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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被绿茶吃掉啦 作者：陆不过
　　文案：
　　本文日更概率为99.66%有事评论区说
　　丧病心机绿茶攻*二百五风流直男受/叶舟*纪余生
　　年下=w=
　　纪余生一觉醒来没死，竟然还看得见人类黑化值了！？
　　“余生哥哥，是不是帮我补习耽误你跟圆圆姐恋爱了啊。”
　　“没有没有……”那你他妈就给我好好做题啊！！【黑化值-1】
　　“余生哥哥，你平时兼职这么累，圆圆姐怎么不想着多照顾你一点，也是我比较闲，天天来看你。”
　　“啊……”闲个大鸡蛋，还不滚回去上课。【黑化值-1】
　　“余生哥哥，你女朋友们真好看啊，不像我，我丑死了。”
　　“……”你良心不痛吗？【黑化值-1】
　　“余生哥哥，我……好喜欢你的。”
　　“……”
　　“……纪余生，还跑吗？”【黑化值+n】
　　纪余生：咱家也没住洞庭湖，怎么就养出了叶舟这个碧螺春？
　　系统：雨我无瓜。
　　圆圆姐：我很无辜，真的。
　　√不涉及真实，如有雷同他抄我
　　√卷一是现时间段纪余生赎命线，卷二是过去时间消除黑化值线，卷三是回到现时间线，剧情是连贯的
　　√求老爷们去看文


第1章 我死了？（可以全文完了）
　　“要一杯长岛冰茶。”
　　“哥，你不是说不爱喝这种饮料吧唧的东西吗？”
　　“嘘，”纪余生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杰森小声一些，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前面一排的双人卡座，“或许你可以不加琴酒，不加龙舌兰，不加朗姆酒，全部换成伏特加，再少两块冰，最后多加几片柠檬。”
　　杰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了然，一边腹诽这种东西就不是长岛冰茶了，一边给纪余生做了一杯这种东西。
　　纪余生端着酒水往卡座那边走去，一路上都有人给他打招呼，他笑了笑，应付过去，然后看似非常随意的将手里面的杯子一放，问正在低头看着平板的美丽女士：“请问旁边有人坐吗？”
　　能被纪余生瞧上眼的，并愿意主动上手的，用他发小蒋方圆的话来说，那就是行走的人间白月光了，毕竟纪余生本人就发光了。
　　前提是不说话的话。
　　女士微微摇头，表示没有人，但是也没表示纪余生就可以坐到她旁边来。
　　这点小挫折岂能难到纪余生，他笑了笑：“我随朋友们过来，不过今晚他们才是主角，我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了。”他佯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饮料，“你男朋友喜欢喝薄荷酒？”
　　女士终于抬眼瞧了纪余生一下，嘴唇勾出一丝不是那么温暖的笑：“我要真的有男朋友，你还会这么拙劣的赶着过来吗？”
　　“哦，那得看他有没有我好看了。”纪余生说着，坐在了卡座另一边的扶手上，巴掌那么大块地，他坐着倒是一点都不局促，一双长腿优雅的交叠着，仿佛他此刻正坐在最高层总裁的办公椅上。
　　“你……”女士慢慢的开口了。
　　纪余生微笑着聆听。
　　“你知道这杯薄荷酒叫做什么名字吗？”
　　这是一个纪余生预料之外的问题，不过没有关系：“我觉得比起讨论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利用这短促的闲暇时间说一下有趣的东西。”
　　“比如？”
　　“比如解密时间。”纪余生眨眨眼。
　　女士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平板上，刚刚合上的电子书《解密时间哲理》，她到没有因为纪余生“故作聪明”的偷看自己看的书而生气，点点头，表示愿闻其详。“空间：像空箱子；时间：像河流。时间与空间无关，时、空与物质、运动也无关。时间是一条无头无尾、始终如一的河流，没有“源头”，也没有涨落和波涛。时间除了均匀流逝的属性外，没有其它属性。“纪余生扣住刚刚知乎的手机界面，随便哈哈。
　　女士点点头，“牛顿说的，不过我觉得不太对。”
　　纪余生微笑点点头，表示愿闻其详，只要接下来可以发展，他妈的让自己背四书五经春秋战国都可以，小小的时间哲学算什么。
　　“时间是一个工具，它是可以人为设定的。”
　　“人为？”
　　“或许不能这么说，因为能够操作时间的在生物层面，可能不能叫做人呢。”
　　还是个有神论者，纪余生心里撇撇嘴，看来难易程度跟他信仰上帝的前前前女友也差不多。
　　“我不懂，似乎很深奥的东西，但是我相信时间其实是有因果的属性的。”纪余生敲了敲自己的杯子。
　　“哦？”
　　“空间是个载体，时间在空间里面流淌，但是他们不是都说空间不止一个，那么在另一个空间的另一个时间里我们还会这样做在这里交谈吗？”纪余生看似无意，实则暧昧的敲了敲那杯薄荷酒，“在此个时刻，此个空间，我们能在这里，那就一定是特别的因果，特别的缘分。”
　　女士没有说话，她好像真的把纪余生随便瞎编的话想了很久，停顿得纪余生都想说点其他的话，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这时她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直视着纪余生，“那或许你我在这里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缘，而是时间的安排呢？”
　　有那么一刻两刻的时间纪余生的耳朵里好像没有听到任何酒吧里的音乐，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一下子把自己给吸了进去，瞬间坠入到了一个空洞的时空里面。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吧台的价目表，耳朵边的音乐又清晰了起来，正好跟调酒的杰森对视了，杰森gay里gay气的冲纪余生眨眨眼，那样子像是在说“哥哥，我看好你哦”，吓得纪余生一个哆嗦，再抬头时女士已经拿起了包，自顾自的结束了聊天。
　　后来纪余生才知道，那杯酒叫做“没心没肺”。
　　还来得及去挽留一下美人的芳心，纪余生的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比声音更早到的是一股子酒味，直冲的人战术性后仰，“我草，几个菜啊？怎么醉成这样？”
　　“纪余生，你他妈还在勾搭，你，你一天不勾搭，你就，你就手痒……”
　　纪余生虚扶了蔡骏生一把，后面几个朋友连忙把他拽住，“余生，你看这，对不住哈，一看方圆儿不在咱们就开了几句当年的玩笑，谁知道就上心了，那白的红的猛灌呀。”纪余生听他们说“当年的玩笑”，就明白了过来，拍了拍烂醉如泥的人的脸，喊着发小的小名：“康儿，都要结婚的人了，咱们能成熟一点不？”
　　蔡骏生一听“结婚”就精神了，原本还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立刻把腰杆给挺直了，呵呵了两声，“是啊，我结婚了，你纪余生还单身着，哈哈哈哈哈哈……”
　　他边哈着边随便拉过旁边一个人就指着纪余生直瞅，“你看他，那个男人，他单身！他说他不结婚，他让给我哈，哈哈哈哈……”
　　在那一刻，纪余生无比后悔自己答应了，昨晚蔡骏生突然阴阳怪气说要开个结婚前的单身派对的事情。
　　“蒋方圆儿呢，赶紧找过来！”纪余生咬牙切齿道。
　　“知道他喝酒要发疯，没想到能这么疯。”蒋方圆骂骂咧咧的从厕所出去，跟一个喷香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她道歉。
　　对方点头没说什么。
　　鬼事神差的，蒋方圆此刻没有担心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怎么耍酒疯出丑――因为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突然觉得到刚才的那种，一定是纪余生的菜。
　　她把手放在厕所门把上，刚要推开听见里面说了一声：“不行！”
　　蒋方圆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对方似乎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些，立刻压低了：“……不行，他那种人我不好把握。”
　　应当是在打电话，蒋方圆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意思，刚说开门，就听见对方又猛地捶了一下厕所隔间的门，那力道可不像是娇弱小姐姐，“他应该是人缘不错的那种人，身边会有各种人，你把系统过渡给他，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害了他！”
　　蒋方圆哆嗦了一下，就听见原本有些粗的声音又变成了娇细的嗓音，语气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妥协了：“那，那好吧。”
　　然后几乎是下一秒隔间的门被打开，还站在原地的蒋方圆被逮了个正着。
　　“啊那个，小姐姐，你有姨妈巾吗？”蒋方圆尽量把自己弄得无辜弱小可怜一些。
　　对方没说什么，给了她一片。
　　也没有多余的话，再普通不过的萍水相逢，蒋方圆虽然尴尬归尴尬，自己也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终归没有她半毛钱的事，或许再过个一两个小时就什么都会忘记。
　　毕竟外面还有个大麻烦。
　　“哎哟哎哟方圆儿来了！”
　　纪余生拍了拍蔡骏生的脑袋，慈爱的像是老母亲：“你媳妇来了。”
　　蔡骏生从刚开始扬言要打死纪余生，到现在抱着不撒手，短短五分钟时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纪余生身上蹭，“我不甘心啊，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甘心啊。”“你不甘心什么，娶了老娘你还有什么不甘心？”蒋方圆用脚尖戳了戳蔡骏生的屁股。
　　后者哭完了又笑，傻呵呵的：“哈哈哈，是啊，纪余生就是个Loser！单身Loser！”
　　纪余生一般给他顺毛，一边用手机查着那本《解密时间哲理》，很多的版本，而其中最老的一版是在一百多年前出版的，封面是一只巨大漆黑的眼瞳，却又更像是一个无声涌动着的旋涡，要把人给吸进去。
　　“你知道吗，叶舟要回来了。”蒋方圆的声音把纪余生给拉了回来。
　　在纪余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蔡骏生不见了，调酒的杰森也没有在吧台同点酒的帅哥调情，他只看着坐在旁边的蒋方圆。
　　“哦那个小不点。”纪余生道。
　　“人家现在可不是小不点了。”蒋方圆应该是要掏出手机来给纪余生看照片，纪余生还没有看到，身后有人拍了纪余生一下。
　　是酒吧的服务员，端着一杯绿色的酒：“那边卡座的女士请你过去喝一杯。”
　　纪余生欣然接受，转头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纳闷怎么把蒋方圆晾着她没生气。
　　“没心没肺？”纪余生道。
　　“没心没肺的人这次可以坐卡座的位置。”女士极为吝啬的笑了笑。
　　“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我得好好珍惜了。”纪余生在递上酒的时候，指尖擦着对方的手背，他承认这样不是一个举止有礼的绅士了，但是他更加喜欢把自己加入到流氓的阵列。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若无。”
　　“你好，若有若无小姐。”纪余生伸手。
　　“你好，没心没肺先生。”女士伸出了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刚刚谈成了一笔简单的生意。
　　“酒店还是我家？”纪余生含糊的问。
　　“或许你有车？”“若无小姐”恋恋不舍的松开纪余生的衣领。
　　“我喝酒了，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是车的另外一种用途。”纪余生笑道。
　　不过纪余生最后没有用到车的另外一种用途，就在他们打开酒吧的门，在外面街上走了十米的样子。
　　一阵刺眼的光突如其来的打了过来，与接踵而至的刺耳的刹车声。“让开！让开！”
　　砰的一声。
　　纪余生再次想起了那只漆黑又巨大的眼睛，只是这次他好像真的被吸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这里是一直扑一直写的小鹿子：
　　开新文啦~这次就写个简简单单2333333的故事吧
　　第一章或许让人看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是有很多伏笔哦，觉得好不好看的，再看两章再说呗
　　最后欢迎大家了哦~】


第2章 我活了！（应该）
　　疼。
　　还有点酸。
　　闷闷的，呼吸困难的样子。
　　纪余生睁开了眼睛。
　　先发现动静的是坐得最近的方胖，正在刺溜刺溜方便面，瞧着纪余生睁开了眼睛，嘴里还没有咽下，就在那里小猪狂叫：“系啦系啦！”
　　乌泱泱一群人马上跑到纪余生的病床前，其间不知道谁把氧气头给扯掉了，纪余生终于知道了自己胸闷气短的原因。
　　方胖随手放在床边的老坛酸菜面，映衬得纪余生更酸了。
　　“生儿！你要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不！我们都不敢跟阿姨说！”蒋方圆骂着，推了纪余生脑袋一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余生觉得她要哭了。
　　蔡骏生在旁边拉开她：“别了别了，他是病人别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还喝醉了跑掉河边去。”蒋方圆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这边纪余生一边摘掉了脸上的氧气罩，那股子酸味更浓了，“嗯嗯啊……”他含糊着应付两句，他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难不成还是被车给吓晕过去的吗？
　　“欸，那姑娘呢？”纪余生一把拍掉了方胖伸向方便面的手，自己端着碗呼哧呼哧的吃起来，奇怪，饿得很。
　　这下不仅蒋方圆，蔡骏生都听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姑娘！要不是冬泳大爷见义勇为，你掉进护城河就跟块石头一样，看这大冬天谁捞你！”
　　纪余生一桶泡面下了肚，脑子才跟上了他们的语速，“不是啊，跟我一起送过来的姑娘呢？长得特别漂亮，她说她叫若无。”
　　就连话最少人最实诚的方胖都忍不住的发言了：“哥，你是脑袋进水了糊涂了吧，就你一个人掉河里，哪里来的姑娘啊？”“什么掉进河里，明明是车祸！”纪余生急了。“就我跟一个姑娘，我们刚刚走出酒吧，就一辆车……”
　　蒋方圆叹了一口气，蔡骏生去叫医生了，“我看你喝醉了做梦，梦到跟一个姑娘到河边去殉情吧。”
　　“不是梦！”怎么可能是梦，“我会醉吗，我像你一样吗，昨晚醉成狗的不是你？”纪余生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来跟蔡骏生争辩，方胖连忙拉住他。
　　“纪余生，我看你脑子真的不清醒，昨晚我酒都没喝，你搞这么一出，大家家都没回成，就在医院陪着你。”
　　纪余生看着他们，心里蓦得一沉，因为足够了解，纪余生觉得他们不是在恶作剧，那表情很真。
　　“……昨晚，我碰到一个姑娘，我们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你醉了，抱着我使劲哭，说什么就恨我老是让着你……”纪余生开始重塑记忆。
　　蔡骏生在旁边听得真真的，还冷不丁的被戳中了心窝子的某点，当即就要上手：“谁他妈哭啊，纪余生你他妈脑袋是坏掉了吧。”
　　坏没坏纪余生不知道，总之现在就是有点乱，“然后那个姑娘又回来了，我们在卡座接吻，欸，不对，有接吻吗？”
　　所有人全部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纪余生。
　　蒋方圆接了个电话，刚接起来，病房的门就开了。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啊！”蔡骏生的语气活像纪余生快不行了。
　　方胖发现这些医生个个牛高马大的，口罩上露出一双蓝眼睛，正奇怪着，纪余生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正想反抗，有人从这些医生后面出来。
　　“余生哥哥。”
　　纪余生话还没说完：“真的啊，你们怎么就不相——啊是你啊，赶紧坐下来——”
　　对方闻言就真的坐在了纪余生旁边，纪余生这才回过神来，话一顿，“你……”
　　“余生哥哥，好久不见了。”对方笑了笑，亲昵的摸了摸纪余生的额头。
　　没来由的，纪余生一个哆嗦：“叶，叶舟，都长这么大了。”
　　何止大，简直就是两个人！
　　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笑容温柔，西装革履，举止优雅的大帅逼他妈的是谁啊！
　　这边叶舟还给纪余生顺毛，活像是在主人前面卖弄的狗狗，转头看着好几个医生，用不是英语的拗口语言冰冷开口，说了几句，几个医生点头哈腰的，倒像是他自己的手下。
　　他转头又跟纪余生笑着：“他们是我们家医院那边的医生，圆圆姐跟我说哥哥你出事了，我刚下飞机就把他们找来了。”
　　纪余生一时间还不知道在“我们家的医院”“刚下飞机”还是解释自己的病状，哦，不，情况。“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咳咳咳……”
　　叶舟俊眉一皱，赶紧让后面的手下，哦不对，医生递上一瓶水来，还帮纪余生把瓶盖拧开了。
　　蔡骏生，蒋方圆，方胖三个把眼睛都给看圆了。
　　“好家伙，嘉德利的矿泉水，不便宜吧。”
　　“人民币八十多吧。”
　　纪余生没听见，要不然他又得被呛一口。
　　水下了肚，纪余生简单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叶舟和善的目光下，娓娓道来自己昨晚在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在听到那位女士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露出了令人动容的惋惜的表情，然后也跟刚刚的讲述一样，纪余生说到他们两个走出酒吧，然后听见汽车的声音，再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叶舟眉头已经紧皱，摸了摸下巴，他的神情严肃，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不以为意，觉得是纪余生脑子不正常，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你是说，你跟那个你想象中的女人接吻了？”
　　这么一说纪余生又急了：“不是想象中的啊，是真的存在的。”
　　其中一个医生凑到叶舟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叶舟神情冷漠的点点头，紧接着看着纪余生忧心忡忡：“哥哥，你真的跟那个女人接吻了吗？”
　　“我不记得了啊，哎呀，我脑子真的没有问题，我要去找杰森，他昨天看到了，问问他就行了。”纪余生行动力快，当即就要下床。
　　叶舟一把拉住了他，纪余生回头看着他，这是纪余生才意识到，这小子手长脚长的，看起来很健康，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病恹恹的样子了。
　　“哥哥，你真的跟那个女人接吻了？”最后的最后，叶舟还是问了一下。
　　他妈的这小崽子是什么人间较劲儿复读机！？
　　纪余生在那一刻感到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和凄凉，好说歹说，先跑路再说。
　　只是逃跑还未遂，纪余生就被几个190+的医生壮汉堵在了门口。
　　“哥哥，你的病还需要好好休息，要去哪里。”
　　纪余生几乎是被押了回去，几个大汉抓着他就跟拎着小鸡仔似的，他拼命挣扎了几下干脆就放弃了，叶舟乖乖的帮他把被子掖好，“哥哥，你要是需要什么就跟我说，要是觉得这里实在不好，我现在就叫他们准备车去我家里的医院，先睡一觉吧。”
　　纪余生看着唉声叹气的方胖，偷偷抹眼泪的蒋方圆，还有皱着眉头，念叨了句记得吃药的蔡骏生，他们离开了病房，叶舟站起来，这时纪余生才真真正正的发现这小子这些年是真的被家里面养得壮实了不少，只可惜他脑子乱得很，来不及叙旧，反手抓住叶舟：“你是信哥的是吧，我没有说胡话，都是真的。”
　　“哥哥，好好休息。”叶舟只是近乎缱绻的握了握纪余生的手，突然纪余生的手一紧，那种尖锐的刺痛感一下子注入了自己的手臂。
　　“希望等你醒过来，你能告诉我，你在你的梦里面到底有没有跟那个女人接吻。”叶舟笑了笑。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纪余生挽起袖子就要起床干一架，结果刚直起身，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立刻涌了上来，他看了旁边刚刚抽离针管的医生脑袋中不约而同闪现出飞越疯人院，恐怖走廊等多部电影的场景，兴许是那种黑漆漆的画面一刺激，纪余生还是没有晕过去，还在艰难挣扎起身，那个蓝眼睛白皮肤的打针医生都禁不住感叹了一声：“Unbelievable！”
　　“别挣扎了，没用的。”
　　“不是啊，我得——”
　　“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啊。”
　　“放屁，老子没有——”纪余生转头，突然愣住了。
　　床边哪里有人，再说那些医生看起来也说不来中文，叶舟在窗边打着电话，神情冰冷，只简单嗯嗯两声。
　　谁在说话？
　　那一刻，先不说三观，反正纪余生的精神是真的要崩塌了。
　　草NM的，一定是平常上班太累给累坏了！
　　“别胡思乱想了，纪——余——生。”那声音无可奈何道。
　　纪余生捂住耳朵。
　　或者是酒有问题，可恶的杰森，平时那么照顾你，竟然卖假酒！
　　“不是酒的问题啊，你听听自己的心里面。”
　　心里面？
　　纪余生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捂住耳朵，那个人还是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说话一样，就好像真的心里面有个人。
　　“哈，不要惊慌，我可以保证你精神没有问题——”
　　“啊！”纪余生猛地叫了一声，“我没有怎么存钱，银行卡放在我衣柜最上面的内衣口袋夹层里面，秘密是我姥的生日，要是有一天我神志不清了，记得交给我妈！”
　　说完他就抄起枕头，猛地砸在自己的头上。
　　在完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像是来自最最远方的呼唤。
　　“纪~余~生~”【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第3章 小系统能有什么什么坏心眼呢
　　“纪~余~生~”
　　“余~生~”
　　纪余生捂着耳朵也听得真切，最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他妈的一直叫一直叫，叫丧都没你这样的？”
　　然后他就愣住了。
　　目光所及之处，黑暗一片，而只有眼前的一块类似电子光屏的东西闪烁着微弱的光，映照出纪余生略微呆滞的脸。
　　“你说对了，我就是在叫丧。”
　　破案了，是这玩意在说话。
　　光屏上的声波条上下波动，“是这样的，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根据我刚刚得到的，你的尿性指数，你多半会起身打我，在狗头保命之前我就先把好消息告诉你吧。”
　　纪余生冷漠的看着这个东西：“你很健康，该有的毛病都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健康问题！”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死了。”
　　“……”nmsl。
　　“你别这样，我其实听得见你心里面想的。”光屏遗憾表示。
　　“我还不信了。”纪余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是不是他妈蔡骏生搞的鬼，不就是跟他媳妇谈过两天恋爱嘛，心眼跟他家牛角间一样小。”
　　纪余生抱住光屏左右看看，竟然没有发现线，“很好，还是无线的是吧，蔡骏生你这种伎俩没有点歹毒的智商还真的发现不了是吧。”
　　“那个，我不是别人的恶作剧。”光屏解释道。
　　可惜纪余生满脑子都是怎么破坏掉这个恶作剧，然后啪得一声把泡面桶摔在蔡骏生脸上。
　　“哈哈哈哈哈……蔡骏生，你赢不了我，你就自卑吧，哈哈哈哈哈……”纪余生的目光看到了床边的椅子，眼神渐渐变得癫狂。
　　“完了，又疯了一个。”光屏叹息一声。
　　纪余生举起椅子，猛地砸过去，光屏刺啦一声消失，整个空间突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当纪余生以为等会就会亮起来，然后蔡骏生在门口灰溜溜的进来，背后又突然有人道：“哎，我都说我，这不是别人的恶作剧。”
　　纪余生觉得脖子转过去的时候，咔咔的有点疼。
　　光屏在后面再次出现。
　　“现在你不要激动，静下心来，好好听一下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光屏上出现了一个画面，一男一女举止亲密的走出了酒吧。
　　纪余生眼睛瞪大了，“卧槽，所以你是个监控人工智障？”
　　“我只是想跟你证明，你脑子里觉得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而其他人的记忆会跟你有所出入，是因为你已经跟他们不一样了。”说道这里的时候，光屏嗯哼了一声，一股子抖机灵劲儿。
　　纪余生初不识套路，就傻乎乎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拥有我了啊！”光屏砰砰两声做出拍胸脯的音效，“命运系统四百三十八号忠诚为您服务！”
　　光屏话音刚落，整个漆黑的空间瞬间被电量，纪余生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心里面想着，要真他妈是蔡骏生的恶作剧，那他也太舍得花钱了。
　　在纯白色的神秘空间里面，纪余生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全家桶，芋泥波波奶茶跟火锅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想吃——不过看了一会的确是有点看饿了哈，他只是在自称“命运系统四百三十八号”的光屏说完话之后，指着地上说：“你他妈要是现在给我变出一个全家桶，一个火锅，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波波不要奶茶，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于是在黑暗散尽之后，纪余生看到了这些。
　　他颤颤巍巍捧起那杯奶茶，猛地吸了一口，妈的，吸不上来，因为全是芋泥。
　　“所以说，我本来已经要死了，但是你救了我，不过代价是我的记忆错乱了？”纪余生又颤颤巍巍的夹了一筷子毛肚。
　　“你的记忆并没有错乱，只是总命运系统为了让你之后的任务方便进行，对时间线做了一丢丢丢的修改。”
　　“什么任务？”纪余生敏锐的发现了字眼。
　　“哦！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命运系统四百八十三号道，“你的任务很简单，你要庆幸你碰到的是我的上一任宿主，我只是一个非常日常温馨的小系统而已，你只需要选择对应掌握的功能，就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完成任务啦！”最后还有个将将将的音效。
　　“所以说，那个女人也是真实存在的咯？她是你的宿主？你他妈的把她弄到哪里去了？”纪余生再次敏锐的发现了另一字眼。
　　“哎呀，真是的，”命运系统四百八十三号一股子无可奈何的语气，“她不是我的宿主，但是她跟你一样，也是有系统的人，我猜测是意外系统或者厄运系统之类的，然后经过这次意外，她应该成功摆脱了系统，系统为了保护她，暂时将她在人们的记忆中删除了。”
　　“你是说，”纪余生面色凝重，沉声道：“她是为了把系统给我才接近我，而不是被我英俊的脸庞和风趣幽默的谈吐给吸引了吗？”
　　命运系统四百三十八号号沉默了。
　　纪余生抓了两把头发，“那我再问个问题，系统到底是什么，他有这么大的能耐改变时间吗？”
　　“时间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总系统想改就可以改！”
　　“看来她还真的跟你们是一伙的。”纪余生冷笑一声。
　　四百三十八号没有听出纪余生的嘲讽之意，还挺嘚瑟的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随便问，我在很久以前有个宿主是一个哲学家，那可是跟我展开了三天三夜的学术性交谈。”
　　“最后你赢了？”
　　“啊哈，我最后威胁他不完成任务那就一辈子都不能搞学术了桀桀桀……”
　　“……”真是好可怕的威胁。“所以他最后完成了任务了吗？”
　　“那当然！”四百三十八号还挺骄傲，“在之后他还写了一本关于时间哲理的书呢，这本说可是堪称各大系统上岗前的启蒙读物呢！”
　　纪余生心头一跳：“什么书？”
　　光屏跳出一本书的封面，漆黑的像是旋涡的眼睛，赫然就是那本《解密时间哲理》。
　　“……”妈的。
　　“你放心，我这一波系统任务就要结束了，之前也被人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挺简单的。”
　　“难道不该是剩下的都是难的吗？”
　　四百三十八号无视他：“我这里一共有三种能量条值，你选择一个佩戴，你就可以看得到全人类的值了，你只需要找出能量值高的人，完成特定任务就可以了。”
　　纪余生跟没听见似的：“如果我放弃执行任务会怎么样？”
　　四百三十八号喋喋喋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确定？”
　　原本静止在纪余生两人走出酒吧的光屏有突然动了起来，“让开让开！”一阵刺眼的光照在纪余生的眼睛上让他瞬间失去了视觉，再然后，不受控制的小型卡车猛地轧了过去。
　　纪余生看着光屏里面打着马赛克的红红的一片，他也分不清楚哪块是自己，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抽搐。
　　“这也太假了，怎么会有卡车不受控制从酒吧门口开过去？”
　　“城市里面的绿化车，或许司机师傅犯了心脏病，又或许他为了躲避其他人来不及调转方向，总系统可以安排的理由太多了。”四百三十八号遗憾道。
　　纪余生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可以选择什么能量条。”“啊哈，”四百三十八号将将将了几声，大有粉墨登场的意思，“系统绑定用户纪余生，你可以选择通过系统掌握人类的桃花值，元气值，黑化值。”
　　纪余生面前出现了三个方框。
　　“最后一个什么玩意儿，选桃花值吧，不对，元气值吧，这不就跟医生一样了吗？”纪余生的书在“元气值”上点了点。
　　“欸，这怎么没有反应啊。”
　　“阿哦，我忘记啦！前面两个已经被之前的宿主选走了，所以你只能——”
　　纪余生的面前出现了泛着黑气的，一看就来者不善的“黑化值”。
　　“我他妈反手就是一个——”纪余生抬脚狠狠踢了光屏一下，光屏上绽放开小礼花，像是斗地主的王炸音效：“恭喜！成功绑定黑化值！”
　　“什么鬼东西，我都没有碰到那个按钮！”纪余生非常生气。
　　“我又没有说是碰按钮就启动，你刚不是碰到我的身体了吗！”四百三十八号据理力争。
　　不知道为什么，纪余生在听到“身体”的时候有点想洗脚，哦不是，洗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现在已经绑定黑化值了，你的内容非常非常的简单，你需要让十个人的黑化条值爆表，然后，然后就没有啦。”
　　“妈的，这黑化值到底是个什么中二玄乎的玩意儿我都没有搞懂，你那个什么总系统平时也喜欢看动漫吗。”纪余生急了。
　　“动漫我不知道，不过总部那边最近给我们植入了不少新兴语言，你不觉得我说话非常得有趣吗？我的Master。”
　　“有趣没听出来，阴阳怪气欠揍听出来了。”好家伙，这些系统还有总部。
　　“大丈夫的啦，平时完成任务我可以帮助你的。”四百三十八号拍了拍胸脯。
　　“等等，平时你都在？那我洗澡上厕所你都在？”纪余生又发现了华点。
　　“是啊，不然呢，哎呀，不要害羞吗，要是你进度慢一点，说不定我还要陪你度过人生很多大事呢，结婚啊洞房啊当爸爸啊有了孙子啊……”
　　“Suitup！”光是想想那些个场景纪余生冷汗就下来，“只要完成任务你就走了是吧？”
　　“嗯哼。”
　　“那我就勉强——欸，那黑化值爆表的十个人会怎么样，会跟我一样拥有系统吗？”纪余生最后问了句。
　　【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
　　“有可能哦，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不过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看你，本来要被压成肉泥的，这不也还活着嘛，我们这些小系统有什么坏心眼呢？”
　　纪余生满脑子都是“任务”“系统”“重生”“压成肉泥”，也没有注意到四百八十三号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的谄媚和诡异。“我什么时候醒？”
　　“这个我也不知道咯，看你自己咯。”
　　纪余生抱着手坐在纯白色的空间里面，“四百八十三号，你是第四百八十三个系统是不是？”
　　“大概吧。”
　　“那我以后就叫你438了。”
　　“438,438,438……”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小鹿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想要你们的收藏订阅而已~】


第4章 真是哥哥的好老弟
　　“这次我们方程沃达联合光画游戏制作室打算在月末正式公测的大型解密类RPG手游《入画》，在长达一个月的内部玩家试玩期结束之后，收到了很多的意见和建议……”
　　老板话音刚落，运营组的先站起来，拍了拍光洁的前面的脑袋：“是的，针对玩家提出的登陆卡顿，礼包经常不能领取，人物穿模严重还很丑，虽然我觉得这点主要是美工组的事情哈，还有经常闪退，不能及时存档等等等问题我们已经马上道歉，并且已经连夜在改程序了。”
　　整个组的人清一色的黑眼圈，脸上的油都能擦下来炒一盘菜了，终年头顶不能散去的黑气越来越多，惹得旁边的组纷纷挪开了椅子。
　　老板没说什么，美术组的站起来，他们状态跟运营组的也没多大区别，但是人家气势就是不一样，哼了一声：“极个别的，极个别人认为不好看的人物已经改好了。”然后咔咔几张PPT，全是留言的好评。
　　老板见怪不怪这两个组每天阴阳怪气掐架，甚至还乐得看见，就差没当场来盘瓜子，她的目光看到了会议室最后面的角落，咳了一声：“具体有什么问题等会写一份报告发到我的邮箱吧，文案组还有什么什么说的吗？纪组长？”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纪余生虎躯一震，忙将笔记本翻了一页，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刚才的废话他都听得非常的认真一样：“目前游戏没有什么大问题，反响总体不错，一定会火的。”
　　所有人看着纪余生就像是看着神经病，只有老板看着纪余生笑眯眯的，怎么看怎么爱似的。
　　散会后，一拨一拨的乌云走了出去，纪余生懒洋洋的起身，其实他挺喜欢开会的，开会的时候可以开小差，还可以非常全面，没有一点遗漏的观察每个人的黑化值。
　　是的，那些个压在运营组跟美术组头上的乌泱泱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至少纪余生是看得见的，他们满满的黑化值。
　　“桀桀桀……好黑啊……”438发出怪异的狞笑。
　　“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变态。”
　　“什么？”正在关闭PPT的老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啊哟，”纪余生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他们外面在说些什么？”
　　“纪组长，你最近有些不在状态啊。”老板也没批评他，反而语气揶揄味十足，“掉进河里面的水抖干净了吗？”
　　“哎哟，妙姐，你不要听小胖子他们瞎说了，我这不就是个意外的意外嘛。”纪余生撅了噘嘴，企图萌混过关。
　　方妙，方程沃达最年轻的CEO，方胖的姐姐，还是双胞胎姐姐，虽然弟弟到底是如何把姐姐的养料全部吸干净至今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以及跟纪余生摸摸搞搞的办公室暧昧对象。
　　方妙勾了勾手指头，纪余生把会议室的大灯关掉了。
　　“你最近没有谈女朋友吧。”方妙轻笑一声。
　　“本来可以有的，不过就不说了。”纪余生想到种种，心里就泛酸。
　　“最近我爸妈老是给我介绍对象，烦死了。”方妙走到纪余生的跟前，拍了拍他的大腿。
　　纪余生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方妙的黑化值其实偏高了，说明她的确有很多烦心事，不过此刻还算不上崩溃。
　　这眼睛一眯就被方妙误会了，她轻轻一笑，伸手勾住纪余生的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我看你开会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旁边总部长的位置，我跟人事部也说了，如果这次《入画》能做到如期效果，以后开会就都做到我旁边来吧。”
　　纪余生也笑，不过挡住了方妙想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哪里是在看部长的位置，他只是在看运营组组长的黑化条值是多么的又黑又粗，令438疯狂乱叫：“我觉得其他组长他们更累更辛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哦？”方妙抿了抿红唇，看着纪余生。
　　“你傻的啊！要是你上位了，那些人的黑化值不就当场爆掉啦！”438在狂叫。
　　不过搂着个美女，旁边还有人说话的感觉还是不太好，纪余生放开了方妙，“那好啊，我会向老板证明的。”毕竟我寄余生也不是什么魔鬼。
　　方妙用手指在纪余生的脸上点了一下，感觉像是在代替亲吻，“我旁边的位置需要你，方程沃达也需要你。”说完就踩着恨天高蹬蹬蹬的离开了。
　　纪余生终于想起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是昨晚老妈看的电视剧，皇上搂着贵妃，站在城墙上眺望万里河山：“后位空悬，中宫无主，朕的江山需要你。”
　　不过还没等纪余生登上后位，哦不是，部长的位置，438的邪恶黑化值吞噬计划就不幸夭折了。
　　“听说了吗，那个一直空悬着的总设计部部长的位置……”前台小妹YY的男朋友就是人事部的HR，她这一开口，原本嘻嘻哈哈的食堂霎时间鸦雀无声。
　　这一句话的分量足够，本来餐厅里面明明坐在一桌却当对方不存在的运营组长跟美术组长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纪余生尴尬的咳了咳，赶紧起身：“我这吃得太饱了，去消消食。”
　　那些人眼睛耳朵都在部长的位置上，谁管纪余生，纪余生知道这不只是自己会惹起众怒的事情，还会是另整个部门腥风血雨的事情。
　　438一点都不懂：“你走干嘛啊，等他们宣布你是部长，我就当场吸干，哦不是吸收他们的黑化值啊。”
　　“你懂个大鸡蛋！命更重要还是当部长更重要！老子还想在公司里面混下去。”
　　果不其然，纪余生还没有走出食堂，就听见美术组长的冷嘲热讽：“怎么的，运组长很有把握？”
　　运营组长顶着宽阔发际线也照样杀伤力实足，哼了一声：“有没有把握我不知道，我看最近美组长工作太劳累了，也没个升官发财的样子啊。”
　　“行了，你们别说了，都一个部门，别伤和气了，我听他们说，这次的部长不是你们部门的人，是上面空降的Boss。”
　　这话一出，食堂默然了三四五六秒吧，随即就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卧槽，纪余生你看！”438又在狂叫。
　　纪余生看到自己部门的人头顶上的黑化条值在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都减退了。
　　“怎么会这样！”438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很简单啊，新来的部长是空降的，部门里面谁都当不成，大家心里面就平衡了，平起平坐还可以继续阴阳怪气。”纪余生倒是不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当上部长，比起权力巅峰，他还是更喜欢混吃等死跟撩妹，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这个空降的部长到底是谁。
　　给方妙发了条消息：“谁。”
　　方老板应该在忙，隔了很久才回，“对不起嘤嘤。”
　　438满心不甘：“我讨厌这个人！”
　　纪余生打算给方妙发个没事儿，毕竟上面的安排，整个公司又不是她一个人做得了主，突然眼睛余光瞟到了一个人从楼梯口出来，往电梯门口走，那种感觉很是熟悉，纪余生加快了几步走上去，电梯门刚好关上。
　　方妙那边还没说话，纪余生给另一个人发了消息，ID“小舟此逝”：“最近在干嘛？”自从上次出院之后，跟叶舟互换了联系方式，也没有怎么联系，后来纪余生才知道其实在自己的亲朋好友圈子里面一直都有叶舟的传说，只是自己以前都没有怎么关注过，什么大家族唯一的嫡孙啊，忍辱负重接管家族企业啊，二十一岁拿到博士学位啊，不过纪余生觉得，除了穿得更好了，他好像跟以前那个小屁孩也没有什么区别。
　　“哥哥，最近工作好多，都没有空跟你聊天。哭.JPG。”
　　“现在在公司吗？哥下班请你吃个饭吧，上次谢谢你找的医生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集团这边的公园绿地，全是土，脏死了。哭哭.JPG。”
　　纪余生觉得叶舟这么大个人还挺可爱的，更细思极恐的是自己竟然还不是很抗拒：“那没事，改天有空了，哥一定请你。”
　　“没事，余生哥哥，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后来的后来，每每纪余生想起这些种种，就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但凡当时多个心眼，后来也不会变成那样。
　　不过当时纪余生那可是心宽得很，周一早会的时候，自己的位置变了，他都没有怎么多想。
　　“文案组不是一直都坐后面的吗？”
　　秘书没说话，瞟了纪余生一眼，然后赶紧跑：“据说是新部长的意思，别说是我说的哈。”
　　有意思，纪余生想，说不定新部长是个大美女。
　　五分钟后纪余生脸就疼了。
　　“我们方程沃达文化，《入画》项目总设计部的新部长，叶舟。”方妙面无表情的拍着掌。
　　所有成员也麻木的跟着她拍起掌，“噗！”只有纪余生一个人没差点被奶茶呛死。
　　卧槽什么情况！
　　“卧槽！纪余生你看！”纪余生抬头，就看见了方妙头顶的黑化值又黑又满，看来叶舟真的是通过某些手段加塞进来的，惹得她不高兴了。
　　“不是看她！你再看！”438语气急切中又透露出那么一点点小兴奋。
　　纪余生的目光上移，“噗！”
　　得，这奶茶咱就没有福气喝了。
　　从拥有系统以来纪余生也看过不少人的黑化值条了，一般面临升学的学生狗跟职场上的社畜狗黑化条值都偏高，可是再高再黑都没有眼前叶舟的那么可怕。“这他妈是黑化条吗？这是黑化陨石吧！”纪余生当时就是害怕极了。
　　“极品，百年一遇的极品，怎么能有人的黑化条这么大这么黑桀桀桀……”438发出狞笑。
　　纪余生也想知道为什么，而且更不知道某种未知原因，他看着叶舟头顶的黑化条，总赶紧后背发凉，掌心的冷汗不停的流。
　　纪余生在震惊中挪不开眼睛，而叶舟大概只是单纯的觉得纪余生是看见了自己，惊讶得眼睛都忘记眨了，直到纪余生感觉有什么东西给推到了面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好好开会。死亡微笑.JPG。”
　　纪余生一个抬头，就又跟叶舟对视了，然后赶紧别过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是不是挺惊讶的。”方妙凑过来，小声道。
　　纪余生沉默着。
　　“当时高层找我的时候我也惊讶得要死，但是没办法，人家金主爸爸那边加钱了。”方妙一脸的被现实打败的无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余生笑了笑，死亡微笑。


第5章 夜店小王子
　　“那个谁，找个实习生，去部长办公室送材料。”纪余生慢慢抬头，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不过助理莉莉觉得这样子更有男人味道了，悄悄红了脸：“可是部长说的是让各组组长去的，我看见其他组长都去了。”
　　纪余生一下子精神：“他们也在？那正好。”
　　他就不信，有别人在，叶舟的黑化值条还能那么压着他。
　　事实证明纪余生还是太天真了，他刚到的时候，部长办公室的门刚刚打开，几个人慢慢出来，面色凝重。
　　“欸，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不再进去坐坐？”纪余生笑道。
　　于是纪余生再次收获了像被神经病一样对待的眼神。
　　等纪余生进去，那些个组长纷纷呼了一口气：“我的妈呀，新来的部长太可怕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长得挺好看，就那眼睛啊，看着我就不像是看着一个人，冷得要死。”
　　“说话也冷，跟个工作机器似的，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工作，我这都还没记完。”
　　“那纪组长还迟到了，不得被他给骂死。”
　　“啧啧啧，看着吧，说不定纪组长神经迟钝，挨了骂也觉得没什么呢。”
　　纪余生进到办公室就打了一个寒颤，叶舟像是在看文件，发现进来的人是纪余生，连忙放下了，“余生哥哥，你来了！”“来来来，材料。”纪余生颤颤巍巍的把材料放在办公桌上，没敢正眼看叶舟一眼。
　　果然这孩子就多心：“哥，是不是我坐上这个位置让你不开心了？我都听方妙姐说了，本来她想让你坐的。”
　　一声“哥”叫到了纪余生的心坎子里面，他抬头看着叶舟，就听见了438狗腿子一样垂涎的声音：“哈哈哈哈，就是他，大极品！他一个人能抵五个人！”
　　纪余生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对升职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如果上司是你我还挺开心的。”
　　那一刻叶舟的眼睛忽然亮了，若是那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可以具象化，纪余生觉得此刻自己一定被阳光给普照了，连带着那黑化条看着都没有那么黑了。
　　“Unbelievable！你做了什么！他的黑化条值竟然降低了！”438惊呼。
　　原来是真的有光从黑化值条里面照出来，而不是纪余生的错觉。
　　“我怎么知道做了什么，我就说了一句话——”纪余生无奈。
　　“余生哥哥，你说什么？”
　　“小舟啊，在公司还是别就哥哥这样的叫得太亲密了，被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纪余生道。
　　“嗯，没事，我知道了。”叶舟点点头。
　　纪余生看着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还跟小时候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要不然家里面老妈就是嘴皮子说破也要去讨几个过来。
　　“下班哥等着你，不是说请你吃饭吗？”纪余生想着，等会就打算给老妈发条消息。
　　叶舟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就在纪余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后面又有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看见纪余生笑呵呵的离开，都露出见了鬼的表情，不过他们不会维持这个表情很久，因为办公室里面有个真正的魔鬼等着他们。
　　出去的时候，438悄悄咪咪的说：“你知道吗，就在你说倒数第二句的时候，他的黑化值一下子又上去了，结果你说完最后一句话，接又给下来了。”
　　纪余生哪里还记得刚才说了什么，自己嘟囔了句：“这孩子怎么压力大成这样。”
　　438啧了一声：“你还担心别人，你担心担心自己吧。”
　　纪余生想着给老妈发条消息，结果老妈就心有灵犀的先发过来了。
　　梅花飘飘：“儿砸，在干嘛？”
　　“在想您，母亲大人。”
　　“看来没有在认真工作咯，我得跟小舟打个报告。”
　　“？？？？？你都知道了？”
　　“哎呀，最近谈没谈女朋友啊，没有就看小舟忙不忙，带回家来，老妈做他最喜欢的菜。”老妈连忙转移话题。“……”小丑竟是纪余生自己。
　　不过最后叶舟还是没有能够跟纪余生回家，快下班的时候纪余生在茶水间打游戏，结果没看路，结结实实就撞到人身上。
　　抬头就看见了叶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笑着。纪余生尴尬着。
　　“哥哥，小心一点，”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这里没有人，没有人听见。”
　　纪余生：真是哥的好老弟啊。
　　叶舟皱了皱眉头：“哥，我刚收到消息，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应酬——”
　　“去吧去吧，没事，我就叫老妈改天再做菜。”纪余生非常的通情达理。
　　叶舟闻言：“哥哥你想把我带回家吗？”
　　“嗯啊，是啊。”怎么听着怪怪的。
　　“改天改天哈。”纪余生哥俩好的拍了拍叶舟的肩膀。
　　叶舟不动声色的看着纪余生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浓黑的眼底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好的，哥。”
　　临着叶舟出门了，纪余生还是忍不住的喊住了他。
　　“那啥，要是最近有什么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压力，可以跟哥说说，哥都是过来人，知道你这些年压力肯定都很大……”纪余生一直活得挺没心没肺的，极少说这种话，说着说着自己还有点小尴尬。
　　叶舟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回味纪余生的话，然后道：“那我可以抱哥哥一下吗？”
　　“啊？哦，可以啊。”纪余生张开了手臂。
　　感觉还挺奇妙的，纪余生想，就是叶舟还比自己高一些，有点不习惯，想到他那些狗腿子，哪里会拥抱，就会互相拿大拳拳捶胸口。
　　一个拥抱浅尝辄止，叶舟嘴唇勾着笑：“谢谢哥哥，我觉得好多了，我们明天见。”
　　纪余生呆滞的点点头，438气得直跳，“你知道刚才他的黑化值降了多少吗！你个倒霉玩意儿！”
　　“原来真的可以。”纪余生当然看得见叶舟心情的转变，从黑化条值上。
　　438非常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你就一股劲的说他的黑化条很棒，那如果爆掉会发生什么事？”纪余生严肃的问438。
　　“我哪里知道。”438没有底气的嘟囔了一句。
　　“我这样跟你说吧，我不想让他跟我一样，脑子里面多个什么破系统，所以我会尽力照顾叶舟的情绪，不会让他的黑化值爆表的。”纪余生道。
　　438立刻反对：“不可能，你最多呵护个几次，就算你不会，你不能保证别人，或者你也不能保证他自己不会情绪崩溃！”
　　“对，你说的对，所以我说了我尽力。”
　　438非常激动：“你疯了吗？他是你谁啊，爱人吗？要不你干嘛这么维护他！”
　　纪余生一副被人喂了翔的表情，“你的脑洞还能再大一点吗，我只是从小看着这孩子可怜而已。”“他全身的行头，你半年的工资都买不起，哪里可怜了！”438据理力争。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不是物质丰富，这个人就可以很开心的。”
　　“那也不是你觉得可怜，这份感情就会变成你所谓的照顾！”
　　纪余生没说话，438以为他是被说服了，结果看见纪余生打开了手机的便签本：“这段话不错，下次写进文案里面。”
　　“你剽窃！”
　　“闭嘴！”
　　“剽窃！”
　　“闭嘴！”
　　“欸，我说你们能不能小——”茶水间的门猛地被推开。
　　当对方看见只有纪余生一个人的时候，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可是真真的，估摸着明天又可以在公司听见什么纪余生精神的确不正常的消息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下了班，他纪余生还是那个——
　　“哟，夜场小王子来了。”杰森微笑着招呼刚跨进门的纪余生。
　　“您说的是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下班路过，想来舒缓一下身心而已。”纪余生放下公文包，淡然的抽着一支烟。
　　要是让老妈知道纪余生说的回家是在酒吧之后再回家，估摸着得少层皮。
　　“还是长岛冰茶？不加琴酒，不加龙舌兰，不加朗姆酒，全部换成伏特加，再少两块冰，最后多加几片柠檬？”杰森询问。
　　“抽烟不喝酒，喝酒不抽烟——欸，不对，你说什么？”纪余生发现了盲点。
　　杰森估摸着今天心情不错，正打算重复一遍，纪余生打断他：“我就上次心血来潮一说，你都记住了？”
　　杰森表情淡淡的：“你不一直就爱喝这种饮料吧唧的东西吗？”
　　纪余生咬牙切齿：“438！”
　　“欸~”
　　“系统改就改了，怎么把我人设都改了！”
　　438开始哼起了小曲。
　　纪余生懒得跟他废话，在烟雾中看着杰森的黑化条值白光光的，“哟，杰总今天心情不错嘛。”
　　“是的哦，爷脱单了。”杰森骄傲的扬起下巴。
　　“啪啪啪啪啪。”纪余生是由衷的祝贺，也不忘了补充一句，“那酒能免单不？”
　　“去你的，你认识的，喏，凯瑞。”纪余生旁边坐下一个人，看着花臂的汉子，两个人亲切的打了一声招呼。“不是说不吃窝边草吗？”纪余生笑道。
　　“这不是你不让我吃吗？”杰森看着纪余生，抿了抿嘴唇。
　　纪余生看着凯瑞，“你男朋友觊觎我，你不管管？”
　　都知道是玩笑，凯瑞老僧入定似的看了纪余生一眼，淡淡道：“你不是，不过你可以。”
　　“哈哈哈哈哈……”纪余生笑过去了。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多么的细思极恐。
　　【作者有话说：柜门就是有点深】


第6章 伺机而动
　　杰森啪得把酒放在纪余生面前，挑眉看着男朋友：“得了吧，他直得跟钢筋似的，要是可能早就臣服在我的美色下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你再努力一把就行了。”纪余生开着危险的玩笑。
　　“得，穿着个小西装的就别坐这里了哈，我看不习惯。”杰森并不买账。
　　纪余生慢悠悠的脱掉休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将袖扣也解开，袖卷在半胳膊的位置，露出里面的纹身。
　　是一只很小的小马，彩虹小马，年少无知那会瞎搞的。
　　杰森啧了一声。
　　纪余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解开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直到敞开的衣衫已经逼近了一个暧昧危险的程度才停了下来，“你这链子不错，借我戴戴。”纪余生要去摘凯瑞脖子上的，杰森跟老母鸡护崽一样冲过来，打掉纪余生的爪子，扔给他自己的。
　　装扮完，纪余生还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下头发，自我感觉非常好。
　　“行吧。”杰森懒得看他臭美，“你好好把握，也不是没有机会，喏。”
　　纪余生顺着杰森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就正好跟一双碧蓝深邃的眼睛对视了，对方笑了笑，纪余生也笑，还举起了手里面的酒杯示意。
　　再转头，“你这不靠谱啊，外国人，而且还是男的，老实说是你看上了吧。”
　　“卧槽你眼睛能再睁大一点吗！”杰森非常的惊恐，因为八风不动的凯瑞也转头去看那个外国人了，纪余生被杰森拉着头，目光挪过去，就正好看见了那边卡座有几个女孩子在摇骰子喝酒。
　　“中间那个红衣服的，是不是你喜欢的款！”纪余生感动极了，拉着杰森的手，泪眼汪汪的：“果然儿子更懂爸爸的品味！”
　　“去你妈妈的大鸡蛋，你在老子店里面少说撩过几十个了，全他妈是这种，呸！口味单一！”杰森吐着舌头，被恶心得不轻的样子。
　　纪余生起了身，“我这叫专一。”
　　乔收回了目光，看着卡座的阴暗处：“真的不需要喝一点酒吗，叶？鸡尾酒也是可以的。”
　　叶舟慢慢挺直了背，这卖画的外国佬一看就是爱玩的，要不然也不会定在酒吧谈生意，若是拒绝恐怕更难办。
　　“不用鸡尾酒，一点清酒就好。”叶舟是对着乔的保镖说的。
　　“哦？叶，清酒，你真是令我，令我不能以貌取人啊。”乔呵呵笑了几声。
　　口口声声说喜欢中国文化，一口中文也没几个字发音标准，会说几个成语就天天只说那几个成语，更可恶的还推掉了叶舟原本定好的地方，选择了这么个又小又破的街边野酒吧。
　　不过生意还是得做，叶舟算是明白了外国佬是要玩够才肯说生意的人，给秘书发了条消息，让他做好今晚接应的准备。
　　遗憾的是，这是个正经的酒吧，不会提供某种服务，而且叶舟发现了，这外国佬的眼睛一直在男人身上瞟。
　　好的，今晚得好好应付这个好色外国基佬。
　　“叶，你谈恋爱了吗？”乔两三杯酒已经下肚了，有些醉眼朦胧。
　　“还没有。”叶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那真的应该尝试一下。”乔看着舞池里面摇晃着的红男绿女，“恋爱，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啊，就像是蛋糕上的小樱桃，鸡尾酒上的小柠檬片，感觉对总体没什么影响，可是没他却不行啊。”
　　叶舟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中文倒是挺标准的，不过乔很快就沉声，“不过谈恋爱就好了，千万别结婚，结婚哎――”
　　叶舟不想听他讲什么悲惨婚姻史，结果乔话音一转：“叶？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介绍介绍，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什么，什么，做媒？”
　　叶舟不想做媒，只想做生意，他不知道说什么，拿酒杯子跟乔碰了碰，这也是乔喜欢的一部分，说是中国文化的推杯换盏。
　　酒吧的光突然暗了下来，吧台有人举起了话筒：“为了庆祝杰总脱单，今天所有酒品半价――还买一送一！”
　　“哦哦哦哦哦！”DJ配合气氛放了首动感的音乐，舞池的灯光一下子又暗了下来，红男绿女举起酒杯，跳进舞池就跟鱼儿入水一样。
　　乔看着这么热闹，心里面也痒痒，转头看着叶舟，叶舟懂他的意思，心里面的抗拒跟犹豫都马上要表露在脸上了。
　　DJ乐又小了一点，有人拿过话筒：“来喝杰总调的酒，沾他的运气，今晚就能脱单！”“瞎说什么呢！”杰森气恼道。
　　“哎哟，你别不好意思。”
　　“来，今晚让生哥先脱单！”舞池里面立刻有人起哄。
　　叶舟一听那声音，头发丝都快立起来了，他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纪小鱼”：“哥哥，下班回家吃饭了吗？”
　　“哦哦哦哦哦！”乔也跟着舞池里面的人高声喊。
　　他们的目光都跟在中央的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身上，纪余生拉了拉衣领，朝刚才那人竖了个中指，“爷这不是脱掉单衣了吗？”
　　他很耀眼，比起一些在舞池里面扭得千娇百媚，荷尔蒙快爆出来的肉体，他一眼就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舞池边有女生偷偷拿着手机拍他，纪余生在发现之后，轻轻歪了歪头，然后朝她们走过去。
　　乔感觉旁边有人，却看见原本缩在卡座一动不动的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出来，死死盯着舞池。
　　“看吧”，我说很有意思吧。”乔连叶舟百分之零点一的心思都感知不到，看见纪余生走到中间那个红色衣服的女孩子面前时，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起哄。
　　叶舟看得到，或者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纪余生笑着，贴着女孩的耳朵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然后一定红了脸。
　　纪余生朝女孩子伸出了一只手，旁边的接个小姐妹都在惊呼，连忙催促着女孩子做出回应，当女孩子的手放在纪余生的手上时，DJ的鼓点咚咚咚的，像是打在了叶舟的脸上。
　　“表白！脱单！恋爱！”有人还在起哄。
　　杰森知道纪余生就是想玩，懒洋洋的拿着话筒：“得了吧，你们生哥就是下海的料，尘世间的男男女女都是过眼云烟。”
　　“那他妈是当和尚的料！”
　　乔拉着叶舟，指着跳起来的纪余生跟女孩子，“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叶舟觉得牙根有点酸，幸好酒吧灯光暗乔看不见他的样子有点吓人：“我不觉得。”
　　一曲舞毕，纪余生拉着女孩子送回到他的小姐妹身边，自始至终他没有碰过不该碰的位置，两个人笑着，只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女孩子掏出手机跟纪余生合了影，还摊开手机给纪余生看，应当是想要联系方式之类的，不过纪余生摆了摆手，一群小姐妹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纪余生拿过话筒，“杰总，给全场每个姑娘调一杯红粉佳人，我买单。”
　　“那你买单，我就不打折了哦。”杰森威胁道。
　　纪余生这一招，可不只是照顾了刚才那几个姑娘的情绪，而是变着法子讨非雄性欢心了。
　　叶舟想，可能不到明天纪余生都不会回自己的消息了，乔看得跃跃欲试的：“叶！这样太棒了吧！这个男人他好帅！我倾慕他，他简直，简直就是一个，海王！”
　　叶舟想说那不是什么夸人的话，不过最终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用流利的英文同乔说：“可惜他并不喜欢男人。”
　　是啊，可惜。
　　他的眼神暗了暗，手机突然抖动了一下，“纪小鱼”：“是啊，回家了，吃饭了，结束工作了早点回家哈。”
　　“……”“砰！”乔吓了一大跳，转头看见叶舟蹲在地上，原本装着清酒的酒杯在地上碎得不成样子。
　　“叶？”
　　“我没事。”叶舟拍了拍手站起来，笑眯眯的，却笑不进眼睛里，他抽出几张钞票放在了桌子上，“乔，关于画的事情，我们还是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说一下吧。”
　　那一刻乔跟着点了点头，即使他原本的打算是再吊着叶舟几天，把价格再推高一点的。
　　“哦，对了乔。”出去的时候，叶舟说了句，“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什么？”
　　“谈恋爱的确挺好的，我有点想谈恋爱了。”
　　“纪~余~生~别玩手机啦！”438在跟DJ争个音量高下。
　　纪余生取出耳塞，“赶紧说。”
　　“你感受到了吗！”
　　“没有。”说完又要戴上耳机。
　　“浓浓的！黑黑的！超有怨念的！你感受到了吗！极品！大极品！”438兴奋的说。
　　这么多天，能被438称为极品的也只有――
　　“纪小鱼”To“小舟此逝”：“工作结束了吗，回去了吗？”
　　叶舟在车里面，“小舟此逝”：“到家了。”
　　“纪小鱼”：“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纪余生放下了手机，对着438不屑：“哪里那么多极品，你就是太饥渴了。”
　　一到晚上黑化值就看得不是那么的清楚，438出现的频率也不及白天活泛，纪余生倒是自己乐得清闲。
　　不过他是清闲着，那边叶舟把准备发过去的一大段话又删掉，然后慢悠悠的输入。
　　“小舟此逝”：“哥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他今晚也没能得到回复。


第7章 婚期将至
　　纪余生跟叶舟的这顿饭一直拖到了蒋方圆跟蔡骏生上门的那天。
　　纪妈妈梅梅女士拉着蒋方圆不撒手：“圆圆啊，想当初你跟余生……”
　　蒋方圆跟纪余生猜到她要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赶紧制止，“妈！你不是锅里煮的饺子吗！待会糊了！赶紧去看看！”“是啊是啊阿姨。”蒋方圆也笑眯眯的。
　　待梅梅女士已经进厨房，蒋方圆跟纪余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蔡骏生在旁边卸下面具，板着脸，这是他多少年如一日对纪余生的态度。
　　纪余生当然早已经习惯，捧着大红烫金边的喜帖：“蒋方圆女士，蔡骏生先生，世纪婚礼，不错不错。”
　　“明天晚上婚礼仪式彩排，你记得早点到哈。”蒋方圆道。
　　“啊？噢噢噢。”纪余生这些天天天观察人类黑化值了，把伴郎这事儿给忘了。
　　“我看是忘了吧，天天日理万机的。”蔡骏生心里跟明镜似的。
　　“哈哈哈哈，还是康儿懂我。”纪余生岂是会尴尬的人。
　　蒋方圆又从包里面掏出一张喜帖，“这是给叶舟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你们一个公司，替我转交给他吧。”
　　“一个电话就说了，还郑重给个小屁孩喜帖不必吧。”纪余生没放在心上。
　　“人家还是小屁孩吗，人家是香江叶家的唯一继承人，叶氏的总裁，比我们混得好得多了。”蔡骏生咸咸又酸酸的说。
　　纪余生正想说这不就是叶舟他们家的事吗，跟他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蒋方圆也难得扭扭捏捏的开口：“那个就你出院那天人家给了我们这个——”
　　纪余生一看她手里面车钥匙的标志，血压都飙高了好些。
　　“说是彩礼。”蒋方圆面色有些不尴不尬的。
　　“他妈的，他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啊，而且你见谁家结婚送保时捷啊。”纪余生压低了声音，“别要了，送回去。”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嘛，人家小舟都说不喜欢就换，我们怕他换个更惊世骇俗的，就没好意思多问了。”
　　曾几何时，叶舟只是跟在大家屁股后面的小不点，话很少，只会那么软软糯糯的叫着哥哥姐姐，现在却突然成为一个扣在纸背面不好多说的人了。
　　“哎呀，没事，送就送了，他们也不差这几辆车，这么多年感情了。”纪余生也没太多想。
　　“谁那么多年感情了？跟你吧？”蔡骏生冷不丁道。
　　纪余生就纳闷了，虽然叶舟现在是有钱了，家境也不一样了，可是他觉得人没差啊，性格也没怎么变啊，怎么所有人都不敢说他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梅梅女士正好从厨房出来，执意要留小两口吃晚饭，他们还要去下一家送请帖，就没有留。
　　纪余生闻着饺子味，就听见438深吸一口气，“纪余生，你那个男发小也不错啊，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个极品，不过还是要比一般人都要浓黑一点哦。”
　　“哦。”一听到438的声音，纪余生才像是回到了最现实的现实，他当然知道蔡骏生的黑化条有点可怕，一来要结婚了生活压力大，还有很大一部分，纪余生知道是因为自己。纪余生找来找去找来找去，黑化条值容易爆掉的竟然都是自己身边的，他要怎么做，这也很难啊。
　　“不难不难，你就刺激他们一下，他们马上就爆掉了。”438轻快道。
　　“不难你妈！且不说能不能一定行，万一没成功他们打我一顿怎么办！我那么可爱又平易近人，人缘都没有了！”纪余生反驳。
　　“人缘是什么，跟汤圆一样吗？”438不懂就问。
　　纪余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梅梅女士砰的拉开厨房门，“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干什么啊！赶紧洗手吃饭了，把你姥姥叫出来。”
　　纪余生悄无声的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有人吗？”
　　里面礼貌性的回答了一声：“请进。”
　　老太太在织毛衣，一年四季都在织，说是要给读大学的女儿寄过去，即使她的女儿的儿子已经工作好多年了。
　　纪余生蹲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才很舍不得的挪了一眼过来：“噢哟，好帅的小伙子。”
　　“姥姥，吃饭了，香菇猪肉馅还有三鲜馅的饺子。”纪余生看着老太太手里面的毛线，拆了又织毛织了又拆，白线都已经泛黄了。
　　又过了好一会，老太太猛地抬头，像是才发现旁边的人：“哎呀，这不是大孙子嘛，什么时候来的，阿梅阿梅啊！做点好吃的哈，真是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走姥，咱们吃饭去。”纪余生扶着老太太站起来。
　　“欸好好好，”老太太把老花镜摘下来，“大孙子，你媳妇呢？”
　　“姥你又忘了，我还没结婚呢。”纪余生笑了笑。
　　“他？他现在往家里面领女孩子我都不信了，直接领结婚证回家就可以了。”梅梅女士又开始新的一轮轰炸。
　　“来来来，吃饭吃饭。”纪余生毕竟是转移话题学博士学位的人，刚吃了两口，收到了叶舟的消息：“哥哥，回家了吗，吃饭了吗？”
　　“吃了，正在吃呢。”
　　“真的吗？”
　　“……”这孩子啥时候学会质疑哥哥的话了，纪余生拍了一张饺子的照片。
　　“哇，是阿姨包的饺子吧，馋.JPG。”
　　“下班没有？直接过来吃吧。”“想吃，可是我这里走不开，哎没事，哥哥，我让秘书随便去买点什么吃的，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在哪里，哥给你送过去。”
　　“可，可以吗？余生哥哥最好了。”
　　梅梅女士一听是要给叶舟送吃的去，恨不得让纪余生扛着冰箱去，“送完你还回来住不？”
　　纪余生挠挠头：“看吧。”
　　“一天到晚不着家的小崽子。”梅梅女士对好大儿的尿性已经了如指掌，懒得再多说了。
　　纪余生出门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姥姥慢慢抬起头，看着纪余生非常疑惑：“小伙子，你怎么大晚上跑我们家来了？”
　　梅梅女士叹了一口气，没说话，纪余生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姥姥，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小伙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啊，要不怎么大晚上不回家啊，我跟你说没事，我女婿是警察，你有什么困难就找他……”
　　纪余生慢慢的笑了一个，抱了抱老太太：“姥姥，再见。”像是多年前每一个他上学的早上一样，道着别。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叶舟看着从来了就一直坐着抽烟的纪余生。
　　纪余生把烟掐了：“哥的少男心事多了去了。”
　　“少抽点。”叶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纪余生把喜帖给了叶舟，顺嘴提了彩礼的事一下，“这么大方，那以后哥结婚是不是要给个更好的。”
　　“是啊，”叶舟放下筷子，“我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
　　此时办公室的门轻轻敲了敲，是秘书苏菲：“叶总，唐先生拜访。”
　　叶舟头都没抬：“让他回去。”
　　苏菲愣在那里，估摸着吓坏了：“啊？”
　　纪余生咳了两声：“那啥，我就先回去了。”
　　叶舟也意识到刚才那话有些太快了，马上就把心里面想的说出来了，“没事哥，你坐在这里吧。”
　　对方也没给纪余生撤退的机会，苏菲让了个身，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哟，叶总这是晚饭啊。”
　　“唐先生。”叶舟站起来。
　　是一个挺年轻的男人，纪余生估摸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对方也注意到了他，“这位是？”
　　“方程沃达游戏开发设计部，纪余生。”纪余生伸出了手，只要是搞文媒的，方程沃达的名字还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纪先生幸会，唐竞择。”唐竞择就是标准的两边讨好的长相，男人女人看着估计都爱。“哥，你就等一下。”叶舟再次抢在纪余生要说告辞之前开了口。
　　“说起方程沃达的游戏，我之前还有幸参与过一次。”唐竞择坐在那里，娓娓道来的语气，他的声音好听让人忍不住就想静下来听。
　　“哦？”纪余生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人头顶上干干净净的，竟然没有任何的黑化条值。
　　“有一款叫做《入画》的游戏，我参与了一些人物立绘的制作，还有开机图绘画。”
　　“什么！你就是蓝山巨巨吗！我日，哦不是，我太激动了，我超级喜欢你的画，你看你看我的手机壁纸都是你，哦，不是，你的画！”纪余生兴奋的拉过了唐竞择的手，马上就忘记了去想黑化条值的事情了。
　　“我的妈！纪余生！好浓郁！你感受到了吗！”438冷不丁的跳了出来。
　　纪余生才不管他，抓住唐竞择还舍不得放手：“哎呀不行，你得给我签个名。”纪余生打开手机。
　　唐竞择只是微笑着：“可以啊，相逢即是缘，纪先生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有空给你画画。”
　　哎呀我的妈，纪余生捂着心脏。
　　不过没等到纪余生逮到机会，叶舟开口：“哥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这孩子怎么一会说走一会说不走啊，纪余生转头，然后瞬间愣住了。
　　这尼玛后面黑漆漆的，浓烟翻滚的一坨是什么东西！
　　“哥？”浓烟还说话了。
　　438流着哈喇子，“太美妙了！”
　　“啊，那个啥，巨巨，我突然想起家里面的火没有关，我就先走了，咱们有缘江湖再会。”说完就撒丫子的走了。
　　唐竞择看着纪余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有些疑惑。
　　纪余生跑了老远，还感觉这颗心在狂叫，腿有些发软，他说不清是运动导致的，还是被那黑化值条给吓的，“这他妈到底是我吸收黑化值，还是黑化值吸收我啊。”
　　“哎呀，你就是没有经验，多吃，哦不是，多吸收几个就好了。”438宽慰道。
　　纪余生意识到必须好好开导一下叶舟，如果那么可怕的黑化条值爆表，纪余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第8章 虽然是海王，但是也是好男孩
　　“欸，伴郎过来一点，对，受搭在新郎肩膀上，好哥们儿嘛。”摄影师喊道。
　　蔡骏生微不可查的侧了下身子，用行动在告诉纪余生“谁跟他是好哥们儿”。
　　“走吧，大家去吃个饭，今晚就不喝酒了哈。”蒋方圆似有所指，可惜纪余生已经习惯了大家怪异的眼光了。
　　纪余生在洗手间收到了叶舟的消息：“哥哥，是不是在婚礼酒店那里。”“啊对啊。”
　　“太好了，我刚好在这里结束一个生意，我去找你吧！”
　　“来啊，我们在吃饭呢，等你哦。”纪余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我跟方圆儿康儿他们。”
　　“好的。笑.JPG。”
　　纪余生回座的时候，菜还没有上齐，一个圆桌的位置，其他人都坐好了，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位置。
　　旁边是个女孩儿，伴娘，纪余生看着面生又觉得几分熟悉，蒋方圆介绍：“舒怡，以前一中八班的。”
　　“你好。”纪余生对女孩儿点点头。
　　女孩儿态度挺自然，只是脸颊的颜色不太自然，娇娇说了一声：“你好。”
　　手机震动了一下，纪余生瞟了一眼，“圆圆圆圈圈”：“是个好姑娘。”
　　“……”这时纪余生才真正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跟着蒋方圆走的，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挺透明的姑娘。
　　“越来越漂亮了，女大十八变。”纪余生礼貌性的夸奖。
　　谁知舒怡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纪余生，满眼的惊讶：“你还记得我？”
　　纪余生都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了，怎么问一句还问得眼泪汪汪的了，“老同学嘛，以后经常联系啊。”
　　女孩子一听这话忙不迭的打开通讯录，纪余生不好让女孩子主动加他，“你扫我吧。”
　　“嗯！”舒怡点点头，纪余生刚听见哔的一声扫描成功，就又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句：“余生哥哥？”
　　那边叶舟敲了敲包间的门，带着他头顶终年不散的黑化条值来了。
　　“啊，来了啊，怎么这么快。”纪余生麻溜的从舒怡旁边挪开了一点。
　　“本来说打电话的，随便问了一下服务生就找到了，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叶舟的眼睛看着纪余生微微有些惊慌的脸（主要是被黑化条给吓到了），再落到了跟给纪余生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的身上。
　　“不早不早，刚刚好，”蒋方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坐姐旁边来。”
　　“不了吧，坐我旁边吧。”纪余生让服务生加了一把椅子，把舒怡给隔开了。
　　他哪敢让叶舟坐在对面，这样那挥之不去的浓浓黑烟就会一直在自己的面前。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的，平时话最多的蒋方圆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就眼神示意纪余生，这些眼神被蔡骏生看见，气压低下来，山雨欲来似的，纪余生没解释，他知道蒋方圆是在指舒怡，可是他妈的叶舟往旁边一坐，纪余生都快看不到舒怡的脸了。
　　然而就在纪余生食不知味的时候，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碗里已经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菜，这边纪余生绞尽脑汁跟黑化值条斗争，这边叶舟竟然还能若无其事顶着满头乌云喂哥哥，“哈，哈哈哈，大家都多吃一点，不要客气。”吃完饭纪余生就在想是送叶舟回去跟他好好聊聊，结果出门的时候冷不丁被人踹了一脚：“我以为你不缺这点机智的情商的。”蒋方圆阴恻恻的说。
　　纪余生这才想到把人舒怡给忘了。
　　“给老娘送人回家，暗恋你好多年了知不知道，你要不就试着谈谈，要不就给人说明白，好好一姑娘怎么就等着你这只猪来拱呢？”
　　“……”一时间纪余生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小舟啊，要不做哥的车送你回家。”纪余生说。
　　叶舟本来都是要答应了，结果看见舒怡站在纪余生的车旁边看了看，然后坐上了副驾。
　　“哥，你是不是送我回家之后就要去约会啊。”叶舟问。
　　“哎呀，不是，我也回家。”纪余生说。
　　要把人带回家吗？叶舟的眼神暗下去。
　　“纪余生！你感受到了吗！”438上下蹦跶的。
　　何止是感受到，纪余生觉得自己再不走，就要先被这黑化条值给吸收了。
　　“以前哥哥也是这样，说放学送我回家，然后再和你的女朋友们约会。”叶舟眼神暗淡的眼睛里面像是蒙上了一层细软的水沙，刺得纪余生良心痛。
　　“有吗，我以前有这么混蛋吗，该死！”纪余生恶狠狠的谴责自己，却看见叶舟认同似的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纪余生觉得那团黑气好像没有那么令自己难受了。
　　“那哥早点回家。”酒店的楼梯下停着一辆低调的迈巴赫。
　　这个时候纪余生想着自己副驾的姑娘，为什么人那么好就不选择叶舟这种呢？“欸哥说到做到。”
　　叶舟对着纪余生还满脸笑容，转头却是满脸阴鸷：“你什么时候说到做到过？”
　　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叶舟坐上车却发现里面已经做了一个人了。
　　“斯普瑞斯！”对方本来想给叶舟一个惊喜，或者是惊吓的，结果看见叶舟的脸色自己却被吓了一跳，“好家伙，你这黑脸，回家是要吃几个小孩。”
　　“你怎么来了？”
　　那人拍了拍叶舟的手：“看看你不可以吗？”
　　叶舟把手缩回去，偏头看着车窗外面还在跟几个朋友聊天的纪余生。
　　“就他？”
　　叶舟嗯了一声。
　　“好像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在世白月光。”
　　“他很好，可是……”
　　“可是你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叶舟没说话，他一直盯着纪余生，透过这扇单向的玻璃，肆无忌惮的将眼里面的痴狂跟不得表现出来，良久，纪余生上了车，他才慢慢道：“我会把他拉到我的世界的。”
　　纪余生把舒怡送回了家，也跟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想说得太自恋，我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看，缺点很多的，我也不是很想耽误其他女孩子，我年轻几岁的时候还喜欢玩，现在身边的人都是想结婚想有个安稳的家的，老实说，我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吧。”
　　舒怡懂他的意思：“没事，谢谢你先说清楚，其实你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联系。”
　　“没事儿，这不就朋友了。”这女孩子挺通情达理的。
　　解决完这些事情后，纪余生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又忘记跟叶舟谈谈心了。
　　“谈心谈心，天天就想着谈心，你怎么不去当知心大叔叔。”438幽幽道。
　　“我不是吗？我是知心哥哥，”纪余生咔嚓把车停下，“我先给你好好谈谈心，为什么每次就一定那么着急的怂恿我去吸收叶舟的黑化值，系统任务是有期限的是吗？”
　　“那个倒是没有，可是你干嘛就那么畏手畏脚的呢？”438不解。
　　“原因我上次都给你说过了，我不想让叶舟，也不想要身边的人黑化值爆掉。”因为那是一个情绪化，会让人崩溃的事情。
　　“可是这是一个悖论啊，如果不是你身边的人，你就根本无法介入到他情绪中，黑化值也不会变化！”438辩解。
　　“所以你承认了？那当初你怎么不说？”纪余生等的就是438的这句话。
　　“那，嗯，啊……”438自知失言，开始在纪余生脑子里面装死机。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好好跟着我过一辈子吧，咱们谁也不妥协。”纪余生冷着脸，点上了一支烟。
　　“不！”438咬牙切齿，“其实是可以的，系统可以干预的！那好吧，以后你选择对象，我去干预，总可以了吧。”
　　“立张字据。”纪余生吐出一口烟。
　　“你欺负我一个小系统！嘤嘤嘤……”
　　最后纪余生捏着438立下的字据，心里一半的石头才放了下来，但是对于系统更多的疑问，他还得慢慢探索。
　　“不过我就纳闷一点，为啥我跟个女孩儿谈个心之类的，叶舟那气压怎么这么低呢？”纪余生在那里自言自语。
　　438刚刚定下了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不是很想理他。
　　“刚不会，”纪余生一脚刹在了红灯前，“那小子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看见我女人缘好，心里面着急，羡慕嫉妒恨吧哈哈哈……”438:“哈哈。”您脸可真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纪余生立刻就行动。
　　“纪小鱼”to“小舟此逝”：“明晚婚礼派对要来吧，哥等你。”
　　与此同时叶家祖宅，叶舟在洗浴间，外面的人拿起了手机，嘿了一声：“你哥问你去不去明晚的婚礼派对。”
　　“我要去。”叶舟说，三秒钟后觉得不对，急匆匆的跑出来，“你回了什么？”
　　那人耸耸肩：“就说你要去啊。”
　　叶舟拿起手机一看，“小舟此逝”：“他在洗澡，他说要去。”
　　“……你！”叶舟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那人觉得无所谓：“这样挺好的啊，让他产生危机感，欲擒故纵嘛。”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叶舟还没说完，纪余生的回复就到了，“哦？你是？滑稽.JPG。”
　　那人眉头一皱，叶舟倒在了床上觉得有些疲惫。
　　“这可不行啊，得下一剂猛药。”


第9章 他很危险
　　纪余生不好判断叶舟喜欢什么类型的，那么干脆就各种类型来一点好了嘿嘿。
　　“不用穿得这么正式嘛，天天看你穿西装不重样可是都是一个风格啊。”纪余生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舟。
　　“那哥哥喜欢看我穿什么？”叶舟歪着头，一副懵懂稚子的模样。
　　“喏，哥给你的，等会穿着。”纪余生递过去一个袋子。
　　叶舟乖巧的捧着袋子，有意无意中好像闻了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纪余生看错了。
　　这次蒋方圆他们小两口没有选择任何有DJ舞曲，有花里胡哨鸡尾酒和舞池的派对地点，就选了个清吧，看来总系统伪造的事对大家还是心有余悸。
　　当然，当事人纪余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
　　“余生哥，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啊，群里面喊一声都不出来玩。”莺莺燕燕们一看见纪余生，立刻就围上来。
　　“Ada，最近可是越来越漂亮了。”纪余生搂住她的脖子，哥俩好的凑到一起，“人都找好了？”
　　“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都是最好的姑娘。”Ada这句那可是千娇百媚婉转动人。
　　“你不去当妈咪简直就是可惜了。”纪余生笑道。“去你妈的！”Ada一把推开他，笑骂道，“你不说是你弟弟，我这可是把人脉都收干净了。”
　　“小Ada，你最好了，等我弟弟成了，就给你介绍帅哥。”纪余生拉住Ada的手晃了晃，这招对一般的女人都挺管用。
　　可惜Ada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还操心你弟，你自己还浪着是吧，瞧瞧你那德行，今晚再喝酒掉河里嘛。”
　　真是丑事传千里啊，纪余生心里面把以438为首的所有系统给骂了个遍，“哥哥？”
　　纪余生一把把靠在自己身上的Ada给推开，Ada正打算骂人，转头看见叶舟，眼睛瞪得假睫毛都快掉了：“卧槽，你弟弟可比照片上好看得多了，姐找得那些胭脂俗粉他看得上吗？”
　　叶舟穿上纪余生给的皮夹克，里面搭了一件黑背心，更衬得他的冷白色皮肤有了几分光泽，他有些穿不习惯，“哥，帮我弄一下衣领。”
　　纪余生给Ada使了一个颜色，拍了拍叶舟的肩膀：“这是Ada姐姐，我去那边跟几个朋友打声招呼，很快就回来，也多认识些朋友是不是？”
　　叶舟想说他不想认识新朋友，不过鉴于Ada还在，他的微笑面具不能摘掉，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惹得Ada都母性泛滥，立刻把纪余生挤开，凑上去：“小舟弟弟是吧，当真可可爱爱，惹人喜欢啊，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啊？什么星座的啊，属相呢？”
　　纪余生在后面听得好笑，心里面已经在勾画Ada几十年后的媒婆模样。
　　叶舟很不习惯异性靠得这么近，特别是长得漂亮，身材更是具有冲击性跟攻击性的异性，哥哥没注意到了时候，叶舟身后又聚集了几个，莺莺燕燕的凑过去，那香水味足够熏出一家专卖店。
　　纪余生有意无意的往叶舟这边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这么万花从中一抹绿的景象，腹诽Ada怎么都找这么主动的女孩子，万一叶舟就是喜欢清纯不主动的呢？
　　这么一看，两个人的目光瞬间碰上了，纪余生看似漫不经心的挪开，实则颇有些心虚的尴尬躲避，“438,438！”
　　“嗯啊。”438不情不愿的出来。
　　“你瞧瞧，估计一下。”
　　“没什么变化，”438看了一眼，“我看你这是马屁没拍对吧。”
　　纪余生看着叶舟跟那些姑娘聊得挺好的，也不像是异性恐惧症的样子，“你看着吧，等今晚过了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纪先生？”
　　纪余生转头，眼睛一亮：“巨巨！啊不是，唐先生！”
　　来者真是唐竞择，他今天还是跟上次差不多的衣服，更加清爽的淡蓝色，往纪余生旁边一坐，没有一点黑色，格外干净。
　　“我刚在这附近办完事，想过来喝一杯，正好就看见了你。”唐竞择笑了笑。
　　“证明我俩的缘分还没有到头。”纪余生也笑。
　　唐竞择明显一顿，说不出他是什么神情，不过很快恢复了平常：“想喝点什么，我请你。”
　　“哪能让偶像请我――”纪余生正说着，把手伸向了吧台，突然天灵盖一阵，脑海里面突然响起438震耳欲聋的声音：“纪余生，你不要跟他一起玩！”
　　纪余生一晃神睁开眼，周围一片纯白，竟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房间。
　　“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简单，你没注意到他都没有黑化值吗？”438的光屏一闪一闪。
　　“注意到了啊，我这不没来得及跟你说吗？”纪余生不明觉厉。
　　“怎么可能有人一点烦心事都没有，他是神仙吗，我看他一定是――”
　　“跟我一样，拥有一个系统？”纪余生猜想。
　　438没回答，不过应当是默认了。
　　“那正好啊，叙叙旧，讨论一下任务分配。”
　　“不行！总系统的规矩，系统与系统之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不能交谈！”
　　“哦。”这是给系统定的规矩――所以关他纪余生什么事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438很愤怒，不哄三天三夜哄不好的那种，“你，你要是这么做，你就要失去我了！”
　　“好好好，我不会。”纪余生真诚的竖起三根手指。
　　咔嚓一声，应当是438在空间里面照了一张照片，不一会纪余生一看手里面多了一张照片：“啧，真帅。”
　　“纪先生？纪余生？”
　　纪余生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就对上唐竞择一张探寻又略带点关心的脸。
　　“害，你说我这，困了哈哈哈……”
　　“没事就好。”唐竞择像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唐竞择真的是带有系统的人，他的系统会告诉他，不要跟自己接近吗？还是说，438是故意诓人的？
　　“对了，你上次说的，我回去就随便画了一下。”唐竞择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纸，就跟普通纸巾似的折法，纪余生接过，打开，然后愣了一下。
　　“这是……”
　　“上次纪先生说的，我回去就随便涂了一张，权当练笔了。”唐竞择笑着，他这笑着实非常有感染力，纪余生是脸上跟心里都高兴。
　　“我就随便提了一嘴，没想到……”画上的纪余生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悠懒的翘着腿，右手的烟只是叼着一个角，他抬头，正在对别人笑。
　　“不是什么好东西。”唐竞择摇摇头。
　　纪余生握住了他的手，“我得回去装裱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着又勾着嘴角看起了画。
　　唐竞择涌指腹摩擦了一下刚刚被纪余生碰过的地方，不动声色的也勾起了嘴角。
　　438有些担心：“绝对不要――”
　　“我又不是傻的。”
　　“嗯？”唐竞择看着纪余生，拿出自己的手机，“上次说的联系方式。”
　　纪余生正要拿手机，手突然从背后被人给握住，然后慢慢的把手机拿开了，“这画的什么？”
　　“这不是叶总嘛。”唐竞择依旧笑眯眯的。
　　纪余生当然知道是叶舟，要不是看这画去了，其实他应该更早一点反应过来的，不用回头，那滚滚黑烟都已经飘到自己头顶了。
　　有点冷怎么回事，不是纪余生怂，是真的就是身体上的自然反应。
　　“我我我我，我也冷……”438一改往日垂涎欲滴的状态，也颤颤巍巍的说。
　　“你你你你，平时不是最兴奋的嘛？”纪余生学他说话。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受你的影响，我得去研读一下这种分量的黑化值要怎么处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就一拍屁股不见了。
　　叶舟从纪余生后面出来，走到前面，手绕过纪余生的脖子撑在吧台，头凑到那幅画面前，生生就把唐竞择跟纪余生隔开了。
　　唐竞择瞧他这种姿态，没有说话。
　　叶舟看了一会，指着画中纪余生那烟的手的手背上的一个点，那是一颗痣：“观察得挺仔细的嘛？”
　　“那可不，这点技术唐某还是有的。”唐竞择把夸奖受着。
　　叶舟不相信他没听出自己的意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唐竞择毫不在意，指着这画的边缘：“其实当时叶总是坐在这里的，后来觉得这画布局到桌子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唐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在这幅画里面就非常多余了是吗？”
　　“叶总你自己说的哈。”唐竞择耸耸肩。纪余生被两个人夹在中间越听越不对劲，隐隐还听得见卡擦卡擦的声音，吵得他胆战心惊，他想那应该是黑化条出现裂痕的声音。
　　叶舟还想说些什么，纪余生猛地站起来，一拍他脑袋。
　　这一拍把叶舟给拍懵了，原本想对付唐竞择的话都给卡在喉咙里面了，纪余生清清嗓子，正要说什么，手机却突然抖动起来，一看是梅梅女士。
　　叶舟也看见了，黑化条暂时稳住，纪余生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
　　那头没有先说话，只听得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抽泣声，纪余生猛地心头一紧：“妈？”
　　“妈？”纪余生又喊了一声，他的喉咙一瞬间像是被人给掐住，不敢大声说话。
　　“余生，你快回来，你，你姥姥不见了！”


第10章 我不正常（你才不正常！）
　　“报警了没有！”纪余生冲进了楼道，就看见自家老妈坐在楼梯口，隔壁蒋阿姨抱着她，一直在递纸巾。
　　“失踪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报不了警。”老妈哭得声音都哑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出去过，她病时好时坏，她自己也是清楚的，不会走得太远，可是我都找了……”
　　纪余生抿着嘴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手环呢，有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老妈慢慢摊开手，那手环就在手里面，根本就没有戴在姥姥的手上。
　　纪余生蹲下来拍了拍老妈的肩膀：“不要着急是不是，没事的，一个老太太能走多远呢，我现在就去找，一会就找到了。”
　　蒋阿姨眼睛里面也含着泪：“你妈妈联系你爸爸以前的几个同事，马上去调的监控，往西街那边去了，可是过了西街就没有摄像头了。”
　　西街西街……
　　纪余生狂奔下了楼，正好碰到在楼下的叶舟，他顾不上讲话，只看了叶舟一眼，叶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拉住了纪余生：“哥，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联系了人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
　　“是，不能慌。”纪余生缓了口气，心里面快速的思索着几个地点，“市小学门口，市一中门口的裁缝铺，还有老年文化艺术中心，市体育馆。”这些地方离纪余生家都不超过五公里，叶舟点头，马上就派人过去找。
　　刚放下手机就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叶舟放下电话，也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有人看到了我发的寻人帖子，打来了电话。”
　　“好，我跟你一起――”纪余生三两步就要跨下台阶，却没有看见台阶上的石头，脚下一滑，叶舟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捞他，夹着腰给牢牢抱住，就正好听见咔嚓一声。
　　那疼痛感还没有顺着神经过来，纪余生跟个没事人一样再次站直，刚迈着脚踏出去一步，那股子剧痛就跟几十个小人拿着针在自己脚上使劲戳一样。叶舟皱了皱眉，“哥，我先扶你回家去上点药。”
　　纪余生疼得想龇牙咧嘴，不过忍住了，忙摆手：“你赶紧去，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叶舟一百个不放心，还是拿着纪余生的车钥匙走了。
　　位置是西街巷子口的一家馄饨店，还真的就跟纪余生猜得那样，这里离市小学门口不过百米，但是很不起眼，若是急着走过去，就根本不会注意到。
　　叶舟刚把车停了下来，就看见坐在店门口的姥姥，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姑娘，两个人乐呵呵的，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景。
　　下了车，两个人还是没有注意到走进的叶舟，就听见那个年轻姑娘乐呵呵的说：“……婆婆，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煮一碗馄饨。”
　　姥姥拍了拍那姑娘的手：“小慈不用啦，我不饿，我在这里等我外孙放学回家。”
　　叫做“小慈”的姑娘摇了摇头，只要她提及老太太的家庭住址跟亲人的电话，只能得到老太太回答的“接外孙放学回家”。
　　她看见了走过来的叶舟，站起了身，“你是――”
　　叶舟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姑娘当即就放心了一大半，“老太太在门口坐了半天了，就说接外孙放学回家，其他的一概不理。”
　　叶舟蹲下去，握住了姥姥的手：“姥姥，你认识我吗？”
　　老太太没有戴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叶舟一会，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你不是那孩子吗，小小的，跟在余生后面的那个，叫什么啊？”
　　“叶舟，我叫叶舟。”
　　“对，是叫这个名字。”姥姥捏了捏叶舟的手。突然她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哎，那余生呢，你们不是以前经常在一起吗？”
　　叶舟笑了笑：“因为我们长大了，余生他在家呢。”
　　“在家，在家。”姥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哎哟一声，“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对，姥姥我们回家吧。”叶舟扶着老太太起来，“回家回家……”
　　“哎，那个……”叶舟转头，就看见那个姑娘在路灯下面，有些踌躇的开口。
　　的确是叶舟一开始很着急，没有太注意她，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名片：“非常感谢你，我今天出门急，改天一定会登门道谢。”
　　姑娘猜他会错意，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啊？”
　　叶舟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上了车。
　　姑娘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拿起了叶舟递过来的名片，“叶氏集团，叶舟。”
　　纪余生在楼下，他都没好意思上楼，要是被老妈知道，姥姥他没找到，自己脚还崴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梨花带雨，所幸叶舟回来的还挺快。“妈！”老妈先跑过去。
　　姥姥被这一声妈喊得一愣，随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颤声道：“阿梅，我是不是跑出去了？”
　　“吓死我了，我们赶紧回家哈。”老妈没哭，笑了笑。
　　姥姥当然知道他们该有多担心，忍了忍没有掉泪，声音颤抖，“让你们担心了。”
　　“谢谢小舟。”老妈又过来抱了抱叶舟。
　　“妈，你们先上去吧，我跟叶舟说会话。”纪余生其实是想抽烟。
　　老妈还没回过神来，由着他去了，等她们的背影一消失在楼梯口，纪余生轻轻哎哟了两声，就想在台阶上坐下来。
　　突然感觉胯间被人托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贴着叶舟的背了，叶舟背着纪余生打开车门，把人给放在了后座。
　　车里面空间狭窄，纪余生生怕那些黑云跟着挤进来，不过好像没有。
　　叶舟抓住了他的脚踝，纪余生啧了一声。
　　“很痛吗？”
　　“还行。”纪余生能说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吗，不能。
　　然后趁着纪余生去兜里面摸烟的时候，叶舟脱掉了纪余生的鞋，将袜子掀到脚掌的位置，叶舟沉着声音：“肿了。”
　　纪余生感觉有些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脚上触碰，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吐出一口烟，没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438也没跳出来，大概真的去研习什么资料了。
　　“等会去医院。”
　　“嗯。”纪余生心不在焉答应着，甚至忘记了抖掉烟灰。
　　那些漂浮着的，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着的黑色烟雾，慢慢的探出了一个头，纪余生朝着它们，吐出了一口烟。
　　叶舟的脸就在这片烟雾中，头顶是浓墨的黑，脸却像是一片白云，显得缥缈又神圣。
　　叶舟看着此刻的纪余生，手搭在车的前座上，再懒洋洋的挂着一支烟，他的唇与烟的色很搭，薄薄的一层，抿紧着，像是有很多心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此刻应该是差点东西的，叶舟想，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在纪余生的脚背按了一下，那么胆大包天，纪余生却一动不动发着呆。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时候应当有个吻，一个***温柔的吻，在烟雾朦胧中，诉说不言尽的爱。
　　可是他不能，绝对不能。“我可是发觉了，你最近真的是很不在状态，真的是春天到了，人就懒了吗？”方妙把文案组的策划案扔在了桌子上。
　　“我是老懒蛋了。”纪余生嘴上说着，还是把工作做的比较快的。
　　其实他自己也发现了，有时候就会突然的发呆，像是回忆起了非常远古的一些事情，有画面有声音，可是一旦回过神来，立刻就忘得干干净净。
　　纪余生还找过438，问这是不是系统的后遗症，438掐着自己脖子发誓，系统绝对不会给宿主带来副作用。
　　纪余生当然不相信，不相信438有脖子。
　　“我算是发现了，要想完成你所谓的任务，那可是任重道远。”午餐的时候纪余生没去食堂，在CBD随便找了一间安静的咖啡厅。
　　他看着走来走去的服务生的黑化条，“就一定要爆掉，就不可以当场吸收吗？”纪余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过什么都没有。
　　“你当是吸星大法吗，”438对纪余生要不要犯的异想天开症简直是无可奈何，“那是这么简单，我要宿主干嘛！”
　　“对啊，你们要宿主干嘛，你说的总系统那么牛逼，都可以改变时间线了，要一个小小人类干嘛？”纪余生不解。
　　438嘟囔着，“因为你很重要嘛。”
　　不过纪余生没听清，他刚放下手里面的杯子，一道人影就正好落在了他的对面。
　　“纪先生，真的是非常的巧。”
　　纪余生抬头，就看见唐竞择轻飘飘的坐下了。
　　“我们这是什么缘分？”纪余生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纪先生，这可是你先说的，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到头。”唐竞择也笑。
　　纪余生看了看手机，“每次碰到你都能遇到点事，也不知道是什么缘。”他给唐竞择看上次的画，已经装裱进了框里面，放在了纪余生的办公桌上。
　　“那希望我们这次能够好好的聊一会天。”唐竞择点了一杯红茶，看着上面的茶沫，“《入画》公测后的反响还不错。”
　　“不过问题也有点多，这几天都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了。”纪余生撑了个懒腰。
　　唐竞择的眼睛跟着纪余生耸动上去的腰线移动再落下，漫不经心道：“会越来越好的。”“那是，毕竟题材摆在这里，把RPG做成这样的，可能方程沃达头一个吧。”纪余生丝毫不掩饰对这款游戏的赞美，毕竟那可是整个部门的人用一天天的加班跟头顶的黑化值条换来的。
　　他打开了游戏，随着进度条的加载，唐竞择的画也跟着游戏的进度变化起了颜色，那是一个对镜梳妆的少女，镜中的容颜看不真切，只余下一张淡色的唇，她像是在普通的梳妆打扮，亦或是在通过面前的镜子看着什么，进度条越深，房间里面的灯光就越暗，泛起了微微的红光，直到在最后，那本就照不清的镜子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痕，越来越大，像是这幅画彻底的在手机屏幕裂开了一样，直到最后画彻底的被“撕碎”，玩家进入空白的初始界面，示意玩家真正的“入画”。
　　“怎么看怎么喜欢。”纪余生嘿嘿笑了两声，“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了一样。”突然他猛地一顿，不知道想到了哪几个字，然后看着手机屏幕里面不断旋转的选择界面，莫名其妙冷汗就下来。


第11章 小舅舅
　　“妈的，有毒。”纪余生喃喃了一句。
　　“嗯？”唐竞择没有听清，却看见纪余生猛地回过身去看什么，可是从他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别看了，极品不在附近，是你的心里作用。”438安慰道。
　　“看着那个画，我觉得我真的要被吸进去了。”纪余生喘了口气，对一脸不解的唐竞择解释道。
　　“纪先生，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连唐竞择也发现了纪余生的不对劲。
　　“应该吧，没事，这年底了，要放假了。”纪余生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唐竞择纳闷的看看日期，这才年初啊，怎么就年底了。
　　纪余生洗了一把脸，才感觉那股不受控制，像是要把自己给吸进去的感觉好多了：“438。”
　　“Master~”438弱弱的探出头。
　　“最近的情况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就等着我俩同归于尽吧。”纪余生恶声道。
　　“那关我什么事！一定是那个没有黑化条的不正常的男人的错！”438开始狡辩。
　　“我就纳闷了，自从唐竞择一出现，你就拼了命的让我离他远一点，一边不希望我想到系统，一边又不停的疯狂暗示，小系统，你到底有几个心眼？”纪余生阴恻恻的说着，柔柔的，438听得光屏温度都下降了。
　　“哪能啊，我这不都听你的吩咐了吗，寻找其他人物……”438还没有解释清楚，就听见纪余生卧槽一声，“唉呀妈，眼睛进水了。”
　　“……”果然跟纪余生这个二百五说再多都没有什么用。
　　“需要纸巾吗？”
　　旁边突然有人递了过来。“啊，多谢。”纪余生道了声谢，余光瞟到旁边这男人胸前像是戴着一块名牌，亮闪闪的。
　　等纪余生走了，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然后默然的点开通讯录。
　　“一叶不障目”to““小舟此逝”：“怎么回事，你哥不行啊？”
　　“怎么了？”
　　“你哥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啊。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
　　“……你见着他了？”
　　“碰巧。”发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跟他主动搭话哈！”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叶舟抬头，看着午休结束后又再次热闹起来的写字楼，在密密麻麻的城市森林里面，所有的欲望跟感情都比尘埃还细微。
　　*****
　　等天气再热一些，到了毕业季，公司里面就会多一些新面孔，今年纪余生没空欣赏新人们生气勃勃的脸庞，注意力全部就在他们头顶一条条浓烟的黑化值上。
　　然而事实证明，越是生气勃勃的脸，头顶的黑化值就越高，文案组也分到了一个女孩子，还是S大毕业的，纪余生没带过实习生，更不会带女实习生，直接就扔过莉莉管了，结果今天交材料的时候，人家主动找了上来。
　　“组长，开晨会的时候可以带我吗？”
　　“秦――初慈是吧。”纪余生头都没有抬，“你可以找带你的人。”
　　“莉莉姐说可以找您。”女孩子甜甜笑着，但凡是个男人就会多看她两眼，纪余生的确是看了，看到她头上黑化值不小的条条。
　　“这个不错！”438策马扬鞭而来，“跟你不熟，但是又有点关系，而且这个黑化条看着很漂亮！”
　　纪余生摸摸下巴，438的“漂亮”就跟数学老师说函数图漂亮一样令人费解。
　　“最近《入画》有中秋节活动，还要添加一些新副本，我看了下你交的材料，”纪余生说这个话的时候，刚从堆积如山的纸页中找到秦初慈的，“还不错，不过你真的想，得先让其他同事信服。”
　　秦初慈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那就可以了是吗？”
　　“你为什么就想去旁听晨会？”好多老员工都嫌麻烦无聊。
　　“公司高层都在吧，我想见那位董事会的叶总。”秦初慈没有一点隐瞒，因为她的态度太过于坦荡，都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叶总？哪个叶总？”纪余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脑中闪电一过，“叶舟？”
　　秦初慈原本坦坦荡荡的脸刹那间浮上了一抹微红。
　　纪余生就纳闷莉莉是怎么回事，叶舟就在隔壁办公室的事情都没有跟人说吗？纪余生挪动了一下位置，正要说话，就看见从后面的玻璃门闪过一道人影，以为是叶舟，结果对上了一双探寻的眼睛。
　　估计对方也没有想到纪余生正看着这边，两个人目光一对视，还有些尴尬的错开了。
　　两秒钟后纪余生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觉得尴尬呢？”
　　再抬头，那人已经进了叶舟的办公室。
　　纪余生想了起来，那人是厕所里面的那个，胸上有块名牌。
　　叶茗敲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一声怒喝：“出去！”
　　唐竞择冲进来的叶茗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
　　叶舟是余怒未熄，闷头喝了口水。
　　“大侄子，不值当哈，唐先生他人就是这样。”叶茗在他旁边扇扇风。
　　“你怎么来了，姑娘泡完了？酒喝干了？没钱了？”叶舟抬眼看他。
　　“啧，有这么跟舅舅说话的吗？喏――”叶茗眼睛往外瞟，“刚看你哥在外面了，跟女实习生说话呢。”
　　叶舟原本靠在老板椅上的背猛地直了起来。
　　叶茗还捂着脸，绘声绘色：“那小姑娘嫩啊，掐得出水来，是大学生吧？留下了吧。”
　　叶舟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满嘴跑火车：“我看你是看上人家了。”叶舟指的是秦初慈。
　　“是啊，我这刚看上的，怎么，你这看上这么久的还没个音信啊？”叶茗又有所指，恬不知耻的往大侄子的办公桌又移了几分，拿起被叶舟藏在抽屉里面的东西，“我瞧瞧这是什么，这笔怎么这么旧啊，还没有墨，不行啊，扔了扔了。”
　　说着就要真的伸手去摸，被叶舟给一把按住：“到底要怎么样？！”
　　叶茗笑了，不动声色的朝叶舟比出一个数字：“不多的。”
　　叶舟看着这几根手指沉默了一会，虽然金额好像的确比前几次要少得多了：“干什么的？”
　　叶茗很是机警：“你别跟你外公说哈，我这次是真的不乱花好吧，后几天，大世界那边的画展，有私人藏品画拍卖，舅给你搞个投资。”
　　叶舟没说话，就看着他。
　　叶茗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干什么干什么，你这种看傻子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能玩得高雅一点嘛，我就不能投身艺术吗？”
　　“什么艺术？接待艺术？”叶舟点了点叶茗胸前的名牌，“服务生，739号。”
　　“别提这茬，你都不在老爷子面前在劝劝，舅舅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这叫一个苦啊。”叶茗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看着叶舟好像没有拿钱的意思，叶茗勾嘴一笑，准备来点猛地。
　　“这样吧，你给我，我给你好好巴拉巴拉你哥最近的情况。”
　　在叶茗的视角里面，叶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像是一只敏锐的狼一样竖起了耳朵，这是有戏：“你哥最近跟唐竞择挺近的哈，前不久还餐厅喝茶呢。”
　　这事之前听纪余生随口说过，叶舟是心里面在意，可是不好说什么。
　　“这个大世界的画展啊，唐竞择给你哥送了请帖。”叶茗啪得一声在办公桌上一敲。“虽然他这人是有些，怎么说呢，年轻吧，但是人家的画可是能卖到好价钱的，业界认可的。”
　　“他不肯通过中立机构跟我谈买卖画的事情，一定要找乔来协调，这外国人之前就有在东南亚非法集资的前科，难搞得很。”叶舟一皱眉，“怎么，他又看上第三方，要在拍卖会上卖？”
　　“可不是，新作呢，没有公开。”
　　“你这点钱数，怕是不够拍卖底价吧？”
　　“我不是买画的，我要投资画家。你不就在干这个事吗？”叶茗麻溜的在叶舟的收藏柜里面找酒，“咱买不买画是一回事，把画家哄好了，商机就来了，你啊你，就是太不会哄人了。”
　　啪得一声，叶舟冷漠的摔下一张黑色的卡：“密码跟上次一样。”
　　叶茗一看卡的颜色就知道这小子是上当了，不过还是面上哎了一声：“我觉得这画也没那么好看啊，怎么就那么受欢迎。”
　　叶舟也不懂纪余生为什么那么喜欢，不过他喜欢的都是有道理的。
　　“最后一句哈，大侄子，”叶茗把卡揣好，抱着两瓶红酒，“生意是生意，防着点唐竞择，他性取向的事情业界也不算啥秘密了，我看他对你哥……”他没说完，给了叶舟一点余味，哦不对，生气的余地。
　　秦初慈回座位了，纪余生就再那么发了两分钟的呆，突然被一股极其阴冷的感觉给一激灵，瞬间给整清醒了。
　　“4384384384……”纪余生不敢动弹。
　　“我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438也瑟瑟发抖。
　　余光中，叶舟的办公室的门缝里面渗出一股又一股的黑烟，像是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烧起来了。
　　“我一定得给方妙建议，在办公室门口装个消防栓。”纪余生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扭头过去，就正好跟玻璃门前唐竞择对视了。
　　纪余生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什么消防栓的事情，而是自己应该换一个办公室待着。
　　“余生，画展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短短半个月，唐竞择天天“纪先生纪先生”成功过渡到了“余生”。纪余生其实不是很想去的，他又不是傻子，唐竞择那么明显的照顾跟讨好，他又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听说很多知名巨巨都会去，邀请帖这种东西又不是门票，有钱都买不到。
　　纪余生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示意这事下班说。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438？438？”他叫了两声，438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纪余生快速的撕下一张便签条，写下“系统”两个字，然后递给了玻璃门外的唐竞择。
　　唐竞择接过纸条在笑，纪余生自认为自己的表情是非常坦荡的，直到叶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那一瞬间，黑云压城。
　　【作者有话说：回来啦回来啦~
　　给大家拜年啦！】


第12章 不敢心动
　　“唐先生，我真的没有跟男人谈恋爱的打算。”纪余生心里面默念了好几遍，开车的唐竞择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是空调温度不够吗，都出汗了。”
　　“没有，我体虚吧可能。”纪余生不知道说点什么。
　　“哈，你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是有泄密的打算！”438还在为上次纪余生偷偷写小纸条的事情耿耿于怀。
　　唐竞择对于这两个字的认知只存在于电脑跟小说里面，那迷茫的表情不像是伪装的。
　　“那你为什么还用那套，什么系统禁止来骗我！”纪余生也非常的耿耿于怀。
　　“总之，有没有黑化条，都远离这个人，我这是为了你好！”438一瞬间就是梅梅女士附体。
　　纪余生还想接着跟438大战八百回合，突然一双有些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真的有些不舒服吗？”
　　纪余生心里苦笑，这难道就是报应吗，以前自己怎么把妹，现在竟然在被别人把，还不能做出任何回击。
　　他扒拉下了唐竞择的手：“巨巨，其实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唐竞择停好了车，转头看着纪余生：“我大概知道，你可能想说什么，但是可以陪我去这个画展吗，这次画展是我第一次独立的参与拍卖，我其实有些紧张，我只是想找个人陪着我，这个人谁都可以，但是我更希望是你，因为我觉得你是真正懂我画的人。”
　　一句“懂我画的人”就跟把斧头一样，劈在纪余生的心坎上，稀里哗啦的。
　　“行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纪余生想去摘安全带，结果一晃没有抓到，唐竞择单手扶着纪余生的车座，帮他摘下了安全带，手指有意无意的在纪余生的领口蹭了下。好家伙，纪余生都想当场跪下拜师了。
　　“你说。”唐竞择温柔款款的。
　　“我们分开走，态度适可而止就好。”纪余生并不会给别人误会的机会。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吃这一套，那怎么对叶舟……”唐竞择苦笑。
　　“对叶舟怎么呢？”纪余生没有听清。
　　“没有什么。”
　　***
　　“所以最后还不是来了，我就说大侄子放不下你哥，哦不是，生意。”叶茗的所有银行卡都被冻结，为了吃口饭把贵衣服都给卖了，现在只能穿着叶舟的衣服人模狗样的走进画展。
　　叶舟潦草看了一眼，发现了唐竞择，却没有发现纪余生，当下心里面一松，就看见唐竞择发现了自己。
　　“叶总，别来无恙。”
　　“我记得我们两天前才见过。”叶舟淡淡道。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崩了，没想到叶总还能来。”唐竞择从来都是一副笑样，虽然叶舟非常的讨厌。
　　“你吊着游戏公司那边，不就是还有合作意愿嘛。”不就是想经常来公司撩拨哥哥嘛。
　　唐竞择凑近了一些，旁人看着就跟两个好朋友说悄悄话似的，“叶总，你知道吗，你的笑容马上就要裂开了，可怕得很，但是你又害怕啊，害怕什么，害怕我一不小心，就把‘哥哥’给吃掉了。”
　　叶舟看着他，没说话，蓦得勾着唇，眼神怕是已经把唐竞择给碾碎，语气仍是淡淡的：“吃不到的。”
　　“那可不，叶总好手段。”唐竞择反而夸奖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唐先生吗？”一只话筒猛地凑到了两个人中间。“我们在这次大世界的画展偶遇了唐竞择先生，唐先生，这次画展一共有两幅作品参加展览，据说还有一幅尚未公开的画作，大家都非常的好奇，可以向我们《美艺新报》透露一下吗？”
　　“这次的画，是我准备了很久的，专门送给叶总的一个小小，彩蛋吧。”唐竞择朝叶舟一伸手。
　　媒体的镜头跟着转过去，发现这个叶总非常的上镜，跟唐竞择比起来丝毫不差，两个人一起站着也非常的顺眼，记者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连忙追问：“那是关于叶总的吗？”
　　唐竞择不说，只是对着叶舟微笑，眼神温柔极了，叶舟也笑，主要是被气笑了：”真没想到唐先生竟然准备了这样的惊喜，那么大家一定要拭目以待啊。”
　　纪余生感觉到了一种凉意，由于这种感受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刚想开口，438就先解释了，“是的，极品就在附近，还跟危险人物掐起来了。”
　　纪余生在大世家的大厅里面看着实时转播的大屏幕里面的唐竞择跟叶舟，太阳穴就突突突的跳。
　　他现在大概知道唐竞择对着叶舟为什么就那么勇了，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黑化值。
　　“两个男人为着你，明争暗斗。”438啧啧嘴，“早知道，就让玛丽苏穿书系统来接你的活了。”
　　“什么明争暗斗，你慎言哈。”纪余生一想到那些情节，鸡皮疙瘩就出来了。
　　“唐竞择，没可能。而叶舟，叶舟就是小孩子，太粘人了。”虽然纪余生丝毫不知道，“粘人的小孩子”刚刚已经有了等会找人打死唐竞择的冲动。
　　“你啊你啊，纪余生，你怎么这么二啊。”438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沉入了黑暗中。
　　唐竞择的新作挂在一个单独的展示，用白布给遮盖起来，拍卖会要开始了，几个工作人员要把白布给揭下来。
　　很多同行跟同好要过来跟唐竞择说话，就没空跟叶舟斗嘴了，按照叶茗的意思，是让叶舟参与这幅画的竞拍，无论值不值一个很高的价钱，都先把价格给抬高，最后叶茗跟叶舟向拍卖行收取竞拍转手费，叶茗再用叶舟给的钱向唐竞择买下另外两幅没有那么引人注意的画。
　　赚到了钱，还赚到了有价值的画，叶茗的算盘打得哗哗哗的。
　　不过叶舟承认这样的可行性，但是在白布揭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面就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我的这幅画，名字叫做，《心动》。”
　　这是一幅中型人物框，唐竞择一贯的涂抹油画风格，人物没有全脸，甚至于身影都看得不清楚，在一片混沌的紫色之中，穿着白衣，像是带着漫天星辰，缓缓走了过来，那一刻，观赏者，或者说是创作者的眼睛里面，那人是天地间的唯一，不是神祗，却似抵御一切的寄托。
　　“我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在那段时间里面，我总是会梦到一个人，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甚至对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在注视着我，我从没有被人那样的注视，就像是他是我失而复得的某件珍宝，在呼唤我的意识，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了解痛苦，所以更加重视这种在痛苦之中得来不易的温柔。”唐竞择说着这个话，眼睛看着远处的某方，仿佛他梦里面的那个人已经款款而来了。又是立住了一波深情忧郁艺术家的人设，叶舟耷这眉眼，连竞拍的兴趣都没有了，看这画，看这画里面的人，怎么样都不是特别舒服。
　　“这画――”
　　“水准一般，不过故事不错是吧。”
　　有人把纪余生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他回头一看，就认出了叶茗：“你是那天的那个――”
　　叶茗非常自来熟的拍了拍纪余生的肩膀，纪余生又是一阵鸡皮疙瘩，心道进了画展难道是进了Gay窝，不过叶茗没有停留，他指着那个画，“你说说，那人是谁，或者说像谁？”
　　他问得很认真，弄得纪余生都要认真的想想。
　　“我不知道。”
　　叶茗看着他。
　　纪余生懂他的意思：“你是说像我，你眼睛是――”
　　“你先不急着骂，你品，你细品。”叶茗循循善诱。
　　纪余生眯着眼睛，看得都想打哈欠了：“心理作用心理作用。”
　　“别心理作用了，你看――”叶茗还想说。
　　“哥哥。”
　　纪余生一哆嗦，回头看见了叶舟。
　　【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
　　叶舟其实非常不理解，每次叫到纪余生的时候，他的汗毛都要紧张得竖起来，就像是非常的害怕自己一样。
　　为什么会害怕，明明已经伪装得跟小时候一样了。
　　他的情绪不是太好，不过不可能在纪余生面前表现出来。
　　“叶茗，不要捣乱。”
　　叶舟简单说了一下，纪余生知道叶茗是叶舟的舅舅，一下子都放松了很多，连忙伸出手去，结果半路被叶舟给拦截了。
　　“哥哥，等会我们一起回家吧。”叶舟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疲惫，纪余生看着他头顶的黑化烟跟着他的情绪一般，无精打采的，忍不住的就想去摸摸叶舟的脑袋。
　　只是在外面不能摸，他拍了拍叶舟的手：“等拍卖结束，哥跟你回去。”
　　叶茗在后面听着，恨不得跟着叶舟后面放礼花。
　　大侄子，加油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叶舟拉着纪余生的手。
　　“可是――”
　　“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把那幅画给买下来了。”不只是那幅《心动》，叶舟把唐竞择另外两幅都给买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茗说那个人像纪余生，或者是单纯让叶舟感觉不舒服，叶舟为着自己的安心，就当是卖唐竞择一个人情。
　　“小舅，你等会去取画。”
　　叶舟日常送卡，叶茗接过卡，摇摇头：“这孩子，怎么没对象就叶茗，有对象就舅舅了？”
　　纪余生被叶舟攥着手拉到车上，纪余生却在后面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
　　“哎呀，小舟，你现在也长大了，”纪余生不知道怎么跟叶舟形容他自己身体这种莫名的抗拒，“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该懂了。”
　　“什么？”
　　纪余生笑了笑：“你说，哥这么英俊潇洒，能不男女都有吸引力嘛，不过我还是喜欢软软的妹子，哎，俗人一个，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我说万一，还是要好好解决一下啊。”
　　叶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知道纪余生在指唐竞择，但是那一刻他没来由的慌乱无比，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内心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咆哮：“你还在忍什么，不要装了，吻他爱他，抚摸他！快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他的表情出现了刹那的撕裂，最后还是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笑，柔声对着纪余生：“我知道了，哥。”


第13章 兰因
　　之前纪余生说的让秦初慈自己想办法让组里面的人信服她这个实习生，事实证明纪余生低估了现在年轻人的行动力。
　　这两天忙着解决唐竞择的事情，等着纪余生反应过来，某天上班的时候，莉莉的位置上已经坐着秦初慈。
　　“组长，这是我们周末去城外兰因寺求的签，我们觉得这个很好，送你一张。”她笑眯眯的递过来一张纸签。
　　纪余生看见莉莉原本的办公室硬是拉出一个人坐得地方，挤下了秦初慈，两个人用着样式相同的水杯，摆着同样的陶瓷玩偶，甚至还有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好家伙，这实习生直接攻破的纪余生的最坚硬的一道防线。
　　“叫莉莉过来，我有话跟她说。”纪余生道。
　　话是传下去了，结果莉莉久等不来，外面的格子间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随便来个编辑脸上都笑眯眯的，跟涨工资了似的。
　　纪余生把办公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随即就看到了他进入公司以来最惊悚的一幕。
　　莉莉拖着一个白色泡沫箱在到处发奶茶，而秦初慈站在莉莉旁边，对每一个领奶茶的人笑容相对，仿佛她才是副组长，而莉莉是她带的实习生，关键是没有人对这看似本末倒置的一幕表示怀疑。
　　“差不多发完了，喏，你的三分糖。”莉莉递给秦初慈，那叫一个温柔，仿佛往年把实习生骂哭的不是她莉莉。秦初慈接过去，眼睛都好像湿润了，“莉莉姐，你这都记得……”
　　“害，这有啥，你的事情就是姐的事情，今天的工作你也不要着急，等会我去帮你把奶茶给组长跟部长，把他们给贿赂好了。”莉莉拍了拍秦初慈的肩膀。
　　在纪余生眼睛里面，两个人靠得非常的近，头顶的上的黑化条撞来撞去的。
　　“别了吧，莉莉姐，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等会我去送，辛苦你了。”秦初慈叹了一口气，语言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莉莉姐，昨天去兰因寺也是……”
　　“莉莉，来我办公室。”纪余生其实还想听下去，又不好听下去，只能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你怎么回事，对实习生这么温柔，那妹子真是你的妹妹？”纪余生疑惑，他看着莉莉给的芋泥波波奶茶，不知道是不是莉莉泄了密，有双份的芋泥。
　　“没有什么不对啊，我觉得应该给新人一个机会的。”
　　“姬会？”纪余生纳闷。
　　莉莉拿出一份策划案：“这不是中秋节的活动嘛，之前部门讨论是更新副本剧情，剧情不是发展到第三幅画，叶伽罗佛刹嘛，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寺庙，我跟小慈就寻思一下，干脆去真正的寺庙拜一拜，找点剧情灵感，那个兰因寺也是千年古寺了，氛围挺浓的，我们还求了签，让方丈来解，解过的人都说灵。”
　　剧情的确是有涉及到求签问缘，纪余生估摸着两个女孩子应该是求点姻缘什么的，突然想到秦初慈给的那张纸签，“我这都没去，你们还帮我也给求了，还解了？”
　　“对啊，这就是神奇的地方，我正要跟组长你说。”莉莉嘬了口奶茶，坐在纪余生对面跟他聊。
　　莉莉跟秦初慈来到兰因寺，这里的香火很旺，但是庙里面的师傅不是特别多，听说要等到方丈惠安和尚解签的那一天，全得看缘分，不成想两个人运气这么好，当天就正好碰到了。
　　寺庙周围的环境很好，密林翠竹，泉声潺潺，对于游戏中寺庙的描写又有了真切的体会。
　　莉莉不知道求什么，就随便问了下姻缘跟工作，惠安和尚是个老头子，就跟电视剧里面的得道高僧似的，眼睛眯着，从不主动说话，像是睡着了。
　　到这里莉莉还是不相信的，她觉得兰因寺的香火这么好一定是背后有公司啊集团之类的宣传，说是传道，其实也跟旅游宣传差不多了。
　　“凭身而起，凭心而力，凭信而立。”惠安和尚拨着念珠。
　　莉莉扣了扣脑壳，很好，听不懂。
　　秦初慈也坐过去，她没有直接说自己要解什么，只是把抽到的签给了和尚，和尚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对秦初慈轻轻道：“因果寻缘，静待无妄。”
　　秦初慈沉默片刻，然后也同样合十了双手，“我明白了，方丈。”两个人求完签便就打算离开兰因寺，其间莉莉问秦初慈：“你懂他说的什么吗？”
　　“大概都懂。”
　　莉莉就是不明白，还打算说什么，突然从寺门口跑出来一个小和尚。
　　“两位施主，方丈师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小和尚喘了一口气，递出了一张签。
　　“可是这不是我们的。”莉莉看了一眼，还是不懂。
　　秦初慈没有细查上面的内容，只说：“是给我们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方丈师傅说，给让施主来到这里的有缘人。”小和尚再拜，不给两个人多问问题的机会，便就离开了。
　　“我跟小慈一合计，不就是为了些剧情才来的嘛，这剧情不就是组长你定的嘛――”
　　纪余生看了看平平无奇的一张签：“所以你们想给我，那这还是部长老板同意，有关部门过审的呢，你们怎么没想到给他们。”
　　“不过真的很神奇啊，方丈和尚怎么知道我们是有目的才去的？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他说的话。”
　　“呵，去那里的人不都是有――”纪余生正要说，眼睛一下子被签上面的字给勾住了。
　　上面的内容不是什么经文佛典，甚至文言文都算不上，就是空口白话：“不要忘记，因果命定，时间循环。”字还是手写上去的，而更令纪余生惊讶的还不是内容，“这字迹……”
　　“对吧对吧，”莉莉也发现了，“我当时看了一眼，就觉得很像你的字，你看这个心字底的勾，就跟你的字一模一样，狗啃似的。”
　　莉莉看纪余生不说话，疑惑：“怎么？还真是你写的，你以前在寺庙当编辑？”
　　纪余生没听到，或者说他不能听到，在他默念了这签两遍之后，原本办公室里面的嘈杂都消失了，他的耳边好像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木鱼声，清脆的，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他的身边敲一般。
　　朦胧中，他仿佛看见了佛堂的檀木香烟跟阖目的佛像众生。
　　“纪余生。”438冷不丁的叫了一声。
　　纪余生低头咳嗽了一声，把签给放进了抽屉里面：“我以前还在道观收过妖怪呢。”莉莉应当是还想提寺庙的事情，纪余生将话题扯回来：“既然觉得小慈还行，那么这次的文案工作就你带着她吧，公司晨会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过来吧。”
　　莉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纪余生看完这个签之后，整个人都恹了。
　　“纪余生，你还好吧。”438问。
　　“可是我真的没有去过兰因寺啊。”纪余生挠挠头，“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遁入空门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心理作用。”438给了一个万能解释。
　　纪余生叹口气：“等哪天我也去这个兰因寺散散心。”
　　正想着，纪余生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了，那种感觉又来了，可是他记得叶舟今天回叶氏总部了，没有在公司。
　　“不是极品。”438笃定，“不过也很不错哦。”
　　纪余生日常端着茶杯在办公区乱逛，出门的时候看见秦初慈正对着电脑敲敲敲，她头顶的黑化值比刚来的公司竟然要少了很多，特别是从兰因寺回来之后，更是明显。
　　要是有这么好的效果，纪余生倒是想带着叶舟去看看。
　　那股子黑化的怨念是从前面传来的，纪余生就知道那一定是运营组又出什么大工作了。
　　他在茶水间不经意的望了望，就看见隔间门刺啦打开，一个实习生模样的男生抱着电脑跑出来，他左右看看没有人，哇了一声，蹲在角落里面哭了起来。
　　纪余生摸了摸口袋里面的烟，谁没有过辛酸的经历，前路后路，一路过来，柳暗花明看到的不多，就只剩下些路障了。
　　438似有感知到纪余生的所想，并没有马上说话，等待纪余生的动作。
　　“他的黑化值怎么样？”纪余生拢着手，把烟给点燃。
　　“挺高的，到一个临界点了。”
　　纪余生啪得一声把保温杯放在了桌子上。
　　“这还要改多久？”实习生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敢抬半个头，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刚刚哭过。
　　“再，再改一遍吧。”
　　“最近上面审核力度大，玩家反馈又多，确实工作室这边压力也大。”纪余生抱着手，把旁边的窗户给推开了。
　　“是，是啊。”小程序员就那么啪啪啪的敲字，但是敲得不利索。
　　“运组长脾气是大了一些，不过标准高是好事，你是S大的吗，专业成绩怎么样？”纪余生像是随口聊聊，实习生渐渐的更敲不利索，手只在那里，一个劲的抖。
　　“不是，我是J大的，专业就一般。”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这样，”纪余生甚至没有看他，却能非常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情感变化，“J大比起S大还是差了许多啊，不过能当上实习生，还是很有能力不是吗？虽然可能结果――”他戛然而止，他看见了那颤抖的手按在“Delete”上，死死按住，像是在抑制自己的颤抖。
　　“还差一点点。”438深吸一口气。
　　纪余生想，他告诉着自己，他的黑化值不来自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情感助推器而已。
　　“还是写吧，年轻人，程序什么的，改来改去，有几次能让人满意，留不留在公司一回事，到最后还不是一样的――”
　　纪余生看见他捂着脸，肩膀无声的抖动起来。
　　那一瞬间，他就不想当什么助推器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438在黑暗中露出了獠牙，森然道：“可以收获啦。”
　　“砰！”438的话音刚落，实习生蹭的一声从椅子上起来，然后一挥手，发疯一样的把电脑给推到了地上。
　　纪余生根本就来不及，就看见实习生赤红着脸，看着纪余生背后的窗台，猛地冲了过去！


第14章 记得关窗
　　医护车停在公司的楼下，闪着红蓝交替的光，今天加班的理由史无前例。
　　方妙跟公关那边紧急的商讨了一会，一回来发现纪余生还蹲在窗户边，旁若无人的大口吞云吐雾。
　　“你确定你没事？要不要跟着救护车也去医院看看？”方妙皱着眉头。
　　纪余生抽得太狠，猛地咳嗽起来，等咳得肺都感觉要炸了，他哑声：“还行，腿还有点软，吃两颗速效救心丸就好了。”
　　一秒钟，纪余生觉得，要是他反应慢了一秒钟，实习生就已经一脚蹬上了窗台，然后一点留恋都没有的纵身而越。
　　纪余生抓住了他的胳膊。
　　即使有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好像也满不在乎，像是要摆脱一般：“不！让我去死！不要抓着我！”
　　“438，我**你妈！”纪余生咬牙切齿。
　　办公室里面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才急忙跑出来，帮纪余生拉人。
　　人是被拉上来，神志却有些不清楚，他冲过来，一把抓住纪余生，“黑化值啊，满了啊！砰的一声，爆掉了！”
　　有人拉开了纪余生，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整层楼都闹得不可开交，纪余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揪住实习生的衣领：“你说什么！？”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众人本来就乱成一团了，又看见纪余生跟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能让人狂躁的病毒突然传播起来了。实习生被纪余生摇得东倒西歪的，最后露出一个挑嘴的笑，啪得晕了过去。
　　若是纪余生当时没有拉衣领那个动作，此刻警察不会去查看监控，也不会有现在蹲在这里的事情。
　　“是你做的吧。”纪余生按灭了最后一支烟。
　　“你要知道，话是你说的，我只是帮你斟酌。”438解释。
　　“那你怎么解释他最后的话？人其实都是怕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去寻死？”
　　438没有说话了。
　　纪余生冷笑一声：“你说十个人，十个人的黑化值爆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人也会没事的。”
　　“其实他们并不会真正死掉，”438叹了一口气，“黑化值爆掉，的确不一定会造成人的死亡，这个真的是因人而异的，如果真的出现死亡，总系统会进行回收，这个人将消失在平行时空里面。”
　　“哈，总之就是不正常是吧。”纪余生仰头望着远处的城市，此刻正是长街灯火通明的时刻，却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实际上都笼罩在许多人的黑化浓烟之下。
　　“系统”真正赋予的是背负道德伦理的枷锁，还有成为异类的孤独。
　　“纪余生是吧？”穿着制服的警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纪余生慢慢的起身，坐在了办公桌边，他以为会被询问很多问题，为什么会突然走过去，说了什么之类的。
　　“是当时听到动静跑过去拉人的是吗？”只有一个问题。
　　纪余生回答是。
　　直到警察已经走了一会儿了，纪余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微微有些抖：“你们，系统做了什么吗？”
　　“改掉了监控，”438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劲，跟纪余生此时的心情同步了，“系统不会跟宿主增添麻烦，这次任务算是失败，以后的难度会增大的。”
　　“你他妈别跟我提什么系统！”纪余生狠狠的一拍桌子，“你们要别人命干什么？啊！你们要命来要我的命啊，给你们好不好！”
　　“哥！”叶舟在香江听到方妙发过来的消息，连夜飞回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纪余生怒吼的声音，推开门，却只看见纪余生一个人。
　　那一刻，纪余生望着自己，脸上愤怒的表情褪去，只剩下了看清现实之后的一丝茫然跟无助。
　　叶舟的心一抖。
　　他好像要哭了一样。
　　“来，你来的正好。”纪余生叹口气，“我烟抽完了，你――哎，瞧我这记性，你不抽烟。”
　　但叶舟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只，还是纪余生平时抽的那个牌子。“哥哥？你没事吧？”叶舟蹲下来，跟坐着的纪余生平视。
　　纪余生看着他头顶上的黑烟，今天连冷都不觉得了，他蓦得心酸，应该是他来安慰孩子的，到头还是别人来安慰自己。
　　“我没事，就是一个人要在自己面前死掉，会有点害怕吧，你看我，就害怕的腿都在哆嗦。”纪余生想笑来着，但是却觉得勾勾嘴角都好累。
　　“哥……”
　　“小舟，我跟你说，有什么心事不要憋着，更不要去想，我不允许你想到死，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身份跟义务告诉你这些，但是你就当，想想叶阿姨吧，她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开心的。”
　　纪余生觉得那股子劲过后，就是没来由的心惊跟害怕。
　　他好怕，有一天纵身而越的人会是叶舟，会是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叶舟不知道纪余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下了头：“不会的哥。”
　　其实你一直都把给我人生的温情跟爱当做义务，但你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
　　纪余生叹了口气：“回家吧。”
　　叶舟开着纪余生的车，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纪余生已经偏头睡着了。
　　独栋别墅的屋门口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个人影咔嚓打开了门，正在鬼鬼祟祟的锁门。
　　他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见叶舟从远处走过来。
　　叶茗咧嘴一笑，看着叶舟怀里面抱着的人，正要说话，被叶舟一个眼神给压住了。
　　纪余生动了动，像是要醒了。
　　“我不耽误大侄子你啦，”叶茗把声音放到最低，“你房间里面有好东西哦，今晚过得愉快！”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叶舟把纪余生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做着一个令人焦头烂额的梦。
　　但其实纪余生现在主要在纯白空间里面跟438吵架，顾及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我没说清楚，是我的错。”438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因为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我说了，你就是死磕到底都不会完成任务了。”
　　“你倒是特别了解我。”纪余生在纯白空间里面抽不了烟，只能折磨一个个光屏。
　　“纪余生，你还没有明白了，我虽然是系统，但是归根到底，我就代表着你，我是你内心深处的表达。”
　　“我的内心深处从没有想过让别人去死。”纪余生并不买账。“是，这里的你没有想过，但是你怎么能保证在平行时空里面的纪余生没有想过？”
　　纪余生扭头看着光屏，“且不说有没有平行空间，如果有，我可能根本就没有碰到过这个什么破系统。”
　　“如果没有碰到，你会死。”438的声音有些沉痛，“总系统无论怎么推算，你要不死，要不就是拥有系统。”
　　纪余生没有当真，只当是听听。
　　“你的命运体系很奇怪，你本来在十二岁那年就应该死掉了，可是有人跟你今天一样，改变了命运线，这可能也是导致你命运体系很奇怪的原因。”
　　十二岁。纪余生猛地一顿。
　　“哈，哈哈哈……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情。”纪余生抱着头，听说在梦里面哭会好些来着，可是想到这又不是梦，“所以呢，我还活着，那系统这么牛逼，怎么干脆不直接收了我啊。”
　　438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你是你爸爸的希望不是吗，你还是我的希望，你要是死了，就没有后来的四百三十八号了。”
　　也不知道纪余生听没听见，“我不会再刻意提高别人的黑化值了。”
　　“我说过了……”
　　“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避免的，不过无所谓了，我做好承受的准备了。”
　　纪余生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人，爱玩爱撩是他，神经大条发疯有病也是他，在漫漫长的人生规划里面，他没有想过加入一个悠关别人生死的任务，但是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找一个希望，要不高兴的活着，要不热烈的死去。
　　“关于我十二岁的事情，跟今天一样，是系统主导的吗？”纪余生最后问。
　　“你的活，是系统的结果。”438说了一半，另一半只是缄默。
　　“你说，我这个能力。可以看得见全人类的黑化值，但是还是有漏网之鱼，那我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吗？”
　　438一下子反应过来纪余生想到什么了，连忙阻止：“不行，你看不见的！”
　　纯白空间消失了，纪余生睁开了眼。
　　他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哭，睁开眼睛，才能时刻提醒着自己，外面的那些破事。
　　这时他才感觉到有什么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转头就看见了叶舟的脸，半张都埋进了纪余生旁边的枕头里面，睡得像是个孩子。
　　纪余生轻轻翻了个身，叶舟的手死死的抱在自己的腰上，还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下成了床。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灯，看着里面的自己。
　　没来由的，身上一凉，明明是在秋天，纪余生却觉得遍体通寒，汗毛竖立。
　　“你就没有听过一些事情，大半夜不要照镜子吗？”438幽幽道。“马勒戈壁，窗户开这么大条缝不冷才怪。”纪余生骂了一声，把窗户关好，一切恢复原样，万物正常。


第15章 黑化进行时
　　“警告，警告，宿主存在违规行为，请系统立刻制止！”
　　纯白空间里面闪烁着蓝白交替的光，吵得438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后来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耳朵，“纪余生，你要是再不停止，再过三分钟总系统等会就来要你命了！”
　　纪余生摸着下巴想了想，“那我就看个两分钟的。”
　　“我不管你啦！”438气得快报废了。
　　其实以前纪余生趁着438不在家也偷偷的试过，他应该可以看见自己的黑化值，只是跟别人的看法有点不同。
　　他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头顶的位置，不一会，就可以看出一片朦胧的阴影，里面像是有东西一样，纪余生凑近了一些。
　　马上就要看清了，纪余生突然额头一痛，438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跟正经：“只能看半分钟，而且你会收到总系统一定程度的惩罚。”
　　“少废话。”
　　有一个人，坐在一个房间里面。
　　是叶舟，而且那个房间纪余生非常的熟悉，就是自己的房间，是那个在巷子口里面出生生活学习的房间。
　　叶舟坐在纪余生的床上，轻轻摸了摸床单，纪余生是跟着他的视线往下，啪嗒啪嗒，一颗颗水滴打在床单上，溅出了水花。
　　那手攥成了拳，在抖，纪余生的视线模糊了。
　　叶舟在哭，坐在自己的床上哭，哭得没有声音，却沉痛无比。
　　一个人推开了门，叶舟跟纪余生同时抬头，是老妈，但纪余生不太想承认，他没有见过这么苍老，这么可怜的老妈，眼睛红着，整个人都瑟缩成了一团。
　　她快步走进来，没有说话，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叶舟脸上，啪得一声，纪余生甚至跟着视线转了一下头，他仿佛感觉到了疼痛。
　　老妈抓住叶舟的肩膀，哭得声嘶揭底，面对咆哮似的质问，叶舟一句话都没有说，纪余生也没有说。
　　他听见了，老妈就说了两句话，“你怎么不去死？”和“把我的余生还给我。”
　　把我的余生还给我。
　　跟一把重锤一样，敲在了叶舟的胸口。
　　纪余生脑袋晕的不得了，只能闭上眼睛，那些画面正随着系统的作用在远去，他也觉得胸口闷。镜子里面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纪余生觉得自己的脸色能够把小孩子吓哭。
　　他抱着拳对着空气：“谢谢系统老爷，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瞻仰自己死后的画面的。”
　　438没有说话，却远远听见了一声叹息。
　　纪余生一抬头，镜子里面的自己鼻血已经流到了嘴唇上。
　　开车离开了叶舟家，鼻血还在流，纪余生只能用纸巾给塞住了，438说，下次破坏规则，可能就是七窍流血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人的黑化条值随着人的睡眠都暂时消失了，纪余生才觉得自己正常了许多。
　　一天这内发生这么多事情，纪余生感觉心脏有些难受，但是具体形容又没有那么一个清晰的着力点，感情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力气。
　　“任务是，需要我自己让十个人的黑化值给爆掉，我说什么都不做，你说只要我还在生活的交际圈里面，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那么我要是不在呢？”纪余生将车停在路边，慢慢道。
　　438突然慌了，他在纪余生说着这话的一瞬间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心里所想了一样，光屏都要裂开了：“纪余生，你要干什么！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噗，”纪余生轻笑一声，“想什么呢你，我的意思是我去休个假，远离这些人跟事，是不是会好很多。”
　　“可是就算你要避世，你去哪里，哪里都是人，你还是会认识新的人。”438说得没有底气。
　　“他们说的那个兰因寺不错，我出家去吧。”听不出来纪余生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舍得吗你？”438不说话了，一场下来，他比纪余生还要紧张还要心累，如果他有心的话。
　　“因果命定，时间循环……”纪余生油门踩到底，几分钟后就停在了酒吧门口。
　　纪余生走进去，可是却得知今晚杰森不在，凯瑞也不在，他看着高吧台旁边的第一排卡座的位置坐着一对情侣，正在旁若无人的接吻。
　　纪余生点了一杯薄荷酒，叫做没心没肺，哦，原来是莓心莓肺。
　　“帅哥，跟我跳支舞好嘛？”纪余生是一个人来的，坐在吧台的位置，也不见有人搭话，很快就有陌生人接近了。
　　纪余生看着女孩儿的脸，画着很浓的妆，但是五官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今天没有心情。
　　“谢谢你，不过今天不用了。”
　　“那帅哥，留个微信好嘛？”对方嗲嗲的摇了摇纪余生的肩膀，不依不饶的样子，纪余生当场收回刚才觉得喜欢的话。
　　他笑了笑，耐着性子：“小妹妹，你今年有二十了吗？”
　　小姑娘一看就没多大，觉得是纪余生不满意嫩的，自认为非常豪爽的拍了拍自己：“怎么，帅哥喜欢成熟的吗？我看着不大吗？”
　　纪余生苦笑，他想杰森了，要是杰森在，他就可以骂杰森转移话题了。小姑娘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朋友。”
　　她回头一看端着酒杯的高大男人，再看看纪余生，撇撇嘴：“行吧，我耽误你们俩的好事了，算我走眼，弯的直的分不清。”
　　纪余生看着面前的唐竞择，笑：“你怎么来了？也心慌睡不着？”
　　“叶舟发消息，满世界找你。”
　　纪余生看了看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他想到叶舟的黑化值条，要是还不出现，估摸着他这颗心脏今晚就可以停止跳动了。
　　把薄荷酒一口喝干，纪余生起身拿起了外套，唐竞择在后面扶住脚步有些踉跄的他。
　　纪余生回头：“你何必？”
　　“我乐意。”
　　“你知道吗？我是拿着剧本活着的人，”纪余生凑到唐竞择的耳边悄悄说，“我的剧本里面没有你，我们不可能的。”
　　唐竞择觉得耳朵有点痒，“剧本？你上次说的系统吗？”
　　没想到唐竞择竟然把这个给记住了。
　　“是啊，我快疯了。”纪余生推开他，“走吧，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你的事业越来越好，我很高兴，就祝你呕――”
　　纪余生还没说完，就趴在酒吧门口吐起来。
　　那莓心莓肺，像是要把心跟肺吐出来。
　　“我去开车，送你回去。”唐竞择抓不住纪余生使劲挣脱的手，叹了一口气，他往马路对面去。
　　当路边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纪余生猛地一个哆嗦，他忍住恶心，蹭起身对唐竞择喊：“你回来，不要――”
　　唐竞择还没来得及回头，原本看似风平浪静的拐角突然窜出来一辆车。
　　杯子被突然抖动的手给一下子掀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纪余生是在震耳欲聋的DJ里面醒了过来，服务生在收拾刚刚被打碎的玻璃杯，周围没有女孩子，更没有唐竞择。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很，纪余生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更没有丝毫的意识，这个像是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那是什么？”纪余生要了一杯冰水。438很久之后才回答：“系统给你的警告吧，刚刚应该是模拟厄运系统的结果。”
　　“他妈的，要吓死我就赶紧吓死，任务谁都完不成。”纪余生一看手机，没有关机，但是电也不多了，他跟叶舟发了条消息，说回家去了。
　　车停在了马路对面，不过纪余生选择了打车，照系统这么惊吓，他可能会得严重的过马路恐惧症。
　　现在纪余生就想睡一觉，最好是不省人事的那种，438都叫不醒，结果回家的时候刚要躺下，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揉了揉脑袋，才发现此刻已经快要早上了，得，今天矿工吧。
　　是蒋方圆，纪余生接起电话。
　　“生儿，我听说，你跟那个唐竞择是不是认识？”
　　“啊。”隔了几秒钟，纪余生回答。
　　“本来这事情可以晚点说的，但是我觉得康儿最近真的很不正常，他要搞什么画作投资，还要去东南亚，我看他买的画都是一个叫做唐竞择的人的，我看见他微博里面有你跟他的合照，你们是不是认识啊，他是不是骗子啊，画值钱吗，康儿买的是真的吗……”
　　纪余生想回答来着，可是电话里面的声音像是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啪得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纪余生一歪头，又清醒了过来。
　　屏幕碎出了一个蜘蛛网，顺利关机了。
　　纪余生觉得蒋方圆好像真的很急的样子，可是他想从沙发上起来，却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那些萦绕在脑海中，带给他一天惊吓的画面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实在是头疼，他伸手拉开了沙发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盒安眠药。
　　很早之前的，有一段时间也怎么都睡不好，纪余生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过期了。
　　不过听说过期的药只是药效小了一些，那就多吃两颗。
　　纪余生从头到尾头都没有离开过沙发，眯着一只眼睛，看着药瓶口，然后张开嘴。
　　门咔哒一声，猛地被人推开。
　　“哥！”
　　纪余生一只手拿着安眠药瓶，一只手耷拉在外面，看清楚来人之后，两只手交替，药瓶进了垃圾桶里面。
　　叶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作者有话说：黑化条加载中...】


第16章 他还是个孩子！
　　叶舟从垃圾桶里面捡出了药瓶，那一刻他连后怕都没有顾及到，就是生气，生自己的气。
　　就应该把门给锁好，让纪余生没有溜出去的机会。
　　他的脸色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纪余生开着挂，可以看黑化条。
　　纪余生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哥就是睡得不太好，是想吃来着，你看，这不过期了嘛，就扔了。”“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就要吃进去了。”叶舟压着情绪说。
　　“没有的事。”纪余生摆摆手。
　　“可是――”
　　“叶舟，让我睡一会，真的困。”纪余生打断了他，眼里面几乎是一种恳求了。
　　叶舟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只能自己给了自己一拳。
　　他看着叶舟头顶上的浓烟，然后慢慢的阖上了眼。
　　仍是有梦，却不是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
　　纪余生梦到了自己的十二岁，要不是今天的事情，他应该已经快有十年没有梦到过这些事情了。
　　“生儿，你是个大男子汉了，以后就是个成熟的男人，要保护妈妈，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男人在火光里面看不清面孔，他像是从人群中来，往最黑暗中去，这一去，便是永别。
　　“哥哥，你不要哭了……”一只小手伸过来，替纪余生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他抬头看到了一张哭成小花猫的脸：“我也没有爸爸，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一哭，我也好难过啊。”
　　“不，不要难过了，”纪余生慢慢的伸出手，抱住了六岁的叶舟，“小舟不要难过了。”
　　原来是这样，纪余生想，原来自己的难过也可以牵动到其他的人，也可以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情绪。
　　外头的太阳正晒，纪余生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眼睛有些睁不开。
　　他眯着眼睛想去拿水，结果一只手把水递过来，扶着纪余生慢慢坐起来。
　　“几点了。”纪余生的声音哑得厉害，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舟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纪余生摇摇头，“你先回去吧，这都耽误半天了。”
　　叶舟坐在床边，没有动，半晌，把杯子放下：“刚才你睡着，在哭。”
　　纪余生摸了摸枕头，好像是有一点湿，眼睛干干的，像是泪都流干了。
　　“哦，没事，我梦到中彩票了，给高兴的。”纪余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叶舟在背后叹了口气：“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说什么，怎么说，谁会信。
　　纪余生只能闭嘴。
　　“你不说，我来说吧，”叶舟从怀里面拿出一个平板，“最早的异常是从我回来那天开始的。”
　　纪余生想转个面，但是面对叶舟他又不太敢。“从那天之后，你虽然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发呆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有好几次你上班迟到，都说是堵车，但其实只是早上起来莫名其妙的坐在桌子边发了很久的呆，这个现象到最近还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你坐在办公桌上就要发呆好一会。”叶舟划动着平板，里面是纪余生各种的照片和视频。
　　纪余生终于忍不住，转过去，有点难以置信：“你在房子里面装了监控？你在监视我？”
　　叶舟没有看纪余生的眼睛：“我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为什么会对你的刺激那么大，怎么看都是你偶然经过拉了一把而已，我派人专门去医院看了那个实习生的情况，他的状态比较正常，只说是当时想不开，现在后悔了，感觉想不开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面说，跳吧跳吧。”
　　“可能中邪了。”纪余生冷笑一声，四处看看，想叶舟会把监控装在哪里。
　　“除此之外，”叶舟把平板怼到纪余生的面前，场景是纪余生的车里面，那是昨晚在跟438吵架，其中有几句纪余生激动了一点，就跟自己在骂自己一样，“你也经常自言自语。”
　　“哥哥，你永远都在担心我的心情怎么样，却一点都不肯跟我分享自己的事情。”叶舟啪得把平板扔在了地上。
　　“这事我解释不清。”也不能解释。
　　他相信叶舟肯定不会想到那么荒谬的事情，但是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不正常，到最后只是他纪余生一个人脑袋有毛病。
　　“听哥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请了三天假，出去玩一会，回来就好了。”纪余生想今天就去兰因寺看看。
　　结果发现衣柜被一把密码锁给锁住了，房间也被锁住了。
　　纪余生在背后听见了咔嚓一声。
　　438终于姗姗来迟，“纪余生，你听到了吗？”
　　叶舟仍旧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衣服，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是纪余生听见了，也看到了，他头顶的黑化条值，裂开了一条缝。
　　他走过来，抓住了纪余生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贴着纪余生说：“别出去了，去吃饭，然后下午去医院看看。”
　　纪余生扭头看着他，那一刻，他像是不止从头顶看到了泄出来的黑化值，他更看到了叶舟眼睛里面，深不见底的浓黑。
　　“真的没事，不需要――”
　　“哥，走吧。”叶舟揽住纪余生的肩膀，咔嚓一声打开门，纪余生才发现，自己家的客厅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满了叶舟的人。
　　纪余生吓得咽了下唾沫，“那也等我，穿件外套。”
　　说着就感觉肩膀上搭上了一件衣物，叶舟抓着他的手臂，用着最大的力道，说着最温柔的话：“哥哥，你快点，否则赶不上预约了。”“那等我拿手机。”纪余生退一步，硬着头皮妥协。
　　“哥，你说的是这个吗？”叶舟向纪余生展示了两块漆黑的不明物体。
　　纪余生并不认为昨晚可以把手机给摔成两半，叶舟这次是铁了心要搞事。
　　那一瞬间，原本已经被系统任务给占据了大脑的纪余生突然意识到了很多事情，叶舟的温柔，叶舟的刻意的带着卖弄的讨好，叶舟有些笨拙的身体接触，叶舟疯狂的举动，还有叶舟此刻看着自己的表情。
　　他好像终于懂了一些事情，但是纪余生闭嘴了，黑化条的裂缝暂时停止了开裂，跟着他的主人一起等着纪余生的反应。
　　纪余生能怎么办呢？他也很弱小可怜，他只能妥协。
　　在叶家的医院里面，纪余生跟叶舟安排的心理医生交谈。
　　医生年纪偏大了，既不是女的，也不是帅气年轻的模样，可见叶舟还是用心找的。
　　”患者有经常发呆，失眠，情绪躁动的情况。”医生看了看病历，纪余生觉得叶舟归纳得还挺好。
　　“其实我可以解释这些原因。”纪余生捧着水杯。
　　医生拿着笔愿听其详的样子。
　　“您听说过平行空间吗？就是时间在空间的基础上分成很多个小块，我们的任何一个抉择都可以影响到这些空间的事情。”
　　“你是说，你可以看到平行空间的事情？”
　　“哦，那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就随便说说。我这样说吧，您有看过《黑客帝国》吗？”
　　“TheMatrix？年轻时看过。”
　　“它的剧情是说，我们现在的身处的世界是虚幻的，我们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由一台叫‘母体’的超级电脑创造出来的虚拟实景；我们的真身其实被放在未来的世界，一个由机械人统治的世界，在那里，人类的真身被作为了机械人的燃料。”纪余生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飘过的白云。
　　“好像是这样的。”
　　“电影里面提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叫做‘GlitchintheMatrix’，来自母体的数据错误，系统错误的意思是指既然我们现在的知觉的世界其实是个高科技版“模拟人生”，那么我们现在经历的一些超乎我们文明科学常识东西，会不会只是电脑系统出错，或者是Bug而已。”“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我原创的，我只是在上面这个想法上继续发散，会不会再我们现有的人群中，就出现了这么一些人，他们被选中，可以跟系统对话，掌握一些系统背后的能力，但是代价比较大。”纪余生闭上了眼睛。
　　“那我觉得有点不公平，因为这个东西不是对等的。”医生不仅听得津津有味，还接纪余生的话。
　　“您说对吧！”
　　“那这件事情跟你的心情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没什么关系。”纪余生现在满脑子都是叶舟的事情。“毕竟系统让我别多说了。”
　　“……”
　　“医生，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判断一个人的精神有没有问题的啊？”纪余生又问。
　　“这个我们自有一套办法。”
　　“那你说说我弟弟的情况严不严重？”
　　“还――先生，我们不要说其他的事情。”
　　纪余生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触碰到叶舟的心的外围了，结果又被打了回来。
　　“那您觉得我有毛病吗？”
　　医生没说话，把笔盖给合上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别啊，陪我说说话。”要不然就要回家陪叶舟说话了。
　　医生出去了，叶舟打开了门，看了纪余生一眼，然后关门，再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没心没肺的。”医生中肯说道。
　　叶舟点点头，没说话，医生把药单递给叶舟：“你应该换一副疗程了，比起他，你的问题更大。”
　　叶舟没有说，他的问题根源就坐在诊室里面，他慢慢接过了医生的药单。
　　从来医院到回去，叶舟的黑化条都没有再开裂的现象，纪余生暂时舒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浮上心头的便是层层乌云。
　　“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个心思，小崽子，一定躲得远远的。”纪余生想。
　　“啊，不是你说的嘛，他只是个孩子，你见过头顶乌云，手段雷霆，眼神那么吓人的孩子吗？”438终于出来了。
　　“别说风凉话了好不好，你说我能怎么办？”纪余生愁得皱纹都长出来了。
　　“哄着他，说不定我还能去借两个补丁来补补。”438摸了摸黑化条。
　　纪余生听他说得跟补破洞牛仔裤似的，“如果，我说如果，这条条彻底破了，会发生什么事？”
　　“你那么聪明，你猜不到吗？”
　　纪余生没去细想，身体就本能的一哆嗦：“不行的！他是我弟弟！我们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那你就哄着他。”
　　可是哄着他，就像是欺骗，始终给着叶舟一个可望的方向。
　　“不行啊，我们不能发生那样的关系，我会有罪恶感的。”纪余生揪心。
　　438发现了盲点：“你难道就是罪恶感吗，你就没有――”
　　叶舟把车停了下来，他把手机屏幕给叶舟看，是老妈的号码。
　　“喂，阿姨？是我啊。”
　　纪余生在这里都听见梅梅女士豪爽的笑声了，“哎呀小舟啊，工作不忙的时候就过来玩啊。”
　　叶舟笑着说了几句讨老太太喜欢的，然后切入正题：“余生哥的手机坏了，他这几天工作忙，我就先跟您说一下，免得您担心。”
　　“哎呦，我管他干什么啊，他就是野人一个，你说一下就可以啦。”
　　“那这样，他正好在我旁边，让他跟您说说话。”
　　“不说啦不说啦，我要去跳广场舞啦，小舟你说的我都放心！”
　　叶舟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纪余生连吭个声的机会都没有。
　　“哥哥，这几天就别去上班了，好好呆在家里面，有什么需要都告诉我。”叶舟说出了从医院出来的跟纪余生的第一句话。
　　“我想去城外兰因寺。”纪余生道。
　　“等过两天吧，我陪你去。”很好，黑化条暂时很安静。
　　“我想跟你说一些其他的事情，你觉得你现在的心情还算稳定吗？”纪余生又在边缘小心试探。
　　“哥，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你每次一见到我，你就不由自主的露出害怕的样子？”叶舟的黑化条晃了晃。
　　438跟纪余生都揪着一颗心，纪余生的这个回答似乎非常的重要。
　　“我，没有害怕你。”但是我不能把具体的原因说出来。
　　叶舟叹了一口气，他像是在慢慢回味什么，蓦得笑了：“哥哥，希望你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黑化条稳住了，纪余生松了口气，以至于他忽视了叶舟越来越阴鸷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黑化条继续加载中...】


第17章 佛
　　凌晨两点的机场，叶茗风尘仆仆的走进了旁边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搞定了。”
　　他打开皮箱，里面是两幅极其相似的油画，“一幅是唐竞择早期的，一幅是他老师东南亚华裔画家钟柏石的，这小子这么多年，靠模仿自己老师都够吃本了。”
　　叶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钟柏石的给鉴定行的人，另外一副我买下。”
　　叶茗没说什么，知道叶舟跟唐竞择那茬憋着口气呢，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样，这几天舅舅不在，发展迅速吧。”叶舟双手捧着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我还没有说。”
　　叶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随即叶舟又说：“但是我怕来不及，就把他关在家里了。”
　　叶茗的表情走到一半又上扬，最终一副堪称惊悚的表情。
　　“你冷静一点。”叶茗劝到。
　　“我现在还出现在这里，就已经非常的冷静了。”叶舟淡淡说道。
　　“你哥又不是傻子，你做出这种，这种——”叶茗没有把逾矩两个字说出口，“他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可是他选择不说。或者说，装傻。”
　　“可能接受不了吧，接受不了也是正常，你也想过。”
　　叶舟捏了捏鼻梁，才觉得一股无与伦比的疲惫：“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想心平气和的说清楚，可是我一看到他，我就忍不住，忍不住的想生气。”
　　“怎么会有人这么混蛋，当初千倍百倍对你好，到最后拍拍屁股，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茗心想你们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什么，又叹息：“他混蛋，你也混蛋，你还傻。”
　　“听舅的，纪余生那种性子，别管他，欲擒故纵懂不懂，我知道可能对你很难，但是再难你这些日子不也舔过来了，也不差——”
　　他还没说完，叶舟伸出手，鼻音有点重：“把卡还给我。”
　　叶茗觉得口袋一紧：“行，当我没说，不过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度就好了，必要时刻，咱们就不要做什么君子了桀桀桀……”
　　对不起哈，叶茗在心里大叫，为了黑卡，小舅舅我就当变态坏人了。
　　从医院回来纪余生就一直在睡觉，同时也就一直在做梦，光怪陆离的梦，十二岁的蔡骏生在逗六岁的叶舟玩，被叶舟狠狠甩了个白眼，十岁的叶舟在街头小孩争霸赛中以一口吐血（实则是不小心咬破舌头）的功力，吓哭了整个街坊邻居家的孩子，十二岁的叶舟在跟女孩子说话，十八岁的纪余生看到了，悄悄藏好了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十六岁的叶舟趴在二十二岁的纪余生的书桌上睡着了，纪余生轻轻撩开了他耳边的发，动作那么的温柔，像是捧起了一汪春水。
　　纪余生分辨不清这些到底是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在系统作用下演算出来的各种平行时空的事情，脑子很乱，醒过来之后，一直到深夜，都再难入睡。
　　纪余生一屁股坠落到叶舟几万块的真皮沙发按摩椅上，随手拿起一瓶架子上的红酒，连杯子都懒得找了，直接对嘴就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酒这么喝，简直就是爽。
　　他撩开窗帘，却发现楼底下那些守着的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休息了还是回去了，纪余生又灌了两口酒，没什么希望的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结果咔嚓一声，门开了。
　　竟然没有上锁，纪余生就那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门口，大门口上了锁，纪余生退回去，在旁边的鞋柜上发现一把钥匙。
　　这是天下掉下来的好机会！纪余生连忙穿衣服穿鞋要走，438提醒道：“你这么走，就不怕……”
　　“我知道这小崽子，肯定是故意留下的，他又不好开口说，咱们先去卖个新手机，再去兰因寺，然后再回来，耽误不了多久的。”纪余生如是道。
　　“可是你哪里有钱。”
　　纪余生脚步一顿，手机坏了，身上又没有现金，别墅区方圆十里连个公交站都没有，怎么出去？
　　“这人心思怎么这么深啊。”438若有所指道。
　　纪余生还没往叶舟身上想，返回身去找了好几个抽屉，结果连个钢镚都没有。
　　“他是吃准了我根本就出不去。”纪余生头皮一麻，明白了过来，就此放弃，结果刚踩上拖鞋回来，突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鞋底竟然粘着几百块钱。
　　“……”
　　“我太感动了。”438抽搭抽搭的。
　　纪余生一咧嘴：“我都还没来得及敢动，你怎么就先哭了。”
　　“你说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黑化值都要爆了，还是想着对方。”438凝噎道。
　　纪余生听得肉麻：“你可以了，叶舟这是小孩子脾气，我还不是看他的黑化值，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438并不相信，耸耸肩：“Well，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现在满脑子担心黑化值爆表，但是当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方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吖。”
　　现成的方案，现成的方案就是纪余生完全顺应叶舟的意思，接受叶舟的想法，那不就是，不就是他们两个——
　　“哎呀，我说了不行了！他是我弟弟，有没有血缘都是弟弟，叶舟那么小一点，长到那么大，他还是叶家的继承人，他妈妈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们两个要是真有什么，我得被他家里人打死，而且——哎，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在一起就是不正确的。”
　　“哦？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些吗？你不是喜欢胸大的妹子吗，我以为你在意的是他是个男的。”438挑眉疑惑。“叶舟不一——不对啊，”纪余生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你不是天天就闹着吸叶舟的黑化值吗，怎么今天巴巴的还想来当月老？”
　　“不是你说的不想动极品嘛，而且我在帮你解决问题欸，就没见过你这么无理的宿主！”438生气道。
　　“难道就没有，我跟叶舟什么都可以不用发生，而且黑化值也可以降低的办法吗？”纪余生心存侥幸。
　　“……”438的头顶飘过几个黑点点，“我看你是属桃子的。”天天都在想屁吃。
　　“先去兰因寺，我总觉得那里会有很重要的发现等着我。”纪余生说干就干。
　　叶舟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钥匙被拿走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再次没有了一点人气，房间里面却乱成一团，叶舟坐在床边，像是被子跟枕头都还留着纪余生的味道，他把自己给陷进去，在之前他想，三天，他给纪余生三天，他去哪里都可以去，但是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回心转意。
　　三天后，叶舟没有得到顺心顺意，纪余生在跟叶舟保持关系和降低叶舟黑化值两个变量之间选择了不可能数，导致成为了最坏的结果，啥都弄砸了。
　　***
　　时间回到第一天，正当是清晨，纪余生到达兰因寺的山脚下。
　　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
　　“对不起这位施主，今天本庙不接待香客。”小和尚坐在游客接待处门口。
　　“我不上香，哎不对，我来这里，找写这张签的人。”纪余生掏出之前秦初慈给自己的签，递给了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的这张签应当是本寺的闲安师傅写的。”
　　“啊对，我就是要见他，他把这签让人托给我的，哦也不是，你们方丈给的。”
　　小和尚双手合十，再作揖：“那真的很抱歉施主，这位闲安师傅昨日已经还俗下山去了。”
　　纪余生惊了：“哎，不是，你们和尚想当就当，想走就走的吗？”
　　小和尚始终不卑不亢的：“闲安师傅只是红尘缘未尽而已，方丈不强求，再说了，现在都是21世纪的新社会了。”
　　纪余生估摸着这个闲安不会看上哪个女香客下山结婚去了吧，这操作也是很令人佩服，“小和尚，你是出家人，咱们就不说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那我就去见见方丈总可以了吧？”
　　“方丈在坐禅，今日并不出来。”
　　“他不出来，我去见他总可以了吧。”“施主……”
　　纪余生在观察这个小和尚，以及思考用什么样的速度冲上山才不会被抓到。
　　“我真的有些疑惑想问问方丈，否则这事关我弟弟的健康跟性命。”还有纪余生自己的性命。
　　小和尚并不退让。
　　“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难道见死不救吗？”
　　“施主，请不要道德绑架。”
　　“嘿，你这连道德绑架都出来了，咱别这么僵着好不好，就这样吧，我就问两个问题，绝对不耽误方丈，要不今天不行我就在寺庙里面等着，我等方丈哪天有空可以吗——”
　　纪余生还没有说完，整片山林突然荡起了一阵响亮又清脆的钟声，余音绵绵，空山绝响。
　　“哎，你们寺庙的早钟都这个时间敲吗？”纪余生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十点。
　　小和尚望着山那边的方向，直到那悠悠荡着的钟声消逝在山谷中，他合上双掌，默念了一声佛号，转头对着纪余生：“施主，你可以上去了。”
　　纪余生纳闷：“怎么？你们用这钟声传递消息啊。”
　　小和尚不说话了，慢慢的又坐回了游客接待处，敲他的木鱼去了。
　　那木鱼声，即使纪余生已经登山了数百梯，还是能听得见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一声声，把心给敲钝了，像是遁入了某种奇妙的环境。
　　“纪余生，你发现没有——”438说。
　　“嗯。”纪余生最后一步，踩在了兰因寺的门口。
　　这里的人没有黑化值，由于上来碰到的每一个都是和尚，纪余生都要怀疑是和尚对系统免疫还是这个能力消失了。
　　“不对啊，唐竞择也没有，难道他是个和尚？”纪余生纳闷，438不肯说，但是这些人一定有什么共同点，只是很难发现。
　　先前在上山的时候，纪余生还可以发现沿路上非常明显的人工设置的景区标志，但是当他跨进兰因寺的大门，他就像是踏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真的有穿越一说，那么他一定穿越到了魏晋，这时的思想大融合，佛不仅仅是佛，在儒道的影响下，这佛像是有烟火气一般，鼎盛中又透出一股乱世中的世俗意味。
　　不过这里不是魏晋，纪余生一路穿行，路过佛堂，正如莉莉她们说的，这里的香火很好，仿佛那些烟都能把人染出一身的佛性来。
　　这里的和尚年纪都偏轻，却个个都只是在沉默的做事，对于今天例外走进来的纪余生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穿过佛堂，后面的一间不知道什么样的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老和尚。
　　不知道为什么，纪余生一看见他，就觉得那是自己要找的人。
　　“师傅。”纪余生学着山下小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
　　“天色还早，施主来早了。”老和尚第一句就说。
　　“我觉得不早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和尚就没说话了。
　　纪余生算是发现了，跟这些佛门中人说话，他们一般沉默了之类的，就是认为自己是对的，或者简单来说，就是老子懒得跟你说了。
　　纪余生就想，我就笑眯眯的站在这里等着他说，他总不会不说吧。
　　事实证明还真的是。
　　一直到纪余生实在是站得腿有点酸，去院子里面搬了一张小木凳，老和尚还站在那里，就跟入定似的，身形都不带晃一下，像是棵守门的老树。
　　“哎哟师傅，您再站这都要中午了，您这里管饭不，就跟我聊天吧。”纪余生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山里面没有信号，纪余生无聊透顶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忘记给叶舟留个消息什么时候回去了，不过转念想应该可以很快回去。
　　老和尚终于动了，慢悠悠的下了楼梯，拿起一把扫帚，再慢慢的扫着堂前的灰尘。
　　“方丈还在定禅，施主要是没什么事情，今天就在寺里面歇下来吧。”
　　“啊这……”原来您老不是方丈啊。
　　【作者有话说：再加载一章...】


第18章 黑化完成
　　由于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做，438又时常下线，纪余生提出要去那个闲安师傅的房间去看看。
　　他倒是非常好奇这个跟自己字迹这么像的人，平时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结果又被告知不行。
　　“闲安师傅已不是佛门中人，自然佛门净堂不再有他的一切了。”老和尚如实说道。
　　纪余生还不信这个邪，结果一路问下去，竟然没有一个小和尚能够准确的说出这个闲安和尚到底住在哪里，甚至于他们对这个和尚本人都是极其模糊的。“奇了怪了。”纪余生坐在寺庙给安排的小房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口口声声说着闲安师傅，可是整个寺庙却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你说说，这现实吗，一个人存在过就应该有痕迹啊。”
　　“那可能是整个寺庙的人的记忆都出现了误差，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但是大家却觉得有这个人。”438冒出来，悠悠道。
　　突然啪得一声，深秋的晚风一下子把木质的窗户给吹开，发出咯吱一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诡异冗长。
　　“是的啊，你说得真没错，我还认识可以做到这样的东西呢，系统是不是。”纪余生有气无力道。
　　“怎么就吓唬不到你呢？”438觉得无趣。
　　纪余生起身关窗，“我害怕的从来不是神神鬼鬼，比如说我一早起来，发现旁边睡的妹子其实卸了妆根本就不长昨晚那样，就挺可怕的。”
　　“那这个，”438举一反三，“你一早起来，发现你旁边睡的不是妹子，而是个男的，还是你弟弟。”
　　“停！打住！你赢了！”纪余生真怕了。
　　远处的佛堂中传来了肃然的念经声，应当是僧人们在晚间念佛，纪余生闭着眼睛听了一会，“没懂，所以我这人没佛性。”
　　“所以你是红尘缘未了。”438小小声道。
　　这一夜，纪余生在念经声中入睡，竟然难得的一夜无梦。
　　所谓坐禅，是指的僧尼闭目端坐，凝志静修。用心看着头脑中纷飞的念头，念头会慢慢地静下来，就像摇动杯子里浑浊的水，不动杯子，杯子里的浑浊会沉淀到杯底，水则会清净无暇。坐禅的功用是能让坐禅的人，头脑清晰、思维有序、行动专一。
　　据说心境明澄的人会看见一片湛蓝安静的天空，纪余生坐在床上试图坐禅，快睡着了不说，一闭眼，到深处，都是叶舟的脸。
　　他推开门，问檐下洒扫的小和尚：“小师傅，惠安方丈要坐禅到什么时候，他不吃早饭吗？还有这里哪里有Wifi啊？”
　　“施主，坐禅时是不能用斋饭的，有时候方丈一坐就是两天两夜，我们都不会打扰的，您要是要上网，就只有下山去了。”
　　“好家伙，两天两夜。”纪余生急也不好急，心想要不然先下山去给叶舟发消息，再回来看看方丈，结果刚出门就看见最中间的那个禅房打开了一条缝。
　　几个小和尚提着粥桶拿着馒头从院子中间过去，纪余生坐在窗檐上，朝那边喊：“方丈大师，您起来啦，不早啦，吃饭吗！”
　　小和尚拿着馒头看纪余生，结果一不小心馒头就掉地上了，纪余生伸手从他们筐里面拿了一个，还在喊：“方丈，方丈哦~”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拦住纪余生：“这位施主，早间不宜喧哗啊。”
　　禅房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和尚：“纪施主，方丈已经坐禅完毕，请您到禅房一叙。”纪余生一看这和尚面熟，正是昨天拦着他不让上山的那个，“欸，好巧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小和尚但笑不语，侧身让出了禅房的门。
　　纪余生走进去，在蒲团上坐下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执着的找到惠安方丈是不是一个正确的事情，因为这个一脸平静和蔼的老和尚，头顶上出现了纪余生久违的黑化条，而且数值还不小。
　　黑化条这东西说到底就是人的私欲太多了，但是现实的情况又满足不了这样的私欲，再加上自身跟外界的影响，成了每个人头顶的乌云。
　　老和尚又有什么私欲呢？纪余生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大师，我来这里是有疑问的。”纪余生拿出闲安和尚写的签，“这位师傅的签令我有些在意，无论是上面的内容，还是字迹，我感觉，”纪余生想了想，形容一下，“就感觉是我自己写的一样。”
　　惠安方丈侧对着方桌，敲着木鱼，从纪余生进来到坐下，节奏都没有任何的乱，过了一会，方丈轻轻放下了木槌，纪余生都要怀疑他根本没有听到，老和尚慢慢开口：“施主你与闲安，本就是不应相识不应相交的人，你来得早了些。”
　　那个小和尚也说过相同的话，纪余生不明白：“您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我脑袋上现在就有一把，落下来就扎死我了。现在我根本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其实我也不知道来到这里，见到您能够得到什么，但是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吧。”
　　惠安方丈的佛珠一直都在拨动，“因果命定，时间循环，你还是来得太早了，而我却等得太晚了。”
　　“您什么意思？”纪余生心中一凛。
　　“施主，或许你现在下山去，事情还有一丝转机，佛家云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施主你现在烦恼的事情可能既不是因也不是果，而只是千万种可能之一，接下来想要的，都要全凭你的一颗心了。”
　　纪余生这些天，天天都是“因果”，“您看得见吗，方丈，您的因果又是什么？”
　　老和尚不答话，继续翘敲起了木鱼，“那是恶果。”他说。
　　纪余生觉得这老头子在说恶果的时候反而不像个人，像是一尊佛。
　　“那师傅，您能给我看一下签吗，他们都说很灵。”纪余生退了一万步。
　　“施主，你的签你自己其实心里面已经想好了，只是还没有发现而已。”老和尚继续打哑谜。
　　纪余生清楚的认识到了，电视剧偶尔也不是骗人的，这种看上去牛逼轰轰的人，可能说话真的挺让人费解的。
　　不过纪余生觉得没有白跑一趟，就像是来散了个心，好像在这里待着真的会感觉好很多。
　　对啊，在这里待着，那么惠安方丈又是有怎样的私欲跟烦愁呢？
　　他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问一句：“方丈大师，你又在被什么事情困扰呢？”木鱼声停了下来，纪余生推开的门透过一束光，照在老和尚苍老佝偻着的背上。
　　“下山去吧，你红尘未断，本就不适合这里，你参的是一门清心，却始终悟不透清心即使浊心，下山去吧。”老和尚一连两遍的下山去吧，纪余生觉得，这话不想说说给自己听的。
　　他想了想，或者很久之后他都想不明白自己说这话是怎么一回事：“方丈，我此行便一定是泥潭深陷，你说的浊心，我都看不到。”
　　“哪有那么容易看到。”木鱼声缓缓的停止，老和尚挺起了背，张开了微眯的眼，看着面前的佛龛，“我这辈子，都还是差那么多。”
　　纪余生合上门，他好像听见了咔嚓一声。
　　“纪余生。”438叫停了他。“你先不要走。”
　　纪余生停了下来，他看见小和尚端着早饭进到了刚才的禅房，半晌，一阵惊呼声，小和尚匆忙跑出来，“方丈，方丈他，圆寂了！”
　　那一刻纪余生非常清晰的听到了脑袋中滴滴两声，跟438完全不同的电子提示音：“恭喜您，完成任务（1/10）。”
　　纪余生就在台阶上没动，周遭的僧侣都擦着纪余生慌慌忙忙的跑进禅房，佛堂里面再次响起诵经声。
　　除了刚开始的小和尚，没有一个人大呼小叫，他们甚至都没有说话。
　　“纪余生……”438不敢动。
　　“我知道了，”纪余生没敢回头看一点，“我知道方丈的黑化值为什么那么高了。”
　　他知道他要死了，他害怕死亡。
　　或许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这漫长的一生，他还是没有找到他那个“浊心”。
　　有人站在台阶下，双手合十，虔诚的朝纪余生一拜：“施主。”
　　又是小和尚。
　　“方丈的事，请你们节哀。”纪余生下了台阶。
　　“无根落定，圆寂又何尝不是一种涅槃。”小和尚表情依旧淡淡的。
　　“我要下山去了，去解自己红尘的因果了。”纪余生学着他的样子说。小和尚没说话，纪余生已经没了再跟他们交谈的欲望，只是刚走了两步，小和尚再后面喊了一句：“施主。”
　　纪余生回头。“我并不知道你此行到底是寻求何物何事，但是你的确是不该来，你所做的这件事情，已经搅乱了你红尘的因果，这是闲安留下的，交给你的。”
　　小和尚递出了另外一张签。
　　同样是相同的字迹，上面就两个字“大凶”。
　　“我希望是我喜欢的那个大xiong。”纪余生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这个闲安会认识我，他到底是谁？”纪余生想不通，“会是438以前的宿主吗？”
　　无论如何，纪余生觉得自己已经在系统的Bug边缘了，可是就像是困兽，怎么都出不去。
　　得哪天再来套438的话才是。
　　拿着签往山下走的时候，纪余生一看时间正是傍晚，斜阳若影，依附林荫而立，这座古刹就在万籁中沉寂。
　　走到一半的时候，纪余生突然听到了孩子的笑声，猛地抬头，发现山腰的地上聚集了很多游客，与自己来时大不相同。
　　或许是今天是开放日，但是兰因寺现在的情况估计也不方便接待，纪余生没有多想。
　　再走到山脚，他鬼使神差的望了一眼那个游客接待处，那里面坐着一个老保安，正捧着一份报纸。
　　“是啊。”纪余生喃喃自语，“接待处坐着保安不才是最正常的吗。”
　　他来时，没有看到一个保安。
　　正愣神，眼前的光晃了一下，一个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纪余生慢慢抬头，然后笑了，“哟，你来接我啦。”
　　两天不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舟像是长出了一圈小胡子，显得憔悴了很多。
　　叶舟看着他，没说话，也没笑，冷冰冰的，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三天，整整三天，杳无音信。”
　　纪余生没听太懂，有些强颜欢笑：“哎，不是啊，这不是才两天吗？我就是想着要下山跟你联系，这都傍晚了，才下来。”
　　叶舟仍是看着他，纪余生被看得心底发毛，突然他猛地抬头，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非常诡异又严重的事情。
　　叶舟的黑化条，不见了！
　　“438438438，什么情况啊这是！”纪余生心里面焦急呼唤。结果平时一碰黑化条就兴奋的438今天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纪余生只能硬着头皮：“哎不是啊，我昨天早上来的，今天傍晚下来的啊，这就两天啊。”
　　叶舟蓦得朝侧笑了一下，然后伸手猛地揪住了纪余生的衣领，纪余生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拽住，身体前倾，这样就清晰的看见了游客接待处上的时间是10月28号晚上6:37。
　　“不，不对。”纪余生自己的声音都在抖，“我明明是26号早上来的，呆了一天下来，现在应该27号才对，怎么就28号了？！”
　　他很恐慌，这种事情超出了人类一般的常识，他搞不清是自己的脑子混乱了还是系统又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纪余生没有说话，叶舟慢慢俯身过来，贴在纪余生的耳后：“你的谎言真的是骗小孩子的，你自始至终都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在哄。”
　　“不，我没有……”纪余生不知道自己应该思考眼前的哪些问题，这些日子，他说经历的，看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足够让自己的脑袋炸掉了。
　　突然叮的一声，山上传来敲钟的声音，同样是那么的悠长清脆，带着无尽的余韵。
　　纪余生福至心灵，他觉得自己应该再上去看看。
　　仅仅是有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行动，叶舟就像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一把抓过了纪余生的手，“你还想编个什么理由走？”
　　“不是不是，真的是有要紧的事，”纪余生不知道说什么，从哪里说，“你信哥一回好不好，我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都可以——”
　　纪余生猛地一顿，他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睁大眼睛，想回头看叶舟，而叶舟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用双臂抱住他，在他的后背，用极其凶狠的语气呢喃：“不准走！”


第19章 要被弟弟吃掉了
　　要不是窗外的暴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纪余生可能还不会醒过来。
　　他觉得头晕，跟那种喝了假酒的宿醉差不多，只是还觉得胸口很闷。
　　挠了挠头，手腕牵动起来，发出叮铃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腕上被套上了一个铁环，用铁链子连接起来，固定在了床头。
　　“……”
　　房间门被推开，估摸是听见了链子的动静，叶舟穿着居家服，捧着一杯水，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
　　纪余生赶紧摸了摸脖子，幸好还没有被套上个什么铁环之类的。
　　叶舟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纪余生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黑化值消失之后，纪余生反而有了更多的胆量跟叶舟对视，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来得太晚了。“公司那边批了长假，直到我认为你觉得顺从之前，都在这里待着。”叶舟的话也没有太多温度。
　　纪余生想生气来着，可是到头却没有：“你觉得你这么做正确吗？”
　　“我的世界观里面没有正确与否，只有顺逆而已。”叶舟猛地拉住那链子，把纪余生扯到自己的身边，“纪余生，我很纳闷，我究竟是哪里让你害怕，让你三番五次的想跑。”
　　很好，已经直呼名字了，纪余生想到各种狗血疼痛文学的桥段，脑袋又疼得厉害。
　　“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怕你，具体怕什么我不好跟你说，可是就算没有那个东西，退一万步，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吗？”纪余生看着他，“你才二十出头，你还年轻，你的未来一片光明，你的背后是整个香江的叶家，或许你可以不要他们，但是他们不能没有你。”
　　“这就是你担心的？”叶舟轻笑，“我以为，哈哈，我以为会是什么，纪余生，你根本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
　　“对，我有时候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叶舟，你不要忘记你妈妈。”纪余生喘了一口气，他用着很大勇气说出这些话，可是心却痛得很，“你就是在做当初跟你妈妈做的同样的事情。”
　　“我真的没想到，你在乎的东西就是――”
　　“对，就是这么现实，而且我自己也跨不过这道坎，这是我的心里话――”不，不是！
　　不是吗？
　　纪余生问了心里面的那个声音，然后没有说话。
　　“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你现在想错了。”叶舟将水杯递到纪余生面前，“既然你现在在这里，那么我想要的已经不是你说得平等在一起了。”
　　纪余生看见晃荡的水面中自己的样子，憔悴中还像是带着一点，楚楚可怜？竟然觉得自己很是陌生。
　　叶舟扯过铁链：“从现在开始，你纪余生，只是我的所有物而已。”
　　哎，事情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纪余生躺在两米的真丝大床上开始发呆，偶尔一发就是一整天，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在三十岁的年纪，纪余生就实现了可以天天宅在家里面，吃穿有人伺候，不用社交不用工作，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惆怅。
　　这些天纪余生能够见到的人只有叶舟，他所处的这栋房子也不是叶舟在西郊的别墅，从落地窗望过去，竟然可以看到一湾浅浅的海滩，没有电脑手机电视，纪余生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床头看书，直到太阳有些西斜，叶舟开着车从远处回来。叶舟没有了黑化条，他也看不到其他人，438至今杳无音信，有时候纪余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会不会那天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女人，自己真的就是喝醉了掉进了河里面，然后神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开始幻想一个系统的存在，开始笃信自己有一种可以看见人类黑化值的能力，开始每天跟自己说话。
　　或许兰因寺还可以再探索，但是去不成，除了纪余生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谁能够证明系统的存在。
　　纪余生躺在床上，竟然觉得有丝空落落的。
　　他跟叶舟到底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这孩子总是很偏执，睡觉的时候要紧紧的抱着纪余生，纪余生看着他的睡颜，在那一刻间，甚至于忘记思考说服跟逃走，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竟然是觉得满足跟开心的。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叶舟又是用了什么理由搪塞过了亲朋好友关于自己的失踪，不过想来叶舟乖巧的样子，估摸着大家都不会怀疑。
　　有时候纪余生还会非常悲观的想，要是哪天叶舟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会不会就永远的呆在这里，直到饿死渴死。
　　这天天已经黑了，叶舟没有回来，纪余生又想到了这事，不过自己应该暂时饿不死，他在担心叶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就这样等到了深夜，纪余生在极度困倦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咔嚓一声，叶舟手里面搭着外套开了门。
　　纪余生连忙起来，其实他更想过去接一下外套，只是这铁链的长度有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舟走路有些踉跄，外套也被随便扔在了地上。
　　“你……”纪余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叶舟迎面紧紧的抱住。
　　酒味，还有很浓的香水味，纪余生大概知道叶舟晚回来的原因了，想来又有些后怕：“你酒驾回来的？！”
　　“你别管。”叶舟闷闷的说着，说完自己又有些不耐烦的补充，“不是。”
　　“你要吓死我你知道吗？酒驾太危险了。”纪余生松了一口气。
　　叶舟松开他，抓住纪余生的肩膀，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怎么呢？”纪余生不明所以。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我把你关在这里，你是我养在房间里面的东西，你连人的尊严都没有，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不恨我。”叶舟一字一句的说，他吐字很清晰，可是双眼却暴露了他的醉态。纪余生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哥怎么可能跟你生气。”哪敢跟你生气啊。
　　“你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当然我还是希望放了我，我是在担心，担心你自己的情况。”
　　叶舟不正常，真的不正常，事后纪余生仔细的想想，从看见叶舟头顶的浓浓的黑化值的那刻开始，他就应该上心注意的，一个人的偏执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等到了现在，为时晚矣。
　　叶舟看着他，然后慢慢的摸了摸纪余生的脸，慢慢凑近。
　　纪余生预感他可能做什么，竟然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纪余生想的事情没有发生，他被叶舟猛地推了一把，跌落在床上。
　　叶舟松开了领带，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明明很抗拒，却还是在做勾人的事情，纪余生，你真是一个爱撩的妖精。”
　　有生之年能被人这般“夸奖”，纪余生觉得值了。
　　叶舟两三步跨上床，纪余生被他逼到床头，叶舟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把铁链子拉过来，给缠在了自己手上，纪余生就这么被拉住贴到了他的怀里。
　　“你以为我做什么，你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叶舟轻笑。
　　纪余生其实很想说，其实主要是因为你酒味太大了，要不要去洗个澡，但是想想太不合时宜了，就没说话。
　　叶舟也不等他说话，伸手环住纪余生，抱在自己怀里，“只是抱着你，好睡觉。”
　　估摸着叶舟是睡好了，纪余生一夜无眠，叶舟身上的体温，以及比体温更吓人的某处，一直弄得他无心安睡，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叶舟起来了，纪余生赶紧假装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叶舟没下床，纪余生感觉得到他在看自己。
　　一直看到纪余生真的有点困了，他突然感觉额头一阵温软，被子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是悉悉索索的下床声。
　　哎，这小崽子亲人都只敢偷偷亲。
　　想着想着，纪余生在半梦半醒之间，再次回想起了那个纯白色的空间，他看见整个空间都空荡荡的，438的光屏一个都没在。
　　“你去哪里了？438？”纪余生喊了一声，没人回答。
　　但是这个空间还存在，就证明系统是存在过的吧？
　　“438，你再不出来，我就威胁你啦。”纪余生又喊，“行，不出来是吧，你有种。”
　　等真正醒过来的时候，纪余生发现自己手上的铁链不见了，兴奋的晃了晃，结果发现是给戴在脚踝上去了。
　　“怎么？你很高兴，以为自由了？”正在锁门的叶舟讥诮的看着他。
　　纪余生摇头，他解释再多都没什么用。
　　叶舟提着一个饭盒回来，摆在了床边的木质小桌上，几样小菜，都跟花一样精致，摆完才还不够，叶舟拿出两个杯子，一人给倒了一杯酒。
　　“怎么这么正式，搞得不习惯。”纪余生道。叶舟慢慢喝了一口酒，看纪余生没动，挑眉：“怎么，你怕我下毒吗？”
　　纪余生的直觉的确告诉他这顿饭有点不正常，可是他又要伪装的很平常：“没有。”
　　他也端起杯子喝了酒。
　　叶舟浅浅夹了几样菜来吃，纪余生也跟他的筷子吃了那几样。
　　叶舟没说话，一饮而尽杯子里面的酒，看着纪余生原本想去拿杯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啪嗒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叶舟双手托腮，凑过去看着低着头的纪余生：“你怎么了？哥――哥――”
　　纪余生觉得头晕得厉害，眼前的几个菜就跟挤在他面前打架一样，他抬头像是看见叶舟带着笑，“我觉得有点头晕，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觉得你没病。”叶舟轻轻摸了摸纪余生的嘴唇。
　　纪余生想不通叶舟把药下在哪里，这药也很奇怪，他只是晕，意识却非常的清醒，他想起来，可是根本起不来：“不，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
　　“哥，我说了，你没生病。”叶舟一把拉住他。
　　纪余生往后一倒，坐到了叶舟的腿上。
　　“哥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对你有这种想法的吗？”叶舟的声音在耳后，纪余生却觉得全身酥麻。
　　明明只是一双手，他却像是全身都热了起来。
　　“很早，很早之前……”
　　纪余生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跟着余韵哼哼唧唧。
　　很早很早之前，纪余生都快忘记了。
　　想来都是自己的错，他让一个大好少年引误入了歧途，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确有些混蛋。
　　想着想着还忍不住的想哭了，随着身体的疼痛一点点的加深，直到很久很久……
　　傍晚下起了大雨，纪余生被迫趴在玻璃上欣赏着雨滴，在朦胧中竟然有开始发呆了。
　　他遗憾而又沉痛的告诉自己。
　　叶舟这样，已经疯了。
　　他们这样，或许才是真正的畸形。
　　雨越下越大，叶舟还是不肯放过，直到两个人最后都筋疲力尽，伴着雷鸣声相拥。纪余生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想，想到叶舟疯狂的眼神跟发狠的模样，仿佛自己认识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崽子，是另外一个人。
　　叶舟睡着了，纪余生手里提着铁链慢慢下床，腰背几乎都直不起来，他感觉自己爬到浴室里面更快一点。
　　“438，就算是算上叶舟，这也才两个，你的任务还有一大半吧，可是我这都要被弄死了，你确定你不出来了？”纪余生有气无力道。
　　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且不说身上种种印记，就是那张快要虚脱的脸，都让他自己心疼。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纪余生冷笑：“行行行，你有种是吧。”他说着，然后猛地抄起了洗漱台旁边的架子，狠狠的朝镜子砸去！
　　砰的一声，镜子被砸出了一个蜘蛛网。
　　叶舟被这声给惊醒，发现身旁的纪余生不见了，连忙往浴室去，然而纪余生已经早先一步锁好了门。
　　“哥？哥！纪余生！你把门打开！”叶舟慌张的捶了几下门。
　　纪余生狠狠砸了好几下，镜子才完全碎掉，与此同时，叶舟终于踹开了门。
　　纪余生慌乱中捡起了一块锐利的镜子碎片，对准自己的脖子。
　　“别过来！”他喊道。
　　叶舟没敢动，“纪余生，你在干什么！你是在用死来威胁我吗？”
　　纪余生对他的话像是置若罔闻：“你还不来，我他妈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人都没了还有屁的任务，我们两个就一起毁灭吧！”
　　镜子的碎片扎破了手，血滴在了脖子上。
　　叶舟看得触目惊心，“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他妈的438，还不出来是不是，我他妈――”纪余生这次是真的急了，他扬起碎片，然后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大动脉。
　　“不要――”叶舟撕心裂肺的大喊，想冲过来抓住纪余生。
　　不过已经晚了一步，就在叶舟即将抓住纪余生的时候，纪余生往后一仰，突然滑到，然后扑通一声跌进了后面的大浴缸里面。
　　水猛地灌进眼睛和鼻子里面，在咕嘟咕嘟声里面，纪余生猛地睁开眼。
　　“我的妈呀，我就几天不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438的叹息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纪余生想破口大骂来着，结果被水呛了一口，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又回到了纯白色的空间，纪余生看着熟悉的白色光屏，冲上去就是一脚：“你他妈的！”“哎呀，不要太暴力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光屏后面走了出来。
　　纪余生看着眼前的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是438？”
　　“嗯哼，不像吗？”438耸耸肩。
　　确定了，就是438本8。
　　“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眼前的438是少年的模样，光看脸就跟纪余生有七八分的相似，就跟少年时期的纪余生一模一样。
　　“你当初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啊，或者说你想让我变成叶舟的样子？”438坐在光屏变成的沙发椅上，“三次了，纪余生，你可真行，重来三次了，你还是打不出一个HE的结局。”
　　“什么三次？”纪余生愣住，在那一瞬间，他的头皮嚓的一下，好像被人翻过，露出了什么东西的一角。
　　“你跟叶舟，真的是孽缘，很难很难HE的。”438叹息到，“而且这第三次，你只剩下黑化值没有用，本身就是最凶险的一个功能，你看看，现在该怎么办？”
　　“对啊，现在该怎么办？”纪余生顺着他的话问。
　　“不过幸好你给猜到了，用自杀的方法强制打断系统进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第三次还没有结束，你还有机会翻盘。”438分析道。
　　“怎么翻盘？”
　　“这得多亏我这两天苦心研究，终于再次找出了系统的一个小Bug，”438朝纪余生俏皮的眨眼睛，不过随即脸就严肃下来，“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并且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不大。”
　　“说说看。”纪余生坐下。
　　438也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在照镜子。
　　438咳了咳：“那么我就从最开始说起，你使用系统的第一次机会，桃花值――”
　　那一刻，记忆的闸门打开，许多东西像是洪水般朝纪余生涌过来。
　　卷一?完
　　【作者有话说：下一卷，让我们走进小小叶舟的内心，看一看到底是怎么样开始对哥哥有非分之想，
　　也让我们见识一下纪·二百五·余生·大爷是怎么样从小二百五到大的】


第20章 回到2005
　　“你还记得，双缝干涉实验吗？”
　　“这不就是昨天物理老师讲着玩的吗？怎么了，你还课下复习了啊。”
　　“不是，我就刚刚上语文课睡觉，睡醒了就突然想到这个实验了，你说说，明明只有一颗电子通过两条缝隙，为什么还会互相干涉，形成很多波纹呢？当观察者用设备记录的时候，又立马变成了两条缝隙，就感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人的意识一样，你就说想想是不是有点可怕。”“那不就跟游戏里面经常的剧情一样，你面前的两扇门，你只能选择一扇，可是你的选择是开个小挂我都可以去，你一下子就跌落到了一种特殊的情况，像是去了又都没去。”
　　“你他妈在说啥哈哈哈哈哈……”
　　“我这他妈的不是在配合你思考嘛，科学家……”
　　英语老师忍无可忍，拿着书狠狠的拍了下讲台：“最后排的！蔡骏生跟方启明！你们两个聊天聊够了没！”
　　同桌两个撇撇嘴，赶紧坐好不吭声了。
　　“还有那旁边的谁！”英语老师就只看见了颗趴着的脑袋，“老师是来给你们唱催眠曲来的吗，老师是你们的安眠药吗，都睡半节课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蒋方圆往旁边挪了挪，猛地一推那脑袋，结果人家转了个头，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
　　全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英语老师眼里冒火身上带电，三两步就冲到课桌前，把那脑袋底下垫着的书一抽：“纪余生！纪余生！纪余生！”
　　一连三声，声声震耳欲聋，才把那脑袋给震得悠悠转醒。
　　全班同学都在英语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朝纪余生竖起了大拇指。
　　“啊~”纪余生可能真的太困了，以至于还没有清醒过来，想伸个懒腰来着，只是刚伸到一半，有什么黑黑的东西飘过来，他猛地一激灵，彻底醒了。
　　醒来就看见了英语老师那张愤怒的脸，以及她头顶热气腾腾的黑化条。
　　“啊，老师，您今天真的漂亮，又年轻又漂亮。”纪余生笑了笑，发自内心的赞美。
　　全班同学都在内心为纪余生鼓起了掌。
　　老师颤抖的伸出手，朝门外一指：“出去。”
　　纪余生欣然出去了。顺便还对着蒋方圆，蔡骏生跟方启明三张懵逼的脸眨了眨眼睛。
　　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是学做广播体操，老师用个巴掌大的录音机在那里放BGM，“全国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哟，我说这谁呢，生哥也出来透透气？”
　　纪余生一转头，就看见隔壁班门口站着个大刺头，校服外套系在腰上，露出个短袖，短袖背后画着个宇智波佐助，正插着手，斜眼看着纪余生。
　　纪余生一乐：“哎呀妈呀，刘波波，你小时候怎么都还是长得这么欠啊。我还挺想你那大胡子的。”
　　刘波波听得一脸莫名其妙：“纪余生你在瞎几把说什么？”
　　纪余生不回答他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了：“青春的气息。”
　　刘波波都不想搭理他了，“傻逼。”
　　青春真好，纪余生在未来的几千个日夜里面不止一次的想过，青春真好，要是有可能，人可以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他想到之前跟438的对话。“你是说，我已经选择了前面的两个功能，黑化值是最后一个？”纪余生慢慢消化着438的话。
　　“你的任务从来都是，在三个时间线里面，刷出一个完美结局。”438道。
　　“所以我之前经常发呆，看到的一些画面，其实是另外时间线的画面。”纪余生说。
　　438：“按理说你应该不会有之前时间线的记忆的，不过应该是你连续刷系统，身体负荷了吧。”
　　纪余生抱住自己的头：“所以说，这些我认识的人，去过的地方，在其他的时间线已经发生过了是吗？”
　　“有细微差别，不过大体差不多，你跟叶舟最后的结局也都差不多。”438怜悯的看着他。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分开，装作普通朋友，再没有交集呢？”纪余生自己问自己。
　　438听得叹了口气：“你在第二条时间线就是这么做的，结果你死了。任务失败。”
　　纪余生猛地抬起头。
　　438看着他，“都到这里了，你还是没有仔仔细细的去想过一个问题吗？”
　　“你对叶舟，是不是有感情？”
　　纪余生能说没有感情吗？可是他承认那种感情是叶舟所认为的那种感情吗？
　　“我不知道。”他只能说。
　　“所以要解决这一切的根源，不是在于叶舟，而是在于你自己。”438点了点心脏的位置，“你要去正确认识你自己的内心。”
　　“要怎么认识？”
　　“回到最初。”
　　438的模样慢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穿着校服，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的高中生模样。
　　“你的记忆的最初。”
　　***
　　“玩球了，我觉得他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傻笑着的纪余生。
　　刘波波过来，推开蒋方圆几个，然后抬手就给了纪余生一个清脆的耳光。
　　纪余生捂着脸抬头，看了看当时就白胖可爱的方启明，抱了一下：“小胖！”
　　又看着旁边的蒋方圆，打算冲过去抱：“圆圆儿！”
　　只是这一抱没有得逞，一双手强行把两个人分开，“干什么呢！”
　　纪余生看着蔡骏生的丧母脸也觉得高兴，一把搂过蔡骏生的脖子就吧唧亲了一口：“康儿！你咋这么可爱！”蔡骏生当场石化在原地，刘波波在旁边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卧槽，真的疯了。”
　　又看见纪余生的眼神往这边转过来了，吓得一哆嗦，连忙往方启明后面躲。
　　要抱刘波波，那还是算了。
　　纪余生只是一时间感慨，原来他们真的曾经这么年轻可爱过啊。
　　方胖有点担心：“余生，听说昨天你们在锅炉厂那边碰到毛三儿了，你该不会被他打傻了吧。”
　　“去你的，老子怕他小混混。”一提毛三儿纪余生就想起是哪年的哪件事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去找个人。”
　　刚走两步，就被蒋方圆跟方胖合力拉住，“你疯啦，这还有两节课呢！你忘记上次家长会阿姨是怎么发威的吗？”
　　刘波波都吹了个口哨，“生哥，年级垫底我送给你了。”
　　438突然出现提醒到：“纪余生，不要忘了。”
　　在来之前438就已经反复强调过了。
　　“你说的是，我们可以钻系统漏洞回到过去？”纪余生觉得惊奇。
　　“这不一样，”438一本正经道，“过去是已经记录在案的事情，我们这个时空是更改不了的，逆天改命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隔壁重生系统也一直压力很大，我的这个漏洞，只是让你借用少年纪余生的大脑，去重溯时间线。”
　　“怎么重溯？”
　　“选取你过去时间中，跟叶舟有关的几件大事情，再去经历一次，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细节。”438手臂一划，光屏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景象。
　　“你看看你，这些都看不清楚。”
　　“正常人记不清楚了应该比较正常吧。”纪余生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我相信叶舟一定记得清清楚楚的。”
　　“……”
　　“总之，你只是在系统的帮助下，重溯时间而已，真正的纪余生刚才从浴缸里面被捞出来，要想不被总系统发现，你得抓紧了……”
　　纪余生遥遥的听见438说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转头对着他们几个笑，“我这不把还有课给忘了吗哈哈哈哈哈……”
　　“下节课数学，蒋老师抽查卷子，你们都做了吗？”蔡骏生冷不丁到。
　　刘波波不是他们班的，丝毫不慌，纪余生当然非常的清楚自己当年是个什么尿性，跟方胖一起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蒋方圆。
　　蒋女侠大手一挥，“在我抽屉里面。”
　　蔡骏生不着痕迹的嘟囔了一声：“我自己早就做完了。”
　　可惜蒋方圆已经转头进教室了。
　　纪余生抄作业，抄着抄着就自己写了，对于接受良好四年本科教育的大学生来说，好像这些高一的题也不是特别难。然后就被打脸了。
　　“余生你写的什么玩意儿啊！”连连抄”第三连的方胖拿到纪余生修改过的试卷简直欲哭无泪。
　　这他妈写的什么符号！
　　“诶，怎么就不懂了？你看看，这题，求最小值，难道还傻傻的带进去算吗？我们用个积分啊，积分求极限，这不就一下子出来了吗？”纪余生一本正经的讲解。
　　“什么积分什么极限啊？”这比双缝干扰还难以理解！
　　“高等数学啊。”纪余生耸耸肩。
　　“……”
　　旁边蔡骏生都听不下去了，发出嘲讽的冷笑：“昨天毛三儿揍了你几下啊，也没见脸上有伤啊，伤到脑子了？”
　　纪余生偏头，凑到蔡骏生面前，突然灿烂一笑。
　　蔡骏生被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我寻思着你小时候挺能嘲讽人的啊，怎么长大了就笨嘴拙舌的只会干瞪眼？”
　　寓小言
　　蔡骏生生气了，音量开始输出：“你说谁笨嘴拙舌！”
　　“安静啦安静啦！”纪律委员拍了拍桌子，“课前十分钟朗读啦！”
　　纪余生慢悠悠的转过头去。
　　高一，毛三儿，纪余生想，此时叶舟还在读小学吧，一想到可以见到小小叶舟，他的嘴角都上扬了。


第21章 弟弟行为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纪余生觉得刚重溯的第一天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虽然他以前也没有怎么浪费在上面过。
　　“生儿，你不上晚自习啊。”方胖看纪余生起身就预感不太对。
　　“哦，我肚子疼，回家上厕所，老师点名之前回来。”纪余生随便扯了两句，抓起书包就打算走，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刘波波跟他一样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溜出来。
　　“哟，好巧。”纪余生看着他笑。
　　刘波波感觉纪余生就是今天吃错药似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的！你要吼一嗓子你要逃课啊。”
　　“你是走安民巷，往市小学那条路走不？”纪余生两步下了半层楼，站在楼梯下朝刘波波扔了个东西。
　　“你要干什么？”刘波波接过东西，是当时还比较贵的不二家棒棒糖，纪余生从方胖那里掠夺来的。
　　“同我说说，毛三儿那里是怎么一回事，他要打我你得保护我啊。”纪余生楚楚可怜道。
　　刘波波把棒棒糖放进了嘴里，一脸疑惑：“你失忆了？”三十岁的纪余生抠了抠自己十六岁的脑袋：“我给忘了。”
　　“您心可真大，昨个安民麻将馆他们要砸场子，我表哥都懒得去管，你非得去出个头，我跟你说，这几天我都建议你别上学了，躲家里吧。”刘波波郑重的拍了拍纪余生的肩。
　　“安民麻将馆？是他们收保护费吗？玛德这都201，哦不对，这都2005年，还流行上个世纪的东西。”纪余生记得毛三儿一流都是在好几年后，国家扫黑打黑力度加大了才给抓进去的。
　　刘波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往前面走：“就今天一次哈，我顺路，等哪天倒霉碰到了，我看你还是跪地认个错。”
　　“那你把你表哥接借给我用用。”刘波波表哥是安民巷那片的片警，毛三不敢动刘波波，这也是纪余生找他的原因。
　　结果听到刘波波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表哥要被调走了。”
　　难怪刘波波跟着也怂了。
　　幸运的是，混混们白天好像不怎么活动，纪余生一路走过去，发现背着书包回家的小学生越来越多，一边催促刘波波走快点。
　　“你急你急，你接你儿子啊。”刘波波不耐烦道。
　　纪余生往校门口一望，鬼使神差的，就跟一个眼神对视上了。
　　他喜出望外的喊：“叶舟！叶舟！”
　　叶舟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戴这个不合时宜的小毡帽，他不像其他孩子要不就直接回家，要不就往小卖部去，他左右踱着步，像是在等人。
　　他一听声音，下意识竟然不是看过来，而是赶紧往里面缩了缩。
　　纪余生的笑容消失了，他遥遥望过去，看见了叶舟的黑化值，在一群几乎没有黑化值的小学生里面非常的突兀。
　　纪余生走过去，叶舟还想往学校里面跑，被他给抓住了，纪余生以为是刘波波那造型像是小混混，把孩子给吓着了，忙呼唤两声：“小舟小舟，你看看我，我是纪余生。”
　　兴许是这名字耳熟，叶舟转过头来看了纪余生一眼，一双葡萄珠的眼睛眨了眨，纪余生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好脏，像个小花猫。
　　他想伸手给叶舟擦擦，结果刚抬手就把打开，叶舟警惕的看着他，一脸害怕。
　　“来，我送你回家。”这孩子始终非常戒备的看着纪余生，纪余生这才想起来，这孩子其实从小都挺孤僻的。
　　可是为什么他之前不这么想呢？
　　叶舟见纪余生把书缩了回去，还是小小声的解释了一下：“我，我等妈妈。”
　　纪余生叹了一口气，蹲下来跟他平视：“那我陪你等妈妈，我先带你会学校洗个脸怎么样？”
　　刘波波在旁边啧了一声：“纪余生，你现在好有母性你知道吗？”
　　叶舟认真的摇摇头：“不能洗，洗了他们就注意到我了。”纪余生捕捉到一点剧情碎片：“谁？”
　　刘波波都在旁边看不下去了，“纪余生你他妈是不是睡觉睡傻了，昨天要不是毛三他们找这小孩的麻烦，你能去出头？”
　　纪余生听得拳头都硬了：“什么？毛三他们打你了吗？他们是人吗，打小学生？”
　　叶舟看着纪余生，慢慢的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纪余生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晚他应该没有逃晚自习，要想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去看今天新更的《仙剑妖魔传》，只有从学校后门的小路窜出去，直接到安民巷门口。
　　结果他刚走进巷子，就听见里面一阵阵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他妈的小不点……”
　　“谁把他衣服给扒了，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
　　正常情况下，纪余生不会多管闲事，他走过去，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看见了一双葡萄珠子的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面满是祈求。
　　“你们干什么？”纪余生出声道。
　　那群人转过来，都是跟纪余生差不多大的，附近中学的小混混，毛三儿那些成年人都不在，纪余生胆子壮了，看见是叶舟他也没空思考那么多。
　　“你们他妈的，一群那么大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学生？”纪余生故作惊讶。
　　那群人智商先不说，被纪余生刺激了一下，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叶舟身上了。
　　“你他妈谁啊，要你多管闲事啊。”
　　有人认出了纪余生：“好像是一中的。”
　　纪余生一边不动声色的从一楼的晾衣杆那里抓到了一把撑衣杆，一边朝叶舟使眼色。
　　叶舟抓起书包，看了纪余生一眼，开始疯狂的撒丫子跑。
　　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连忙喊：“那小孩儿给跑了！”
　　他们瞪着纪余生，眼睛里面要喷火似的：“我警告你，别他妈多管闲事，三哥看他们孤儿寡母的，都已经很客气了，我们要跟小孩子玩玩儿，你什么东西啊，突然冒出来。”
　　纪余生火就来了：“他妈的，毛三儿就是这种狗逼玩意儿是吧，欺负就欺负孤儿寡母，你们一群人狗眼睛蹬天上了，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了，就以为自己是巷子口老大了？”这都是一群跟纪余生年纪差不多的小混混，还没有沾上太多那种社会黑子的气息，一看纪余生还狂得很，反而不敢太轻举妄动，“你小子别太狂，我们马上就去跟三哥说，等着被打死吧！”
　　纪余生呵笑一声，往前面走了一步，几个小混混见势往后面一退，纪余生猛地一扔手里面的晾衣杆，几个小王八蛋被这动静又是吓了一跳。
　　“去他妈的毛三儿！老子怕他！”然后做了个鬼脸，撒丫子就跑。
　　只听得后面恼羞成怒的怒吼：“你他妈等着！”
　　纪余生想完，叹了一口气。
　　这也太中二了。
　　他轻轻撩开叶舟的小毡帽，只见后脑勺的一大片头发都给人剃了，剃的乱七八糟的，恶劣而又可恨。
　　若是叶舟这样子回去被阿姨他们看见了，又不免担心，纪余生想着，只能让叶舟先把帽子戴上。
　　“别害怕，以后哥罩着你。”纪余生拍了拍叶舟的肩膀。
　　“得了吧，”刘波波在一旁吹凉风，“要不是你昨晚大放厥词，人孩子至于怕成这样吗，我跟你说，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好多人跟我打听你了，我就一律说不认识，毛三儿不一定跟你这个高中生一般见识，但他不能跟叶老板一般见识？等那群小混混找够了人，把你躲在校门口，啧。”
　　纪余生转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昨晚那个话说的是太狂了，纪余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不能报警，更不敢告诉家人，他一个人怎么去面对黑恶势力。
　　当然，叶舟也不是特别相信，看着纪余生恐惧大于了感谢。
　　“要相信我。”纪余生笃定的拍了拍叶舟的肩。
　　刘波波打了个哈欠先回家了，纪余生就跟叶舟一起站在校门口等，一直等到天擦黑，还是没有等到叶舟妈妈。
　　“啊哈，那啥，麻将馆生意好，阿姨忙呢。”纪余生这么说，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最后一个不二家棒棒糖，递给了叶舟，“走，哥带你回家，我们走大路，安全得很。”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赶在太阳最后的一丝光照在街边梧桐树上的时候，踏上了回家的路。
　　纪余生微微侧头，就看见叶舟双手抓在自己的书包带上，手里面攒着那只棒棒糖。
　　他不肯跟自己并排走，甚至不愿意挨得太近，纪余生就只能这么有意无意的看着他，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都拉得长长的，彼时星河初上，仰头便可以看清少年归家的路。
　　纪余生左顾右盼，然后慢慢的从包里面拿出了钥匙，对准了自己的门。叶舟在旁边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入室盗窃。
　　咔嚓一声门开了，纪余生探头往里面看看，这个点，姥姥应该去文化中心跳舞了，老妈肯定在麻将馆鏖战几百回合。
　　安全！绿灯亮了起来。
　　纪余生进门，跟叶舟说，“你先去洗把脸，把作业给做完了，等会我带你去麻将馆那――哎哟喂――”
　　纪余生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类似一股猛兽般的可怕气息就已经喷在他后脖颈。
　　尽管好多年都没有经历过这遭了，纪余生想起这种感觉还是快要当场跪了：“妈妈妈妈，好妈妈，别别别别，手下留情！”
　　右边耳朵被死死拧住，纪余生疼得快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翻转。
　　梅梅女士咬牙切齿，声震九霄，吼得纪余生肝肠寸裂：“纪余生，你他妈又逃课！”
　　【作者有话说：已经修改】


第22章 对抗黑恶势力
　　“妈妈~您不能说脏话，有孩子在呢~”纪余生左右摇晃梅梅女士，晃得她老人家心烦意乱的。
　　左右儿子现在还比自己高一个脑袋，打都打不得了，“刚刚，就刚刚，您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晚自习，我正摸牌呢，还以为要胡，气死我了。”
　　梅梅女士还要说个几千字的样子，结果傻儿子停止了摇晃，突然一个熊抱过来，把她都给整懵了。
　　“怎么呢？又使什么计俩呢，我跟你说――”
　　“妈，您真年轻，我的印象里面您都没有这么年轻漂亮过。”纪余生把头搁在老妈的肩膀上，低声喃喃道。
　　梅梅女士觉得儿子今天有点不一样，“怎么了今天？走温情路线了啊？你妈妈我什么时候不年轻不漂亮？”
　　“您揪我耳朵就不漂亮――”
　　纪余生不说还好，一说梅梅女士想起电话里面班主任的苦口婆心，气又不打一处来，眼睛已经在物色扫帚拖把之类的利器，纪余生察觉不对，立刻往沙发那里跑，把无辜的正写着作业的叶舟给拉了出去，“妈，你不能打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二十分钟后，纪余生揉了揉被揍痛的屁股，梅梅女士正在给叶舟剪头发。
　　咔嚓咔嚓几下，原本参差丑陋的头发又变得清清爽爽的，“瞧瞧，寸头小帅哥。”梅梅女士非常满意。纪余生看着也满意，甚至还在想有没有可能让438留下些记录影像，来记录叶舟这些乖巧时刻。
　　“妈，你等会还去打麻将不？”叶舟啃了一口桌上的苹果。
　　“打打打，打麻将，我打麻将去了，谁给你们两个做饭吃。”梅梅女士瞪了一眼纪余生，转头看着叶舟笑颜如花，“小舟想吃什么啊，阿姨去做可乐鸡翅好不好？”
　　也不等叶舟回答，梅梅女士就系着围裙去厨房了，还不忘狠狠踢纪余生屁股一脚：“就光顾着自己吃，也不给你弟弟削一个，吃完就赶紧给老娘回学校去。”
　　纪余生赶紧吃完了把果核给扔了，冲叶舟眨眨眼：“咱吃完饭再说哈。”
　　“苗苗那里的确是鱼龙混杂，我之前也跟她说过了，要不就我带着小舟，要不就在远一些的地方租个房子，小舟平时学习生活都不能有什么好环境，可是她，唉。”梅梅女士听了纪余生的说的，叹了一口气。
　　纪余生只敢说麻将馆那边小混混多，却一点都不敢提毛三儿的事情，要是被知道这麻烦是纪余生自己嘴欠惹来的，免不了一顿唠叨，而且白惹得她们担心。
　　刘波波刚吃完饭就接到了纪余生的电话。
　　“纪余生，你要点脸，你真把我帮你保镖啦？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刘波波道。
　　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纪余生用的都是梅梅女士淘汰下来的小灵通，而人家刘波波那是早早用上了诺基亚，春风得意之时，估摸着校长都知道他手机号。
　　“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帮你打一个星期饭够不够？”纪余生就直说了。
　　刘波波想了许久，也就是大概十几秒钟吧，“干他丫的，我看不惯这帮小混混很久了！”
　　“妈，我送叶舟回家哈！”纪余生在门口喊了一声，不知道梅梅女士回答了个什么，不过应该是没什么意见。
　　叶舟一直走到楼下很远的地方，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现在有点扎手的头。
　　突然感觉头皮一紧，纪余生拿着毛绒小毡帽罩下来，“是不是有点冷？”
　　叶舟把小毡帽扶正，抿了抿嘴唇，终于说出来从回家到现在第一句主谓宾完整的句子：“你赶紧走吧。”
　　纪余生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你真怕那些混混来报复啊，我跟你说，我一个人能打四五个。”
　　叶舟当然不信：“他们带着刀，很凶，还会砸东西。”
　　“这都法治社会了。”纪余生每次想起这些都是气得牙痒痒。
　　“你只是一个高中生。”叶舟道。
　　纪余生算是明白了，叶舟是自始至终不相信自己。纪余生突然就是心血来潮，抓住了叶舟一直扶着毡帽的手：“那我跟你说个秘密。”
　　叶舟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
　　“我跟你说，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来专门保护你的，你相信吗？”他说完还朝叶舟眨了眨眼。
　　“……”
　　不是每一个高中生都有幸被小学生当成智障看待的。
　　纪余生牵着叶舟刚走到安民麻将馆底下，就听见了一群人的哄笑声，纪余生心道不好，没有上前，两个人站在巷子口望。
　　“喂，老板娘呢？我们哥几个想请老板娘下来喝酒！”他们说完，还发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起哄声。
　　叶舟想都不想就要冲过去，纪余生一把拉住他：“你还说我，那你一个小学生单挑黑暗势力啊。”
　　麻将馆里面本来就很吵，估摸着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其中一个人顺手抄起路边的石头，然后一下子砸在了店门口的玻璃门上。
　　里面的吵闹声跟哗哗哗搓麻将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又过了一会，一个女人拉开只剩下半边的玻璃门走出来。
　　“不是之前已经给了你们钱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们可没说来收钱啊，我们这不是想你了吗，老板娘？”
　　众人又跟着吹起了轻浮下流的口哨。
　　叶舟的妈妈叶阿姨非常的漂亮，在纪余生的记忆里面，温柔两个字就是首当其冲的，至少跟自家老妈那种一拳头能打昏一个壮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苗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皮夹，声音不太大，却态度决绝：“要不拿钱走人，要不就在这里等警察来。”
　　“不要误会了，你们态度好一点，阿苗，我只是来这里讨口水喝。”小混混都退开，千呼万唤般的站出来，冲叶苗一笑。
　　“油死我了。”纪余生看见毛三就有点反胃。
　　他抱着叶舟，就感觉怀里面的人都抖了起来。
　　“三哥看得起我，我同你说过了，我儿子都十岁了，我们母子两个人过得是有些艰难，不过可以自食其力，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叶苗不卑不亢的说。
　　有小混混是听不得人话的，叶苗就刚说两句，就要开始起哄：“小寡妇，跟着我们三哥还像是委屈你了？快活着呢！”一群人又发出意味不明的哄笑。
　　叶苗就站在那里，波澜不见，她一直呆在屋子里面，没有注意到时间，这个点叶舟都还没有回来，她下意识的往巷子口望，有点期盼儿子回来，但更多的又是希望他现在别回来。
　　结果一瞟就跟纪余生对视了，纪余生朝她比了一个OK。
　　叶苗转头看着毛三儿，“三哥要是不进来坐坐，那么我还要进去招待客人了，这玻璃我就当给您的钱了，不用陪了。”
　　有人看不惯叶苗的态度，就骂：“你个小寡妇摆什么谱！”
　　小时候的纪余生也不明白，为什么追叶阿姨那么漂亮，追她的人形形色色，她就不选择一个，给叶舟找个爸爸呢？
　　梅梅女士只是说，她有她的骄傲。
　　叶苗同所有人说自己只是个没了丈夫带着孩子的女人，别人看她谈吐良好，会讲英语甚至还会弹钢琴，只当是受过教育罢了。
　　这是香江叶家独女最后的骄傲。
　　“慢着。”毛三在后面喊道，“老板娘，你平时这么忙，是不是没空接儿子回家啊，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就替你代劳了好不好，你儿子叫什么来着，小舟，小洲？”
　　叶苗转过身去，气得声音都抖了：“毛三，我本来以为你至少有点人性，连小孩子的麻烦都要找。”
　　毛三儿但笑不语，那边小路灰溜溜的滚出几个人影，一见到毛三就扑过去：“三哥！我们被人打了！人也没有看到！”
　　毛三儿眉头一跳，但是又不好发火，压着怒气：“怎么回事？”
　　“他们，没看清，有备而来的！”一个擦了擦鼻血。
　　“肯，肯定是昨天那小子找的人！”另一个捂着手臂，“昨天我们找到那小孩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子跑出来捣乱，他，他还说，毛三算个什么东西……”
　　毛三一脚把人给踹翻在地，狠狠咬牙：“他妈的到底是谁！”
　　叶苗冷漠的看着他发火，火上浇油道：“看来三哥有点忙，我就不陪了。”
　　毛三意识到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沉着声问：“有谁看清楚昨天那小子的样子了吗？”
　　有一个慢慢的举起手：“好，好像是一中的，不知道哪个班的，堵个两天就逮到人了。”
　　“他妈的你们就只知道堵人是吧！？”毛三愤恨的一甩袖子，带着小弟们走了。
　　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应该是没空去学校门口堵人了。
　　刚走到小路那里，就停着一辆警车。几个小的看见警车就腿哆嗦，毛三给呵斥住了，看着警察，笑了笑：“林警官，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林警官很是严肃：“什么都没做，我看你们做得多了。”
　　林警官侧过身，就听见后面的哭闹声，一个女警察带着几个孩子：“警察叔叔，就是他们，他们抢走我们的零花钱，还打我们！”他们指认着那几个小混混。
　　毛三一瞬间巴不得把他们给踢出去：“不是说被打的是你们吗？！”
　　几个人也很懵：“是啊，这他妈的是谁啊，我们什么时候打你们了！”
　　“警察叔叔，他们好凶！”小孩子就跟着哭起来了。
　　小混混们就慌了：“他妈的小屁孩，不要诬陷我们哈！”
　　“啧啧啧，打人都不认账，我都看见就刚刚巷子口啦，几个大高个逮着小朋友欺负！”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太慢悠悠的走过去。
　　“毛三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与，但是你知道胁迫殴打未成年人是会判多少年的吗？跟我们走一趟，还有那几个，一起带走！”林警官严肃道。
　　叶苗在后面喊：“警官，你看看我这玻璃也算民事事故不，他们几个打碎的！”
　　“我们都看见了！”麻将馆的几个老客都探出头来证实。
　　林警官目光如炬，朝毛三一伸手：“走吧。”


第23章 新爸爸
　　纪余生跟刘波波在给小孩儿发糖，有了糖跟辣条，被揍两下又如何呢。
　　纪余生又给居委会王大妈拿了一盒太太口服液，是从梅梅女士的小仓库里面找到的，不过人家没要。
　　“你小子，拿的你妈的吧。”人大妈一个眼神就把纪余生给剖析的明明白白。
　　“我这不要是有钱，就亲自买给您了嘛，借花献佛。”纪余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东西收着，不要你的，像毛三儿这种混混恶棍一直就是社区最大的害虫啊，能够好好惩治一下，这是为人民做好事啊，生儿！该是奶奶我奖励你！”王大妈看着纪余生越看越顺眼，可惜就是没有成年，不能帮忙介绍姑娘，叹口气，“大妈等你到二十岁啊！”
　　“噗！”旁边刘波波一口可乐喷了出来。
　　“大妈看上你了，让你去当上门女婿。”
　　“去你的。”纪余生一把推开他，却又刮目相看了那么一眼，“没想到啊，波哥，这事儿做得可真是不错。”
　　“那当然，你波哥我除了不能考全年级第一，啥都能做到。”刘波波说话没有打草稿。纪余生想到多年后，某平台年入百万的知名网红波哥酱，郑重的拍了拍这位同学的肩膀：“苟富贵，莫相忘！”
　　刘波波被他拍得一愣一愣的：“我跟你说，毛三儿顶多被教育几天，你以后还是注意着点，别再那么狂了，臭小子。”
　　纪余生没理他，侧过头看着叶苗拉着叶舟的手站在麻将馆门口。
　　“不好意思啊，妈妈这里实在是太忙了，忘记去接你了。”叶苗抱歉的看着儿子。
　　叶舟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了。
　　叶苗这才像是发现了叶舟发型的变化，“干干净净的头发，挺好看的。”
　　不说这还好，一说到这里叶舟眼睛就瞟了，往纪余生那里一看，不成想就跟本来就在看这边的纪余生对视了，纪余生冲他笑着摇摇手。
　　“余生，多谢你了。”叶苗温柔的笑了笑。
　　纪余生对任何漂亮的异性都没有抵抗力，被这么一夸都不好意思了：“没事啦，都是小事儿。”
　　叶苗扯了扯叶舟：“谢谢你余生哥哥啊。”
　　叶舟看着他，张了张嘴，仿佛那几个字要说出来非常的艰难，纪余生一点都不着急，就那么笑眯眯的等着他。
　　叶苗还在旁边鼓励，像是在鼓励自己才刚刚牙牙学语的儿子。
　　“谢，谢……”
　　余生哥哥。
　　他小小声的，应该没有人听见。
　　“您以后忙，让叶舟来我家吃饭写作业就可以了，要不然在这里的确是有些不方便的。”纪余生道。
　　叶苗想拒绝，不好麻烦别人，但是怎么让叶舟拥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的确也一直是她心里面的一个难题，麻将馆这边生意正好，为了生计不能舍下也很难舍下。
　　“谢谢你们，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叶苗感激道。
　　“害，小事。”纪余生摆摆手，就听见脑子里面轰隆一声。
　　438咳了咳：“理清楚一个了。”
　　纪余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毛三儿还是我收拾的。”
　　438：“其实跟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还不是得靠人家警察叔叔。”
　　“咦，你说话正常点。”纪余生一哆嗦。
　　438叹口气：“任重而道远，耗子尾汁吧。”纪余生听得一脸懵逼：“你又是从哪里学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来？”
　　438没有回答他，像是又慢慢离开这个时空了。
　　纪余生低头，感觉掌心一阵温热，叶舟正抬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此时的叶舟，好像要比上一个记忆点里面的高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一些，不过话还是有点好，他在那么踌躇半天，惜字如金道：“我觉得，我妈妈可能不要我了。”
　　纪余生点点头，表示理解：“正常，我每次跟我妈吵完架我都觉得她不要我了。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产生这种恐慌很正常，你看我这么大了都在恐慌。”
　　“你也要有新爸爸了吗？”叶舟一听纪余生的话，很认真的说。
　　纪余生卡住了。
　　关于“新爸爸”这个事情，纪余生用三十岁的思想告诉梅梅女士自由恋爱，姥姥也劝过她好几次，不过还是不了了之。
　　纪余生知道老妈那是放不下，结婚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真正生活在一起又是全家人的事情。
　　“那得好好考察考察，不过首先得对你跟你妈妈好，你见过他了吗，你感觉他怎么样？”纪余生认真问道。
　　叶舟又走了好几步，才慢慢开口：“他……很可怕。”
　　纪余生觉得有点奇怪，叶舟可以说他不喜欢妈妈的男朋友，或者说他看着就不喜欢，但是却不应该说可怕。
　　吃完晚饭叶舟回家，姥姥拿着收音机在阳台上吊嗓，纪余生捧着漫画书站在厨房门口：“妈，你知道叶阿姨谈恋爱了吗？”
　　梅梅女士在削苹果：“知道啊，我们之前还一起打过麻将了。”
　　纪余生就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人啊，长什么样，能当成好爸爸不，结过婚没，有孩子没？”
　　被纪余生劈头盖脸问了一大串，梅梅女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那是人家的家事！”梅梅女士一副正派姿态。
　　纪余生撇撇嘴：“得，我不敢兴趣，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是个中学老师，模样长得端正咧，脾气也好，跟我们打牌连输了好几把，愣是没有一点脸色。”梅梅女士麻溜的就中了激将法。
　　“跟你们打牌脸色不变算什么，万一他是装得呢？”纪余生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牌品见人品，老妈我打了这么多年的牌，什么样的牌友没有会过，装不了的。”梅梅女士信誓旦旦道。
　　这个男人连老妈都已经给出友情牌了，叶舟的恐惧纪余生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是周末，不过要补课，纪余生不敢再逃课了，生怕再逃班主任就跟老妈一合计干脆留级一年，改变原本时间线了。
　　纪余生推着单车走到巷子口，等了一会脑袋才清醒一些想到今天也走也不上学，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过，正打算走，就看见那边楼下窜出一个小身影，背着书包走得很快。“小舟！”纪余生朝他挥挥手。
　　叶舟抬头看见纪余生的一瞬间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三两步跑过来，纪余生才发现他满头大汗。
　　“你怎么这是？”
　　“余生哥哥，你快带我走，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叶舟拉住了纪余生的袖子。
　　纪余生没多想，点点头，叶舟三两步的跳上了单车。
　　“你妈妈呢？”纪余生问。
　　叶舟闷闷说：“去市中心了。”
　　叶阿姨不是傻的，敢让儿子跟那男人独处，看来已经是信任到一定程度了，叶舟的脾气纪余生也知道，要是问他愿不愿意好不好，他多半都是会点头的。
　　那现在该带着叶舟去哪里呢，纪余生想，这也是一个难题。
　　骑着骑着，就看见前面有两个穿着一样校服的。
　　纪余生忙打招呼：“哟，圆圆儿，生儿！”
　　蒋方圆看见叶舟，捏了捏他的脸：“怎么的，你兼职带孩子？”
　　纪余生一拍脑袋：“对啊，你们知道有什么少年儿童自习中心吗，我不能带着孩子去上课啊！”
　　蒋方圆也一拍脑袋，“好像有诶，生儿，之前你妹妹去的那里不是说有活动室吗，还可以免费上网？”
　　蔡骏生的脸色自从纪余生出场就立刻阴沉下来，这次竟然还连带着个小不点，不过碍于蒋方圆只能点点头：“那是少年宫。”
　　叶舟蓦得指着蔡骏生：“哥哥，你好像会变脸。”
　　纪余生哈哈大笑起来。
　　蒋方圆也跟着笑起来。
　　趁着蔡骏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纪余生就蹬着自行车赶紧跑了，跑了许久他还是觉得有些好像。
　　叶舟都有些疑惑：“有那么好笑吗？”
　　“小舟，你说话本来可以很风趣的，平时就不要太闷了，你看看大家都笑了，发自肺腑的，你也应该发自肺腑的高兴才是。”纪余生道，有时候静下心来，就可以听见后面一晃一晃的，那是叶舟的黑化条。
　　叶舟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点头。
　　这一天过得很快，对于纪余生来说，只要是跟叶舟主要回忆无关的时间几乎都不存在。所以在傍晚纪余生跟叶舟回家的时候，纪余生就见到了那个“新爸爸”。
　　那个男人站在路灯底下，抽着一支烟。
　　叶舟最早发现了他，然后拉住了纪余生的袖子。
　　可能叶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纪余生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高中生，现在却都要下意识的拉拉他，像是寻求某找安慰。
　　纪余生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
　　梅梅女士的形容是“模样端正”，纪余生不知道在妈妈那一辈中的“端正”是什么概念，但是对于美丑特别敏感的纪余生来说，这人的模样放在十多年后，还是可以撑得上“端正”，跟俊跟美都不沾边，端正是端正，又跟那种正义形象不一样，至少在那个男人望过来的时候，纪余生没有看到他的黑化条。
　　这是个可怕的男人，纪余生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说：这几章有点混乱，应该都改过来了
　　1.关于双缝干涉实验，一个挺有意思的实验，大家可以百度看看
　　2.关于老纪在这个回忆杀里面的设定，20章的时候就说，他的这些回忆都是模糊的，因为种种原因都是忘掉了，所以他除了记得自己来自未来，就相当于按照原本时间线再来了一遍，不会改命之类的】


第24章 绿茶成长手册
　　说到没有黑化条的人，纪余生就想起了唐竞择，但是唐竞择是可以控制的可以进行更多接触的，至少纪余生知道他的欲望是什么。
　　那个男人终于也发现了他们两个，还在风口的地方很细心的把烟给掐掉了。
　　“小舟，去哪里玩了，现在才回来？”男人细声细语的问道。
　　叶舟没回答他，手一把抓住了纪余生的袖子，拖长音调，有几分奶声奶气的说：“余生哥哥。”
　　纪余生冲男人尴尬一笑，男人也笑，这一笑，就感觉刚才纪余生的感觉只是他的一个错觉，给人感觉很舒服，叶苗阿姨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并不奇怪。
　　纪余生安抚性的拍了拍叶舟的背：“先回去吧，没事的。”
　　叶舟背着书包往前走了几步，男人可能知道叶舟不是特别愿意跟自己亲近，也没有去牵手，去拥抱之类的动作，走在叶舟斜后方的几步，像是个沉默又有安全感的卫士。
　　这个男人看着没有任何的毛病，纪余生推着自行车往自己家走。
　　但是他选择相信叶舟的直觉，即使叶舟可能是错的。
　　因为有多少记忆他是缺失的，他都不会忘掉，叶舟最后根本就不会有“新爸爸”。叶苗阿姨在交男朋友的时候，就是铁了心的不回叶家。
　　但是他苦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高中生，还没有跟叶家沾亲带故，他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干涉这件事情。纪余生想了好一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反正正常时间线那个男人就不可能成为叶舟的爸爸，干嘛要去干涉？
　　纪余生觉得自己浪费了大好时光。
　　他抬头看着昏黄的路灯，两只蛾子就在光亮下打架，就跟过去岁月里面，每一个放学回家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很难想象这样的世界竟然只是系统的一个回放，
　　他轻轻喊了一声438，没有得到回答，最近438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真正的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纪余生刚打开家门，原本还冰冰冷冷的屋子一下子热热闹闹的，整个房间都蒸腾出一股子烟火气。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就知道系统把时间给快进了。
　　姥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乐呵着，叶舟也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道演到什么情节了，姥姥乐呵呵的笑起来，叶舟没笑，不过眼睛弯弯的，样子很乖。
　　“哟，余生回来啦？”叶苗阿姨从厨房探出个头。
　　纪余生就听见梅梅女士在里面念叨：“臭小子，回来一声不吭的。”
　　骂归骂，厨房里面很快又传出了欢笑声，纪余生竖起了一只耳朵听。
　　“菜，会做几样就行了，不要太迁就男人了，到时候男人还觉得被女人伺候是天经地义的。”梅梅女士在切菜。
　　“哎哟，盐不用加那么多啦，我跟你说，他说他会做菜不？会啊？那不就成了，别把孩子给饿着，到时候，他下班早，就帮你看着孩子，就挺好的。”梅梅女士又在开始择菜了。
　　叶苗搅着汤，像是有些心神不宁，“我就怕小舟那孩子多想。”
　　“害，你别多想，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梅梅女士不以为然。
　　纪余生就非常不赞同，小孩子的心事多了去了。
　　听两个闺蜜的对话，看样子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开始在“男主人”方面发展了，估摸着他跟叶苗阿姨婚事都快了。
　　纪余生回头，就正好跟叶舟对视了。
　　身体里面好像有个声音，出于本能的在告诉纪余生，他好像得做点什么，要不然世界线就要变化了。
　　叶苗跟叶舟母子俩在纪余生家吃了晚饭，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梅梅女士悄咪咪的凑到纪余生跟前：“去把书房那张小床收拾出来，晚上你睡那里去。”
　　纪余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我的床谁来睡？”
　　“小舟啊，今晚就让你叶阿姨回家去。”梅梅女士笑道。
　　纪余生一下子就懂了，她们这是在给两口子创造单独相处时间。
　　“你们这么想，万一人叶舟想回家呢。”纪余生不以为然。“你以为像你啊，天天不让大人省心，人家小舟懂事得很。”梅梅女士用爱意之拳揍了纪余生的屁股一下。
　　结果老妈当晚就被打脸了。
　　“小舟，为什么不愿意住在梅梅阿姨家啊？”叶苗问着从说回家到现在就闷头一声不吭的儿子。
　　叶舟低头不说话，就那么抓着妈妈的衣角，低着头，像是泪珠子要滚下来了。
　　可怜见的，梅梅女士都不忍心看了，“哎孩子怕生嘛，很正常。”
　　叶苗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叶舟回家。
　　只有纪余生知道，在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时候，纪余生仿佛看见了叶舟计谋得逞而微微上扬的小嘴角。
　　这种方法其实挺幼稚的，不过有效。
　　就是要当横贯在你们中间的鸿沟，怎么着吧。
　　母子俩走在路上，叶苗看了看儿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脸，试探着问：“小舟，你是不是不喜欢叔叔？”
　　叶苗在想，如果叶舟点点头，她会耐心的解释，如果实在不行，她也愿意为了儿子而割舍掉这份感情，可是叶舟没有反应，他像是真的在非常认真的思考，良久，慢慢摇了摇头。
　　“你们都喜欢，可是不代表叔叔就是一个本来就讨人喜欢的人了。”
　　这话从十岁孩子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很让人费解，叶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仍然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她想，必须找个机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谈谈。
　　结果还没等到好好谈的那天……
　　当天夜里面，纪余生还没睡，他总觉得现在睡了可能就会错过什么精彩回忆了。
　　他就坐在窗边想，叶舟万一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那个男人呢，编出一个理由来呢？
　　可是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应该有的心思吗？
　　“他心思从小就很深。”438冷不丁说道。
　　纪余生被吓了一跳：“卧槽，你不打招呼的吗？”
　　旁边啪得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梅梅女士探出一颗凶神恶煞的头：“纪余生！你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明天不上课的吗！要是把你姥吵醒了，看我抽死你！”
　　“妈妈~我失眠了。”纪余生道，这件事情他没有撒谎。
　　“真的吗？”梅梅女士半信半疑，“过来我看看，乖儿子，是不是平时学习太累了？”纪余生乐颠颠的跑过去，突然发现不太对劲，耳朵已经被死死揪住：“快、去、睡、觉。”
　　纪余生扑腾一下想挣扎，结果电话铃响了。
　　“我去接！”三两下终于挣脱开来。
　　“喂？”纪余生捧住电话筒。
　　“余生哥哥，我害怕。”叶舟在里面小小声道。
　　或许古有昏君耽溺于美色，罔顾朝纲，国家轮乱，现在就有纪余生凭着叶舟七个字连夜接人回家。
　　叶苗阿姨的男朋友，那个叫做李卿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叶舟，他看见台阶下的纪余生，道了句：“小舟，要不你还是去跟妈妈睡吧，叔叔一会儿就回家了。”
　　叶舟就那么冷漠的看着他。
　　纪余生听见了假装系鞋带，其实低着头憋笑。
　　“小舟，在哥哥家里面乖一点，不要添麻烦。”叶苗不一会出来了。
　　叶舟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瞬间换上了一种乖巧懂事的神色，拼命点了点头，然后对李卿说：“叔叔，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之前也跟妈妈说了，但是你非要这样，那我……”
　　他慢慢的低下头，露出了一种“虽然我是个十岁的小孩子，但是你们怎么可以不明白我的感受的受伤的表情”。
　　叶苗责怪似的看了李卿一眼，李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叶舟乖巧的朝他们两个招招手：“妈妈，叔叔，再见！”
　　纪余生算是明白了，叶舟这煮茶本领怎么来的――童子功。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被叶舟这么一搅和，要有新爸爸的概率又降低了。
　　“赶紧睡吧。”纪余生揉了一把叶舟的头发，就要往书房走。
　　叶舟转身拉住了纪余生的衣角。
　　纪余生转头看着他。
　　纪余生一歪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小同志，你是害怕一个人睡吗，不会真的还在跟妈妈一起睡吧？还是说，你喜欢哥哥，想跟我一起睡？”
　　话刚说完，纪余生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叶舟的眼睛，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妈的！他只有十岁，他还是个孩子，禽兽！
　　而叶舟，就那么呆呆的望着自己，像是不懂纪余生这话的含义，在费劲的思索。
　　纪余生咳了下，郑重的对叶舟道：“你再过一年多就是一个中学生了，是一个小男子汉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睡的，今天也没有打雷下雨，你可以的，没事哈。”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逃了似的。
　　而叶舟慢慢缩回了想去抓住纪余生一脚的手，然后坐在床上，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味。
　　纪余生不知道的是，叶舟没有去想他刚才说的话，叶舟只是觉得，纪余生歪着头说话的样子真好看，像是水晶球里面的晃动玻璃珠，整个人像是有光。
　　余生哥哥本来就很好看，叶舟想，他没有见过比余生哥哥更好看的人。
　　他也没有想过，直到许多年后，那个笑容也仍旧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光亮。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


第25章 李卿
　　最近纪余生开始无聊了。
　　他天天围着叶舟打转，可是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特殊剧情，日历是一天天的被撕掉的，饭也是一天郁颜郁颜天的吃完的，438还是处于隐身状态，有那么一些时刻，纪余生在跟自己想沉沦在这个空间里面的想法作斗争，并且还输了，不过看见堆积如山的作业，纪余生还是觉得回去更好。
　　这天纪余生在补前两个星期逃课的检讨书跟一大堆没有写完的作业，有人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
　　抬头看是蒋方圆。
　　“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行啊，没问题啊。”纪余生随口说道，说完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欸，什么事啊？”
　　蒋方圆没听见，此时是正好上课铃声响了，她在往外面走，在急促的铃声中纪余生就听见她在说：“记得就好。”
　　纪余生纳闷这上课，她是要到哪里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旁边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锅盖头男生正在用眼底乌黑还不小的眼睛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你谁啊！”
　　对方也被吓到了：“我是你同桌啊，陈宇直啊。”
　　纪余生蹭的一下站起来，本来上课铃都响了，所有人都坐好了，这下就齐刷刷的看着纪余生，纪余生往班级后面的日历一看，竟然已经是2007年。
　　为了缓解尴尬，他对陈宇直笑了笑：“你这发型真好看，我都没有认出来。”
　　“我不都剪头发好多天了吗？”陈宇直纳闷。
　　“妈的，快进都不大招呼的。”纪余生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干什么呢！”班主任敲了敲门。
　　纪余生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随即慢慢叹了口气，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不过没有像之前一样被叫到外面去站着，班主任把面前的一张卷子推到他面前：“这次考得还行，再接再厉。”纪余生接过卷子，语文130，岂止是还行。
　　旁边的陈宇直羡慕的看着自己的卷子，再看着纪余生的，真诚道：“余生你好厉害。”
　　纪余生反而有种拿着别人试卷的不知所措跟伪虚荣感。
　　“……”高二分班之后和胖胖方圆儿他们都没有在一个班了，纪余生这么想着，把目光从自己的卷子上挪开，果不其然，就跟来自前排的一抹极其幽怨的目光相撞了。
　　蔡骏生看着纪余生，咬了咬牙，然后把自己的卷子给揉成一团，塞进了抽屉里面。
　　来了来了，纪余生叹口气。
　　若是纪余生爱看点女频小说，就应该会感慨，像他跟蔡骏生这种，从小一起长大，当了十多年的对手，宿敌，或者说是情敌，还没有变得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情敌变情人，就证明小说都是假的。
　　一下课，蔡骏生一撩椅子就跑过来了：“刚才方圆过来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纪余生实话实说了。
　　“很好纪余生，你嘴里面就是没有实话，”蔡骏生冷笑一声，“下次，下次的月考，我一定会打败你。”
　　纪余生趴在桌子上，下巴撑着一本五三，就那么抬眼看着蔡骏生，然后他转头，看着就那么好跟他一样转过来的陈宇直。
　　“噗！”
　　“噗！”
　　纪余生想了想，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捏了陈宇直一把，两个人都憋回去了，纪余生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康康，”他叫着蔡骏生的小名，“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方圆呢，说不定她还希望你去问问她呢。”
　　“我，我那是……”蔡骏生脸都红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纪余生，就只能一跺脚走了。
　　“骏生同学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陈宇直笑着摇摇头。
　　能被同龄人都觉得小孩子气，那已经是病得不轻了。
　　纪余生也没处找人说，其实再过十几年蔡骏生还是这脾气。
　　放学纪余生都快走到市小学门口了，突然反应过来叶舟应该上初中了吧，刚打算掉头走，就看见姥姥从那边小路走过来。
　　姥姥是个时髦的老太太，没有因为岁数大了就发福得厉害，反而因为经常锻炼还能看出健康丰腴的线条，穿着贴身的碎花长裙，头发梳得干干净净，偶尔还要来点颜色好看的胭脂，这样的老太太，是个老头都要多看她两眼。
　　众星捧月般的老太太今日还算比较低调，提着个蓝色花篮，带着遮阳帽，走路娉娉婷婷，但还是盖不过她旁边少年的光彩。叶舟穿着初中校服，走在姥姥旁边，一个是生气的朝阳，一个是艳丽的晚霞，交相辉映把灰暗的巷子都映衬得彩色了。
　　纪余生看着多数时候是姥姥在说话，笑着，叶舟偶尔说大多数就是点点头，或者摇头，他手都举起来打算打招呼了，结果就看见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把方向一转，走进了另外一条道。
　　如此纪余生就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了。
　　那糕香不怕巷子深的蔡记糕点铺，牵动着几代安民巷老老小小的心和胃。
　　姥姥酷爱蔡记季节限定的牛乳糕跟芒果酪，现在算来，差不多就是吃芒果的季节了。
　　在十几年前的时代，蔡记就已经在用季节限定跟限时特售那一套，蔡氏夫妇俩是真的会做生意，就是生的儿子蔡骏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姥姥把墨镜给戴上了，偷偷摸摸给搞谍战一样。
　　梅梅女士说老年人不要吃那么多的甜品，更不要背着去偷偷的买甜品。
　　估摸着叶舟的作用就是打掩护的。
　　“哎哟，何阿姨，您又来了啊。”蔡记的阿姨看见姥姥那叫一个亲切，就差没有立刻上去端茶倒水捶背捶腿了。
　　“怎么没有牛乳糕了呀。”姥姥的眼睛在铺子里面快速搜了一遍，那利索劲一点都不像平时看电视要老花镜的样子。
　　“小舟啊，你要吃什么就说啊，我等会儿给余生买点。”姥姥还是没有找到她最爱的牛乳糕。
　　叶舟听着偏过头，问着姥姥：“余生哥哥喜欢吃什么啊？”
　　蔡阿姨在那里说牛乳糕刚刚卖完了，姥姥叹了一口气，才回答叶舟：“他啊他就喜欢那种——”
　　“哎嘿！”纪余生一把跳到了铺子前面，勾住了叶舟的肩膀，这两年叶舟长得飞快，两个人的身高差在迅速的缩小。
　　叶舟转过头声音难得有些大：“余生哥哥！”
　　“姥姥，人赃并获了哦。”纪余生指着姥姥提着的小盒子。
　　“去你的小崽子，平时你也没少吃，最近不是长蛀牙了吗？”姥姥还没有说完，纪余生就觉得一股子牙酸。
　　“那咱们都少吃。”纪余生要同归于尽。
　　叶舟就在纪余生喜欢吃什么甜品跟纪余生长蛀牙之间思绪来回。
　　姥姥叹口气，有点委屈：“哟，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牛乳糕没啦，来着三天了，都卖完了。”蔡阿姨在旁边安慰：“您也不先说，这样，我一定记住了，明天给您留着！”
　　姥姥的脸又晴朗了。
　　蔡阿姨看见纪余生还很亲切：“余生啊，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啊，康康他没惹你们不开心吧。”
　　您家康康哪里是惹我们不开心，简直是我们的开心果，他笑了笑：“阿姨，瞧您说的，我跟康儿什么关系，铁着呢！”
　　蔡阿姨又开心了，给了纪余生跟叶舟一人一个麻薯。
　　“阿姨，能给我换成芋泥的吗？我爱吃。”纪余生转头看着叶舟，“吃奶油还是芋泥的？”
　　“跟哥一样的。”
　　“哎哟，别给他加什么奶油炼乳之类的，牙齿要坏。”姥姥念叨着，正要摆驾回宫，瞧见了，街边匆匆走过的一个男人，戳了戳纪余生，“孙子你看。”
　　叶舟正低头咬了一口麻薯，跟着纪余生转头过去，就看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男人。
　　是李卿，他提着蔡记糕点的口袋，从巷子口匆匆走出去，并没有发现这边的人。
　　叶舟把头又低下了，咬了一口。
　　“那不是……”姥姥说半句。
　　“可不是嘛。”蔡阿姨接了下一句，“对，也是今天，就他，把全部的牛乳糕都给买了。”
　　姥姥立刻义愤填膺：“不是好东西！还想跟阿苗好！”
　　纪余生估摸着她们妇女的八卦要开始了，拉着叶舟就走，叶舟猝然间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一点芋泥。
　　纪余生弯着嘴角，用指腹给他揩掉。
　　叶舟就那么看着他，专注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
　　“那谁他还来？”纪余生倒没怎么注意叶舟的神态。
　　“来，不过比以前次数更少了。”
　　看来李卿跟叶苗阿姨现在就是藕断丝连的状态，其实很多男男女女，哦还有男女在感情上都会这样，纪余生跟他之前几个女朋友就这样过，分分合合，最后还不是不行，破镜重圆还是少有的事情。
　　“没事，别管他们。”纪余生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梅梅女士来了电话，说姥姥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却仍旧非常挂念蔡阿姨给她留的牛乳糕，所以只有纪余生去拿。
　　纪余生带着叶舟去，因为感觉叶舟挺喜欢吃那个麻薯的。能现在哄好孩子的事情，就要赶紧行动。
　　结果他们两个就又碰到了李卿。


第26章 那里有光欸
　　还是在蔡记的门口，纪余生刚刚拿到牛乳糕，叶舟的眼睛正盯在玻璃柜里面的红色小蛋糕上面，纪余生一转头就又看见了李卿提着一个糕点的袋子从那边路口走了出来，就跟昨天如出一辙。
　　“等再过一个星期，就该做桂花糕了，牛乳糕就不做了。”蔡阿姨叹了一口气，“太累了，这又卖不出多少。”
　　“不是那么多人买嘛。”姥姥都给惦记好多天了。
　　蔡阿姨顺着纪余生的眼睛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我这几天做的牛乳糕，除了给你姥姥留的这点，全部卖给他了。”
　　“谁？”纪余生又吃了一个麻薯，明白过来蔡阿姨说的是李卿，“那么多，他一个人全部买了？”
　　“是啊，刚端上来人就来了。”蔡阿姨撑着脑袋，用拍子赶走了一只苍蝇。
　　纪余生三两步跳下了台阶，看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有点纳闷：“他买这么多，他自己一个人吃吗？”
　　他回头看着叶舟：“你们家最近有吃这个牛乳糕吗？”他以为李卿是给叶苗买的。
　　叶舟没说话，眼眸深沉：“我妈妈，乳糖不耐受。”
　　纪余生想，这里面说不定有个秘密。
　　叶舟看着纪余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一下子看清楚了他的想法：“哥哥，你是想跟着他吗？”
　　纪余生被戳破，哈哈一笑：“哪里啊，我有这么多时间吗？走啦，赶紧回去写作业了！”
　　看着叶舟拐进了回家的路口，纪余生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猛地回头，确定后面没有小尾巴了，纪余生才开始往外面猛冲。
　　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他没指望出去还能碰到李卿，不过好巧不巧，纪余生刚冲到马路边上，就看见公交站那里站着的李卿。
　　纪余生三两下把校服脱下来，塞进了包里面，拿出一本英语手册假装在看，不一会，公车来了，李卿上了车，纪余生也跟着上去了。
　　所幸现在放学下班的点，车上人很多，李卿没有注意到纪余生，而纪余生也就没有注意到跟他后面的叶舟。
　　公车没有坐多久，本来纪余生以为他是要去市中心，那么自己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结果只是过了几站，李卿就在另外一个老城区下车了。
　　这片比安民巷那边还要破，安民巷至少还是改革开放后修的，而这边据说解放前都有了，而且解放前就是穷人住的地方。
　　李卿不住在这边，纪余生听老妈他们讲都给记住了。男人提着礼品袋，步伐从容，穿着得体的黑西装，跟这边的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
　　纪余生就莫名其妙又想到了唐竞择。
　　“别想了，没关系。”438冷不丁又出现了。
　　“卧槽，你管我想不想。”纪余生吓了一跳。
　　李卿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纪余生又是被吓了一跳，闪身躲在了一座电话亭后面，然后就低头跟蹲在这里的叶舟对视了。
　　“……”
　　妈的，一个二个都吓人，是不是玩不起。
　　叶舟抢先一步，在纪余生开口之前抓住他，“哥哥，我错了。可是他要走了。”
　　纪余生指着他的脑袋，不说话，最后只能在那额头前戳了一下。
　　两个人只能继续跟着李卿，可没成想这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怪事，这路就这么长吧，不可能直接就不见了。”纪余生前后望望。
　　“这里。”叶舟指着两个房子中间的夹缝。
　　纪余生看了一眼，拉着叶舟：“你走在后面。”
　　桃花源记说那去桃花源的道，“初极狭，才通人”，纪余生没想过这条道后面会有桃花源，就感觉闷，还能不着边际的想，李卿从这条道进去，西装都得蹭脏。
　　这里又是一处住房，结构跟刚刚他们进来的地方几乎是粘贴复制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冷清了很多，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街边的店都没有挂牌，但是纷纷都在店门口点着一盏昏黄的灯，纪余生一看那些贴在店门口的露骨一点的图片，和鲜红的“按摩店”的标志，就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方。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一眼就回来。”纪余生同叶舟说，说罢还是不放心的又补充一句，“我真的就只看一眼，所以不要动。”
　　直到叶舟那么巴巴的看着自己，点了头，纪余生才算是放了心。
　　纪余生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小心走错了道但是还是要强撑着走下去的成年人，可是他这脸着实看着嫩，一路走来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声“小弟弟进来玩呀”给招呼了。
　　就在纪余生已经快走完的时候，最后一家店里面的女人直接走了出来，隔着几米远，纪余生已经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
　　“哟，好生嫩的俊俏小弟弟，怎么，来这里让姐姐们照顾照顾？”女人叼着根烟，看着纪余生，把裙子一撩，慢慢的坐下来。
　　纪余生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晃动的白花花的东西，堆着个笑：“姐姐，我找人啊。”
　　女人也没想过这种小鬼是来嫖的，只当是迷路了，“哦？找谁？”
　　“这样，”纪余生比划了一下高度，“穿西装的高大男人。”女人明显的愣了一下，这点逃不过纪余生的眼睛，不过她一下子又换上了原本懒洋洋的表情：“怎么，你是李老师的谁啊。”
　　“我是他的学生啊。”纪余生直接说。
　　女人哼笑一声，“你就扯淡吧，自己往前面走去，到时候看见什么可别吓哭哦。”
　　她浓妆的脸猛地凑到纪余生面前，阴阴的笑着，像个女鬼。
　　且不说现在没有天黑，就算是，纪余生也是稳如老狗，他甜甜笑：“谢谢姐姐！”
　　女人自讨没趣，又坐了回去。
　　纪余生就往前面走了几步，其实他应该是会错过的，要不是窗边放着的蔡记的礼品袋。
　　他站在那里，还没看，就先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这声音像是刚睡醒，一股子懒劲，纪余生乍一听还分辨不出男女，有点像是捏着声音的男人，又有点像是哑着声的女人。
　　这是一个变声器的未成年男孩子，纪余生最后得出结论。
　　“下班晚了一点。”这是李卿的声音。
　　“那牛乳糕真好吃，我都分给他们，他们巴巴得都羡慕我呢。”声音是高兴的。
　　“小孩子，这块糕点都能哄你高兴。”李卿的声音也带着笑。
　　“可不是小孩子嘛，你最近还去那个女人那里吗？”有些嗔怪。
　　“不去了，来陪你。”李卿最后说。
　　“骗子~”
　　纪余生微微偏头，就看见李卿搂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两个人的姿势已经超过了正常的师生朋友或者说是亲戚，只剩下情/色的暧昧。
　　几乎是那一刹那，李卿转过头来，纪余生反应过来，即刻在窗沿下蹲下来。
　　李卿望着无人经过的街道，然后把窗户关上了。
　　纪余生最后听见那少年嗯嗯叫了两声，随即便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窗户缝里面透出来。
　　女人看着纪余生慢悠悠的原路返回，就知道他应当是看见了什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吐出最后一口烟：“怎么样，你的老师，很不错吧？”
　　要是真的是十八岁的纪余生，那估摸着是要吓懵了，可是现在纪余生只是在脑袋里面疯狂的将之前对李卿的印象，见面的情形打翻然后开始不断的重建。
　　如，如果，这才是李卿的真面目，那么他接近叶苗阿姨，想成为叶舟的新爸爸，仅仅是因为一个爱字吗？“怎么样？”438跳出来。
　　“我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纪余生笑了笑。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长大。”438的语气像是在感慨。
　　对啊，叶舟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长大……
　　不他妈黑化才有鬼！
　　“这事情我不能告诉叶舟。”纪余生自己告诉自己。
　　巷子口的冷风打在他身上，纪余生一个哆嗦，后心有些发凉。
　　刚才那个少年有多大？十五十六十七？
　　而叶舟有多大？
　　有看不见的黑暗的手伸向少年，拔掉少年的根基就像是扯断一根草。
　　“哥哥？”
　　纪余生被这声给唤回了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进来的地方，而叶舟就真的非常听话的站在这里，位置都没有一点挪动。
　　“走吧，咱们回家。”纪余生指着那路，“这次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叶舟没问纪余生看见了什么，其实看见了什么，以及到底来的目的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又多了一点跟余生哥哥单独相处的时间。
　　“走啊，害怕吗？”纪余生笑了笑，拉过了叶舟的手，“你还记得不，你这么小一点的时候，也是哥拉着你的手……”
　　“好了，哥你别说了。”叶舟低着头，耳朵尖有点发烫。
　　余生哥哥的手好冷，叶舟想，就好像他一路走过来，饱受寒风的欺凌。
　　“走走走，回家！”纪余生把包给扛在肩上，拉着叶舟快速的跑出这条阴暗逼仄的巷子。
　　前面是光，那是他们回家的路。


第27章 假小子
　　刘波波他们几个蹲在保安亭过去快一百米的巷子口了，纪余生走过去都感觉走了好久。
　　一走进去就闻到很大一股子烟味，几个小崽子就在那里吞云吐雾。
　　纪余生过去，一把扯掉刘波波手里面的烟，自己吧唧了一口，然后给扔了：“又逃课，长点心吧。”
　　刘波波听着他成年人的教育语气就有些不乐意：“怎么的？纪三好学生当纪律委员了？”
　　纪余生一人给扔了一包辣条，掏出了请假条：“正大光明。”
　　“哟呵，”刘波波噗了一声，“成绩好是不一样哈。”
　　“让你们问的有什么结果了？”纪余生跟着他们蹲下来。
　　“那李卿，二十八中学的数学老师，据说还挺受女同学欢迎的。”有人说。“欸，怎么我跟你听到的不一样，说他教学能力差，还猥亵女同学，不过因为是校长亲戚把这事情给压下来了。”又有人说。
　　大家一下子来劲了：“卧槽，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啊，我妹他们就在二十八中，他们听之前毕业的人说的。”
　　“欸欸欸，这么说我也听说过，据说这个李老师，不是猥亵的女同学，是男同学！”一说到这种半真半假的东西，一群人语调都兴奋了。
　　“哎哟喂，变态是不是！”又是一阵唏嘘。
　　纪余生听到这里，不禁皱着眉头，看着刘波波：“你呢，你听到什么？”
　　刘波波又想吃辣条又想抽烟，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摇摇头：“我没听过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关于李卿我就一件事情，不过我保证是真的。”
　　纪余生凑过去，刘波波看着他。
　　“妈的。”纪余生把书包里面的辣条都给抖落出来，“全是你的，老子一根没吃。”
　　刘波波这才心满意足的慢慢开口：“前不久不是人口普查吗，我表哥他们就跟着社区家家户户的统计，然后就到了这个李老师的家里面，结果发现了一个小孩。”
　　纪余生纳闷：“小孩，哪里说的小孩？”他听梅梅女士她们说李卿是离异，但是没有孩子。
　　“还能是哪里的，估计他的孩子呗。”刘波波说，“然后社区就问孩子几岁，在哪里上学，结果李卿都说不知道，支支吾吾说孩子是朋友的，只是寄住几天。”
　　“然后呢？”
　　刘波波撇撇嘴：“就没有然后了啊，虽然怀疑，但是那孩子又没有哭闹，总不能说是拐卖的吧。”
　　“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刘波波顿了一下，“这个表哥好像没有说。”
　　纪余生总觉得，一定是个男孩子，他想到那天在阴暗巷子里面看到的，如果那不是李卿的孩子，会不会……
　　纪余生起身，跟刘波波道：“我要去李卿家里面看看，要是过了八点我还没回来，你就找你表哥赶紧报警。”
　　刘波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拉住纪余生：“欸，你这一天天的，搁这演电影啊。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纪余生默默下巴：“你真的要听？”
　　刘波波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纪余生嘴巴张了张，要说没说，虚晃一枪，然后把书包扔给了刘波波，“我就看看，别担心了，人家会愧疚的。”
　　刘波波有点反胃。
　　“注意安全。”他挥别了纪余生，等那头看不见人了，刘波波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纪余生去李卿家里？怎么去？
　　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着去。
　　纪余生走到楼下，却刚刚好看见李卿还是提着那个蔡记从楼下走出来，这已经一连三天被纪余生给看到了，想到他要去的地方，纪余生沉默无言。他走到那户之前，敲了敲门：“你好，李老师在吗？”
　　李老师当然不在，纪余生只是想找找有没有其他人。
　　敲了几分钟，没有人来开门，或许真的是亲戚家的孩子？
　　纪余生瞄了瞄猫眼，然后猛地退后了两步，有人，在看着，他感觉到了。
　　纪余生又敲了敲，细声细气的：“我是李老师的学生，我来给班级送上节课的作业。”
　　又过了半分钟，门发出了咔嚓一声极小的动静，开了一条缝，纪余生这么一瞧没有瞧见人，低下头就看见了一颗灰灰的头。
　　那是因为头发很短，头发冒出来了一层灰灰的茬，那的确是一个孩子，不算小了，跟叶舟差不多，或者再小一些，纪余生甚至看不清他到底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只一双眼睛，狗狗眼，看过来的时候有点可怜巴巴劲。
　　纪余生笑：“你是谁啊？李老师在吗？”
　　他看着纪余生，似乎在思索应该怎么说，最后又把门推开了一些，摇了摇头。
　　纪余生看着横贯在门上的铁链，从包里面拿出准备好的“作业”，“李老师在吗？我进去给他，或者你帮我拿进去？”
　　兴许是纪余生在小孩子面前亲和力还不错，门又开了一点，那双小手慢悠悠的伸了过来，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纪余生猛地转头，就听见身后的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对面门探头一个老太太，看了看纪余生的打扮：“你找李老师？”
　　纪余生点头。
　　“哎哟，李老师很少被学生找的，什么事情啊？”
　　“我就交个作业。”纪余生心里面纳闷，好巧不巧就来了这么个老太太。
　　“那你要改天咯，李老师经常不在家。”老太太见一个学生仔，说不出什么大新闻。
　　“那，他们家有人啊。”纪余生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一个孩子。”
　　“哎哟，哪里有什么孩子哦，”老太太这么说着，声音却一下子小了很多，“你真是李卿的学生，你见着那个孩子了？赶紧走吧。”
　　“怎么呢，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纪余生配合老太太的表情，装作害怕的样子。
　　这样子就是一般都能够勾起老太太多说两句的欲望，“造孽，自己的孩子有病，给关在家里面，别人的孩子还不知道教不教得好。”说完就关上了门。
　　这句话信息量挺大的，纪余生想了想，回身又敲了敲门，“我走了！”一直等到纪余生下了楼梯，那门又被轻轻打开，一双眼睛从扒拉的缝里面望，像是望了很久。
　　刘波波看纪余生还真的就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心里面还就纳闷：“你去人家家里撒泡尿就回来了？”
　　纪余生又蹲回了原来的那个位置，把刘波波手里面的烟抢过去，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在想数学题啊还是物理题啊？”刘波波看着最后一根在纪余生手里面的烟，想了想辣条还是给忍住了。
　　“波哥，我想找样东西。”纪余生又吧唧了两口烟说道。
　　“什么东西？”刘波波立刻就警惕了。
　　纪余生凑过去跟他说了一下。
　　“吓死个人，我还以为你堕落了，要什么东西，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这不还没有过年嘛？”
　　“甭管了，找到了帮我买，明天带过来。”纪余生总觉得这事得快点弄清楚，要不然在系统里面就感觉又多呆了一天。
　　“其实不用担心，这里的时间计量跟现实世界不太一样。”438又又又突然出现了。
　　“我谢谢你提醒我。”顺便又顺带提醒了一下在系统之外，焦灼的情形。
　　那一刻，纪余生又第N次不想回去了，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叶舟永远都是小小的样子，长辈都不会苍老，朋友都陪在身边。
　　余彦征里
　　他叹了一口气，往时间的前端走过去。
　　又是几天之后，叶舟放学路过第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就看见前面围着很多人，大多数都是往前面去的，听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是说前面哪家着火了。
　　又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就看见巷子口有一辆消防车，巷子的道路窄，堵得人群水泄不通，叶舟不想凑过去，就打算转头走，结果转头就看见纪余生抱着手站在消防车旁边，一脸严肃。
　　他像是感应到了叶舟的目光，看过来，随即尴尬一笑：“哎呀小舟，这都放学了？”
　　叶舟清楚：“哥哥，你又逃课了。”
　　纪余生笑了笑，招呼叶舟再走近一些，“别说话，来看看，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叶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几个消防员抱着一个小孩子从浓烟滚滚的楼道口出来，小孩子放下，他们又回身把一个老太太给扶出来，无论出来是谁，都必定是一脸黑。
　　几个消防员在车后面喝水，“我的天，不知道是那个熊孩子，把沾水的炮仗个放在楼道里面点燃了，火没有，人先被熏死了。”叶舟转头，看着纪余生一脸平静，好像真的是在看热闹，但他总觉得这事情不太简单。
　　那小孩裹着一条湿掉的浴巾，浴巾很大，他当成被子一样在用，把自己给紧紧裹住，当一只头埋进沙子里面的鸵鸟。
　　纪余生蹲下来，大打招呼：“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小孩看着纪余生，还是没有说话。
　　“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是不是？”纪余生慢慢的把手伸过去，见他没有躲闪，握住了他的手。
　　小孩想把手抽出来，没有抽动，半晌只能软绵绵的说：“他不是我爸爸，他不准我这么说。”
　　纪余生点点头，又问：“那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啊？”他回首招呼叶舟，“你看看我弟弟，你应该跟他差不多大。”
　　叶舟走了过去，但其实他比这个孩子高些，一张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纪余生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你的表情温柔点，不要吓坏妹妹了？”
　　妹妹？
　　叶舟呆了一下，他看看这小孩，又看看纪余生。
　　小孩子瘦的跟鸡崽子一样，又不是什么身体特征发育的主要年龄，就连那些个女朋友有的双马尾单马尾都没有，刺猬一样的头发，怎么看出男女的？
　　纪余生见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们是太过惊讶了，“那不用说，哥哥我的眼神最毒了。”
　　但纪余生不知道的是，此时叶舟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这是个小女孩，那余生哥哥还那么温柔的跟她说话，甚至，甚至还拉着她的手……
　　刚跨入少年人门槛的叶舟开始懵懵懂懂的在脑袋里面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如果，男生牵女生的手，那是喜欢吗？
　　余生哥哥喜欢这个女孩子吗？
　　这个女孩子喜欢余生哥哥吗？
　　他这么想着，目光森森然落下，女孩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第28章 凝视深渊
　　纪余生握住的手。御严御严。在抖，他疑惑：“怎么了？很冷吗？”
　　女孩子只怔怔的看着前方，像是要紧急的躲避眼神，却又被死死的钉在原地：“他的眼神，跟爸爸的一样……”
　　纪余生猛地转头，就看见叶舟也那么看着他，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
　　他安慰了下女孩子：“这个小哥哥就是不爱笑，不可怕的。”
　　女孩子低下头，不看叶舟了，只讷讷着声：“我不上学，爸爸说我有病，不上学。”“你哪里不舒服呢？”纪余生问。
　　女孩子不再开口，纪余生回头，就看见那边李卿提着公文包从那边走了过来。
　　他跟叶舟对视一眼，冲女孩子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女孩子望着他们快速的钻进了巷子，一溜烟就没影子了。
　　李卿在路上听到这里的情况，走得比较急，结果看见人正站在消防车旁边，当下放松了一下。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女孩子望着他，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李卿蹲下来，用浴巾重新包住了她的头发：“这头发长了，又该剪掉了。”
　　“我，想留长头发，其他女孩子都……爸……”女孩子的称呼没有说出口，在男人的眼神中缓缓沉默了下来。
　　李卿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眼中没有慈爱，只有悲悯：“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子呢？”
　　纪余生跟叶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一顿，“哎呀，鞋带散了。”
　　他系好鞋带，再抬头，就发现叶舟不见了。
　　不只是叶舟不见了，原本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行人也都换了模样，纪余生一看时间，现在是傍晚五点。
　　而刚刚消防车开进来应该是是五点半左右。
　　纪余生转身往回走，原本应该围满人的巷子空落落的，不知道谁家阳台上放着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昆曲，在夜风中婉转。
　　叶舟站在那栋楼下面，回头看他。
　　而纪余生越过叶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姑娘以及她旁边的李卿。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条裙子，很旧很旧的裙子，不像是这个世纪的产物。
　　她低着头，被李卿按住肩膀，只能用手沉默的搅着自己的裙摆。
　　李卿看着叶舟，笑了：“我就说，最近总是感觉有小尾巴在后面，”他低头看着女儿。“小慈，你交了好朋友了啊？”
　　叶舟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高大行动力快，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他只能逃跑，但他还是想多说两句：“我真的没有看错。”
　　纪余生点点头，叶舟这次的直觉准确得可怕。
　　“那如何，你要去跟你妈妈说吗？”李卿笑了笑。
　　若是证据确凿，他们早就报警了，可是唯一的证据，那个叫做小慈的女孩，被李卿拿捏在手里面。
　　李卿以为叶舟会露出惊恐或者是厌恶之类的表情，但他只是淡淡的，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恶心。”
　　“小朋友，你先别这么说。”李卿仍是冲着叶舟淡淡笑，“你以为我真的是在乎你的妈妈吗，你知道你的妈妈到底是谁吗？或者说，你的妈妈从来没有跟你讲过你的外公外婆？”叶舟自然听过，但他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妈妈家里面只是一般有钱而已。
　　李卿也不想跟他说过多这些事情，叹了一口：“很遗憾不能成为你的新爸爸，你是个直觉很棒的孩子，你的妈妈同样也很敏锐。”
　　“但是我不得不说一件事，”李卿凑过去，看着叶舟，仍是笑，仿佛这笑已经是长进肉里面的面具，“你一定比你妈妈更加的好，更加的让人回味。”
　　叶舟一皱眉，像是在思考他的话的含义，纪余生一把冲过去把叶舟给拉到自己身边。
　　李卿的眼神转到了纪余生，上下看看：“你也不错，只可惜年纪大了一些。还是你最好了，小舟？”
　　纪余生皱着眉头，要不是那男人手里面抓着一个孩子，他现在就想冲过去给两耳刮子。
　　纪余生是隐忍不动，叶舟却算是懂了，这变态好像在打哥哥的主意。
　　叶舟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纪余生前面，纪余生看着突然就窜出来的叶舟，又拉了他一把。
　　纪余生不知道该夸这孩子勇还是说他不怕死。
　　在这场对峙中，李卿是占有绝对优势的赢家，浮游又如何能够撼动大树？
　　李卿深深的看着叶舟：“小舟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就像是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你心里面有一头猛兽。”
　　他俯身向前，应该是想指了指叶舟胸口的位置，不过被纪余生一把把手打开了。
　　李卿笑笑又站了回去，“终有一天，你会因为某种原因，抑制不住那头野兽，然后砰的一声，爆掉的。”
　　砰的一声爆掉的，难道不是头顶的黑化条值吗？
　　纪余生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年后的那个叶舟，他相信无论是此时的叶舟还是李卿，都不可能想到以后，那么一句话，一语成谶。
　　他好像一下子就懂了，原来这才是李卿看不见黑化条值的原因。
　　你若置身黑暗，或者心中无黑暗，自然就没有就看不见你头顶的一片黑暗。
　　纪余生最后看着李卿，再看看他前面站着的小慈，目光深深：“幸好，幸好你是个女孩子。”
　　那是纪余生最后一次见到李卿。
　　后来听刘波波说，警察扫黄打黑的时候，在隔壁的巷子把李卿给抓了，李卿要嫖，性质还比较严重，估计是要进去了。
　　纪余生只是淡淡的没说什么，他却感觉心突突突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在后怕，要是当时他跟所有人一样，对李卿抱有正面的态度，对叶舟的想法不以为然，是不是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即使他明明知道事情的最后结果跟发展的情况，他的心还是空悬。一直悬到快放学了，纪余生一如既往的扯着书包就要走，不过这次被陈宇直给拉住了。
　　“余生，你又不上晚自习啊？”陈宇直从试卷堆里面抬头，整个人还迷迷瞪瞪的。
　　纪余生歪头看他。
　　“昨天的班级篮球赛你给忘了吗？你不是报名了吗？”
　　“……”何止是忘了，是压根就不知道。
　　“438。”纪余生咬牙切齿。
　　“主人，我在。”438这次换上一个电子音。
　　“系统跳就跳了，每次不打招呼就算了，还第二天就猝不及防，你就不能提醒一下吗！”
　　“主人，我不在。”438走了。
　　“那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哈。”纪余生看了看时间，今天说好去接叶舟的，虽然并不是怕孩子就没了，但是纪余生总觉得自己不能爽约。
　　正看着，蔡骏生抱着篮球过来了，上下看看纪余生：“等会好好打，别给班上丢人。”
　　纪余生这就来动力了，抱拳看着蔡骏生：“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蔡骏生额头青筋一弹，纪余生麻溜的揽过他的肩膀，朗声对全班说：“等会大家要去篮球场跟我们‘双生组合’加油哦。”
　　“哦哦哦哦哦！”全班就跟着起哄了。
　　蔡骏生那是一个不买面子，一抖肩膀甩开纪余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这涉及一个悖论，如果纪余生为了赶时间赶紧输掉比赛，而丢了班级的脸，估计会被蔡骏生揍一顿，如果好好比赛，说不定撑到最后，天都黑了，叶舟会不会觉得是哥哥不要他了。
　　咬咬牙把走在前面一点的蔡骏生给拉住，“走，咱们速战速决，把他们都给打趴下。”
　　蔡骏生还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怎么？洗心革面？”
　　纪余生的确是想洗心革面，可是奈何有人那是情根深种。
　　他们在第一场就对上隔壁八班，蒋方圆他们班。
　　就在蔡骏生目不转睛的看着篮球场那头跟队员发水的蒋方圆的时候，纪余生郑重的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背：“为班级争光哈。”
　　“你以为我是你吗，天天逃课，还不参加班级活动。”蔡骏生骂道，趁着纪余生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看了对面好几眼。
　　但其实没有发生任何偶像剧的情节，纪余生就算是再卖力，也抵不过本来班上的人就打得没有别人好。下半场休息的时候蔡骏生蹲在那里喝水，蒋方圆笑眯眯的在场外看着他：“怎么啊，慌不慌着回家看电视啊，要不认输就好了。”
　　蔡骏生没吭声，他看着那边纪余生打完满头大汗，直接对着水龙头洗了个脸回来，一大群小姑娘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手帕的，翻了一个白眼，回头看着蒋方圆，指了指自己：“我也流汗了。”
　　蒋方圆白了一眼他，随手掏出一包纸巾扔在他身上，“长点心吧，赢给我看看。”
　　赢给我看看。
　　这五个字像是悬在蔡骏生头上的尚方宝剑，随着在他在篮球场的奔跑，一下又一下的扎着他的头皮。
　　“卧槽，蔡骏生这是怎么了，下半场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气势没有吓到对手，先是把队友给吓到了。
　　纪余生投了一个三分球，往对面跑，“爱情的力量呗。”
　　蔡骏生在对场截住球，往后就疯狂的朝篮筐冲刺，其间还大吼了一声，让人觉得他不是去投篮而是去杀人的。
　　蒋方圆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偷偷笑，她自己都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这个傻子。”
　　只是刚一笑，蔡骏生就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个人眼睛一对，却又有些急促的错开了。
　　“康康！”纪余生在对面大喊，这一声才把蔡骏生给喊回来，低头一看，球都在别人手里面了。
　　场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笑声，蔡骏生觉得脸在烧一般，只闷着头往前面冲去防守，结果咚的一声怼到了人家身上，蔡骏生知道这好像违规了，可是那胳膊肘好像要比裁判的哨声来得还要快，对方至少比蔡骏生高一个头，胳膊肘咚的一声就撞在蔡骏生的下巴上，直接把他整个人推翻在地。
　　这一倒蔡骏生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晕过去，可惜自己身体素质还不至于那么差，感觉有人跑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康儿，你被吓我啊。”
　　是纪余生，那不理。
　　“不会吧，晕过去了吗，赶紧打电话送医院吧！”又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次是蒋方圆了，蔡骏生慢慢的抬头，结果还没有看清蒋方圆的脸，就看见裁判老师跟纪余生在搬自己。
　　“是不是崴到脚了。”
　　“好像是，我试试。”纪余生往发小脚踝一捏。
　　蔡骏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直接痛晕过去了。


第29章 哥哥的小情书
　　纪余生跟蒋方圆一左一右的扶着蔡骏生往校门口走。
　　学校医疗室的拐杖蔡骏生用着不习惯，左右僵硬的敲敲地板，那样子看着比没有腿还别扭。
　　“叔叔阿姨他们马上就过来了，要不你在这里坐一会？”蒋方圆叹了一口气，一路走过来她比伤患还要紧张。
　　“我没事，你们别管我。”蔡骏生低着头第N次说出类似的话。纪余生都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把手一松，蔡骏生猝不及防失去依托就要往前面倒下去，好不容易撑着拐杖站稳，蔡骏生的脸都要憋红了。
　　“干什么啊你！”
　　“不是你说的，让我们不要管了吗？”纪余生一脸真诚。
　　蔡骏生觉得自己能再晕过去一次。
　　缓缓坐下来，才想到一路上都是蒋方圆在扶着自己，蔡骏生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方圆，谢谢你啊。”
　　蒋方圆正在纪余生包里面拿喝的，转过头来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有点渴，有水吗？”
　　蒋方圆看了看自己刚刚拿到手里面的，然后递给了他：“给你吧。我过去买。”
　　蔡骏生哪里想到就只有一瓶，结果纪余生先开口了：“别那么麻烦啊，你就喝这瓶啊，我这里还有一瓶，虽然我喝了一半了。”
　　说着就把水给递了过来。
　　蔡骏生看着那水，纪余生蒋方圆看着蔡骏生。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纪余生在包里面找小灵通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结果翻到了一个长条的东西。
　　“这什么啊？”蒋方圆凑过来，“粉红色的信封？哦~”
　　蒋方圆若有所思的笑起来。
　　纪余生头皮有点发麻，要是真的是大小伙子的年纪，收到情书之类的当然是有点小开心的，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现在的纪余生脑子里面其实是一个可以当她们叔叔的人了。
　　“欸，看看呗，给我们念念。”蒋方圆非常的感兴趣。
　　“去去去。”纪余生拍掉她的手，“会是谁塞进来的呢？”
　　“对啊，谁啊？”蒋方圆跟着笑。
　　纪余生突然一愣，刚才来给他送东西的倒是不少人，不过都没有机会走到内场休息的地方，能送情书的要不是一个班的打篮球的男同学，要不就是关系好的来送水的同学……
　　纪余生低头看着微笑着的蒋方圆，后者正一脚踩在自己的脚上。
　　“……”
　　蔡骏生在旁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纪余生，把瓶子给扔了。”他说着就朝纪余生砸过去。“康哥别打小弟了！”纪余生求饶，他隐隐觉得他好像之前是跟蒋方圆密谋了什么事情，但是最近系统都在跳叶舟那边的事情，他都没来得及问。
　　正想着，蔡骏生的父母终于姗姗而来，他们平时要忙铺子的事情，还要管市中心的分店，这已经是马不停蹄的速度了。
　　夫妇俩带着蔡骏生上了车，蔡阿姨又是好一番感谢，还给了纪余生蒋方圆一人一个甜品礼盒。
　　等他们走了，蒋方圆看着站在那里没动的纪余生：“走啦，你不回去上晚自习啊？”
　　纪余生把甜品盒子递过去：“帮我送给人家，就说谢谢送的水。”
　　蒋方圆卡壳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行了，肯定是你的朋友之类的让你把这信塞进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现在学业为重，你表达的委婉一点哈。”纪余生摆摆手。
　　蒋方圆有点呆：“你说话，怎么这么成熟啊，之前那些女生你怎么没跟别人说学业为重。”
　　纪余生都快有内伤了，合着自己好像只在系统跳过的时间里面谈恋爱去了一样。
　　“那，要我去说也可以，上次的事情，你答应的哈，别忘记了。”蒋方圆接过了盒子。
　　“正好，你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情。”纪余生抓了抓后脑勺。
　　蒋方圆翻了一个白眼。
　　正打算说，纪余生的小灵通震耳欲聋的响起了梅花三弄。
　　“喂？”
　　“那个，是余生吗？我是叶阿姨。”
　　“哦哦哦，您说，”纪余生心头突然一紧，“叶舟怎么了吗？”
　　“你有跟小舟一起回来吗，都这个点了，他还没有回来，我跟他们班主任打电话，老师说他早就离开学校了……”叶苗的声音带着哭腔。
　　啪得一声，纪余生的小灵通掉到了地上。
　　他把包一把扔给了蒋方圆，捡起小灵通就往外面跑：“阿姨您先别着急，我现在从学校过去，我去找找，小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不会到处乱跑的。”
　　对啊，叶舟自己不会到处乱跑的。
　　纪余生一路狂奔在通往叶学校门口的路上，他经常无数次走过这条路，或是喜悦或是平静，却从未有过如此的心慌和恐惧。
　　学校的大门早已经关上了，初中生不上晚自习，整个学校都已经黑了下来，而那些在校门口支好的摊位也收了起来，寥寥几个人走过去，根本就没有叶舟的影子。
　　纪余生跑到校门口的保安室去：“叔叔，你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吗，瘦瘦的很白头发是这样的……”老保安看了一眼纪余生，哦了一下：“我记得你，高中生吧，那是你弟弟吗？以前你经常过来接他回去，今天怎么这么晚过来啊，那孩子在这里等了你怪久的，天都黑了。”
　　“您知道他是走的那条道回去的吗？”纪余生急道。
　　“哎哟，那我可记不清楚了，每天那么多人经过的。”老保安摇摇头。
　　纪余生道了声谢，他想了想，既然叶舟现在还没有回家，那肯定没有在回家的那条路上，而刚刚自己跑过来的那条路上也没有看到叶舟，纪余生往马路外面跑去。
　　这里比起里面热闹了很多，可是纪余生看着每一个过往的人，开过的每一辆车，还是没能找到叶舟的踪影。
　　“叶，叶舟！”他喊道。
　　这样的方法很笨，甚至于是无效，路人也没有把过多的注意放在纪余生的身上。
　　“会，会去哪里？会去哪里？”纪余生想不明白。“报警，回去，报警！”纪余生狠狠喘了两口气，打算回去，一转头，就看见马路对面一辆公交车开走了，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路牌的下面。
　　“叶舟！”纪余生又吼了一声，破音了。
　　叶舟转过头去，他看了看左右，想要穿过马路过来。
　　纪余生是真的畏惧过马路之类的事情，他一想到之前系统模拟的情景心里面就不舒服，他朝叶舟喊：“别动，我过去！”
　　马路中间有护栏的，纪余生趁着车少，三两下的跨过护栏跑过去，到此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的肺像是要炸掉了一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而那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又被眼前叶舟的脸给紧紧按了回去。
　　“余生哥——”
　　叶舟顿住了。
　　纪余生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心跳得好快，他的身体好烫，他的气息，好好闻……
　　“对不起哈，哥今天临时有事情，又发生了一点意外，不知道会耽误这么久，你怎么那么傻不回家啊？”纪余生拍着叶舟的背，闷闷的说道。
　　叶舟摇了摇头：“没事，哥哥的事情更重要。”
　　“而且，万一我回家了，你一过来没有看到我，一定就跟我今天没有等到你一样，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纪余生的心真的被说的空落落了。
　　他打起精神，朝叶舟笑了笑：“走吧回家吧，你妈妈担心死了。”
　　“哥哥，没事的，以后我等不到你，可以自己回家的，反正，跟以前也差不多。”叶舟淡淡道。纪余生听着有点不对味，这反而成了叶舟在安慰自己似的，而且这茶香味的话又他妈是怎么一回事？！
　　纪余生看着叶舟：“刚才去哪里了？”
　　叶舟慢慢摇了摇头：“我可以不告诉哥哥吗，这是我自己的私事。”
　　“……”天啊，屁大点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会处理自己的“私事”了。
　　纪余生汗颜，又不好逼问，半开玩笑的说：“不会吧，你小子不会偷偷找你小女朋友了吧，还私事呢，恋爱吧。”
　　叶舟非常认真的看着纪余生，看得纪余生脸上的笑容都快消失了，车彩慢慢道：“那哥哥你呢？”
　　“你前端日子经常跟一些女同学走在一块儿，你跟她们是在，是在谈恋爱吗？”
　　“……”要是这不是系统，而是真的可以穿越时空，纪余生现在就想把以前的自己给揪出来，狠狠的走一顿，他妈的小逼崽子！
　　“没有的事，哈哈哈哈，真的就是普通女同学。”为什么以前纪余生的债要让现在的纪余生来承担。
　　“那哥哥你不准骗我，因为妈妈跟我说，和谁谈恋爱，就要跟谁结婚，你还不能结婚，你还没有到年纪。”叶舟一本正经道。
　　纪余生有些奇：“你这小孩儿，法律意识还挺好。”
　　他心中更多的还是苦笑。
　　的确是不能改变过去的是吗，即使是从现在，叶舟小时候这个大好时机开始，远离叶舟，甚至于无视他，冷漠待他，都不能改变什么是吗？
　　他低下头，跟叶舟说：“是啊，我们都是小孩子，谈恋爱都太早了，可是小舟，万一，我说万一你有想谈恋爱的人，你一定要弄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说某种错觉。”
　　“错觉？”
　　“是啊。”
　　有一种错觉，就是让你有一种爱上他的依赖的错觉，这种说不定的错觉，会让你万劫不复。


第30章 哥哥的女朋友们（纪时间管理大师）
　　等过了年关，纪余生离高考就近了，叶舟也渐渐适应了初中生的生活。
　　讲个笑话，纪余生要在系统里面高考了。
　　他不仅觉得每天刷题考试的日子没有快进，反而就跟刻意调慢了一样，每一次测验每一张试卷每一次班主任训话，纪余生想想就头皮发麻，他感觉每天都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心里面那叫一个焦愁，别人努力是为了一个前程，可是他纪余生不是为了前程，他就是个系统混子，奈何每次考得还不算差，更让他有了一种混子的感觉。今天是周六，纪余生在家里面写题，仍旧很焦虑，焦虑的都睡着了。
　　“哥哥，你看看这道题……”
　　叶舟转过头，就看见纪余生拍在桌子上睡着了。
　　此时傍晚将近，昏黄的余晖从窗外打进来一个浅浅的晕，照在了纪余生的眉眼之上，让他整个人像是一副安静的油画。
　　叶舟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他的旁边，就那么一动不动，怔怔的盯着他看。
　　有那么一瞬间，叶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如今的窥探是一种不正确的行为，就好像自己在亵渎这幅画一般。
　　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他紧张得手都有些微微的抖起来，或许只有，只有去触碰一下看上去遥不可及的东西，才能让他的心微微安静下来。
　　他把手慢慢的伸过去，慢慢的，叶舟想，他就是想碰一碰哥哥的头发，只是头发而已，没有别的。
　　手还没有到，纪余生眉头皱了皱，动了一下，然后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叶舟了。
　　“……”
　　叶舟被吓了一跳，纪余生压根就没有醒的打算，还砸了咂嘴。
　　叶舟看见原本被他压住的练习书上，突然掉下来了几张东西。
　　他蹲下去捡起来，看了看这粉粉的纸页，稍微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叶舟站在窗边又看了一眼纪余生，晚霞在变淡，那平静的光辉也在逝去。
　　纪余生在习习的晚风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叶舟站在窗户边，他像是个老人一般，在眺望万家灯火。
　　“在那里干嘛啊？”纪余生问，睡得有点久，声音都哑了。
　　叶舟转过身，甜甜一笑：“我在放纸飞机啊，哥哥要来吗？”
　　纪余生看他手里面拿着的小飞机，害了一声，心想这孩子还是很有童心的：“你那么小的飞机怎么能够飞得远呢，你看哥给你来个大的。”
　　纪余生想都没想，就从旁边的五三上撕下一页，三两下，一个漂亮的“战斗机”就好了。
　　“来，我们两个一起飞。”纪余生把窗户拉到最大。
　　一大一小的两个纸飞机很快就踏出了窗户，悠悠飘向了外面的世界，越飘越远，变成了两个点。
　　纪余生心里面还好奇，叶舟那小飞机还挺好看的，粉红色的，回头就看见叶舟已经坐了回去，对纸飞机的去向也不再感兴趣，他在房间里面幽幽的望过来：“哥，有道题，我想问一下你。”窗外的天光将近，黑暗正在降临，而叶舟已经躲进了黑暗中，看着纪余生，像是一个鬼魅。
　　纪余生打了一个久违的寒颤，“哎呀，这太黑了，我开个灯。”
　　等把灯给打开，纪余生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叶舟头顶上的黑化值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纪余生走过去，在叶舟旁边坐下来，刚拿起书，上面的字就突然动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打架，他心道不对劲，赶紧把书给扔了，就看见叶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叶舟还是那个叶舟，但是身上的衣服变了，而纪余生刚刚扔在地上的，是一本五三。
　　妈的，纪余生头疼。
　　梅梅女士在外面喊，“儿子！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叮咚叮咚的门铃在响，纪余生揉着太阳穴走过去，心里面腹诽这个死系统会不会在哪天自己拉屎的时候就给跳了，438冒出来：“原则上是不会的哦，除非某次拉屎对于你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圆润点走开。”
　　纪余生拉开了门，门外的人还在按门铃，估摸着没想到会一下子打开门，吓了一跳，蒋方圆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纪余生叹了一声：“滚犊子，过来干什么？”
　　纪余生打着哈欠就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蒋方圆在拼命的朝他挤眉弄眼。
　　“哎哟，梅梅这是在烧饭啊！”
　　蒋方圆身后，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他们是蒋方圆的爸妈，尤其是蒋方圆她妈，跟梅梅女士那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闺蜜。
　　纪余生浑身一僵，看着那两人，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看见蒋方圆他爸，恨不得来个九十度鞠躬：“蒋，蒋老师……”
　　蒋爸爸就是一中的数学老师，这一片的小孩基本都教过，面相是和善的，但是老师可能天生都自带一点威严，反正纪余生在他面前就跳不起来。
　　不过此刻蒋爸爸拍了拍纪余生的肩：“在学校叫老师，叫外面就是叔叔，哎哟，这到高三了，小伙子长高这么多了。”
　　将妈妈在旁边捂嘴笑：“大小伙子呢，越长越俊！”
　　纪余生一个“叔”字卡在喉咙里面，朝蒋方圆使眼色：“怎么回事！”
　　蒋方圆发送暗号：“等会解释！”
　　蒋家一家三口来像是拜年的，不过带来的礼品已经远超普通拜年水平，梅梅女士一边喊使不得，蒋妈妈把她给拉到旁边去，两个人不知道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梅梅女士原本还嗯啊的叫几声听着不太高兴的样子，后来两个人就嘻嘻哈哈了。纪余生，蒋方圆还有蒋爸爸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房间里面的叶舟也出来了，都是邻居朋友，关系都好，纪余生捧着一杯茶水放在蒋爸爸跟前：“叔，叔叔喝茶。”
　　蒋爸爸微笑着看着纪余生，应当是想普通寒暄的，可是那么一开口就是班主任那味儿：“余生啊，我看你最近模拟考成绩都挺不错的，这高考还有一百来天，可不要松懈，好好发挥，好的本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嗯啊。”纪余生受教的点点头，心里面却在抓狂——
　　这他妈什么社死场面！
　　他求救般的看向蒋方圆，而蒋方圆同样一脸难受的看着他。
　　叶舟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望着，抿紧了小嘴唇，没有说话。
　　蒋爸爸也看见两个人的眼神互动了，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蒋妈妈跟梅梅女士终于叽叽喳喳完了，蒋妈妈走过来，一把拉住纪余生的手：“余生，你是个好孩子，圆圆她是娇生惯养的，平时脾气是大了一点，你要多担待一点……”
　　纪余生心里悚然，这他妈丈母娘对女婿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阿姨，您的女婿在蔡记糕点铺坐着呢！
　　纪余生转头看着蒋方圆，后者的眼神有些抱歉，但是更多的是希望自己配合下去，那一刻，纪余生终于想起来了。
　　于是命运再开了一个玩笑。
　　纪余生跟蒋方圆谈过恋爱，还是双方父母都见面首肯的那种。
　　而正是因为这件可以算得上乌龙的事件，成了蔡骏生横亘在心中的刺，也是纪余生跟蔡骏生见面就必定掐起来的主要原因。
　　纪余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个什么东西，不过看蒋妈妈挺高兴的，纪余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梅梅女士执意要留他们一家子吃饭，几个大人在外面聊天，纪余生关上房间的门，才感觉道自己的心好像是在跳。
　　蒋方圆慢慢的走进来，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余生，我不知道我爸妈这样，还非要上门来。”
　　“不是说，就在康儿面前装装样子吗？你怎么就露馅了？”纪余生问。
　　十八岁的少男少女其实很幼稚，也超级的别扭，他们可能彼此喜欢，相互暗恋很久了，可是就是都不说明，甚至于还得避而不见一下，故意产生一种不存在的矛盾。蒋方圆在千万种办法里面，就选择了最笨也是最让纪余生抓狂的一种。
　　她让纪余生假扮她的男朋友，好让蔡骏生吃醋，进而让蔡骏生表白。
　　纪余生想想，到底是他们天真，还是高估了蔡骏生的尿性。
　　若不是系统没有跳到跟蒋方圆合计的那天，纪余生一定当场拒绝，然后马上把两个人给抓起来，给关进一间小黑屋里面把事情给说清楚，说不清楚就不准出来！
　　“还不是你啊！”蒋方圆急得跺脚，“给你送情书的是我好朋友，你不要要我退，我怎么退给人家嘛！结果被我妈看见了，我就，我就说是你写的。”
　　“……”大姐真是编得一手好谎话。
　　“欸，不是，我就好奇，你爸妈不反对吗，这可是早恋！”纪余生恐吓道。
　　“是有点担心，他们这不就是来了吗！哎呀我的妈呀，我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蒋方圆使劲抓着纪余生摇晃。
　　纪余生被摇得都有点恶心了：“停停停，女侠您先歇歇。”
　　纪余生大概理解点蒋爸爸妈妈的心情了，他们可能是怕这样的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男朋友”，赶紧得抓住。
　　后来纪余生问梅梅女士，结果梅梅女士也是瞪着眼睛：“你这种狗崽子，缺鼻子缺心眼的，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还是我看好的，能不抓住？”
　　不提后来，纪余生只能跟蒋方圆无奈达成“协议”，并且约定在高考前某一天“分手”，蒋方圆其实想的是等到蔡骏生急了跳墙才，不过纪余生给严厉拒绝了，这样怕是永远都分不了手。
　　这边两个人刚刚签订协议，房间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是探过头的叶舟。
　　“我可以进来吗？”他小小声的问。
　　纪余生心头一颤，这种可怜兮兮的感觉让他受不了。
　　纪余生给蒋方圆使了一个眼色，蒋方圆点点头出去了，他招呼叶舟过来坐下，就想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不定这孩子单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但事实上，叶舟不止不单纯，心眼还多着呢，纪余生老是要忘记这个。
　　“余生哥哥，你是在跟圆圆姐姐谈恋爱吗？”
　　来了来了，纪余生现在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尴尬得用脚趾给自己抠了一块墓地，纪余生笑了笑，小声对叶舟讲：“不是的，我们是演的。”“演的？”叶舟不是很理解，“那你跟那些送你情书的女孩子也是演的吗？”
　　那些不是，但是——纪余生顿住了。
　　叶舟长时间没有动静的黑化条在那一刹那滚动了起来。
　　他吞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点回答：“这，对，都是演的，圆圆姐姐是因为某些原因，而那些女孩子又是另外一些原因，不过我们没有真的在谈恋爱。”
　　叶舟像是在思索纪余生的话，可是纪余生怎么看他的表情都像是“老子就看着你编”，他歪头，仍旧是那个纯真稚子一般：“可是哥哥，是你跟我说的，如果谈恋爱，以后就是要结婚的，那你跟圆圆姐姐，会演到结婚的时候吗？”
　　“……”纪余生不知道说什么了，平时能够哄住一堆女孩子的嘴现在一个字都蹦跶不出来。
　　叶舟继续道：“还有，那平时哥哥要跟圆圆姐姐演恋爱，还要跟其他女生演，还要每天陪我写作业，还要考大学，哥哥，你好忙啊，你的时间管理能力真好。”
　　纪余生的内心已经惊恐成了世界名画，他看着叶舟的黑化条值跟踩着火箭筒一样蹭蹭的往上面飞驰而去，那一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按住了叶舟的肩膀，非常郑重的说：“我不会结婚的，不会跟圆圆姐姐，也不会跟那些女孩子，你要写作业看书或者做其他什么，我陪着你就好了。”
　　咔嚓一声，黑化条值停了。
　　叶舟仰头看着纪余生，眼睛跟葡萄珠子一般亮，他笑了笑，像是发自内心，却又不到眼底：“哥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记住了。”


第31章 哥哥早恋被抓啦！
　　“哎哟，余生去上学啊，听说你跟老蒋家闺女谈恋爱了是不是啊？”
　　“可不是真的吗？昨天打麻将的时候都在说这事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俩小孩真是有意思哈，等考上大学了，以后请阿姨喝喜酒哈！”
　　“……”
　　纪余生今天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传播的力量，等快走出巷子口的时候，事情已经演变成了“纪余生要带儿子去上课”了。
　　他恨不得把脑袋给摘下来揣进书包里面，能不听能不看，每走一步就尴尬得难以前行。
　　他干脆低着头在巷子里面狂奔，心里面还非常的纳闷，蒋方圆只是因为一个意外让这事儿被她爸妈知道了，就算梅梅女士再怎么八卦，也至于在自己儿子的事情是添油加醋还逢人必说的，怎么街坊邻居都给知道了呢？
　　眼看就要看到大马路了，纪余生仿佛就要冲过终点，突然刺啦一下刹住了车。马路边上站着一个人，在听见身后纪余生的动静的时候就转过了头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子，模样在纪余生的脑海里面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其实在这里碰到同学很是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这个女孩子的眼神，就那么讷讷的望了过来。
　　纪余生往自己身后看，那里并没有人。
　　他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然后朝旁边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女孩子的目光就跟过去了。
　　这种情况不好视而不见吧。
　　纪余生有点尴尬的笑，走进了一些：“同学你好……”
　　“我，我其实不敢来的，”女孩子的声音很小，有点哑，跟她素白的脸很匹配，“但是我还是想来当面问问你，我已经半个月没有睡好觉了。”
　　纪余生的心一紧，倒不是先起了怜悯之心，而是一下子从这个女孩子的脸中捕捉到了一点东西，一点来自未来的，遥远的记忆。
　　“你是舒怡吧，方圆他们班的。”纪余生试探问。
　　舒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眼角一弯，像是要笑，眼角却红了。
　　纪余生最见不得这个：“哎，你别……”
　　舒怡深吸了一口气：“罢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都无所谓，反正可能今天之后，我会远离你的，而你说不定下次见到我也不会记得我了。”
　　“我就问你，你跟圆圆，是真的在一起了吗？”舒怡就那么看着他，她的眼神实在真挚，她的语气也只是像在问一道数学题。
　　纪余生又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他突然觉得有点烦，可是他张了张嘴，真相的话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看来若是你跟她说了事实，会影响未来时间线，所以系统给了禁止。”438提醒。
　　纪余生点点头：“是的。”
　　舒怡偏过头去，不再看着纪余生，像是某种带着厌恶的宣泄：“那你为什么还要收，收那些信……”
　　她说完，就捂着嘴跑了，纪余生甚至没来得及问清楚。
　　什么信？情书吗？可是情书不是都让蒋方圆退了吗？还有没有退的吗？
　　草，从今天早上开始，纪余生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想半天都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已经错过了平时的进校时间，果不其然纪余生在校门口就被红袖章给拦了下来，他想了想，在登记本本上写上了“高三七班，蔡骏生”。
　　等纪余生慢悠悠的晃到教室门口，早读都快结束了。
　　他站在班门口，就往里面望，正好就跟坐在窗边的蔡骏生对视了。“……”
　　不知道是吃惊于纪余生突然出现在窗边，还是能够在上课之前到达教室，蔡骏生的书啪得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面。
　　纪余生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教室，直接就从后门走到蔡骏生旁边，冲蔡骏生的同桌笑笑：“咱俩换个位置？”
　　蔡骏生同桌是个女生，看见纪余生凑过来，脸都红了，捧着书就走了。
　　“你干什么！？”蔡骏生往旁边挪了下，势要跟纪余生保持距离。
　　“下课咱俩好好好好谈谈呗。”纪余生商量着。
　　蔡骏生看着他：“所以是真的？”
　　纪余生眨了眨眼。
　　“卑鄙，”他咬了咬嘴唇，声音都有点颤，“篮球赛那天你们是不是就已经好上了？行啊，在我们面前还装得挺好的。”
　　“所以你是在吃醋跟不甘心吗？”纪余生巴巴的看着他。
　　蔡骏生就特别烦他凑得这么近，就跟谁都喜欢他挨得这么近似的，虽然好像大家都喜欢……
　　越想越生气，他抓起桌子上的书就往纪余生脸上砸：“谁他妈吃醋啊，我管你喜欢谁啊，关我屁事！”
　　这声动静不小，全班，包括刚刚走到教室门口的班主任都看了过来。
　　蔡骏生这种平时永远对老师绝对服从，对同学永远视而不见的人，很快就满脸通红，他一跺脚，踢开了椅子，然后跑出了教室。
　　纪余生跟着他跑了出去，结果却看见这逼竟然直接跑进了办公室，两分钟又从办公室出来，抓起椅子上的书包就走了。
　　全班原本都鸦雀无声的，就在蔡骏生一个关门之后，全部都头挨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班主任走过来，凶巴巴的敲了敲讲桌：“讲什么讲，要讲给我上来讲！”
　　全班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班主任又一指：“纪余生，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咦~”
　　“刚刚谁在起哄！”班主任啪得一声，教棍就给打断在讲桌上了，“要起哄到我跟前来起，都高三了，能不能收心！@￥@￥%%……”
　　于是早读结束的课间就成了静坐听骂课了，其间不少其他班的从走廊上过去，都要看两眼，特别是要看纪余生这边，有的不只看，还要用手指小声讨论，搞得纪余生简直是如坐针毡，后悔换座位到这里了。
　　全班挨完骂，就到纪余生单独一个人挨骂了。
　　纪余生刚刚走进去，班主任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凶悍劲，叹了一口气：“蔡骏生说他不舒服，回家了。”纪余生不懂她为什么要先说这个，也可能就是刚才在班上忘记说了。
　　“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还是熟悉的语重心长语气，“现在离高考还有多久？是谈恋爱的时候吗？纪余生我问你，你觉得的恋爱就是爱吗？”
　　纪余生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他今天非常想问的一个问题：“您从哪里听说我恋爱了啊？”
　　班主任看都没看他一眼：“那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纪余生张嘴就要说没有，结果又是说不出来，他在心里面抓狂：“他妈的我跟老师解释一下也会影响吗！？”
　　438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气：“可能是系统以防万一，吧。”
　　班主任看纪余生欲言又止，就当他是被戳中了，羞愧难当，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情节还不算严重，主任那边我不会说的，为着你们两个，我没有都找过来，你是男生，这种事情你自己掂量吧。”
　　纪余生本来以为都要结束了，结果班主任把那台式电脑打开，叫纪余生坐过来，然后给纪余生播放了整整四十分钟的《高中生早恋的悲剧》。
　　“……”
　　等被放出办公室的时候，纪余生觉得比看了一晚上的片还让人虚脱。
　　刚出去，就看见了同样跟他一样一脸生无可恋从旁边办公室走出来的蒋方圆。
　　此时又是课间，明明纪余生跟蒋方圆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对视了一眼，就好像当场打啵了一样，那些个目光唰唰唰的飞过来，把中间的两个人公开审判。
　　蒋方圆朝纪余生使了一个眼色，纪余生懂她的意思，然后两个人背对背转身，跟不认识一样分开了。
　　于是整个一天，纪余生满脑子都是纪录片里面的解说人的悲痛的声音：“小明才17岁啊，就已经当了爸爸，他明明还是一个孩子……”
　　纪余生大学时学的新闻传播，可是这是一个没有智能机跟微博的时代，消息大多还是打电话跟口口相传，怎么可能就传播得那么快呢？
　　他坐在窗边，看着班主任提着小皮包往楼梯方向走，笑容满面的，一点都没有刚才凶巴巴的样子。
　　有其他老师跟她打招呼：“哟，王老师，下班了啊，周末要不要去搓两把？”
　　不知道班主任回了一个什么，两个人就下楼梯了。
　　对啊。
　　纪余生突然想到。
　　麻将馆每天那么多人，这一片那一片的街坊邻居都可能聚在那里，的确是个传递消息的好地方。
　　可是……
　　纪余生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是叶舟？或者说，叶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纪余生放慢了速度，是啊，叶舟能为了什么，他从来为的，不都是他纪余生吗。
　　“可是他还是个初中生……”难道那个时候就有心思了吗？
　　“你总是把他当成孩子，是外表欺骗了你。”438出现。
　　叶舟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更沉稳，他的喜与悲都总是浅浅的，他在所有的长辈哥哥姐姐甚至是同学面前都讨喜欢，可是那大概是因为他的脸和亲疏有礼的举止吧，除了纪余生，没有人知道他稚子天使般的脸后面，是沉甸甸的黑化条值。
　　***
　　蒋方圆在学校后门的小花坛旁边杀死了一窝蚂蚁。
　　“他妈的，我一早醒过来，所有人都――”她刚开始抱怨，纪余生就打断了她。
　　两个人的遭遇都相同罢。
　　蒋方圆又开始扔石头，往小池塘里面扔：“好吧，退一万步，街坊邻居知道就知道了，可是舒怡跟老师他们怎么都知道了，烦死了！”
　　“对，说到你那个同学，平时那些信是她写的吧，我不是让你都退回去了吗，怎么今天又――哎。”纪余生叼着棒棒糖，都不想回忆。
　　“对啊，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蒋方圆把池塘里面的鱼都给砸下去了，“我都退了啊，我今天逼问她，她才跟我说她在你的书里也放了，结果看你经常用那书，想着你肯定看到了，但是不回应，而我这个送情书的，反而‘上位’了，得，没朋友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抢人对象的心机坏女人。”
　　这片小池塘里面被蒋方圆砸得没有鱼了。
　　纪余生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了，“什么书，哪本书？我真的没有看到。”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五三练习册之类的，要不然人家那么确定？”蒋方圆还是得不到发泄，开始抠树皮。
　　纪余生在脑子里面对系统回忆过的几个场景稍加思索，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飞出窗外的纸飞机。
　　草。他咯嘣一声，咬碎了棒棒糖。
　　【作者有话说：舒怡在第八章 登场过】


第32章 一辈子
　　“阿姨，我要半斤芙蓉糕，还有，这个芋泥麻薯，要两个，分开装。”
　　“好咧，小舟，给你妈妈买的吧。”蔡阿姨赶紧起身，热情招呼着。
　　叶舟笑了笑，点点头：“是啊，妈妈最近病了，她想吃这个。”“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今个怎么没跟余生一块啊，平时你们都一块儿的。”蔡阿姨是听到了点纪余生跟蒋家闺女谈恋爱的消息，不过想着叶舟一个小孩子估计也不懂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叶舟低着头，手指在甜品的玻璃柜上面戳了戳，：“余生哥哥，他要谈恋爱，我就不打扰了。”
　　“哈哈哈哈哈，”蔡阿姨看叶舟那个样子可爱得很，有心逗逗他，“是嘛，小舟都知道电灯泡是什么意思啦？那你跟我说说，你余生哥哥跟圆圆姐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叶舟展现出了一般小孩子被长辈问问题时的局促，他慢慢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他们说，恋爱谈得长是要结婚的。”
　　蔡阿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里面屋子里面发出一声巨响，蔡骏生一脚踢开门出来了。
　　“结什么婚，没羞没臊的！”蔡骏生憋红了脸，使劲吼了一句，把自个妈都给吼懵了。
　　叶舟看着他，不一会，吧唧了一下嘴，低下了头，蔡阿姨反应过来：“蔡骏生你干什么！你吼弟弟干什么！”
　　蔡骏生被老妈揪住了耳朵，缩了一下脖子，看着叶舟，露出后悔的神情，可是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然后一把甩掉了老妈的手，朝巷子里面跑去。
　　“嘿！小兔崽子，说今天不舒服跑回来，结果又在发什么神经――哎哟哟，”蔡阿姨捧着叶舟的脸，“我的好孩子，哥哥他脑子不对劲哦，等他回家我就收拾他，那鸡毛掸子收拾！”
　　叶舟摇摇头，眼眶有点红：“没事的阿姨，可能哥哥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蔡阿姨看着这小可怜见的，心都给化了，又往叶舟的包里面塞了几个泡芙，“没事没事啊，阿姨在。”
　　叶舟告别了蔡阿姨，在转角看不见的地方，把泡芙给随便扔进了书包里面，又走了两步，从包里面扯了出来，发现已经不小心被压变形了，随手一扔，投进了垃圾桶里面。
　　他把麻薯给拿在手里面，想着等会拿给纪余生吃，刚要走出这条道，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他换上了笑容：“余生哥哥。”
　　纪余生就那么看着他，扯出了一个笑：“买啥好吃的啊？”
　　叶舟把麻薯递过去，几乎快得脚不沾地，纪余生看着他是那么的欣喜，那么的充满期待，心里面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谢谢啊，我最爱吃这个了。”他接过了麻薯，就像在这个少年的眼里面接过了满满的心意。两个人一如既然的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回家，讲着一些好笑的事情，叶舟没有提纪余生恋爱的事情，而纪余生也没有问过叶舟，去确认一些东西。
　　“哥哥，这个周末，我们学校要组织春游，要让家长签字，还要让家长去车站接送，可是我妈妈病了……”叶舟慢慢说道。
　　纪余生看了他一眼：“好说，我看看我妈忙不忙，让她下班过去。”
　　叶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前面的纪余生：“那哥哥，你能来吗？”
　　要是平时纪余生会说他可以考虑的，但是在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之下，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波澜不惊。
　　“你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我陪着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他看着孩子，其实应该称为小少年的叶舟，叹了一口气。
　　“难道，不能，一辈子吗？”叶舟低着头，比起问纪余生，他更像是在询问自己。
　　“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的！你的亲人会老去死去，你的爱人也不能长久，你还是你，等到最后你会发现只有你一个人。”纪余生一口气说完，他顾不得说完后悔，他是个卑鄙的人，他只顾着自己快活。
　　但是叶舟并没有露出类似的受伤或者害怕的表情，他反而只是那么看着纪余生，蓦得笑了笑：“难道不可以吗？”
　　纪余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么转身，没有再等停在原地的叶舟。
　　“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别过眼看留不住他，只能出声喊道。
　　纪余生停下了脚步。
　　“哥哥既然是‘假装’的，我只是帮哥哥一下，我有做得什么不对吗？如果哥哥讨厌，那我以后便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他冷静的解释。
　　纪余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正常的十二三岁的孩子，除了脸皮厚些，但是被戳中事情也不可能这般波澜不惊。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小舟，你现在就是好好学习，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的，而且我要让你记住，”纪余生越过叶舟的头顶，直接抓到了他脑袋上的黑化条，而叶舟这个角度，只能感觉得到纪余生像是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你的头顶有一把锁，你在万不得已的时刻，绝对不要解开自己，让自己坠落下去。”
　　“哪种时刻，能够叫做万不得一？”叶舟这个时候却露出迷惘的表情。纪余生慢慢松开了叶舟的黑化条值，那黑烟在自己的手上绕了一圈，又回去了，他笑了笑：“小舟那么聪明，等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
　　就是未来，在跟纪余生只能打出Be结局的时候。
　　叶舟快走两步跟了上去，他此刻真的不明白，纪余生的心情好像又突然好了起来，那种突然变化的感觉让他有点不安，就好像，自己才是被掌握的那一方。
　　“那如果这个万不得已的情况是因为哥哥呢，比如你出意外了？”
　　“可以，但是不能够是为了你的私欲。”
　　私欲。这两个字对于初中生来讲是有些晦涩的，可是它们却像是有触角一般，碰到了叶舟内心最深处的，某个无法见人，甚至于黑暗肮脏的地方。
　　“好。”在纪余生越来越快的脚步中，他一口答应了。
　　“小舟，以后你是做大事的人，你会管理很多东西，会有很多人会听你的话，会对你戴着面具，谄媚相迎，所以你的锁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你得为了所有人。”纪余生继续道，他甚至想跑起来，在迎面卷起来的风里面给叶舟说很多很多，只是这个时候438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耳边。
　　“纪余生，你说得够多了。”
　　纪余生停下了脚步，叶舟为了赶上他，跑得脸都带上了淡淡的红。
　　“我，我知道了哥哥。”
　　纪余生看着他，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眼神充满了一种眷恋跟深情：“哥也不要求啥，什么苟富贵莫相忘我都不要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你要好好的。”
　　叶舟看着那双眼睛，就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可以不挪开了，他只顾着点头，甚至忘记组织自己要说什么。
　　“那哥哥，以后你呢？我去管理我的手下了，那你呢？”叶舟还真就顺着纪余生的思路好好想了想。
　　“叶老板，我也是你的手下啊，再说了，你都那么成功了，我跟着你好吃好喝是不是。”纪余生笑了，他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好笑，还是觉得叶舟实在可爱。
　　叶舟的眼睛像是亮了：“一辈子？”
　　他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屁孩，张口闭口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等你长到比我高再说吧。”
　　叶舟这次聪明了，先一步拉住了纪余生的衣角，带着点撒娇的嫌疑：“我很快就长得比你高了！”
　　纪余生没说话，心想那倒是。
　　一场风波好像就那么过去似的，纪余生觉得此刻只要不想，无论过去还是未来的事情都可以不发生一样，可是啊，他看着跟在他后面跑起来的叶舟。
　　这样的日子，他希望叶舟可以杆件长大，却又在暗暗祈求长一点。***
　　蔡骏生吸进了一口烟，他觉得能要他的命。
　　想着经常看见纪余生跟刘波波蹲在后校门吞云吐雾，他就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玩意抽着有那么爽吗，特别是纪余生那逼，还可以吐出烟圈，就跟个老烟枪似的。
　　当然蔡骏生不知道的是，纪余生的身体里面还真的有一个老烟枪。
　　妈的！
　　旁边小混混看蔡骏生呛得难受，都在笑，“何必呢，小朋友，是失恋了还是考试没考好啊。”
　　估摸着“失恋”两个字把蔡骏生给刺痛了，他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却不好当着这群混混的面摆出太臭的脸。
　　“请各位帮我去教训一个人。”蔡骏生把自己抽了一口的烟给踩了，剩下的全部分给了他们。
　　为首的混混不以为意：“怎么，教训你班主任啊，还是教训抢你女朋友的那小子？”
　　周遭跟着起哄笑起来。
　　蔡骏生这次也想跟着笑，只是笑得丑了：“对啊，堵住他，然后往死里打。”
　　“哎哟，看来这帽子够绿，小子这么激动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蔡骏生狠狠的朝电线桩子踢了一脚，纪余生纪余生，这个名字就像是道逃不开的魔咒一样，缠绕了蔡骏生十几年，而现在，喜欢的的女生都是纪余生的了，那他妈蔡骏生还能有什么！
　　“行行行，你说什么样都行。”小混混们只是看着笑话的，他们收了蔡骏生的烟也没想着真的就帮他揍人，哄着冤大头玩，何乐而不为呢？
　　蔡骏生看着他们，蓦得笑了笑：“你们不会帮人做这种事情吧？”
　　被戳穿了，小混混也没说什么，耸了耸肩：“你该不会想艺人一根烟就打发了吧，起码这个数。”
　　蔡骏生看了那几根手指头，“我一人再加一百。”
　　其间有人站起来，这便是有些心动了。
　　“你们知道毛三儿的，他前阵子不是进去过吗？你们就不想知道是谁在后面阴了他吗？”蔡骏生蹲下来，重新点起了一支烟，不过只是拿在手里面了，“毛三儿知道你们帮他出了气，等他回来，大家都过得舒坦一点。”
　　“好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行吧，你有什么要求？”“别打死。”
　　【作者有话说：一百块，嗯嗯嗯，物价参考十多年前吧
　　康康不是坏孩子！】


第33章 人间喜剧
　　所以最后纪余生还是跟着一大群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站在了车站门口。
　　他妈的，叶舟这小逼崽子，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跟他妈说过有春游这回事。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高三模拟考英语考试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
　　如大家所见，纪余生逃了。
　　“哎哟，小伙子，你在等谁哦，你的弟弟妹妹？”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纪余生。
　　“弟弟。”纪余生自从站在这里，内心就有点不安，可是系统对于他这种行为并没有制止，所以是可以做的，但是他仍旧心不在焉。
　　老太太笑了笑：“你们兄弟俩真是感情好呢。”
　　纪余生只能笑，能不好吗，以后都睡一张床上。
　　又等了一个小时的样子，纪余生看见已经有穿着一中校服的人往这边走的时候，心里面就更有点着急了。
　　想着今天是模拟考，学校难得放了假，班主任也还来不及反应纪余生缺考这事儿，纪余生得赶紧接到叶舟走，然后在比平时晚一点回家，这样可以佯装在学校呆了一会儿的错觉，不过纪余生总有种过了今夜系统就要快进了的感觉，这是好事，但是心里面有点堵。
　　五点过两分，校车慢慢开进了车站，老师先下车，一个一个的念着学生的名字。
　　等到了叶舟，纪余生走了两步过去，帮他接过了书包。
　　“桃花山好玩吗？”
　　叶舟的脸有一些红，应该是长时间行走给累的，他不置可否，不过纪余生知道，就算他喜欢也不会跟其他孩子一样兴奋的跟家长讲的。
　　“晚上想吃什么？你没跟你妈妈说回家吃饭吧？”纪余生问。
　　叶舟想了想：“哥哥我们两个是要单独吃饭吗？”
　　纪余生一脸“要不然”的看着他。
　　叶舟的微红的脸蛋立刻绽开了一个笑，那样子比周围在桃花山玩了一天的其他同学还高兴得多，他快走了两步，拉住了纪余生的手。
　　纪余生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笑了笑，继续牵着走了。***
　　等学校里面的人都走了一大半，蔡骏生才慢慢的从校门口走出来，他最不爱跟别人挤，有些人下个课就跟刚被释放似的，举止轻浮没有规矩。
　　呵，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笑。
　　刚过了马路，路边猛地伸出来一只手把他给拉进了巷子里面，蔡骏生完全没反应过来，肚子一阵剧痛，已经被人给踹翻在地了。
　　这一倒侧脸擦在了地上，磨得生疼。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是那天找的几个小混混。
　　“你他妈玩我们是不是，老子们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为首的还想给蔡骏生来一脚，结果蔡骏生更快速的爬了起来，样子比他们几个还气势汹汹：“你们没看到人！？这怎么可能！”
　　“去你妈的，你不加钱，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把你打得半死！”小混混们简直是恼羞成怒。
　　蔡骏生挨了几拳头，嘴里面还在喃喃：“除非，除非……”
　　几个小混混见他都不躲，觉得没意思，啐了几口，“你他妈等着，以后我们天天堵你！”
　　蔡骏生靠着墙，慢慢的笑了下：“他妈的，纪余生，你竟敢没来考试，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有胆……”
　　“康儿……”
　　蔡骏生猛地一怔，他转过头，就看见蒋方圆站在路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即使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鼻青脸肿，蒋方圆还是就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是艰难的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眼神复杂而又冷漠。
　　***
　　纪余生觉得晚上还是有点冷，走在路上还要忍不住的哆嗦。
　　他估摸着时间把叶舟送回家，梅梅女士这个点应该没有在家，在巷子的分叉口两个人道别，纪余生往前面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了路灯下熟悉的身影。
　　梅梅女士没说话，抱着手就那么看着纪余生。
　　纪余生对人，特别是女性的态度转变非常的敏感，他总感觉，今晚似乎不是他微笑跟撒娇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妈。”他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
　　梅梅女士没说话，兀自往家里面走，纪余生心道不好，这是非常非常生气的表现了。
　　等进了家门，纪余生又弱弱的喊了一声：“妈……”
　　梅梅女士正脸没给一个，眼看就要一开门进卧室里面，纪余生一把抓住她：“妈你别这样！冷暴力不好！我错了，我主动认错，不该不去考试的，也不该逃课，我去客厅里面跪着，您气着身体就不好啊！”
　　这话估摸着过去的纪余生跟现在的纪余生都没少说，梅梅女士这次一点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那么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要跪，你要认错，都不要跟我说了，你跪到里面，跟你爸说去吧。”“妈。我知道你生气，我的确是做了挺多混账的事情，但是那是我不懂事，我现在什么都明白的。”可是我不是这个空间里面真正的纪余生，过去的我还是个小混账。
　　纪余生也是在很多年后后悔，在老妈年轻一点的时候为什么不听话一点，说不定她就不会老得那么快，在姥姥没有生病的时候为什么不多陪陪她，可是到如今，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梅梅女士没再看纪余生，但是纪余生知道这是老妈伤心时候的表现，上一次看她这样，还是老爸走的时候。
　　纪余生心里面不好受，但是转念一想，老妈如何这么快就得知消息的？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逃过课，缺席过考试，怎么这次就这么生气，纪余生隐隐感觉这里面还有事情。
　　“妈，你不理我可以，你饿死我也行，那您给我说说吧，我好好改行不行？”纪余生诚恳道。
　　梅梅女士还是没说话，只不过微微转头的动作暴露了她的心理，纪余生叹气，老妈还是心软，这个时候，门轻轻的响了两声，一个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阿姨，哥哥，你们在家吗？”
　　纪余生才发现刚刚他们一路回来，连门都忘记关了。
　　叶舟往那里一站，悄无声息的。
　　纪余生心里疑惑这小崽子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就跟在后面，就听见叶舟怯生生的开口了：“阿姨，你不要生哥哥的气了，我妈妈病了，我真的很想去春游，才让哥哥来的，我不知道，这样会耽误哥哥考试。”
　　梅梅女士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就转晴了，不过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朝叶舟招了招手：“乖孩子，过来，阿姨没有生气。”
　　说着她非常不满的瞪了纪余生一眼：“可不止这次，人家康康都跟我说了，纪余生，我给你买资料的钱你都买烟去了吧，还有前个，你说要交什么补课费，都挥霍了吧。”
　　纪余生心里面卧槽一声，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蔡骏生那逼竟然打小报告。
　　奈何这状又是事实，虽不是这个纪余生做的，但也的确是“那个”纪余生做的。
　　他只能低下头：“妈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梅梅女士没看他，转头抱了抱叶舟：“好孩子，等会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你妈妈，她病着，还想着生意，这怎么行。”
　　说完顿了一下，语气冰冷：“既然你想认错，就看家吧，跟你爸好好说说话，一个老死鬼，一个小死鬼，都是不听话的东西……”叶舟微微偏过头，朝纪余生使了一个眼色，纪余生就明白这小崽子肯定是一路跟着回来的，什么话都给听清楚了，他配合着点点头：“好的妈妈。”
　　大概儿子还从来没这么听话过，到轮到梅梅女士有些诧异的看了纪余生一眼。
　　“我跟你说清楚纪余生，我不奉行棍棒教育，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打死你扔外面去。”
　　这话对纪余生是起不了威胁作用的，他笑了笑：“孩子在这里，您别说得太暴力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最后梅梅女士去看叶阿姨还是带着纪余生去了。
　　叶阿姨看着一切还行，就是没有什么气色，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就跟再小一点的叶舟一样，苍白，病恹恹的。
　　叶阿姨喜欢纪余生，在梅梅女士面前说了一下纪余生是怎么照顾叶舟，又是经常买一些糕点水果来看望自己，梅梅女士定下心一想，莫非那些钱纪余生还真的没有乱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错怪了？
　　纪余生非常感激叶阿姨，同时也暗暗庆幸，要是老妈的脑子再转得快一点，就能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情，纪余生的钱的确买烟了，而买给叶阿姨的礼品也的确有，但是纪余生手头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钱。
　　一个是过去的纪余生买的，一个是现在的纪余生买的，同样一份钱，被花了两次，变成了薛定谔的钱，或者说“纪余生的钱”。
　　总之这次的危机看起来应该是解决了，叶阿姨跟梅梅女士聊得开心，还调笑一般的跟叶舟说：“小舟啊，你看哥哥现在对你这么好，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对哥哥好哦。”
　　叶舟点点头，那目光比战场上的战士还要坚定：“一定会的。”
　　十二岁的叶舟，不懂什么是恋爱，什么是结婚，只懂得要对哥哥好，还想跟哥哥一辈子。
　　关于蔡骏生告状这事儿，纪余生也选择了不理会，要是他闹得起劲，那才是真的遭了道。
　　结果连着好几天蔡骏生都没有来上课，等到最后纪余生都有点奇怪了，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去找蒋方圆，结果蒋方圆要不就躲着不见，要不就说不知道。
　　纪余生知道，一定是这俩人发生了什么。
　　而他跟蒋方圆玩笑般的恋爱关系，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现在想想，青春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在你没心没肺笑着的时候节奏突然悲伤，当你好不容易攒够泪水的时候，却已经谢幕了。【作者有话说：回来啦回来啦！】


第34章 长子嫡孙
　　今天是纪余生高考的日子。
　　是的，在系统里面高考的成就要达成了。
　　虽然按照原本时间线，纪余生应该是可以考上大学的，但是看着老妈默默无声却又殷切的眼神，还有姥姥煎的一天比一天还多的鸡蛋饼，他总有种内心不安的紧张感。
　　“438，438，438……”纪余生又叫了好几声，438没出现，本来在这个系统里面438出现的次数就比原来少了，最近基本就是说一句话然后就失踪了。
　　纪余生从起床，吃饭，出门，在路上都一直念叨念叨438，直到已经看见了学校的大门，438才懒洋洋的回应了。
　　“不是说只重溯重要回忆吗，为什么着都一直道高考了？”纪余生跟438说话，转头看见了蔡阿姨，他打了一个招呼，蔡阿姨没有太在意纪余生为什么在自言自语，冲他笑了笑。
　　纪余生转念想，蔡阿姨在这里，那不就是……
　　果不其然，他往后面一看，就看见蔡骏生站在那里，手里面捧着一本书。
　　两个人目光相触了一下，蔡骏生就先给撇开了。
　　438隔了一会回答：“高考难道不是大事吗？”
　　纪余生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往考场门口退了退，他还不想那么早进去，有人估计跟他一样的想法，纪余生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见了蒋方圆，她应该没怎么休息好，眼底下一片乌青，这其实已经犯了考试前的大忌。
　　纪余生想不起来蒋方圆读的哪个大学了，更不可能记得她高考考了多少分，蒋方圆也只是拍了拍纪余生，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往前面走了，等她走了两步，纪余生想提醒她蔡骏生就在前面，结果人已经看不见了。
　　这就是最近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方胖那是大智若愚，早在蒋方圆跟纪余生“假装恋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团体里面有点暗潮汹涌了，早早闭关学习不出来玩耍了。
　　纪余生在考场坐下，拿起了笔。
　　438冷不丁道：“注意了。”
　　他抬起头，因为是在窗边的位置，他看见对面那栋楼的考场门口突然围聚了一些人，穿着白大褂，不一会，他们就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叮的一声，喇叭里面说还有半个小时交卷，旁边一个考场疯一样的跑出来一个人，快速的从纪余生面前掠过。
　　纪余生转头看着卷子，作文的题目是“一步与一生”。他看见自己写的亦或是过去的那个纪余生写的，“是了，有时走出了一步可能就决定了一生的走向，命运有很多分支，我总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对于未来没有预感，我却相信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无论我怎么选择，一定会达到那个指定的结局……”
　　他的耳畔似乎响起了438的声音：“……已经三次了，结局还是这样……”
　　纪余生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那一年的高考，蒋方圆在考场晕倒，而蔡骏生没考完直接跑出来了，他们两个人双双落榜，一起又复读了一年。
　　他听见了铃声，广播里面在说，考试结束。他把目光挪向远方，就看见操场那边几个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拍照。
　　他们穿着学士服，捧着鲜花，一脸的青春洋溢。
　　学士服？
　　“余生！”
　　一双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纪余生还没仔细看人，就先闻见了一股子香味。
　　眼前出现了一张女孩子漂亮的脸，看纪余生没反应，微微皱着眉头：“你怎么啦，一动不动的。”
　　纪余生看着她许久，愣是没有想起她是谁，带有疑问的慢慢开口：“拍照？毕业照？”纪余生好像感受到了自己头上的帽子。
　　“要不然？”
　　“竟然他妈的一下子到大四……”系统算你狠！
　　女孩子很不满纪余生的态度，尤其是对着自己完全没有热情，嘴巴一嘟非常不满：“你什么意思嘛，爱搭不理的，你又是在玩什么计谋，还是你又在想你的前女友了！？”
　　前女友？纪余生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好像是他在大学里面的最后一个女朋友，大学里面的，似乎应该是值得回忆的，可是不久后纪余生就有了新女朋友，他连脸都不记得，更别说名字了。
　　“哈哈，”纪余生挠了挠脑袋，试探性的开口，“薇薇？”
　　女孩子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干嘛。”
　　好的，勉强想起来了。
　　“你知道现在几月几号，几点了吗？”纪余生问。
　　薇薇估计没想到男朋友会问这种白痴问题，心里就想着这渣男是不是故意在逗自己，脸都更红了，主要是被气得：“纪余生，你在逗我是不是！你自己不会看吗！”
　　纪余生这才反应过来几年之后科技进步了很多，他已经没用小灵通了。
　　薇薇要被气炸了，因为她觉得纪余生是真的想知道现在的日期，这种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更是让别人火冒三丈。“纪余生！你就是个人渣！分手！”
　　纪余生马上起身，薇薇以为是他终于良心发现要来哄自己了，结果看见脱下了身上的学士服，明明是要走的样子。
　　他看着她，平静的像是看着每一个陌生人：“你是真的想分手还是你的欲擒故纵，还是为了在你前男友面前炫耀？”
　　薇薇像是一下子被噎住，卡了一下：“那当然是真的。”
　　“那好的，”纪余生呼了一口气，“我也觉得我们不适合，那就当我们是一起提的，和平分手。”
　　纪余生头也不回要往外面走。
　　薇薇终于受不了，尖叫了一生：“屁的和平分手！纪余生，明明就是你出轨了！”
　　“我没有。”纪余生平静的回答她，他知道自己不会做这种事情。
　　“好，好，好，你没有，那你跟我说，叶舟是谁？”
　　纪余生愣住。
　　薇薇没哭，相比起分手时的悲伤，她现在更想把愤怒宣泄到纪余生身上：“你总是提到他，你睡觉的时候也会叫这个人的名字。”
　　“是这样的吗？”纪余生道，他自己问自己，原来是这样吗？
　　他仍旧没有回头，往前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叶舟，还是某一种其他的力量指引，纪余生现在就是非常想见到叶舟。
　　从学校跑出来，到家里面，已经不是小时候走一会的路程，纪余生一路狂奔，其间还碰到了大学室友：“嘿，好久不见！”
　　要不是赶时间，他还真的想寒暄一下。
　　室友们不理解：“纪余生这逼在说什么，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等纪余生看见巷子口的灯光，天都已经黑了。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问438，他这样算不算违背了时间线，但是一律都没有得到回答。
　　既然没有回答，纪余生就默认答应了。
　　结果叶舟家漆黑一片，麻将馆都关着，他又不敢回家，回去了老妈肯定会问什么事情，他又一时半会编不出一个紧急的理由。
　　把手机通讯录翻完，他也没有翻到属于叶舟的号码，这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联系了？
　　他正蹲在那里抠脑袋，突然听见窸窸窣窣下楼的声音，他转过身，就看见一个少年提着饭盒，站在那里。
　　纪余生吸了一口气，他甚至有点不敢马上开口确认：“叶舟？”
　　叶舟长高了很多，身形姿态已经在往成年时候的样子靠近了，但是他那颗像是葡萄珠子一样的眼睛还是那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舟可以一下子认出纪余生，但是他更多的是一种不可置信，就像是纪余生是从他的梦里面走出来的一样。“余生哥哥。”少年的变声期都过去了，比起孩子时候的纯稚，被清冽所替代。
　　纪余生往前面迈了两步，随即快走过去，张口双臂保住了叶舟。
　　“哥……”叶舟的疑问都被这个拥抱给淹没了。
　　纪余生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想哥没有？”
　　叶舟在这种抚摸之下，感觉自己都化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他哪里说得出违心的答案？
　　“想，每时每刻都想。”
　　叶舟是要去医院看他妈妈，叶阿姨的情况最近总是时好时坏，麻将馆也无力经营，再加上治病又是一大笔开销，只能转让出去。
　　纪余生也是在多年之后才知道，后来叶舟把那个铺子给买了下来，开了一家花店。
　　花店，才跟那个温婉多情的女子相配。
　　他此刻没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个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他刚要说话，叶舟却在旁边一下子抓到了纪余生的手，然后两个人在灯光昏暗的巷子里面奔跑起来。
　　纪余生才发现，踢踏踢踏的，好像不止两个人的脚步声。
　　纪余生心下了然，反抓住叶舟的手，然后带他拐进了一条未知的小路。
　　这条小路更暗，唯一的照明只有今晚的月色，叶舟生怕会踩到什么东西，纪余生知道他担心的，安稳道：“没事。”
　　他就跟长了夜视眼一般，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带着叶舟七拐八绕，不一会变见豁然开朗，已经到了马路边上。
　　“没事了，没人了。”
　　“哥……”叶舟有点为难的想解释，纪余生当然知道，这些人估摸着是叶家的人，在保护，或者是监视着叶舟。
　　纪余生不禁想，原来这个时候叶舟已经都知道了。
　　“没事的，咱们走吧。”他伸出手，这次换他拉着叶舟的手。
　　【作者有话说：应该还有一章的样子，这一卷就完了】


第35章 去尼玛的付费内容！
　　“小舟？小舟？叶舟？”
　　叶舟猛地回过神来，蒋方圆从他手里面把气球给拿走了。
　　“怎么啦，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没事的哈，哥哥姐姐们也是这么过来的。”蒋方圆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旁边蔡骏生啧了一声，转过了头。
　　“圆圆姐……”叶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余生哥哥呢？”蒋方圆笑着朝门口一指，“这不来了吗？”
　　叶舟赶紧迎上去：“哥！”
　　纪余生这次没摸他的头，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
　　叶舟也有点迷惑：“我也不知道，就好像，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到我家楼下接我，然后一眨眼我就到这里了。”
　　纪余生的手一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傻孩子，那是系统突然快进了。
　　纪余生两三步进了门，把手里面的花递给了蒋方圆：“恭喜恭喜啊，你们俩真的是终成眷属啊。”
　　蒋方圆接过花，难得露出害羞的温婉：“谢谢。”
　　蔡骏生虽然还是对着纪余生不冷不热的，不过神色已经和缓了很多。
　　纪余生还挤眉弄眼的拍了拍蔡骏生：“以后孩子认我当干爹哈。”
　　蔡骏生一时之间都忘记摆脱纪余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你他妈乱说什么？”
　　不一会方胖和方妙他们都来了，蒋方圆高兴，多年的隔阂终于解开了，也真的如愿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吆喝着说去吃饭。
　　纪余生看了看时间，笑了笑：“我这就不去了。”
　　其他人都在笑：“有聚会不来，不像是纪余生啊。”
　　纪余生看了叶舟一眼，叶舟会意。
　　“我明天还要上课，余生哥哥送我回去吧。”叶舟道。
　　所有人对于纪余生的“保姆”特性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有没有跟小团体呆很久的方妙有些疑惑：“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黏糊他哥啊。”
　　纪余生还是拉着叶舟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走下了楼梯。
　　而在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车。
　　车里面人的看见叶舟出来，闪了一下车灯，纪余生拍了拍他：“去吧，该去看看妈妈了。”
　　叶舟往前面走，直到走到那辆别的前面，停下了脚步，回首望着纪余生。
　　后者只是在原地，没有动。
　　“余生哥哥，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叶舟问。
　　郁颜郁颜“嗯。”
　　“是不是我坐上这辆车离开了，我们两个就不会再见面了？”
　　纪余生没有回答他，隔了很久才说：“还会见面的。”
　　叶舟一听这话，拔腿就要朝纪余生跑过去，车里面下来了两个黑衣人连忙拉住了叶舟。
　　“哥！你回答我的问题啊！”叶舟喊了一声。
　　纪余生仍旧没动，明明是一样的距离，却感觉那人在夜色之中远了，眉目都淡了，仿佛一碰就要散了。几个黑衣人很是头疼，本来找到这个小少爷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不好控制不说，早就被别人给养熟了。
　　纪余生叹了一口气，“小舟，你有你的人生要过，赶紧去看看你妈妈吧。”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纪余生！”叶舟又喊了一声，他奋力的挣开了抓着他的人，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狼狈。
　　“你是不是跟他们商量好了？是不是？哪有这么巧我一出门他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叶舟吼道。
　　这是气话，这是气话，哥哥，你快来反驳我啊！
　　纪余生慢慢转过了头，“是的，就是这样的。”
　　就让他觉得是这样的吧。
　　突然纪余生脚步一顿，他听见了咔嚓一声，那种熟悉的，让他遍体通寒的感觉霎时间席卷了他全身，让他挪不开脚步。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想，那个满心只想跟哥哥过一辈子的叶舟，在今天就变了，他戴上了一张伪装的面具，满腹的算计跟筹谋。
　　回忆里面的叶舟，死在了今天。
　　皆是因为他纪余生。
　　他不敢回头。直到听到车门关闭发动的声音，纪余生仍旧觉得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往后的日子里面他都努力给自己洗脑，叶舟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自己待他也永远如最初的关爱。
　　哪有什么想不起来的事情，只有故意不理睬的回忆。
　　438叹了一口气，他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有些怅然若失：“怎么样，感受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纪余生捂着胸口：“不怎么样。”
　　“那我现在要回去了吗？”纪余生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我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怎么去应对现实世界线里面的叶舟，这还刚把过去时间线的叶舟给得罪了。
　　“应该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去干点其他事。”438道。
　　纪余生：“你说的其他事情，是指的系统规划好的，还是我想的。”
　　“你懂我的意思的。”438的声音越来越小，“抓紧时间吧，我也没什么……”
　　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了。
　　纪余生却还是没动，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他并不觉得438给的自由时间是可以做任何事情的，至少超过伦理道德应该不可以。
　　想做什么？
　　纪余生还真的一下子没有想到，他想做的，一切都成了定局，他渴望的，似乎都是镜花水月。
　　似乎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了。“438，回去吧，没有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本那辆已经离开的黑色轿车又开了回来。
　　不对，不止一辆，一二三四五，把小巷子的水泥路都给挤满了。
　　司机先下了车，恭敬的打开了车门，一双锃亮的皮鞋踏进地上，一个人走了出来。
　　纪余生眼睛都睁大了。
　　又是几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走下来，往楼里面去，他们的动静很小，在夜晚的居民楼里面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甚至说没有注意到坐在楼梯口的纪余生。
　　他听见了动静，楼道里面：“唉，你们干什么，喂……”
　　不一会，两个黑衣人就拖着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出来了。
　　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站在了纪余生的跟前，他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这个人，真的是叶舟，不是年少的叶舟，也不像是纪余生的脑海里面那个黑化值围绕着的二十四岁的叶舟，眼前这个男人，冰冷孤傲，眼睛不像是葡萄珠子了，而是狼一般，让人生寒。
　　这个叶舟走到被黑衣人架着的人面前，抬起了对方的下巴。
　　然后纪余生的下巴也差点掉了。
　　那个人，长得跟自己一样，不不不，或许说，他就是纪余生。
　　“叶舟”端详了“纪余生”的脸片刻，微微一笑：“哥哥，你这样子，真是诱人。”
　　“纪余生”不知道是被揍晕了还是被下药了，晕乎乎的看着前面的人：“叶，叶舟？”
　　“叶舟”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一双眼睛满是侵略跟占有，却独独没有爱。
　　“哥哥，跟我回去？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结婚？你明明只能做我的新娘。”“叶舟”笑道。
　　而在一旁，乖巧的坐在楼梯上的纪余生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剧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大受震撼。
　　“纪余生”就被“叶舟”给带走了，整个巷子又空空的，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纪余生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往更远处一望，就看见路灯下，仿佛慢慢走过来了一个人。
　　还真的有个人，那人背着一个包，带着毛绒帽子，身形却是越看越眼熟，最后他停在了楼底下，纪余生就那么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这个绝对不是刚刚被叶舟带走的那个，纪余生其实自己也不会信，那种老僧入定般的眼神，他不相信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面。
　　那个“纪余生”走到楼梯下便就不走了，他就那么看着，有那么一刻，纪余生觉得他已经看见自己，“纪余生”却动了，这是他出生跟成长的地方，那一刻纪余生只在他的眼睛看到了最后的一丝留恋。
　　纪余生这才明白，“纪余生”只是在单纯的看着某扇窗户，那是他的房间。
　　等这个“纪余生”走远了，纪余生又听见了楼前面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他转过头，想去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样的画面，却立马呆住了。
　　他的那些发小跟好朋友都站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而在人群中，最夺目就要属叶舟，他也在笑，笑得无与伦比的开心。
　　“纪余生，纪余生！你赶紧出来啊！”蒋方圆在喊，“你再不出来了，这么好看的新郎就被我们姐妹们抓走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叶舟在笑声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圆圆姐，你别喊了，说不定哥哥害羞了。”
　　“呸！他会害羞！指不定在骚包的打扮呢！”有人表示了不同意。
　　“谁说我在骚包的？”纪余生转头就看见了，的确比较骚包的自己。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纪余生”跟“叶舟”都穿着相同款的衣服，那是婚礼款的西装。
　　“诶，正常不是还要闹一下新娘的房子的吗！”蒋方圆跟几个女孩子跃跃欲试的。
　　“纪余生”脸上一板，“是啊，咱们走啊，去叶舟他家。”
　　“哦～”众人发出了然的声音。
　　“哥哥。”叶舟捧着束花，立刻就拔腿朝“纪余生”跑了过去。
　　纪余生也笑了，心里面都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甜蜜了起来。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
　　突然他眼神一凛，而“纪余生”也发现了，两个纪余生同时开口，“不，不要过来！”
　　叶舟步子猛地一顿，在纪余生的尖叫声和众人的欢笑声中，他回头，看见了疾驰而来的闪动着的车灯……
　　纪余生猛地睁开眼睛，“呼呼呼……”
　　他还是坐在楼梯上，没有一幕幕闪过的画面，什么都没有，他抬手，摸到了自己脑门上的汗。
　　“付费内容已经体验完毕，现在正在返回真实世界。”438道。
　　“……”去你妈的付费内容！
　　卷二完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些世界线分支在卷子都是有伏笔的
　　好的马上就是最后一卷啦，当老纪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又会怎么样面对真实的小舟呢？】


第36章 强扭的瓜超甜！
　　纪余生睁开了眼睛，眼前既不是刚才的街道也不是过去的任何一个场景。他又回到了这里，纯白色的空间。
　　“438，麻溜点滚出来！”他捂着胸口，“你是非要吓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外债吗？”
　　前面一双手递过来一瓶东西，纪余生纳闷的看了看眼前的438，发现那瓶东西是“速效救心丸”。
　　“……”
　　“那个，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没有那么坏的消息……”438弱弱道。
　　“没有那么坏的。”纪余生倒出一颗速效救心丸，已经准备吃了。
　　“你等会就回到现在时间线了，好好跟周围人相处，你还是有几率HE的。”438说着。
　　纪余生想了想：“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好了。”
　　438没敢正眼看纪余生：“这个几率不是很大的……”
　　纪余生懒得说什么了：“那坏的呢？”
　　438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然后抬起来又看了一眼，反复几次，纪余生被弄得不耐烦了：“要说赶紧说，要死就赶紧死。”
　　438没具体说话，而是慢慢的往后面退了几步，给纪余生退出了一定的空间，这样纪余生就看见了438的身后，还坐着几个人。
　　“哟。”
　　“你好。”
　　纪余生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哦。”
　　438还不满意了，“你不是会被吓到吗！怎么就这个反应！”
　　纪余生蹭的一下子坐起来，指着自己面前坐着的两个人：“我他妈是长得丑吗，会被自己给吓到。”
　　前面的两个“纪余生”冲纪余生笑了笑。
　　纪余生点了点：“加上真正原本的时间线，和系统分裂出的三条时间线，这里还少了一个我。”
　　其中一个“纪余生”淡淡道：“那是因为选择元气值的那位，现在还活着。”
　　纪余生见过他，就在刚刚的付费内容里面，戴着毛绒帽子，眼睛平和的像是一潭湖水，说话的声音也平和很多，不紧不慢的。
　　“是啊，要不然咱们四个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另外一个“纪余生”要正常很多，至少外形上面跟现在这个纪余生差不多，不过纪余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纪余生”的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瞧着一个方向。
　　他像是注意到了别人的注视，笑了笑：“瞧我这个记性，我都看不到，打什么麻将。”
　　纪余生一愣，随即心里面酸得很，自己怎么就这么苦，可想了想还是说笑了一句：“没事，我相信我的手气，好牌是摸出来的。”438在旁边弱弱的说：“他们两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大概是系统重溯过之后的副作用。”
　　纪余生不置可否：“两位到这里，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带着毛绒帽子的纪余生一号：“珍重。”
　　眼瞎的纪余生二号：“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听说你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不知道哪个方向，“不过还好，还好你走到了这一步，不枉我当初做出了选择。”
　　纪余生不懂：“你们就说这个，我还以为……”
　　438也不懂：“我也以为……”他们是来通风报信的。
　　纪余生一号什么都没有说，朝着438跟纪余生一鞠躬，慢慢走了，纪余生二号也起身：“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你也一定会成功不是吗？”他眨了眨眼睛，“毕竟老子这么睿智。”
　　“现在我们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所以你要替我们好好活下去。”
　　纪余生跟438对视了一眼，结果先看见这小系统的眼睛里面有水花了。
　　“……”
　　“纪余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438抱住了纪余生的大腿。
　　纪余生又睁开了一次眼睛。
　　他抬起手一把拍到了床沿，有点硬，手疼得感觉那么真实，他才那么踏实的感受到，这是重回人间了。
　　纪余生往前面一看，就跟一双眼睛对视了，那是一个护士小姐，她看见纪余生醒了，嘴巴张了张，又没有叫出声，像是处于极度惊讶跟惊吓的边缘，最后咚咚咚的跑出去了。
　　这又是睡了多久，把人家都给吓到了。
　　纪余生往四周看了看，才注意到这里并不是医院，古色古香的装潢，还有这金丝楠木的床……
　　纪余生想，他大概是捅进大款的窝了。
　　他起身坐起来，就发现床边放着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女人笑得一脸温柔，而小男孩酷酷的，不怎么笑，眼睛却跟葡萄珠子一般亮。
　　“公元2004年，于桃花山公园，叶苗与叶舟，纪余生摄。”
　　放照片回去的时候，一下子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纪余生看着冒出来的血珠，刚想嘬一口，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纪余生就那么看了叶舟一眼，两个人对视着，却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叶舟身后的医护人员已经挤开他走了进来，他还是在那里，没有进去。
　　小护士看着纪余生流血的手背，哎呀了一声，给他消毒。
　　“小姐姐，我这输的是什么啊。”纪余生问。
　　“葡萄糖。”小护士很小声的说。“那就别输了，我想吃糖了，吃糖行不行啊？”他又笑了笑。
　　小护士还没有回答，往前面看了一眼，又怯怯的低下头，走了，纪余生感觉有人攥住了自己的手，轻轻的用酒精涂着手背，手背再翻过来，手心里面有一条横亘又深的扒，泛着肉的粉白色，酒精涂上去，有点痒。
　　医生看了一下纪余生，没什么大碍多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走了，而叶舟就只是那么固执的拿着棉棒，涂抹着像是割在他自己身上的伤口，纪余生也没有说话，就任凭他抓着。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滴进了手心里面，混着酒精一起，渗进了伤口里面，终是叹了一口气：“酒精都要给你涂完了，快去弄点吃的，饿得要死。”
　　叶舟沉默着起身，纪余生看不清他的神情，门口两个保姆打扮的女人敲了敲门，随即捧着饭盒进来了。
　　她们给纪余生支楞起病号桌，再摆上饭菜，前后动作迅速，没有说一句话，多看一个地方。
　　全是一些清淡的小菜，不过都是纪余生喜欢吃的，他也没有客气，抓起筷子就要吃，握住筷子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手心里面的拿道疤还真的有点疼。
　　他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叶舟已经从旁边桌子上的盒子里面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勺子。
　　纪余生没说什么，接过勺子就猛吃起来，边干饭边在疯狂的思索，自己觉得“昏迷”了一天以上，叶舟肯定又有其他理由搪塞了自己的失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而是现在叶舟的情况。
　　门口又有一个黑衣人敲了敲门，看着屋子里面的情况，有些艰难的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附在叶舟耳边说了点什么。
　　叶舟一听，蹭的就站了起来。
　　纪余生也竖起耳朵想听听是什么事情，可惜功力还不是很够。
　　不过接下来叶舟说的他倒是听清楚了：“你们先去准备一下，我等会儿就下去。”
　　叶舟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吓得纪余生赶紧把最后两口饭给送进了嘴里面。
　　“哎哟，哎哟喂，老爷子！虎毒不食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小舟？我怎么知道小舟什么事情？我这个当舅舅的容易吗！”人未至而鬼哭狼嚎已经先到了。
　　叶茗一边拖着叶家老爷子，一边大哭大叫给叶舟传递消息，等叶舟走到门口，一群人已经在楼梯下了。
　　纪余生刚放下碗，就看见叶舟先走了出去，那个黑衣人往门前一挡，随后给门上了锁。
　　“外公……”
　　他听见叶舟叫了一声。
　　此后无论他怎么竖起耳朵去听，都只能听见叶茗时有时无的声音，跟叶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训人的声音，大意是说叶舟这几天不在公司看着项目又亏损了，还偷偷帮着叶茗做生意之类的，虽是训人的话，语气也不是那么的刻薄跟凶悍，纪余生稍微放心一下，大概叶舟还是在心里面敬畏这个外公的。
　　叶舟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听着。
　　叶家老爷子说话累了，喝了口茶，看着坐在一边的叶舟跟蹲在地上的叶茗。
　　“什么样的女人？”老爷子用茶盖轻轻碰了碰茶杯。
　　叶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隔了一会，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茗。叶茗一脸生无可恋的回避了叶舟的注视。
　　“这不肖子都跟我说了，为情所困，”老爷子慢慢道，“什么样的女人，弄得你天天茶饭不思，工作都不上心了？自己的健康都不顾了？”
　　叶舟仍旧没有说话，却悄悄攥紧了掌心。
　　老爷子只当他的反应是被发现道破之后的惊慌跟紧张，自己倒是笑了缓解气氛。
　　“怎么？不肯说？她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少了一只耳朵？还是说她是个什么街头的女混混小太妹？还是黑道女老大？”
　　叶茗在旁边嘿了一声：“老头子还挺会想的。”
　　叶舟慢慢摇了摇头。
　　老爷子继续道：“无论她长什么样子，都带她过来我么见见，你们年轻人就是想得多，见见会怎么样了，要是当初你妈妈也是这么想……”
　　他不再提，话音一转：“该不会是，人家不愿意吧。”
　　看着叶舟一脸难受的表情，老爷子心中已经笃信七八分了：“哎哟，那你可得努努力，不过强扭的瓜不甜的。”
　　“但是解渴。”叶茗没心没肺道。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那强扭的瓜不仅不是黑道女老大，还是个男的，说不定能当场撅过去。
　　纪余生在门后面默然不语。
　　他看着旁边岿然不动的黑衣人，突然问：“大哥，你有老婆吗？”
　　黑衣人一动不动。
　　隔了很久，纪余生收到回答。
　　“有。”
　　“那你有孩子吗？”
　　“有。”
　　“那你有烟吗？”
　　“少爷吩咐过，不能给你。”
　　“……”


第37章 虽然是变态但是我还爱
　　老爷子没有待多久，纪余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说话声。他站在窗边小心的望，才看清这个叶家真正掌权的人长成何种模样，叶舟跟老爷子非常的神似，或者说老爷子再年轻个几十岁，两个人就跟兄弟一般。
　　纪余生看得入神，鬼使神差的，老爷子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车里面，却突然转头往窗户这边看了一眼。
　　“看不见的。”黑衣人大哥说。
　　“哦没事。”纪余生不是害怕被人看见，他只是有点心虚，无论如何，他好像就是确确实实祸害了他的孙子的……
　　那什么。
　　叶茗等车一开远就狠狠舒了一口气，音量又给大了，一边说话一边进屋：“可把爷给吓死了，你说说你，要不是缺席了两次公司会议，老头子会起疑心吗？”
　　“老头子真正起疑心的，是东南亚画廊那边的资金流向。”叶舟淡淡道。
　　叶茗被一下子戳中，也不好说什么，故意板着脸：“怎么跟舅舅说话的，钱也没少给你赚，老头子又没多说什么，不过你最好注意一点，早些年，你在S市这边安排人干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只要老爷子伸一根手指头，马上你跟你……”
　　叶茗没说话了。
　　楼上的房门打开，纪余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舅甥两个人。
　　纪余生自己觉得还好，但在叶茗眼中就是脸色纸白若柳扶风，小草小花被狂风凌虐过的模样。
　　他尴尬的别开了看向纪余生的目光。
　　叶舟快步走上了台阶，站在了纪余生面前，他微微低着头，带着小心呵护般的谨慎，开口都变得笨拙：“哥，你要走吗？”
　　纪余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舍不得，要不要再拿链子把我给栓起来？”
　　他朝叶舟伸出了手腕。
　　周遭气氛一时之间尴尬无比，叶茗咳了两声，就举起手表示投降退避了。
　　叶舟看着那截手腕，上面有淡淡的紫色，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跟一把刀子似的，反复凌迟着他的心，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痛跟后悔。
　　“不，哥，”叶舟听见自己说，他想笑了下，故作轻松一些，只是声音就颤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跟我报备，也不用再顾念我的感受了，照顾跟关心，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只是我，太贪心而已。”
　　纪余生收回了手，歪头问：“你说真的？”
　　他也不等叶舟回答，擦过他走下了台阶。
　　纪余生走了两步，又转过了身走了回来，叶舟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莫大的惊喜，眼睛都不敢眨：“哥……”
　　“换身衣服。”纪余生淡淡道，只给叶舟留下了一个背影。
　　纪余生打开衣柜，果不其然衣柜里面放着的都是他的衣服，随便穿上，看见叶舟还站在那里。他眼睛一闭不想理会，下了楼梯，叶舟还是那个样子。
　　“是不是我不回头看一眼，你就会一直站在那里？”纪余生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本就不是爱沉默的人，更别说所谓的冷暴力，而内心的坚硬捧着叶舟又被反复的摩擦，给变得不能再软了。
　　叶舟抬起头看着他，他没哭，那样子却跟哭了似的。
　　纪余生佯装无所谓道：“我回家去，送不送？”他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
　　叶舟呆了两秒钟，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刚才纪余生说的什么，疯一般的冲了出去。
　　纪余生在车上摆弄着叶舟的手机，他才知道，自从那天掉进浴缸，到今天，竟然已经过了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一周的时间，怎么都醒不过来，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估计是把这孩子给吓坏了。
　　叶舟担惊受怕，在自责跟悔恨中度过了一周，而纪余生这一周，却去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
　　如此看来好像自己还很狡猾似的？
　　跟梅梅女士打了电话，没人接，叶舟才在旁边小小声说：“我让阿姨去海岛玩了，应该要后天才回来，姥姥在疗养院，最近精神状态都不错。”
　　他妈的小崽子不早说，那还回什么家。
　　“那就回公寓去。”
　　叶舟什么都没说，慢慢打了一下方向盘。
　　纪余生下车，看着熟悉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似乎一切跟之前都没有区别，可是他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模糊感。
　　“【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哥。”
　　“嗯。”
　　叶舟犹豫了一下，他在此刻丝毫看不透，或者说不敢去窥探纪余生的内心，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你明天可以回去上班了。我也不会在出现在公司了。”他死死的盯住纪余生的背影，仿佛那是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眼，在无形之中，目送着某种即将消散的东西。
　　纪余生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你说完了？”
　　“这就是你要说的？”
　　“……”
　　纪余生蓦得笑了，举起手，拿手掌对准叶舟，那条横亘着的伤疤就那么摆在眼前，像是一根刺。
　　“你他妈现在倒是知道隐忍了？什么事情都做完了，开始甩人了？叶舟你这个倒是无师自通啊。”叶舟像是被人给扎了喉咙，他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不，不是……”
　　“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话，这就是你要说的吗，如果是，那我们便再也不见罢。”纪余生说完就转身走了。
　　叶舟简直要疑心自己刚才听错了，直到纪余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道里面，他才如梦初醒的赶紧下了车，连忙追了上去。
　　“不，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他冲进楼里面就大喊了一声，却发现纪余生根本就没有走。
　　“不，不是。”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心里面的答案，“我还是舍不得你，即使你讨厌我，厌弃我，我还是舍不得。”
　　“哥，你知道吗，小时候，你瞧着我的手从学校走回家里，一共有一千两百二十三步，你会跟我说很多话，会给我吃糖，还有糯糯的麻薯，我觉得每一步都非常的有意思，我甚至希望这路无比的长，长到可以走一辈子。”
　　“后来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说是你跟叶家的人串通好的，那都是气话，我知道你没有，我因此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家里面的人不准我再跟那个又脏又乱的巷子有联系，我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好不容易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的面前，可是我却害怕了。”
　　“明明，明明可以天天看到你，我却好像已经失去了你好多次一样，那种想要保护，侵占，彻底拥有的情绪越来越大，我控制不住自己。”叶舟笑了笑，在那一刻，他好像又成了多年前的那个大男孩，“挺没用的是不是哥？这几天我都没怎么睡好，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的心那么的痛，就好像已经目睹了你的死亡一样，我好怕你醒不过来，不过幸好……”
　　他吸了一口气，猛地停住了。
　　纪余生往前走了两步，他伸出手，把手放在了叶舟的胸膛。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累赘，或许还很抱歉的说，我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的身上，即使你偏执，虚伪，还有暴力倾向，你还是我弟弟，”纪余生抬头，在叶舟的眼神变暗之前点亮了一抹亮色，“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如果你非要我来衡量这个程度，”他把手挪到上面，勾住了叶舟的脖子，将唇凑了过去，一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来势汹汹，叶舟猛地睁大了眼睛，“懂了吧？”
　　“哥来教教你，长这么大，正儿八经的东西没有学，就知道天天自己给自己置气了。”纪余生摸了摸叶舟后脑勺的头发，一如多年前，每个接他放学回家的傍晚。
　　“纪余生，我没有在做梦吧。”叶舟摸着自己的嘴唇，声音有点飘忽。
　　纪余生懒得跟这小崽子多解释了，笑着挥挥手：“行吧，回去吧。”
　　叶舟一把拉住他，从后面紧紧抱住。
　　“那你要再告诉我一遍，这是不是真的。”他凑到纪余生的耳边，不依不饶的。
　　“哦，刚才的话是真的，但是我可没说原谅你。”纪余生拍了拍他的额头，“你反省个两天吧。”“那，两天，包括今天吧。”叶舟举一反三道。
　　“那当然――”纪余生没有细想，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就感觉身体都腾空了，再一眨眼，已经双脚离地了。
　　“卧槽，这就是你反省的态度吗？”纪余生被吓了一大跳，傻的人傻着没有什么稀奇的，平时聪明惯的人傻起来简直是令人害怕。
　　纪余生赶紧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就听见叶舟道：“我抱着哥哥回家去，反省的诚意够了吧。”
　　“你应该伸出脸，让哥给你两耳瓜子，那样的诚意更好。”纪余生简直是苦笑不得。
　　电梯门慢慢合上，叶舟慢慢的把脖子往前面伸了一点，然后又缩回去了：“算了，进家门口再说吧。”
　　纪余生冷笑一声，双腿一蹬从叶舟怀里面跳下来，电梯叮咚一声开了：“你还想进家门？改天吧。”
　　他轻轻拍了拍叶舟的脸，趁着叶舟恍惚的劲从他口袋里面抽出了钥匙。
　　“你的恋爱技巧，真的一点都不够看。”纪余生一个轻巧开了门，倚在门口回身看着叶舟。
　　他当着纪余生的面，掷地有声：“从现在起，这里我说了算。”
　　这个时空的时间线的后续发展，只有他纪余生说了才算。


第38章 我好爱你
　　纪余生挤进了人满为患的电梯，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超员。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上班。
　　大厦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少了很多天没出现，现在又回来了。
　　纪余生叹了口气，这种熟悉的，拥挤的，甚至有点呼吸困难的感觉，标志着他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规，他还是那只社畜。
　　他看见旁边一个女孩子在玩游戏，正是《入画》，第三个副本已经如期开始了，纪余生昨晚就进去看了看，绿茵成丛的千年古刹，神秘悠远的佛钟烟火，的确让人有一种梦回兰因寺的感觉。纪余生在那个神秘的寺庙里面还有一些未解之谜等待探索，这还得哪天抽空再回去看一下。
　　电梯停在了二十八层，纪余生刚出去，就正好碰到了抱着资料要下楼的莉莉，莉莉看着纪余生满脸的不可思议：“组长，你休产假回来啦？”
　　纪余生笑：“去你的。”
　　设计部整个部门对纪余生的回归没什么稀奇的，惊喜程度就停留在了文案组，纪余生拍拍手：“这些天辛苦大家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莉莉还纳闷：“组长，你请假那么多天了，还有工资请大家吃饭吗？”
　　纪余生心情不错，跟大家开了几句玩笑，就发现莉莉的桌子旁边的一块都空了，这才反应过来，实习生应该已经回学校了。
　　“那个秦初慈的实习总结是你写的吗？”纪余生看似非常随便的一问。
　　莉莉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人都回学校了。”
　　“我说她挺不错的，有考虑过正式入职吗？”纪余生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看了秦初慈写的文案，的确在一众中较为出色，领导那边最后也采纳了，这样的人才公司应该是要极力挽留的。
　　莉莉叹了一口气：“是啊，多好的姑娘，不过她说她来公司实习的目的不是为了留在这里工作，她说她想回去考研了。”
　　纪余生有些遗憾：“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莉莉的表情从一脸警惕变成了警惕加恐惧还加有那么些八卦：“你又要干什么？”
　　纪余生不等她回答，看了下公司的实习日志：“原来下午实习生要回来开会。”
　　莉莉声音小了些：“本来不用的，不过上次实习生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公司涨了好多实习工资的，哦不对，你那之后就请假了，应该不知道。”
　　“总之这下，新部长带着整个部门，工作虽然好像也没变少，不过各组之间的氛围好像变得融洽多了。”莉莉跟纪余生娓娓道来。
　　纪余生后来去部长办公室交了下材料，见到了这位新的部长，果然长得一团和气，把整个部门的氛围都带动得一片和气了。
　　新部长说话的时候就喜欢笑，那跟之前冷若冰霜的叶舟简直是天壤之别，只不过跟纪余生说话的时候不像是上司对下属，反而还有种讨好的感觉，估摸是听到了什么公司传闻了。
　　纪余生有些哭笑不得，他都有点想考虑跳槽了。
　　纪余生在下午的时候见到了秦初慈，她对于纪余生的回来感到高兴，“那天出事的时候，我就觉得组长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不过你能够回来上班我就很高兴了。”
　　纪余生笑了笑：“为什么就一定想来方程沃达来实习呢？”
　　秦初慈捧着她原本在办公室中用的水杯，左右看了看，笑得有些腼腆：“其实组长，我到这家公司来是有目的的。”
　　纪余生点点头，他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对此很是感兴趣的模样，这给了秦初慈说下去的勇气：“之前一段时间，我在学校附近的早餐店打工，有一天正好碰到一个不记得家在哪里的老太太，后来一个年轻人来接她，这个年轻人就是之前的那个部长，姓叶。”
　　“那么让我猜一下，你是认识这位姓叶的部长，是吗？但是可能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把你给忘记了。”纪余生微笑着，他并没有说秦初慈是为了找这条人脉进了公司，连津津有味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仿佛只是真的在听一个故事一样。
　　“应该是这样的。”秦初慈有些歉意的笑，“毕竟这么多年了。”
　　接下来，她微微坐正了身子，像纪余生真的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心理不正常，幻想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儿子的父亲，有一个头发被剃光，从来不敢出门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后来出现的男孩子。
　　这个故事乍一听有些惊奇，事情的发展又是那么的平平无奇，直到最后，那个变态的父亲进了监狱，女孩子同男孩子告别，也是那么的老套。
　　纪余生听完没有说话，像是想了一会，在回味，然后同秦初慈说：“真好，我想这个女孩子最后一定还是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头发变得又黑又长又漂亮。”他看着秦初慈齐腰的长发。
　　“的确是这样的，”秦初慈起身，“时间不早了，组长我该走了。”
　　纪余生同她说，学业顺利。
　　可是女孩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一个令自己有些困惑的问题：“你的这个故事，女孩子从头到尾只遇到了一个男孩子吗？”
　　秦初慈回头看着纪余生，回答得很认真：“是的。”
　　纪余生便知道系统重溯究竟是怎样的回顾了。
　　他好像只能是自己回忆里面的旁观者。
　　“有缘你会再见到你想见到的人的。”纪余生道。送别秦初慈，纪余生的日子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除了总是等在公司楼下，像是“不怀好意”的车，以及他的公寓里面多了一个人。
　　“下次别把车停得那么靠近公司，被人看见我每天坐那种车回去，影响不好。”纪余生在厨房择菜。
　　叶舟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那下次我安排其他的车。”
　　“……”这孩子在这方面怎么少根筋呢，这又不是车的问题。
　　“这周末我想再去兰因寺。你去吗？”纪余生随口问。
　　“周末忙。”叶舟也随口说。
　　只不过一个是真的，一个是装的。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去庙里面，叶氏那边有开发城郊的地，不过兰因寺那边是国家保护区了。”叶舟意思很简明，本来寺庙可以当后花园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不行了。
　　“那我说，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那里当过和尚，方丈说我佛缘未了，让我回去，你信吗？”纪余生切着菜。
　　“余生哥哥，你以前还跟我说过你是从未来回来保护我的。”叶舟突然说到这个。
　　纪余生停了一下：“是，是啊。”
　　他感觉后背贴上了一片温热，有人把他给抱进了怀里面。
　　“那我说，我是过去的我派过来保护现在的你的，你信吗？”叶舟紧紧【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抱着纪余生，用鼻尖蹭着的头发。
　　“你这孩子，多说两句就搂搂抱抱的，小心我切到手哈。”纪余生笑了笑。
　　“我不是孩子了。”叶舟闷闷道。
　　纪余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着笑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更用力了，整个人都在抖。
　　叶舟不明所以，抓住纪余生的下巴，有些生气：“笑什么？”
　　纪余生想说话，结果一张口又想笑，他转过身去，勾住叶舟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笑。
　　叶舟故意板起脸：“纪余生，不准笑了！”
　　纪余生凑到叶舟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胸口，眼睛笑成了两弯牙，眼角都给沁出了泪水，他喘了口气，凑到叶舟跟前：“小～孩～子～”
　　叶舟的耳朵刷的红了，他一把抓住纪余生的大腿，把他给抵在厨房的桌台边。
　　菜刀菜板哐当一声，被推进了洗水池里面。
　　“……”
　　“哥，看来你还不是很饿，我们别吃饭了，直接睡觉吧。”叶舟摸了摸他的嘴唇，巴巴道。
　　不吃晚饭是不好的，纪余生亲身证明，会被饿醒。
　　他突然一个激灵，窗外很黑，不知道几点了，晚风习习吹进来，有些冷。
　　他摸了摸脖子，那种被汗浸润的滑腻感还在，欢愉忘我的过程结束之后，他只觉得自己乱糟糟的。
　　叶舟侧睡着，一只手伸过来，把自己跟纪余生都给抱住，睡颜安静。纪余生下了床，实在饿得不行，腰又酸，他摸了半天，还摸不到衣服，整个卧室一片狼藉，其实不止是卧室，还有客厅，还有厨房。
　　把厨房的灯打开，纪余生才看清楚自己穿着叶舟的睡衣，他慢慢的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刚打开火，就听见卧室里面有响动。
　　叶舟几乎是有些匆忙的跑了出来，看见站在灶台旁的纪余生，才慢慢舒了口气。
　　“别做了，我点餐吧。”叶舟在沙发上坐下来，摸了摸靠背，他想到几个小时之前，纪余生被抵在这里，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就觉得手很烫。
　　纪余生白了他一眼：“败家玩意儿。”
　　两碗清汤鸡蛋面很快就煮好了，叶舟就吃了一口，然后就顿住了。
　　纪余生饿惨了，都快吃半碗了，看了叶舟一眼：“怎么？不满意？”
　　意思就是爱吃不吃，爷非常自信。
　　叶舟摇摇头，继续慢慢吃：“哥哥你平时一个人，都是自己煮的吗？”
　　纪余生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
　　“那你的厨艺十几年都还是原地踏步，真是令人惊奇。”
　　纪余生抬脚就要踢他，叶舟一躲，脚擦着叶舟的大腿滑了过去，被叶舟一把抓住了。
　　他抬头看见纪余生瞪着他，眼角还泛着红，手又烫得很。
　　纪余生是很清楚他挑个眉咂咂嘴是什么意思的，冷笑一声：“我警告你。”
　　“哥，你的脚怎么这么软，你的身上也好滑……”叶舟喃喃道。
　　纪余生咔嚓一声，放下了手机。
　　“哥，你干什么？”
　　“拍痴汉，报警的时候留下证据。”纪余生云淡风轻道。
　　“哥哥，我好爱你。”叶舟不放手。
　　纪余生看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别开了脸，“鸡蛋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德性。”
　　真的好爱你。


第39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纪余生看着一群戴着红色小帽子上山的中学生看入了神。
　　叶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哥，你在看什么？”
　　纪余生指着那些孩子：“我在想你小时候戴着的帽子可比那些孩子还要好看。”
　　“你惯会笑我。”
　　两个人下了车，兰因寺前的石梯还是那么长，仿佛通到了天上。纪余生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那个游客休息处，这此待在里面的成了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导游，纪余生看了一会，愣了一下，他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那些人头顶上的黑化条值才慢慢浮现出来。
　　他拉住了叶舟，指着其中一个在说话的，笑着，胖胖的中年女导游：“你觉得她的心情状态怎么样？”
　　叶舟看过去，就真的按照纪余生所说的想了想：“我觉得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开心。”
　　纪余生看着她头顶上浓密的黑色，有些好奇：“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在笑的时候，脸颊上的法令纹却夹的很紧，就有一种故意的笑容一般。”叶舟分析道。
　　可是纪余生真的看不出法令纹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只能作弊般的靠人头顶上一个超出科学范围的值条。
　　但是最近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可以作弊的能力好像在消失了。
　　他看了看叶舟，他的头顶自从上次之后，便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叶舟本人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
　　而438自从那天在纯白空间出现过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驭。艳。
　　或许这是好事，纪余生想，当初担惊受怕的东西，现在都在慢慢消失了。
　　惠安方丈圆寂之后，寺院里面有了新的解签的和尚，纪余生仍旧跟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递上了两张签，一张是最开始的那张“时间命定，因果循环”，另外一张则是上次来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大凶”。
　　和尚只看了签一眼，朝纪余生微微拜手：“施主，你这是死签，贫僧解不出来。”
　　差不多的答案，纪余生然并没有期望的特别多，但是还是有一点失望。
　　“那师傅，关于贵寺，那个已经还俗的闲安和尚，我可以去他的住过的房间看一看吗，他与我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和尚看着纪余生，露出疑惑的表情：“施主，且不说出家人不应该再牵挂尘缘，我们寺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闲安和尚。”
　　纪余生愣了一下，笑了：“怎么会呢，师傅，我前几天来时候，还是惠安方丈同我说的，闲安和尚还俗去了，这签便是闲安和尚写的。”
　　和尚阿弥陀佛一声，看着纪余生：“施主莫要再玩笑贫僧了，惠安方丈两年前已经圆寂了，施主又怎么会在前不久听惠安师傅说过这些呢？”
　　“……”
　　叶舟看着佛堂鼎盛的香火，只觉得呛得很，纪余生在里面同和尚说话，他本就有些不情愿来这里，也不知道纪余生对这里为什么执念就那么深，一进去还就那么久。一个小和尚走到了叶舟的面前，“施主，要不要求一个签，本寺广结善缘。”
　　叶舟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此时恰好有一对情侣从佛堂中走了出来，手里面拿着签，满脸的幸福，他就那么看着，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感觉，手就不由自主的伸向了求签桶。
　　他看着那签，递到了小和尚面前，“没有字。”
　　“施主抽中了无字签。”小和尚道，“无字便是没有结果，佛家有云，万物为空，解签请往里面走吧。”
　　万物皆空，那又怎么可能。
　　叶舟看过去，就看见纪余生跨过门槛出来了。
　　他一看到纪余生的人，当即就把求什么签的事情都给忘干净了，“哥，你怎么身上这么冷？”他有些纳闷。
　　纪余生看了看外面的骄阳似火，笑得有些艰难，“给吓的。”
　　拿签的小和尚走过来，纪余生拉住他：“小师傅，你们寺院里面有没有这么一个师傅，长得挺高的，脸……”
　　纪余生一下子说不出来，那个在山脚下碰到的和尚，现在想来，他都说不清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从样貌到声音，统统都是模糊的。
　　“算了，我可以穿过佛堂去你们的后院看看吗？”纪余生道。
　　小和尚淡淡的：“施主请便。”
　　对着那些擦肩而过，有过几面之缘的和尚都是模糊的，纪余生却非常清楚的记得到后院的路是要怎么走，那个长满青苔的屋檐下，应该会有一个如同树皮般苍老的和尚，在慢悠悠的扫地，几个小和尚在里偷懒吃馒头，而方丈的屋子里面会传出清脆的木鱼声。
　　真是奇怪，就感觉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
　　叶舟默默的跟在纪余生的身后，他看着那个背影，却第一次生出了不与他并肩的念头，只是就想那么默默的看着，挺拔孤立，就真的如同一棵松一样。
　　纪余生突然想到了什么，走过那条石板路，站在长满青苔的屋檐下面，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这里应当是有人经常打扫的，佛龛上甚至点着一只檀木，像是屋子的主人刚刚还在这里轻轻敲着木鱼。
　　纪余生看着桌子上的佛经，随手翻了几本，再又放下。
　　他看不懂，更参不透什么道理，果然，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纪余生不是属于这里的，那些一瞬间像是遁入空门的平静感，只是来自于另外的时空，另外的一个纪余生。他在佛经的下面看到了一个本子，非常充满现代气息的笔记本，但是纸页却已经泛黄，像是在这里已经放了很久，无人问津。
　　他在垫子上坐下来，把笔记本翻开一页，熟悉的字迹，“今天来到了兰因寺，这里的环境我很喜欢，坐在屋檐下，一不小心就过去了一整天，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了。”
　　再翻，是空白，又翻还是空白，纪余生不知道到底这是什么都没有写，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看不见了。
　　一直翻到最后，纪余生再次看到了那句熟悉的话，“因果循环，时间命定”。
　　隔着因果，他就好像跟另外一个纪余生对坐在这张书案前，一个写，一个看。
　　“原来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纪余生苦笑，“他妈的能不能通俗易懂一点，我在另外的时间线学历是更高吗？”
　　纪余生拿着笔记本出来，外面的太阳仍旧很好，他朝叶舟笑了笑：“咱们走吧。”
　　叶舟拉住纪余生的手，是热的了。
　　“我不喜欢这里。”下山的时候，叶舟突然说。
　　“嗯？”
　　“你每次往佛堂一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永远留在那里了。”叶舟轻轻说着，抓住纪余生的手却更用力了。
　　纪余生抽出大拇指摸了摸他的手背，一直近乎缱绻的安抚：“这次不会了。”
　　回去的时候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纪余生醒过来，发现还没有到家，车停在了一个红绿灯路口。
　　他伸了个懒腰清醒过来，发觉周围的街道十分眼熟，就听见马路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一群人，像是在追赶什么人，沿着街道一路狂奔过去。
　　纪余生终于认出来，这是在杰森的酒吧附近，往前面再开一点，就会看见酒吧门口的那条路，那是“梦开始的地方”。
　　“怎么开这边来了？”纪余生没多想，懒懒的问着叶舟。
　　叶舟却没有回答，目光顺着那些人一路跟下去。
　　他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快速下车，边跟纪余生说：“哥你待一会，我去拿个东西就回来。”
　　纪余生都没来得及出声，叶舟已经把车门给关上了。
　　这附近乱得很，叶舟去拿什么东西，纪余生脑袋里面把晚上交易“东西”的各种电影情节都给想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得很，正准备下车去看看，后面的车门竟然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想来叶舟下车急，车门都忘了锁，纪余生警惕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一个冰冷的东西一下子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快，快开车。”对话喘着粗气，显然经过很长的奔跑，散发着一种生人的气息，在密闭的车的环境里面，纪余生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木讷道：“大哥，我没车钥匙，你躲会儿就下去吧。”贴在下巴上的刀却一下子被拿开了，对方凑近了些，一把抓住了纪余生的肩膀，纪余生心里面大叫玩球了，一边胡乱的在驾驶座上抄起一个刚刚在兰因寺买的小观音像，正要砸下去，对方捂住了纪余生的嘴。
　　“余生，是我。”
　　纪余生在漆黑的车里面，借着外面半死不活的路灯，终于看清了这名“歹徒”的真面目。
　　“巨，唐先生？”
　　唐竞择一下子就瘫在了车座上，“我没想到，会一下子跑进你的车里面。”
　　纪余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等心里面的一万头草泥马跑过去，他只木讷道：“是啊，没想到。”这车也不是我的。
　　然后两个人就都没有说话了。
　　纪余生有点尴尬，想要掏烟出来，结果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最近“被”叶舟戒烟了。
　　最后是唐竞择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局面：“余生，前段时间我离开了一下本来想找你道别的，结果你却失踪了。”
　　纪余生在后视镜里面看着他，唐竞择的眼睛在晦暗不明中像是一匹狼一般。
　　“你是不是被叶舟给关起来了？”
　　“……”
　　可能因为他说中了，所以纪余生更尴尬了。
　　唐竞择缓慢道：“我看叶舟的那种眼神，时时刻刻都盯在你的身上，那么的危险，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提示，让你明白远离他。”
　　“……”谢谢您，我眼神不好没有看见。
　　唐竞择还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扑倒，随即车门打开，叶舟坐了上来。
　　他还没有意识到车上多了一个人，“哥……”就看见纪余生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那里。
　　他一回头，就跟趴在车后座的唐竞择对视了。
　　“……”
　　“卧槽，”仍旧是唐竞择先出声，他的眼神在纪余生跟叶舟两个人身上来回，“难怪我提醒都没有用，敢情你俩是心甘情愿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40章 失踪
　　纪余生只想两眼一闭装死过去，叶舟薄唇轻启，吐出了同样凉薄的话：“滚下去。”唐竞择丝毫没动。
　　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难怪，叶茗不也是你们叶家的人吗，他跟乔联合起来搞我，你会不知情？”
　　纪余生不知道是啥事，不过听着有些严重。
　　叶舟回答他：“我的确不知情，我要的只是画而已。”
　　唐竞择显然是不相信的，“那你明明都看见乔的人了，你在这个时候去把画给拿了，是不是就是在落井下石？”
　　叶舟从善如流：“对啊，我是啊，一直都是。”
　　唐竞择气得想把叶舟的真皮车座给烧了，怒极反笑的看着纪余生：“余生，你很快就会后悔了，你选择了怎么样的一个东西！”
　　纪余生两眼一闭，装死了。
　　叶舟不能在这里停太久，若是强行赶走唐竞择，说不定还会让乔怀疑是自己跟唐竞择有什么往来，到时候又不好说，只能一踩油门出了这个路口，把唐竞择给放在了路边。
　　唐竞择刚一下车，反身趴在车窗上，对着纪余生：“你不要……”
　　叶舟一关车窗，扬长而去。
　　汽车尾气随着唐竞择的怒骂随之而去。
　　纪余生问：“什么画？”
　　叶舟没说话，一直等回到家，叶舟拉着纪余生回屋，把那幅画拿了出来，这幅画是中型的，一张全家福的大小，纪余生曾经看过，在大世界的画展上，名字好像叫做《心动》。
　　不过叶舟很快就给了纪余生正确的答案，“这是东南亚著名华裔画家钟柏石的作品，名字叫做《不曾心动》，他是唐竞择的老师，或者说是曾经的老师。”
　　纪余生仔细一瞧那画，才发现跟唐竞择画的的确有一些区别，且不说什么艺术价值，这幅画应该已经画好很久了。
　　“唐竞择回国之后一直在靠模仿他的老师在画界小有名气，钟柏石的画不对外出售，而作为曾经被称为最像钟柏石的学生，这也是他金钱的主要来源，不不久之前钟柏石癌症去世了，他的画竟然被画贩子给卖到了各大交易市场，唐竞择估计挺生气的，因为他之前没少收画贩子的回扣。”叶舟说着，发出一声冷笑。
　　纪余生知道他对着唐竞择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不敢招惹这个坏脾气的祖宗，只是有些惊讶：“这画不便宜吧。”而且途径正不正确啊。叶舟满意的勾着嘴角：“还行，我打算生日的时候送给你，挂在我们的书房里面。”
　　“啊，那行啊。”纪余生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结果就对上了叶舟一双微微带着亮光的眼睛，他咳了一声，“我很喜欢。”
　　这孩子，讨好人的时候，尾巴都会摇起来。
　　时间又这样过了一阵子，前不久《入画》停服了一段时间，公司对外宣称的是遭遇了不可避免的Bug冲击，但是纪余生跟设计部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把里面涉及到唐竞择的所有画作都给换下来，因为某些严重的原因。
　　有人说唐竞择在东南亚那边被警察抓住了，也有人说唐竞择倒卖画在国内被抓了，还有甚者，说唐竞择是被那些他赚高差价的黑商人给抓住打死了，总之这个画坛的后起之秀，像是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纪余生有心打听唐竞择的消息，结果叶舟不高兴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纪余生“身体力行”才能哄好。最后他也只能从叶茗那里得知，唐竞择好像是处境了，总之人没事，更没有死。
　　最近降温厉害，这天下午纪余生始终觉得脑袋有点晕，就请假先回家了，也没有跟叶舟说，想着把药给吃了，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那幅画还摆在客厅过去一点的位置，叶舟太忙了，他要求又精细，而纪余生又懒，只能把这价值六位数的画盖着块布给晾在这里。
　　他刚倒了杯水，门铃响了，看了一眼拉开门，是蒋方圆。
　　蒋方圆肿着眼睛，蓬头垢面的，甚至于嘴角还生着几个疮，看见纪余生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纪余生还有点奇怪：“干嘛这么客气，我还挺不习惯的。”
　　蒋方圆还是笑。纪余生看得出来，她这是有事情。
　　“我开下窗户。”纪余生道，就看见蒋方圆坐在那里根本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只捧着水杯发呆。
　　纪余生这下明白，不仅有事，而且这事可能不小。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蔡骏生那混球又抽风了？”纪余生猜测。
　　蒋方圆听到丈夫的名字想笑一下，眼眶却先红了。
　　“你知道我跟你说，问你认不认识唐竞择，康康他最近一直在搞这方面的事情，说是要搞艺术品投资，他就把目标看准了唐竞择的画，我对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就想着咨询一下，而且如果是普通投资就算了。”
　　“可是我没等这边问好，他就说这些画不够，他要去东南亚，找其他的画家，我问他买画到底花了多少钱，他就说别管，等他出了门，我才发现，他把房产证给带走了。”纪余生听到这里顿了一下，蒋方圆还是坐在那里，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我直接跟他说了，他说这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如果做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是万一呢！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万无一失，一本万利的事情？而且，而且他不应该把房子给卖了……”
　　纪余生蹭的起身，拉住蒋方圆：“走，找他去，我他妈把他给揍醒。”
　　蒋方圆摇摇头：“我们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我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这些天都赌气没有跟他联系……”
　　“结果我前几天回来，发现家里面没有人，我去他公司找他，他同事竟然说他已经辞职了。”蒋方圆捂住了脸。
　　纪余生听出了不对劲。
　　“他回家去了呢？”
　　“他爸妈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敢把这些事情跟他们说，怕他们担心，我能找得地方都找过了，电话一直是关机，我想去报警，可是我连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蒋方圆已经哭了起来。
　　“咱不哭好不好，哭解决不了问题……”纪余生拍了拍蒋方圆的背。
　　“余生，我能怎么办？”蒋方圆抹了抹眼睛，又突然笑了一下，“而且，我发现，我怀孕了。”
　　“我本来是要跟他和好的，他至少会顾及孩子的，可是，可是他不见了……”
　　纪余生沉声，当机立断道：“走，我们必须先去报警。”
　　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不可能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但是他们只能这么跟警察描述。
　　因为两口子吵架，蔡骏生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联系不到的，更不可能知道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蔡骏生在半个月之前办理了护照，目的地正是东南亚的某个岛国，但是在海关处却并没有他的出关信息。
　　奔走一天，蒋方圆连口水都没有喝，纪余生给她倒了杯热水：“咱先回去吧，这样不是办法，人肯定在国内，指不定是钱包被偷了，正落魄了，明天就找到了。”
　　蒋方圆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某处，喃喃道：“钱包被偷，被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纪余生的手，“他是不是被人给抓起来了！他再怎么怄气也不会这样啊！除非，除非他不没有办法跟我联系到……”
　　纪余生心下一沉，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哄着蒋方圆，让她心情平复，再慢慢送她回家，这件事情始终没有惊动任何的长辈，纪余生只能叫舒怡来陪着蒋方圆。他从两口子的家里面出来，面色不太好看。
　　虽然他一直在安慰蒋方圆不要瞎想，有了孩子更不要激动，可是他还是有些后怕，因为蒋方圆说的可能是真的。
　　叶舟的车在小区门口闪了两下。
　　“关于画的生意，是当初小舅找我投钱做的，一直也是他在打理，我大致知道他是从南亚买画进来然后再卖给国内收藏家，生意合法，但是抢了画贩子的生意。”
　　纪余生一寻思，早在很久之前，蒋方圆同自己通电话的时候就说过，蔡骏生要搞什么画作投资，是不是就跟这个有关系。
　　叶舟的人做事很快，纪余生得知了在警察局得知不到的消息。
　　“蔡骏生的公司是做外贸转口的，三个月前，他曾经前往东南亚出差，在那里他遇到了乔?优尼斯……”
　　“一个画廊商人，之前叶氏在投资收藏品项目上我跟他有过接触，这人背景很强，我觉得他肯定不是个商人那么简单，他在最早到国内的时候，是搞投行一块，在各大公司人脉都很广，著名的私银莲生银行就有他的投资，后来就退出来，他自己不主动收购画，而是发动人脉来宣传他想卖的画，风评一直还过得去，胜在的确他所介绍的艺术品价值潜力都巨大。”叶舟说得很快，看来对于乔这一块，他早已经尽可能的挖掘过信息了。
　　“所以蔡骏生就想跟着搞画赚钱，他妈的他以为他有几个钱啊？”纪余生想到蒋方圆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恨不得现在就把蔡骏生给揪出来揍一顿。
　　叶舟看得出他心烦意乱的，“哥，这件事情我会去做，现在我的人已经去找乔了，你们都不用担心。”
　　“所以现在有消息了吗？”纪余生想，要是有消息，估计叶舟就不会在这里了。
　　叶舟沉默了一会，“说实话，情况不太好，我们找不到乔。”
　　纪余生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早先也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关系从乔的途径购买画，或者其他艺术品，被骗了钱，骗了身份证，滞留在了东南亚，但是这些人已经被警方找到了……”
　　“没有蔡骏生是不是……”
　　叶舟沉默了。
　　纪余生没说话，从车前面找到了半包烟，刚打算抽出来一根，就被叶舟拿走了。
　　“哥，你现在焦虑也没有办法，要是真的按照乔失踪开始算……”要是这么算，蔡骏生已经失踪了至少一周及以上，生死不明，按照警方的说法，这种情况活着的概率很小了。“蔡骏生这逼，当初他爸妈让他回家继承糕点铺，他不干，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学生，要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一辈子都在争强好胜，但是就是从来没有回头看看，其实有人一直希望他能停下来，陪在他们的身边。”纪余生想到很久远的事情，心里面不知道是何滋味。
　　叶舟把纪余生送回了单身公寓，他还得回公司一趟，叶茗的生意跟乔牵扯很深，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们都会受到波及。
　　与眼与眼
　　纪余生睡不太着，他把很久之前因为戒烟买的戒烟棒又给拿了出来，叼了一根在嘴里，摆弄着剩下的。
　　摆着摆着，反而不小心睡着了。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手机正在疯狂震动，他感觉嘴巴有点干，戒烟棒一直都叼在嘴里面。
　　“余生。”
　　一听到蒋方圆的声音纪余生立刻就清醒了。
　　“我刚刚睡不着，就找东西，然后就找到了一张酒店的房卡，你说会不会是蔡骏生他之前去过的啊？”
　　蒋方圆说的酒店在机场附近，的确非常有可能是他出发前曾经住过的地方，而且更有可能，他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最后没有进入机场，登上飞机。
　　纪余生边起身，边穿衣服，“我现在就去看一下。”
　　蒋方圆握紧了手机：“我跟你一起去。”
　　纪余生立刻拒绝：“你好好休息，一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夜晚的道路车都很少，平时到机场的时间都缩短了一大半，等纪余生停好了车，就看见蒋方圆已经站在酒店门口，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棉衣，缩成一团。
　　“我真的睡不着，我只要闭上眼睛，我就怕……”蒋方圆苦笑道。
　　纪余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能烫蒋方圆先坐在车里面等着。
　　他给前台看了房卡，然后就往三楼去。
　　这是一个小酒店，但是处于机场周边的位置，所以住的人比较多。
　　纪余生出电梯的时候，跟一个外国男人撞了一下肩膀，他歉意的点点头，对方却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
　　纪余生此刻并没有注意，他将手机放下，叶舟没有接电话。
　　3008号房，蔡骏生的房卡还在，前台没有记录，所以这间房应该还没有住进其他人，纪余生把门卡插进去，门滴的一声开了。
　　他慢慢推开门，屋子里面是黑的。
　　那种浓密的黑暗让他一下子不敢立刻走进去，他站在门口喊着：“蔡骏生？”一边摸索着灯开关。
　　灯被打开了。
　　纪余生进来，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像是从来都没有住进过人，直到他看见床上被人微微压过了痕迹，像是有人直接坐在了上面。大概有几个人？一二三……
　　纪余生顿感不对劲，连忙转身要走，原本原本悄无声息的房间里面突然窜出来好几个人，纪余生慌忙之间拿手机，拨通紧急通话，只是还没有接通，就被人一下子按掉了。
　　他感觉头被人按住，往前面使劲一磕。
　　“小心！”438冒出来，大叫道。
　　纪余生在这声警告中只记得保护脸了。
　　感觉有电流导过了身体，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因为基本没有什么人看，前面基本都是免费的，之后上架都只是一个形式
　　最近事情多，更新慢，让大家久等了】


第41章 困境
　　“你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也很想知道。”纪余生叹了口气，看着438。
　　“很遗憾这件事情帮不上你，”438充满遗憾道，“所以一定不要死了，纪余生。”
　　纪余生睁开了眼睛，身上冷得不行。
　　刚从438的纯白空间里面出来，他像是跌进了一个纯黑的空间。
　　他睁着眼睛适应了好久，才隐隐看到有微弱的光从前面渗进来。
　　他动了动，发现动不了，他的手被手铐一类冰冷的东西给反铐在身后的栏杆上，脚上缠着铁链一样的东西。
　　完球了，纪余生想，这是一个小黑屋，而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绑匪了，他要逃出去并且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但是外面的人却一直都没有进来，小小声的说着话，纪余生听得非常认真，发现他也听不懂他们到底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是去找蔡骏生的，若是他在那个酒店失踪，很快就会被人给发现，想来这些人也不是特别聪明，或者是，被逼无奈了。
　　纪余生扯了扯手臂，手都麻了，这东西完全超出自己的解脱范围了，他只能费劲的把脚往前面蹬了蹬，看能不能摸到什么东西，突然脚尖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吓得他马上缩了回来。
　　是个人。
　　“嘿？你好？”纪余生试探性的问了下。
　　对方并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已经死了。
　　死了，纪余生一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他又使劲往前面探了探，待看清那人的脸，他一下子扯到了手，痛得倒吸一口气：“卧槽，蔡骏生！”
　　又不敢动静太大，他对着蔡骏生肚子闷头踹了一脚，对方晃了晃，好像醒了过来。
　　“蔡骏生！”纪余生又喊了一声。
　　蔡骏生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喉咙干得要死，说出话都在冒烟，又觉得眼前这人很像是纪余生，情不自禁道：“草。”
　　“你他妈草什么草？这些天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方圆他们有多担心？”纪余生压着嗓子凑过去，企图把这逼给唤醒。
　　蔡骏生意识开始回笼，他愣愣的看着前面的人，“纪余生？”
　　“是你爷爷我。”
　　蔡骏生就不说话了，纪余生简直是气打不到一处来，“卧槽，要不是找你，我能落难至此吗？你什么反应。”
　　蔡骏生被关进小黑屋里面已经不知道第几天了，他整个人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你来这里有什么用，我估计要死了，你也会被他们弄死的。”
　　“你他妈就死死死是不是，”要不是手被拷住，纪余生早揍人了，“你他妈就想着死，你想没想你爸妈，想没想过方圆，想没想过你孩子！”
　　“孩子？”蔡骏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孩子马上就要没有爸爸了草。”纪余生抬起腿瞪了他一脚。
　　蔡骏生别过头，本来不想哭的，更不想在纪余生面前哭，可是一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只是想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我不想让方圆那么累，我爸妈年纪大了还要那么累，我更不想被人说吃父母本，没有本事……”
　　纪余生看着他的模样，慢慢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根本没有人这么想，只是你自己介意罢了。”
　　“纪余生，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这些，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有多少次，你也是那么说出来了。”蔡骏生别过了脸。
　　纪余生的确说过，但是更多的是气话，他嘴快一下子说出来，却也真的没有想过，这些话会对蔡骏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对不起，那些话我不该说的。”他声音软下来。
　　蔡骏生估摸着没有想到纪余生会道歉，仗着纪余生也看不清自己的神情，偏头擦了擦脸，他也跟纪余生一样被拷在栏杆上，但是更糟糕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有些伤，痛得已经麻木了。“咳咳咳咳，纪余生，我不是要听你道歉的，我要的也从来不是你的道歉，我们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要是真的一起死在这里了，倒是什么爱恨情仇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他自嘲般的冷笑一声。
　　“我失踪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只要这里不是国外，警察会第一时间找到我们。”纪余生还是充满信心的。
　　蔡骏生没说话，他真的觉得很累，可是纪余生在跟前，又给了他莫大的活下去的希望，他还有父母，有妻子，还有孩子，“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们抓住我，就在问我一幅画的事情，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幅画，我说不知道，他们就会拳脚相加……”
　　纪余生正想问蔡骏生认不认识那些人，那门吱哑一声，打开了。
　　外面强烈的光照进来，纪余生觉得自己得瞎掉，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蔡骏生先是给纪余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假装低头晕过去了。
　　纪余生觉得自己现在装晕有点晚了，他看着进来的两个男人，是亚洲人，但是是不是中国人不好说。
　　“这人怎么办？”瘦一点的那个光头道，“老板那边情况不好，我们动手不太好吧。”
　　有这么当着人质的面商量怎么处置对方的吗？！
　　纪余生假装十分害怕的缩了缩，颤声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闻着大花臂的寸头哥蹲下来，取出两只宽的长刀拍了拍纪余生的脸：“小子，为什么去酒店啊？”
　　中国话是挺流利的，不过还是少了点味道。
　　纪余生讨好一般的安抚着这些歹徒：“大哥，我这不就是不小心走错房间了嘛，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啊，你们抓住我也没有用，你们忙你们的，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你拿着房卡还会走错房间？你他妈当我们傻啊？还想打电话报警？”
　　那小光头狠狠踹了旁边装死的蔡骏生一脚：“还敢留下线索？还敢引人过来？”
　　这飞来横祸蔡骏生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虚弱道：“放了他，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行啊，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你总要说说你知道点什么吧？”光头看来这些天没少这么折磨蔡骏生，纪余生看到他慢慢蹲下来，从手里面拿过了刀……
　　“画，你们要画是不是！”纪余生急忙道。
　　光头跟花臂果真收手，将注意力转到了纪余生身上。“你们是帮人干事的吧，是花钱雇过来的吧，你们老板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知道一幅画值多少钱吗，你觉得你们能够得到多少？”纪余生简直是慌不择言，若是这两个人不是狗腿子，而是比心腹还要心腹的人，那他只能自认倒霉。
　　很快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纪余生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庆幸自己赌对了一把：“我说的没错吧，画算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拿了更多的钱，把我给放了，你们老板也找不到你们了是不是？”
　　光头凑到花臂旁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花臂抬起手，就直接给了纪余生一巴掌，“看来你连画都知道，那肯定是知道一点什么的，你等着见老板吧。”
　　纪余生真的不知道这个老板到底是什么人，蔡骏生却是一脸惊恐：“不行，不要去！我们不要去！”他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还一下子踢到了光头的腿，光头气急败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抵住了蔡骏生的额头。
　　“若不是老板说，绝对不能在境内杀人，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吗？”他恶狠狠道，朝蔡骏生啐了一口。
　　纪余生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些人是有枪的，只要一颗子弹，随时可以结束他们两个人的生命。
　　蔡骏生被枪口吓得缩了回去，嘴上却还是念念着，像是疯魔了一般：“不能去，不能去见老板，很可怕的……”
　　这个老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恶鬼？
　　花臂还打算说什么，兜里面的手机却一下子震动了起来，他朝光头使了一个眼色，光头点头，两个人朝外面走，又把门给关上了。
　　纪余生很是慌张，对蔡骏生道：“你必须说清楚，为什么会被他们抓，你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事情？”
　　“之前我在东南亚买过一幅画，我在入境之前就已经转手卖给了其他人，可是买家说那是假的，我根本就不可能动手脚啊――”蔡骏生急忙道，他真的已经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群人给弄死了，但是他把纪余生的话给当真了，“叶舟不是把你当亲哥吗，他有那么多的钱，你让他去找那幅画，那些人要的画啊！”
　　纪余生根本就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想安抚一下蔡骏生不让他那么激动，结果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纪余生：“纪余生，你得来救我你知道吗，我不想死！”
　　他刚刚吼完一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蔡骏生瞬间安静了。
　　“妈的！”纪余生在外面悉悉索索的响动中，就听见这么一句自己听得懂的话，半分钟后，屋门被打开了，花臂快步走了进来，三两下扯开纪余生的手铐把他拉起来，就往外面走。
　　纪余生被猛然拽起来，脚上的铁链扯得他差点一头栽下去，又被提了回来，他刚一踏出去，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血味。
　　几个人在清理着什么东西，纪余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与一双瞪大的眼睛对视了。
　　那光头倒在那里，死不瞑目。
　　原来枪声跟电视剧里面的是有区别的。“老板要见你，”花臂用杀死光头的枪抵住了纪余生的脑袋。
　　他转头，那半开着的窗户，周围全是棕榈密林，群山环绕，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不在境内了。


第42章 循环的画
　　结果老板等了好久都没有来。
　　屋子里面的那几个像是已经收拾好了，抬着一个长条形状的编织袋出来，纪余生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有些厌恶的别过了头。
　　花臂叫住了那几个人，用一种纪余生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像是问了一句什么。
　　那几个人只是那么随口回答着，慵懒的根本就不像手里面还抬着一具尸体。
　　花臂随即露出了很是烦躁的表情，但又低头看见了那编织袋，只能咬咬牙，看着那群人走远了。
　　纪余生坐在门口，凭着刚才的一幕，他已经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他有些犹豫，更多是试探：“老板，还来吗？”
　　花臂瞪了他一眼，纪余生乖乖闭嘴了。
　　“那个人，”花臂指的是光头，“说要把你们给杀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跟老板复命，然后回国了，呵，哪有那么简单。”
　　他点燃一支烟，自己抽了一口，偏头看见纪余生看过来的目光。
　　“你应该感谢我，要不然刚才被抬出去的人就是你了。”花臂以为纪余生是被吓傻了，冷笑了一声。
　　纪余生悄无声息的吞了一口唾沫，没有把自己馋烟的样子表现出来，配合道：“真的非常感谢。”
　　花臂又吧啦了两口烟，样子倒是深沉了许多，“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纪余生晃了晃自己被铐住的手，“我都这样了，我还能骗你吗？”
　　又过了一会，花臂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纪余生认出来，那是自己的手机。***
　　国土边境线附近的某座小城，城中唯一的一家咖啡馆今天强行被关门了。
　　叶茗只有一个人，而乔的身后站着好几个高大的保镖，胯间鼓鼓的，也不知道别了几把枪。
　　叶茗的额头划过了一滴冷汗，他转过头去，看着屋子中央坐着的那个男人。
　　其实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的手抓着一支画笔，在面前的画布上极速的涂抹着颜色，而一旁的调色助理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她颤抖着手，一不小心把颜料给挤到了画布上。
　　小姑娘当时眼泪就要下来了，叶茗也是心头一跳，却见乔在摆弄着面前的杯子，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
　　“唐老师……”小姑娘已经偷偷在抹眼泪的。
　　唐竞择看那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色颜料，不动声色的快速拿起画笔，将刚刚助理挤开的颜料全部挤了上去。
　　助理小声惊呼：“老师！”
　　乔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几个保镖走了过来。
　　唐竞择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他拿起大画刷将那黑色给大肆铺展开来，涂完仍是不够，他直接上手涂抹，再加上混调的偏向于棕色的颜料，在整幅画的底部都渲染开来。
　　不一会，这幅星空下就出现了一片深紫色的土壤，泛着雪白色的点，像是星光陨落了下来。
　　助理在旁边紧张得都快呼吸困难了，突然啪得一声，画笔被插进了桶里面，唐竞择喘了一口气，才把目光从画上挪了回来，她才注意到他早就满头大汗。
　　“去把笔给洗了。”唐竞择冲她笑了笑。
　　“不错，唐先生的画作真是不错，深得钟先生的真传。”乔看得饶有兴致，正要上前凑得更近些，唐竞择拉住了他的肩膀，“乔老板，请不要靠得太近，颜料还没有干。”
　　乔这人对着艺术品这种东西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他看着唐竞择画完这幅画有些狼狈的模样，笑了笑：“唐先生，先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叶先生带来的几幅画，可能还需要唐先生再来临摹一下。”
　　叶茗本来就想着来当透明人的，一下子被提到，慌得他手里面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不，不用那么急的。”“乔，在国内的画我都已经帮你找到了，资金链也清理干净了，若是此刻回国，你还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人脉，不至于被国际警察给盯上。”叶茗道。
　　乔看了他一眼，蓦得笑了：“叶，你跟你侄子怎么完全不一样呢，我以为，依凭叶家的势力，你不需要忌惮什么。”
　　叶茗无奈的摊开手：“我被老爷子赶出来你没听到过吗，现在叶舟才是继承人，人家肯定魄力更大，而且你以为叶家算什么，这里既不是香江更不是美利坚。”
　　手下走过来，跟乔说了几句什么，乔转头看着叶茗：“画少了一幅。”
　　叶茗惊讶：“怎么会呢，一共十幅，没有少啊。”
　　几个保镖抬着一幅画走了上来，叶茗看了看画的纸页，再看到下面的钟柏石的落款，手慢慢顿住，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坐在角落里面“休息”的唐竞择，后者的脸像是笼罩在一层阴影里面，看不清。
　　他收回了手，“这画是钟柏石早期的作品，画风还比较清丽，画技中透露出一种青涩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放，有什么问题吗？”
　　乔看着他，眼睛是很深邃的那种蓝色：“我的确在画的品鉴上面不太精通，不过我知道这幅画是假的，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他伸手，直接扣住了画的边缘，然后往下一抓，将画直接从里面撕开来。
　　画纸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了白色木头的画框，“空的！”乔低吼了一声，他一把抓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的叶茗，“你知道空的是什么意思吗？”
　　叶茗跟着他看过去，就看见他们正在把唐竞择刚刚画好的画从画架上摘下来，拿出了一个纯白色的画框，而在画框跟画纸之间，他们正在塞进一种东西。
　　叶茗猛地回头，他把离他最近一幅的画给揭起来，就看见里面放着的，小袋装着的白色粉末。
　　“边境管理处早先跟南亚某国达成了外贸协议，画作品或者工艺品等艺术品，可以直接通过绿色通道入境，而不需要通过海关，我以为你只是想利用这条便利好多卖点东西，没想到……”叶茗颤抖着手，慢慢把画给合上了。
　　买画是假，运送违禁品才是真，这才是乔利用在中国的人脉真正做的事情。
　　“叶，你说画没有少，而唐先生则坚持认为这画是真的，我总觉得你们之前有人说了慌，要不然，你们商量一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乔又重新坐了回去，阴沉道。
　　叶茗撑着脑袋，看了唐竞择一眼，却见后者直接往椅子上一瘫，像是已经睡着了。
　　乔起身接了一个电话。而叶茗的手机此时也响了起来，只不过他刚刚看了一眼，就被旁边的人给拿走了。
　　乔点开了外放。
　　“欸，啊，小舟啊。”叶茗一个激灵，感觉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给抵住了。
　　叶舟那头停了两秒钟，平静开口：“你在哪里？”
　　“我跟朋友在外面喝茶呢。”叶茗笑了笑，只是脸色比哭还要难看。
　　叶舟没有任何的怀疑，继续道：“我在你家门口，没看到你人。”
　　“我这要出去一趟，可能这几天都不在家了。”叶茗只能这么说。
　　“你的画都处理完了吗？”叶舟慢慢说。
　　“已经全部拿出来了，干完这单我就休息一段时间了，度个假之类的，你也是，工作别太累了。”叶茗像平常唠叨叶舟那样接着话，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我知道了，你别浪得太远。”叶舟挂掉了电话。
　　“这小子……”叶茗尴尬的笑了笑。
　　“叶，”乔看了看时间，“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距离我签证上强制引渡的时间还有半天，如果这半天的时间，我不能找到那幅真正丢失的画，那么可能我就再也无法跟叶先生做生意了，也更不可能再欣赏到唐先生的画作了。”
　　“但是你们也不必那么着急，我这里还有一位，你们三个人中，一定有人说了慌。”
　　咖啡馆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响声，人却不是那么优雅的走进来的，蔡骏生本来就怕得要死，就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情况，当场吓得就要跪下去，纪余生伸出手，从背后拽住了他。
　　花臂走上前去，跟乔说了几句什么，蔡骏生跟纪余生被后面来的人给抓住，同叶茗跟唐竞择一样，被枪给钉在了原地。
　　唐竞择看见纪余生，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起身，“余生……”
　　“画是唐先生你，直接从钟老师处拿出来卖进了东南亚的艺术品市场，其间只接受过以为买主，就是这位蔡骏生先生，蔡骏生先生拿到画之后，很快就被叶茗先生找到，以更高的价格卖出了画，现在叶茗先生把画还给了我，画却不是原来那幅画了，你们三个都说不知情，那么到底是谁在说谎呢？”乔摊开手，有些无奈道。
　　他慢慢的走过去，走到纪余生的跟前，打量着他，用英文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纪余生冲他眨眨眼：“CanyouspeakChinese？”
　　乔笑了笑：“你真是风趣，纪先生。”乔走到了屋子的中央，扬了扬手，他像是一个要发表演讲的选举人，语气足够的振奋人心，只是在场没有一个人的心不是在狂跳的。
　　“先生们，我觉得我们这样耗下去不太好，但是这位纪先生来到了这里，完全是一个意外又特殊的契机，这样吧，我们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让纪先生来判断，你们当中到底谁在说话，或者说，纪先生还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大家觉得这样怎么样？”
　　纪余生真的想吐：“我觉得不太好。”
　　唐竞择顶着头顶的手枪站起来：“乔，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若是要动他，这不是引渡就可以逃脱罪行的！”
　　乔只是看着纪余生，云淡风轻：“唐先生似乎很在乎他？也是，纪先生长得很是漂亮，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该怎么形容？芝兰玉树？”
　　纪余生看了一眼唐竞择，后者看着他，眼睛似乎都要滴出血。
　　“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要玩什么花招？你现在大可就把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杀了，引渡回国，何必在我们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叶茗快速道。
　　“叶瞧你说的，你有叶家的免死金牌，而唐先生太有名了，无声无息消失也不好，所以……”
　　乔意味深长的停顿，蔡骏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的，只是一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哆哆嗦嗦的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就要哭了。
　　纪余生向前一步挡在蔡骏生面前，看着乔：“好，我答应你。”


第43章 生死
　　纪余生看着恨不得马上冲过来的唐竞择，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茗，最后他慢慢转头看着蔡骏生。
　　如果这是王家卫的电影，纪余生想，此时他一定有好几分钟的时间来进行一段独白。
　　“这位先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你不小心忘记把东西给放进去了呢，别糟蹋了画。”纪余生底气不足道。
　　乔没说话，但是抬了下手，周遭的枪头随着乔的动作往纪余生身上挪。
　　纪余生吓得半死，欲哭无泪道：“当我胡说的！”
　　他左右又看了看，正要说话，又有人的电话声音响了起来。
　　蔡骏生手机早就不知道在哪里销毁了，唐竞择跟助理也没有手机，叶茗的手机刚刚被踩坏了，乔看着自己闪动的卫星电话，略微有些诧异。
　　他接通。
　　“乔，你想要的东西在我的手上。”四周一片安静，此时太阳西斜，只听得见很远处的蝉鸣声。
　　“叶？”乔有些不确定，在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喜是大于一切的，他的语调都是上扬的，激动的拿着电话，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了纪余生身上。
　　他的眼神却一定也不高兴，凶得像要吃人。
　　“我希望你明智得没有报警。”
　　“我用画，另外再追加一千万，放了他们。”叶舟道。
　　乔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了叶舟一句：“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是由买方来定价，如何？”
　　叶舟那边停顿了一会：“我会撤回叶家在东南亚所有的艺术品投资，让你一家独大。”
　　乔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有些可惜似的叹了一口气：“那你得赶快了，天都快黑了。而且，请你独自前来，真的是辛苦了。”
　　“乔，你真的得好好学习一下中文了。”叶舟挂掉了电话。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面，乔的保镖们把一幅幅的画都给抠出来，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乔一直在看他们做，但是更多的只是盯着那画发呆，偶尔问唐竞择两句关于画的事情，看得出唐竞择不是很想理他，不过还是回答了。
　　蔡骏生在过来的时候一把摔在地上，给崴了脚，脚踝肿得不成样子，唐竞择的助理从咖啡馆的冰箱里面拿了一些冰块出来。
　　乔突然说道：“纪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只要是他一开口，蔡骏生就抖得厉害，纪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道：“或许吧。”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刹车声，几个黑衣保镖已经马上冲了出去，将车给团团围住。
　　乔站在门口，等着叶舟下车。
　　咖啡馆往前面百米就有一个加油站，再过几公里就已经到了边防线，过往的人或者车看见咖啡馆门口的一幕，都习以为常的快速过去了。
　　叶舟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直接往地上一推，“这是三百万人民币，其余的你自己上车拿，画在后备箱。”
　　几个人抬着画下来，“是这一幅，老板。”
　　乔点了点头，叶茗被推了两把，走到了叶舟的身边，然后就是唐竞择跟小助理，唐竞择低着头，没有往叶舟那边走，慢慢站在了旁边。纪余生只有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蔡骏生出来。
　　只是还没有走出门，就被拦住了。
　　“你什么意思？”叶舟皱着眉。
　　“这两位先生，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乔拍了拍纪余生的肩膀，“叶，你不会连这十公里都舍不得吧？”
　　纪余生看着叶舟，叶舟的眸子却死死的盯住乔，“我跟你们去，放了他们。”
　　乔摆摆手，“那就这位先生留下，这位纪先生跟我们走。”
　　叶舟并不肯退让：“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我陪你们到边境，放他们走。乔，你手里面已经有了画，还有我这个叶家的继承人，难道还不够吗？”
　　乔看了叶舟一眼，后者说得很慢，没有露出很焦急的神情，只是在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立场，他蓦地笑了：“我怎么觉得，这个筹码更大呢？”
　　身后两个保镖窜出来，抓住了纪余生，叶舟已经抬脚，往前面迈了半步，身后的叶茗死死抓住了他。
　　“叶，现在这种情况，我还需要你帮我把这幅画，还有这些钱放进我的车里面，而不是你想当然的提出条件，你觉得呢？”乔漫不经心道，“更何况，我觉得叶家对于两位的艺术品生意，应当是不支持的吧。”
　　“他对于我们分走了一部分国内的艺术品客源早就心存不满，找违禁品是真，借机把我们赶出市场也是真，我怎么样无所谓，要是老爷子知道你也掺和了这个，一定会勃然大怒，你不能……”叶茗凑到叶舟耳边快速说到，只是还没有说完，叶舟弯腰，慢慢的捡起了地上的行李箱。
　　几把手枪跟随着叶舟的动作，中心点永远在叶舟的脑袋上。
　　纪余生很害怕叶舟会冲过来，或者是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很难想象，他此刻在被人要挟，为了自己。
　　叶舟把钱都给扔进了车里面，把手举过了头顶。
　　乔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看了看远处的天色，问纪余生：“纪先生，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证你一定毫发无伤。”
　　纪余生不置可否，他慢慢的拖着脚步，往前面的车去。
　　一个保镖打开了车门，纪余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叶舟，叶舟只是那么沉默的站在那里，看不清楚表情。
　　他正准备弯腰上车，电光火石之间，唐竞择大喊一声：“趴下！”
　　纪余生等这一刻等得有点久，他在心里面反反复复的排练了好多遍，以至于他比那训练有素的保镖反应得还要快，可是当他听见子弹刺啦一声射进了身体里面，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心跳，那么的真实，真实的战栗。“有狙击手！不知道是不是警方的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乔的保镖掏出了枪，迅速回击，很快，两方就开始了短暂的枪战。
　　乔躲在前面那辆车的车位，冲着叶舟咆哮：“你竟然敢带其他人来！”
　　唐竞择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你们两方的枪声很快就会吸引边防的武警，无论到时候你用什么理由逃脱，你都绝对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果然是你！”乔只恨刚开始舍不得杀掉唐竞择，因为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可以把钟柏石的画模仿得以假乱真的人，他早就该想明白，一开始唐竞择就知道的画的事情。
　　“哥！哥！”叶舟看不见纪余生，焦急的大喊了几声。
　　叶舟觉得死在自己面前的大哥是非常不幸的，虽然他帮助乔贩/毒，不过帮自己又挡了两枪子弹，算是死得其所了。
　　乔的保镖只有手枪，很快就退居到屋子的中间，在密集的丛林中，很快就冒出来一队武装的人，几乎悄无声息的包围了屋子，领头的那个打扮得最绿，简直跟周围的树叶已经融为一体了，他朝叶舟伸手：“你好，我们是森林公安……”
　　“哥！哥！”叶舟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想冲出去，然后被叶茗一把拽住。
　　“他们可能有人质！我哥在里面！”叶舟现在没有刚才半点的冷静，他死死的瞪着那残破的咖啡馆，淡淡的硝烟中，火药的味道还没有散去。
　　蔡骏生在混乱中躲得最远，现在瘸着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来，有差点一把跪在地上：“纪余生，你他妈要是没死你就吭声！”
　　警方迅速戒备，里面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纪余生坐在乔面前不过两个拳头的位置，他被重新绑在在了椅子上，加上被人用力的扯动，手腕好像已经被磨出了血，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位置，让自己后方的狙击手始终瞄不准位置。
　　“离八点只有四十分钟了。”乔阴恻恻道。他看着纪余生，眼神就已经像是把他给凌迟了几百遍了。
　　花臂在混乱中被射杀了，不知道到底是被对方还是己方，总之尸体被拖到了纪余生面前摆着。
　　纪余生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你杀我也没有用，画我没有帮你卖过，报警也不是我报的。”
　　乔伸出枪拍了拍纪余生的脸：“我只是觉得，把你杀了，外面的人一定会痛不欲生。”
　　“那你也会牢底坐穿。”纪余生扯动着手上的塑胶绳，一点一点的摸索着绳结。
　　乔的保镖只剩下了几个人，他们基本都护在乔的周围，仍是十分的戒备，即使是在已经被公安给包围的情况下。
　　纪余生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不一会，外面又响起了剧烈的枪声，乔几乎是大喜过望的冲到了门口，却很快看见那些从边境线上冲过来的车全部被枪声给叫停，更多的武警车从后方开过来，包围了整条边境线。
　　“不要再负隅顽抗，我们早在一天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团伙的据点，并且抓住了参与买卖的主要几个犯罪头目，赶紧释放人质！”外面的公安用英文喊道，如此乔的身份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
　　“唐竞择，你竟然敢反水！”乔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唐竞择没有回答，因为在乔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狙击手的条件已经充分，红点已经攀上了他的胸口。
　　纪余生终于扯掉了手上绑着的绳子，在枪响的那一刻，他只是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乔在他的身前倒了下去，他在那一刻，才像是卸去了刚才所有伪装的冷静。
　　他看见叶舟就站在那里，却蓦得，看见一个小红点攀上了叶舟的心脏。
　　纪余生眼神猛地一凛，但是叶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喜，他惊恐，绝对惊恐，他的脸上怎么会出现那样的表情，“哥！小心！”
　　几乎是在同时，纪余生耳边响起了438震耳欲聋的声音：“小心！”
　　纪余生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再抬头看了看叶舟，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叶舟身上的点，只是照在他身上的纽扣上，反射过去的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44章 新生
　　“要喝奶茶吗？多加了芋泥。”
　　纪余生接过了杯子，吸了一口，有些惨淡的笑：“没什么味。”
　　438也捧着一杯奶茶，在他身边坐下，“因为这个空间里面的奶茶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奶茶，你想他有奶茶味的时候，他就有，你没想，他就没有。”
　　“哦哦。”纪余生含含糊糊的回答着。
　　他跟438一起坐在一块巨大的光屏面前，看着一幕幕闪过的画面，甚至于构不成一个完整的情节，但是纪余生却看得聚精会神。
　　子弹射进了他右下肋骨的位置，他从未想过，这种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妈的最后中枪的还是自己。其间除了蔡骏生崴了一下脚，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自己好像血流得挺多的，好像要死了似的。
　　死了。
　　在抢救室的门口，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满头大汗的出来，他明显被坐在诊室外面同样满身是血的叶舟给吓了一跳，叶舟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把那张纸撕得稀碎，他几乎是发疯似的冲到了已经戴上手铐的乔的面前——警方狙击手的那一枪只是射到了他的腿，被带到了同样一家医院包扎伤口。
　　“要是我哥死了，你也得死。”叶舟恨恨道，他的眼睛通红，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已经给杀了千百遍。
　　“你觉得在你们国家警察面前说这种话好吗？”乔只是轻描淡写的拨开了叶舟的手。
　　叶舟使劲捶打了下抢救室的门，那么用力，可是手上再疼的感觉，还是不足以弥补心头的痛楚，“他怎么敢，怎么敢死……”
　　438又呲溜了两口奶茶，面无表情的看着纪余生：“你需要纸巾吗？”
　　纪余生吸了一口气，看着438：“你看我哭了吗？”
　　“别忍了，”438他口气，“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纪余生眼头一酸，想哭又有点想笑：“我这次还能活着吗？”
　　“我不知道，纪余生，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438喃喃着，望着光屏像是在出神，“现在你终于做到了，你的命运将不再被系统掌握。”
　　“如果你现在死了，是不是连个道别都不能说？”纪余生叹了一口气。
　　“第二条时间线的你也因为这件事情，非常的遗憾。”438默然着。
　　纪余生看见抢救室门口的红光，蒋方圆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然后就扑到蔡骏生怀里面哭了。
　　“你看这傻女人，什么时候哭得这么大声过？”纪余生笑了笑，又指着蔡骏生，“这下他俩总不会闹矛盾了吧。”
　　他又指了在角落里面抽烟的唐竞择：“挺对不起巨巨的，无论哪样都挺对不起的。”
　　他的目光最后看向了那个一直沉默着，坐在门口长椅的人。
　　叶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纪余生看着他，眼神里面流露出千般万般的情绪，但最后化开在脸上，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笑。他看着叶舟从小孩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跟着叶舟一起长大，又从另一个视角去观看他的成长，口出所说出来的爱，早已经变成了更多的东西，掺杂了各种，却最后还是凝聚成了那种怎么也割舍不开的感情，在任何一个时空，在任何一个自己的身上，都没有变过。
　　“这孩子，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无依无靠了，虽然他应该会难过挺久了，不过……”
　　纪余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在画面的尽头，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人，跌跌撞撞，险些一下子扑倒在抢救室的门口。
　　“余生！余生！”梅梅女士赶过来，她的头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打理好，露出一头银丝参半的头发，她应当是在路上哭过，但是终究是在这里没有哭，在一群人中，她瘦弱又矮小，却又是那么的冷静自持。
　　纪余生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晚上，也是这样，在抢救室的门口，他跟老妈也是这样，坐在椅子上守了一个晚上，那个时候年纪小，想着发生的事和要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要哭，老妈就会把自己抱在怀里面。
　　“对不起啊，老妈……”纪余生慢慢说道，“这次可能只能留下你跟姥姥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儿子，也没有让你过过几天高兴的日子……”
　　“余生他会出来吗？他还会出来吗？”老妈一遍遍的问，却不能得到任何的回应，蒋方圆走过去，慢慢的抱住她，“会出来的，他会出来的。”
　　得到回应的老妈像是不甘心似的，仍是拉着周遭的每一个人都要问一遍，直到她问到叶舟。
　　“小舟，你跟余生感情最好了，他一定会出来的是不是，是不是？”老妈摇着叶舟的肩膀，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
　　叶舟慢慢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点了点头，他又怎么忍心拿出那张病危通知书给这个瘦弱的母亲签呢？
　　更何况，躺在抢救室里面的人是他哥，他此生的爱人。
　　问完了叶舟，已经没有人可以问了。
　　老妈像是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慰藉，可是她的眼泪却啪嗒嗒的掉了下来，“当初，老纪就是那么，被推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她骂了一句，又兀自笑开来，混着嘴角的眼泪：“男人都是言而无信的狗东西，一个二个话都不说就自己走了……”
　　纪余生关掉了光屏。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往身后看去，就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纯白色的空间要消失了，一片滚动着的黑色不知不觉中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438起身，拍了拍纪余生的肩膀：“你该回去了，我也该走了。”纪余生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看见438已经往黑暗处走了去。
　　“从今晚开始，你的能力就消失了。”
　　“要不你就会永久的死去，要不就会重获新生。”
　　新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438没有说，纪余生找起来好辛苦，他在纯黑的空间里面，两眼一抹黑，只是在不停的走。
　　有时候他会在黑暗中窥探到一些碎片，偶尔是伤痕累累的自己，或者是开心的笑着的自己，但是更多的，是面无表情的叶舟，偷偷生气的叶舟，微微笑着的叶舟，更或者是夕阳下老妈的背影，发小的背影，还有更小的时候，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人，背影高大的父亲的身影，那些碎片从纪余生的眼前一幕幕的划过去，纪余生却始终只能如同一个过客一般观看着，隔着一层超越空间界限的薄膜，他有时候会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除了来不及说声再见，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只是不习惯将那些后悔说出遗憾。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里面的东西，如昙花一现，最后又归于黑暗。
　　在无数次睡眠醒来的的时刻，纪余生体验过各种感受，唯独没有体验过这种浑身僵硬，还时不时传来阵痛的感觉。
　　有点酸酸的。
　　酸？
　　纪余生嗅了嗅，还真的有股酸酸的味道。
　　“洗啦洗啦！”方胖坐在病床旁边，连忙把最后几口泡面塞进了嘴巴里面。
　　病房外面的人听见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纪余生看了蒋方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蔡骏生，最后非常想吐槽一下方胖不要再病房里面吃老坛酸菜牛肉面了，真的很酸，他才发现自己还带着呼吸机，微微张嘴都觉得有点累。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给纪余生检查各项，并且赶走了看望的人。
　　这应该就是活下来了吧，纪余生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医生，他却再也看不见黑化条了。
　　这难道都是自己的一场梦吗？或许自己只是原本时间线的那个纪余生，梦到了平行时间里面的各种爱恨情仇？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他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晚上，还是在医院里面，他往旁边看了看，就跟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对视了，小孩子看见纪余生很是惊讶，手里面的苹果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撒丫子跑了出去。
　　饶是纪余生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个孩子是谁，难道说，自己都睡了好几年了，蒋方圆跟蔡骏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小孩子不一会就跑回来了，手里面拉着一个人，“哥哥哥哥，叔叔他醒了！”
　　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小孩子的前额：“别叫叔叔，叫哥哥。”
　　叶舟走过来，也这样温柔的摸了摸纪余生的额头。
　　纪余生笑了笑，声音很哑：“躺麻了。”
　　叶舟没说话，走过去轻轻的抱起了纪余生，把他从床上扶起来，靠坐在了床边。
　　“这里，”叶舟指着自己的胸口，“子弹差点就打穿了你的肺，这里会有一个永远都除不掉的疤，”他的表情是高兴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惨淡，“我的这里也留了一道疤，跟你的一样，永远都好不了了。”
　　纪余生叹了一口，慢慢抬手，在叶舟的眼角擦了擦。
　　“真是太好了，”他说，“我曾经真的以为，我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我现在不仅还活着，还可以见到你。”
　　“哥哥，对不起，当初我不应该答应跟乔交易，我知道那幅画又问题之后就应该想方设法的保护你才对，我……”叶舟低着头闷闷的说。
　　“行了。”纪余生打断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装又这么啰嗦呢。”
　　叶舟愣了一下，咬咬牙，没有说话。
　　纪余生看着他这个表情，觉得有点好笑，“行了行了，再怎么我也喜欢行不行？”
　　“你还坐得那么远，我一个病号难道还要打你怪你吗？快点坐过来，让哥先亲两口。”
　　“好。”


第45章 我们回家
　　纪余生在医院醒来后的第三天，除了叶舟，再也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其实大多数时候叶舟也不在，只剩下那个小孩子陪着纪余生，是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他说他叫叶博深，小名波波，纪余生听他姓叶，估摸着是叶舟叔叔阿姨的孩子，所以叫叶舟哥哥很正常。
　　波波不爱玩游戏，甚至于对电视里面的动画片都不敢兴趣，每天的娱乐，甚至说是一整天的消遣，就是捧着一本书坐在病房的床前读。
　　纪余生一看那书，好家伙，《百年孤独》。
　　“你看得懂吗？”纪余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欲延欲延欲延先打开了电视，找到了一个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
　　叶博深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不太懂，可是当我看书的时候，我就总觉得里面的人做什么，发生什么，我也是跟着经历的，就总不会觉得那么的孤单了。”纪余生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孤独啊，小朋友就是多出去走走，多交一些朋友，每天都可以生活得开开心心的。”
　　叶博深回头看纪余生，歪了歪头思考，他这个动作简直跟叶舟小时候一模一样，“叔叔，”虽然叶舟有意让他改口，但是纪余生胡子拉渣的样子的确算不上眉清目秀的哥哥了，“你就是这么长大的吗？你的童年就是开开心心，多交交朋友，然后就高兴的过去了吗？”
　　他不等纪余生回答，转头看着电视里面的喜羊羊，叹了一口气：“真好啊，叔叔这样的小时候，就像是光一样。”
　　纪余生突然意识到，叶舟的小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总觉得自己很孤单，所以鼓足了劲，也要追上自己的脚步？
　　纪余生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书看累了就玩会儿。”
　　护士会定期来检查一下纪余生的身体情况，不知道是随机的还是特意安排，来的都是护士长那个年纪的中年妇女，纪余生愣是怎么撒娇卖萌都不管用，但是今天却是一个小护士，纪余生笑了笑，凑过去问：“小妹妹，你看我这要什么时候出院啊？”
　　小护士看了纪余生一眼，蓦得把头给低下去，悄悄红了脸：“早，早着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你自己去问医生吧。”
　　要是平时，护士阿姨的话，直接一个眼神就给纪余生瞪回来了。
　　纪余生笑了笑，有些可怜巴巴的：“那我能出去走走吗，天天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
　　“可，可以。”小护士小小声道，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不过只能在附近走走，不能去远的地方！”
　　伤口还是会一扯到就疼，不过已经不是那么的不可忍受了，纪余生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叶博深已经在门口就位了，纪余生看见他还在脖子上挂着一个水壶，跟要去郊游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就在附近走走，别跟着了。”
　　叶博深摇摇头：“不行，我答应了哥哥，要一直照顾你。”
　　这小孩子在倔强这方面，简直跟叶舟如出一辙，纪余生没说话，任凭一个小尾巴慢慢的跟在身后。
　　病房在十几楼的位置，大概今天出院或者进院的人多，电梯久等不来，纪余生看了一眼楼梯间，就想推门进去，结果叶博深在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怎么？”
　　“好，好多层的，楼梯太累了，再等等吧。”孩子在后面小小声的说。
　　“没事啊，就是下楼而已，我们慢慢走。”纪余生没绝对什么不对劲。
　　叶博深找不到其他理由，就没再说话。叶舟刚下了几层楼，就听见楼道里面传来很吵的声音。
　　“病人快不行了！家属过来签病危通知书！”医生在喊。
　　又是一场生离死别罢，纪余生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面走，楼道里面没再传出声音，只有医护跑来跑去的脚步声，纪余生一只脚已经踩下了楼梯，他才听见有人回答了医生。
　　“家属无法签字，请你们一定要把人抢救回来。”
　　纪余生的脚步顿住了。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已经在尽力了，可是病人年纪大了，老年人本来摔下碰下都不得了，虽然很抱歉，还是希望你们尽早联系家属准备，后事吧。”
　　医生说完就走了，几个人站在病房门口，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呜……”蒋方圆最先绷不住，捧着脸哭起来，“阿姨知道姥姥走丢了，直接就昏了，现在还在病房里面没有醒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叶舟握紧了手里面的电话：“我现在在香江那边找最好的脑科医生过来，一定会没有——”
　　“把单子给我吧，我签了。”纪余生推开了门，在他们背后慢慢说道。
　　“哥……”叶舟下意识还是想藏起来，纪余生没有看他，直接把通知书拿了过去，签了随便给了旁边跑过去的一个医生。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叶舟一眼，叶舟往后面看，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低着头的叶博深。
　　纪余生走过去，跟蒋方圆蔡骏生两口子道：“你俩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康儿，你老婆怀着孩子你还舍得让她在外面跟着跑，回去吧，没事的。”
　　蔡骏生看着纪余生的模样，欲言又止：“可是余生……”
　　纪余生慢慢的坐在长椅上，没等他说完：“回去吧，回去吧，我没事的。”
　　夫妇俩走了，纪余生也叫其他人都走了，最后只剩下叶舟，站在那里，他走过去，慢慢的蹲下来，看着叶舟。
　　“当时阿姨出来得急，结果忘记把门给锁好了，姥姥就一直在念叨你，她那个时候是清醒的，她想来找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去，结果一出门就在巷子口的斜坡摔了，阿姨知道消息的时候你还没有醒过来，她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病房里面躺着，而姥姥的情况，因为她有些高血压，所以……”“所以你就瞒着我是吗？”纪余生抬眼看着叶舟。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一瞬间叶舟就失去了跟他对视的勇气：“哥哥，对不起，我只是想……”
　　“叶舟，你真的是长大了，果然，以前他们骂我都是真的，我他妈就是一个傻逼，你怎么可能一辈子活在我的保护之下，我那些自以为的呵护是不是很傻？还是叶总你的手段高明，明明瞧不上，但是还是陪着我，跟我一起犯傻？”纪余生笑了笑。
　　叶舟摇摇头：“不，不是的哥，我只是怕你知道了难过，你的伤还没有好，还很痛……”
　　“你知道吗，痛的不是伤口，”纪余生闭上眼睛，“痛的是无能为力。”
　　叶舟的手抖了一下，有泪水滴在了手上，滚烫得吓人。
　　“我以为这次一定会，大家一定会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说重来多少遍还是会这样吗……”纪余生把脸埋进了掌心。
　　“余生，没事的。”叶舟把纪余生抱进怀里，一如很多年前，来自纪余生的每一次的拥抱，却第一次叫着他的名字，叶舟的手很轻，他生怕惊动了怀里面的人，他爱得笨拙，没有道理，可是他仍然愿意在人生的每一个高兴或者悲痛的时刻陪伴着他。
　　抢救室的灯灭了，纪余生抹了一把脸马上站起来，动作很快，扯到了他的胸口的伤，但是他不动声色的忍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医生就先摇了摇头。
　　“病人年龄大了，还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我们已经尽力了，进去见见最后一面吧。”
　　叶舟在背后扶住了他，纪余生轻轻拍开了他的手，摇摇头：“我没有事，要是老妈醒了，就跟她说吧，我去看看姥姥。”
　　医生已经撤走了所有的医疗器械，老太太带着呼吸罩，像是要盖住最后一点的生气，纪余生慢慢走过去，在病床边走下来，摸了摸姥姥枯瘦的手。
　　姥姥是上山下山的知识分子，把谈吐教养和装扮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刚开始她发了病谁都不认识，疯疯癫癫的，纪余生想着也好，让老太太彻底忘记，她反而就不会那么讨厌自己了。
　　他的记忆中，那个仍是一枝花的姥姥，还是到了风烛残年，再没有一丝色彩。
　　“爱辉？”姥姥咳了一声，她像是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可是在感觉有人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尽力的去看。
　　纪余生拍了拍她的手，说着他不知道第几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的纠正：“姥，我是余生。”
　　“余生啊，长大了。”姥姥笑了笑。“老太太，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馋嘴，不要吃那么多的甜点，这不就三高了吗？”纪余生笑了笑，用指腹摩擦这老人的手。
　　姥姥听懂了，释然的笑了笑：“这都馋嘴一辈子，还能改了？乖孙子，你就不能放过姥姥一会，别跟你妈说。”
　　纪余生淡淡道：“好，不说，我不说。”
　　姥姥抬手摸了摸纪余生的脸，也笑了笑，她咳嗽得厉害，说话的声音像是漏掉的风车：“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我好想看你结婚，看你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呢——唉，余生，不要哭啊，好孩子，哭什么哭？”
　　姥姥心疼的擦着纪余生脸上的泪水：“这孩子，跟爱辉长得真像，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呢，我还想着你小的时候，那么一点点，我抱着你在怀里面，好啦，回家去吧孩子，老太太说这么多话都累了，我想休息一会了。”
　　纪余生急忙道：“我不回去，姥，你现在还想吃甜点吗，我去买，我现在就去。”
　　姥姥慢慢摇摇头：“别去了，回家去吧。”
　　她转头看着窗外，笑着：“哪有那么馋啊，就那么想着离开的话，说不定死的时候都会是甜的。”
　　“姥……”纪余生抬起了头，老太太其实都是知道的，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呢？
　　“回去吧孩子，回家去吧，就一直沿着从学校回家的那条路，一直走啊走啊，不要回头，等到了家，就好好吃饭，你要好好学习，照顾你妈妈，再找一个懂你爱你的人，生小孩，再看着小孩长啊长啊，长得跟你现在一样大了，你就可以……”
　　姥姥的话到这里就慢慢的停了下来，纪余生感觉手里面的那只手慢慢的没有了力气，却被他拼了命的抓住了，直到心电监护仪传来刺耳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已经走了。
　　直到医生们再进来，纪余生麻木的回头，看见鱼。烟。读。加。了靠在门边的老妈，她应该是想立刻进来的，结果医生去早了她一步，这一步，就已经是阴阳两隔。
　　“余生……”
　　纪余生站起来，慢慢的走过去，抱住了老妈：“姥姥很高兴，她还想着甜甜的糕点，她只是用另外一种形式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卡卡卡卡卡，怎么会这么卡】


第46章 秘密
　　“老太太八十有一，最爱吃甜食，爱穿颜色艳丽的裙子，还爱跳交际舞，有女儿有孙子，是喜丧。”“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是啊。”纪余生转头看着灵堂里祭拜的人，基本都是姥姥的朋友，或者是老爸老妈的同事，老纪家没有什么亲戚，但是他们却有着比亲戚还要热络的朋友。
　　纪余生印象里面的老爸的同事的那几个叔叔，都已经身材发福，或者谢了顶，看见纪余生像是看见了亲儿子：“余生都这么大了，结婚了没啊，瞧瞧这模样，跟他爸一样俊。”
　　纪余生招呼着他们，原本跟纪余生在说话的唐竞择慢慢的走到灵牌前，放上了一束百合花。
　　张叔的嗓门最大，也最喜纪余生，主要是因为他家侄女跟纪余生差不多大，也还单着，要不是介绍那会纪余生跟前女友还不清不楚的，他家侄女早就趁虚而入了。
　　纪余生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事情，不过张叔叶没提侄女的事情，给纪余生递了一只烟，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瘦了那么多，等这些事情忙完，好好休息一下。”
　　纪余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叔却点了点头：“现在你妈妈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早点成家，生个孩子，让你妈高兴高兴。”
　　纪余生悄悄的握住了手里面的烟，狠狠折了折，没有再招呼这些长辈。
　　“哥……”叶舟站在门口，看见纪余生失了魂一般的走过来，他想拉住他，纪余生却摆摆手，直接往里面走去了。
　　本来纪余生跟老妈说，悼念的客人她不必招呼，待在里面就行了，结果老妈坚决不肯，这一点上倒是跟姥姥一模一样。
　　灵堂前只坐着唐竞择一个人，他转头看见纪余生的模样，有些试探道：“如果我这个时候想把你拉进怀里面安慰一下你，你会不会拒绝我？”
　　“我可能会揍你。”纪余生声音有些哑。
　　唐竞择像是开玩笑一般的笑了笑，眼里面却带着一点落寞：“不过当着这位老夫人的面可能不太好。”
　　纪余生就那么席地坐下，胸口上的伤他一直没时间仔细看，不知道是裂了还是发炎了，总之疼得很，可是疼久了，倒是只剩下麻木了。
　　他那么怔怔的看着那束百合花，喃喃道：“姥，余生不孝，余生可能不会结婚，更不可能跟你生个重孙了，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唐竞择在旁边叹了一口气：“大多数我们这种家庭都会面临的难题。”
　　纪余生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我不喜欢男的，我只是……”
　　“只是喜欢叶舟是不是？”唐竞择苦笑，“那么余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是喜欢你是男的，我只是喜欢你呢？”纪余生不说话了，唐竞择看他被噎住的样子有点可爱，猝不及防摸了摸他的脸，又快速的退回去。
　　他双手合十朝着姥姥的照片拜了拜：“唐突了唐突了。”
　　“你唐突的是我！”纪余生低吼了一句，吼完脑袋都有些发晕。
　　“虽然知道我没太有可能了，不过看在你曾经是迷恋我的粉丝的份上，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唐竞择朝纪余生眨眨眼。
　　纪余生气得快晕过去了，唐竞择的语气就像是“我要讲我的故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不听”。
　　“你的确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在我国中的时候，你们大陆人读高一二的时候吧，对象呢其实有点难以启齿，是我的养父。”
　　纪余生看着他。
　　唐竞择笑了笑：“别露出这种又惊讶又有些好奇的表情好不好，真的有点可爱。”
　　他继续道：“他是个老师，模样我都记不太得了，我从小就没爸爸，我妈一个人养我很辛苦的，当时邻居家的阿嬷都说，要是真的心疼她，就应该允许一个男人接近她照顾她，所以我没有在这方面表现的任何的不快，即使我当时老是觉得那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妈的工作有夜班，她出去的时候，就会叫那个男人过来，那真的是我偶尔的噩梦。”
　　纪余生有些失神：“可是，你不是说，是你爱上……”
　　“是啊，前几次还是侵犯的话，我发现后来，自己好像有点依赖上了这种感觉，你就说可不可笑？”唐竞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不是的，”纪余生摇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很能理解，或许是叶舟以前的经历，“这不可笑，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正确的认识或者面对这种事情而已。”
　　唐竞择温柔的看着纪余生，慢慢摇了摇头：“不管我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一的感情，到后来，也成了过眼云烟。”
　　“我跟养父的关系，在某天晚上，被突然回家的母亲给撞见了。”
　　纪余生突然就不想听这个故事了。
　　“她从厨房拿了刀，捅了养父七八刀，她本来还想杀我的吧，其实我才是最该死的人吧，可是她最终把刀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母亲，还失去了爱我的人，老套的故事，是不是？”“我在孤儿院里面画画被老师看见，他扶养我长大，供我读书，我去在他死后把他的画卖给了毒贩，我这样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吧。”
　　“咳咳咳，”纪余生笑了笑，感觉喉咙里面有股腥味，他压住了，“本来我还听得很入神的。”
　　“唐竞择，你是钟柏石的关门弟子，他早期就跟东南亚的毒贩有过联系，却一直以你的家人要挟你，你无奈，在他醉酒之后甚至只能帮他画画，结果你的画在大陆红得一塌糊涂，他意识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赚钱的宝贝，开始让你大规模的画，很多相似的画，有的夹带着毒/品，有的直接卖给来自大陆的商人，而你不甘心受制于他，一直都在暗中帮警方提供消息。”
　　唐竞择原本和煦的笑容消失了，沉着声道：“叶舟跟你说的？”
　　纪余生冲他眨眨眼：“我猜的。”
　　唐竞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纪余生套了话，有些无奈：“余生，我本来以为我说完这些你会同情一下我的。”
　　“我是敬佩你，”纪余生由衷的说，“你很勇敢。”
　　唐竞择愣了愣，然后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纪余生：“我恨愧疚，余生，我当初跟叶舟暗示那幅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甚至还害你受了伤，真的很抱歉，我也很心疼。”
　　纪余生礼貌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抱歉，可以以后多给我寄一些过来，以后我穷得揭不开锅了，说不定还可以拿去卖钱。”
　　唐竞择哭笑不得：“草。”
　　纪余生慢慢推开他：“不怪你，真的。”
　　唐竞择沉默了一会，看着纪余生，认真道：“你真的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吗？我一定比那个小屁孩更会照顾人。”
　　这次轮到纪余生哭笑不得，赶紧把唐竞择凑过来的脸给推开：“草，你别在我姥姥面前耍流氓。”
　　他慢慢起身，“我就不送你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已经找到你真正心仪的人了。”
　　这次唐竞择倒是没有在泼皮耍赖，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纪余生的背影：“余生，你的意思是我们下次还可以见面是吗？”他问得语气就像是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
　　纪余生没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唐竞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余生，真的好奇怪，我觉得我以前真的没有见过你，可是为什么我一看见，就好喜欢你，想跟你亲近呢？”
　　纪余生顿住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谁知道呢，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你也加倍深情的看着我，我也爱着你吧。”
　　他刚说完，走出去，就看见靠在门口的叶舟。
　　“……”纪余生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多久了？”
　　叶舟没什么表情：“当你说到你很敬佩唐竞择的时候。”
　　纪余生戳了戳他的脸蛋子：“不错，都没有冲进来。”
　　叶舟现在越来越不高兴纪余生用对小孩子的方式碰自己，撇了撇嘴：“我相信你，要是他敢多说什么，我就打死他。”
　　“哎哟喂。”纪余生掐着他的脸蛋子，“好可怕的威胁。”
　　叶舟一脸凶狠：“我也威胁你，不准再出去拈花惹草。”
　　纪余生有些发愁的拍了拍脑袋：“那我能怎么办，哥哥我太优秀了，叔叔阿姨们都想把女儿侄女介绍给我，还想我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我妈抱孙子，我能怎么办？”
　　叶舟没说话，纪余生本来就是当作玩笑说给他听的，结果他煞有介事的思考起来，拉住了纪余生的手：“哥，如果阿姨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叶家这边有很多的小孩子，或者，或者……”
　　纪余生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别想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应该想的是公司每天的经营以及家族的生意，别在这种事情上表现不成熟。”
　　叶舟使小性子似的拉住了纪余生，“那哥，你得跟我说清楚……”
　　还没等纪余生说清楚，或者他跟本就没有说清楚的打算，拉住叶舟的领带，凑近在叶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相信我好不好……”
　　叶舟没说话，只是眼睛望过去，纪余生一转头，就看见了那边走过来的蔡骏生，正一脸十分复杂的表情望着这边。
　　“余，你，你们……”蔡骏生微微张口，何止是本来打算要说的话，就是怎么说话都快吓忘了。
　　叶舟往前走了半步，纪余生不动声色的拉住了他，他转身笑了笑，神色如常：“怎么呢？”
　　只是这刚一转过去，那种伤口的剧痛又突然席卷了全身，纪余生这一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叶舟赶忙扶着他。
　　蔡骏生的表情几经转变，最后反倒是平静下来了，声音有些飘忽：“你的伤还好吧，你看着脸色很不好。”
　　“还好，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回医院。”纪余生淡淡道。
　　“余生……”
　　纪余生把叶舟推走，跟蔡骏生道：“当哥们求求你，今天的事情，暂时保密，你要是想问什么，我就回答你，没错都是真的，没有演戏你也没有眼花。”蔡骏生咬咬牙，像是把一块坚硬的全是秘密的大石头给咬碎，最后咬牙切齿道：“草，答应你。”


第47章 我疯了？！
　　“真的要走吗？我可以批你的长假。”方妙看了一眼纪余生的辞呈。
　　纪余生笑了笑：“我受之有愧啊。”
　　方妙认真的看着他：“我听小胖说，你差点被东南亚的毒贩给杀了，是真的吗？”
　　“没那么夸张，不过也比较凶险，最近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点累了，辞了工作去散散心。”纪余生云淡风轻道。
　　方妙顿了顿，突然像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怎么觉得这才没过多久，你就好像变了很多呢？”
　　“哦有吗？”纪余生疑惑。
　　“就感觉，你以前那种花蝴蝶的气质变化了，你现在很像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男人。”方妙中肯道。
　　纪余生有些哭笑不得：“除开前面，我觉得我一直都是一个好男人。”
　　方妙突然凑近：“那你要走了，我会很舍不得的。”
　　“方总，别这样，搞得我们好像发生过什么似的。”纪余生微笑着。
　　方妙叹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看来是真的没错，你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那个纪余生了。”
　　她一脸愁容：“以前的你哪里会摆出这么一副良家妇女的表情？”
　　纪余生青筋爆起：“我有这样吗？”
　　方妙捧着脸，有些惆怅：“连你这样的都上岸了，我怎么还遇不到一个真命天子啊。”
　　女海王对着以前的男海王，充满着羡慕：“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可爱吗？漂亮吗？温柔吗？她不会未成年吧，还是一个成熟人妻？”
　　纪余生急忙打断她：“行了行了，别幻想了。”
　　方妙凝过神来，猛地盯住纪余生：“我知道了，“她”是男的是不是？”
　　纪余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方妙猛地一拍桌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哈哈哈哈哈……”纪余生呵呵了两声。
　　“真是可惜啊，”方妙不无遗憾的讲，“以后就没有人陪我玩了。”
　　“我以前的确是觉得能玩多久就多久，成家对于我来说太早了，不过现在我还是觉得，有人人能在家里面等着自己是最好了。”纪余生微笑道。
　　方妙啧了一声，“行吧，回家去吧，当你的家庭主夫去吧。”
　　纪余生把手放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就听见方妙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我还不知道叶舟有这个魅力，早知道当初挑他下手试试了。”“你说什么？”纪余生猛地回头。
　　方妙非常惊慌：“有，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纪余生匆匆走出去，就看见原本文案组的那些“大宝贝们”一个二个的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
　　莉莉先走过来，把纪余生的东西递了过去：“组长，我听他们说，回归家庭的人很快就要跟社会脱节了，以后我们叫你出来玩，你还是不要天天宅在家里面啊。”
　　“……”
　　“组长，我听说，那个可能有点私密，但是，你的女朋友真的是公司高层吗？以前经常在公司门口接你的豪车就是她的是真的吗”
　　真的。
　　“还有，还有还有，听说你是去当赘婿的，是真的吗？”
　　假的。
　　“我怎么听说，是组长主动愿意献身家庭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挤在门口，更巧的就是，文案组除了纪余生就全是女生，现在莉莉上位登基了，这里就是女儿国了，纪余生只能装傻充楞：“莉莉，以后招几个男的进来吧。”
　　“可是组长，不是你说的，是公司高层说的，只能是香香的女孩子来完成文案工作，这样的文字才能自带书香吗？”一群被纪余生蒙蔽的小编辑道。
　　莉莉&纪余生：“……”
　　此时此刻纪余生觉得自己辞职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辞了工作之后，公司旁边的小公寓也退了房，纪余生打车往西郊去。
　　“小伙子，我就只能开到山脚下了，那片出租车都不让上去。”师傅一上车就提醒道。
　　“好的。”纪余生淡淡道。
　　师傅因此有些好奇的看了纪余生一眼，不一会，又看了纪余生一眼。
　　然后就一路上没有话，除了电台从最开始的相声精选默不作声的调到了某音乐台，直到最后快下车了，纪余生在那里扫码，师傅还是跟憋不住似的，对纪余生道：“小伙子，这一片都是富人区，我看你也挺年轻的，要知道，哪有天长地久的富贵？”
　　纪余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师傅摇了摇头，关上车窗就走了。
　　“我他妈长得就那么像是被人给包养了吗？”纪余生郁闷得很。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了吃饭的时候，纪余生看着满桌子的营养餐，兴致厌厌的扔下了筷子。
　　叶舟还有些担心：“怎么呢哥，是因为菜不好吃吗，还是伤口又不舒服了？”
　　“你说，我辞职好吗，我这都没工作了。”纪余生撑着下巴。
　　“我说过了，在你彻底养好伤之前都不用工作，生活上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一辈子都可以。”叶舟拉住了纪余生的手。纪余生心想我担心的就是你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好不容易十分融洽的环境，他又舍不得打破，只能和缓道：“快到年关了，今年我得回去好好陪陪老妈。”
　　“好。”叶舟揉着纪余生的手指头。
　　“吃团圆饭的时候你也来吧。”纪余生抬起头来，顺着叶舟的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叶舟愣了一下，低头亲了纪余生的额头一下：“好。”
　　纪余生勾唇笑了笑：“去洗碗吧。”他慢慢伸了懒腰，站起身来。
　　叶舟眯着眼睛想去摸一摸他的脸，纪余生突然猛地抖了一下，几乎是身体的本能，一下子打掉了叶舟的手。
　　他抬眼，看见的是纪余生堪称惊恐的表情。
　　“哥？”没来由的，叶舟有点心慌。
　　“叶，叶舟？”纪余生慢慢往后面退了两步，他的身体都在抖，那种真真切切的害怕，而这个害怕的对象，是站在他面前的叶舟。
　　“哥哥？”叶舟伸手。
　　纪余生却像是要碰到极其恶心厌恶的东西一般，惊叫了一声，连忙跑到客厅的沙发后面，他举起一个抱枕砸向了叶舟：“你不要过来！不要过过！”
　　“哥你怎么了？我是叶舟啊？”叶舟焦急的喊。
　　“我知道你是叶舟！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魔鬼，你就是个魔鬼！”纪余生捂住耳朵，撕声揭底的吼叫，他开始砸东西，只是为了让叶舟离自己远一点。
　　“好，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叶舟大声道，他突然有些懊悔，以前纪余生叶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而自己却没有多加注意，“你现在身上有伤，你不能激动。”
　　“伤……”纪余生慢慢的放下的手里面的花瓶，突然，他猛地举起来，直直的砸向了叶舟！
　　叶舟偏头躲了过去，门却一下子开了，花瓶一下子在门上被砸得四分五裂，开门的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你们两口子吵架这么激烈？”
　　本来叶茗带着叶博深进来还笑眯眯的，他就看了一眼，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而此时的纪余生看着叶茗，甚至比看见叶舟还要惊讶：“你，你为什么，叶茗，你为什么还会活着……”
　　叶舟趁着纪余生一晃神，冲过去夺走了他手里面的东西，把人给紧紧抱住，他喘了一口气，冲叶茗道：“叫救护车！”
　　纪余生挣脱不开，他觉得在看见叶茗的一刹那，有些东西【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一下子被点炸，又一下子远离了，快得他什么都还没有抓住。
　　纪余生想，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还没有问清楚一些问题。可是要找谁问呢？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哥？哥？哥！”叶舟感觉怀里面的人彻底瘫倒了下去。
　　哦，对了。
　　纪余生想起来了。
　　有个系统来着，叫什么？
　　438。
　　438去哪里了？
　　“在他的认知里面，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最初时间线里面分支出来的第三条时间线。在最初的时间线里面，发生了一下不太好的事情，他在机缘巧合之中，被系统选中，系统于是靠一种附加值，给了他两次重来的机会，不过不幸的是，前两次也失败了，在第三次中，因为附加值的特殊性，他知晓了前面时间线发生的故事，并且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导致记忆发生了错乱，系统甚至顶住了很大的压力，给了他回溯记忆的一次机会。”
　　医生原本还会很认真的拿着笔记录，后来干脆托腮听着纪余生讲。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系统有跨越时间线穿梭的能力？他们甚至可以改变世界？”
　　纪余生摇摇头：“并不是，世界并不能被系统改变，因为世界就是系统构成了，这样的系统有很多，分布在不同的次元，可是现在他不见了，我现在在怀疑，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真的疯了？”
　　438到底去哪里了？
　　纪余生有些郁闷，医生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你说的这种系统，是不是很像黑客帝国里面的那种？在未来操控着人类，而人类却只是傻傻的以为一切发生都是缘分或者爱情吗？”
　　“不知道，哪天他回来了，我问问他。”纪余生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六点整。
　　护士推开了门，看见里面的两个人，就有些不高兴了：“566号，你怎么又穿着医生的衣服到处跑啊？”
　　“……”
　　566号站起来，拍了拍纪余生的肩膀，“加油，一定要看到系统，为了人类的未来，捣毁他们！”


第48章 成双
　　“我可以进来吗？”
　　护士他们刚刚走，一个人又跑过来敲门，纪余生看他穿着白大褂，胸前戴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罗开，副主任医师”。才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最近的状态怎么样？”罗医生打开了病历本，不出所料，纪余生在两秒钟后看见他的脸从如沐春风的笑容过山车一般的变成了现在的强颜欢笑。“我挺好的，真的。”纪余生强调。
　　医生的表情满脸的“我不信”，不过还是凭着极高的职业素养，对纪余生微笑：“我也觉得你的情况好了很多，相信不久就会痊愈出院了。”
　　纪余生面无表情：“我可以现在就出去吗？”
　　医生的笑容快绷不住了：“恐怕现在有点困难呢。”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好呢。”纪余生微笑道。
　　的确，这个“病人”很是奇怪，在后面的精神测试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根据家属表示，他的有些举动又很像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等表现，而且还病得不轻。
　　但是家属再三强调，一定要查出问题，医院甚至不敢轻易下诊断。
　　“唉，算了，你只是一个小医生，你也做不了主的。”纪余生叹了一口气，明白了，“你就叫家属来看我吧。”
　　医生如蒙大赦的走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主任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在门口交谈着什么，他把病历本交过去，却被那个男人一把夺了过去，再看主任没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他就知道，他跟里面那个病人，应该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纪余生从病房里面探出头来，他看了一眼叶舟，挠了挠头，冲主任笑道：“好巧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啊，纪先生，上次跟你交谈完之后，我将《黑客帝国》系列又给看了一遍，的确是非常精彩。”主任看来对纪余生是印象深刻。
　　纪余生自己还觉得有点尴尬，上次主要就是为了摆脱叶舟，跟医生胡扯的，虽然不是那么无边无际的扯，不过真的要解释怎么都说不清。
　　叶舟显然对这件事情不太了解，他看了看主任，最后挑眉看了看纪余生，纪余生被他看得心脏都快骤停了。
　　他安抚似的拉住叶舟的手：“我之后会跟你解释。”如果你肯相信的话。
　　叶舟摇摇头：“我现在就要听医生的解释。”
　　纪余生求助的看向主任。
　　主任笑了笑：“叶总，让我单独跟纪先生谈谈好吗？我用我的职业素养跟生涯前途发誓，现在的纪先生一定是正常且健康的。”
　　“我，”叶舟的脸上只有一秒钟的动摇，堆积缓慢的摇摇头，“我很害怕，哥哥，你知道吗，上次你拿着玻璃碎片在我面前，跟那天激动发疯的你，都让我觉得是另外一个人。”纪余生有口难辨，上次在浴室是真的被逼急了，至于那天，那天的还真的不是纪余生，只是那个在最原始的时空，被叶舟给生生逼疯了的纪余生。
　　那个纪余生不是现在这个，那里的叶舟又怎么会跟眼前这个一样呢？
　　他叹了一口气：“的确不是现在在你面前的我，但是也是我，我没有双重人格，你甚至可以相信我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就让我跟医生聊一会就行了。”
　　看着纪余生祈求的模样，叶舟狠了很的心又摇动了几下，最后别过脸，“我就在门外。”
　　事实上，叶舟并没有在门外等待得太久，甚至说他只感觉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纪余生拿着外套走出来，主任跟着走在后面。
　　“回家吧。”纪余生摇了摇叶舟的袖子。
　　叶舟没看他，主任笃定的点点头：“叶舟放心，我可以肯定纪先生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
　　叶舟一下子被说出了心里面的担心，面上有些冷，纪余生故作埋怨的拉着他：“你是希望我有什么毛病是吗？”
　　叶舟果不其然就没有再追究医生的话，却还是耿耿于怀纪余生的反应：“那你还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纪余生神秘一笑：“那就回家再说。”
　　在车上的时候，叶舟平均半分钟就要看纪余生五次，本来纪余生的打算是在后座打个盹，说不定就可以见到438了，看见叶舟这个样子，实在不放心让他来开车，结果叶舟也同样不放心让纪余生来开车，两个人僵持着，最后还是找了个冤大头。
　　“冤大头”叶茗看着后座的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纪余生身上，“要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就去跟波波说一下，那孩子被你吓着了。”
　　“我很抱歉。”纪余生诚恳道。
　　等到了家，叶茗瞧着两个人的形势有点不太对劲，非常自觉的开车逃跑了，顺便就喜提了叶舟的车一台。
　　纪余生不等叶舟开口，作势要凑过去，叶舟给别过了脸，冷着：“纪余生，要是你觉得你用这种方法可以搪塞过去，那么我不介意把你再送回医院里面去。”
　　“你怎么就经不住逗呢？”纪余生笑了笑。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是说觉得你精神有问题，我只是担心，只是在害怕。”叶舟攥着纪余生的手，在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面某种情愫正在破涛汹涌，直想一下子看穿眼前人的内心。
　　“第一次，你在浴室里面威胁我，我真的后悔了，我甚至非常奇怪，那种自私的愚蠢的，只是想把你摧毁，变成所有物的情感从何而来？这种私欲让我变得不再像我，我看见你手里面的血，只是一瞬间，害怕就把这种情感给赶走了，你一睡不醒，我真的每分每秒都在谴责自己，我甚至想着，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怎么惩罚我，甚至冷暴力，离开我，再不在我的视野里面出现，我都接受了。”纪余生的笑脸僵硬住了，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慢慢的放在了叶舟的后脑勺，结果却被叶舟一把推开了。
　　“哥哥，你是喜欢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感情，可是我们周围总是发生着好多的事情，而你，也像是拥有好多我不曾得知的事情，我只是想抓住你啊，你在我的怀里面，流了好多血，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你的呼吸，你知道吗，就，就像是我的心跟着什么东西一起死掉了，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害怕，害怕……”叶舟没有说完，他别过了脸，背对着纪余生，慢慢往屋子里面走。
　　屋子里面没有开灯，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背影落寞的只剩下了影子，此刻的男人像是一下子回到小时候，那个形单影只的小男孩。
　　直到他被人从后面抱住，迈不开脚步。
　　“别害怕，真的，不会了，相信我。”纪余生贴着他的背，喃喃道。
　　影子贴上了另外一个影子，成双成影，万物好像都有了依靠。
　　他们彼此的牵挂，担心，衷肠，互相牵制，又互相推动着对方，每一步都靠得更近，直到血液相融，灵魂契合。
　　***
　　夜半时分，纪余生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叶舟侧对着他，看得见一圈光洁的额头。
　　他就那么看了一会儿然后披上了外套，慢慢下了床。
　　要还是酸得很，他边揉边下楼，就在门口看见了一辆车，看见他打开了房门，闪了两下灯。
　　纪余生坐上去，里面的人先开口了：“你明天，不对，今天早上，必须自己去跟方圆儿说明一下情况，要不然她会怀疑我的。”
　　纪余生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在蔡骏生的车前面找烟，结果摸了一个空，就看见蔡骏生傻傻一笑：“戒烟了，对孩子不好。”
　　纪余生啧了一声：“要当爸爸的人是不一样了。”
　　“你要是想也可以，”蔡骏生随口道，突然想到了这逼喜欢的是男人，咳了一下，“当我没说。”
　　“话说这小区真是高级啊，进来费了好的劲，我听他们说你辞职了？我其他的闲言闲语就不多说了，我就问你一件事情，阿姨知道吗？”蔡骏生突然道。
　　纪余生顿了下：“她不知道，”又补充，“我会跟她说的。”
　　蔡骏生便不再说关于这件事情的话题。
　　“大半夜的到底什么事情？”蔡骏生问。
　　纪余生低咳了两声：“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蔡骏生在干进出口之前，还搞过猎头，有叶舟暂时还摸不到的门路。
　　“什么人？”
　　纪余生想了一会：“一个女人，很漂亮，名字可能是假的，她的模样我能形容出一二，但是再具体的我就想不到了。”
　　蔡骏生两根手指虚夹着，模拟抽着烟，对于纪余生近乎荒唐的条件，他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想骂人，反而思考了起来。
　　“该不会是，你跟这个女人搞了一夜情，结果被叶舟知道了，你怕叶舟暗杀她，让我提早找到她，给她提个醒吧。”蔡骏生分析道。
　　纪余生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的，禁不住好笑：“要是没有那个系统改过的车祸，说不定还真的可能变成这样。”
　　蔡骏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纪余生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听清楚，因为纪余生所说的，是关于“系统”的秘密。
　　就像当初在医院里面，跟医生实话实说，结果他只是笑眯眯的，说关于自己所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懂。
　　“什么叫做，没有懂？”纪余生有些纳闷。
　　医生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过他还是笑着，跟纪余生努力的解释了一下：“就像是，你知道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当他们组织在一起，变成一句话的时候，我就不太懂这个意思了。”
　　那一瞬间，纪余生就知道了，那就是438所说的，关于“系统”的禁止。
　　非但没有觉得受阻，反而欣喜若狂。
　　“系统”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疯，438也不是他的一个幻想他的一个人格！
　　虽然很奇怪，医生为什么最后愿意相信了自己。
　　“我与纪先生有缘，大概我们在另外一个时空认识，并且是好朋友吧。”医生最后对纪余生说道。
　　而纪余生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后者但笑不语，在远处，像是已经隐去了面容。
　　他慢慢回过神来，对眼前的蔡骏生道：“总之你尽快，我只能跟你说，她曾经去过巷子里面的那个酒吧，她喜欢喝那种薄荷酒，她可能是一个老师，画家，作家，她喜欢看一本书，叫做《解密时间哲理》。”他一口气说完。
　　蔡骏生虽然自始至终觉得纪余生不太正常，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选择了相信：“我尽量。”
　　“一定要比叶舟更快，虽然他口头上说暂时不管我的事情，但是心里面一定放不下，等明天一定会找人调查的。”纪余生有些担心，“系统”会不会对叶舟做什么。
　　蔡骏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就这么出来，他在里面睡觉啊？”
　　“是啊。”纪余生没有多想。
　　蔡骏生上下打量了纪余生，称赞道：“看不出来啊。”
　　“……”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第49章 平平安安
　　今天梅梅女士接到混蛋儿子的电话，说要带对象回家吃饭。
　　她在电话那头快高兴死了，却还是故意冷着声音：“别了，我不信你那些花花草草，你直接带人跟结婚证一起回来就行了。”
　　纪余生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也不是不行，就是领证要等一会了，等你见过人我们马上就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昨夜的一场雪给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银妆，纪余生站在楼梯下，看着叶舟在车后备箱里面使劲塞着年货。
　　叶舟左手提着一块腊排骨，右手拎着一截香肠，忙得满头大汗，却看见纪余生缩在棉衣里面都要睡着了，心里面颇有些不平衡，结果就听纪余生突然睁开了眼睛，跟叶舟说：“我妈让我跟对象领了证才能回家。”
　　排骨跟香肠摔进了雪里面。
　　叶舟若有所思的拿着手机，想了想：“如果这样真的能让阿姨高兴，我可以让***的手续再快一点，不过他们那里现在应该是晚上，就有点麻烦。”
　　纪余生笑了笑，勾住了叶舟的下巴：“没想到啊，叶总早就安排上了？”
　　叶舟攥住他的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只是想要最完整的。”
　　“是吼，”纪余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跟叶舟的就是定制的婚戒，“先摘了，被老妈看见就说不清楚了。”
　　叶舟看了自己的戒指一眼，慢慢的要伸手去摘，纪余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别摘了，我摘就行了。”
　　梅梅女士搅了搅锅里面的老母鸡，一看时间都要中午了。
　　电话响了，是混蛋儿子：“妈，你不是说你想吃蔡记的芙蓉糕吗，我先去买着，我让对象先上门了，你招呼一下！”
　　说完就急吼吼的挂了。
　　梅梅女士反应了一下，虽然这过了年关，她已经芳龄五十有三，但是仍然是同龄人中一朵花，刚刚这混小子说对象要先来，应该不是幻听。
　　可是对象找什么样子啊……
　　“梅花飘飘”：“臭小子，说清楚！”
　　“纪小鱼”：“就等会，你看上门的人，最好看的就是我对象，又乖又好看！”
　　“梅花飘飘”：“？？？？？”梅梅女士没有得到回应。
　　正纳闷的放下手机，门铃就响了。
　　她紧张又有些兴奋的在门口踱步了两圈，突然拍了拍自己的手，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怎么自己这个当老娘的还紧张起来了？
　　梅梅女士在猫眼里面一瞧，就想看看这个“媳妇”几个眼睛几个鼻子，就看了一眼，然后把门给打开了。
　　“阿姨，新年快……”蔡骏生还没有说完，梅梅女士一把接过他手里面的礼品袋，把后面的蒋方圆给迎了进来，“哎哟圆圆！”
　　蒋方圆挺着个肚子，跟着走进来，梅梅女士瞧着欢喜：“这得快六个月了吧。哎哟当初我怀着余生的时候肚子尖尖的，你看你这肚子圆圆的，说不定是个闺女呢！”
　　蒋方圆笑眯眯的：“女儿好啊。”
　　蔡骏生附和：“是啊，女儿多可爱啊！”
　　梅梅女士这才像是刚看见蔡骏生，拍了拍脑袋：“哎哟康康！你看我，自己去洗点水果吃哈，给你媳妇洗一点！”
　　等梅梅女士进厨房去看煲的汤的时候，蔡骏生凑到老婆面前小小声：“我怎么觉得，阿姨本来像是在等什么人，看见是我们挺失望的？”
　　“有吗？”蒋方圆丝毫没有察觉，“不待见你吧。”
　　“……”
　　两口子没有久留，一会还要回蔡骏生爸妈那里吃饭，梅梅女士送走了小两口，陷入了沉思状态。
　　对象怎么还没来啊……
　　这个念头几乎是刚刚放下，门铃就又响了。
　　这次梅梅女士望了一下，好家伙！两个女孩子！还都挺漂亮的！
　　她兴奋的剁了一下脚，不过很快就纳闷了，所以哪个是那个混蛋小子的对象呢？
　　梅梅女士在脑袋里面演算了各种可能，再分析了一遍这两个女孩子的身份，最后慢慢打开了门。
　　“是纪阿姨吧？”提着年货的姑娘笑得甜甜的，声音软软的。
　　梅梅女士只顾着点头了。
　　“我是组长，哦不对，我是余生的同事，虽然他已经离职了，不过只是我们整个组的一点心意，我们都很喜欢纪组长。”
　　梅梅女士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接过了年货，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你们整个组都喜欢他，你们整个组都是女生吗？”
　　说完她就心道糟糕，她的目光转向了另外的一个女孩子，要是刚才那个是同事，那么这个就一定是……
　　女孩子看着年纪还不大，大学生似的，只捧着一个小礼盒，应该是自己准备的一些小礼物：“阿姨好，我是组长之前带过的实习生，我姓秦。”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要甜，梅梅女士心都要化了，一边又感慨混蛋儿子还真是混蛋，身边这么多好姑娘，还能单身到了三十岁
　　梅梅女士打算迎她们进屋，两个人都摆手拒绝了。
　　“我们只是想拜访一下组长。”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不赶巧，他不在。”梅梅女士依旧失落着。
　　莉莉跟秦初慈也有点失落，还以为可以看得到，让纪余生海王上岸的那位。
　　“等会余生应该就会带着对象回来了吧。”莉莉安慰道。
　　梅梅女士发现了盲点：“所以说，真的有这么个人是吗？”
　　送走了两个小姑娘，梅梅女士又重燃了希望，到手的儿媳妇，绝对跑不掉！
　　门铃第三次响了起来,梅梅女士已经不想满怀期待的去看猫眼了，咔嚓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一簇鲜红的玫瑰花。
　　“走错门了？”梅梅女士纳闷。
　　“请问这是纪余生家吗？”花后面的人问道。
　　家是找到了，梅梅女士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立刻就没精神了。
　　“啊是的，但是他不在家。”
　　“没关系，”男人把花放下，露出一张英俊讨喜的脸，“我主要就是来给您拜年的。”
　　“给我？”梅梅女士疑惑道。
　　“相比您就是伯母吧，看上去就跟姐姐一般年轻。我叫做唐竞择，是余生的朋友。”唐竞择朝梅梅女士薇薇鞠躬，然后捧起她的手背轻轻吻了一口。
　　“哎哟，小伙子……”梅梅女士被弄得心花怒放的，虽然这动作很难傻逼，但是这个小帅哥做起来却一点都不奇怪。
　　她脸上高兴着：“我还以为余生的朋友尽是那种抽烟赌博有纹身的呢。”
　　“余生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人，阿姨很幸福。或许上天总是眷顾这么美丽善良的人吧。”唐竞择笑得比刚刚两个姑娘还要甜。
　　梅梅女士故意板着个脸：“小伙子说话别这么浮夸，不过阿姨喜欢听，进来坐坐吗？”
　　唐竞择摇摇头，“不了，等零点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片土地了，余生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最好的最喜欢的朋友，来探访他的家人，仅仅是我的最后一份眷恋吧。”
　　“哎哟，”梅梅女士撅着嘴，“你要出国啊。”唐竞择摇摇头：“我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了。”他说完看了看楼道外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头笑道，“看来我真的得走了，伯母，等会撞上就不太好了，真的非常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有缘再会。”
　　“哎小伙子要不要拿点年货走啊，等出国了就吃不到了！”梅梅女士在后面喊。
　　唐竞择走得很快，就跟什么东西撵上来了似的，他摆了摆手。
　　梅梅女士就那么靠在门口，莫名其妙的发起呆来，她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是不是儿子被放养得太久了，以至于他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结交而什么朋友她都不知道。
　　关于受伤的事情她也没有详细问，虽然后来警察也说得差不多了，不过她还是觉得至少当时余生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发着呆，楼梯里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叶舟提着大包小包艰辛的上了楼，就正好看见靠在门口发呆的梅梅女士，脸上也没个笑，看着有点阴沉。
　　他莫名就有点心虚了，“阿姨……”
　　不过梅梅女士一看见叶舟就笑了：“小舟啊，赶紧上来！”
　　叶舟没有买什么昂贵的礼品，却全部都是些实用的，梅梅女士都感慨，要是混蛋儿子有这种细腻的心思，那就好了。
　　她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应该把饺子给煮上了，一边跟叶舟道：“等会不忙吧，不忙就留下吃饭，等会余生他对……”
　　她突然停了下来。
　　就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或许应该称作第六感吧，梅梅女士觉得不必说了，她囫囵把话给圆了过去，叶舟站在厨房门口，轻声道：“阿姨，我来帮忙吧。”
　　梅梅女士手里面的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没事！你们一天到晚不在家，就让我忙这一回吧。”
　　饺子煮好了，纪余生最后敲开了家门。
　　“一定是三鲜馅的！”纪余生惊喜道。只是刚一进来，就看见叶舟站在那里，人那么大一个，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过年呢！”梅梅女士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
　　纪余生放下了糕点，给叶舟使了一个眼色，“妈妈，新年快乐哦！”
　　“快乐哦！我快乐得很！这一天天，一年年，就知道气我吓我不让我省心。”梅梅女士端着饺子出来，“你要是有小舟一半省心，我就放心了。”
　　纪余生笑了笑，若有所指：“那让小舟当你儿子，您不就开心了？”
　　梅梅女士白了他一眼：“那我就不要你了！”
　　纪余生拉住她的手：“没事，我脸皮厚，您赶不走。”
　　梅梅女士看看儿子，又朝叶舟挥了挥手，一双手握住了两只手，最后把那两只手合在了自己的手心里面。她看了看两个人，突然眼睛就有些酸了，说不上来的感情，却感到一丝莫名的欣慰。
　　不过最后还是得装出长辈的威严，拉着两个孩子：“吃饭吧，明年又是平平安安一整年。”


第50章 若有若无
　　“纪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今天之后，所有的心理辅导就全部结束了，祝你生活愉快！”
　　纪余生赶紧伸出手握住医生的手，“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感谢医生这一个月来听我唠唠叨叨。”
　　一旁拿资料的小护士翻了一个白眼，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唠叨，今天可算是要把这人给送走了。
　　叶舟查不出什么，他就只能让纪余生看看医生才能放下那颗紧张的小心脏，于是纪余生这一个月的主要工作就是来到精神科，接受治疗。
　　虽然医生护士们都觉得，这一个月可能是纪余生对他们进行了刻骨铭心的治疗。
　　纪余生每天的任务就是坐在诊室，跟医生护士们讲故事，讲一个关于都市男人中年失意不得志，却意外得到了一个系统，回到自己青年时，抓住各种机会，追回错过的爱人，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就在刚开始的几天，医生还有点担心纪余生是不是有点幻想症的倾向，后来发现这人就是想象力丰富，嘴皮子还会说，逼逼叨可以叨一个下午。
　　本来一众小护士看他脸都还听感兴趣的，结果听说人家有对象，话又这么多，干脆就直接无视了。
　　医生在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就跟纪余生建议：“为什么不把这个故事发到网上去呢，说不定很多人看。”
　　纪余生想了两秒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于是这就是非著名网络写手的著名小说《我再回去爱你一遍》的创作由来。
　　虽然最后文名被编辑敲定为《重生1988之回去爱你一遍》。
　　纪余生进来的时候，医生正好把手机给放下，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正在看昨晚《回去爱你》的更新，好家伙，纪余生在网站比在医院更新得多。
　　“医生，明天我就不来了，不过请记得去看问，看完别忘记订阅打赏哦。”纪余生闷闷道。
　　医生打算等会就换个号去看文。
　　“唉，”纪余生叹口气，颇有些焦愁的样子，“编辑说有影视公司看中了我的小说，说想买下版权，改成什么游戏电视剧之类的。”
　　“这是好事。”医生客套姓的说。
　　“我以前就是做文化产品的，这样我就有压力了啊，那么大的IP，万一改得不好大家不喜欢怎么办啊。”纪余生看着真的挺焦愁的。
　　医生拍了拍自己的名牌：“要是太焦愁了，欢迎回来找我。”
　　纪余生看着他，蓦地说：“你变了，你不再是以前会耐心宽慰我的白衣天使了。”“……”
　　“多么怀念我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讲故事的日子啊……”纪余生感叹。
　　医生：“他妈的我并不怀念！”
　　纪余生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抖动了一下，他一看见消息，立马就笑了，高兴的站起身：“我对象来了，医生再见！”
　　感谢对象！
　　别再来了！
　　医生隔着口罩怒吼。
　　纪余生下楼的时候，看见叶舟也戴着一个口罩，正拿着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看见纪余生走过去就假装漫不经心的放了下来。
　　“怎么，感冒了？”纪余生纳闷，“今天早上看着不还好吗？”
　　叶舟的声音闷闷的：“温差太大了。”
　　“哦是吗？”纪余生摸了摸下巴，趁着叶舟开车门，突然从后面偷袭过去。
　　叶舟像是早有预感，一把抓住了纪余生的手，纪余生蹦哒起来，在叶舟脸上亲了一口，他的手下意识松开，纪余生瞅准时机给摘了下来。
　　“又跟你外公吵架了？”纪余生慢慢的伸手，轻轻碰了碰叶舟脸上红红的五指印。
　　叶舟别过脸：“我没说话，他就生气了。”
　　纪余生的指尖划过那肌肤的时候，觉得都有点手疼：“老爷子还真是老当益壮，扇得这么用力。”
　　叶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纪余生吸了一口气：“我说……”
　　“叶家有很多的孩子，又不是只需要我一个人。”叶舟打断了他。
　　纪余生笑这个傻孩子，“可是只有你才是你外公的亲外孙。”
　　“或许这种血缘关系才是妈妈离开叶家的真正的原因，她用了一辈子去摆脱，我却摆脱不了。”叶舟闷闷道。
　　“别说气话。”纪余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家老爷子找过他一次，并没有那种“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家宝贝孙子”的桥段，纪余生这个人不存钱，也不见得有多贪钱，要不然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升职，天天混吃等死，追求就是撩到更漂亮的妹妹，现在有了叶舟，妹妹也可以没有了，并且在系统里面什么事情都见识了，生死都看淡了，简直就是百毒不侵。“一别十年，小纪同学。”老爷子扶着拐杖慢慢坐下来。
　　他真的比纪余生印象中的样子老了很多，但是精神很好。
　　“老爷子仍旧精神。”纪余生道。
　　“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你管小舟的妈妈叫姨，你可以叫我一声外公。”老爷子笑眯眯的。
　　“当时我叫了吗？当时没有，我现在也不会。”纪余生轻轻的放下了吃了茶杯。
　　老爷子的笑容消失了，“我当时的确是觉得你对小舟另有所图的。所以当时你很聪明。”
　　纪余生耸耸肩：“的确有所图啊。”
　　“我再糊涂也看得出来，真正动了心思的是那个孩子。”
　　“他从一回国就在另起自己的生意，他在慢慢摆脱赖以为生的叶家的环境，很艰难，我一两句都说不清，但是我也不得不说，他做得很好，可是他这一切的根源只是……”
　　“只是我这种人，不会给叶家带来任何资源，甚至连孩子都不会生的人。”
　　纪余生看着老爷子，蓦地笑了：“老爷子，你足够了解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脸皮有多厚吧，你想让我因为这些问题而退出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很明白。”老爷子叹口气，“可能很久没有跟你这种痛快的人说话了，我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在我活着的时候，”老爷子妥协似的笑了声，“我不会管你们，小舟从来不敢跟我说过继承人的事情，家里其他人更不会说，但是我不会取消他的继承权的，绝对不可能，至于我死了之后，叶家会怎么样，那都是小辈的事情了。”
　　纪余生觉得这一刻老爷子笑得挺真诚的，狡黠的像个孩子，跟叶舟还有点相像。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纪余生道。
　　临走时，老爷子走在前面，又突然回头，对着纪余生神秘一笑。
　　纪余生有些莫名其妙，老爷子凑到他面前小声道：“不行的，你别跟小舟说，你是外家人我才会告诉你，前阵子确诊了，晚期，老爷子我啊，不久了……”
　　“啊……”纪余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老爷子一看他呆住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拐杖在地上使劲敲，要不是心脏***，估计他笑得跳起来。
　　“我骗你的。”老爷子说完就上车了，还在车上冲纪余生挥了挥手。
　　“草……”老狐狸！
　　纪余生想着，在叶舟的脸上碰得重了一点，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以后别在你外公面前提了，你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纪余生劝了他一句。
　　“不是我主动说的！”要是纪余生不问，叶舟这些小委屈可能会憋一辈子，叶难怪黑化值高，“是叶博深他爸妈，还有小舅……”
　　叶舟突然顿住了，他玉岩征里看了看时间，又松了一口气。
　　“哥，我去接叶博深放学，你先回家吧。”叶舟道。
　　“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情，我去都可以啊。”纪余生不以为意道。
　　叶舟停住了，然后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这辈子，只会接我放学。”
　　纪余生愣住了，然后恍然大悟，抱住他的宝贝，“对对对，只有你一个人，我就顺带陪你去接他放学行不行。”
　　叶舟不以为然，不过嘴角是上扬的。
　　关于接孩子回家的形式，学校一直都没有怎么变化过，只是现在多了很多的私家车或者校车。
　　“为什么不送去更好一点贵族学校？”纪余生有些不理解。
　　叶舟没说什么，只说是叶家的规矩。后来纪余生才从叶茗那里知道，因为叶舟在外面被放养十几年的缘故，叶家的人都纷纷效仿“平民”生活，已经成了叶家一种默认的风气。
　　有好多年没看过这种满是孩子的场合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当初他接回家的孩子，现在已经跟他一起接孩子回家了。
　　“今天新来的老师好漂亮啊……”
　　“你昨天回家看得什么动画片啊……”
　　“去买辣条吗……”
　　纪余生望过去，就看见叶博深背着书包乖巧的模样，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叶舟，他走出来，突然被老师叫住，他转身，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话。
　　但是，比起叶博深在某一瞬酷似叶舟，纪余生一下子就被另外一张侧脸跟吸引了。
　　虽然纪余生托蔡骏生找关系去找过人，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甚至他每次都在用“安慰自己真的有系统”这件事情来搪塞自己，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
　　他几步上前，叶博深看见他抬头，然后冲那个女人挥手：“我家长来了，老师再见！”
　　纪余生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导致声音有点抖，听上去跟哭了似的。
　　“不知道这位老师贵姓啊？”
　　老师转过头，看着纪余生，疑惑了一秒钟，另外的两秒钟来恢复情绪，剩下的就是职业性微笑：“我姓若，是波波班上新来的语文老师。”
　　“若老师，这姓真的挺少见的，长得也很漂亮，我还以为是演员呢，原来是老师。”纪余生笑了笑。“哪有哪有，波波，原来你爸爸这么年轻啊。”若老师朝纪余生伸出了手。
　　叶博深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的，气氛有点奇怪。
　　“……”
　　【作者有话说：大明湖畔的438要回来了…】


第51章 正文完结
　　“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有发现，‘系统’好像不再是禁忌的词汇了。”若老师搅了搅水里面的冰块。
　　她跟纪余生坐在离学校不远的奶茶店里面，叶博深垫着脚尖看了头顶的菜单好久，他有些字不认识，每一个都会问叶舟。
　　叶舟耐着性子跟他说，可是目光总会往这边看过来。
　　纪余生看了一眼，又转了过去，若老师看着远处的叶舟，露出一种看破不说的笑容。
　　“所以你可以帮我证明，系统是真正存在过的，是吗？”
　　若老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笑了笑，慢慢摇头：“证明了又怎么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没有禁制，你就那么说出去，恐怕只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吧。”
　　纪余生想到之前不是特别愉快的经历，苦笑一下：“是啊。”
　　纪余生又问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获得的系统，任务是什么，最后怎么达成的。
　　若老师轻轻笑了，放下了手中的奶茶，她轻轻撩了下耳边的秀发，一如纪余生第一次在酒吧看见的她，那么的不真实。
　　“这个问题重要吗？”她真的很好看，时间倒回去一年，纪余生一定会疯狂心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但是现在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慢慢的点了下头，“也是。”
　　“其实我差不多都忘记了，我觉得那些不太正常的经历就好像是我的一个梦，我在开始渐渐淡忘这些东西，不知道是我个人的原因还是某些外界的因素，”若老师看着纪余生，笑了笑，“原来你长这个模样，在白天看，叶难怪当时系统会疯狂的提示你。”
　　她言未尽，意识到不必说了，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当时找到你，不过并不后悔，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碰到，我再之后也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碰到你的，系统从来不会让我随意找一个人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纪余生心头一动。
　　若老师阖目，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喃喃道：“因为因果命定。”
　　那是438说过的，同样也是在某个平行空间里面的纪余生给这个纪余生的忠告。
　　若老师起身，她最后看着纪余生，不知道为什么，纪余生总觉得她的眼神里面带着其他的情愫，这不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的。“或许我们在很远很远的某个时空里面认识吧。”她笑了笑。
　　纪余生震惊在这一句话话，他甚至忘记问她的名字。
　　女人走出去，跟叶舟擦肩而过，三两下消失在街头，总有种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的感觉。
　　而纪余生知道，他是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他受到的系统的恩赐太多了。
　　叶舟拉着叶博深坐到了刚才若老师坐的地方，叶博深舔着甜筒——叶舟不准小孩子喝奶茶，“叔叔啊，你认识若老师啊，那以后……”小孩子想得很是单纯。
　　纪余生一把把他的头发揉乱，只是见过一面，再说，你明天可能就要换老师了。
　　叶舟没问纪余生，一来孩子在这里，二来他发现纪余生的表情非常轻松，他看着窗外成群结队回家的小学生，带着笑意，就好像原本悬在他头顶上的乌云，在刚刚都散开了。
　　看着看着，他看见纪余生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处，而叶舟顺着纪余生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纪余生转过头，估摸着自己突然紧张的样子让对面一大一小叶跟着紧张了，笑了笑：“想喝奶茶了，去给我买，大杯，多加芋泥。”
　　叶舟一步三回头，就看见纪余生又把头给转了过去了，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纪余生揉了揉眼睛，又突然闭上眼睛再睁开。
　　校门口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个破旧的公文包，标准的社畜模样，或许他的工作处理得不好，或许是面临着裁员下岗啊啊啊啊风险，他打着电话，头顶一片乌云。
　　“爸爸！”女孩子正在跟同学聊天，看见校门口熟悉的男人，连忙跑了过去，男人放下电话，抱住了女孩子。
　　纪余生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女孩子奔向男人的一刹那，男人头顶的乌云透出了一抹亮光，刹那驱散了阴冷，黑化条值回到了正常线。
　　是的，又看见了。
　　“438，438。”纪余生在心里面默念了几声，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得到回应。
　　或许只是回光返照，纪余生想，他指的是这种能力。
　　把叶博深送回了家，纪余生看了看时间，跟叶舟说：“你明天不上班吧。”
　　纪余生现在就是无业游民，虽然现在写作收入可以养得活自己，但是想要供得起叶舟那还是差得远，叶舟又是一个烧钱又赚钱的人，把纪余生的钱管得死死地。“怎么？”叶舟下意识往后面一仰。
　　“哥带你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酒吧不可以，清吧不可以，撸串不可以，按摩不可以，夜总会……”叶舟面无表情道。
　　“行行行。”纪余生打断他，“你只肯在自己家的床上放松是不是？”
　　他一句话堵得叶舟结巴了一秒钟，之后叶舟快速的转了一个话题：“那个女人，是你当时在酒吧说要跟他接吻的那个女人吗？”
　　“……“纪余生愣了两秒钟。
　　草，这小崽子竟然还没有把这茬给忘记。
　　“你不觉得我是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的吗？”纪余生反问。他在“报复”叶舟想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
　　叶舟摇摇头：“那次之后，我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切有关的事情，我发现你这种情况就是出现在我回国之后，更准确的是，你当时掉进河里开始。”
　　“你坚持的说法是当时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可是所有人都是说你掉进了河里面，甚至有目击者，我查了附近所有的监控——没有监控。”叶舟道，“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或者是力量特意做的，所以最后我还是愿意相信大多数人所看见的。”
　　纪余生冷汗哗得就下来了，你查得到才有鬼，他心想。
　　“那可能监控坏了吧，那条街就是那样，那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干嘛会这么觉得我跟人家的关系？”纪余生问。
　　叶舟眨眨眼，样子无辜极了，估摸着他的员工看见叶总这副模样都得吓一跳，“我没有觉得啊，我就随口一问，哥你干嘛这么紧张。”
　　“……”草。
　　“后来我想通过各种途径去查，可是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阻止。”叶舟道。
　　这跟叶舟让蔡骏生去找人一样的。
　　“还想查吗？”
　　“不查了。”
　　纪余生转头看着他。
　　叶舟把车座放得很低，几乎是躺在上面，他把手枕着头，非常的惬意跟放松。
　　他这一刻一点都不像叶舟，反而像极了纪余生。
　　似乎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纪余生笑了笑：“那你想没想过，这世间的事情千千万万，如果当时我们当时选择的是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叶舟闭上眼睛，纪余生差点以为他睡觉了，就看见他突然举起手一件件的数着：“如果当时你不来帮我报仇，我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去弄死那些小混混。”
　　纪余生愣了一下，叶舟说得非常认真。
　　他继续：“我还会之后弄死要接近我妈妈的男人，如果你没有一直陪着我，让我没有机会下手；如果当时我外公来接我的时候，只要你肯多说一句话，我就是死都会留下；如果你当时没有流血的话，我可能……”叶舟捂住了眼睛，“杀死你吧。”纪余生沉默了一会，伸长手抱住了他，牢牢圈在怀里。
　　那么此刻纪余生也明白了，如果他没有回到原来的时间线去经历那些事情，如果没有系统的指引，他还是会走上老路，跟叶舟反目成仇，或者是渐行渐远。
　　并不是什么空降的系统，只是在这个系统，他纪余生命中注定会跟叶舟在一起。
　　他是最幸运的那个纪余生了。
　　“纪余生，恭喜你。”
　　纪余生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眼前的人，438仍是他的模样，坐在空间的正中央，纯白的空间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可以供两个人坐下。
　　他慢慢坐下：“好久不见。”
　　438嘬了一口奶茶：“我是来跟你道别的。等我去了其他平行时空，可能就喝不到奶茶了。”
　　“没有奶茶的无聊世界？”纪余生忍不住说道。
　　438沉默了：“据说我要去无限流世界了。”
　　纪余生也沉默了：“注意安全。”
　　他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是因为我触碰BUG了吗？”438被贬到了苦寒之地。
　　438摇头：“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瞎编的，真实的规则是怎么样的你也别瞎猜，反正你很快就会忘了。”
　　“……”
　　“不过呢，可以额外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438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把看得见黑化值的能力留给你，虽然经常乌压压的有点吓人，不过这至少是异于常人的，你就有了超能力了。”
　　“……请您把这超能力一起带到平行世界。”
　　“唉，”438颇为遗憾，“可惜啊可惜啊。”
　　他起身，往纯白空间以外的空间走去：“我怎么就忘了，你现在男人也有了，人也闲了，还要什么超能力。”
　　纪余生挥着手，偏头不去看438：“赶紧走吧，别想我。”
　　438一只脚踏出去，头又缩了回来，“忘了说了，你这能力就算我要带走也没有那么快，说不定得等你病危哪天才会消失哦。”
　　“他妈的跟一直都有有什么区别！”纪余生生气。
　　“还有哦，最近系统空间还是不太稳定，会出现串线的情况，给你提个醒哦哈哈哈哈……”438这次还跑得很快，笑声回荡在空间里面。纪余生猛地睁开了眼。
　　他一把勾住叶舟狠狠亲了一口。
　　叶舟都被亲懵了。
　　“别回家里面的床放松了，哥哥教你在车上放松。”纪余生坏笑。
　　叶舟想了想，觉得明天去提一辆更大的车也不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还有番外…】


第52章 番外一错乱（原时间线）
　　纪余生今天有点累，跟编辑讨论了半天实体书出版的事情，才从公司回来。
　　时间不早了，他走到门口的楼梯下，看见门边挂着的送过来的晚报，突然才想到，叶舟好像说要加班。
　　他先去把报纸给取出来——叶舟看的，他这习惯真的很老年人一模一样，最好看的时候还得来一杯茶。
　　纪余生刚拿走报纸，突然余光就瞟到了屋子里面。
　　灯是亮的。
　　叶舟忘记了报纸？还是说，有其他人进来了？
　　纪余生不放心，先给保安处打了一个电话，按理说，这种安保级别的小区几乎是不可能进贼的，那边表示马上就过来看看。
　　纪余生站在离门口有些远的地方等，以防外一，还从车里面拿出了平时他拿来削苹果的水果刀。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效率极其快的物业今天久等不来，纪余生看了看时间，打算直接跟叶舟打个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不过就在纪余生打算挂断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慢慢放下手机，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铃声。
　　叶舟在里面？搞什么鬼啊。
　　他推开了们，发现这铃声就在客厅里面，不过不是手机，而是一个看着很老式的电话。
　　家里面什么时候多的这个东西，纪余生拍了拍脑袋，有点懵。
　　还有明明是跟叶舟打的电话，这个座机为什么会响起来？
　　纪余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他正纳闷着，楼上的主卧咔嚓一声打开，对方似乎是被电话给吵到了，正抄起一个烟灰缸就要砸过来。那种感觉非常的奇妙，纪余生挑了一个眉头。
　　而对方在看清楚纪余生的时候，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怎么形容呢，级好像看见一个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人，现在又出现在了面前。
　　纪余生看着眼前的叶舟——或者说是某个时空的叶舟，他用三秒钟就猜出来肯定是系统又抽风了，自己现在肯定误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
　　叶舟手里面的烟灰缸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他的表情也跟着烟灰缸一样，渐渐裂开。
　　“纪余生，纪……”他喃喃两下，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自嘲般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假的。”
　　很好，把自己给当幻觉了。
　　纪余生打算什么都不说，慢慢的让自己这个“幻觉”走出去。
　　他僵硬的往门口走去，边走还能感觉得到那个叶舟的目光跟着自己的后脑勺移动，烫人得很，结果使劲掰了两下门锁，纹丝不动，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门锁不是自己家原来的那个了。
　　纪余生紧张的往后面退了两步，正好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原本在楼上的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就那么站在纪余生的身后，悄无声息的看着。
　　纪余生顿感不妙，刚想撤退两步，一下子被揪住了衣领。
　　叶舟把他扯到前面，捏住了纪余生的下巴，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变得困惑，再到恢复成最初带着狠戾的冷漠。
　　“你到底是谁？”男人低声问。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纪余生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就不可能是那个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叶舟。
　　纪余生不说话，事实上他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我不是你想的那个纪余生，不过我说具体了你也不相信……”
　　“我相信！”叶舟抓住纪余生疯狂摇晃，“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只要你能回来……”
　　这种感觉很别扭，纪余生安慰自己，就算是再不一样，他还是叶舟，他还是得耐心一点对待。
　　叶舟在客厅听完了纪余生的一番讲述，沉默了很久。
　　其间纪余生尝试了好几种办法离开这个空间，后来发现还是不行，似乎只要这个叶舟坐在这里，空间就会一直存在。
　　“你说，你是另外一个空间的纪余生？”此叶舟重复着纪余生的话，似乎还是难以相信。
　　纪余生寻思着要不要找找厕所看看，叶舟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他，手就开始解开纪余生的衣服。
　　“!”纪余生惊呆了，咋的还开始扒衣服了！
　　“你干什么！”纪余生挣扎了半天，一把踹开了叶舟。
　　叶舟盯着纪余生的胸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下来：“你真的不是他，他这里……”叶舟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被我纹上一个纹身，洗不掉的那种。”纪余生把扣子扣上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觉得好笑，更多想想却全是一种可悲的感情：“或许那就是你失去他的原因。”
　　叶舟没有说话，他的下巴上甚至还有胡渣，显得很憔悴，他的年纪绝对要比现在时空里面的叶舟更大，但是具体又不好说，只觉得这个人一直都过得不好，他很难过，即使穿着名牌，住着别墅。
　　叶舟看着纪余生把衣服给穿好，他的目光挪到了纪余生无名指的戒指上，又突然起身，像条恶狗似的扑了过来。
　　而这次纪余生早有准备，往后面躲闪，叶舟跑过来，直接踢碎了一个古董花瓶，把纪余生绊倒在地，他把纪余生死死的压在身下，去抓他的手，想去看他的戒指。
　　“你结婚了？！”他的语气带着质问，喷着火气。
　　纪余生看着他，又觉得心酸，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纪余生，可是他的占有欲还是蔓延到了他的胸膛，偏执到可怕。
　　“是的，”纪余生喘了口气，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他看着他，“但是跟你没有关系。”
　　叶舟也笑了，这个笑出现在之前纪余生看到过的系统情景里面，带着疯狂：“凭什么啊，他妈的凭什么啊，纪余生，你一死了之，扔下我一个人，还在其他时空有人喜欢有人相爱，只有我一个人，凭什么啊……”
　　他掐着纪余生的手腕，等他看清楚上面的”JYS&YZ”，眼睛几乎带着肉眼可见的嫉妒的火焰。
　　“你他妈最后还不是，还不是跟……”
　　纪余生实在受不了了，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不是想知道凭什么吗，这就是你永远都得不到他心的原因！”纪余生扯回自己的手，抓住叶舟，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转过来，两个人位置变化了一下，他握紧拳头，对着那张脸就是一拳。
　　“我不知道那个纪余生是什么性格，他妈的要是他没死我连他一起揍，就你这种样子，你觉得你这样就是爱吗，你爱得很伟大是吗？”
　　叶舟的脸颊被揍肿了，其实纪余生很心疼，但主要的是手有点疼。
　　“你以为你的占有就是爱，就是你随心所欲的依据？你根本就没有长大过叶舟。”
　　叶舟看着他，在那一刻，他望着纪余生，蓦地哭了，哭得很伤心，这是唯一纪余生觉得这个叶舟还是他印象中的叶舟的一点，他只在脆弱的时候像个孩子。
　　“我把他逼死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是我活着，我真的该死，我真的……”
　　纪余生走近两步，他是真的怕他马上蹭起来寻死：“你现在过得好吗？”
　　叶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能在今天看到我？”纪余生指着自己，“因为你的那个他，跟系统做交易，给了后面重来的机会，他是爱你的，只是不能了。他只能在另外一个时空完成自己的心愿。”“如果你还这样，你让他死得都不安心。”
　　叶舟在消化纪余生的话：“你说他爱我，真的吗？”
　　纪余生当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没有跟那个纪余生仔细说过话，他只依稀记得，那个纪余生的眼睛好像不太好，他一定身体不好，他在看见自己终于能跟叶舟在一起的时候，表情是释然的。
　　所以即使可能不是深爱，他也想过这样的结局。
　　无论在哪个时空，纪余生对叶舟都是包容跟温柔的。
　　“你跟他，是怎么相处的？”
　　过了很久，久到纪余生一个偏头都要在沙发上面睡着了，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了一只烟，突然开口道。
　　“少抽点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后悔了。”纪余生顺嘴说出来，不过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不过叶舟只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不过把烟给熄了。
　　纪余生就给他慢慢讲，讲一个惊险惊奇但是又挺细水长流的故事。
　　叶舟是个沉默的倾听者，他甚至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慢慢眨着眼，表示他在听。
　　直到纪余生讲到最后，眼皮子越来越重，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舟走过去，看着熟睡的纪余生。
　　他的目光一下子明晦难辨：“心可真大，在这里都敢睡着。”
　　他伸手，大概是想摸一摸他的脸，最后也只是轻轻碰了下头发，然后放了回来，他拿起一块毯子纪余生盖上。
　　“……”叫哥哥没用，叫爸爸都不行……”纪余生咂了咂嘴，说了句梦话。
　　“……”
　　叶舟又看了他一会，最后说道：“你说的那个‘我’，听着叶不是那么好，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的语气那么好，凭什么，我遇到的不是你。”
　　纪余生这一觉睡得很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叶舟坐在茶桌旁边，摊开早报，旁边摆着一杯牛奶。
　　“早。”他含糊不清的揉了揉眼睛。“哥，昨天我回来发现你在沙发上睡着了，你跟你说过了，别等我……”叶舟没说完，纪余生一个早安吻把他的话给截住了。
　　“你还说梦话了。”叶舟也亲了他一口。
　　纪余生点点头：“就是一个梦，我消化消化，去个厕所。”
　　梦而已。


第53章 番外二第二三条时间线
　　菩提（第二条时间线）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兰因寺今天迎来了一位非常奇怪的客人。
　　小沙弥在院子里面那么看过去，那个男人坐在蒲团上，就那么望着佛像，看着竟然比一般的和尚还要淡漠。
　　来这里的人捐功德求姻缘求财运，满脸渴望，带着热切或是伪装的虔诚，拜在佛像下面。
　　这个男人却只是面对着面，他像是要跟佛像好好说话似的。
　　他这个样子很像是方丈，小沙弥正想着，惠安方丈就走过来了。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沙弥被师兄敲了脑袋，才把目光给收了回来。
　　他也是好几天后才知道，那个男人留在了寺庙里面，跟自己一样成为了一个和尚。
　　方丈还给了他一个法号，叫做“闲安”。
　　闲安根本就不像是和尚，他只能算是一个懒散的光头——小沙弥是这么想的，他除了没有了头发，其他时刻就不像是和尚了。
　　“小和尚，你们出家人当真一点肉都不吃吗？”闲安很认真的问他。
　　小沙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闲安从自己带上山来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长条状的物体：“不说吃肉，你们吃不吃火腿肠，就都是淀粉的那种。”
　　闲安也不等他回答了，几口拆开就吃了，吃了两口还晃到小沙弥面前：“你吃吗？”
　　小沙弥赶紧吞了下口水，赶紧摇头，闲安哦了一声，就赶紧把剩下的火腿肠都给吃了，吃完还特意叮嘱：“不要跟方丈说哈。”
　　闲安没有在寺庙里面留名字，小沙弥后来在整理寺院登记的时候注意到了，私下里面几个小和尚还是会忍不住的讨论，这个来历奇怪的闲安，究竟是如何在寺院里面站稳了脚跟，还特别自来熟的跟大家都达成了一片。他们思来想去，每天都在木鱼声中想，直到有一天小沙弥在晨起诵经的时候看到闲安薇薇低着头，脑袋跟着木鱼的节奏一点一点的，那种姿态，像极了因为年老而经常坐禅而睡着的方丈。
　　闲安莫不是方丈的儿子？
　　这个想法乍一觉得非常的令人惊恐跟不可思议，但是越琢磨还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于是院里面很快就有了各种类似的说法，但是都远远不及这个听上去那么的带有那么些，世俗味道？
　　山中的生活其实是特别无聊，在如今的社会哪有那么真正遁入红尘的修行。
　　“小和尚，听你们说，说我是方丈的儿子？”某天小沙弥走过佛堂的时候，本来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的闲安突然坐起起来，拉住了小沙弥。
　　小沙弥算得上是“谣言”制造者之一了，如今正主逮住了，他慌乱了一瞬间：“不，不知道啊？”
　　闲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哎，果然还是年轻，你们出家人最基本的一条，不打诳语，你遵守了吗？”
　　这话说得奇怪，搞得他不是出家人一样。
　　“哎，我来到这里这么久，除了方丈愿意跟我说话，也没有愿意跟我说话啊，你愿意吗？”闲安随口问。
　　小沙弥望着他的眼睛，虽然在笑着，却始终觉得未达眼底，当然，当时年轻的他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这人修行得一定不快乐。
　　也是很多年后，他在成为方丈整理昔日惠安方丈的手记的时候，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收留闲安，不过那个时候无论是故事里面的任何一方，都已经不在了。
　　闲安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很多小沙弥都听不懂，他听师兄说过，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到前堂跟方丈一样，跟各位香主交谈佛法，探讨人生，只是如今他听另外一个和尚说话都听得昏昏欲睡了。
　　更奇怪的是，在那之后，他很快就忘记了跟闲安说话的所有内容，他还是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偶看见那个坐在那里慢慢敲着木鱼的身影，他想回忆起那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小沙弥已经长成了一个年轻面善的和尚，可以到前堂去跟各位香客们交谈，他与众生芸芸，都闲谈融洽。
　　只有那么一些时刻，从前堂回到后院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佛堂看。
　　自己在看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那里经常会坐着一个人来着。
　　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
　　闲安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人很快就将他给忘记了。而取而代之的是经常在佛堂里面坐禅的方丈，在那里坐禅，一坐就是一天。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丈圆寂了，还是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只不过再没有望着佛像的方向，而是面向那山门外，那里群山环绕，身外无物。
　　他的面前还摆着一本笔记本，不知道谁写的，被撕得没剩下几页，其他的全部都付之一炬。
　　******
　　错过（第三条时间线）
　　“爸爸，你想吃冰淇淋吗？”
　　纪余生的面前凑过来一只甜筒，还是混合口味的。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不是爸爸，是叔叔。”
　　女人撑着伞从屋子里面跑出来，就正好看见了坐在屋檐下的一大一小，她叹了一口气，拉过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姑娘已经把上面的冰淇淋给吃完了，在咔嚓咔嚓的咬着脆壳：“姨姨吃不吃，好好吃，爸爸不吃。”
　　若红有些尴尬的看着纪余生，后者朝她慢慢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不是爸爸，是叔叔。”无论说了多少次，都纠正不过来。
　　若红让孩子自己进屋子里面去，小姑娘又不乐意了：“不要，里面的人都在哭，我不想去。”
　　她有些烦恼的想要把自己胸前的白花给摘掉。
　　若红呵斥道：“不行，必须进去！”
　　小姑娘被吼得要哭了，纪余生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不喜欢就别进去了，今天带孩子先回去吧。”
　　若红有些犹豫：“你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纪余生淡淡道，突然一双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他低头看见了一双葡萄般的眼珠子，就跟他印象中的那双一模一样。
　　“爸，叔叔，你怎么哭了？”小姑娘问道。
　　纪余生没说话，抿着嘴笑了笑。
　　小姑娘还着急了：“是不是囡囡刚才做得不对，不该偷偷跑出来吃冰淇淋？”
　　“不是的，囡囡今天很乖，让姨姨带你回家吧。”
　　纪余生起身，慢慢的往灵堂走，若红看着他走进了雨里面，才突然想到他还没有带伞，她想冲出去，就看见纪余生慢慢摆了摆手。雨不算很大，浇在身上湿漉漉的，冷得没有知觉了。
　　囡囡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她对生和死没有概念，即使这里躺着的人，是她名义上的真正的父亲。
　　所有人都在哭，又有很少的人真正在哭，乌烟瘴气一团，囡囡都感觉得到，更何况大人。
　　纪余生进来，头发在滴着水，所有人的看着他，甚至于哭泣的都忘记了装哭。
　　他就那么一步步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到遗像前，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
　　所有人以为他会有一个激烈的反应，或哭或癫狂，但他只是那么坐着，仿佛这这件屋子里面祭奠的人跟自己毫无关系。
　　叶家长孙死了，死于意外，老爷子得知噩耗直接被送进了ICU，现在生死未卜，整个叶家就是一只在巨浪上翻涌的船，风雨飘摇，无人知道未来会是如何。
　　“那个，你好，我叫叶建军，我是叶舟的表哥……”一个微微头秃的中年男人朝纪余生走进了些。
　　他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表哥，倒是有些像表舅。
　　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纪余生跟叶舟的关系的，不过这应该也不算是很大的秘密，毕竟叶舟的女儿叫了纪余生几年的爸爸。
　　纪余生微微点了一个头，他甚至还能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这是他多年在叶家养成的习惯，叶建军觉得有戏，从那种小心的问候换上了一副悲痛的模样。
　　“小舟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这家族唉……”
　　他语未尽，灵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侧目过来，看着目光圈中的男人。
　　纪余生是唯一一个可能会有老爷子遗嘱或者是叶舟手里面关于叶家最机密事情的人，他们手里面有个囡囡，他又根本走不掉。
　　纪余生慢慢的站起来，他看了叶建军一眼，男人本来就很瘦，他的眼眶发红，像是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塌陷进去，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朝外面走，没有人敢拦着他，可是就算是是出去，又要去哪里了？
　　这个空间，已经没有他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打在皮肤上甚至有剧烈的跳动的感觉。
　　所有这个空间还是失败了，纪余生伸出手，看着上面的掌纹，千条万条的命远线，最终还是走不到他想要的结局。
　　突然眼前一花，他猛地往前面栽去，却一把被人拉住。
　　“余生？！”
　　纪余生睁开眼睛看见是唐竞择，跟他一样浑身湿透，身上的颜料被雨水冲淡，在地上流出了一层淡淡的红。
　　“他死了啊……”纪余生这么说着，在那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难过，像是被人狠狠揭下了盖住伤疤的布，“明明我们可以好好的，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还是还是这样？”他抓住唐竞择的肩膀，哭得撕心裂肺。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天气，他永远失去了爱人。
　　唐竞择想带着纪余生回国，可是纪余生放心不下囡囡，直到老爷子清醒了一次，他的遗嘱早就立好，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那个小小的孩子。
　　他让纪余生带着囡囡离开，让囡囡跟着纪余生姓，或者跟着她的亲生母亲姓，只是不要再姓叶了。
　　载着普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财富跟名誉的叶家，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纪余生也想过一了百了，可是438说过，他还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某个时空的纪余生会被选中，再次跟叶舟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还是斩断姻缘呢？
　　“爸爸，你在想什么？”囡囡跑过来，这次嘴里面叼着一个棒棒糖，还给纪余生带了一个。
　　纪余生再也没有纠正过她的称呼，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去跟爸爸妈妈道个别吧，我们要很久之后才会见面了。”
　　囡囡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认真的点了点头，走到墓前对着男人跟女人认真说：“爸妈，我跟爸爸要去其他地方了，囡囡会想你们的，你们要是想我就来我的梦里面，囡囡会听爸爸的话的。”
　　墓碑上的男人女人都很年轻，他们都说叶家嫡孙跟若家的女儿简直就是凤子龙孙绝配，只可惜女的身体不好短命，男的命也不长。
　　纪余生只记得囡囡没有妈妈的那个晚上，她还只是个吃奶的孩子，叶舟坐在孩子旁边就那么灌着酒，孩子大哭起来，他也只是置若罔闻。
　　纪余生冲进屋子里面看见这一幕，当即就给了叶舟一巴掌，叶舟被打得清醒了，他看着纪余生哭得像是个孩子。
　　“哥……”他抱住他，“如果，你当时答应了我，我根本不会娶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
　　纪余生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哥就是希望你成家立业好好的，你也没有对不起囡囡妈妈，至少跟你相处的日子她很开心。”
　　这就是这次的纪余生想要的。
　　他只是想要叶舟平安幸福而已。
　　“可是哥……”叶舟还是想说什么。
　　纪余生却已经像是预料了千百次，打断道：“叶舟，你有孩子，而且，你还有叶家。”他想让叶舟意识到，他是注定走上规划的路再登上顶峰的人，他会儿孙满堂，会荣华一生。
　　只要不再跟他纪余生有任何的牵扯。
　　现在纪余生想到，只觉得后悔无比，他似乎告诉了叶舟很多的事情，却唯独忘了告诉他，偶尔要满怀私欲的爱一下自己。
　　“走吧。”纪余生牵住了囡囡的手。
　　他们往山下走，无意间，他好像看见有人往山上来。
　　是两个人，手牵手的模样，背着光，他看不清模样。
　　其中一个人说：“你给咱爸带的什么花花草草？下次别带花了，他不喜欢，对啊，臭男人讲究那么多干嘛？”
　　“你就下次带点软中华……唉唉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就过过嘴瘾不行吗！”
　　纪余生，或者说是现时空的纪余生突然停下，叶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跟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哥哥？”他不解道。
　　“爸爸，你怎么哭了？”囡囡感觉有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抬头却发现纪余生已经泪流满脸。
　　纪余生擦了擦眼泪笑了：“爸爸这是高兴的。”
　　他看着台阶上的两个人，从来都没觉得那么开心过。
　　含着他的，好几个时空的纪余生，一起开心着。
　　“走吧。”他最后看了一眼，拉着囡囡，慢慢下山了。
　　现时空的纪余生就那么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的走远，最后变成了两个点，映在眼底。
　　“走吧。”他抓紧了叶舟的手，只是一种条件性的。
　　交错的时空重逢又错过，最后成为两条平行线，分离在了时光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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