阳一阵子,现在劫走驸马恐怕打草惊蛇。左右驸马无碍,等会派两人盯着就是,天卫的人先莫要让他知晓。”   这样的安排,袁杉也是十分认同,当即答应下来。   肖锦风那边秦沅汐是整理好了,刚受一阵折磨的她也没什么留念的,带着人偷偷回了住处。   高句丽九月的天寒冷异常,被她下令扔进湖里的高丽公主被下人发觉的时候早是吓得不成样子。   之后,公主一病就是好几日,这期间,连肖锦风都是安静许多。   秦沅汐回到驿站,告恙几日,谁也没有见。   计算着日子,眼看时日也差不多了,她才是下决心动身。   饭后,吩咐袁杉找个合适的时机偷偷解肖锦风出宫,她早早睡下。   秦沅汐迷迷糊糊睡意起来的时候,肖锦风这边已经是到了驿站。   虽说袁杉并未告知剩下的事,但公主来高丽的行程他却是知晓的。   推开门,望着红帐中灯影下再熟悉不过的身姿,显然一切的不信与怀疑都是烟消云散,他是忍不住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   躺在床榻的秦沅汐听到了脚步声,再睁开眼肖锦风早是进了跟前。   “肖锦风?怎么……袁杉已经救你出来了?”   初认出人,她还有小刻怔神,很快脸色一松,才是起身坐定,将被子围在身上。   肖锦风点点头,好不避讳坐在她身侧来,“是袁佥事救了我,”   “只不过公主不该是在京城,又为何出现在高丽来,公主怎么会知道我被囚禁的?”   此时此刻,满心的思念无以复加,可肖锦风不同于秦沅汐,他只觉得匪夷所思,迫不及待要弄清楚好奇。   自己虽说被关押也是有很长一阵子,可远在经常的公主又如何知晓?   公主身在此地,莫非……是为了他?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自然……自然是为了国家大事,这次是以使臣身份出使高丽。”   心底一直惦记前阵子的仇,秦沅汐暂且掩饰了自己为他大动干戈的事情。   顿了顿,她随口搪塞道,“毕竟两国征战已久,总要有个契机解决。再加上又几个月没得到你的消息,心底担心,碰巧在高丽来见到我送你的玉佩。”   “玉佩?”   肖锦风恍然,面色暗恼,“说来是我不好,我带兵出了事,受困囚禁后那玉佩被那高句丽太子给拿去了。”   听闻提及李焱,秦沅汐挑眉,带着几分不满和抱怨,“好端端的,你怎么出的事?会被困在高丽王宫?”   “这……”   肖锦风本来要揽公主的手停住动作,尴尬了。   怎么说呢,他外边想要立战功,意外在所难免,可偏偏被敌军俘虏无论如何都是丑事的。   说出来怕公主怪罪,不说吧,他也瞒不了多久。   支吾一阵,他已是脸上羞愧,胡乱解释,“这事情说来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不是想着率军作战,结果寡不敌众……最后兵败,被…被俘虏了……”   秦沅汐是早就知道这茬,不过想听他再解释罢了。   可偏偏此刻听闻,让她是一种深深不愿与之为伍的感觉。   真是,怎么她就会看上这种没有用的驸马……   叫那啥,成事不足反被虏。   肖锦风早就做好被怪罪的打算了,可见公主脸色的鄙夷,还是显得委屈。   他忙将眼前念叨小半年的女子往怀里推了推,下巴枕在她肩头柔声求情。   “好公主,这事情是我不好,让公主担心了,只是我离开这么久了,公主不想我?”   ……   …… 第440章 相思   想,自然想。   秦沅汐想得简直咬牙切齿。   自从几日前入宫被吃了药的肖锦风好一阵羞辱,她每天睡前都要先将肖锦风骂个千百遍。   宫里的事情肖锦风醒来也就不记得了,根本不记得神智混乱将公主事情,但似乎那高丽公主也没来找他。   他只是傻乎乎以为自己没有“失身”。   秦沅汐一开始从肖锦风话里就知道这厮是忘了那天的事,这也是她气的缘由。   倒也是好,她好端端受了那般羞辱,到头来这厮爽快完了什么都不记得。   怎么不气?   可气也没有用了,   她如今也没心情将自己的惨样子给肖锦风说一遍,想了想还是将这些掩饰了。   末了,才一脸神伤地点头,“我自然也想你,说来也是危险,还好那高丽人没有伤你,否则我岂不是……岂不是守活寡。”   最后的话是故意说的重,她想成心试探他的反应。   让他真是不识好歹,自己作死,害得自己两头忙活,还要亲自跑到这高丽受苦受累。   肖锦风听这却是跳脚了,忙把她往怀里拢,“瞎说,公主怎会守寡,我与公主夫妻才多少日子。”   秦沅汐闭口不言了,看着身前公主脸色,肖锦风又是恍然想起不对劲的事。   “公主方才说来高丽是为了两国和平,这是怎么回事?这点事情何必公主亲自跑一趟,难不成…北方的战事很严峻?”   也是让儿女情长影响了神智,起先的他还不曾觉得秦沅汐这胡言编造的解释不妥。   可现在想起,那是极不正常的,哪有一国公主当外交使臣的?   反而作为天朝上国,往来是外国来朝的国王、公主、王储不在少数。   这样说来,除非……北地战事异常艰难,宁朝为了讨好高句丽,才会派堂堂长公主做一个吉祥物,表示宁朝妄自菲薄自降身份的好意。   可……如今大宁用得着吗?   肖锦风的怀疑让秦沅汐脸色僵了几许,随即恼道,“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北地的战事虽说不怎么好看但也差不到哪里,倒是我来高丽后两国战事暂且停下了,靼丹那边对高丽的态度很不满意。”   她这般说着,就越是觉得心底委屈,“反正京城无聊,你连信也不见一封,大半年也没人解闷,我出趟远门又能怎样。”   不可否认她这般既是发脾气又是指责肖锦风的态度十足是有用的。   肖锦风本就为自己的事情自责,听公主发泄委屈与苦闷,也是将疑虑什么的全抛之脑后了,连忙又是出言安慰。   “怪我,都怪我,公主别这样,这小半年我每日都是念着公主。这次脱离危险定选些日子好好陪公主。”   听得他的这番话,秦沅汐心底才是舒服些,隆着被子主动往身后靠紧。   肖锦风心思微涟,也是大胆起来,捧着她的脸就往前凑。   秦沅汐被他这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一惊,下意识就伸手挡。   “肖锦风,你做什么?”   真是没脸皮了,竟是这般放肆。   “我……”见她脸上带怒,肖锦风莫名是委屈的如同一个孩子,“好不容易相见,就亲一下也不行吗?”   “亲什么亲?”只是触景生情,想起前些日糟的那些罪,秦沅汐恼了。   那白玉似的脸寒霜一片,“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高丽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觉你被救走了,危机四伏,你也是有心情。”   呃……   肖锦风顿时无语,想想,也是觉得合理。   想必公主也是太担心他了,因而现在怕被人发觉,毕竟玉阳城比不得长安,随时有危险。   “那算了,这里确实是心不平,我们准备好还是早些回去。”   秦沅汐点点头,“嗯,早些睡吧。”   她弯腰要褪鞋,肖锦风坐在床头,侧脸又是见眼前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本来安分的心再度变得心痒痒起来。   就是,有些把持不住。   这么多日子,艰难险阻,又横遭不测,太想她了。   碾转反侧,直至秦沅汐要挪腿上榻,忍了又忍的肖锦风还是舔着脸抱紧了她。   “好沅汐,就亲一下,一下,好不好,我这大半年……太想你了。”   抱着怀里衣衫单薄肌肤暖如火的娇娇女子,肖锦风将脸紧紧贴着她。   头一次觉得这般失态,这般地觉得时间久远。   被俘两月,他不是没想过自救,可他孤身一人。   他真怕自己永远要留在这里,面对那个自己完全不曾感过兴趣的高丽女人。   不曾想他自己绞尽脑汁没有办法,却是公主突然出现在了这玉阳城来。   夫妻相拥,互诉苦短,这一晚的夜太冷,却是他想最最甜蜜的一刻。   “你!”   秦沅汐气得没话说了,她也是不知这厮何时能这般不要脸皮了。   正要开骂,可偏偏见他脸上那种要死的姿态,秦沅汐莫名又是有些心软了。   迟疑了许久,她才是不怎么乐意的凑了过去轻轻闭上眼,“说好,只准亲一次。”   肖锦风见此大喜,忙保证下来捧着脸朝那红唇应下。   像是为了表明这长久的思念,又像是真正被甘甜的津水沉醉,他求了许久。   末了,更是小心扶上那团柔,小心捏着。   得亏秦沅汐还尚存几分理智,直至被吻的发烫,挣扎着伸手死死掐上他的腰。   肖锦风吃痛,这才不情愿地松开,瞧见近头公主恼怒的脸,不禁是干咳一声。   幸亏,他这怕是到了临近点了,再下去恐怕要惹恼了她。   “沅汐,我……我是情不自禁……”   秦沅汐怒目瞪了他许久,才抿着嘴擦了擦嘴角。   “睡觉!”   如蒙大赦,肖锦风飞快点点头,解下衣鞋便一头搂着她。   随后,两人扑倒在榻,他将她揽入被中。   “睡觉!”   ……   ……   说是睡觉,其实贴着肖锦风胸膛的秦沅汐是暂且有些遐想。   抬头望去,她纠结小刻才道,“我这心底有些担心,我偷偷救你出来,高丽太子估计很快就会发现。现在想想,左右我在玉阳城里无事,不如明日一早便出城,也好早些回我们大宁。”   “嗯,明日动身是最好的。”   肖锦风附声,对她的安排很是赞同。   “再者,公主身份要尊贵的多,即便是使者身份前来,可要是那高丽王丧心病狂软禁公主以此要挟,陛下那边怕是为了公主也不好行事。”   “说的是,定好了,明日早些起。”   秦沅汐在他怀里调整了睡姿,才拥着男儿闭眼不再多言。 第441章 相约   翌日早,天未亮,两人已是起了大早。   城门方才打开,秦沅汐肖锦风与随从一行私下已是出城。   一千余宁军侍卫在城外,只要他们动身,明面上高句丽一方没有任何拦截的理由。   只是声势浩大,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任何人。   李焱听得大宁公主突然就回国的事情便觉得事有蹊跷,等去看押肖锦风的住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他倒是好奇呢,怎么一直安分的长公主不告而别,连自己的驸马也不顾了,不曾想人家要救的人早就救到了。   王宫的那群禁卫军侍卫,可当真就是一群废物。   这事情发生的快,秦沅汐一行还启程没多久,李焱便是率一众亲信在城外大道拦下。   只是此时相见,虽然不能动半分,见着马车李自己大费周章的长公主,他也是气得牙痒痒。   “长公主这是就走了,不告而别,身为大国使臣,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马车里,秦沅汐听外边的动静眉宇紧皱,本来久别重逢的心情一扫而空。   从肖锦风怀里挣开,她略微整理发簪,有些不耐烦的掀开帘子。   “太子这话倒是说的重,本宫这次出使该做的都完了,自认为礼仪丝毫无不妥当之处,现如今回国莫非还需跟你们这帮夷人打招呼?”   “公主回国自然与本太子无关,只是……”   望着马车外探出头不可一世的大宁公主,李焱声音冷了不止一点。   “只是公主可不能就这么将我高丽将士的俘虏带走?”   秦沅汐摇头,不为所动,“太子多心了,本宫孤身一人,从未带过什么俘虏。”   这般毫不忌惮的闭口不言李焱显然不会信。   “既然如此,还请公主同意属下搜查一下马车。若是无碍本太子自然放人。”   车里头悠闲搂着秦沅汐腰丝毫亲密不减的肖锦风清楚那太子是针对自己。   本来是想探身出面说话,被秦沅汐咬着牙轻声呵斥回去。   “本宫的马车,太子恐怕无权查看。”   李焱大怒,“那公主便是承认那被我军俘虏的驸马在车里!”   “承认又如何?”   事到如今秦沅汐也是完全无顾忌,越发出言挑衅这不服蛮话的太子。   “本宫想要带人走便是带走了,别说你区区高句丽太子,就算你们高句丽国王来,本宫照样带走不误。”   “你!”李焱显然被激怒了,一手提马绳就要下马,只是最后还是压抑了火气。   “公主如此大言不惭,就不怕高丽再度与宁朝开战?到时候苦的怕还是你们宁朝百姓。”   秦沅汐干脆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了,回身坐到车内。   “刀兵相见苦的怕不止我大宁一国,太子若是想继续战便战,大宁万万将士取你首级又如何?”   “袁佥事,吩咐启程!”   李焱的亲卫毕竟不多,秦沅汐这边一千多人自然不怕,李焱身为高丽太子,也不可能傻到堂而皇之对宁朝长公主下手。   拦路不成,望着一千宁军侍卫,他暂且只得灰心回城。   还是一侧的肖锦风目睹秦沅汐久久怒容不散,有些奇怪地搂着她好心劝解一二。   “这种人赶走就是,公主没必要这么大火气的,毕竟能争取短暂休整就争取。”   他此时若是说什么好话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劝她。   秦沅汐见着那李焱就想起之前宫里的羞辱跟一路上的烦躁,又如何能止住怒火?   再细细一想,所有的事情起因还是眼前这个正劝自己消消火的男人。   越是想,她心底越是气恼,终于还是扭头瞪了肖锦风一眼,“消什么气,你知道什么,本来全都是你的错!”   “……”   肖锦风莫名的一噎,陪着笑满是无辜。   “公主你这吃火药了,好端端冲我火什么……”   “要你管。”秦沅汐忿忿,一把打掉腰间的手。   一行千余人缓行,待怒容散了几分,她才是冷静下来。   想到方才李焱匆匆回城的样子,秦沅汐心底有阵子不安,生怕行程再次受阻。   李焱的坚持与死缠烂打她是见识过的,若是说他们这么就能离开高句丽了,她是有些不信的。   心底细细斟酌,秦沅汐才是问肖锦风的意思,“我看要不我们骑马,这样快些。”   肖锦风还愣了一会,思虑起公主话里的意思,末了点头同样。   “也好,这高丽人没准还会来,这马车慢悠悠的,起马早些入临关安全再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丧心病狂直接囚禁来使。”   骑马对两人并非难事,反而秦沅汐是经常在京城草场,骑术比肖锦风差不哪去。   两人商议下来,又是留下明雪依露两个,独自带了一半精锐骑兵先行。   秦沅汐的猜测还是不假的,等他们出玉阳之时,后边的探子就上前告知高丽追兵的消息。   至此,两人才不再迟疑,带侍卫尽快从大路回程。   李焱最后在泽东城外追上了宁军侍卫,两方发生争执,最后气急的李焱吩咐手下攻击,务必拦下云熙公主一行。   侍卫的护送下,秦沅汐同肖锦风只能掉头转到小路回程。   看着周边仅剩的几十余侍卫,肖锦风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公主,看这样高丽太子野心不小,我们要安全回去恐怕要费些周折了。”   秦沅汐有些唏嘘地点头,转身看了一眼,再冷下脸色。   “怕什么,朝廷在边境十万兵力,就这点路,还怕跑不出去?”   高句丽一行,她同样可谓大费周章,不做好准备又岂会自投罗网。   几人的位置据临关说远也远,说近,其实骑马一两日路程也能到。   这点时间段,秦沅汐是不会怕的。   往后退百步说,即使救不来肖锦风,她也不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这也是,好在这片山林我比较熟悉,若是摆脱不过,我们就进山去躲躲,慢慢到边关也不迟。”   “好了,别多费口舌了,快些走。”   秦沅汐开口,眼瞧着后边追兵至,终于是不再犹豫,夹紧马腹,挥鞭而去。   “驾!” 第442章 夜宿山林   时间临近傍晚,一行人暂且是摆头追兵,决定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装束,暂时进了山。   白日里赶路也累极了,秦沅汐下马,牵着坐骑到树下休整。   她手下的这匹马是军中战马,高大威猛,那鼻尖棕色鬃毛似见证了许多次血和汗。   这般注视马匹样貌,秦沅汐替它梳理毛发,久了,忍不住是心中有些思绪被勾搭而起。   肖锦风见状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想念小沅了。”   秦沅汐说着,昔日的骑宠身姿浮现在眼前,勾得她莫名轻叹。   听到这话,肖锦风也是瞬间回忆起那曾经和自己也有过几面之缘的宝马。   也不只想及什么趣闻,他是嘴角溢出一阵笑来,但顾及再议论这事惹得秦沅汐不快,还是很快隐退而去。   只可惜这微毫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秦沅汐的眼。   思起那事,她横了身侧的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肖锦风不知道小沅死的事情,现在听公主提起才是疑虑,发觉竟是好些年没见那马了。   他问道,“怎么,小沅如今怎么样了?”   他其实是揣测那马当初犯下错是不是早被赶走了,但见公主这般神伤的面容,跟当初山林一遭担心小沅没什么两样,想来可能不大。   秦沅汐低头给马喂了些山林野草,才起身看向肖锦风。   沉吟许久,才恨声开口,“当年秋狩的那场意外,小沅被那干千刀万剐的贼子给乱箭射死了。”   “是么,原来那年就……”   肖锦风当初跟秦沅汐也不熟,根本是没法知晓后来的事,听到这消息还有些意外。   “悲欢离合,公主也不必太伤感了,以后高兴了再寻一匹好马养就好。”   秦沅汐点点头,也没再这事情上纠结过多了,牵着马系在树上。   抬眼落下的幕色,她又是道,“看天色不早了,现在这副样子,只能在这山头找个地方休息了。”   虽说她也非矫情的人,可看这山头,心情依旧不怎么好。   倒是肖锦风参军几年,习惯了些,对此并无什么多余的抱怨,只是苦了公主遭罪。   “也只能将就一晚了。”   他找来一颗算大的树,稍微整理了落叶,用些柏松树叶垫好,再才用衣服平铺上去。   这时候的山地方才有了人坐的模样。   主子休息,袁杉则带着在周围部下暗哨。   时已值九月下旬,北地向来寒冷到得早,夜间的大山更是冷伤几分。   肖锦风知道秦沅汐有些畏寒,便半靠树干,完全没有顾矜持的将她搂在怀里,整个身躯垫在下边充当她一夜的棉被。   将她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仿佛整个自己都溢满了她身上的芳香。   晚间的暮色昏沉,今夜无繁星,天为被,地为床,这一刻温馨的,仅此两人。   躺好,肖锦风才是从旁边拿来干馍馍,拿出一块来往秦沅汐嘴边喂。   秦沅汐低头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吃这么干的东西,带的水够喝吗?”   “放心,管够,我们驻扎的地方有溪水。”肖锦风笑着,末了又是调侃,“便是公主这会要洗漱,也是完全不愁水的。”   “哦,那还好。”秦沅汐纠结的心放下。   对他那句打趣,她是不曾在意,这天气季节,便是在想洗她也不会去发疯讨不自在的。   一路上惊心动魄,秦沅汐其实也没什么吃饭的胃口,被喂着吃了半个就无趣地推给肖锦风去了。   腾出手整理了洒落的碎屑,她才是阖上眸子。   她不说话了,肖锦风又是似感慨般望了望天,“这天,倒是过的挺充实了。”   “怎么,”秦沅汐不解,“身为武将,就觉得被人追的感觉很充实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肖锦风笑着,捏着她的手指搬弄着,替她盘算。   “你看看,今天算是与公主久别重逢,这算是第一好。再者,这一路艰险,我与公主同甘共苦,也是值当。至于其三嘛……还算是满足了一个小小的心愿。”   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有道理了,等到最后,秦沅汐才是好奇,“那你有什么心愿满足了的?”   提及这,肖锦风的眉宇已是眯弯了。   “心愿么,就是当初有机会没能答应与公主赛马之后很久都有些遗憾,今天这虽说是逃亡,可途中也算是跟公主追逐下来,酐畅淋漓。”   被敌国军队追着逃亡,小命要紧,这一趟怎么也是不划算的。   可偏偏他们两个骑马的时候心情颇为感慨,在前边一条大路的时候为了加快时间便相约赛了一场。   结果自然还是生为男儿的肖锦风赢了。   秦沅汐骑术的确精彩,可到底比不过他,可见即便如此,她这次也没什么不服气。   左右是自己所爱的丈夫,她输得无憾,也情愿。   或许放在当年,若是输了她会是极度不爽快的,兴许还会记恨上肖锦风的不识抬举。   听到这些的时候,秦沅汐还有些愕然。   很快,思绪是随他的开口飘扬到了远方,那曾经的回忆如泉水般涌来。   似记忆如昨日,似滔滔不绝。   只是依旧时间匆匆,那个昔日跃然马上的孤傲郡主,不可方物,与生俱来的孤傲,如今,已成了他的恩爱小娇妻。   思绪回转,秦沅汐才是抿嘴一笑,“你倒是记得久,那点事情遗落遗憾到了今天。”   肖锦风抚着她的腰,搂紧她,低头在她额上轻吻。   “这是自然,我与公主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深刻。”   秦沅汐又笑他,“我那时诚心邀请,是谁让你那般胆小不敢与我这个郡主比,连看都不敢多看。”   “我不在乎,心愿了了,”肖锦风依偎,衣下双手抚她微露的腰,在那玉肌上画圈圈。   “何况,如今公主整个人都是我的了。”   秦沅汐脸红了,探手抓住腰间的麻痒,佯怒脸色轻啐,“不跟你说,睡觉了,尽是说这些粗鄙的情话。”   ……   夜间的晚风习习渐起,吹不散这树下洋溢而散去的一抱温和。 第443章 夜雨   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秦沅汐方才睁开眼,便与身下肖锦风好笑的目光对上。   迷糊间她是正打算张嘴,却是身后有人先一步说话了。   袁杉见着这对夫妻相拥而眠的样子有些好笑,嘴上依旧不动声色,“殿下既然醒了,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恩?哦……好…”   秦沅汐迷迷糊糊应了声,扭头见袁杉站在不远处,待低下头,又是见自己趴在肖锦风身上的慵懒模样。   脑中的清明让她倏地一惊,白净的脸颊立马红了。   也来不及整理,她才是忙起身站在一旁,羞窘片刻,又是强迫自己恢复几分从容。   “先…先去准备吧,我先去……溪边洗洗脸。”   袁杉点头,见殿中样子不自在,很适宜地转身离去。   直至只剩下夫妻两人,秦沅汐脸上变换一阵,转而瞧见肖锦风强忍的笑意。   及此,她是板着一张脸朝肖锦风撒气,“真是的,天都明了,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   “公主昨日那般累了,我想着让公主睡久些罢了。”   见秦沅汐面色丝毫未缓和,他转而狡辩,“……其实…我也方才醒。”   盯着他的眼,秦沅汐不信,“真的?”   肖锦风立马点头,“真的。”   随即,他才是柔声关切,“公主昨晚没受寒吧?”   听这关切的话,秦沅汐面容红了又红,最后还是没纠缠方才的尴尬。   “还行,抱着……挺暖和的。”   “那就好,先洗漱去罢。”   这一晚上高丽那边的追兵并未追来,可秦沅汐一行却是不敢多留,匆匆忙活完便上了路。   ……   李焱下了决心是不会竹篮打水的,跟在后边倒也紧致。   一路上最后秦沅汐还是被追兵赶上,你追我赶,到头来花了功夫已经是因故与袁杉几个侍卫彻底分开。   这天傍晚,精力疲惫的两人又停下准备休息。   睡前,肖锦风不忘叮嘱,“现在就我们两个了,在这里林子里可得小心点,若是被那群高丽人找到恐怕逃不掉了。”   “嗯,早些注意就是了。”   秦沅汐附和地点头,心底计较着今日几次险情,也是唏嘘。   从先前千余侍卫到如今孤苦伶仃的夫妻俩,也不过四日行程罢了。   现在看等出了林子,他们还得考虑是不是该换身平民衣服,也好避人耳目好出高丽境内。   秋日的林间干燥异常,秦沅汐微抓了地面,随手碾碎几片枯叶,才是有些慵懒地趴在身下人肩头。   “累了,早些睡吧,明早好赶路。”   “嗯,就睡。”   肖锦风将她紧紧搂住,臂弯贴紧,尽可能传递最多的温暖。   ……   时间流逝,昏沉的夜色更凉了。   西边山林,秦沅汐将头枕在肖锦风胸膛,已是沉沉睡了好一会儿。   一阵凉风吹过,秦沅汐昏睡的躯干猛地一个颤栗,下意识卷缩着身子间隙,手底拽得更紧了。   感受着周围的凉意,她撑着手往边上挪了挪,整个人抱住了肖锦风,以求更加贴身的温暖。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深夜,林间两人的衣间、脸颊上,落下点点液滴。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肖锦风的脸上,睡梦中的肖锦风很快就被醒来。   肖锦风迷糊间摸着早已湿润的脸颊,瞬间睡衣全无。   这场夜雨来得很急,水珠很大,身上的衣服转眼间被浸湿。   低头,瞧着依旧是趴在自己肚子上熟睡的秦沅汐,肖锦风y不敢多犹豫,赶紧伸手把她拍醒。   秦沅汐揉着发涨的眼睛,大半夜被吵醒,本来是要问什么的,却是感觉到了频繁打击到的雨点,似乎下得很大。   “这是?”抬头看着天,她依旧有些迷糊,待抹了一把脸颊,顿时才是一惊,“怎么突然下雨了……”   “不知道,”明知如今的处境,肖锦风要忧虑得多,“白天天气不错的,不曾想这么时间下雨了。”   “没时间考虑了,还是想办法躲雨的好。”   秦沅汐愣了小片刻神就回过来了,似毫不敢多想。   说着,撑着身子从他怀里挣脱。   肖锦风紧接着从地上起来,看着漆黑没有一点星光的天色,不由得苦笑连连。   他是没有想到一连晴了几日,在山里边过夜就回下雨的,因为怕明火引来高丽追兵,几人晚上依旧只是铺了地上罢了。   早防着下雨,这会儿就能住着草棚子了。   如今这淋着大雨,秋季的树叶本不多,又是漆黑一片,要搭建一个草棚实在是麻烦。   夜里的雨来的快也来的急,转眼衣服已是湿了不少。   这会功夫,秦沅汐跟肖锦风谁也没心思墨迹,便吩咐一起摸黑收集一些树枝树叶搭建棚子暂且躲雨。   摸索着花了很长时间,才靠着一颗大树干搭建了一个斜着的草棚。   此时两人衣服早是被雨水打湿了,加上暴雨下的冷风肆虐,秦沅汐冻得是脸色发白。   现在这样子,湿衣服不脱又容易着凉,脱了,怕是被冷风吹得更快受寒。   两人在草棚里互相簇拥,秦沅汐紧紧依偎在肖锦风湿漉漉的怀里,依旧是觉得浑身冷颤不止,牙关打架。   肖锦风感觉她得情况可能有些糟糕,但是身处大山,又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搂着她,带给她尽可能的温暖。   眼见着秦沅汐越是脸色不好,样貌委屈,他心底的愧疚起的便更是快。   “都怪我,大冷天不知道生火也就罢了,连雨也防不住,现在这样子怕是要出乱子了。”   说来公主千金之躯,哪里受得了这苦。他是当过武将,知道野外露宿,该做些什么的。   可偏偏这次他实在粗心大意,依旧只随便找了处落脚,   “唔,”秦沅汐将被打湿的身子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有些难受地摇头,“不怪你,这雨说下就下,傍晚那会我也没想到。”   临时的雨棚并不完整,透过缝隙的雨点打在身前衣裳单薄的女子头发上,脸上,再滑落。   肖锦风默默抱紧她,只觉得心更疼了。   ……   困意与疲惫终究是战胜了寒冷,两人在极端的条件下互相安慰几句,依旧是沉沉睡去。 第444章 贤惠之妻   再醒来,已是清晨,雨依旧在下。   秦沅汐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昏沉的,摸摸额头,倒是没有怎样。   低头,肖锦风在昏睡中浑身冷得躯干微颤,嘴唇和脸颊有些发白。   这突然的一幕让她可是好一阵担心,赶紧摸他的额头,很明显是烫的。   “肖锦风!肖锦风?”   “醒醒!”   “……”   叫也叫不醒,再瞧他那苍白的面容,秦沅汐不由得开始头疼。   倒也是安稳了,一场夜雨弄成如今这样子。   她一届女子还没冻上,反而是肖锦风发烧烫得厉害。   染上风寒可不是小事,秦沅汐如今就算不去镇上找郎中,也还是想办法让肖锦风换上干净衣服好受些。   这里不便久留,心底想着可行的办法,她是打定主意背着肖锦风慢慢往山下走去。   ……   再等肖锦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是变得暖乎乎的。   燃烧的柴火声噼里啪啦,四散开的火星搅了星辰,将一大片灰褐色的岩壁照得亮敞极了。   肖锦风有些无力地探出手,已是发觉身上的衣服早是干了。   “公主……”   “锦风?”身侧传来秦沅汐欣喜的响动,“你是醒了?”   不等他答话,一双温暖的手是将他的捧在手心,“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   “是啊,倒劳烦公主费心了,公主这是生了一堆火?”肖锦风瞧旁边的火堆,强撑起力气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外边按道理该是下雨的,就算雨停了,也是湿漉漉一片,这火……实属不易。   “你一早上受寒发高烧醒不来,我们衣服湿了,只能想办法烧火取暖了。”   秦沅汐在旁边解释,言语无不是透着自己的所得不易,“我在这山洞口找了些枯叶枯木,费了好久才生起火把衣服烘干,到现在天也黑了。”   越是这样说,肖锦风心底的愧疚便更重。   待低头细看,才发觉秦沅汐双手全是划伤,他顿时疼在心里,“弄成着样子,公主当真辛苦了,只怪我没用。”   秦沅汐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发起来牢骚,“嫁给你,我是真倒八辈子霉了,福气没见到一点,天天乱折腾。”   真是,当初她真是瞎了眼啊。   本来她就是瞧不起他的。   结果还不过一系列意外罢了,她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竟白白委身与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句抱怨,肖锦风忍不住逗笑了,忍不住又开口,“那下辈子我嫁给公主。”   秦沅汐大恼,“你想的美,这辈子吃我的用我的不说,还要我豁出命来救你,下辈子还要吃我的穿我的,你真是想得美。”   “好,”肖锦风脸上陪着笑去搂她,“不说那,我和公主,这一辈子足够了的。”   “这睡了一天,我状况好上不少了,明早还是早些下山去。”   他信心十足计划着,只是手碰上秦沅汐的衣袖却是忽地皱了眉。   “不是说烘干了吗?公主这怎么还一身湿衣服穿着?”   秦沅汐一怔,忙开口解释,“我是……”   不等她说话肖锦风对此就不满了,怂恿着要替她解衣服,“赶紧脱了烤干再穿,这样穿着也不怕着凉。”   秦沅汐硬犟,他自己是经受的,就昨晚一阵雨,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昏的。   可别自己病不见好,公主这接着就病倒,那当真夫妻两玩完了。   见肖锦风手伸上来拉扯,秦沅汐当即又羞又气,忙一个闪身退开了。   “你乱来什么?我衣服脱了穿什么?”   她是气急了,见着眼前的男儿越看越是警惕。   这人,当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放肆无礼,现在是敢随便脱她衣服了。   她堂堂公主,真要是去烘衣服穿什么?一届女流荒郊野外赤身成何体统?   虽说这时候也不是惦记这点脸皮,可秦沅汐怎么说性子摆在那里,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的。   湿衣服穿着自然难受,她起先其实给肖锦风换衣裳的时候,自己也脱了烘了半干,但后来又怕肖锦风醒了见自己的模样嘲笑自己,嫌弃自己不堪入目。   所以,早早的她才是穿着去烤火。   “这……”   秦沅汐这话确实是让肖锦风愣了片刻,见秦沅汐羞窘样子,他很快又是回过神来。   “公主怎么还在意起这个了,这山洞就我们夫妻两人,公主何必在乎,不然穿这一身岂不是跟着也要受寒着凉了?”   “我…我的身子可没你那么差,再说了我衣服其实干的差不多了。”秦沅汐显然迟疑了,不过还是逃不过矜持。   “这怎么行,”本来还唯唯诺诺的肖锦风脸上变得眼里。   “公主赶紧把衣服烘干再穿上,若不然……若不然你实在不好意思,先穿我的也行,”   反正他的衣服干了,他自己没什么娇贵,让给公主也不是不行,他怕公主遭罪。   这次,秦沅汐是彻底气了,“穿你的,你自己还发烧,你自己怎么办?”   “我……没事的。”   “你真是在放屁。”   也不知为何,听这明显的狡辩,秦沅汐一个公主头一次是说出这么不雅的粗鄙之语。   肖锦风却是没功夫惊讶这些,低头匆匆要褪下自己的衣服来。   秦沅汐面上一慌,急忙制止,“别,你穿着好,这身衣服我脱下烤就是。”   肖锦风见此,勾唇一笑,也不再纠缠。   说是烘干,可她还是有所保留的,除了贴身里衣,外衫中衣都是被整理到了架子上。   最后,秦沅汐方才半羞半不服气的转头瞪着肖锦风。   “没事,不必害羞。”肖锦风轻按着她的腰,“衣服一会就干了。”   “明天一早,我们加快行程了,顺便去镇上给你买点药。”   即便近处就是火堆,可这番穿着的秦沅汐依旧被搂的不自在。   好似……好似身后受了风寒的男儿还能将她如何一样。   肖锦风显得担忧,“去镇上,若是被高丽人发现怎么办?”   被一团糟事烦心的秦沅汐听不得他这些话,当即没好脸色反问,“若是你死了怎么办?”   呃……   “……”   肖锦风一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的情况其实不怎么好,不吃药肯定不行,但公主这话……   怎么听都不像是关心他的。   “那……就去吧,我们小心点。”对上秦沅汐冷凝的目光,肖锦风畏缩的像个孩子。   高丽军队毕竟只出动那么点,公主身为外交使臣,高丽王室再撕破脸面也要顾忌,毕竟如今的状况大宁也不是任人宰割。 第445章 不要脸   两人遭遇的苦难不少,可运气属实不差。   第二日,秦沅汐在镇上买了药材,与肖锦风加快步伐,又一日,总算是出了高句丽国境内。   这时候,他们恰巧还遇上了之前走散的侍卫和部分天卫人。   入了临关,秦沅汐反而不急了,在蓟州与肖锦风找间客栈临时住下。   客房里边,叫来饭菜茶水,解决完饿了许久的空腹,肖锦风又才决定趁这放松好好洗漱一把。   随后,他赖着脸皮又催促公主也接着沐浴。   秦沅汐知道他心底没安好心,可这么久的逃亡她自己也是累极了,干脆推脱几次坦然接受下来。   轻解衣带,将前日里着的一身的疲惫尽是散在屏风之上。   至此,她才是恼着脸转身对满是期待的肖锦风呵斥,“还杵在这里作甚,赶紧出去。”   “这……”肖锦风有迷恋地瞄了一眼眼前小娇妻遮掩窈窕的身姿,咽了口水。   他厚着脸皮讨好,“这有什么,我跟公主夫妻俩人,何需避讳……”   “你想得美!”   虽是放心,秦沅汐依旧并未默许他的僭越,“你以为你打什么歪主意本宫不知道?快些出去,否则我不洗了。”   那清玉的脸颊寒霜一片,实在与一身支零里衣不成比较。   肖锦风自讨没趣,干脆也没有奢求。   “好好好,出去就是,好似看一眼少几块肉似的。”   他是出去了,可也只是退开到屏风之外,望这玲珑剔透将里头身姿应得一片敞亮的屏风,心底又是一阵狡黠。   只怪秦沅汐以前不怎么了解,这穆清阁客房的屏风,但凡二人夫妻间预订住下,都是别有洞天的。   普通的屏风起遮挡视野分隔房间之用,就算贴近了,也是雾里看花朦胧一片,可这特制的屏风却只能将床铺与外间隔开。   只有进门人看不见屏风里,可外间人若是想看,那自然一览无余。   这房间是袁杉拿天卫身份订的,想着殿下跟驸马夫妻也就没管太多。   秦沅汐方才不在跟前,袁杉本意是觉得没有必要,就只特意交代了肖锦风。   于是乎,这造就了肖锦风的意念。   活生生的公主摆在眼前,浴中美人,完全没有防备,哪有做君子的道理。   这些日从玉阳城出来肖锦风就是没歪心思了,只想着跟公主早些远离是非。   现在到了蓟州好了,一切安全,再过一日就能到大京,可将他本来的面目显露出来。   可怜的秦沅汐毫不知情,在里头见肖锦风还算正经在外边坐,也才放下羞涩,进浴桶,慢悠悠替自己解下里裳。   氤氲水汽环绕下,那浴桶中身躯若隐若现。   那点粉妆浑然不移,却在仙雾里已然勾勒出一道引人瞩目的美景。   低头盯着自己那能见一眼便动人心神的肌肤,秦沅汐指尖轻轻触碰,一时有些愣神。   还记得玉阳王宫一行,她自己可没少受肖锦风那厮的苦楚。   现在时日转移,她身上的淤青早是好转,唯留下如旧的玉与粉红的璀璨宝石,似在等某位故人采撷。   她这可谓风姿绰约,可着实惹得屏风外的肖锦风躁动不安了。   也不知他家公主以前沐浴是如何,可眼前此景,怎么看都像是在有意勾引,自己……   细眼观赏那屏风里的靓影,肖锦风莫名悸动了。   两人谁也不曾有过多余的交谈,悦耳水声潺潺,又只听得屏风上一件粉红衣服滑落。   秦沅汐也不曾转头,自顾擦洗着手臂,“锦风,帮我捡下衣服。”   她说这话的时候肖锦风还在思绪飘远,直至几度无人回应,秦沅汐才是恼下脸色。   “肖锦风?你人呢?”   “哦?啊……好…好……”   肖锦风被一声轻斥拉回现实,抬头便瞧见地上一片小衣,下意识便迈开脚步。   待捡起正要搭上去,目光一瞟,他又是一阵愣神。   这衣服,竟是公主的里裳。   也不知存什么心思了的,他竟是踌躇了半晌,连手心的力道也加重少许。   直至鬼使神差,将那里衣凑近了鼻尖浅嗅。   这身里头衣服还是秦沅汐从玉阳城穿来的,这一路颠沛流离,也没地方换,值此,怕是早难闻了。   可偏偏,也不知当真是天之娇女的国色之香还是错觉,似有芳香似旧。   好久也没听见响动,秦沅汐按耐不住好奇,终于是起身往外探去。   这一看不打好,恰是见到了肖锦风这“恶心”的一幕。   “肖锦风!”   她何等孤傲,哪里受得了这,这一看是脸当即就绿了,“你做什么?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   虽是以前也见过他如此庸俗的样子了,也迁就了,可久别重逢,刚经历生死,她还是忍不住对此心底恼怒。   “咳咳。”突然的怒火让肖锦风一阵尴尬,忙将手里的衣服藏于袖中。   全然无在公主心中又拉低了一个档次感觉的他迈开步子,飞快站在了浴桶边。   四目对视,一览无余,秦沅汐如同惊乱的闺阁之女,立马吓得缩回了热水中。   “肖锦风!你……你进来作甚?”   秦沅汐一时手忙脚乱,水花四溅。   直至挡也挡不住,脸上莫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红晕,才是抬起头冲他怒目。   “还看,快些滚出去!”   这回到肖锦风委屈了,趴在旁边恋恋不舍,肆意的目光也不曾停止过。   “公主这么犟干什么,好好的夫妻,怎么这大半年不见闹这么生分了?”   “你!”   秦沅汐怒极,偏偏说不出什么。   她倒不是生分,只是毕竟好些月没见了,她本人也无让外人看着沐浴的癖好,该有的矜持还是有的。   要只怪肖锦风这厮太过僭越无礼,竟是如此不要脸皮,跟蛤蟆一样驱都驱不走。   气归气,她也赶不走,最后微微侧过身,才是承受般骂了一声,“你当真是不要脸皮。”   肖锦风眨眨眼,“公主若是再骂我就生气了。”   秦沅汐才将头扭到一边去。   只觉的担心洗个澡都不安稳,她又是正色叮嘱,“你不许乱来。”   “这是自然,”肖锦风答应得干脆,耐着性子央求,“公主快些洗,我实在想念得紧了……”   “……”   说起这话,秦沅汐低着头擦拭着,心头猛地一乱,心思也飘到玉阳城那里去。   ( 第446章 幽州城   自从那次起,秦沅汐对这事就有意避之不及了。   时间一晃便是今日,再提起,她也是一阵紧张从心而生。   亦或许……,只是她的多虑罢了。   从思虑中回过神,再见肖锦风那猴急的厚脸皮模样,秦沅汐气得一把将手巾丢进水里。   “肖锦风!你实在是脸皮厚,什么想念得紧?”   肖锦风却一脸无辜,“公主又不是不知道。”   “……”   这回秦沅汐才是不想说话了,气呼呼胡乱搓了几下,也顾不得旁边有个人了。   正要擦拭穿衣,却是被肖锦风抢先一步,大胆拦腰一抱,直接给抱上了榻。   “肖锦风!”秦沅汐又气又恼,仰躺在榻顾不上遮掩,看着脱|衣的肖锦风再度发起脾气,“你实在无耻!”   “什么无耻,夫妻之间我才不管这些。”   肖锦风匆匆解下衣裳,径直俯下身去。   芙蓉帐软,一树梨花压海棠。   瞧着身下焦虑羞恼至极的秦沅汐,他又是陪着笑问,“公主与我在元宵前就分开了,算算日子,也是好半年没尝欢了吧?何必这般推脱……”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天天胡思乱想心思不正。”秦沅汐望着他撇嘴,气散,心底却如同一个小孩子般计较开了。   这厮到底是健忘的,当初玉阳城的一干事自打药醒了就从来没怀疑过。   也是有趣,自家媳妇儿在玉阳城跟“某个男儿”有过一夜感情都不知道。   联想到这,秦沅汐心底竟有些起坏了,不知道是该嘲笑他还是打趣他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了我与公主子孙的事情怎么算是心思不正呢?”   他说着,秦沅汐却没有应他的话,正待闭眼,又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来,急忙抬头往下瞟。   她的惊讶是脱口而出,“这!怎么还是这么……是这么…?”   只是话到了嘴边猛然意识到不对,才急忙掩饰了去。   肖锦风一听这话乐了,心底偷偷得意,当即探手用力捏了她那梅尖儿。   久浴新出,柔捏下,好似甚有水渍沾身。   “公主这么惊叹做什么,我与公主分别也是大半年,身子也强健了,那里大些岂不是很正常。”   “嗯…”秦沅汐摆明不信他,撇嘴,“你……又说什么浑话。”   “这半年下来,公主不也比以前大了。”肖锦风又笑着调侃,手底的力道加重。   “嗯…唔,分明你看错了,不没变过……”   秦沅汐微喘着反驳,殊不知话里有了两层意思。   肖锦风只觉好笑,“公主这话意思我不明白,是说这里以前就是这么大,还是这么久一直就没变过?”   “你…”听这话里的打趣,秦沅汐没来由脸红了。   等沉默须臾,才犟着性子在他手上狠狠一掐。   “你仔细看,难道不一直这么大?”   “是是是,”肖锦风属实被眼前的公主逗笑了,附和声不绝如缕,“公主这对是一直大又暖。”   嬉闹声下,他一把拉来被子盖下,将身前美人紧在身侧。   “乖沅汐……叫我夫君……”   “唔…”   ……   两人在这蓟州城里足足逗留了两日,方才起身前往大京幽州。   这短短一行,又是两日光景。   肖锦风帅兵作战失误,要在大京守将这边述职,除此外,还有政务要处理。   左右已经安全,惦记上驸马的秦沅汐也不急着回长安了,反而暂且住在了幽州城。   她的身份是在哪里都能过得悠闲,也不差什么财务。   白日里肖锦风在军营便与两个丫鬟一齐上街游玩,等到了晚上,就可与肖锦风亲密无间。   时而,以长公主的身份去慰劳边关将士,私底下则是见肖锦风。   只是时间夜不久,在幽州城的秦沅汐又得到了高丽太子入境的消息。   她从高丽国土回大宁,前后也不过九日,不曾想李焱是紧随而至。   据天卫的消息,李焱还是以高句丽使臣的身份去长安见正业帝。   秦沅汐跟肖锦风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底细,总之秦瀚那边好似还对李焱持欢迎态度。   而且就在今日,李焱在幽州城的大街上。   至于秦沅汐怎么知道的?   她是做马车撞见的。   放松一整日心情的她做马车正要回自己的临时府邸,在大街上老远便认出来了那马背上的高丽太子。   眼瞧着两帮人马越走越近,那人似乎也见着了自己马车上特有的长公主身份标明,秦沅汐一张灿烂的脸便彻底阴了下来。   一边的明雪提心吊胆,见状离开小心开口,“公主不想见那高丽太子,要不吩咐手下绕开走?”   “嗯,”眼见那马上的人近了,秦沅汐探出的头猛地一缩,朝身边摆了摆手,   “赶紧吩咐绕开……”   明雪得令,正要探身下令,却是被秦沅汐又是一把拉了回来。   “等等,不必了,先转头随便找家酒楼客栈,你与本宫交换一身衣服,到时候你出面引开。”   她到底在长安城就见识过了李焱的放肆无礼,真怕掉头甩不走这东西,干脆想了这么一出。   到时候自己装作丫鬟打扮回府,量李焱不会想到这么个情况。   计策看似懦弱,可秦沅汐是当真不想见人,每每想起都莫名的恶心。   “啊,这样……奴婢……是不是不合适?”明雪有些呆滞。   弄得似逃命般?怕是太……没必要了?   秦沅汐当即甩下脸,“什么合适不合适,本宫的话用得着你纠结?赶紧吩咐,然后替本宫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   明雪话语凝噎,不敢再犹豫,低头诺诺称是。   随她一声令下,马车被牵引着朝右边小街驶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高丽太子一行见此,也加快速度。   还未至客栈,秦沅汐便将头发换了样式。   找了处房间,明雪将身上的衣服交由公主。   秦沅汐穿戴好,对着铜镜欣赏了一番丫鬟装的自己,不由得还有些自得。   果真还是自己金枝玉叶惯了,就算再低贱的衣服在身也是气势非凡。   映像中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这般打扮,镜中女子一身青白,却神采奕奕。   许久,直至楼下传来粗重的脚步声,秦沅汐一惊,方才迟疑地将自己身上一席红装递给她。   “你可小心点,本宫的衣服可不似你穿的这身,若划了口子,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第447章 肖锦风的警惕   小心接过衣物的明雪听这话明显的手心一颤,好似真信了主子的话,两手的指头不觉松了些许,只敢以掌心相托。   交代完一些事情,秦沅汐就绕着出门了。   这次她在街上没逗留,径直回了公主府。   回府的路不长,秦沅汐怕被追上,也就走的快,这一路回来方才大松一口气,撑在茶桌前仰头便饮了好一口凉茶。   正待平气顺息,身后传来一阵匆匆脚步。   肖锦风神色烦躁,坐在椅上连看也没看,冲她招了手。   “快些,给我倒杯水。”   “……”   秦沅汐闻言一怔,拿水杯的手顿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了四周。   这人,是使唤她自己呢?   显然还是没出乎她的意料,不等她发什么脾气,肖锦风又是质问。   “你这丫鬟,怎么还没动作?”   “……”   秦沅汐又是一阵茫然,下意识低头,这一瞧,便瞧见自己身上这一身。   这人……是眼瞎啊!连自己媳妇儿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也没功夫纠缠,一脸迷茫的秦沅汐倒是没心思说什么,胡乱给满上一杯凉水,随手递了过去。   还不等两人看一眼,她正要转身就往外走,却是身后肖锦风教训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这怎么冒冒失失的,这要是换做公主在这里,你不得被骂死?”   也难怪肖锦风认不出来的,他也不曾想过天天往外跑的公主会有这身打扮。   再者,秦沅汐露个背确实只有熟悉之感,联想不到别处。   这座府邸是新腾出来的,部分丫鬟侍女自然是新面孔,他一时没有多想。   只是已经到门口的秦沅汐一听肖锦风这话,又是怒了。   感情……感情这厮以前在手下前都是这般议论自己的?   她这个公主怎么了公主?   有这般大的脾气?   胸腔的怒火翻江倒海,秦沅汐捏了捏拳,最终想起什么,才气呼呼径直离开。   原处喝水的肖锦风目送这丫鬟离开的背影,一时又愣了。   这身姿,这神态,好熟悉啊……   还有那身青绿色的衣服,貌似是明雪那丫头的?   可似乎又不似明雪。   明雪跟依露毕竟是他带给公主的,肖锦风自认为认得,虽说方才的丫鬟与明雪差不多高,可感觉根本不是。   还是高了些。   可……是谁?   肖锦风心底极力思索着,眉心皱了皱,再追过去,那丫鬟已经不知到何处了。   ……   等他神神兮兮回卧房的时候,才见秦沅汐已经是回来了。   秦沅汐早是换了衣裳,坐在书桌前缄默。   “公主怎么回来这么早?”肖锦风走近,一双手按在她肩头。   “腻了,就回来了,而且听闻那高丽太子又入了城,没心情。”   “唔,”   肖锦风心底有事,也没多耽搁,目光四处望了望,似无意,“你身边明雪那丫鬟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秦沅汐闻言顿了须臾,马上想起方才客堂那一幕。   “明雪?怎么,你找她有事?”   面上虽疑,可她揣测肖锦风该是会不会认错她了。   “是有些事,莫不是她不在?”   秦沅汐只觉事情荒唐,胡口搪塞,“明雪不舒服,中午告假休息了,事情不重要的话你过些日子再说吧。”   “病了?”肖锦风哑然,“那可太不凑巧了。”   秦沅汐单纯夜市街也得肖锦风这猴急的样子刻意,就欺瞒的今日的事。   只是这一出,肖锦风心底隐隐的忧虑就甚了。   按耐下了疑心,也不想让公主担忧,他还是暂且放弃了见明雪的打算。   只是此时干脆,事后他莫名的心更是觉得可疑。   那客堂可疑的小丫鬟,虽穿着明雪的衣服,举止也莫名熟悉,可,定然不是明雪本人。   可如此想来,可是明雪出了什么状况?   高丽太子刚到幽州城,他同公主也刚脱险,对面临的警惕一直都在。   肖锦风总是怀疑会不会有人在公主身边人动手脚。   虽看起来行不通,极其容易被发觉,可却是最为致命的。   明雪这边回来得属实迟了,等将衣服交由秦沅汐手底,秦沅汐还在思索肖锦风那厮的奇怪想法。   “明雪,你暂且告恙几日,期间先不要跟驸马见面。”   “公主,这是为何?”   见她奇怪,秦沅汐迟疑片刻,忍不住将回来的事情告诉她。   明雪一一听入耳中,竟是莫名的想笑,可偏偏也不敢笑出来。   这位驸马,还真是……   秦沅汐想了想,又开口,“你那件衣服本宫暂且留着,待之后本宫再重新送你一套。”   明雪连连推诿,“公主若是要,拿去便是。”   “行了,事情就这样,你领些钱财去外边找间客栈住几日,听吩咐。”   明雪微福了礼,退了出去。   直至晚间,秦沅汐与肖锦风熄灯歇息,肖锦风想着事,心底的不自在越是多了。   焦虑下,他才是探身冲怀里的秦沅汐小心翼翼再问,“公主,明雪……在哪里养病?”   秦沅汐眉心一条,忍不住翻了身面朝他。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是变得诘问。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着急见她做什么?什么事情这么大?”   “十万火急的。”肖锦风捏着她的脸,“确实是大事要见见她。”   虽是笃定了猜测,明雪可能有危险,可肖锦风暂且不希望公主跟着糟心。   “什么大事?”   肖锦风不假思索,“……关乎公主安危。”   “是么?”   盯着肖锦风无辜笃定的眼神,偏偏秦沅汐不怎么信。   等了许久,她才点头。   不等肖锦风脸色由忧转喜,秦沅汐嘴里又嘀咕,“我怎么觉得你这厮见不到她就这么焦躁。”   “公主放心,”肖锦风痴痴笑了,手抚着她的腰保证,“我可没什么心思,我对公主一向专情的很。”   听这一说,秦沅汐愣住了,随后心底莫名的心慌。   “别瞎说,我还不至于怀疑你们两个,只是你这么急的样子确实不对劲。”   掩饰着,或许在她来问心无愧,可肖锦风脸上的无奈笑意却是甚了。   “好好好,公主说是就是,不过……”   他在她腹间小心划着圈圈,在她嘴角一咬,“不过公主这高丽一行,回来好像是变丰腴了?”   “瞎讲,”秦沅汐恼了,推开腰间欲往上的手,“我明明瘦了。”   “胡说,公主前日可还说大了,不信让我好好摸摸……”肖锦风手往那衣衫里探。   “…唔,可不许太久。” 第448章 粗俗   翌日下午,答应肖锦风的秦沅汐便是自己换上了衣裳在后花园。   反复整理身上的衣服确认无误,她才是开始暗自揣测肖锦风到底如何作想。   年华二八的女子向来多疑,虽是对肖锦风信任,可她心底到底是生出几分醋意。   肖锦风远远在立在后边,瞧见那熟悉的背影,意识有些发愣。   昨日不过惊鸿一瞥,他看不出什么太多,这次,怎么越看越是不对。   “明雪?”   “……”   身后的响动使得秦沅汐一惊,一双交错的手顿时忐忑起来。   正想要说话,可偏偏到了嘴边又怕被他发觉出来。   纠结许久,秦沅汐干脆当做了没听见,继续呆坐在哪里。   肖锦风眉心蹙紧,仔细思索这熟悉背影的来处。   “……公主?”   他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可一旦这念头起来,便是止也止不住。   他道是为何昨日那“丫鬟”气质太过熟悉……   这可不就是自家捧在手心的媳妇儿!   “怎么会?”肖锦风飞快走近,待瞧清楚秦沅汐正脸,终于是又惊又喜。   “这身打扮,怎么……怎么会是公主?我……还以为是谁假扮明雪呢。”   一眼被拆穿,秦沅汐反而心底还算有些安慰,终于是抬眸瞪了他一眼。   “怎么不能是我?我还以为你要傻到什么时候,没曾想……”   说到这,她又是将脸侧过去,恼道:“你这样,还真是没趣。”   肖锦风伸手搂住她,又追问,“昨日在客堂的也是公主?”   说是追问,他也不过确认一番罢了,此刻得到验证,昨天的一切早是答案笃定了的。   秦沅汐一听脸色又是一垮,“不是本宫,难不成还真是明雪?你连本宫都不认识?”   “哪里,只是昨天没注意。”   不管她的脾气,肖锦风这时候含笑打量秦沅汐全身许久。   “只不过我也有个问题,还希望公主如实回答。”   秦沅汐不愿搭理,却还是带着气挑眉一问,“什么?”   “就是……”肖锦风故意带着些许疑惑,“就是公主身份尊崇,又何必穿戴成这丫鬟样子来勾引我……”   “……”   秦沅汐还以为什么,一听这话差点急得跳起来,一张脸阴得不像样子。   “肖锦风!你别太想当然,谁穿成这样是为了勾k引你?”   肖锦风面露怀疑之色,探手戏耍了她头上的发簪,“那公主为何这般打扮?”   “我乐意,要你管。”   脾气起来,秦沅汐摆明不会如愿的。   肖锦风见此,捏着她的脸颊要挟,“公主不说,那就是成心是来。”   “你!”秦沅汐一时恼羞成怒。   犹豫片刻,终还是不情愿将昨日遇见李焱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她这法子,肖锦风瞠目结舌。   进而将秦沅汐往怀里抱紧,让她坐在腿上,肖锦风才是试探,“公主这样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这幽州城毕竟还是我们地盘,那高丽太子应当不会太放肆的。”   秦沅汐当即给他翻了白眼。   “你能知道什么,那人好斯无耻,当初在长安城都挠扰了我一番,后来派兵追杀,这次遇上了,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想法。”   “是么?那太子跟公主有这么多瓜葛。”从秦沅汐言语里肖锦风就听出了不喜,因而也很适宜没有再提。   秦沅汐一手搭在他后颈,扯着他的衣袖不满询问,“你说说你,我跟你结婚这么些年,昨日不过换身衣服打扮,你就连我都认不出了?”   “可公主这身打扮的确与平时别出一格嘛,”肖锦风倒显得无辜了,“谁会信公主突然一身丫鬟装出现在府中,再者,公主昨日也没露脸。”   “是么,那我怎么感觉你对明雪格外关心呢?”   “这……我只是以为有人伪装成了明雪,暗中对公主不利,所以才问问,可不是公主心底想的……”   秦沅汐轻哼一声,昂着头没有说话。   “只是公主这样子确实是气质依旧非凡的。”   肖锦风又是继续开口,“我说昨日我怎么对客堂的丫鬟莫名有种熟悉感,原来是公主假扮。”   到最后,他亲着她的嘴。   “所以说,不论公主打扮什么样,我对公主都能够一见钟情,一见生心。”   秦沅汐头一次听这么柔情的密语,是这般奇怪又舒心。   扫掉心中的那些不快,莫名地,她痴醉了。   “你这人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听的话,是不是嘴里沾了蜜,快许我尝尝。”   心情好起来,贴着身的她也是不再顾及矜持,主动近了他的唇。   ……   情之至,肖锦风已是压低了她的背,捧着她的脸,由上俯视。   “公主,在这里,给我……”   “唔,”秦沅汐按住他欲下探的手,“到房里去,大院子里像什么话……”   “不,公主这样子实在让我疼的紧,我们都坐着,不去衣裳,不会有人发现的。”   肖锦风压低了粗犷的嗓音,将她又揽入怀,引着她的手碰他的欲。   秦沅汐一惊,霎时脸上红扑扑的,“坐着,怎么行?”   “公主忘了,那画本上有,我们看过。”按着她的腰,肖锦风笑着提醒。   他这样一说,秦沅汐倒是很快回忆起来。   恍然间似真有这么一幕,她当时还觉得新奇,只是两人平日在塌上也很正经。   肖锦风在那时候是喜欢抗她的腿发力,看了也没多加关注。   如今到了今日,合情合景,公主这一身丫鬟装扮莫名的勾人,可真是让肖锦风动了念头。   见秦沅汐陷入迟疑,肖锦风继而引诱,“怎么样,我抱着公主,只需公主揽起的下裳就可,这府邸后院全是丫鬟,定是无意外的。”   “你~”   听着肖锦风这般绘声绘色,秦沅汐不由得脑中浮现出两人接下来的可能。   想到自己那副被他抱着张腿的样子,她脸上莫名更红了。   “不行,这般粗俗,我……不依你……”   肖锦风是知她动意了,只是有些小紧张,便也没有依言行事。   “放心,公主莫要动,一切有我来。”   ( 第449章 单纯的依露   待莺语声渐息的时候,秦沅汐早是与肖锦风面相而坐。   直至安抚好怀里女子,肖锦风才探手轻散那襟口。   心口的粗砺附上,指弯尖引来一阵院中凉风,果儿柔捏,秦沅汐脸当即迷离了几分。   直至了此时,她才方知晓他僭越多端的忤逆。   “肖锦风,你这人,唔,可恨至极。”   “我不可恨,又哪里有公主的喜欢与着迷。”肖锦风厚颜无耻。   “公主这里如此娇贵,可不知如何替我长的,盈盈【防】之握,竟生的让人这般爱不释手。”   秦沅汐刷地脸又是一阵红,埋头在他肩头轻啐,“谁是替你长了,满嘴胡话,你乱说。”   ……   绿林荫里,妆华淡雅。   已不知何时,那主动的男儿轻轻揽起女子的衣摆。   两人不知,随处闲逛的依露恰巧见着驸马在这里的一幕。   她隔着远也未看清,只觉驸马与一个丫鬟在一齐,两人相互簇拥,定然是做了些过分的亲密。   依露不知驸马会是这般花心,她清楚公主的性子,想必也是容不得这些的。   看了好一会,她才是暗下决心定要汇报公主知晓。   若是公主不同意,也好责训驸马,倘若不同意,也好有个说法。   依露悄声离开,又是很久的功夫,再看那对恩爱的夫妻,早也换了姿势。   男儿将怀里女子抱至一旁石凳躺下,小心揽腰,又护住那娇团儿。   看身下女子微张的唇,微旖的气息,他才是会心一笑,大胆扛住一双腿。   此刻,这园中,秋风宁止,哪里还有尊贵的公主。   还有的,怕是一个只知放肆与主子偷1欢的胆大丫鬟。   直至最后,早先忧束己的心秦沅汐早被要得身心疲惫,任由为之,已不知何处。   休息了好一会,肖锦风才低头咬她的唇,“沅汐,我抱你去沐浴?”   “…好。”   秦沅汐应得声音些许模糊,待从云端回过心神,才意识自己经历了什么。   肖锦风替她整理好衣裙,反手将她抱在怀里。   “唔…”秦沅汐埋头在他身前,很快才朝四周瞟了一眼,   察觉裙下的空荡而黏腻,她才羞着脸拉了拉肖锦风的衣衫,“你,别让人看见了……”   肖锦风把她搂的更紧了,“我知道,公主这副样子定是只能让我看。”   ……   等秦沅汐洗漱回到睡房,又得到依露单独有急事求见的事。   没办法,她只好又接见。   依露进来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房间,直至确认驸马不在,她才放下心。   踌躇了片刻,捏着心小心道,“禀公主,奴婢……奴婢有关驸马的事情,想跟公主汇报。”   “是么?驸马身上有什么事?”   依露这副支吾的样子秦沅汐属实觉得奇怪,她沉浸在方才的欢乐里,也不去想依露所言是好是坏。   “这……这件事可能影响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奴婢确信万分,也不可能看走干,可奴婢觉得公主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依露声音压的低,试图先一步试探主子的态度。   秦沅汐坐正了身子,见依露认真的神情,也正色道,“既然确定了,就但说无妨,别磨蹭。”   “是…是这样,”依露低头道,“奴婢方才经过后院,发觉驸马与府中侍女亲近过度,似乎有些不好的关系。”   她的心思是确定的,毕竟公主跟她与明雪两个初来乍到,这府邸是驸马安置,兴许驸马在边关有情人也不是不可能。   依露年纪小,可也明白相思苦,或许是这般年,驸马爷耐不住寂寞,结实了北地女子。   那后院女子说不准也不是侍女,也可能是驸马故意留在身边好相见的。   只是她话音未落,秦沅汐一张脸就拉下了。   倒不是她信了依露的话,而是理所当然的,她将依露口中所言的“侍女”与自己完美相结合了。   明显的,依露认错人了,将她误以为是某个不知好歹试图攀龙附凤的“丫鬟”。   依露并不知秦沅汐的心思,只是好心继续解释自己的所见。   “公主,奴婢看驸马与那侍女感情确实不是一点了,驸马兴许是在边关辛苦了做了错事,公主与驸马感情浓厚,还望公主早些劝解驸马,兴许驸马是明白公主的……”   秦沅汐是没工夫听她闲扯了,只觉得自己气得浑身发疼,脸都被丢尽了。   说是外边安全,可荒唐过后呢?这才到哪,就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目睹。   等依露回过神,见着公主阴沉的面容,险些吓了一跳。   “公……公主?”   听到问话,秦沅汐收敛了面色,沉默许久才绷着脸,“这事情是真的?你见到驸马当时做什么了?”   “奴婢见驸马当时抱着那女子,甜言蜜语。”   “没了?”   依露想了想,“没了。”   “……”   秦沅汐松了口气。   还好,好歹依露应当看得不清楚,没有认出她,也没见到其它不该看的来。   “这事情本宫知道了,本宫自会处理的,你先下去罢。”秦沅汐挥手,有些不想再议论自己荒唐的事。   可依露见公主这般云淡风轻不以为意,顿时急了。   “可公主,奴婢说的是真的,公主您应该和驸马谈谈……”   她心思单纯,只是以为公主和驸马恩爱,不信自己的话。   秦沅汐点头,“本宫知道你的意思,本宫等会就说。”   依露听公主话里有不便多言之意,一时不清楚状况。   迟疑了片刻,她才是不解,“……驸马和那侍女的事情,公主不生气?”   “不……”秦沅汐正要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才连忙又摇头,“本宫生气。”   “可公主……”依露一脸迷茫,“公主怎么像是已经知道事情的样子?”   “咳咳……”   秦沅汐被这话噎了一下,正要反驳,却是觉得不能服众。   想到依露没见到什么过分的,她计从心来,觉得无需与依露隐瞒。   “是这样,依露你瞧见的是没错,不过在后院驸马怀里的女子,是本宫自己,所以本宫才知道,你明白?”   秦沅汐耐着性子,可只有清楚真像的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心底多么燥热不堪。 第450章 殿下有喜了   “啊?那女子……是……是公主?”   依露惊讶一声,忙摇头,“公主怕是记错了,奴婢去的时候,驸马身前的女子是一副丫鬟样子……”   明明是个丫鬟,怎么变成公主了呢?   话到这里,秦沅汐实在有些暗自恼火依露的步步追问了。   她是喜欢依露性子的,可偏偏也不知这依露是年纪小还是真心善,偏偏心思耿直的没话。   自己都说到这份境地了,怎么就不知道她那是不好说出口的?   她一个公主,本来白日欢吟就不是什么好事,后院的事情岂能追根问底?   “本宫只是微服出去了一趟,来不及换身衣服,临时在院子里……咳咳……和驸马相处了小刻。”   秦沅汐解释,见依露勉强接受的脸色,终于才是顺了一口气来。   好在,她真不能再议论这些了。   “是公主……啊……”   依露挠挠头,半信半疑,可想起公主的性子,也不再多心。   只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怕驸马那边记恨自己,她一肚子叹息退了下去。   这时候,沐浴后出了一趟门的肖锦风才回到房间。   见着公主,他笑着上前要。   夫妻相见,分外有仇,秦沅汐平静的脸色变得难看,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一脚就朝这厮踹了过去。   “肖锦风!你还敢嬉皮笑脸。你这人当真让本宫好些丢脸。”   “哎哟。”   揉腿的肖锦风抬头见秦沅汐羞恼的面容,顿时好一阵迷糊,“公主这又是被谁给惹了怎么生这气?”   “你还好意思问,下午在后院的那点破事被人撞见了。”   她还是要些脸面,咬着牙还是不愿意开口提自己出来。   “后院的事……”肖锦风低头轻喃,很明白过来。   见公主这般盛怒,他不由得又是生起几分后悔。   “可是被谁撞见了?咱们府后院不是没有下人的?应该是某个丫鬟吧?”   虽是这么说,可肖锦风还是不禁怕真是什么人僭越了。   秦沅汐冷哼一声,“这次还好是被依露撞见了,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这样,听是公主旁边的侍女,肖锦风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这是小事,依露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向来恩爱的,以后我们在后院休息的话,让两人也在门口看着就好。”   他指休息,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食之味髓,肖锦风可还胆子大得很。   秦沅汐一张脸跟着他的无动于衷阴沉下来。   不由分说,她伸腿又是一脚要踹他,这次,却是被肖锦风躲开。   秦沅汐气炸了,抬眸冷木,“肖锦风,你敢躲?”   “公主消消气,我不是实话实说嘛,”肖锦风陪着笑脸拉着她胳膊往床榻坐。   “以后不会了,毕竟这里还是不如京城自在,那些事等回公主府再肆意也不迟。”   “不行,”秦沅汐没给他好脸色,当下拒绝,“回公主府你也不想这些好,本宫可被你害惨了。”   “可……公主不是挺喜欢的?”失望从心起,肖锦风又怂恿。   他这死皮赖脸的话可说得轻巧,秦沅汐的脸绿了又绿,最后气着要掐他。   “说什么?你简直满口胡言!本宫何时喜欢?”   她快要气炸了,她这是听的什么放肆话。   肖锦风含笑,翻身一把将秦沅汐搂在身下,末了,点她的唇,   “公主别自欺欺人了,方才在腿上的时候,公主声音明显比平时都酥了几分,腿儿,也|夹得格外1紧。”   唰——   猛地想起那时的自己,以及肖锦风言语的僭越,秦沅汐一张脸红的出血。   再想来反驳,偏偏是有些莫名无能为力。   “肖锦风,你完了,你敢戏弄本宫!”秦沅汐低语咒骂,见他轻瞟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我不敢戏弄公主,只是公主这整个人都是让我着迷。”   肖锦风手往下,“这腿,方才踹得我疼,不过我还是喜欢公主紧搭在我腰上的时候……”   “你!”   想起种那可耻的画面,那时她身上的宏伟,秦沅汐一时气绝。   “时间不早了,公主快些睡觉。”   “你放肆!”   ……   高句丽太子李焱在幽州城待上两日便启程入了京。   秦沅汐的生活继续平静,只是此时的她发觉自己的身子有了些不对劲。   一系列细微的孕前反应让她又惊又喜,随后,她吩咐明雪请了郎中。   “草民号殿下脉象,的确是怀嗣在身,应有一月满余。”   郎中是幽州城小有名气的,诊断不在话下,这一诊,当即定了情况。   至此,秦沅汐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她和肖锦风相处的日子说起来也不多,可也不短了,中间断断续续大半年不在一起,到现在有了孩子总算不是不能有的。   说来秦沅汐也是期待了许久,按着这郎中的意思,她这该是那次在高句丽的时候怀上的。   待郎中领赏赐开药离开,明雪跟依露两人齐齐又朝主子道贺。   “奴婢们恭喜公主,公主与驸马夫妻和睦,如今总算圆了心愿,很快就有小郡王或小郡主出生的。”   秦沅汐低头瞧着自己的腹,听这话嘴角含笑,轻轻抚了手。   “行了,你们两个也去管家那边领赏,这事情等驸马回来我跟他亲自去说。”   “是,奴婢谢公主赏赐。”   秦沅汐还沉迷喜悦中,揣着手站起身欣喜不已,只想将这消息立即告知军营里的肖锦风。   所谓好事赶巧不赶早,正在这时候,出门的明雪又折返而来。   “公主,外边驸马回来了。”   “是么,”秦沅汐一怔,忙快了几步到了门口,这一看,正巧遇上了肖锦风进门。   “锦风!”   秦沅汐欣喜出声,迈开步子扑倒在他怀里,再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一脸的满足与憧憬。   “锦风,今天恰巧有件喜事,我怀了。”   “怀了?”肖锦风被她这大咧的样子弄得怔神,许久才是恍然。   “公主是说有孕在身?什么时候的事情?”   肖锦风亦是惊喜,一把将怀里的身子抱紧了。   “就这天我一直不怎么舒服的,又没胃口,也许久不见月信,今日召郎中来把脉。”秦沅汐念叨着,将这些天自己私底下注意的事情告知。   她也不是初长大的孩童了,这些事情她了解甚多,近来又迫切想要孩子,便尤为注意了。 第451章 定要流了   “好啊,”肖锦风低头看了看,坠落在将为人父的自豪里,“这么久,我跟公主总算有骨肉了。”   “恩,郎中说我孩子已经是一月有余了,这一路实在艰险,早知道我们前些日也该注意些的。”   喜悦之后面临的是庆幸,秦沅汐腻声唠叨,却不知肖锦风是听见耳里,脸色霎时有些僵硬。   “一个月这么久?那郎中可是确定了的?”   他记得她与公主久别重逢倒是一个月有了,可要说孩子这事,也是回大宁境内的事情。   时间算起来顶多二十天,又怎么会有这么久的孩子来。   秦沅汐不知道肖锦风的问题所在,理所当然地点头欢喜。   “不久了,算着日子是刚好的,你这是怎么还质疑我的话?”   “公主说什么话,若是郎中没看错,那公主这孩子就有问题了。”肖锦风脸色显得不好看了。   也还是信得过秦沅汐的,他当场没有发飙。   “我和公主一别半年,最早同房不是客栈那晚,公主又哪里来的一个月的胎儿。”   秦沅汐一听愣在当场傻了,门口的明雪将这些听到耳中,同样是傻了。   于感情,肖锦风这话倒没有别的意思,反问之外,只是单纯觉得郎中可能算错了,公主是颠沛流离记糊涂了。   秦沅汐这才恍然想起,高丽王宫的事情她都忘了告诉肖锦风了的,也难怪肖锦风现在这般。   这一个月事情繁多,她慢慢没了心情,现在难得清净几日倒也快忘了。   但肖锦风的话听到自己耳里,向来敏感的她,摆明是觉有质问的嫌疑。   她辛苦这么久,终于将这份喜悦分享,可肖锦风这混蛋竟是不相信她。   她心底的自尊小脾气立马就起来了,挣开他横眉冷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有什么不忠?”   肖锦风摇头,“我没有,可……这种事情公主心底也是清楚的,不可能一个月。”   “事实自然有事实,我不是个傻子,你摆明觉得我无耻是不,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连这也怀疑?”   哪怕秦沅汐气急败坏,可不知道实情的肖锦风并不愿意说服自己。   可能还是信赖居多,看着公主这般怒容,他迟疑许久勉强道,“公主是什么人我明白,这事情……这事公主不说,我会弄明白的。”   说罢,没见冷静的他转身出了门。   明雪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可是比公主还急。   两位主子什么情况她自然清楚,玉阳的事情她是知情的。   见公主怒气不减,她急忙上前,“公主有孕在身,莫要气坏身子,驸马是不记得那事,肯定有误会的,说清楚就是……”   或许是本性如此,或许是怀了脾气也古怪了,秦沅汐冷冷收回目光,咬牙否定。   “本宫才不会说,他若是真不信不信就好。”   秦沅汐知这事情怪不得肖锦风头上,可偏偏她就是气肖锦风。   明雪见此,也知公主气在当头,自己可不能真瞒着驸马。   想在今天的喜日子和两位主子的矛盾,她急忙转身追上了驸马。   ……   肖锦风进了书房,心情依旧不曾平静。   本就认为高攀公主他不得不怀疑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究竟为何,也不敢轻易怀疑公主。   只可惜想尽了这一月的大小事情,甚至算到每一天,他也是不信自己有一月的孩子。   若是说真一月,那他倒是想起有件关于自己的私事。   那天他被那高丽公主下了药,险些出事,只是好在平安,那高丽公主也没有牵扯自己。   不过那时公主还未到玉阳,他跟公主也不可能同房的机会。   正想着,明雪匆匆在外边赶来。   见到驸马,明雪才急忙行礼,“驸马,奴婢无礼,只是公主的事情还需要奴婢……解释一二。”   肖锦风转身看着她,“是公主派你来的?”   “不是,是奴婢自作主张。”   肖锦风又点头。   也难怪,按着公主的性子,她必不可能现在低声下气派人让自己消气的。   出于搞清事情前后,他也没有多想,“既然如此,你知道什么,便与我说就是,公主肚中孩儿到底怎么回事。”   “是,驸马对公主有疑是正常的,当初的事情公主并未告知驸马,只是驸马今天确实误会了,这一切还得从公主去玉阳城说起。”   明雪并未解释过多闲杂,一五一十将那天的见闻告知。   “公主是听闻驸马的事情要救驸马才到高句丽的,当时公主其实到玉阳许久了,想见驸马,可偷偷潜入王宫见到高句丽公主下药陷害驸马。”   “驸马吃了那药就丧失理智了,是公主替驸马解药,但是驸马醒来不记得也事情,公主……公主也受了些伤,这之后一直将这些隐瞒了。”   听到这些话,肖锦风震撼之余,紧蹙的眉宇还是舒展开了。   明雪的话听着惊奇,可到底是听着真的。   他确实是知道自己中了药,记不得那天之后的事情。   可若说那时候公主见过自己,他也是有些愕然。   肖锦风不知公主事后为何没将事情说清楚,但姑且只能信了明雪的话。   明雪见此,进一步解释道,“所以说,公主身孕该是那天与驸马同房而来的,并非郎中推算错误,也非其它缘由。”   “这么说,我岂非……是又气着公主了。”想起公主近日的脾气,肖锦风一时有些犯难。   情况如此,他方才那番话,不又是闹上了,也不知公主会不会轻易原谅。   “嗯,奴婢觉得驸马还是越早去看看的好,公主毕竟有孕了的,不能受委屈。”明雪眸子透着认真。   肖锦风答应,心底还尚藏着的几分疑惑也没心思跟明雪说了,只好等见公主问问清楚。   这边秦沅汐怒气未消,想着自己这一个月的艰辛万苦,越想越是气。   她一度又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付错了终生。   “孩儿啊,你瞧瞧你这父亲德行,他若是这样子,怎能让我安心生你下来……”   秦沅汐抿嘴喃喃,憋着一肚子气郁闷发不得。   末了,等火气上来,她冷着脸发毒誓,“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本宫定要流了你,也不管了。”   ( 第452章 等待   “公主莫要说这些胡话。”   赶来道歉的肖锦风听到这是吓傻了,急忙出声制止。   “事情我知道了的,全都怪我,公主消消气,别伤了身子,也别跟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斗气。”   肩头突然多出一双手来,秦沅汐脸色又是一冷,“肖锦风,你来做什么?你说得对就是,本宫的孩子不关你事。”   肖锦风脸上一怔,本来低下的语气更软了,“公主别气了,我是诚心来道歉的。”   秦沅汐试图挣脱他,“本宫不需要,不稀罕。”   “公主哪里不需要,若真是不需要又会生这么大的气?”   肖锦风在暗自怪自己之前的脾气,脑中想了想,还是觉得公主在气头上,不能这么劝。   念头一闪,他才是转而问,“公主消气,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是有了孩子,公主可是早早想到名字了?”   他这是明摆着问了胡话的,秦沅汐再如何急,把脉的郎中也是才走,哪里有这么周密的安排。   前些日虽知身体有不适,但她也没有多余想法。   秦沅汐知道肖锦风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意图,也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取什么名字,这么早,本宫现在没心思。”   “那我们现在想想……这种事情早些想也好,为孩子取个好名字。”见不曾有过效果,肖锦风死缠烂打。   这边秦沅汐是不知道他这么无耻,忍不住又是想一顿破口大骂。   “肖锦风,你有完没完?”   “当然没完,”肖锦风又上前劝,“公主怀了一个月,回来路上颠沛流离,我心疼,我当真心疼。”   提起着,秦沅汐方才是愣了神。   好似心中思绪的阀门被打开,她再也是没有顾及其它,反而一头埋在肖锦风身前。   “你还知道是我专程去救你呢?这一路你知道多么不容易?你倒好,反而疑神疑鬼各种刁难。”   像是赌气,更像是宣泄,她的眼眶红红的,语气里也夹杂了许许多多的愤懑。   肖锦风知道自己说到点了,忙将她搂在身前继续好言。   “我起先不知道的,公主为我做这么多,为何不早说而憋在心里头,我要是早知道公主的好,怎么会有任何疑虑。”   秦沅汐听他话脸色又拉了下来,“本宫做事,还一定要跟你汇报?”   “那倒不是,只是……只是这种事情毕竟太重要了,我关心公主,早知道的话也不会让公主受气。”   “告诉你又怎样,”秦沅汐瞪着眼,满脸气。   “我该受的气都受了,好似我们不会受半个月罪一样。”   她是真的气愤,现在想想那天自己受到的屈辱,就是烦躁。   偏偏那些事她不好说出口,只能憋着自己受。   肖锦风从这话里能猜出一二,想起明雪那三两句话,却能感受那日自己的状况不堪。   很快,他轻抚秦沅汐的脸颊,“吃了那些药人神志不清,肯定做事莽撞,那天公主亲自帮我,定然受苦了。”   秦沅汐被唬得愣了半晌,见肖锦风认真的面孔,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才埋头在他怀里去。   时间不过稍瞬,见有女子翁里翁气的声音支吾,“但凡再有这种情况,我定不会了。”   事已至此,两人的误会算是解除,重新没有再提这场荒唐。   肖锦风抱了她许久,开导了她的心情,试探道,“你如今有孕在身,该要留在这幽州城养胎待哺吧?”   “嗯,这是自然,今后有一段时间就留在幽州了。”   秦沅汐答的干脆,并无任何别样心思。   她的身子其实不差,可毕竟闹腾了一个月了,再回京城路远折腾,实属不便。   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也是追悔莫及,留在这幽州等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回去并无不可。   大京幽州比京城的繁华差不了多少,位在边关,却不会受战火波及,山水依然,反而也是难得的养身之处。   秦沅汐打小生在京城,如今见见外边的风景倒也自在。   肖锦风很容易应下了她的话,“那也好,这么远的路确实是不好走。等会我们一同去写封信,将你身孕的喜事告诉父亲还有陛下太皇太后他们。”   听他说起母后,秦沅汐猛然才是反应过来,想及什么,她顿时惊坐而起。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么好的事情得早些告诉祖母,祖母若是知道她马上有重外孙抱,定然会非常高兴的。”   好似已经见到祖母得到消息欣喜万分动身来照顾关心自己的场景,秦沅汐脸上带着喜悦,已经到了书桌前提笔研墨。   她二弟现在第二个皇子都快有了,记得当初祖父祖母可是高兴,自己作为长孙女,相比起来这个曾外孙来得晚些,但绝对不会妨碍祖母闻讯的心情。   现在送信出去,说不准下个月祖母和姨祖母她们就会到这幽州城。   肖锦风见公主这般着急,也是高兴,怀着期待也拿来一封信纸一同写信。   ……   因为怀了身子,秦沅汐在幽州算是慢慢安静下来,特意寻了一处安静宽敞的地方养胎。   一切如浮云散去般平常,再听到京城的消息,是高句丽太子被以谋害大宁驸马长公主的消息被关押死牢的消息。   秦沅汐对此还有些愕然,不明白好端端的高句丽太子进京,为何她那二弟会做出这种打算。   太子被押,高句丽王自然不会甘心,更是趾高气昂,当即派使臣来讨说法,态度好不无礼。   这事情在秦沅汐等待临盆的日子里淡得很快,自打祖母和祖父她们来,她的日子幸福安稳。   肖锦风时常牵挂自己的小妹,正业四年初,京城,肖贵妃诞下一对龙凤胎,也是正业帝第一位小公主,第一个庶长子。   皇子取名字桉,小公主则是取名字若芸。   而大京,算着自己马上是当娘了的秦沅汐,也是不由得再度显得躁动。   不懂针线,她却也不知哪里找来了布片工具盒子替自己要出世的孩子做起小孩衣裳。   如今已是五月,算着下个月差不多就是日子了,她既是憧憬更是紧张。   偏偏,空闲不下来自己一双手。   ( 第453章 初为母   “咦,公主这是在做衣裳呢?”   进门的肖锦风见秦沅汐埋头认真的模样,一阵惊奇。   说起女红这事,他后来也是知道公主是完全没有接触的,没想到今天见了例外。   肖锦风比较担心累着她,凑过去试图劝解,“公主如今费这些心思作什么?等过些天请人给孩子专门做些就好,无需劳烦自己的。”   “我知道,可是闲不住,做些事情也挺好的。”   秦沅汐并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而且……看到自己孩子穿自己做的衣服很充实,以前我的衣裳也是母后亲手做的。”   肖锦风听她这话有些挫败了,心底暗道公主还是不知好坏。   他岂止怕她受累,其实更担心的还是怕公主难得有兴致最后又白白费了功夫,反而衣裳做不好不合身。   公主什么手艺,他现在是知道的。   劝不好劝,肖锦风话到了嘴边也是叹气,末了,还是忍不住一阵嘟哝。   “这小孩子的衣裳,公主能做出穿的来么。”   秦沅汐沉醉憧憬,听身侧人似鄙夷的话语一愣。   “你…什么意思?”   “呃,公主毕竟不懂这些,无需难为自己的。”肖锦风坦言。   得亏秦沅汐这时候心情不错,还能再平淡问出个话来。   她怎能料及自己这身份辛辛苦苦一遭,得不到赞扬不说,还会被枕边人嫌弃。   当即,她一张幸福的脸变得有些难看。   “肖锦风,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本宫不懂衣裳瞎折腾呗?”   “没有没有,”肖锦风连连摆手安慰,“公主能做是好事,可公主确实是不会这些,孩子还早,万一衣裳不合身岂不是空欢喜,白费功夫我心疼。”   “什么跟什么?”   秦沅汐听他的话更恼了,“你就是嫌弃我不懂瞎折腾,肖锦风你好大的胆子。”   气呼呼骂了一句,看着手里不成样子的碎布遂线,她就更是不服气。   直至脾气上来,她一把将手里的活计丢到桌上,起身要逃开肖锦风的怀里。   “可气死本宫了,不做了,以后孩子的衣服本宫懒得管,干脆是冻死算了。”   “不管好,这些事不是公主费心的。”肖锦风浑然没有婉劝的y心,一个劲附和她的脾气。   秦沅汐有怒发作不得,但见他又是开口,“公主再辛苦一个月就好,到时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话,让秦沅汐顿了顿,想起这些月的罪,心底终于是来了几分女子心。   “也是,这些日子确实是受够了,无时无刻不是在小心翼翼。”   只是没等她再诉苦的机会,肖锦风又是抚着她高隆的下腹感慨,“等过些日子,我也算是熬出头了。”   夫妻之间,秦沅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的,忍不住脸上起了薄怒,“肖锦风,你在我面前能不能正经半点了?”   “唔,我这说的是事实罢了。”肖锦风陪着笑在她脸颊亲吻。   亲热过后,他才转开话题,“今日京城来消息,那高句丽太子前不久被赐死了。”   李焱身为外邦太子被关押至今,天下皆知,但被正业帝赐死的消息传来肖锦风也是哑然。   他并不知天子的意思,但显然高句丽太子代表高句丽一国的颜面,如此轻易死在大宁并不是一个好解决的事情。   等随后得到噩耗,高句丽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他的消息,秦沅汐一时是惊讶得连话都不知说什么了。   愣愣呆坐了半晌,才是反应过来其中的原委。   “二弟将那太子处死了?这也太莽撞了,那高句丽那边岂不是急跳脚,北地战事说不准还会更严重。”   肖锦风坦诚,“这是自然,靼丹那边还如狼似虎,这边的战事肯定越来越严重。”   秦瀚那边的想法两人都不是很清楚,但他们都得同样面临后边的事。   如今秦沅汐肯定要在幽州住上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她是希望肖锦风多陪伴自己的。   经高句丽一遭,她已经不想战争了。   ……   不知不觉,秦沅汐便到了临盆的日子。   这天早,一对龙凤胎出世,先来的儿子,后来的女儿。   按早早想好的名字,分别是取名肖垣,肖泠。   她同肖锦风倒是没急着回京城,报了平安,暂且在幽州住下。   未年底,北地的战事又起来了。   大宁军队所向披靡,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失误,可三国之间对峙许久,战事拖拉,一直不曾有过突破性进展。   局势不好也不差,可亲在前线的秦沅汐是明白,这些勇猛的边关将士,已经累了……   长久的消耗与战争让整个军队愈战愈勇,也愈勇愈衰。   军队需要修养,战士需要调整。   总归,战争是相互的,大宁如此大国吃不消的同时,靼丹与高句丽两方亦是坚持不下。   正业五年底,这场断断续续长达三年的战争方才勉强销声匿迹。   正业六年,秦沅汐与肖锦风有了次子,肖承。   ……   秦沅汐依旧是记得祖母答应自己的事情,一边照顾孩子,一边默默期待。   她的肌肤一向保养的好,哪怕年岁浅逝,她也已是一个成熟的夫人。   哪怕是正业十一年,年至二六,那玉似的脸庞也是瞩目,偏偏岁月催人,依旧在上边染上几分时光的痕迹。   连祖母都没有制止都事,她没有忘记,她还是有心愿未了。   她心底,还有一个帝王梦未了。   北地战事,她在幽州养了一年身子,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不是没有插手军队。   之后,肖锦风在幽州做事,她偶尔来幽州住上小半年,自然也不是单纯出来住住罢了。   说到底,因为一些杂碎的小事和她的口舌功夫,现在镇北军大部分的军心,在她云熙公主手底。   秦沅汐不是不知道二弟对自己的心意。   秦瀚年轻气盛,做的这个皇帝操碎了心,一直忙手忙脚,并没有得到多少天下的认可。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家底已成,势力也够,她不出手,只是在想一件事。   她到底,值不值。   ( 第454章 七年   窗外小院的景色这些年换了一道又一道。   一年之夏,唯一能够唤起几分追忆的过往,只有那院子一颗茂盛的银杏罢了。   注视了一夜细雨,秦沅汐指尖落在信纸上,依旧踟蹰不敢上前。   这事,成了,是她一届公主的开始。   不成,那她可就没有这一辈子的悠闲自在了。   她思忖,手里的关节紧得发白。   “母亲,您这些天天天在房里怔神,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了?”   门口突然进来的一个文静的小女孩,恰是肖泠了。   她望着窗前高高在上无人可媲美的母亲,犹豫着还是问了句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秦沅汐再转身的时候,女儿已是近了身前。   心底那点执念不便与任何人说,她只得随口掩饰了去,“没什么,一点烦心事罢了,倒也不用泠儿担心。”   肖泠闻言情绪有些低落,见桌上有封奇怪的信纸,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秦沅汐顺着她的目光,急忙才是将信捏在手底。   “看什么,越来越没大没小。”   肖泠倒不曾想自己这会受母亲责备,顿时一阵紧张,忙低头不敢再看。   “泠儿不敢。”   秦沅汐望了她一眼,摇摇头,“出去吧,娘这里有些事要忙,不陪你了。”   “是…,女儿告退。”   肖泠失望转身离开,直至门口还是念念不舍地回头望了望。   门外,她拍了拍肖垣的肩头,神色懊恼。   “兄长,母亲她又把我给支出来了。”   “还是问不清楚吗,真是奇怪,母亲她以前也没见有这么费心的时候,再说,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啊。”   肖垣皱着眉头的样子,在肖泠看来,莫名的颇有一番父亲的气质。   从烦躁中回神,肖泠摇摇头,“兄长,我看我们还是跟……爹说说吧?”   肖垣不死心的往里头看了看,最后也没瞧到什么。   “也只好这样了。”   屋外头两位小大人费尽心思,屋里头的秦沅汐这下心中是有了主意。   她还是有了计策。   煞费苦心经营这么些年,手下和钱财都有了,她已是一刻都不能容忍。   将桌前的信封好,秦沅汐朝着窗台外轻声开了口。   “如一,将这封信送给他去罢。”   “属下领命。”   暗影处闪过一人,不过稍瞬,便无了踪迹。   等城外的肖锦风回府,秦沅汐依旧在桌前忙碌。   听到脚步声渐起,她不慌不忙收拾好,嘴角露出几抹牵强的笑来。   “今日回来的这么早,这段日子边关安宁,兵部想必是难得空暇吧?”   她的心事是不曾跟肖锦风说过的,只是之前那时的意外,肖锦风其实也知道她胆大的想法。   但执念未消,今日她门前贤才罗列,她从未坦言。   这种敏感的事她从不打算让任何人知晓,秦沅汐每每想着,等到事成再行歉意也不迟。   若成,她为天下尊,许下诺言也无需顾忌。   若败了……   祖母那边想必也不会放手她膝下两个未长成的孩子的。   “是挺空闲的,早些回来陪陪你们。”   肖锦风笑着,坐在她身边来。   在他眼中,已是自动忽略了桌前各种散落的空白,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我听泠儿他们说,你这些天经常发神,一个人发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听这话秦沅汐明显一怔,随即迭口否认,   “你听他们两个孩子的话做什么,我确实有一点烦心小事,不至于闹那么大。”   “哦?”明显偏袒女儿的认定,此刻肖锦风对她的话有些怀疑,“不知是什么烦心事?”   秦沅汐摇头,“无关紧要的罢了,已经过去了。”   不管肖锦风再问,她已是不想回答。   至此,肖锦风也是无奈,只想着公主的情况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   下定决心后,秦沅汐接下来几日反而平静下来。   她默默操纵一切,也没任何担心。   该有的人手已经到位,守卫稀松的皇城下,连宁圣门都有她早已布下的手下。   凭她如今的威望,她带着侍卫进了宫,便有办法控制大宁宫的一切。   京营与羽林军的动向微乎其微,可这依旧难逃有心人的眼睛。   自然,如今在兵部与京营同时当值的肖锦风也是觉得事有蹊跷来。   出于谨慎考虑,他犹豫再三,还是看向秦沅汐道出心思。   “手下人来信,京营好像有变故,我多去那边看看,免得有什么意外,就不陪公主了。”   这些事情是秦沅汐暗地所为,她自然知晓。   只是话到嘴边,她也暂且不能告知,只能故作不解。   “好端端的京营能有什么变故?是不是多心了?”   “不会的,京营拱卫京师,皇城的安全自当是第一位的,这点不得不费心”   秦沅汐点头,还想说服他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但一时又怕显得太明显了。   犹豫之际,两人也不曾说交代,还是肖锦风突然面色郑重。   “……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突然的问题让秦沅汐一时不查,险些一个跳。   等回过心神,她才是陪着笑否认,“你说什么话,我们夫妻又不是一两年了,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只是可惜,她越是这般说,肖锦风便越是有些狐疑。   忍了又忍,伴随着一阵沉默,他还是忍不住凑到身边,“京营那些变动可是与公主有关?”   “肖锦风!你瞎说什么胡话?”   好似被发觉了一切底细,秦沅汐顿时失声掩饰。   或许意识到情况不对,她赶忙镇定,“我一届女流,干嘛插手京营的事情,你说话还是谨言慎行,这种事……不能乱说。”   “公主,我们在一起也是快十年了,我对你可是清楚的。”   肖锦风正色,“公主瞒着我做了什么,我或许不知道,但公主想要什么,我比公主自己都还清楚。”   他如此说,秦沅汐心底的慌乱便是重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能瞒到最后一天,可如今自己方才起步,秦沅汐并不想闹上不快。   肖锦风的心思她清楚,若是真知道了,还得想办法制止。   今天,她还是明白,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她也是撕破了脸皮,“肖锦风,你我夫妻,我希望你记住你的承诺。”   “我自然记得,可公主等了十多年,到底还是要藏不住了?”   ( 第455章 逼宫   看着眼前自己爱了半生的贵女子,肖锦风心如刀割,强忍住了愤怒厉色质问。   “公主又不是半岁小孩了,可是知道自己一直做些什么?”   “我自然明白自己做什么,我很清楚。”秦沅汐定定望向窗外,计算着一切无碍的安排。   “肖锦风,这一切与你无关,你莫要管的太宽了。”   “你不知,我等了何止是八年十年,我从懂事便等起,有这么一个希望,这次是最后一博,是绝对不可能反悔的。”   “与我无关,公主自私自利也就罢了,可公主可如何护住垣儿泠儿承儿三个?”肖锦风气得想笑。   他无法认同她这般肆意的胡作非为,也不认为她这所谓的准备有任何价值。   一切不过是私心作怪罢了,他自己无所谓,可他怕公主出事,甚至牵连他们的三个孩子。   “这些你放心,”听到这秦沅汐语气些许缓和,“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不会牵扯到他们的。”   她这轻言慢语等于白,肖锦风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那位置本就不该是你能承受的,万一有意外,你如何对得起孩子?”   “我知道,”秦沅汐的脾气一向犟得很,根本没将这些放在心,   “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她继而认真开口,“京营的调动是我的安排不错,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可这些也就不麻烦你去了。”   “公主你当明白,陛下是你的皇弟,而我,是陛下的臣子。”   对于如今的局面肖锦风是黯然的,他没办法做到许多。   他知道,自己面临这个艰难的抉择。   “肖锦风,你要明白,你先是我的夫婿。”   秦沅汐斩钉截铁,美目中的威严不亚于任何一位帝王。   “我做的一切会是你和我们孩子共同的福报,我只是想要这个位置,到时候事情成功,陛下那边,我会给他一个好的地方住下,他闲散王爷做的会比当皇帝好一万倍。”   “做个闲散王爷……唔,你之前每一个想要造反的皇亲贵族,怕是都说过这种话的。”   肖锦风的语气是显得轻蔑的,秦沅汐顿时愣了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如何,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希望问心无愧。”   肖锦风一把按住她要起的身子,“收手吧,你这是玩火自焚,一旦失误,会落下百年耻辱的。”   “不,事情决定就收不了了,千古罪过自有后人评价,无关你我。”   秦沅汐挣扎开,“外边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了,你在府上好生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话音未落,便是两名黑衣女侍近身,做手势请肖锦风,大有软禁的意思。   肖锦风自知挣扎不过,劝阻几番也是没能成功。   ……   夜幕下的大宁宫寂得深沉,除了依稀几点凌乱的步子,依旧不见杂声。   为世人不知的暗处,兵马调动,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即将上演。   领着手下至了紫宸殿外,此刻的秦沅汐反而有些难得的心情。   一切发生的安稳,哪怕知道势在必得,她偏偏又有了几分害怕。   事情摆在眼前,她突然就不知该如何面对里边的天子,她自己的…亲弟弟。   望着前头再熟悉不过的阑珊灯火,她一度是走神了。   “殿下,”身边传来一声极低的试探声。   “殿下,此刻莫要久留。”   突然的声响惹得秦沅汐很快回神,目光瞥过身后,冷冷应了一声。   “本宫知道,这就进去罢。”   匆匆沉沉的脚步响彻宫闱,将士荷甲,目光不动如钟。   一切杂余都无需她插手任何,秦沅汐带了十名亲卫在内殿。   他们这对姐弟相见,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太多。   坐上的秦瀚粗略扫过,对此并无过多的惊叹与哑然。   “大晚上的,皇姐做什么事情,真就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秦沅汐没有说话,默默在殿中转了转,确认没有潜在的威胁,心底稍松。   “二弟,你在这位置上边坐久了,可朝政慌颓有目共睹,你早不合适这个位置了,皇姐这是为你好,希望你明白。”   秦瀚眉头一挑,明知故问,“皇姐这是要反?”   “二弟说笑了,皇姐可不敢,”秦沅汐笑了笑,“皇姐只是希望祖母的江山能安稳下去,你不合适,皇姐也没有二心,会有人接替好你的位置。”   “哦?朕不合适,可不知皇姐所言挑选合适的人,从何挑选,又从何来?”   秦沅汐被问的一愣,瞧见秦瀚那脸上莫名的讥讽之色,才故作了正经。   “天子之位,自然从我秦家皇族中选举贤明之主,不然还能从何而来?”   逢人在手下面前演了一出冠冕堂皇,她沉默片刻,伴随是叹息。   “也怪父皇母后他们无心世间凡事,皇姐也只能担此大任,让大宁江山免于千疮百孔。”   “嗯?”秦瀚摸着胡子作恍然色,“依皇姐说这贤明之人,再看皇姐这阵容,该不是说皇姐自己吧?”   呃……   乍一听这突兀之言,秦沅汐还小慌了几下,只是很快便作了镇定。   她怀什么心思自然路人皆知,在场的无论是殿里内侍还是自己手下,那一个个跟明镜似的。   可她毕竟还只是开始,做皇帝什么还没有准备,此刻也只能是委婉表示,万不能应下这话。   注意到周围一干人目光在自己身上,秦沅汐方才轻咳一声,收起了思绪。   “皇弟说笑了,皇姐女子之身不曾有过心思,反而是你两位弟弟都是贤德之人,再不济,太子也能当好,只是年纪在那,暂且需要……需要多加辅佐。”   她在这里只是信口胡言一阵,却不知两话为她后边的事情埋下伏笔。   随来的手下听到这些话见怪不怪,也没有多余动作,秦瀚的心思动了动,陷入沉默。   “朕真不曾想,皇姐为了自己一己私心,当真要手足相残?”   “二弟慎言,”秦沅汐脸上一冷,当即否认了这些虚无,   “皇姐为天下的真心日月可鉴,也未有过手足相残的想法,否则父皇饶不了我。” 第456章 何为史   一语话落,她平淡的目光落在四周,最终全然不在乎地坐在御椅之上。   “现在你自可以让你的人护驾,若有那个翻身能耐,皇姐自然不会怪罪。”   “若没有,还是早早让出这个位置,也好让皇姐另行举贤。”   听到话,秦瀚却是没有动作。   秦沅汐眸中惊疑闪过,愣了愣,才犹豫下吩咐人将他控制。   “暂且封锁宫里的消息,通知各部大臣,天子身体微恙,暂且休养几日,月底朝会推迟。”   “是!”   这一夜,凌晨的晓星格外漫长。   秦沅汐随后还是见了皇后俞萱然还有肖怡几位贵妃,随后,她们一同被安置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   宫外,肖垣肖承肖泠三弟兄再见到自己的母亲,此时早已经是三日之后。   宫里头不少事情忙,秦沅汐也没有空管身后事,忙完一遭才想起自己之前是将几个孩子跟肖锦风一道关起来了。   这日有空,她想起外边的安排,方才令人出宫将肖锦风跟三个孩子带进来。   肖垣和肖泠两个老大都是机灵鬼,早早便闻到了不对的风声,这几日又和父亲交谈了,知道了自己母亲身上的事情。   这次再见,面前这温和如常的母亲,两人竟觉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这一手囚禁舅舅,行谋逆之举的女子,竟是他们那温柔贤明的母亲。   说不出来是愤懑,说不出来是无措,说不出是害怕。   从繁忙的政务中抬起头,还未曾来得及抿一口茶水,秦沅汐便是瞧见殿里站着发神的肖垣两人。   “怎么,垣儿泠儿你们站在那里作甚,不过娘这边来坐坐?”   她这依旧随和的话并未得到答复,兄妹两人一愣一愣。   直至许久,还是肖泠红着眼眶低泣,“原以为母亲是贤淑有德的大宁长公主,怎么……怎么如今篡了舅舅的皇位,成了万人诛之的乱臣贼子。”   “母亲为人,太令我们失望了。”肖垣也是犟着性子。   少时之事,公主的一切坏事肖锦风是不可能跟孩子提及的。   两人打小尊敬自己的母亲,引以为傲,自然从来不会想到他们母亲会怀有那么罪恶的想法,并且在如今犯下大错。   殿室之内,肖泠两人的话气势汹汹,尽是落入一干宫女太监耳中。   秦沅汐脸色僵了些许,转而变得阴沉。   “泠儿,怎么说话来着?你们两个七岁孩童知道什么?母亲这么做是为了大宁江山。”   “你们舅舅什么能耐你们都清楚,性子孤傲偏偏还优柔寡断,不知道体恤民情,母亲废了他,自会重新选一个继承人。”   她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讲白了还是虚伪之举。   肖泠也不是傻子,自古逆贼行事皇室争端,打的都是这等旗号。   自己这娘明明就是想学曾祖母一样做女皇帝,还要说一套皇舅舅昏君,这些浅显,哪里骗得过她。   “母亲说了这么多,还是不尊礼法。母亲从小便教导我们遵规尊礼法,偏偏自己成了天下逆贼,母亲身为公主,行这大逆之事,如何受得起千古史官的笔诛墨伐?”   “天下史书,有能者自有公道所在。”   秦沅汐丝毫不见愧色,正色看向殿前的女儿,“我只为祖母的江山,只为自己心安理得,不在乎那些言辞如何,千古功过,百年后自有人评说,这大宁江山早颓废了。你们不会知,元庆年间的人比这幸福百倍万倍,正业年战争频发,政色衰颓,劳民之举实在数不胜数,这天下留给你们那个舅舅不会有任何起色。”   “垣儿,你们还小,这事是我跟我亲弟弟的事情,再不济也会有你们皇祖父祖母干涉,你们参合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一干话来,肖垣两人听得一愣一愣,尽可能思索母亲言之的道理。   但明显的,他们只会明白,如今外边流言蜚语起来,对母亲的只有无尽的抨击与指责。   云熙公主发动了政变。   他们的母亲发动了政变。   他们那个温柔贤淑的母亲,留在史书上多了多么刺眼而突兀的一笔。   谋逆贼子,向来不会得善终。   更何况,她自己还担心舅舅的处境。   母亲是个强人,还多疑,严厉,肖泠是真正知道的。   再等抬头的时候,母亲已是不知何时走近了身边,正按着自己的肩头审视自己。   肖泠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却转眼被抱起来。   “母亲,我……”她想说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就只知道咬嘴唇。   “你们要记住,这天下强者永远具有发言权。”   秦沅汐板着脸教训,“不要管其他,你们是郡王郡主,不久将会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郡王和郡主。有娘在,今后谁也伤害不了你们,谁也不敢议论你们的是非。”   “你们堂堂正正,是我云熙公主的孩子,不是反贼之子。”   一番话语,别说是此刻的肖垣跟肖泠,便是立在殿中的依露,即便跟随主子久了,听入耳中,都是眼眶发红。   肖泠的眼眶倏地是红了,趴在母亲肩头哭出声来。   “母亲,舅舅既是有不对,可到底是母亲的亲弟弟,母亲万万不能对舅舅下手……”   “这是自然,”秦沅汐缓和语气安慰女儿,“母亲从未有过那些手足相残的想法,母亲本事高,会想办法想个两全之策的。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到了头,两人很明白,跟母亲再闹没有任何意义,只能默默选择接受了这个现实。”   毕竟,事情到底已经发生了。   他们一家人想要活,确实是只能靠母亲之后的打算。   ……   宫里的事情瞒不住,秦沅汐也知道,暂且花了三天时间,她才是暂时想了个缓和君臣矛盾的法子。   她公主的身份,别说现在是篡位,便是有自己父皇的传位诏书,也是不可能得到文官认可。   如今想登基难如登天,倒不如是暂且选择一个傀儡当皇帝,她在幕后操纵一切。   而至于这个人么……,她是暂且将目光落在秦柄身上。   秦柄毕竟是储君,尚还年幼,她以大长公主的身份辅佐理由充分。 第457章 天子   即便是事情按着预料的方向发展,可秦沅汐的心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如沐春风。   宫变带了的恶果太多了,光是名誉的问题便数不胜数。   她再如何当了母亲,在一众姑姑等长辈前也是晚辈,光不说祖辈,便是被自己亲姑姑青竹大长公主就一连数落呵斥了好几天。   除此外她几位堂妹堂弟也是与自己疏远,连带着肖锦风都跟她闹了几次。   秦沅汐也是乱遭遭的,到头来还是起了脾气没搭理那人。   肖锦风不放心秦沅汐会不动陛下,想见见秦瀚,好说歹说也是没给机会。   此时的紫宸殿里头,秦沅汐还在跟自己的大侄子谈判。   她要求秦柄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皇帝,而所相应的筹码,则是被暂且关押的秦瀚和皇后俞萱然。   秦柄是她打小抱着大的,姑侄之间异常亲密,只是可惜,如今发生了这等大事,她这个姑姑已经成为了侄子眼中的罪人。   老实说,她比较看中为人较为孱弱的老三秦佑。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加上秦柄毕竟是储君,她还是没有做考虑。   姑侄两人的感情与亲情破碎了,秦沅汐清楚秦柄的性子,知道他骨子尊敬自己,倒也不怕。   只是往后秦柄会不会做些什么,她暂且有把握将秦柄的想法把控到位。   听完姑姑的要求,秦柄没有答复,用那些许冰冷的语气重复一模一样的话。   “本太子要见父皇,母后。”   “你按我的要求做好了天子,我自会带你去见他们。”   秦柄脸色阴沉,撅着脾气再也无了往日的敬重,“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无非只是想让我当你的傀儡,等拉拢好朝臣,再随意把我一脚踢开。”   他那依旧显白嫩的两颊因为受气一鼓一鼓,抛开情绪外,说不出来的喜感。   “既然你这么有能耐,有本事明天就自己登基做这天底下第二位皇帝,也正合你的心意。”   秦沅汐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恼怒,“秦柄,人在屋檐下,我是你姑姑,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哼,那姑姑你可记得你的身份?你自己都对不起父皇了,对不起我们秦家,您配做长辈?又哪来的资格教训我?”   “所以,”秦沅汐不想跟他争论这些,主动找回话题,“你还想不想见到你父皇?”   “想。”   秦柄瞪着眼,不服气,干巴巴回了一个字。   “那就听姑姑的,答应下来,明日登基,后天便带你见见你父皇和母后,而且姑姑跟你保证他们的安全。”   “……”   嘴里头说着气话,心底恨姑姑恨得再如何紧,秦柄还是犹豫了。   他到底是个九岁的孩子,这几天朝政多变,宫里头也闹得乱,偏偏几日完全没有父皇跟母后的消息,他是急得不得了。   凭借自己对姑姑的了解,他暂且还信姑姑不会朝父皇下手,可一来几日没有消息,他也不得不怀疑。   如今姑姑跟他谈了筹码,他确实是心动了。   毕竟只有确保父皇跟母后的位置,他才能有机会想办法去营救。   这个皇位他身为太子也不能有指望了,他如今知道姑姑当皇帝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只想确保自己父皇的安全。   见眼前的侄子咬着嘴低头沉思,秦沅汐才是知道事情还是有很大希望。   “怎么样?姑姑想要的你该是明白的,你跟你父皇在皇位上边到底没有那么大野心,完全可以接受这利益交换。”   “我……”   秦柄糯声嘀咕许久,似乎下定了很重的决心,方才点头。   “我答应,不过你得保证父皇和母后他们的安危,不许伤害他们!”   “这是,再者,你该知道,你父皇他们的命我还是没能力动的。”秦沅汐脸上的笑意璀璨,神色坦诚。   她的话是让秦柄愣了愣,想到什么,似懂非懂又确认般应声。   侄子能这么快打探,属实是没有出乎秦沅汐的预料,如此,那她心底的事情还是有了几分把握。   送走秦柄,她是心情不错,难得哼着小调朝内殿走去。   只是未及两步,兴许是都不曾料及,便一头撞到一具身体。   “放肆,哪个不长眼睛?”   迎面的满怀属实吓了秦沅汐一跳,捂着脸顾不得狼狈便开口唾骂。   也不怪她脾气暴躁,实在是如今皇宫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当属她最大。   偏偏可就恰巧,没等她话音落,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秦沅汐面容当即僵住了。   “祖……祖母……”   辈前失仪,她是一张脸尬得不成样子,许久,才规规矩矩行了揖礼。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难得有空,怎么还来了京城了?”   元庆帝另怀目的,一时倒是没有在孙女的态度上费口舌。   瞧前头唯唯诺诺的孙女片刻,她才是冷目视之,“你在京城闹了这么大,我自然要来一趟,”   听祖母这般说,秦沅汐的心当即虚了,只是念到以前跟祖母的约定,她才是强撑起笑故作不惊。   “……祖母何必大费周章,我知道分寸的,做什么事情定不会叫祖母担心的。”   “你倒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元庆帝冷着眼似乎并不怎么好说话,摆明对京城的事情很是不满。   “我当初也以为你不过异想天开,如今看了,哼哼,真好本事。”   “呃……”   秦沅汐话语一噎,见祖母生气,生怕自己到头来白费功夫,莫名心更慌了。   “祖母…,当初说好了的,您说过给我机会的,为此,我准备了十多年,您可不能……”   为人祖辈,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她为了心底的执念念了十载,煞费苦心,真若是祖母现在强迫她放下,她根本没有当皇帝的可能。   讲白了一切还看元庆帝,哪怕她现在在朝政上插手如鱼得水,可一旦祖母和父皇他们插手,便是前功尽弃。   她的力量还是大弱了。   “我自当知道。”   元庆帝的语气依旧不怎么愉快,但也没有说什么让秦沅汐忧心的来。   “走,先带我见见你弟弟。”   “是是是,祖母您请。”   秦沅汐倏地脸色一松,也没有任何难色,很明显早料及了这件事。 第458章 祖孙   换做其他任何一人,想见废帝恐怕要花上一番心思。   只是可惜秦沅汐对祖母的话言听计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一来,她根本无从反驳,二来,她是想表现一番好让祖母放心。   祖母担心在何处她心底清楚,只有做到自己保证的,她离自己的皇位才能近上一步。   对孙女答应的干脆元庆帝愣了愣,仔细看看也没见她脸上有什么推诿与作假,方才满意地点头。   “你倒是答应很痛快,我倒是想看看你做的到底干不干净。”   “哪里哪里,我再如何大胆气,又怎么敢不按祖母的吩咐。”   ……   这日,看守宫殿的禁卫军将士发现了一件稀奇事。   他们有些意外的发现几日不曾来过的殿下突然到访,还带了一位看着有些岁数的夫人。   不仅是如此,长公主殿下还对那位夫人毕恭毕敬,好似是对待什么尊贵的长辈一般。   直至行完礼放行,门口的两位兵卒还在纳闷。   按理说殿下这几日下达命令可谓不严重,不曾想殿下亲自来看望陛下也就罢了,还能带外人过来,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领头的是位见多识广的老兵了,以前跟随大军征讨过高丽,就在方才,他趁行礼的机会偷偷看了那位夫人一眼。   也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那位面容有些熟悉。   联想起殿下的态度,好似是……   旁边的年轻点的侍卫见他如此,颇为好奇,“杨头,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跟你说,方才殿下身边那位,我看着有些面熟……”   “是么,莫非杨头见过殿下带来的贵人?”   侍卫被他的一番说辞吸引了,抛开其它,他同样是好奇这天底下有什么人能让宫里这位即将当天子的殿下如此恭敬。   “是啊,”老杨头闭着眼睛思索,慢慢的,突然怒目圆睁。   他伸手招来侍卫凑近些,压低了嗓门,“那位……有些像……太祖陛下!”   “太祖陛下!”   听到这话的侍卫险些惊呼出声来,只是很快,随着惊讶的神情变得鄙夷。   “杨头莫要说笑,太祖陛下可是龙驭宾天十多年了……”   杨头能这般说,显然是有什么肯定在里边的,可偏偏那年轻侍卫不怎么知道元庆年的事情,对此稀奇不怎么认可。   “会不会是杨头记错了,或许是什么长得像?”   “唔……可能吧……”   老杨头闭着眼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跟着否定自己的猜测。   两人沉默,很快又是默契对视一眼,同时发出疑问。   “莫不是…老宁王殿下?”   老宁王是元庆帝的亲妹妹,太祖帝驾崩后便是出宫远游,自此很少有消息。   宁王自然是殿下的祖辈,这么一看,殿下方才那般敬重也是理所当然。   年轻侍卫似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这一切只有老杨头知道的,他所不信的是。   老宁王与太祖陛下虽是亲姐妹,但性子异同,面容也不怎么相像,外人若是认识,是不可能混淆的。   老宁王性子火爆,而太祖陛下,为人尽显优仪,一举一动,尽是仪态万千。   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女帝。   老杨头征过高丽,那是随为大元帅的老宁王殿下同去的。   ……   秦沅汐同元庆帝来的并不是时候。   这时候的秦瀚正在被俞萱然一个劲数落,低头卑微得坑不出声。   俞萱然脾气是有的,在这事上,秦瀚明摆着让她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什么不对。   她堂堂皇后,若是说如今荣华富贵没了还好说,她自己也不是贪恋的主,可正在让俞萱然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几位皇子。   她同秦瀚一齐到这里来便与外界失去联系,也不知道几个孩子受了冷落没有。   秦沅汐同元庆帝将这滑稽的一幕收尽眼底,同时秦瀚也听见响动。   回头见到来人,他面色一囧,忙站好身行礼。   “见过祖母,皇…皇皇姐…”   俞萱然怒气未散,可到底仔细瞧见了来人,若是说秦沅汐还好,可见到另一位夫人,她猛地脸上一阵子尴尬,规矩站在一旁不敢应声。   “嗯,”   见屋里头陈设不错的景象,元庆帝脸上冷色容了些,但是对秦瀚夫妻两人吵架的样子,依旧不怎么满意。   “京城的事情我在外边听说了,关于你们姐弟两人,这次特意来处理处理。”   “是……,”秦瀚低头乖巧的如孩童,也不敢直接问祖母打算,“孙儿无能,让祖母费心了。”   只听得祖母说自己是来处理这些事,在一旁漫不经心丝毫没有看一眼秦瀚的秦沅汐这才猛地神情一肃,瞪着眼睛仔细听。   只是还好,接下来两人的话都是拉拉家常,无关痛痒。   正是她奇怪之际,元庆帝转而目光落在她身上来。   “其实我这次来,事情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还是有接你二弟去外边的打算,你意下如何?”   元庆帝为此事是考虑许久的,想想最终也觉得食言不妥,干脆放任秦沅汐去做,看看究竟比之如何。   可秦瀚就这么被软禁,一来元庆帝自己于心有愧疚,二来也是心疼舍不得。   最后跟辅国公这么一合计,干脆是想着将孙子接到身边,免得在京城让她心忧。   这出发点是好的,同时也是为秦沅汐扫清无关障碍。   可偏偏秦沅汐一听炸了毛,当即急了。   “祖母,这怎么行,二弟去祖母那边我……怎么……怎能放心?”   开玩笑,放任二弟去祖母那边,祖母要是心软了背后支持他复辟,那她自己该如何?   只有秦瀚在自己眼皮子底细,秦沅汐才是安心做稳那个皇位。   自己的建议被孙女这么一反对,元庆帝就不乐意了。   “怎么就不行?你如今皇位唾手可得也没什么遗憾,让你弟弟在我身边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等着我走了你害他们?”   “话是这么说,”秦沅汐绷起一张脸,表述自己的不情愿来,   “可……可祖母万一以后心软,若是背后帮二弟怎么办?我到底不放心……”   “什么跟什么?”   头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缘由元庆帝差点没气死,指着秦沅汐一顿骂   “我若真想让他重新做皇帝,瀚儿在京城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区别?凭你这半碗水的水平能反抗得了?”   这倒也是,元庆帝毕竟能力摆在那里,手下能人辈出,想要什么,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偏偏一码归一码,秦沅汐心底还是不这么想的。 第459章 高台   “这不行,祖母您当初说好了的,说是只要不伤及手足,便准许我使出自己的能耐争夺皇位,如今我说到做到,祖母若是将二弟带到身边岂不是给我安个炸弹在头顶。”   或许只是无意,她在发表不满的同时有意提及当年属于两人的隐秘。   这些秦瀚是不知晓的,乍一听皇姐的话差点没吓死。   皇姐话里的意思……是跟祖母有过这些交易?   可……可他当年,可是大宁的储君啊!   祖母竟是同意皇姐为帝,那为何不直接任为皇太女,还指使皇姐有朝一日发动宫变?   如此荒唐,岂不是……   若是说气倒是没有的,秦瀚有的只是满心的委屈与不甘。   凭什么,他自己也是祖母的长孙,不说更亲,但起码该是跟皇姐平等对待才是。   可如今明明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祖母的偏袒与私心竟是偏袒到了国家储君的大事上边!   “祖母,皇姐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秦瀚一时质问,是眼泪都险些流了出来,“祖母跟皇姐有过这些交易,说明祖母看中皇姐,又为何不直接立皇姐当储君?”   “皇姐前些日发动宫变,也是祖母怂恿的?祖母这般不满意我当这个天子我能理解,直说孙儿随时可以让位的,又何必用这些手段?”   秦沅汐那话出口的时候元庆帝脸色就变了。   经历风雨也久,她自然知道那话会引发秦瀚的误解,可想拦也是来不及。   “简直胡说八道!”   也是心中多少愧疚,有些慌神,元庆帝怕秦瀚当真闹不快,急了。   “打小祖母对你们几个就是疼爱的,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瀚儿你这些年做的有起色,祖母绝不会怂恿你们姐弟决裂的。”   秦瀚这般委屈,秦沅汐在一旁愣了,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说了不对的话。   她也真是,自己跟祖母的事情怎么能乱说。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见着祖母随之而来恶狠狠的眼神,秦沅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是有了新计较。   “祖母您这话不对了。”   秦沅汐嘴角带着有些欠打的笑,笑得仪态万方,“当初明明就是您说过的,说给我一个机会,现在不承认岂不是太让人瞧不起,您分明一直都是对孙女更疼些的。”   “我说的是你的意思吗?”元庆帝气急了,“我那话的意思是理解你有当皇帝的心思,只要不过线,也不反对你适当采取手段去争取,这叫做怂恿你去搞宫变废掉你弟弟?我看你这样混淆视听,怕是有些欠打。”   “那总之祖母就是偏袒我的,难得有什么不对。”   秦沅汐依旧不改口,只觉得现在火候不够大。   若是让二弟根祖母闹上,那自己可就好办了。   显然这些话混淆下来还是有些意义的,本来心情就不大号的秦瀚更是郁闷至极。   “祖母的意思还是早就认可皇姐跟您一样成为女帝,既然如此,早与我商量便是,何必弄这么一出拿社稷开玩笑。”   “是有认可不错,但当初谁能想这么多。”   或许是自己也察觉到不当,元庆帝罕见地是心软了。   “不过这事情祖母当时确实是考虑不周,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现在你随祖母离开京城,有什么事情后面细说便是。”   本以为这事情当真算了,却不知秦瀚闻言愣了愣,目光落在秦沅汐身上,又才摇头。   “……这……还是不了,祖母的心意我领了,我觉得还是留下吧。”   倒不是置气,只是祖母已经屈身跟自己赔礼了,秦瀚不好再往这事情上纠缠,还是有自己的考虑。   “怎么,你皇位都保不住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以为孙子在闹脾气,元庆帝有些恼火,“你是觉得被你皇姐关着圈禁起来很自在?”   “孙儿不敢,只是皇姐既然当了皇帝,孙儿也是长大,跟着祖母身边更没有任何意义,留在京城并无什么不好的,孙儿也不觉得委屈。”   听他这么一说,元庆帝才想起自己只是单纯接秦瀚走,却也没有考虑他以后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可……”元庆帝依旧为难,冷冰冰的目光瞪了秦沅汐一眼,“你留在京城,你这个不念亲情是姐姐怕是不会让你自在的。”   “祖母无需担心,”秦瀚恭恭敬敬行礼,   “同为母后所生,孙儿相信皇姐得到了皇位,也不会太欺人太甚的。”   几番相劝,秦瀚留在京城的心思依旧不曾动摇。   元庆帝见此也不好再劝,反而是在旁边看戏的秦沅汐松了口气。   只是,心情愈发不爽的就只剩下远处的俞萱然了。   交代完事情,元庆帝再同俞萱然关心几番,严肃的目光才落在秦沅汐身上。   是连名字也不愿意称呼了,她斥道,“你,随我出来说话。”   惹得秦沅汐浑身一个激灵,忙陪着笑脸跟在身后。   “祖母,祖母!”   见祖母脚步加快,秦沅汐有些无奈,“您慢点,为了点小事别气坏身子了。”   “小事?”   前头的元庆帝忽地止步,一脸怒容转过身来。   “你还真是越发无法自无天,以前你在国子监学的就是这么针对长辈的?给长辈筑高台,嗯?”   “祖母,您冤枉我了,”秦沅汐脸色委屈,“我尽是实言,又没说什么胡搅蛮缠的话不是?”   “孙女等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祖母您好人做到底,就别给孙女舔那些麻烦了。”   或是见祖母脸色依旧不怎么领情,她方才拉下面子挽上祖母的手臂,试探性同往常一般卖起感情牌。   如此,元庆帝见长孙女的姿态,心还是不由得软了半分。   话至嘴边,她依旧冷色威胁,“再有下次,我定要亲手把你赶出皇宫去。”   秦沅汐神色一禀,收手不敢再动,终于是诺诺称是。   沉默须臾,元庆帝看了身后巍峨的宫殿一眼,无奈叹息。   “你弟弟起犟脾气不想出京,要在你这里受罪,你可知该如何做?” 第460章 傀儡   “祖母放心,我同二弟手足亲情,即便当了皇帝,也万万不会亏待二弟的。”   秦沅汐急忙做着保证,似乎觉得还不够让人满意,她补充道。   “等到时候朝政安稳,我会让二弟恢复些自由之身,让柄儿他们跟二弟住在一起,给他们安排好去处。”   元庆帝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依我看,骊山的行宫便腾出来给你二弟他们住在。”   “是是是,”秦沅汐堆着笑也没任何意见,“一切听祖母安排。”   “还有,做好你该做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比你弟弟干的还差……哼哼,你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是是,”秦沅汐脸上透着无辜,“祖母您还能瞧不起我,我都明白的。”   ……   送走祖母,秦沅汐的事情又才是推上案头。   一切如常,代完早朝,与朝臣商量无异,秦柄的登基礼也开始了。   说是登基礼,其实也就普普通通一场形式,毕竟在秦沅汐看来,真正该登基的是她自己。   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做,她要等着自己不久登基再隆重一番。   朝臣们也知道的,对此即便众多不满,却也没有大多异议。   这日早朝,秦柄亲自在宣政殿主持,而新帝年幼,秦沅汐则以摄政长公主的身份辅佐新帝,临朝称制。   殿堂之上,看着那龙椅上显露出兴趣全无的侄子,她可谓是心情顺畅。   秦柄平日当储君在国子监自然是显得勤学好问的,哪怕浅显的政事也极为用功。   只是她们姑侄有过交易,这帝位秦柄暂且坐着,却只是临时的。   自然,这个临时皇帝也只能是一个碌碌无为毫无姿色的“昏君”。   等到朝臣对此束手无策,秦沅汐便可笼络自己的那批力量,那时候,她的登基波澜将会少很多。   “陛下,交趾之地匪患多发,朝廷军队一直无所顾及,造成西南边疆不稳,这些乃是太上皇在位之时遗留,还望陛下想出决策来。”   “这……”秦柄看着大殿里的阁老,要说什么,可又十分不服气的望了身后的姑姑一眼。   “我…朕…朕也不知道,刘阁老入阁多年,能力摆在这里,还是几位阁老商量,到时候再说吧……”   “这……老臣领旨。”   今日这位新帝的表现让刘阁老属实难受,可他也不是傻子,见着天子后头站着的云熙公主,自然而然闭嘴没有多言。   “朕……今日累了,早朝便到这里,其他事容诸位阁老下去处理吧。”   ……   忙活一天,等秦沅汐回寝宫的时候,才遇上肖锦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夫妻俩关系这几日其实早就缓和许多了,只是意见不一,也没有恢复从前。   伴随今日的所见所闻,肖锦风还是感到超乎寻常。   他家这位野心勃勃的夫人,竟然是没有登基自己称帝,而是将皇位让给了侄子?   肖锦风感觉是在做梦,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恢复理智。   坐在榻前许久,也不见公主有主动解释的意思,他终于是忍不住自己先一步打断了秦沅汐的动作。   “你不是早就要这皇位了,如今势在必得,又怎么……怎么让太子当了新君?”   “哦?”秦沅汐转身笑了笑,“你终于是肯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   这嘲讽肖锦风没有任何发言,只是望着她,眼巴巴祈盼自己心中的疑虑得到答案。   秦沅汐笑容明媚,附上身在他耳畔气呼如兰,“今晚陪我睡,我就告诉你,如何?”   呃……   肖锦风呼吸一窒,只觉得浑身发麻,对公主这么露骨的要求也是跟着无语起来。   偏偏如此,他还是沉默,反而是秦沅汐一边笑着,解衣宽带,直至最后还贴心贤惠地替肖锦风也解开外裳……   随后,她着一身里衣侧坐榻上,“忙活了一天,本宫乏了,驸马替我捏捏肩如何?”   “……”   肖锦风愣了愣,末了还是忍着心中的郁闷探出手去。   秦沅汐自然是想着靠什么来缓和两人的关系的,可偏偏肖锦风这些天如同榆木上的疙瘩,怎么也不肯多言,她也是无法。   反复开口几句,见肖锦风没有多说的意思,她又不愉快的合衣上榻。   钻进被中前,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一同上来。   “今天的这一出,公主还藏着掖着么?”   “怎么,想知道我为什么让秦柄当皇帝?”   肖锦风点头。   “那是……你不是一直反对我谋逆,所以我想来想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他当傀儡,我在幕后掌权。”   秦沅汐一本正经的解释,心底却是忍不住偷笑开来。   自然,她心底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让肖锦风知道的,也只能是这般糊弄过去。   不明真相的肖锦风一听这话却是眼前一亮,倏地转过身正视眼前的妻子。   “公主此话当真?”   秦沅汐做出一脸不情愿的神色,“自然,”   本以为肖锦风上钩的她正要窃喜,却不见肖锦风愣了愣,脸上浮现一阵无奈。   “莫要再胡言乱语了,公主与我夫妻这么久,那点心思如今还能瞒得过我,你若是真那么想,怕是猪都能上树。”   “……”   秦沅汐脸上一黑,上前要掐他,“肖锦风,你说什么?”   可拆穿心思的肖锦风摆明不想多说,闭着眼一个翻身朝外边入眠。   秦沅汐心底有气,嚷嚷几句不见人,才气冲冲搂住他的腰附身上去。   前胸贴后背,就这样短暂的宁静。   “你说,是不是我如今年老色衰了?你对我不待见了?”   不过一刻钟,,还是秦沅汐心情浮躁,凑到他耳畔搭上话。   这些话,肖锦风不敢沉默,犹豫着轻声哄了一句,“哪里,公主不过二十多,正直大好青春,女子最成熟的年纪。”   “哦?”秦沅汐不信,“那里怎么看都懒得看我?我记得你当年要我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说我气质非凡,仪态万千,看一眼就想…宠进怀里来,以前那会你那么粘着我。”   她倾诉着,越是说,就越是心情郁闷。   这晚间一幕,红烛昏罗帐,就好似等待夫君归来的闺中怨妇。 第461章 女皇   始作俑者的叽叽喳喳,肖锦风有些恼了,压抑的话语透着不宁静。   “公主说这些干什么,我这些天为何如此难道不该是公主心底最清楚不过吗?”   他何曾厌倦过公主一分一毫,他哪天不是求她若渴,她的样子,恨不得揉在他心底。   可偏偏就是她自己嫌不够,要做这些逆贼之事,手足相残,与他的心背道而驰。   他一点也不愿意见到这些,可,事情依旧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怎么,”听他的话秦沅汐又是起了小脾气,嘟着嘴趴在他肩头捏他的脸颊。   “我到时候当皇帝,你就是全天下第一尊贵的男人,家里有一个妻子做天下的女帝,你当真不心动?”   肖锦风明显要跟她刚,板着脸扭去一旁,“最心爱的人造反成了大宁江山的乱臣贼子,我只觉得羞愧。”   “话是这么说,”   秦沅汐整个身子已经凑到他耳畔来,轻飘飘似无所顾忌,“你有本事在这里耍嘴皮子,倒不如绑了我去见你家天子?”   有本事,你去啊!   她又没有禁他的军队,没有禁他的自由,可到今天也无事发生,岂不是说肖锦风不敢。   她知道他不会,才故意挑衅他,刺激他。   听到公主的嘲笑,肖锦风确实是沉默了好久,也没有说出什么话。   这一幕落入秦沅汐眼底便更是笑意嫣然。   “好了好了,你我同为一体,就不要想别的了,放大胆点,这天下已经是我们的了。”   搂着身前夫婿,秦沅汐说完便闭眼,不再说话了。   ……   秦柄登基,朝政上的事情倒也安稳。   只是在外界上,那个本来有所成的太子在当了皇帝后却是变了。   变得不务正业,不关心朝政,贪玩成性。   每次朝会往往听了不到一刻钟就会想尽办法离开,时常溜出皇宫,不批奏折,大事之类全部交由云熙公主或者几位阁臣。   慢慢的,这些引发了诸多臣子的不满。   更有甚者以为,这天子该是换个人当,而不是如今不过八岁的新帝。   呼声越来越大,终于,正业十一年十二月,在朝堂上拉拢势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秦沅汐决心登基了。   如今朝堂上支持她的臣子不少了,这其中少部分是一些开明的老臣,有元庆大帝在前,他们不在乎这天下是否有第二位女帝。   更何况,这云熙公主对他们来说比那个八岁的孩童要对天下好得多。   再有少部分外戚,是肖家,温家两户,秦沅汐为了拉拢多少也废了功夫。   其中大多被拉拢过门下的,是秦沅汐以威逼利诱等手段达成的。   总之她如今登基,阻力已经是微乎其微。   十二月中旬,秦沅汐以新帝玩世不恭,无帝王之能为由,废新帝秦柄为安南王,贬至江陵。   随后,秦沅汐称帝,改下年正业十二年为太安元年。   这年,云熙长公主称帝,是为太安帝。   登基的阻力比想象中还是大许多,但对如今秦沅汐来说无足挂齿,她可谓是如沐春风。   自己的登基大典异常状况,说些僭越的话,甚至堪比当年元庆帝建国。   这一年年关,秦沅汐的心情十足好,还是按例将众多皇室接在宫里开设宴席。   正月元日,秦沅汐发布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道旨意。   她以国力耗损为由,宣布从交趾等地彻底撤兵交州,并放弃了正业初年攻占的所有土地。   境内,停止了秦瀚在位时一系列变法政令。   北地,调重兵幽州,防守靼丹与高句丽的侵犯,并适时主动出击。   这些政令的实施难度不可为不大,舍弃不可为不多,秦沅汐也是深思熟虑才下定了决心。   至少,圣旨下达,因南北战争以及内地各种法令革新苦不堪言的百姓真正高兴了。   太安元年,百姓对秦沅汐称帝的呼声高了。   尊贵依旧的紫宸殿,秦沅汐有陪着几个孩子批阅奏疏,元首辅颤颤巍巍递来一份联名上表。   “陛下,这里是文武百官的齐名上书,如今江山稳固,为使国本安稳,建议陛下早些立皇储。”   “皇储?”初听闻这事秦沅汐明显僵住了,很快脸上又是不好看起来。   新帝当立,所谓储君,一般是帝王之子,可问题是她一届公主,膝下子嗣可不姓秦。   若论血脉传承,最好还是得从侄子那边过继一个立为储君,可这事情往深里说不是那么好办的。   如今她初登基,这臣子联名上书,自然是来试探口风的。   许久,她试探道,“不知内阁可有建议之君?”   “储君乃国本大事,可立储君乃帝王家事,本朝也并无嫡长子继承的祖训,因此此事还得陛下自己决定才是,内阁无权过问。”   元首辅可谓有些老奸巨猾,开口便是撇清立谁的关系,却又没有避开他来此的目的是大事。   秦沅汐目色低沉,心底颇为不满,可元首辅对自己的支持态度在这,加上威望,她也不好斥责。   “这事朕知道了,容朕考虑考虑,会有个结果的。”   “陛下圣明,臣告退。”   接待完首辅,秦沅汐推掉桌前散乱,目光落在一旁的肖垣身上。   目光所及,肖垣一颤,忙坐开了半个身位。   “母亲别难为我,我可不敢争那个位置,您还是让给别人吧。”   “你可别,你瞧瞧你样子,我还不指望你能当好了。”   秦沅汐对肖垣态度有些不乐,只是在心底她也未有过让肖垣当太子的意思,笑笑也就望向了一旁。   “这事难办,你们两个根本没指望,泠儿,你觉得娘怎么办才好?”   “这……女儿认为母亲还是将太子之位给表哥吧。”   肖泠无多心思,不敢在这里说不相干的话。   但是她很聪明,明白母亲的担忧所在,也能猜到母亲最执着的打算。   秦沅汐点头又摇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望向窗台轻弹了一声。   她是没有太贪心的,之前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罢了。   只是如今到了个位置,如鱼得水,可面临的困扰依旧如酷寒之风,经久不绝。   这个储君之位,关乎的可不仅仅是储君。   ( 第462章 条件   夜半,等窝在肖锦风身下之时,秦沅汐还是一脸闷闷不乐。   只可惜将心底的苦楚说与肖锦风,肖锦风事不会关心的。   如今的他只会嘲笑她自己自作自受,看着好戏,完全不会心疼。   按着原来的话,身在其位,要谋其政。   “你就嘲笑吧,看你这般无所谓,也不替我们的孩子找想。”秦沅汐气恼极了,拿肖垣兄弟妹几个说事。   “公主做那些事也不见早早想到今天。”   秦沅汐又是一横,“朕做决定的事,要你管?”   “那我可不管了,”肖锦风也板起脸色,对身下天子的脾气充耳不闻。   “反正垣儿泠儿承儿他们不是我生的,该谁着急谁着急去,我做我的大将军,不管往后如何,只保自己的命。”   郁闷的思绪涌上心头,秦沅汐偏偏对此还些许内疚。   但想想肖锦风的样子,她越是气闹,还是忍不住探起身一口朝他的肩头咬去。   肩头的温热力度倒也不大,肖锦风皱着眉,一双手顺势下抚而捏。   “公主,快些松口。”   “你!”这般动作还真是惹得秦沅汐没脾气了,想动火偏偏触感古怪。   直至软头儿疼了,她又是不甘心怒目,“肖锦风,你真是无耻至极。”   “陛下自己做罢了,再说了我们夫妻到了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肖锦风笑意狡黠,捧上她的脸亲了一下。   “别闹了,事情到了如今没意义了,反正你还是早些考虑好面临的危机好。”   怒未散,秦沅汐也懒得听他的道理,生着闷气转身到了一边。   未闭眼,又见肖锦风由身后将她搂住了。   “这么急着睡,不想了?”   不等说话,身前一双手不怎么规矩起来。   秦沅汐还是有些气的,绷着一张脸还要说什么,却是很快被他触动得心尖痒痒。   迷迷糊糊,已是滑进他怀里。   “唔,我迟早得要你这厮好看,”挣脱无意,秦沅汐软腻腻靠在他怀里发起恨来。   暖色未散,肖锦风忽地松手,已是换了一副脸色。   “陛下若是想彻底和好,兴许你我之间该讲些条件。”   秦沅汐此刻迁怒他说甩就甩的态度,心底不悦,可念及两人好不容易起来的关系,到底顺了心去。   “你说,什么条件?”   “以后,公主不准冲我发没有道理的脾气。”   “嗯,应了你便是。”   “还有,朝中政事,事无巨细,陛下都要让我知晓。”   “什么,”秦沅汐明显惊了一下,心底再无半点暧昧暖情,从肖锦风怀里转身望向他,   “这怎么可以?朕是皇帝,你又不是皇帝。”   说到底,这条件太苛刻了。   虽说秦沅汐心底面还是不会跟自己的丈夫自高一等,肖锦风想要知晓什么,断然也不会瞒着。   可这种事情她自愿和肖锦风此次开口是两码事,她身为天子,怎么说都是有种被当做傀儡的感觉。   显然肖锦风是不会退让一步的,见秦沅汐不情愿的面孔,也不管方才她的如何意动,丝毫没有留念风光,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陛下若不答应,我这就离开,从此你我夫妻还是做君臣要合适的多。”   肖锦风这动作,秦沅汐也是急了,慌忙掩着身子拦住他。   “别,你先别走。”   事起由她,一肚子的气也无法宣泄,见肖锦风不耐烦,她也是压抑不平慢慢放低了姿态。   “这种事,你让我考虑考虑。”   “陛下最好快点,我等不得。”   这催促的语气属实恼火,秦沅汐又横了他一眼,咬着唇不做声。   “可不是我难为你,你为了当皇帝瞒了我多少事,现在如今当上了,一切成定局我也不追究了,就连这点事都要避着我,岂不是从未把自己当做我的女人。”   肖锦风义愤填膺地,总总罗列她的种种不是。   唯独是最后那一句话,让静心的秦沅汐心思微涟,一阵曾经的美好划过眼前。   “可朕是秦家天子,又不是自己不能处理,朝政全交给你过问,自己当皇帝有何用?岂不是为天下落下不是。”   沉吟半晌,她又才鼓足勇气附在他肩头试探,“你毕竟是当将军带兵打仗的,也不可能做太多事,倒不然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告诉你,其它诸事还是我自己决定。”   如此果断的答应,与预想的期待不大,肖锦风有些狐疑,“陛下当真?”   秦沅汐当即也许下承诺,“朕金口玉言,说话算话。”   “那便好,往后的日子陛下记着就好,除此外也无别的要求了。”   得到该要的,肖锦风心情不错,有美妻在侧,也不走了。   这样,秦沅汐自己自然也高兴,只觉得自己占尽了便宜。   “对了,”她又凑到肖锦风身侧搭上肩,脸上带着明显的暖意,“你方才说朕是你的什么来着?”   “怎么,陛下同我夫妻十载,莫非是已经好高骛远,往后不想做我的女人了?”   肖锦风是不知道她说这话心底别提是多兴奋的。   秦沅汐会想些什么,他从来琢磨不透。   果然等他话音落了,便是秦沅汐立马板起脸色,只是两人相依,一双手却攀上他的身。   “大将军怎么能说这种无礼的话,难不成是想在这里对朕做些什么荒唐之事?”   这哪里是质问,分明就是摆着提醒他,千万千万要做些什么荒唐之事才对。   几乎没等这话完,感受身后磨人的温暖,肖锦风心底瞬间被挠出一团火来。   没有多想,干脆也就如了她的意,一下将她压在身下。   “陛下说对了,我还真就想对陛下做些无礼之事。”   肖锦风浑然一副兵油子模样,脸上柔情之下尽是肆意。   “昔闻陛下长公主之时便是美貌,今日有幸,想一领大宁朝皇帝陛下塌上风姿。”   “你简直放肆,”   秦沅汐盛怒之下的粉面桃红,难得似透着异样的雅兴。   “朕九五之尊,你是臣子,岂能任在你这身下-厮承|欢,赶快……下去!”   “哦?陛下既然不愿意,又为何意动?”肖锦风带着笑,顺势已是捏那挺红梅。   “你!你无耻,不许碰朕的……玉,体,”   说是指责,可此时秦沅汐实在装不成发怒的样子,那眉眼却是弯了。   宽怀之下,她以目示意肖锦风快些动作,被下一对腿儿早已是很熟练地勾了上他背去。   ( 第463章 姑姑要杀侄儿   稀里糊涂的,秦沅汐是来着兴致说了一堆挠人的话。   戏里戏外,这里不再是夫妻,而是一个受胁迫而不得不屈身权臣大将军的孱弱天子。   肖锦风也是很顺心意的狠狠教育了她一把。   几度风雨几度情……   帝王歇息的寝宫内,那金黄帷幔里的榻仍在摇晃着。   “锦风,唔,咱们慢慢来……”   “陛下,我要到了……”   “唔,等等……今日不安全。”她不忘提醒。   “无妨,一次罢了,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沅汐你为我们再生一个……”   秦沅汐迷迷糊糊根本来不及反对,等事后,一切也是迟了。   不知何缘何故,拉过被子掩盖身躯,她再度恢复冷容。   “肖将军此番可是满意了,时间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长时间留宿朕的寝宫,也免得为外人诟病。”   肖锦风还在沉浸中,一听旁边的话,本来的沉浸顿消,顿时气得一掌呼在她那尊处。   清脆的声响响彻殿里,还不等秦沅汐惊愕下脸上发红,又听得那气死人的清醒话紧随其后。   “公主戏怎么这么多,我与公主夫妻,还能回哪里去?装模作样没完没了,我看你怕是美糊涂了。”   “你!”   秦沅汐心跳起伏,一手抚着“囤发怵,本想骂一句又被他瞪了回去。   她又是显得气恼地趴在他肩头,末了小声争辩,“朕已经是天子了,你该跟方才一样唤我陛下。”   “是么,”肖锦风觉得好笑,捏住她的下颔嘴唇拔弄,已是翻身压在身下。   “你我夫妻,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什么。”   秦沅汐贴着他的胸膛心怦怦未止,略作思虑很快点头。   “倒也行,朕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反正都老夫妻了。”   “不闹了,晚了,公主该睡了。”   “锦风,今晚你得搂着我睡。”   ……   随着正月过半,一系列封赏也提上日程。   秦沅汐当上这个皇帝倒是没经历多少刀光剑影,武官那边估计也没要封的,但历来传统,凡新帝登基按功行赏是必然的。   她想了想为了笼络人心,干脆提拔了几位直系旧臣,顺便从宗室中找了几位亲近表兄弟赐予了一干封地金银。   再顺便,将几位郡王破例封了藩王,再然后从郡主中封了几位公主。   倒是秦沅汐没给自己的几个孩子以皇子身份赐爵,想想也没必要,肖锦风那边也不怎么乐意。   时间流逝,皇太子的争议愈发起来,秦沅汐看时候差不多了,又考虑了一个法子。   这日,她是将冷落多日的秦柄和秦佑秦桉三个侄子召进一齐。   三人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似乎还在担心他们这个姑姑如今是不是该找他们斩草除根了。   只是到了,偏殿的场景让几人有些目瞪口呆。   殿中桌前摆满好吃好喝的,首座的天子笑意盈盈,招呼着他们入座。   除此外殿里歌舞升平,一片和睦,这番模样,好似是到了往日的过年时节。   这场景让三人一阵紧张,秦柄搞不清其中目的所在,但还是率先依照吩咐落了坐。   如此,秦佑秦桉面露不解,不好干站着,便也跟着坐在两侧。   坐席上,三人互相望了几眼,谁也没开口说什么。   秦沅汐倒是没觉什么不妥,依旧笑容慈爱,招呼着人上着一碟碟不知名的菜。   “好些日子不见你们几个了,今日姑姑召你们来,主要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化解之前一些误解。”   说着,秦沅汐看向秦柄,“如何?柄儿可否愿意?”   秦柄咬了咬牙,三个依旧低头没有说话。   开玩笑,明白着的鸿门宴,就差挂在殿门外了,他们几个小孩却不是傻子了。   “罢了,”见几人如此,秦沅汐招手,“这事不急,我们也不妨边吃边说。”   桌前盘中突兀的是一道看着就有食欲的糕点,她先盛过一块,递在秦柄身前。   “来,柄儿尝尝,这糕点可是姑姑昨日亲手做的,味道挺好。”   “……”   秦柄闻言抬头,略显好奇看着那绿乎乎各种鲜艳的糕点,莫名心底一凉。   怎么……   怎么那么像是故意的……   这看着好吃的糕点,就会不会是有什么蹊跷。   或是……   秦柄心底一堵,长久的憋屈起来,紧接着心中怒火腾腾而起。   “皇姑姑你够了。”   他起身怒拍桌面,惊得一殿侍卫提心吊胆。   “要做什么斩草除根之事明面做了就好,无论是鸩酒也好白绫也罢,我们兄弟几个奉陪便是,何必使这些下三滥手段。”   小小年纪,这话说得倒是别有一番侠肝义胆的滋味,但在众人看来依旧显得许荒诞无稽。   只是出乎秦柄意料的是,他这位姑姑没有被拆穿的惊惶掩饰或是盛怒,反而依旧笑意不见减。   那美丽的笑,越看越是心底发凉。   旁边的秦佑心底也怕,见状想拉长兄坐下,犹豫再三却是没那个勇气。   “这是怎么了我的好侄儿?”   “你看看你,姑姑不过请你们吃个饭,何必闹脾气?”   秦沅汐起身走到他旁边,在那瘦小的肩头轻轻使了些劲,“听姑姑的话,坐下。”   秦柄被这番暗里的威胁弄得闷气频频,即便坐下也是一脸怒容。   “姑姑这点心可是很好吃的,柄儿不想尝尝?”   果然,三两句话离不出那蹊跷的糕点,秦柄心底发冷,越是害怕与愤怒,便越是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动。   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他伸手抓来糕点便囫囵吞了下嘴。   入口没有那想想中的可怖,反而丝丝绵软伴随舌尖。   糯糯的外壳里边包裹了软软的奶油般的馅料,即便整个吞进肚中,依旧有异香在喉咙里飘飘。   这般滋味,可谓是糕点中的极品了,早有死心的秦柄莫名吃得有些嘴馋。   抬头看了看那碗里剩下的极快,他偷偷咽了咽口水,瞬间恢复了赴死的决心。   秦沅汐何其敏锐,将他这掩饰的样子收尽眼底,觉得好笑。   “姑姑想害侄儿,侄儿知道,这便如姑姑的心愿就是,但希望姑姑能知道,皇爷爷那边定是不会饶恕姑姑的罪孽的。”   ( 第465章 虚惊一场   他的话让秦沅汐笑笑没有说话解释,再次看向秦佑那边。   “佑儿,你与你的母妃向来与我亲近的,应当不会如你大哥一般不听话吧。”   秦佑当然是与她亲近些的,只是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出了这些杂乱,再加上方才兄长那袭话,让他也是慌乱拿捏不住主意。   最后实在纠结,他只能小声嘀咕惶恐,“姑……姑姑,兄长吃的那那…那糕……”   话还是没有说完,但其中怀疑的意思丝毫没有掩饰。   秦沅汐冷哼一声,“你认为姑姑会要了你的命?”   秦佑没有说话,沉默许久微微点头。   “姑姑想当皇帝佑儿明白,可如今已经没有阻碍了,就饶了兄长跟父皇…父王母妃吧。”   此时秦沅汐方才皱了眉表明她心底极度的不满,“你不愿意吃?还是不敢吃?”   “姑…姑姑害人之心路人皆知,我自然不敢。”   “好,很好,”   秦沅汐怒极反笑,也没在他身上纠缠,霍然转身看向三皇子秦桉。   “桉儿,你可也是要学你两位兄长?”   年及八岁的秦桉表现的要比秦佑更为慌乱,面对姑姑的逼迫,他紧张许久才支吾其词。   “皇姑姑,我…我……”   “你怎么,不吃?”   抬头飞快瞟了秦沅汐一眼,秦桉点头,“皇姑姑,侄儿会听话的,您放过二哥罢……”   这番摆明是要谈条件,旁边只等着死的秦柄眼巴巴望向那剩下的糕点。   直至听了三弟的话,他心底才对这种窝囊样子气得不行。   出乎意料秦沅汐听了这答案愣了,很快又是带着逼迫的语气怂恿。   “你将盘子里的糕吃完了,你那二哥便可以不用吃了。”   这话已经明显有着诓骗的嫌疑了,更加证实了糕点的蹊跷。   作为兄长的秦佑有些慌了,想组织这个弟弟做傻事。   “三弟,别听姑姑的,千万别吃那东西。”   秦沅汐听这挠嚷实在心烦,招了招手,“依露,你带他俩去偏殿候着。”   “奴婢遵命。”   很快,秦佑同秦柄皆是下去了,可殿里的场景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桉儿莫非和你大哥一样,也以为这糕点里有害人的毒药?”   “我……我……”面对如此景况,让秦桉有些拿定不住主意。   只是末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正要秦沅汐惊异之际,只听得他那无辜的语气坦白。   “姑姑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这里头兴许是其他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   秦沅汐被这番回答弄得意外,许久认真瞧了瞧秦桉,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你该是不怕吃了这米糕的?”   秦桉唔了一声,也没有等再吩咐,主动将剩下的两块糕点吃完。   直至最后,他转身睁着他那双清澈天真的眼睛,“桉儿已经照做了,姑姑您放过大哥他们吧。”   这次秦沅汐没有答话了,也不顾秦桉作何感想,独自起身离开了座位。   不长的殿中明黄色地毯,她迈步朝门,思忖着计较着一切。   让人意向不到的是留在座位的秦桉倒也没急没闹,规规矩矩坐着。   显拘谨,显仪态万方。   直至许久,秦沅汐才像是突然记起来这殿中事,   “桉儿先同柄儿他们回去罢,姑姑过些天再召你入宫。”   “侄儿遵皇姑姑令。”   此刻,秦桉方才显得出宽松来,压抑的兴奋朝偏殿去与两位长兄见面。   一进门,便是秦柄的嘘寒问暖,担心的审视三弟一转,他才是狐疑望了望里边。   “三弟,你可是吃了那糕点?”   “唔,”秦桉显得十分平静,老实道,“是吃了两块,”   “你疯了,那东西指定有问题,你姑姑不知道想什么法子害你。”   他的这番激动让秦桉起怪了,白了他一眼,“大哥不是也吃了?有什么问题?”   “我那……”秦柄一急,   “我那是气上头了,为了气姑姑,好护你们周全,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行了,大哥心意我明白。”   秦桉只好提醒,“只是大哥吃了那糕点,到现在可有不适的地方?”   “啊……不适……这么……”   秦柄一时意识到问题关键,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到好像没什么事情,兴许……这毒让人安乐死?”   别说秦桉出来了,便是方才在外边,秦柄也是怀疑不定。   真要说起有不适,可能就是那糕点味道确实是极佳,搞得他肚子现在饿了。   咳咳……   “得了,大哥,二哥,要我说,你们是想多了。”   秦桉小声嘀咕解释一句,一手搭在秦柄肩头示意兄弟三往殿外走。   直至周围没了宫女内侍,几人才到宽阔的宫闱道路上放开手脚。   “大哥,我看那糕点是根本没问题的,里边什么毒也没有,姑姑真想害我们,定然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却留人诟病的。”   “是么,我倒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冷静下来的秦柄意识到如今处境,似乎也没方才那般激进了。   “只是……她为何要将我们三个叫去吃那米糕?总不至于真是拉拢感情罢…”   即便这样,依旧改不了他心底的仇恨。   “说起这事情,我倒是有了猜测。”秦桉自信道。   “是什么?”   “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最近朝堂上对皇储的事情讨论的激烈,大哥你该知道的,表哥他们毕竟姓肖。”   秦桉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姑姑对继位之君的择选,连京城也是起了风雨的。”   “是么。”   他这般对朝政的洞悉让秦佑觉得很是感慨。   “咱们这段日子都被看着,三弟你啥时候知道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   “偶尔偶尔,只要想知道,还是有些道道的。”   “所以说,按三弟你的意思,姑姑这次招我们来,兴许是为了储君的选择?”   这时候作为长兄的秦柄自然明白秦桉要解释的了,只是话说回来,他觉得是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姑姑真要选储君,肯定要有所顾及的,怎么会选我们。”   “是啊,要我说,皇姑姑难得当上皇帝,肯定要为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垣表哥他们找想。” 第465章 立储之议   “这些我也不清楚,但是姑姑她应当还是有试探的意思的,估计这次叫我们三个来,兴许就是想看看合不合适。”   秦桉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但其中的意思秦柄两人都是悟了。   说什么合不合适,自然不可能是选贤举能,真是如此那秦柄自己起先本就是太子,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想来,是看从他们三个侄子中选一人立为储君是否放心罢了。   至于放了个什么心?   按着秦柄方才那番纠缠不清的脾气,想来姑姑心底已经早是戒备,基本是不可能了。   秦柄想当太子吗?   想,也不想。   不管如何,能从姑姑手中接过来这江山是他替父王唯一能做的事了。   现如今再夺权显然不能,秦柄想过,只能希望姑姑到时候念及姐弟至亲,会还回秦家的江山在父王手中。   三弟所言大体不假,只是机会来了,他没有把握住。   及此,秦柄又心生起懊恼来。   “那……那按照我们三个方才的表现,皇姑姑岂不是……岂不是……”   后边的话他还没说完,但秦桉算是能够明白的。   想想自己刚才偷偷观察姑姑的表情,才是摇头,“姑姑如今应当不怎么看好,至于我自己么,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合姑姑兴趣。”   秦柄和秦佑知道,皇姑姑最后似是单独和三弟聊了一段时间的。   明显三弟一直早有预料,反而他们两个做兄长的是完全不明所以,失去了先一步的机会。   秦佑这边倒是提不起兴致,反而秦柄做哥哥的心底起了郁闷。   “三弟难得知道这么多,怎么不同我们说说,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秦桉双手一摊,“我倒是想告诉你们,可姑姑提防我们,我们这些天又不是一起住,来的时候也一直不能相聚,又有什么办法?”   “这……”   秦柄话语凝噎,想想也是觉得怪不起三弟,也只好作罢。   “罢了,那如今若是有机会,恐怕只能靠三弟替父王分忧了。”   “也不好说,谁知道姑姑心底怎么想,再者,大哥跟姑姑以往都是十分亲近的,姑姑也是看着大哥当储君又到了现在,姑姑考虑大哥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桉分析的头头是道,直叫秦柄暗地里又起了决心。   “而且啊,二哥,你母妃还是姑父的妹妹,姑姑那边兴许会考虑到这层血脉也不一定,我倒是觉得二哥更有可能……”   秦佑愣了愣,随即依旧看不出脸上的情绪,“唉,哪有这么些事,姑姑真想做什么,我们那里窥探得了……”   ……   他们议论的倒也和秦沅汐心中的想法没多少差入。   秦沅汐本意是试探他们的,但所得到的结果属实是失望,本来中意的秦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合她心意。   于是过了几日,乘着机会,她同肖锦风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决心招了秦桉入宫。   此时的秦桉要比先前那会要恭敬许多。   秦沅汐倚靠在肖锦风身侧,神态随意,见他一一行了礼。   “姑姑此次召你入宫,是想问问你对储君位置的想法,不知你的意思……”   这话让秦桉泛起一阵迷糊,心里略微思考一番,随后赶忙作惶恐状。   “侄儿不才,不敢议论此等国事,……既然姑姑要立储君,一切便依姑姑的心思就好。”   “桉儿无需这般拘谨,姑姑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再有,若是选你为储君,你可是愿意?”   秦桉脸上的惊讶更深了,忙又才摇头,“侄儿年幼无才,万不敢担此大任。”   对这种欲拒还迎的说辞,秦沅汐并无多余的感觉,扒拉着身前的手若无其事。   “桉儿无才,那觉得谁能胜任?”   “这……”   秦桉愣了神,抬头瞟了眼姑姑的神色,才小心试探,   “自古储君当是帝王之子中选出,姑姑既然帝位稳固,为何……为何不选肖垣表哥……”   “桉儿又不是不知道,你肖表哥毕竟姓肖了,这天下到底是秦家的,我私心再如何重,也得考虑你祖父和曾祖母的意见。”   秦沅汐听这话后心情已经显得低沉了,随后横了身侧的肖锦风一眼。   “而且……你姑父不怎么乐意的,所以,最后还是想从你们兄弟中选一个立为储君,桉儿也不必太担心了,姑姑今天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   秦桉沉默片刻,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情,满脸作无辜样,“那二哥应当更让姑姑满意的才是……”   秦沅汐没表明意见,只是盯着秦桉的眼睛,“如若姑姑择意你,你可会推脱?”   “姑姑定然会有更好的人选吧,若是没有,”   说到这里,秦桉似已下定了决心,“那……那侄儿再当也不迟。”   话中态度已经明显,秦沅汐又旁敲侧击几番试探,让秦桉先行回去。   秦桉的离开使得殿中也安静了,此刻的秦沅汐也是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肆意。   将手搭在肖锦风肩头,一双腿顺便也抬起来,挑衅般从他身侧横过去。   “我开始看不懂你了。”肖锦风对着那富含情意的双眸,心底的不解依旧深。   “我是一直以为你会选秦佑来着,怎么会突然选桉儿?”   他不会轻易反驳她的心思,但也知道秦佑无论是血缘身份上,还是其它,往日都同公主亲近些。   先前秦沅汐并未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的不解,情有可原。   “我倒是想的,可他自己不领我这个姑姑的情,把我当杀父仇人一样看,我能如何?”   面对肖锦风提及秦佑那小家伙,秦沅汐的心情属实不怎了有兴致。   话里没有明说,可肖锦风很快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他嗤笑出声,只觉有趣,“这可是你自己作的,怪不得他,不过你可是考虑好让桉儿做储君?”   “嗯,不出意外我便做决定吧。”   秦沅汐微低头捻着他的领口,很快又停手盯着他。   “对了,你老实说说,我不让你那个外甥当太子,你会不会心底怪我?”   四目相对,她眼中刨根问底的滋味异常浓厚。   只是诘问归于诘问,也只是限于夫妻间的客套罢了,就算肖锦风答是,她倒也没什么意见。   “我倒是没什么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只是希望他同垣儿他们以后平安相处就好了。”   ( 第466章 居心   肖锦风是将秦沅汐揽在身前,抚她柔软的腮。   “有公主爱便够了,其他什么的无求,就算是佑儿当了储君,肖家也无需要的。”   “你这样想就好,总归他们兄弟间的事我肯定也是看中的。”   秦沅汐回了一句,想起朝政上的事情,又是询问他的意见。   “幽州那边的战事消停一年了,高黎那边也支撑不起战争消耗,我想着的是趁机会一把解决最后的杂事,到时候我令你作主将,领镇北边军收复昔日故地。”   她这明显是有心给肖锦风机会率军作战,也好得军功在身,偏袒之心不在言下。   肖锦风却是拧了眉头,“我做主将,会不会有不甘心的人说陛下闲话?”   正业一朝,秦瀚对他也是没有任何猜忌,反而青睐有加,昔日的他已是当过将军的。   只是一军主将,他这个年纪倒是没那个资历,也不敢想象。   如今太安朝了,公主初登基就如此对待,未免太过草率。   “你有那个能力就行,管别人眼光作甚。”   秦沅汐看得很开,枕着他的肩头带着宠溺般的笑。   “再者,你是我的丈夫,我对你偏袒理所当然,让你帅军作战是我对那些将士的恩赐。我便是许你主帅之位,他们也没那个不服的资本。”   听到这,肖锦风笑了,知道她的心意,也是不再反驳。   ……   解决完储君的事,困意与疲惫涌上来,秦沅汐也不知怎么在这殿里睡着了。   再醒来,外边的日头早已偏西,碎金如织的阳光从窗棱外洒下。   揉了揉眼眶,秦沅汐隐约似听到了椅前的轻缓脚步。   “陛下,安南王在外边求见。”   “柄儿?”秦沅汐微微惊讶,很快才点头,“让他进来罢。”   “是。”   见自己的侄子,她倒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吩咐完还是侧躺在长椅,身盖了一床明黄色锦棉,一点也无起身的意思。   今日的秦柄态度比以往之时恭敬许多,拱手见礼,连头也是不敢抬起。   “怎么,”秦沅汐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让人感觉莫名的亲近。   “柄儿难得报备入宫一趟,可是有什么贵干呢?”   秦柄知道这话是嘲笑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但本着心思的他并不敢反驳,只能自己咽下。   “我……我有事情同姑姑…商量……”   说这话,他显得拘谨异常,不敢窥探姑姑的心思。   “嗯?你有什么事情与我商量?”   “我……”秦柄低着头轻喃,或许是因为焦躁,右脚脚尖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许久,是鼓足了勇气,“皇姑姑,我…我想当太子……”   “当太子?”   秦柄这回答倒是出乎秦沅汐的预料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侄子会说出这么一系列想法来。   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情这样躺着,收拾收拾坐在了椅上,正视眼前的大侄子。   “那你说说,为什么想?”   “我……”   “我是想,姑姑已经当上皇帝了,既然不能传位给肖表弟,我想着是到时候……替父王把江山接过来,也好……”   秦沅汐认真打量起他来,“你,想在我之后接你父王的班子?”   “回姑姑的话,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秦柄脸上些许的局促透露,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格外的心虚。   这边的秦沅汐确实静立了许久。对秦柄这么个要求,她是不得不慎重的。   直至秦柄有些发慌,偷偷抬起头查看姑姑的脸色。   “秦柄,我倒是有些怀疑。”   秦沅汐认真起了神情来,“你是想接你姑姑我之后的班呢?还是…别有想法?”   “我若是当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你可是等的及?”   “禀姑姑,我……我……”被问及这些,秦柄一时傻眼了。   还不等他要掩饰,就见得眼前的姑姑瞬间冷下一张脸。   双膝微折,那冰寒的眸子低沉下来,似已经窥见了自己心中掩藏的隐秘。   “秦柄,你想算计你姑姑,想靠储君之位夺权,是不是未免太过火急了一点?”   那愤怒语气,一字一句落在耳中,让秦柄的心已是拔凉拔凉的。   “不是,姑…姑姑,我…我没有,”秦柄一时慌乱无措,不敢抬头,慌忙跪在地上。   “我只是想帮助父王,不敢忤逆姑姑的。”   “行了,”秦沅汐此时呵斥一声,冷着眼瞧他的样子属实厌弃。   “你是我一手从襁褓里看大的了,如今到底什么性子,什么想法,我还不清楚。”   “你先回去吧,储君的事情我自由主意,轮不到你来凑热闹。”   事情不成,秦柄这边是又急又悔,也不知姑姑会不会因自己迁怒弟弟。   “姑姑……我错了,您……”   秦沅汐气在心头,根本不想管他,“行了,你说什么话我不会信的,退下去。”   “我……”   秦柄抿了嘴,本想还说什么,等抬头瞧见姑姑不愿搭理的样子,终于还是放弃了打算,颤颤巍巍行了礼出了殿去。   里头,秦沅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烦躁未褪,只觉又是一阵头疼。   ……   这件事情的小打小闹后,她才是在立储的事情说褪快了进程。   等月底商议好,终于还是在朝会上宣布立秦桉为储君,是为皇太侄。   这事后,秦沅汐可谓是与秦桉亲近有加,平日处理政务都是带着身边,手把手教他政务上的浅薄认识。   自然,其中拉近本来支零的姑侄关系是首要的。 第467章 微妙关系   “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浑,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清可许?河水,江水,都灌溉了流域内所有田地,岂能因水清水浑就偏废不用?”   紫宸殿里,秦沅汐在引这话教诲年满十一的秦桉。   “这是祖母当年在位时偶尔同我论过的一则话。”   “帝王之术,在平衡之道。满朝文武,清廉正直也好,贪污腐化也罢,天子,需要的是为我所用,无论清白,污浊,物尽其能,有些特殊时候,一味讲究扶正反曲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天子也该找到自己需要的臣子,乱世用能臣,治世用廉臣,却万万不可用昏庸之辈。”   “桉儿,你自己如何看待这些?”   “回姑姑,我亦同意姑姑的见解。”   秦桉坐在一侧,将手里的折子合上,态度谦卑。   “嗯,”秦沅汐欣慰地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慈爱祥和。   “早些年立你当太子其实想得兴许你大哥会更合适些,只是如今看来,你的能力才识并不输于你大哥。”   “这是姑姑教的好,侄儿学的都是皮毛而已。”   这些恭维,秦沅汐还是受用。   很快,她目光重新落回桌前,精了许久,提笔在一张绸缎上落在一行行字迹。   “北境安定,大宁也平安了三年,朕想,如今是时候继续启动之前停工的运河工程了,也好解决幽州这边的缺水运粮问题。”   “姑姑说的是,父王早先开挖运河,确实是知道南方的粮食运往北地缓慢,这运河确实是重举。”   政务蹉跎,正说着,殿外又来了脚步声。   来的是肖泠,一席莲花裙。那火红的纱裙,在随风纵横交错,像一只震翅的蝶。   步履轻漫却稳重,面容清冷孤傲,一举一动都好是有着秦沅汐当年风采。   这对母女,在神色仪态上仿佛刻在了同一模子里去。   肖泠看了看龙椅上的母亲与一旁的秦桉表弟,一点也没有肆意,规规矩矩行了揖礼。   “泠儿见过母亲,恭请母亲圣安。”   “嗯。”   秦沅汐抬头看了殿中的女儿一眼,将手里的事情停了下来。“不必多礼。”   “是,”肖泠微微应了声,偏眸瞧了殿头的天卫指挥使一眼,站直了身子立在一侧,静候。   这一切规矩的礼仪说不出来的任何不妥,却也是说不出的突兀。   秦沅汐见了,只觉得心头那点生分堵得慌,却也是感觉开不了口。   她是将肖泠宠上天了的,可不知这个女儿是如何想的,见了她比是谁都规矩,就好似怕她能治她的罪般。   比之往日行止不拘小节的肖垣,母女两人见个面实在说不出来的奇怪。   偏偏肖泠平日在哥哥面前还是放的开的,也会跟肖锦风这个父亲谈笑嫣然。   唯独是见了秦沅汐这个母亲,便收起了一切天真,只剩下属于她的仪态。   以前的肖泠并非这个样子,那时候的她娴静乖巧,只是,越装越像。   秦沅汐还是特别喜肖泠的性子的,始终觉得这个女儿继承了她的性子,随她。   偏偏过了些日子,她也明显察觉到肖泠这性子是娇正过了头,那规规矩矩的态度逢人都是,让她好一阵苦恼。   秦沅汐不好说女儿的不对,也只能看着她在遵规守礼上越走越远。   肖泠也聪明,更是心思缜密,知道母亲喜欢怎样的自己,便学着。   可后来她同样也察觉到了自己与母亲之间出了间隙了,好像没了往日母女间的纯粹。   似乎……   母亲对她这番性子开始产生不喜了。   只是偏偏她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只能是在母亲面前更加约束了自己,让自己规矩得如同面见天子的异邦使臣。   “泠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肖泠轻垂着脑袋,“泠儿……是有事要咨询母亲的意见。”   她是自己的事的,下个月是她的生日了,她指望着求母亲放她一个假期,让她有机会南下去看看。   这事情说来重大,也不知母亲会不会轻易同意,所以肖泠才现在就想来求。   “什么事,说罢,跟娘客气什么。”   “是…是……”   肖泠咬咬牙,心底偷偷运量几番,才小声道,“泠儿是想……”   说是好,可只是她恰巧是抬头,便看见母亲又在桌上写旨意。   只恐打搅母亲政务,她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是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也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现在,母亲似乎并不关心她了,只顾着政务,也忘了她下个月的生辰。   倒也不是肖泠有小脾气,只是长久跟母亲的微妙处事,让她心情变得有些敏感。   不见动静,秦沅汐也是重新抬头,“什么事,怎么不说了?”   “我……”肖泠压下心底的委屈,咬了嘴唇,“其实没什么事,母亲忙,泠儿过些时候再与母亲说也不迟……”   “什么没什么事。”   秦沅汐被她这跟做贼般的态度弄得属实不快,“你这一来二去的支支吾吾,闹着玩呢?”   “泠儿不敢,”   换做母亲明显对自己的大动肝火,肖泠这次真是委屈到了极致,眼角已是似有泪痕点出。   “母亲国事繁忙,泠儿不该为了一点小事来打搅母亲的,泠儿先退下了。”   说罢,也是生怕自己就在殿前失了态,她匆匆掩着面转身出了门。   肖泠是走了,进殿坐也不曾坐过,唯独秦沅汐有些傻眼。   这……   她做错什么了吗?   这好端端怎么突然扭头走了……   “朕……是不是惹泠儿受委屈了?”秦沅汐有些懵,是转头问在座的秦桉。   对上远去的人影,秦桉僵硬地点头,“姑姑好像是有些。”   “算了算了,由她去吧。”   秦沅汐是弄得心情烦躁,“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那丫头最近老容易多想,等会我去看看就好。”   ( 第468章 阿泠   肖泠出殿见到了身边的小宫女。   她似乎是对自家主子与陛下母女感情的信心非常足,想也没想就上前祝贺。   “郡主!郡主出来真快,想必陛下是同意郡主的请求了吧?”   “唔,”肖泠瞥了她一眼,心情说不出的糟糕,“事情我还没说呢。”   “你在这等着,我想一个人去转转。”   也不等宫女再说的功夫,她逃避般朝宫道的远处走去。   “哎,郡主!您小心,可不能丢下奴婢……”   宫女要慌忙跟上,只是匆匆转过紫宸殿一角,前头哪里还有自家郡主的身影。   肖泠这边走的匆忙,是独自来到了太液池畔。   艳阳缓下,晚风习习。   再也无法忍下委屈的她终还是扶在栏杆边上低声啜泣。   也不知何时声音小了,文裕脸上带着笑轻手轻脚走近。   他是没有看出这个小郡主如今心情极差,依旧无所顾忌探出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肖表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肖泠被这么一打搅自然恼怒,转身便要呵斥,只是等认出来文裕方才极度不满的住了手。   “文裕表哥突然跑到宫里来做什么?还如此没轻没重。”   说是呵斥,她却是心虚般偷偷掩去了眼角的几滴眼泪。   文裕虽同是辅国公的曾孙,如今根本没有什么亲王郡王之类的封号。   反观肖泠,身为郡主,母亲可是当今女帝,身份差异自然一目了然。   两人认识的久了,说到底还有一层表亲,平日倒也没什么太多礼仪。   “嗯?你……”   文裕可不是个瞎子,瞧她那微红的眼眶顿时一愣。   “…你怎么哭了?真是奇怪,这天底下哪个欺负我家郡主了?”   “什么你家郡主?”肖泠忍不住轻啐,收回目光继续朝比率的湖面望了去。   “我的事情又不要你管。”   “那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嘛,总不能是咬着舌头了吧?”   文裕有些急眼,他有那份心思,是关心肖泠的。   安宁郡主是什么身份,有那样一个母亲护着,能让她这般的天底下能有几个人。   可能是受不得文裕刨根问底,也可能是没有隐瞒的意思。   肖泠抽了抽鼻子,才不情愿横了他一眼,“我跟……母亲她闹了些不愉快。”   “陛下?”   文裕这下更觉得奇怪,“你跟你母亲不是最好的,你起脾气了,还是陛下心情不好?”   “也不对,”他很快又是转口,“从未见过陛下朝你发难的时候,那定是你在陛下前发脾气了吧?”   他说是理由充分,可这般倒打一耙直接不信肖泠的样子却是让肖泠心情更差了,瞪着眼险些要动手。   “表哥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朝母亲发脾气?在你眼中我是那么可恨的人嘛?”   “那……那是陛下教训你了?”文裕很无辜,可实在想不通如今情况。   听了这话肖泠又黯淡下了神色,“也不是。”   见文裕好奇的目光,她才长叹一声,绞着身前的衣衫衣角。   “我只是觉得母亲……她不喜欢我了,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关心了。”   文裕听这话直摇头,“那定是你多想了,我虽说不怎么进宫了解,但对你母亲对你的感情还是看在眼底的。”   明显不同意自己的话,肖泠瞥了他,抿着嘴也沉默了。   许久,她才是目光又回到清荷盛开的湖面,“或许吧。”   文裕是没有去打搅她了,等着天色黯淡下来,才是拉了她的衣袖。   “天色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宫吧。”   “不,我不想回去。”肖泠想起母亲的样子,心底委屈未散。   等回过头看文裕,她那清澈的眸中还是些许倔强与不甘,“你陪陪我?”   对上这样的目光,文裕却是意动,片刻失神后,才是僵硬点了点头。   “也行吧,我看你这样说不准回去还闹上。”   他又是忍不住捥她的手腕,“小郡主,星光出来了,要不随我上屋顶,等会看看星星。”   星星……   肖泠抬眸,瞧天边那,活动了站得发麻的双腿,落在那琉璃瓦上的目光变得为难。   “可我……上不去。”   真是的,这男人怎么总是说这些让她为难的事。   自己不过一个女孩子,如何上的了房顶。   肖泠本来就烦忧,这次听到身侧男儿故意的话,更是委屈了。   “没事的,”文裕的语气此刻也随之软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微笑着。   “阿泠,我可以抱你上去。”   “……”   这次,换做肖泠的脸红了。   转眼瞧着近在咫尺那熟悉认真的面孔,她忙拒绝。   “这不行,男女有别,你……你怎么可以抱我。”   “那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文裕似乎没有坚持什么,“天都黑了,干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他这般是有意为之,意在揣测肖泠的心思。   肖泠若不乐意他抱她上房顶,定然会选择回去的,他能送她,这么久了,也免去陛下找不到小郡主那边着急。   若是肖泠还闹脾气么?   那自然是他的福气了。   想及此,文裕心底感觉有些微妙了。   肖泠的确不怎么想就此回去的,她本意留下侍女跑到这边来就是为了躲着母亲,此刻天才黑又怎么会如愿。   但倘若就此同意表哥趁火打劫的意图,她也有些难为情。   即便是……她也是百分百不介意。   “可我现在不想回去,文裕表哥,”   肖泠斜眼的目光有些不同先前的清冷,“你这是故意拿我开涮么?”   “阿泠说什么话,你还能信不过我。”文裕笑的一如既往的洒脱。   他一席白色长袍,暮色下,侧看的脸颊不带一丝杂糅,格外英凛。   “那……”肖泠低垂玩弄指头,似下定了,“那你小心点,莫要占我便宜,否则,我定不饶你。”   “是,我自然。”   心愿得了,文裕笑的格外灿烂,一弯腰,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横抱在了身前。   这般亲昵,身前的女孩尴尬异常,将目光埋在衣袖里,他便有些看痴了。   可肖泠却是不怎么情愿,也受不得如此。   见文裕没有动作,才是强撑起脸色,“表哥,你还不快些。”   “哦,好。”   ( 第469章 你怎么回事   文裕习过武,像这种高低的屋顶上去根本不在话下。   寻了处低矮地方,几下,将肖泠一同抱上了瓦上。   他知道分寸,也没去开什么玩笑了,径直将肖泠放下。   肖泠此刻才好奇睁开眼,目光落在身处的屋顶,又转头看了文裕一眼。   也不知是慌乱还是方才的窘迫,心还砰砰跳个不停。   “表哥怎么这么熟练,莫非平日里经常上人家房顶吗?”   这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谁也不知有没有话中话在其中。   “哪里哪里,”文裕自然不可能承认,“只是学了些武艺在身,不足挂齿。”   肖泠点头,也没有在上边多加纠缠,将目光落在远处湖面。   或许是有些恐高,她只是再瞧了一眼,惊呼一声,便蹲下了身子。   “哎,你可小心点,免得扭到脚了。”   文裕怕她摔倒,伸手过去抚。   好似找到靠山一般,肖泠稍微平复,挽着他的胳膊坐在了屋顶,但逃不过心底微微发虚,还是没胆子放开。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黑的彻底了些,远处太液池零星的荷花也看不见了。   暮色洒下,湖面一片白辉,中间华丽的太液池也是黑乎乎一点模糊不清。   小道曲折,在远处望下,便如漆黑墨绳连接亭子与池水岸边。   很快心情安定,肖泠已是被这番从未见过的景色所吸引。   “从这温庭宫看太液池,池水都好小的,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是啊,大宁宫一向是辉煌华丽的,这太液池风景不比曲江池差。”   文裕偷偷捏着肖泠手心,同样心底感慨。   宫中规矩森严,他虽也算半个皇室中人,却是不敢太过肆意。   像这种爬宫殿屋顶,若是被后宫内侍发现,少不了要被责训一番。   今日也是临时起意,想带心情不好的肖泠见见风景。   总之若是出了意外,有安宁郡主出面撑腰,量那些内侍也不敢怎么样。   ……   两人在屋顶待的时间也久,只是苦了宫里头的人。   秦沅汐打忙完政事想起肖泠的事情,匆忙回宫却是没见到肖泠的人影了。   这可是把她吓了一跳,找遍寝宫上下,最后问到安宁郡主身边的宫女,才大发雷霆。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郡主去了哪里,她只好命令宫女太监在后宫四处查看。   直至最后有一个小太监远远瞅到房顶上有两个小身影,将这事汇报上去。   等这时候,一行人打着灯笼匆匆来了太液池。   入夏的晚风吹到身上让人舒心,两人坐在一起望了天空许久,直至那天边银河清晰的显现出来。   远处的宫道上人声响起,隐隐透起火光。   这时候文裕方才皱了眉,“好像又人来了。”   “嗯?”   不明所以的肖泠还沉浸两人世界,等顺着目光朝那地上看,顿时吓得站起身子。   “遭了,该是母亲找到了,我们……快下去……免得被误会。”   明白现在两人处境的她有些慌神,也没有往先的恐高了,只怕母亲到时候误会两人是私会什么。   只是来时她就为难,此时真到了下房顶,看着比自己高几个身位的地面,又是泛起慌乱。   关键时刻还是文裕上前,颇为好笑的开口,“阿泠,还是我来吧?”   “这……”   肖泠看了看他,又顾及远处的侍卫。   也是急从心来,她壮起胆子,主动靠在了他身前。   “也好,这么高,你也慢些,别摔着了。”   事从缓急,文裕也没心思管太多,伸手抱着她,飞快到了地面。   下地的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远处的来人已是将他们围住了一层层。   见母亲走近,肖泠心底一突,有些害怕的低下脑袋。   “泠儿,一下午不见,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秦沅汐是急了,质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火。   “母亲,我…只是出来走走。”   这话秦沅汐并不怎么信,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明显下午那会定然受了什么委屈的。   母女两人对视,很快,她目光落在肖泠身侧的男子身上。   “文裕?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进宫来了,还跟泠儿在一起?”   夜色虽重,可文裕也算半个皇亲,秦沅汐自然了解。   她对文裕有一种逼迫的意思,本就多疑的她起了心思。   “回陛下,是我进宫找肖表弟有事,方才在池边遇上了郡主,便闲聊了一会。”文裕随口道,尽可能做的坦诚。   不管如何,他自然不可能说是入宫找表妹,结果下午就在这太液池遇上了一直到现在,那事情误会便大了。   “是么?”秦沅汐不怎么信,转头看着女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   肖泠暗道不好,只觉得母亲要问更多,偏偏她本就心虚,也不敢解释太多。   “那你找肖垣怎么跑到这太液池了?”   “方才天色还没暗下,我就到这边看看,陛下多心了。”文裕道。   他心底微微不快,这表姨也不懂,问这么多,搞得莫名其妙,也不怕表妹惹外人诟病。   本就烦心,秦沅汐越看这人越是不怎么爽快。   逼视许久,她故意压低了语气,想给他一个警告。   “文裕,朕希望你要明白,别以为你仗着祖父的关系就可以肆意妄为,这天下是秦家的,你那点小聪明顶不了用的,若牵扯到什么,朕可饶不得你。”   几次三番,便是木头也有三分火气。   文裕这下受不住了,小脾气起来拉着眼前天子的手到了一边去。   “好了好了,我说表姨,干嘛说话老针对我的。我看表妹也不知怎么了,方才心情不怎么好,表姨还是看看的好。”   “别跟朕套近乎,泠儿的事情朕心底有数,用不着你来提醒朕。”   秦沅汐冷着眼,对他这声表姨属实不怎么待见。   他们之间这姨甥关系,说起来隔着老几代了,平日秦沅汐倒对文裕没多大心思,根本没指望他能叫表姨。   话说到这里,她也没空故意为难文裕的不是了,心思也回到肖泠身上。   “回宫。”   ……   ( 第470章 从未变更过   宁圣宫,秦沅汐坐在榻前,肖泠规矩站在那里,不敢做声。   母亲正视女儿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威严,几分怜爱。   “是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说错话了,你要跑到那后院池子里去,躲着我?”   “哪里,母亲误会了,我……只是去转转……”   “转转要走那么急,一去一下午,还丢下身边的宫女一个人去?娘不带人去找你你打算躲一晚上是不是?”   秦沅汐整理着被褥,看着她的眼神依旧严厉。   “没有,泠儿可不敢。”   肖泠又委屈了,干脆也没纠缠,只是这话里的语气带了分倔强。   “那大晚上,你怎么会跟那文裕在一起,”秦沅汐挑眉。   好吧,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忧心,总觉得在那里遇上的一幕不怎么对劲。   先前文裕在场毕竟当着那么多下属,秦沅汐还是知道分寸,没刨根问底。   现在不一样,寝宫就母女两人,她定是问个明白。   肖泠撅了嘴,“母亲不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偶然遇上而已,母亲还能不信任泠儿。”   “是么,这么简单,我怎么不信,”   “母亲硬要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女儿是清白的,也不可能有瓜葛。”   肖泠对此的态度异常坚定,话中的决然也能表明。   只是脾气归脾气,等她回忆起晚上两人亲昵的一幕,莫名心底还是发虚。   那事情,定不能让母亲知晓的,否则她自己不说,文裕表哥更是会出事。   “你同你哥,你俩生辰下个月初就到了。”   对肖泠如此说辞,秦沅汐心底哼了一声,转而开口。   见女儿抬起头,她便道,“我同你爹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陪你们两人出去转转,正好娘也累了好久没出去散心了,到时候带上承儿,也顺带能看望下你外曾祖母祖父他们,你觉得如何?”   肖泠能觉得如何,她自然是觉得好的,望着母亲的目光明显的错愕,随之而来的欣喜。   若不是还存几分理智,她都想冲上前在母亲怀里撒娇了。   实在是她自己太想出门了,这长安城虽说繁华,可到底只是一座小小的长安城。   大宁天下,南至交趾,北到燕云,异域风光,实在让人神往。   只是因为身份缘故,她也是一年多没曾出过关中大地了,映像里的江陵成还是两年前的事。   不曾想过,这次惊喜来的如此快,终于能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说来还是肖泠摊上秦沅汐这个母亲,秦沅汐的性子,也是个爱跑的,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之前怕出乱子,如今好了也是想放松一下。   肖泠白日受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对母亲那点误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谢母亲,泠儿很乐意的。”   秦沅汐显得不满,“你我母女,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好。”   “是。”   看着她恭敬的样子,秦沅汐轻叹了声,“娘是不是对你太严厉了,你在娘面前这么规矩做什么?”   “没有,母亲对泠儿很好。”   “那是娘当这个皇帝你不乐意,还是娘骂过你打过你?”   “……也没有,母亲从不会打泠儿的。而且母亲当这个女帝,泠儿觉得也好。”   望着女儿似难以启齿的模样,秦沅汐沉默许久,招了招手。   “过来些说话。”   肖泠依言,走近榻前待命。   “在朕面前就不能放开些吗?朕很可怕吗?朕以后是皇帝,你可听着舒服?”   这样生疏,肖泠自然听着不舒服,可她也不敢说。   秦沅汐终于还是探出手,稍微用力,让她进了自己怀里。   “泠儿,你我母女间不能说说心底话,娘记得你以前可是很开朗的,为何变得这么拘谨了?”   这番亲密让肖泠一阵慌乱来,心中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思绪。   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畏惧,她鼓起勇气道,“泠儿只是怕……怕母亲不喜欢。”   “往后叫我娘。”   肖泠咬了嘴唇,小声支吾出声,“娘…”   “你心底是以为娘喜欢你这般循规守矩的样子?”   秦沅汐捏着女儿的脸颊,盯着她表情,仔细回忆她们母女间的过往来。   倒也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得出这么个意思的?   怪不得,她说她怎么这些年越看小丫头越不对劲。   “娘以前说,身为皇家女子,要懂规矩,知道分寸,不能大大咧咧……”肖泠这样解释。   “娘是说过不错,可也没让你这么守规矩的。”   “懂礼仪不错,但在娘面前你客气什么,畏畏缩缩跟个贪污了八万两银子的酸儒见了天子一样,娘能吃了你?”   听母亲将自己这番没理头的比喻,肖泠心底有些好笑,可对上母亲那审视的目光还是噤了声。   “娘觉得偏偏你在你爹面前要比现在要无拘无束许多。”   秦沅汐仔细想着,见肖泠心情似乎不那么慌张了,总算安心了许多。   她便伸手替肖泠解外衫,“泠儿,晚上你同娘一起睡,我们娘俩好好谈谈,好不好?”   肖泠还在思考母亲说的话意思,一听这话,愣住了。   说实话,她小时候同母亲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那是许多年前了。   那时的映像十分久远,后来年龄大了,她也很自然知道要有自己的寝宫了。   现在回忆起,肖泠心底是暖洋洋的,但瞧着母亲替自己宽衣,又是脸上一红。   “别,娘,泠儿如今大了,还是回自己寝宫的要好……”   肖泠推脱着,显得慌乱。   “小丫头你害羞什么,”秦沅汐见她脸上的羞涩实在想笑,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   “你又不是男孩子,你还能怕娘欺负你,今晚趁机会跟娘说说心里话,娘也跟你说说,不好么?”   几次推脱不过,肖泠才是安静,干脆是安静了,窘着脸任由母亲替自己顺下发簪,解下中衣。   ……   “泠儿应当明白的,娘也希望泠儿能向你弟弟一样,在娘怀里撒娇发小脾气。”   “自己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何必装模作样?做自己的样子才快乐,无需在意他人目光。”   金丝锦被里,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肖泠鼻尖发酸,可内心莫名扬起许久不见的暖意来。   却似乎,她许多年是不敢同母亲发小脾气了。   可母亲从来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后来啊,她的母亲不再只是她的母亲了,更是全天下的天子,天下的女帝。   ( 第471章 反对   ……   说是没追根究底,可秦沅汐对那些事情还是上心的。   翌日早,趁着肖泠去了国子监,她便吩咐天卫暗地里注意些安宁郡主跟文裕两个。   这一注意可还好,终于是三五天下来,天卫对此发觉了几丝不同平常的气息。   这在秦沅汐看来,貌似?   有那么一点点,她就觉得这两个人感情有些亲密了。   这个发现可叫她好生生气,当即让人将肖泠拧了回来。   宁圣宫里,秦沅汐直逼主题,一点也没给惊惶未定的肖泠一点喘息。   “你跟那文裕,到底什么关系?”   上课业了,连跟夫子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肖泠就被天卫匆匆带会,她差点没以为出了大事。   惊魂未定,便瞧母亲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大感暗道大事不妙。   嘛身子一颤一颤的,有些不敢直视,“不是不是表…表哥嘛……娘您怎么了……”   “表哥?你还知道你跟他有一层表亲?”   秦沅汐怒火正甚,“你俩平日里那般亲近相处,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前些月方才开学的时候你不是跟你若芸表妹一桌,这才哪里,现在你怎么跟文裕一齐坐去了?眉来眼去的,嗯?”   “我……”   肖泠听这话目瞪口呆,纠缠着手一时愣住了。   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她方知大事临头。   这哪跟哪?分明是母亲前些天晚上起疑了,压根就没放下心过。   她是好生不乐意,想生气却不敢冲母亲发,支吾不服气,“娘您怎么能派人监视我?”   “娘不派人看着你,你就可以那般跟你表哥亲昵?”   秦沅汐冷色质问,气呼呼来回踱步,只觉得闹得不行。   末了,她又才坐会位置。   “不是,娘真是不懂,你猜多大点年龄,文裕可还是你亲娘我祖父的亲重孙子,你什么时候动的心?你怎么敢跟他纠缠在一齐去的?”   “我…”   被拆穿心思的肖泠这时候想辩解也是没机会了,偷偷瞥着气上头的母亲,支吾了老半天。   她其实跟文裕的关系并没有那般深情,但你说清白的,那也不至于。   真要是清白的,那天晚上以她的性子,她也不会让文裕陪自己那么久,还忍受文裕抱了自己。   文裕怀什么心思肖泠清楚,她一直是默许甚至喜欢的。   但说到底,两人感情还有一段时间要走,她也没那种非文裕不嫁的地步。   想了许久,肖泠一咬牙,凭借母亲对自己的宠爱,还是决定坦白。   “娘,泠儿不…不小了,文裕表哥人挺好的,娘您向着我行嘛,您别气…”   “何况…”说到这里的肖泠莫名脸上有些红了,“我们又不是亲表兄妹……”   “……”   气呼呼拿茶水润嗓子都秦沅汐一听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瞧你说的什么话?京城这么多少年郎,你找你国公府家的,你当真是要丢你娘的脸?”   真是的。   其实秦沅汐倒也不怎么管这种事,毕竟女儿如今十一岁了,说是也是差不多。   她当年当郡主那会,也是没及笄,便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眼光太高,最后没讨上什么心仪之人。   可偏偏肖泠怎么选也就罢了,还朝亲戚下了手。   要说表亲也不是不可能,可国公府那边……   政治缘由,国公府其实一直都是个尴尬的存在。   说他们还是皇亲吧,文姓,那定然不可能,可到底老辅国公还是当今天子的祖父,太祖陛下的丈夫,威望还是在的。   放在自己身上吧,秦沅汐并不希望两家沾亲了。   而且,文裕也不是她心目中女婿的最佳人选。   倒也不是瞧不上,只是她毕竟眼光在那里,对女婿的要求自然也不会低。   自己就肖泠这么个女儿,又如何想太简单了。   当然了,其实说到底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真正让她直接想反对的,还是对闺女这点年纪谈情说爱的有些担心。   两人说的情愫出开,谁知道文裕心思如何,是不是肖泠犯傻。   头次听到这些,做母亲下意识都会反对的。   肖泠不懂,只觉得母亲在这事上边有些蛮横无理,“娘,怎么了嘛,表哥人很好的。”   “我可不管他人好不好。”   秦沅汐主意来的快,似乎没考虑一下任何的心情。   “听娘的话,趁现在来得及,你们还是不在一起才行。”   “啊,为什么?”肖泠不乐意。   两人难得生起情愫,又怎么说断就断?   “文裕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们表兄妹毕竟不合适,听话,这京中大有比文裕强上一百倍的公主,你的身份,谁不能找。”   “那可不行,”肖泠没想到母亲反对的这么简单又决绝,想着怎么说服。   “文裕表哥对泠儿有心思,泠儿也喜欢表哥,娘你前些日还说宠着泠儿的,今日就强人所难了。”   “这不一样,”秦沅汐神色严肃下来,“不管如何,听娘的话,你们俩知道什么情情爱爱,正直情愫初开,不过小孩子闹着玩。”   这次换肖泠站着说不出话了,眼巴巴看着母亲强势,嘟着嘴,一肚子闷气。   秦沅汐知道女儿性子犟,其实也不知能不能说动,想了想,干脆又有了心思。   自己亲闺女舍不得训斥是当宝了,但那文裕不一样。   年纪轻轻不学好,敢勾搭自家女儿,定要骂个狗血淋头。   “依露,你派人去,让人将文裕带进宫来。”   依露偏头瞧了殿中赌气的小郡主一眼,也没迟疑。   “奴婢遵命,”   这时候的文裕同样是在国子监的,老早在肖泠匆匆被天子找去的时候,他就觉得右眼皮有些跳的不对劲来。   肖泠心情也不怎么好,只知道母亲这时候要找文裕,肯定要恐吓为难他的。   在文裕进来的时候,秦沅汐不管肖泠如何乐意,令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寝宫看着。   进门,文裕便觉得这帝王寝宫里外都是透着些许不同平常。   特别是前头天子,更是面上一片寒霜。   容不得他的迟疑,按照规矩,他行了礼,却没等到天子的平身。   ( 第472章 答应   “文裕呐文裕,你还真是有个好能耐。”   秦沅汐冷厉的眼光死死盯着他,“沾花惹草肆意风流,竟是觊觎到朕的亲闺女头上来了?”   咳……   天子的这话通俗易懂,文裕心底一惊,暗暗觉得倒霉。   很明显,他同肖泠表妹的好事今天还是被陛下给发现了。   说来也是怪自己,本来先前的事情该明白这些天要注意的,却还是没耐得住。   如今事到临头,他想了想露出一脸天真下笑打起感情牌。”   “表姨,您这话说的可太难听了,我跟表妹那不是互生情愫,都是正常的,哪里是沾花惹草了。”   秦沅汐脸色又是一冷,“别跟朕套近乎,知道那是你表妹还敢,你还真是要点脸。”   “表姨这是哪里话,我们是真心的,郡主表妹年龄都示意了,很正常的事情,您何必生这些气……”   “那朕可真是气了,朕警告你,往后最好离泠儿远点,朕不同意你们两个。”   “啊?”   文裕被这番斩钉截铁弄懵了,“表姨,这是为什么?”   “泠儿何等身份,你再看看你,怎么跟你在一起。”   秦沅汐皱着眉,计较着,却总觉得这借口有些牵强。   本以为文裕听这借口会显得气急败坏十分不平,却不想她却是想太单纯了。   文裕不仅没有气,反而拉着自己的手在旁边客气让自己坐下,然后自己搬来板凳。   “我说表姨,咱们找借口能找个正常的吗,我看您单纯就是不乐意郡主现在突然多个心仪男子罢了。”   “……”   秦沅汐被他这说的竟是有些哑口。   倒也是,若他国公府还身份卑微,那天底下也没几个金枝玉叶了。   “你知道就好,朕可没空跟你纠缠,你若识点数,听朕的命令。”   “那可不行,我跟郡主感情也有好长一阵子,若是这么断开,郡主到时候伤心,说不准连带着恨表姨拆散呢。”   文裕发挥着他那难得的口才,一边恭维一边苦苦相求,“表姨贵为天子,什么事不是呼风唤雨的的,我跟郡主的事情清清白白也没什么过分的,表姨您干嘛老想着拆散人家姻缘?”   这番,对秦沅汐丝毫没有作用,只是话落入耳中,到最后她却忆及了些往事。   提起拆人姻缘,映像中的自己是有些经历。不过与文裕说的不同,那些事情经她之手,最后都是被成全了。   二弟、五弟、还有四妹。   秦沅汐其实一向懒得成人之美,却也不会去当一个恶人,至少面对至亲,她还是乐意成全,说到底当初的几场缘分到如今都是值得。   只是……   眼前这个文裕想吃掉自家闺女,她怎么听都是怎么不乐意。   沉默许久,反复斟酌,她才是又提起之前的事。   “你老实说,前天那晚上,你跟那丫头是不是一下午都在一起?”   “这……”文裕怔了片刻,瞧表姨脸上警告之色,有些心虚。   “是…是,我是跟郡主在一起,不过是偶遇……偶遇,不是我特意找郡主的。”   这话中反复的强调,只因为他怕现在老实承认会被表姨知罪。   今天子如何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   见表姨脸色不好看了,他连忙岔开话题,“表姨你不知,当时郡主她哭得很伤心的,眼看着各种脾气,还是……是我安慰了一下午,最后想送郡主回宫,偏偏郡主她还在生表姨的气,要我陪陪她……”   “胡说八道。”秦沅汐这下又恼了,“泠儿如何生朕的气?”   “真的,我可没说谎,表姨你莫要冤枉我。”文裕丝毫无畏惧,很笃定自己的猜测。   见天子信了,他又是进一步求,“表姨,我跟您说,您现在不能跟郡主闹关系,郡主确实是是我有心的,万一表姨您因为这事又跟郡主闹别扭,可不划算。”   不得不承认,这些对秦沅汐心思拿捏恰到好处。   前些日秦沅汐难得跟肖泠畅快淋漓谈了一宿,将她的性子转变,母女两人关系回到从前,现在怎么都是不敢惹毛她的。   不管如何,真反对确实是不合时宜的举动。   微风扫过殿阁,吹动桌前碧绿的石竹话瓣。   又是一阵纠结的沉默,秦沅汐目光落到了殿外头去。   很快,她上下打量了文裕好一阵。   “朕现在开始好奇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俩感情不小,那你跟那丫头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文裕讪讪一笑,“表姨明知故问,我跟表妹还不是青梅竹马……”   “……”   行吧,秦沅汐一时还被噎了一口。   她倒是忘了,国公府的年轻辈跟宫里头其实不少走动,更遑论,这长安城也就这么个大小。   “那你们的心思又是什么时候起的?”   “也不早了,大概一年多吧,好像是去岁春,我跟郡主谈起……”   “这样,朕心思有些难下主意了。”   秦沅汐想了许久,“你们平日见面应当不少,在国子监相处的也多,你与我说说你们俩之间的事。”   “这行,表姨您能明白就哈。”   话到这地步文裕知道自己煞费苦心起了作用,对这些也是毫不吝啬。   于是乎,平日他同肖泠的点点滴滴被他稍微粉饰加工,尽是与秦沅汐道了出来。   事无巨细,总之秦沅汐也没有表示厌倦,听得比平日早朝还认真。   至少文裕说的清晰,一连说了好多,平日往常过什么节,相约玩了多少时辰,买了什么礼物。   总之,听得秦沅汐是有些发酸。   这两孩子,当真还是幸福。   她那时候,同肖锦风的感情来的快也短暂,映像里相识是没有这般亲近无常的。   后来在一起也是起因各种缘故,再然后肖锦风外出征战,她便更是没有丈夫陪伴逛街。   到了如今也还好,但平日里事情繁忙,也做不到如肖泠跟文裕两人无忧。   文裕说了许许多多,最后,又提起肖泠在知道自己心思后,表现的那份矜持。   再然后,是扭捏下的接受,很委婉,倒也没那么直接。   再是,情意的天真。   这里,秦沅汐听得直皱眉。   这丫头,当真还是容易犯傻啊,对感情太单纯天真的,恐怕任谁也会诓骗。   还不等文裕说完,秦沅汐突然是转向门口,正好捕捉到那边探头探脑的身影。   拧了眉,她才厉声一斥,“进来!”   文裕霎时噤声,那门口的女孩儿身影也尴尬着,恰是肖泠本人。   “娘,我…我只是不放心……不是有意偷听的……”   肖泠支吾下,心思有些乱。   她压根没听多久,却不想被抓了个现行,老郁闷了。   “不放心什么,我能吃了他?”   秦沅汐心情依旧不怎么好,瞪着心慌乱的肖泠半晌也没给个话头。   “这事情我做一个人不了主,等晚上你爹回来,我们三再谈谈。”   “可跟你说了,别怪娘心狠,娘还不放心,得看你们之间真情实意”   “文裕毕竟代表国公府那边,再然后,还要跟你们祖父祖母说说。”   ……   肖锦风自然还是向着秦沅汐跟肖泠母女些的,这里表明事情基本上已经有了定论。   只是想着两人的事情这么早闹得爹娘知晓,肖泠看着文裕,心底有些纠结异常。   ( 第473章 泛舟同游   盛夏的高宁湖湖水翠绿,一眼望不见边,时而惊起水鸟,定格间,似美景无数。   荷花藕丛里,几帆小船儿穿梭驶过。   这两艘船儿恰是放松身心出门的秦沅汐一家子。   前个月处理完一切事物,秦沅汐同肖锦风便丢下一切陪儿女出了武关南下。   一路匆匆,他们来了巴陵城。   除了他们一家子,这次南下,肖泠还犟着性子带上了文裕同行。   这边,秦沅汐同肖锦风还有肖垣在一条船上。   夫妻两相处的倒也平常,也没管肖垣如何感想,秦沅汐是窝在自家丈夫身前,一同看湖面景色。   望了望另一边的妹妹和“未来妹夫”同船嬉笑声,又望了望身侧自己亲爹亲娘的夫妻恩爱,他那张脸酸到打褶子。   郁闷啊……   早知道就不跑来了,现在想想还是弟弟有先见之明,老在就一个人霸占了一条小船,也无需受这些折磨。   偏偏他还是敬畏自己母亲的,怕惹得爹娘不快,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做声。   听了许久的笑声,肖锦风终于还是忍不住瞟了旁边的船上身影。   “唉,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到哪,就连跟自己亲爹说话都开始不耐烦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   秦沅汐语气不改嘲讽,“我看你先前知道高兴的不得了的,还说泠儿找了个好人家……”   “这可不一样,谁知道那丫头这么没良心。”   磕着瓜子仁,肖锦风还是目光回到肖垣身上。   “现在看看还是垣儿好,知道爹心底不痛快,过来陪爹了。”   “咳咳……”   听这话,肖垣脸上的郁闷更深了。   也正是此时,湖心岛进了,落入众人视线,恰一只信鸽落在船头。   肖垣要去取,被秦沅汐抢先一步制止。   “别闹,这东西不是你该看的。”   说话间,信鸽叫上的纸筒被取下,去掉烛蜡,摊开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雪白的纸。   “娘你怎么连亲儿子都要防备,定是当帝王当久了,真是让我伤心。”   肖垣字字诛心,末了还做戏一样试图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   对他这心思秦沅汐是习惯了,瞥了一眼重新注意到信纸上。   那白纸没有落款,也没有前缀,只是清清楚楚四个小字。   一切暂安   微微侧身的肖垣很容易将那收进眼底,心底一阵计较,似懂非懂。   “肖垣!”   “你再敢不听话,你给朕滚回长安城不要出来了。”   肖垣人还没坐正呢,被母亲突然这一声呵斥,差点没人掉湖里去。   等平下心才撅着嘴一脸不满一脸恭敬。   “…是,儿子知道了。母亲的政事儿子定不会乱看了……”   这一场胡闹并未影响他人兴致,三艘小船缓缓推开水波,朝湖心走。   肖锦风瞥了还不服气的肖垣几眼,探身,头枕在秦沅汐肩头。   “这样看来京城还算安静,应当不会有事了。”   “嗯,还是注意些。”   秦沅汐也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启程继续南下,听闻江南这些年发展的不错,正好去看看实际到底如何。”   她是顿了顿,“那叫什么来着?”   “微服私访。”肖锦风这样解释。   “嗯,不错,就是微服,平日里在朝堂,谁知道那些官员如何粉饰太平。”   “早听闻江南出美女,女子婉约多才,垣儿你到时候说不准能找个心仪的女子了,江南山水,那女儿可比长安城好看……”   秦沅汐轻悠悠一句,听得肖锦风和肖垣尽是愕然。   “娘您太劳心了,这些事不急的,而且感情之事讲究缘分,没那么巧……”   他是尴尬不行,对亲娘的费心难得有些惶恐。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瞧你见你妹妹之后整天苦着脸。”   “有机会寻个中意女子是不错,也不怕路远,反正到时候我们回长安也不怕,让你娘下道旨意就行。”   “……呃……是,那听娘的……”   肖垣这时候的话是敷衍的,殊不知是秦沅汐一语成谶。   不日,一行人到江南,肖垣第一次感受金陵,最后还真跟一位丽女子对上了眼……   ( 第474章 终章   落日余晖。   晚间的长安城繁华。   太安十二年,年三十七的太安帝退位,禅位皇侄秦桉,是为新君。   新帝登基,改元永初,是为永初帝。   太安一朝,国民休息,对北内收,后收复交趾,北拒靼丹,修运河,百姓富裕。   ……   暮色渐近,远处的街道昏沉,秦沅汐同肖锦风在宫中城墙上散心。   “本宫这个皇帝,做到头了,当的可不比父皇差到哪里吧?”   朱唇动,她在问他,又似极了扪心自问。   “自然,十年风云,公主做的够好了。”   “唉,说来,还是祖母教得好。”   时日变迁,天边落黄即逝。   “我在想,这辈子确实值了,锦风,认识你便是我的福,这太安朝,该做的都做了,总要留些给年轻人的。”   “是啊,这辈子,有太多够我们回忆了。”   肖锦风搂着她坚强的臂弯,思绪跟着,也远了。   城楼远处,迈开了阶梯,一席年轻身影,步履匆匆,身着明黄。   终于,在离着眼前人十来步远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停了下来。   “姑姑……”   城墙那边的两人闻声回头,面露疑惑。   “桉儿怎么过来了?”   “侄儿听说……”秦桉低着头,那神情些许难受,“姑姑要离开京城了?”   上个月方才传位于他,便如此匆匆吗?   再抬头,望向这一对从辉煌里走出来的夫妻。   许久,他方头一次感受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是啊!”   秦沅汐笑了,“我有些累了,这天下交给你挺好,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就如当年祖父祖母他们……”   “侄儿听说……父王也去。”   他依旧是微弯着腰的,谦卑里,那对夫妻携手的映衬里,似能看出一片难言的孤独。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对不起你父王,太久了……如今若能挽回情意,也不错。”   说话间,秦沅汐漫步,已经是近了跟前。   注视良久,她方才开口,“到时候兴许有些日子不回来的,往后的日子,这大宁的繁华,还得靠你,你不必挂念我们。”   “你们兄弟的打算,姑姑一直都清楚,这么早退位,也是免得闹些不愉快。”   “再闹争端不合适了,我不知道柄儿的意思,但与其让我们撕破脸面,姑姑做这些退步其实也愿意,姑姑始终还是信任你,只希望你替你父王原谅姑姑这一次。”   甘心吗?   昔日的她或许是的,退位之事其实早就有那个想法了,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她推到如今。   现如今想想一生,往前回忆也好,往后也罢,她该是够了。   十一年为帝,她并不认为比昔日祖母做的好半分,但却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下臣民。   百年之后,大宁国史上也定然会有她浓厚的一笔。   她已经是心满意足。   ……   “是,侄儿明白姑姑的意思,是侄儿错了。”   “还请姑姑原谅侄儿与大哥的年少轻狂,若非姑姑教导,侄儿又怎么能堪此大任。”   天边暮色渐近了,三人华丽的衣衫上的晖泽黯淡了。   长安城的夜市忙碌了,街道两旁的灯火点缀了。   一座长安城   一场半余生   ……   全文终   ……   (   【完本感言】   一年零三个月个月的日子,天家有娇女已经完本,整整97万字,这是作者的写作经历。   这本书是个失败品,但感触比之前多,上一本书直至是结尾,我也不知剧情为何。   现在回过头想想,若是这本书以主角痴傻的剧情为开头,哪怕不重生的背景设定,也是一本完美的政治权谋。   只可惜,写书没有如果,平淡无奇的剧情造就了没人看的故事。   个人来说其实对这本书的剧情还是十分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写到这一百万。当然,这也只是个人,写书为了人气和赚钱,个人觉得只算个屁。   后边本来剧情还有很多很多,现在想想有些可惜,完结一本书并不容易。   想写的太多太多,还想再写写,却是提笔有心无力了。   下一本书,本该是公主重生为前世仇敌,创宫闱佳话一扫朝廷奸佞的重生文,可我深思熟虑,还是觉得需要一本不重生的悲剧。   亡国公主,百般受辱,歃血归来,为国续命,为女帝。   以悲剧始,以喜剧终。   或许创造神话。   ……   这是于二零二零年十一月的又一次的变更,时日至今,仔细斟酌,我又决定是换了另一本新想的书作为第三本剧情。   被剥夺封号的郡主,因一场阴谋断送自己的清白与一辈子,别庄四年生活,处世无心,这日,却是贼子临下。   再现京城,已是逆贼篡位,旧国不再。   这背景与灵感来自缓归矣的《女配不好惹》,女主塑造是借鉴了白莲花表小姐里的晋阳郡主——唐锦欣。   该不算剽窃,乃是致——敬——   划重点!   观后有感,只是想给晋阳郡主这个悲剧一个纯粹的补充。   这是两个注定会走不到一起的身份碰撞出情愫的爱。   书中的个别人物名字和背景会有变动的,免得说我抄袭,其实毫不相干的两个故事,只是继承《女配不好惹》的悲剧。   严寒与酷暑,作世间最孤独的夫妻。   ……   茫茫无期,百炼成钢,汲而猛进。   江湖路远,道阻且长。   怅然一叹,不过短顺。   看客,我们《长薇》,再叙佳话。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