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侯府今日垮了吗》作者:长臂猿的夫人   文案:   封蓝柚穿书了,有了一家子炮灰。   老侯爷瘫了,世子爷没了。   牛鬼蛇神们开始狂欢了。   有人想接手侯府的权势,有人想掏空侯府的财富;   如果这些人没有遇上封蓝柚......   一开始,人们每日一问:“哎今日那侯府垮了没?”   “还没有......”   后来,人们饭后闲聊小小声:“哎那个封蓝柚今天被人打死了吗?”   “估计快了吧。”   ----   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侯府门前的世子,意外发现自家祖宅没有易主;   曾经厌恶的妻子,不仅稳当侯府主母,还得到了众人拥戴;   他的安危无人关心,多年好友只想知道:“你打算几时和离?”   世子:“......”   她敢绿我?   ---   这大概率是篇爽文,虽然女主虚伪,爱演,喜欢仗势欺人,但她是个好女孩。   作者自定义标签 世家 护短 炮灰逆袭 爽文 第001章 :女主   封蓝柚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准备捋一捋自己的新身份,以及即将开展的新生活。   小丫鬟慌忙从门外跑进来,撞的珠帘铃铛作响:“小姐,不好了!表小姐她,她又来了!”   封蓝柚大惊,手忙脚乱的扯被子蒙住脸:“她今日还带着酸笋来?”   小丫鬟严肃脸点头:“肯定带了,大老远我就闻着那股味,连房檐上的猫都被熏跑了。”   封蓝柚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掀开被子:“快,把窗户统统打开!”   少开一扇窗,她都小命不保!   小丫鬟赶紧跑到角落里,将一扇小的不过两个巴掌大的木窗打开了。   屋里有些昏暗,窗户一开,倒是有阳光照了进来。   封蓝柚又急忙道:“快,拿块头巾来。”   小丫鬟又急急忙忙从衣柜里抽出一条粉底碎花的头巾递过去。   封蓝柚便将那头巾缠住下半张脸,绕了两圈,重点捂住了鼻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封蓝柚又虚弱的躺回去,拿被子遮住了下半张脸,细声细气的对小丫鬟说:“一会儿你机灵着点,咱们速速将她给打发了事。”   小丫鬟郑重点头。   小姐不说,她也识做的。   封蓝柚莫名其妙穿了书,成为了如今新嫁入府的世子夫人,奈何原主一个炮灰的命,运气着实不太好。   费尽心机嫁入侯府,结果成亲当日,她的丈夫就死在边关了。   本想着老侯爷还在,侯府至少能再荣光二十年,她也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谁知成亲第三日,老侯爷就突然瘫了。   府中流言四起,说她命中带克!   掌家的陈夫人不过是老侯爷身边的一个姨娘,却将这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给拿捏的死死的。   说她命中带克,实乃大不吉,便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偏院里住着,每日里也不给好饭菜。   而这个表小姐,跟封蓝柚目前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是这侯府的亲戚,也是男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从小与男主青梅竹马,结果长大了就嫁给了别人,让男主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即使男主成亲后,依然对她念念不忘,而他的态度,也影响了府中的下人们;   这侯府里的下人们,最会看碟下菜,有一大半都将这个表小姐当成半个主子,对她的吩咐言听计从,即使她已经嫁了人,也丝毫不影响她在这里端主人的架子。   这就直接导致,作为男主的炮灰原配,封蓝柚本人,不被府中下人所喜,日子过的极为艰难。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只能住在偏远的院子里,每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得等着情敌上门给她送温暖。   奈何这温暖着实烫手。   说封蓝柚身子娇弱,不宜大补,需要吃些清淡的才对身子好。   便每日里给她送些清粥小菜来。   别人家的清粥,那都是去油去腥的鸡丝粥燕窝粥白玉粥,到她这里,就是普普通通一白粥,连姜丝都没舍得放。   小菜更是吓人,都是腌制的咸菜,说是下饭。   其中尤其重点要说一下酸笋,表小姐每日必送,还说是自己亲自腌制的,世子爷以前最爱吃。   凡事只要提到世子爷,世子夫人即使再不喜欢,也会努力尝试。   奈何前两天,封蓝柚刚穿过来还懵着,睁眼就被这酸笋的味道给熏吐了。   “上次,我将胃里的酸水都给吐了。”封蓝柚后怕的伸手拍着胸口,有气无力。   “小荔,她想要弄死我。”封蓝柚愤然。   小荔也气道:“这个表小姐,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封蓝柚嘴角抽了抽,所以谁是鸡,这丫头疯起来怎么连自己人都骂。   炮灰的配置就这么低?   不多时,门口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携裹着令人酸爽的气味,叫人仿若被醍醐灌顶。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封小姐这几日身子如何?精神头还好吧?”   守在门口的另一个小丫鬟低声下气的说:“小姐这几日已经好了些,就是胃口不太好,她若是知道表小姐过来看她,肯定高兴。”   封蓝柚在屋里冲着门口翻了个大白眼,正好对上掀开珠帘进屋的男主白月光,眼珠子一时间没收回来,正好跟进门而来的王新月对上眼了。   王新月愣了一下,睁眼细看,又见封小姐虚弱的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瘦削,那双水波潋滟的双眸微垂,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憔悴中透着疲惫。   王新月便微笑着走过来,在封蓝柚床边坐下,温声道:“封小姐这几日好些了吗?”   这句封小姐喊的可真是扎心。   原主即使不是被酸笋给熏死的,也是被她气死的吧。   王新月身边的丫头拎着个小篮子上前来,王新月接过篮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将里面的清粥小菜一一端出来,说:“除了酸笋,还有腌黄瓜,也是我亲手腌制的,格外爽脆,以前表哥可最爱吃了;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这个,”   她拿了个白色的小碗,放在桌上,说:“这是‘琼玉膏’,是用人参,茯苓,生地以及蜂蜜熬制而成,每日早上吃一勺子,最是补人了,你这身子虚弱,且不用跟我客气。”   封蓝柚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惊。   这个王新月简直卑鄙,知道酸笋熏不死她,竟然转换策略,想用假货搞死她了!   ‘琼玉膏’多珍贵的玩意,也就高门贵胄的嫡系千金们能够享用,王新月又没缺心眼,凭什么将这宝物送给她?   再说了,以王新月在夫家的地位,这东西分下来,能不能分到一勺子还两说呢。   补不补不知道,吃坏了肚子可不好,她不想继续在床上躺五天!   王新月还说:“以后若是身子不舒服,也可以找我说,这府上如今乃多事之秋,阿婉她们又还小不知事,若有遗漏之处,你且别放在心上。”   阿婉便是这文昌侯府的嫡出小姐,如今也十四了,只不过比这王新月小两岁罢了,在她口中说出来便是年纪小不知事。   这一副主人家的口吻,几句话说下来,封蓝柚都有些恍惚,感觉她们二人的身份对调了一下,她成了表小姐,而这个王新月,倒像是这个侯府里的世子夫人了。   知道内容的封蓝柚,自然清楚王新月的心思,她也是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的,即使嫁了人,也对文昌侯府的世子江别钰念念不忘; 第002章 :误导   只是她家长辈与老侯爷的关系不太好,便不让王新月嫁过来,靖宁侯府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文昌侯府,但毕竟都是世袭的侯爵,明面上看,谁也不比谁差。   更何况文昌侯府的世子是个将军,将来要带兵打仗的,谁知道哪天就战死了呢?   靖宁侯府的人真是乌鸦嘴,男主果真“死”在了边关。   封蓝柚这个炮灰的存在,就是为了凸显王新月的优秀,在侯府危难存亡之际,作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封蓝柚除了三不五时的生病,便是愤怒于下人们的怠慢,整日里只想着要如何整治下人,并没有为侯府付出一丁点有用的贡献。   而王新月呢,她操持着侯府的内外事宜,并且在侯府被人内外蚕食的时候,是她托了关系,救了老侯爷和嫡小姐江清婉的命。   等被宣布死亡的江别钰从鬼门关回来后,发现王新月所付出的一切,感动不已,立即就把没用的炮灰原配给休了,而王新月也因为这些事与丈夫离心,自然而然的便与江别钰走到了一起。   想到这些,封蓝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想要找到一个不愁吃喝,有人伺候,还不用侍奉公婆,没有三妻四妾的夫君,也不用传宗接代的生孩子的这么一个地方,太难了。   更何况,作为世子夫人,她每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工资拿,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要让她现在就为了保命离开这里,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毕竟等那狗男人回来,还有差不多一年。   江别钰虽然没死,但受了伤,而且他还需要收集一些对手的证据,好回到京城狠狠的打击报复一番,自然需要时间。   她还可以在这个侯府里过一年的安逸生活,混上一百多两的年薪,到时候再走也算是有点小钱傍身。   想到这里,封蓝柚便将目光幽幽的盯在王新月身上。   王新月对上她深沉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些怪异。   这个封小姐的目光,蛮奇怪的。   王新月将清粥小菜摆好,关切的看着封蓝柚:“封小姐脸色如何这么差?今日也没有胃口?”   封蓝柚看着眼前摆着的几样小菜,即使蒙着头巾裹着被子,仍旧无法阻挡那令人的气味。   她颤抖着手,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了小荔一眼。   弱小可怜又无助。   小荔瞬间明了,一个箭步端着个痰盂冲上前来,将王新月挤的一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被自己的丫鬟给扶住了。   然后,封蓝柚便掀开脸上的头巾,吐了。   王新月震惊,脸色几经变换。   等封蓝柚簌了口,躺回床上,又蒙好被子后。   小荔便不客气的说:“表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闻不得这个味道,能否先撤了?不过你的好意小姐心领了,你可别与大小姐说我们怠慢你。”   封蓝柚赞赏的看了小荔一眼。   这丫鬟不错!得发奖金!   王新月仗着与世子和小姐关系好,嫁为人妇还隔山差五的上门来,时不时还在大小姐跟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本来封蓝柚就是耍了些小手段才嫁进来的,大家对她的观感都不太好,如今加上王新月时不时说几句,大小姐她们就更讨厌封蓝柚了。   小荔早就看王新月不顺眼,若不是之前小姐一直忍耐着,小荔早就拿扫把将人赶出门去。   由得她在这演戏。   王新月勉强笑了笑,对身边的丫鬟说:“可听清了?还不快将东西撤下去?”   那丫鬟便不情不愿的将那酸笋装好,拎着出了门。   封蓝柚这才敢大口呼吸,感觉自己苟了一条命。   她这几日有些发烧,可能是肠胃受寒,本就胃口不舒服,还要被这样对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穿到一个炮灰身上?   炮灰也就罢了,奈何她所在的侯府也即将垮台,而侯府里,还住着一堆炮灰!   封蓝柚悲伤极了。   江新月却试探着问:“封小姐如何会吐呢?这症状持续多久了?可有让大夫前来看过?”   封蓝柚幽幽看她一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怀疑她怀孕了,晴天霹雳,无法接受自己的表哥哥跟别的女人亲近,还把孩子都造出来了。   她不愿意相信,也并不是很想听。   但是她必须问,因为她不相信表哥哥真的会移情别恋。   她此时眼神中带着希冀,希望封蓝柚能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病的不清。   封蓝柚面上虚弱苍白,内心冰冷一笑。   这位绿茶,你在想屁吃!   封蓝柚有些羞赧的垂眸,双手揪着被角搓来搓去,一副女儿家不胜娇羞的模样:“哎呀,这个,这个这个嘛”   江新月有些急:“这个如何?”   封蓝柚羞怯一笑,压低声音对江新月说:“大夫说,这事为时尚早,还不能与人说。”   江新月愣了一下,有些不懂:“为何?”   什么事早了不能说?好孕事仿佛没这个讲究?   封蓝柚幽幽叹了口气,被角也不搓了,右手隔着被子放在肚子上,轻轻摸了几圈,小小声道:“哎,怪我,身子虚弱,这几日也没好好吃饭,大夫说若再不注意着点”   封蓝柚抿着嘴角,泫然欲泣:“哎,大夫也说了,我若是将身子养好了,那便是整个侯府的希望了,所以我,我便要着重的注意着”   句句没说怀孕的事,但却又句句误导着人往那处想。   封蓝柚心底叹气,哎,我真是太坏了。   江新月:“……”   如遭雷击。   世子爷没了,老侯爷病倒了,世子夫人肚子若真有了,可不就是整个侯府的希望吗?   老侯爷虽有三子,但嫡子就一个,还没了,封蓝柚肚子里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   江新月一时都傻了,愣愣的盯着封蓝柚的肚子瞧,半晌没说话。   打击不小。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表哥哥竟然真的跟别的女人亲近了,还是因为封蓝柚竟然怀上了。   她记得成亲当日,表哥就接到边关急召,带着府中精锐出了京城。   否则也不至于在路上出了意外。   所以这个孩子,便是成亲那日有的?掐指一算,也满月了? 第003章 :书房   见打击的差不多了,封蓝柚正琢磨着要不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好让王新月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手脚别伸的太长。   不然这一年的时间,王新月时不时来给她送个‘温暖’,她得多难受。   封蓝柚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江新月和陈夫人也就能欺负欺负原主,如今原主不在了,换了她,她就不可能再受气。   更何况看着跟前摆着的白粥和琼玉膏,她心情本来就很不爽!   结果就在这时候,世子爷院里的大丫鬟碧春撞枪口上来了。   碧春着急的在屋门口问:“表小姐在屋里没?”   小丫头说:“在呢,这不刚进去”   碧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就直接掀开了珠帘冲进来了。   “表小姐!”   碧春见到王新月的一瞬间,热泪盈眶,仿佛见到了再生父母。   王新月平日在侯府的形象是温柔贤淑,且没有架子的,对待下人她也很好说话,几乎从未苛责过他们。   所以碧春敢就这么冲进屋子,因为她知道王新月不会责怪她,而封蓝柚在她眼里只是空气。   封蓝柚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她们表演。   碧春蹲在王新月跟前,手还大逆不道的抓着王新月的袖子,语气焦急:“表小姐,陈夫人说要去世子爷书房里找东西,如今就在书房门口了,我们几个也拦不住,这可怎么是好呀?”   陈夫人便是如今掌家的姨娘了,只是她管着侯府中馈好几年,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夫人。   世子爷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去,里面有些什么机密也只有他或老侯爷知道。   以前陈夫人自然是不敢进去的,可是这世子爷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府中蓄养的精锐还在外面找,但大家都默认世子爷已经回不来了。   如今老侯爷又瘫在床上,陈夫人自然也不再顾忌。   碧春她们四个虽然是世子爷院里的大丫鬟,但威风也仅限于世子爷还活着的时候。   如今,她们连一个姨娘都拦不住,只能跑到王新月跟前哭。   王新月微微垂眸,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碧春抓着她袖子的手,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不耐,只是蹙着眉头,有些为难:“这事倒是难办,如今老侯爷也病了,处理不了事务,那些内外的杂事估摸着都压在陈夫人肩上,如今她要去表哥的书房,或许确实有急事要处理,我也不好去跟她说。”   碧春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又问:“那,既然如此,便让她进去?”   王新月点点头:“长辈们的事务,若是耽误了可也麻烦,陈夫人跟了侯爷十几年,想来做事有她的考量。”   碧春一听,心下大定;   她本也为难,如今世子爷没了,她们四个本就在为今后的出路惆怅,此时若是得罪了陈夫人,可讨不了好。   当惯了大丫鬟的人,哪里能忍受被分配回粗使丫鬟的那种日子。   碧春心中大定,起身就要往外跑。   这时,身后一道有些娇弱的女声冲她喊:“站住。”   碧春下意识就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王新月:“表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王新月温和的表情带着些微惊讶,目光定在封蓝柚脸上,没有理会碧春。   碧春也察觉出方才的声音仿佛不是王新月的,也顺着王新月的目光,盯在床上的封蓝柚脸上。   对于这个世子夫人,她是不屑的。   封蓝柚虽然出身伯府,但却是伯府三房的小姐,她的父亲年轻时外派在蛮荒的南地,多年来也就升任为五品知州,近两年才靠着伯府的关系调任回来,官职依旧很低。   也就是说,封蓝柚从小是在南边长大的,是个没见识没规矩的野丫头罢了。   虽然是官家小姐,伯府三房的千金,但京城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千金贵女,哪怕是外派的,也存在鄙视链。   比如蛮荒的南地,就排在最末等。   能嫁入侯府当世子夫人,也是耍了心机,要不人们都说那些南蛮之地未受教化,那儿的人也极其的没有教养呢。   碧春在心中腹诽,不屑的神情便也显现在脸上。   封蓝柚全当看不见,她那细白的手指在粥碗沿上细细摩挲,黑沉沉的眸光盯着碧春,脸上似笑非笑:“你叫碧春?”   碧春撇了撇嘴,不太耐烦的说:“是,封小姐若是无事,我可要先走了,陈夫人那儿可等不得。”   封蓝柚板起脸,抄起粥碗就狠狠砸在地上,“砰”一声,屋里的人全都被吓了一大跳。   白粥混着碎瓷在地上迸溅开来,溅了碧春一身。   封蓝柚爽了,酸笋带给她的怨气霎时发泄个干净。   碧春被吓得不轻,她“哎呀”惊叫一声,抬头对上封蓝柚冷冰冰的目光,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王新月伸手捂着胸口,垂眸看着那满地狼藉,脸色变了又变。   封蓝柚当面打砸了她带来的粥,意义不言自明。   封蓝柚揉了揉手腕,几天没吃肉,力气都不长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虚。   她看着碧春,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碧春这时候倒是有些怕了封蓝柚了。   听说南地的人都善于用毒,有的还会巫术,更有甚者,甚至会给人下降头的,不知道若是得罪了眼前这个人,会有什么下场。   她甚至听说,下降头很容易,只要在人经过的路上撒一些符纸烧就的灰,那人踩中了,便是被下降头了,魂魄都会被勾走。   碧春被自己脑补的情景吓坏了,此时听到封蓝柚这么问,连声音都有些抖:“封,封小姐。”   封蓝柚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再想想,你该如何称呼我?”   碧春咬唇,心想封小姐不对吗?那,那得喊什么?   很快,她反应过来,颤声道:“世子夫人。”   封蓝柚满意了,娇娇弱弱的抚了抚胸口,道:“这不还没瞎吗,眼里还看得见人。”   碧春快被吓哭了,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封蓝柚却不放过她,又伸手指了指王新月,问:“她是谁?”   碧春忙道:“表小姐。”   封蓝柚:“嗯?你再想想?”   碧春:“……”   一旁的小荔冷哼一声,鄙视的说:“连靖宁侯府的少夫人都不晓得,原来咱们侯府的规矩竟是这样的。”   封蓝柚又给了小荔一个赞许的眼神。   碧春:“……” 第004章 :身份   王新月脸色有些尴尬,一直以来的温柔笑意也保持不住了,她勉强笑着看向封蓝柚:“封阿柚,这事便别怪碧春了,是我的错,你怪我便好,且让她先去办事吧,侯府里的事可耽误不得。”   碧春感激的看着王新月。   封蓝柚却不打算给王新月的面子;   她也笑着,凑过去亲亲热热的拉住江新月的手,表面真心实意,实则装模作样:“你错了?哎呀这话可从何说起呀,阿月,你哪里有错呢,错也是在我的呀;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叫你看笑话了,还劳累你三不五时的往这儿跑,替我处理府中琐事,我真是对不住你,你看看你,多累呀,累的脸上都长斑了。”   王新月:“……”   强撑的笑意也崩了,她有些讪讪的:“劳累倒也算不上”   说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她竟然长斑了?   江新月顿时心里发慌。   跪在地上的碧春,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封蓝柚这是要端世子夫人的架子,拿她立威呢。   这话里话外,稀奇古怪,矫揉造作的叫人忍不住想抽她。   正经的千金贵女,谁会这样说话!   虽然如此,碧春此时并不敢多说一句。   倒是王新月先坐不住了,这个封蓝柚以前也见过几面,当时给她的印象不过是个没什么心思且有些骄纵的小姐,与今日这般矫揉做作,话中带刺的形象相差甚远。   莫不是怀孕了之后,有了依仗,所以无所顾忌了?   或许以往的模样不过是她的伪装,如今世子爷不在了,老侯爷也管不了事,府中她的地位最尊贵,也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王新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小时候在这文昌侯府中住过一段时间,且三不五时就会过来窜个门,对这府中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内心并不愿意看到侯府真的如家人说的那般垮掉。   但如今她确实也是外人的身份,世子有了夫人,她一个外人再如以前一样,就是多管闲事,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只是,她又看了一眼封蓝柚的肚子。   终究是不甘心!   王新月站起身,露出个亲和的笑意来:“既然阿柚你要处理家务事,那我也不便久留,就先走了。”   封蓝柚便对自己的小丫头说:“去送送靖宁侯府的少夫人,如今府里规矩乱,可别叫人冲撞了贵人。”   王新月忙道:“不用,我自己走便好。”   这个小丫头嘴巴有多刺,她算是体会到了,可当不起这一送。   小荔接收到封蓝柚的眼神,立即走过来,顺手还将那琼玉膏拿在手上,大声又坚决的对王新月说:“靖宁侯府的少夫人,且让婢子送你!请,当心石阶。”   大可不必!   王新月嘴角抽了一下,终究是没有笑出来,在小丫头强硬的“护送”下离开了。   出来门后,小荔又将那琼玉膏塞到王新月丫鬟的手里,大声道:“齐少夫人,这琼玉膏珍贵,您还是带回去比较好,我们小姐如今不比以往,该吃的不该吃的,都得大夫说了算,可绝对不是不领您的情,若是外人问起,您可得说清楚呀。”   江新月脸色冷了些,也懒得装下去,甩袖出门。   那丫鬟也憋着气:“夫人,这封小姐欺人太甚,如今文昌侯不比以往,咱们何必忍她。”   江新月冷声道:“什么封小姐?以后记得改口,要叫世子夫人,免得落人口实。”   那丫鬟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当初若是哪有这南蛮什么事”   江新月一路冷着脸,心想若是有朝一日表哥能够回来,看那姓封的还怎么作。   碧春跪在地上,也想着跟着走,忍气吞声问:“世子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封蓝柚沉默了一下,在心中捋了下剧情。   首先,当然是不能让陈夫人进书房。   文昌侯府三代武将,老侯爷将兵权移交给世子后,同时将府中豢养的五百府兵,以及一百暗卫都移交给了世子。   这些都属于府中的精锐,曾跟着老侯爷和世子出生入死,如今也大部分都在外面寻找世子的下落;   这些人藏在暗处,府中人少能见到他们;许多人忌惮着文昌侯,其实忌惮的主要还是这些蓄养的精锐。   谁也不知道得罪文昌侯的下场是什么,也许哪日走在街上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当然,豢养府兵暗卫的不止文昌侯一家,庆王府更是蓄养了八百府兵,只是世人将文昌侯府传的比较可怕罢了。   这大概也是文昌侯死对头留下的手笔。   原著中,陈夫人进了世子爷的书房,从里面翻出了许多东西,她一个妇人看不懂,便把那些东西送回了娘家,她娘家又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别处。   有用的东西不多,但是他们从不多的信息里拼凑出来的信息,也足以很大程度的打击到文昌侯府。   更何况,世子书房中,还藏有暗道,那是绝对不能叫外人知晓的。   想要安逸的混完这一年,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太难了,当米虫真是太难了。   封蓝柚叹气。   碧春莫名的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正巧对上了封蓝柚幽幽的目光,吓的她一激灵,冷汗直接冒出来了。   听说懂巫术的人的眼睛不能与之对视,否则魂魄就要被控制住的,碧春快要吓哭了。   封蓝柚没在意碧春的反应,她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仿佛犹豫许久,才终于决定与之分享秘密一般。   她压低声音,说:“其实,世子爷没死。”   碧春一震,抬头看着她,也不怕被下降头了。   只是满眼的不敢置信。   碧春问:“你,你是如何得知?”   说着,她眼睛大睁:“难道你,你能卜算?”   卜算是个什么玩意。   这丫鬟在说什么?   封蓝柚在心里狐疑了一番,面上却无甚表情:“这事,事关重大,你切勿往外说。”   重大的也不知是在说世子没死,还是她会卜算。   但在碧春心里,封蓝柚的形象乍然之间高大起来。   仿佛浑身都罩着普度众生的金光。   世子夫人会卜卦,她竟然知道世子爷没死。   世子爷竟然没死!那,府里可不能乱,书房也得守好了,否则世子爷回来要生气的。   碧春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我必然,不能叫陈夫人进书房,否则,否则世子爷回来要发怒的。”   世子爷发起怒来,很是吓人。   “碧月她们三个肯定要拦不住的,我得去帮她们。”   碧春着急的要走。   封蓝柚却缓缓道:“你帮不了什么忙,你们几个,哪里是陈夫人的对手,她身边光是嬷嬷就有八个,对付你们就跟对付小鸡仔似的。”   这话说的冷冷的,仿佛往碧春的胸腔里灌进了一管子冰水,冻的碧春整个头脑都清醒了。   她嘴一扁,眼泪就要下来了:“那可怎么办呀,世子爷不在,这些人就来欺负我们。”   真的好生气!   封蓝柚想了想,说:“你去找老管家。” 第005章 :管家   府里的老管家是年轻时就跟在老侯爷身边的随侍,后来脚受了伤才当了管家,除了老侯爷和世子爷的话,他谁的也不听。   前院的家丁长工,对这个老管家是很尊敬的,毕竟老管家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功劳苦劳都有,没人敢得罪他。   碧春醍醐灌顶,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世子夫人原来不是草包,脑子还挺好用。   她拔腿就往外跑,碧月她们三个比她能干,暂时拦住陈夫人还是可以的,只是她们并不知道世子爷没死,长时间耗下去肯定会顶不住。   只要能管家出马,就算是陈夫人也得败下阵来。   碧春跟在世子爷身边几年,脑子还是机灵的,她很快便去了前院。   老管家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老侯爷病了,瘫在床上动弹都困难,他的手又伸不到内院去,也不知道那个陈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照顾老侯爷的。   否则连御医都请了,为什么却还不能确诊病症,也一直拖着没有好转。   而世子爷失踪,府中的精锐全被老侯爷派出去找人了,如今能用的人并没多少。   老侯爷并不能接受这种打击,世子是他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脉,他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若是这个儿子没了,侯府也就面临着后继无人。   老管家也姓江,名叫江胜,此时侯府危难之际,他已不大管理府中的事务,倒是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每日里跟各地的人往返信件,查看寻找世子爷的进度。   按侯府如今的情况,墙倒众人推是必然,人人都想来踩一脚,分一杯羹,庞大的文昌侯府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危难。   有人想要侯府的权势,有人想要侯府的财富,不管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便是给侯府使绊子,让侯府更加艰难,崩塌的更加快速。   老侯爷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如今病症来势汹汹,虽然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除非世子爷没死,否则侯府的危机无解。   因为侯府此时没有一个能立的起来的人,能将这偌大的侯府撑起来。   即使没有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任由侯府安安顺顺的过渡下去,又能让那些人挥霍多久呢。   内忧才是侯府根基崩毁的最主要原因。   碧春气喘吁吁的跑到总管办事处门口,门口坐着的一个小年轻站起身来:“碧春姐,来找胜叔吗?”   碧春点点头。   小年轻就往里喊了一声:“胜叔,碧春姐找。”   随后,屋内便传来一个沉着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说话。”   碧春就急急忙忙的跑进去了。   胜叔正坐在桌前,上面摊着一堆信件,身后的窗棂上还站着几只灰色的鸽子。   老侯爷觉得白鸽太扎眼,觉得不安全,这些年培育下来,甚至还培育了黑羽鸽。   江胜没抬头,只开口道:“内院的事找陈夫人,世子爷的事先放着。”   碧春急了:“哎呀,世子爷的事可耽误不得,胜叔啊,陈夫人要去世子爷的书房,我们几个拦不住啊。”   江胜这才抬起头,有些瘦削的脸上带着些阴沉:“她去世子爷书房做什么?”   碧春摇头:“不知,说是有东西要找,我们也不敢问,问了她也不说。”   江胜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对门口的后生说道:“去叫十个人,到世子爷书房门口守着,轮番值守,若是有人想要闯进去,无论是谁,都给我绑了再说。”   那年轻人肃然点头,立马跑去安排人手了。   碧春感激的对江胜说:“多谢胜叔,有您在真是太好了。”   小丫鬟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世子爷失踪后,她们就太难了。   日子不好过还在其次,最怕守不住世子爷的东西。   府里也没个主事的,大家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头破血流。   江胜眯着眼睛看了碧春一会儿,沉默了许久,问她:“你如何想到要来找我?”   他记得门房刚来报过,表小姐今日过来了,且刚刚才走。   这些后院的丫鬟婆子平日里跟江胜打交道不多,她们很亲王新月,有事都是直接找的她。   只是这事吧,陈夫人都不管,江胜就更没有立场去说。   碧春哭着说:“是,世子夫人叫我来的,她说我们几个拦不住,得找管家帮忙。”   饶是沉稳如江胜,还是被这个回答震惊了一下。   世子夫人嫁入侯府以来,哭过闹过,还跟下人争吵过,基本上贵女们不能干的事她全都干了一遍,如今竟然开窍了,遇到困难还知道找管家了。   简直稀奇。   江胜沉着脸琢磨了几秒,没琢磨明白,罢了,他挥挥手,让碧春下去,自己回去继续处理事务。   小丫头送完了表小姐,回来就看到自己小姐站在门口,连外衣都没穿,瘦弱的身子靠在门框上,那小脸惨白的,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   小丫头愣了下,随即走上前来,小小声说:“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今天又要去陈夫人院里闹?”   不是她说,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是消停些吧,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封蓝柚嘴角一抽,翻个白眼都是有气无力:“小荔?”   小丫头点头:“小姐有何吩咐?”   封蓝柚:“有吃的吗?我好饿。”   小丫头下意识就勾着脖子往屋里瞅,方才的粥是摔了,如今桌上还剩下一盘腌黄瓜,听说很爽口?   封蓝柚的脸立马黑了:“我想吃肉,有吗?”   小荔为难的说:“小姐,陈夫人说老侯爷和世子爷都出了事,这府里上下要斋戒十五日,给老侯爷和世子爷祈福。”   哦,原来给她吃冷粥咸菜不是针对她一个人,是针对府中上下。   这样一想,仿佛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是,作为熟知原著情节的封蓝柚来说,陈夫人这一招瞒得过别人,瞒不住她。   这会儿,府里的东西估计快要被搬空了吧。   封蓝柚摸了摸肚子,下定决心道:“我们出去吃!”   小荔震惊:“小姐,这不好吧?”   封蓝柚皱眉:“怎么?我没钱?” 第006章 :出府   不会吧?她好歹是个伯府小姐,父亲也是当官的,不可能连点压箱底的银子都没有吧?小荔忙道:“不是不是,小姐,我听说这里跟咱们伯府不一样,这里的人若想要出门,还得跟陈夫人那儿拿牌子,否则出不去的。”   封蓝柚冷笑:“我一个世子夫人,这侯府的正经主子,出个门还得跟一个姨娘汇报?”   小荔挠挠头:“说是这么说没错,可咱没牌子呀。”   若是能出不能进,那不就傻眼了吗?   封蓝柚可不担心这个,她转身就回屋里,随意拿了件藕粉色的外衣穿好,又叫小荔给她梳头发,一切收拾妥当后。   小荔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个红木匣子来,她拿出钥匙,将匣子打开,问道:“小姐,咱们带多少钱出去?”   封蓝柚走过去,拿过箱子看了看。   箱子里有三格,放着少许金银首饰,几个碎银,以及两张银票。   封蓝柚看到银票的那一瞬间,眼睛噌的就亮了。   但当她拿起银票一看,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这便是她出嫁时家里给的压箱底的钱。   封蓝柚泄气:“只有一百五十两啊”   虽然,一百五十两并不少,但是她如果脱离了侯府,肯定以后都嫁不出去,若要自己下辈子的生活有所保障,一百多两怎么够,怎么不得有几千上万两?   毕竟买房置地养丫鬟都要钱,如果可以,可能还得做个小生意呢?   小荔也觉得一百五十两不多,但是没办法,家里就这条件呀。   “小姐也别难过,这一百五十两虽然不多,但却是老爷和夫人省吃俭用三年攒下的家底呢,连二少爷都没有呢,如此看来,老爷夫人最疼的还是小姐你。”   封蓝柚大惊,差点打翻手里的小钱箱。   啊?作为五品知州,她父亲竟然三年才攒下一百五十两?   那是混的有多差才能混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南地到底穷成了什么鬼样子?   封蓝柚瞬间同情起自己的便宜爹妈来。   毕竟她随随便便当个世子夫人,一年就有一百二十两的工资。   哎,钱来的太容易,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封蓝柚摸摸自己瘦削的小脸,将银票装回箱子里,又拿了十几两银子的碎银出来,才把红木匣子重新锁上,让小荔藏好。   她记得除了小荔之外,还有个陪嫁丫鬟叫小枝,这几日都被她安排去守着院门,顺便打听府中八卦了。   谁若是背地里嚼舌根,敢说她闲话,她就能气的一天不吃饭,即使如此,还继续让小枝给她口述,乐此不疲。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总之是达成了气死自己的最高成就。   封蓝柚叹气,炮灰就是炮灰,不配拥有脑子。   两人出了门后,她便说:“去将小枝叫来一起。”   小荔噔噔噔几步跑到院门口,没见到人,又喊了两声,等了好一会才见小枝鬼鬼祟祟的从小道边的花丛里钻出来。   小荔震惊:“你这死丫头,又到处乱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规矩是吧?”   小枝也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跟小荔一起从小跟着封蓝柚,后来从南地跟着主家迁到这京城,也有诸多不习惯。   就因为她们不懂这京城里的规矩,也给自家小姐招了许多非议。   不过封蓝柚本人也不懂这些,她的母亲也是南方人,同样不懂,无知使她们无所畏惧。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自己开不开心才最重要。   小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瞪了小荔一眼,小声说:“你这大嘴巴,要不要给你送佛堂顶上吼两声?还嫌大家听不见你大喊大叫是不是?”   小荔被噎了一下,两人压低声音,回了院里。   封蓝柚看她俩那弯腰驼背鬼鬼祟祟的模样,就一阵头疼。   “怎么了?”她问。   小枝跑过来,小声说:“小姐,陈夫人带着人在世子爷院里闹起来啦,说管家手太长,嚷嚷着说要换管家呢。”   封蓝柚丝毫不当回事:“她要有这能耐,就不用在那费嗓子了,走,咱们吃好吃的去。”   三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院门,穿过两条回廊,跨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侯府门前。   门房是个头发有些灰白的瘦削老头,他看到世子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过来,料想到她们要出门,便笑着问小荔:“可有出行牌?”   这也是常规操作,谁出门不得经过陈夫人批准么?   封蓝柚瞥了他一眼,真心实意的发问:“老伯,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那门房愣了一下,忙道:“我眼神好着呢,夜里走路都不用提灯。”   开玩笑,他一个门房,若是承认了眼神有问题,那他还用混吗?   说不定明天就得收拾铺盖回家了呢?   “哦”封蓝柚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荔立即跳出来,指着那门房怒道:“既然你眼未盲,如何不认得咱们的世子夫人?”   那门房又是一愣,被这小丫头清脆的大嗓门给震的手抖。   他有些紧张:“我,没说不认得世子夫人”   小荔不依不饶:“既认得,那便是不懂规矩了!你瞧哪家的世子夫人出门,还得跟一个姨娘报备的,你瞧你这小家子做派,说出去岂不大跌咱们侯府的脸面!”   这些话可都是这几日从陈夫人院里听来的,小荔此时可算是扬眉吐气,将别人套她身上的话全给泼出去了。   爽快。   门房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倒不是他不懂规矩,而是这几年来,陈夫人掌家,一直都是如此,就连嫡小姐江清婉出门,不也一样要跟陈夫人报备么?   门房有些迟疑。   小荔又瞪他一眼,叉腰:“眼未盲,这是腿瘸手崴了?开不了门?”   门房大惊,连忙手脚麻利的将门给打开了,弯腰行礼道:“夫人慢行。”   封蓝柚便带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出去了。   留下门房一个人站在原地,在风中瑟瑟发抖,狂擦冷汗。   这个姐儿也太凶了,且嘴毒的很,句句跟刀子似的,可怕。   封蓝柚出了门后,满意的拍拍小荔的肩膀,说:“小荔,你可真是我的好丫鬟,干的不错!”   小荔扬了扬下巴:“小姐放心,以后我会做的更好的。”   刚来侯府的时候,小姐说要谨言慎行,小步走路,小声说话,小口吃饭,搞的她和小枝两人都快自闭了。   若早像今日这般,她们这段时日的气也就不用受了。 第007章 :好穷   小枝也很高兴,扶着封蓝柚的胳膊,说道:“小姐,你是世子夫人,老侯爷病了,世子爷没了,那这侯府不就相当于是小姐你的了吗?以后在府里,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有异议,咱就给他们下毒!”   封蓝柚嘴角一抽,勉强镇定的说:“下毒这个就算了,京城这儿杀人犯法,想个法子吓唬一下就可以了。”   小枝点头:“小姐说的有理,毕竟这儿的人都娇弱的很,不经吓。”   她们三人经过的时候,恰巧有个年轻男人带着个小厮路过,听到这段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厮见他停下不走,疑惑的问:“主子?”   那男子沉着脸回头看了看封蓝柚的背影,低声问:“那便是文昌侯世子的夫人?”   小厮挠头:“啊?哪个?”   文昌侯的世子夫人,名声响亮,模样却没几人见过。   那男子被那刚听到的寥寥数语气的不轻。   那女人毫无教养,硬要扒上江别钰也就罢了,如今老侯爷还病着,江别钰生死未明,她竟然就筹划着要侵占侯府,作威作福。   那男子道:“找个人盯着文昌侯府,有什么异动,记得来报。”   小厮连忙点头。   封蓝柚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一个及其气派的酒楼前。   外来人口封蓝柚像个真正的土包子,站在人楼门口抬头看那龙飞凤舞的红木牌匾,叹为观止。   她对左右的丫鬟说:“这名字额的挺有意境,‘江鸟与楼’,好听,字也写的好看。”   丫鬟:“……”   小荔神色有些惨不忍睹的左右四顾一番,确认没人听见,才凑过去小小声说:“小姐,这是鸿兴楼。”   封蓝柚:“……”   她咳嗽一声,有些尴尬:“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怪的名字,原来这题字的人书法不太行啊,一个偏旁隔了十万里。”   两个丫鬟笑了笑,罢了,小姐胡言乱语惯了,她们听也听不懂。   三人进了酒楼,门口便有个精神的年轻小伙迎上来,言语之间颇为殷勤:“这位小姐,可是要去包厢?”   包厢当然是要包厢的,封蓝柚已经不是封蓝柚了,她现在是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某某伯府的三小姐。   至于什么伯府,她一时也没记住。   作为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出来吃个饭,那能不要包厢吗?   传出去岂不是丢人。   封蓝柚一扬下巴,说:“带路。”   那小二的便欢天喜地的在前方引路了,几人边往楼上走,边小二那殷勤的声音在说:“咱们鸿兴楼包厢有三十二间,其中包含有天字号八君子包厢八间,一间的费用是八十八两,地字号花间小语包厢八间,费用是六十六两”   封蓝柚三人的脚步顿住。   封蓝柚心下大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缓缓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小荔一眼。   深得她心的小荔瞬间秒懂。   小荔立即上前一步,抓住了封蓝柚的手,着急的说道:“哎呀,小姐,忘了跟你说,临出门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说务必让小姐你回府用膳,刚从南方运过来的黑斑鱼还活生生的,就等着小姐你回去了吃呢,要不咱们下次再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藏丫鬟!   这撒谎眼都不带眨的。   想借口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用。   封蓝柚感叹的拍了拍小荔的肩,给了她一个赞许中带着鼓里的眼神,以表示她对此非常满意。   三人在小二灼热又遗憾的目光中,佯装镇定的落荒而逃。   封蓝柚摸了摸袖兜里装着的十几两碎银,神情是麻木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没钱都是一件非常悲催的事情。   她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夫人,最后屈尊去了一家两层高的小酒楼,上面也挂着龙飞凤舞的牌匾,门口也有精神的小伙,堂中的桌椅虽然不是梨木做的,楼梯虽然不是红木雕的,但有一说一,都是木头,四舍五入档次也勉强一样了。   封蓝柚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倒是无所谓酒楼档次高不高。   以前大排档也没少吃。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目前与身份所不匹配的生活条件,她就心里憋得慌。   作为一个炮灰,她不配拥有包厢。   毕竟这里的包厢都要额外收费。   三人开了两桌,封蓝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点了肘子炖鸡卤鸭蒸鱼,点完这四个肉菜后,她才加了个素菜,另外要了碗琼玉粥,这才舒坦了。   小荔两个丫鬟,自然不敢跟小姐点一样的,但也点了两荤一素一汤。   吃饭的时候,封蓝柚觉得那琼玉粥怪好喝的,甜丝丝的,还带着清香,吃着胃里也暖呼呼的,于是一连喝了三碗。   主仆三人吃完结账的时候,才知道所有的饭菜加起,都没有一碗琼玉粥贵。   一碗琼玉粥,就要三两银子,她喝了三碗,就花费了九两,加上其他的,刚好十一两。   封蓝柚:“……”   “所以,这琼玉粥里是放了玉吗?”封蓝柚真诚的问掌柜的。   一两银子,按照此时的物价,封蓝柚在心里大约算了一下,约等于六百块,三两就是一千八。   一千八一碗的粥,难不成将金子磨成粉末当盐使?   掌柜的笑容一僵,随后又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小姐,我们这琼玉粥,用的可是‘琼玉膏’的方子,琼玉膏,您听说过吗?这都是名门贵胄才享用的了的宝物,里面用了人参,茯苓,生地以及蜂蜜慢火熬制而成,我们这”   “行了,”封蓝柚一挥手,将银子砸在柜台上,面无表情的就走出了门。   掌柜的笑眯眯的在身后喊:“小姐慢走,若是喜欢琼玉粥,记得还来,这举城上下,可也就我这儿”   后面说了什么,封蓝柚也没听。   她上午还担心江新月送来的“琼玉膏”是假货,不敢收,如今倒好,自己跑出来真的吃到假货了,还一连喝了三碗!   糗事不堪回首,就让它寂寞的消散在风中吧!   手里还有三两多,封蓝柚带着两个丫鬟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糕点和稀奇的小玩意,眼看着天色不早,三人便往文昌侯府的方向走。   封蓝柚想到自己银子没了,又不想动那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毕竟是她那便宜爹妈攒了三年才攒下的。   她琢磨着府里是不是该给她发工资了?   毕竟原主嫁过来,貌似也快一个月了?   封蓝柚一边斯斯文文的把玩着个小泥人,一边问:“这个月的份利发了么?”   小枝诧异了一下,说:“小姐忘了?这个月的份利不发了,陈夫人说府里的银子都用来打点关系,托人找世子爷和给老侯爷治病了,叫大家理解侯府的难处呢。”   小荔有些愤然道:“当初小姐和世子爷成亲的时候,府里按理该发赏银和喜饼的,结果世子爷一走,这些就被陈夫人扣下了,那些东西都采买好了的,也不知道她扣下了能有什么用处。” 第008章 :报官   听到两个丫鬟这么一说,封蓝柚这才想起来,原著里确实有顺便一提,侯府最初的内乱就是因为一直不发月例,又有人一直传达些不好的消息。   比如世子爷已经找不到啦,老侯爷病入膏亡啦,以及少爷们又惹出什么祸事啦,总之是继续在侯府待着,不仅没份例拿,搞不好哪天还要被拖累。   谁知道那两位少爷哪天会不会惹下滔天祸事,满门抄斩了呢?   那些下人们内盗的有,被收买后贩卖消息的有,更多的则是懒散懈怠,侯府日益破败。   回去的路上,封蓝柚琢磨着,要想过上好日子,还得靠自己,首先就得将陈夫人给收拾了。   三人走到侯府门前,侯府大门紧闭。   眼看着天色还早,封蓝柚猜测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情,便让小荔上前叫门。   小荔上前叫了许久,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这人倒是眼熟,仿佛是陈夫人院里的。   小荔便笑着的上前:“嬷嬷,世子夫人回来了,快将门打开吧。”   那嬷嬷冷笑着看了小荔一眼,又透过半开的门缝,去看外头的封蓝柚。   完了,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呦,我道是谁的,原来是小荔姑娘,不知你可有出行的牌子?”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小荔皱眉:“世子夫人要出门,如何需要取牌子?我可从未听说侯府有这么个规矩。”   那嬷嬷冷笑道:“要不说你们这些乡野丫头没规矩呢,没听说?今儿可是听说了,免得下次别人问起,丢咱侯府的脸面。”   说完,便“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上了。   不消说,这肯定是陈夫人的意思了。   平日里封蓝柚独自居住在偏僻的小院子里,不吵不闹的,陈夫人便也懒得对付她。   恰好今日陈夫人在江总管那受了气,回来没地方撒气,就见封蓝柚撞她枪口上了。   小荔气的踹了一下大门,大声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封蓝柚慢吞吞的摸出一块糕点,慢慢吃起来。   小荔和小枝两人站在一般,着急的不行。   这被夫家拒之门外,若是传出去了,名声可不好听,传来传去还不知道会将封蓝柚传成什么样子。   不能在这儿干耗着。   总得想个办法。   小枝犹豫着说道:“小姐,要不今日,咱们先回家去,等明日了二少爷送你回来。”   二少爷是封蓝柚的亲兄长,就比封蓝柚大一岁,如今还在书院读书。   原著里,二少爷很疼自己的妹妹,在封蓝柚被休弃回家,郁郁而死后,他还去找过男主江别钰的麻烦,最后当然也没有下场,被打断了一条腿,无缘仕途。   想到这里,封蓝柚便说道:“找我哥做什么?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帮不了我什么。”   小枝和小荔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虽然是书生吧,但是好歹是娘家人,一般出嫁女在夫家受了气,不就是娘家人给撑腰么?   娘家重视,夫家的人才不敢放肆。   但是转念一想,封蓝柚娘家的地位远不及夫家,即使娘家人给撑腰,哪怕封蓝柚的大伯,那个有个伯爵爵位的人出面,侯府依然可以驳他的面子。   这么说来,仿佛找娘家哭诉确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封蓝柚慢吞吞吃完一块糕点后,拍了拍手,慢悠悠的说:“女人之间的事情,当然由女人来解决啦,既然她要玩,那我就陪她玩个大的。”   小荔和小枝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封蓝柚摸了摸鼻子,说:“咱们得去一趟公安局不是,那个啥,五城兵马司?也不是”   封蓝柚突然想起来,这管治安的兵马司貌似是大反派的爪牙,而且他们只负责各个城区的治安,像侯府这种级别的,可能得去找   封蓝柚将原著情节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可以去找大理寺,因为有个姓王的大理寺少卿,曾经受过老侯爷的恩惠,若是侯府里的事,他一定会上心。   封蓝柚当机立断:“走,我们去大理寺。”   两个侍女:“……”   大理寺一般掌管狱讼,一般过了大理寺的案件,不是已经死了人,就是有人要死了。   封蓝柚如今要去大理寺,可将两个丫鬟吓坏了。   小荔急忙道:“小姐,她们只是没给咱们开门,按照我朝律法,仿佛并不能给她们定罪。”   顶多算是家庭矛盾,后院里的女人们自己吵吵闹闹的,大理寺哪会管这些小事呢?   那五城兵马司虽然管着治安,每日里帮人找找牛抓抓小偷啥的,也不管这后院女人们的事啊。   封蓝柚一边走,一边严肃的对两个丫鬟说:“你们别小看这女人之间的事,高门侯府往往崩塌于后院,若是今日我不对她的所作所为进行遏制,那么明日,就是咱们侯府崩垮之时,到时候,我们三人将何去何从?”   两个丫鬟:“……”   这话太深奥了她们听不懂。   她们无法理解之时没门进而已,怎么就与侯府垮不垮的挂上钩了。   封蓝柚仰天叹气:“哎,你们不懂,这是正常的,智者毕竟是少数,上天给我了这无上的智慧,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责无旁贷了。”   两个丫鬟:“……”   小姐在说什么?小姐该不是魔障了吧?   封蓝柚突然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问两个丫鬟:“看到了吗?”   两个丫鬟一脸茫然:“什么?”   封蓝柚一脸深沉:“我的肩上,背负着一整座侯府的生死存亡!我被这沉重的担子,压弯了脊梁!”   两个丫鬟:“……”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点头总是没错的。   三人来到大理寺大门前,幸好并不很远,此时日头尚早,这些当官的尚未放衙,大理寺与刑部提审处离的进,附近还有刑部的牢房,三人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小荔和小枝有些悚的慌。   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带着两个衙役从外走来,路过三人的时候,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即便对上封蓝柚的目光。   封蓝柚不认得官府,不知这人的官职,但猜测估计是底下干杂活的吧,毕竟看着实在年轻,模样也长得好,或许是哪个贵胄公子靠着祖荫进来混个工作。   那人虽然年轻,但五官凌厉,眼神尖锐,看人的目光仿佛带着冰箭,能瞬间将人的心思剖开。   封蓝柚被他盯的浑身一机灵,完了,看着眼神,不像是打杂的,倒像是oss。   那男人停下脚步,看着封蓝柚,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问:“来者何人?站在大理寺门口做什么?” 第009章 :遇盗   两个丫鬟怂的默默后退半步;   封蓝柚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那男子的眼神有些瘆得慌。   她走上前,左右看了看,那男子下意识也跟着她左右看了看。   见左右无人,封蓝柚才走上前,压低声音说:“公子,你是大理寺的人?”   那男子眉头一挑,意味不明的说:“算是。”   封蓝柚当即道:“那你认识大理寺的王少卿吗?我要找他报案。”   那男子狐疑的看着封蓝柚,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踩死只蚂蚱都咋咋呼呼要死要活的千金大小姐。   “报什么案?”男子问:“死人了?”   封蓝柚:“……”   看着眼前女子惊愕的表情,男子在心里冷笑了下,之前见这女子言行举止有些怪异,才停下来多说这两句。   如今他开始怀疑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病。   封蓝柚压低声音说:“虽然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吧,但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丝毫不比闹出人命的案件低多少,毕竟这干系着文昌侯府的生死存亡啊。”   男子:“……”   他眉眼一动,不动声色的问:“你是文昌侯府的人?”   封蓝柚微微一笑,这才装模作样的给他行了个见面礼:“实不相瞒,我是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今日来找大理寺,实在是我们侯府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大理寺的人帮忙。”   既然是侯府的世子夫人,那她这个礼就行的有些不伦不类了。   那男子觉得自己有点受不起这个礼,于是便微微侧身。   看着封蓝柚的目光更怪异了,但是却没有丝毫她的身份。   毕竟听说,文昌侯府世子爷江别钰,取了个从南地回来的五品小官家的小姐,虽然女方也算是伯府小姐,却无法掩盖在不受教化的南蛮之地生长的事实。   教养不好,礼仪不全,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如今一看,果然流言所传不虚。   封蓝柚心里此时也有些尴尬,她也是才想起来,古代女子不是见了谁都要行礼的,特别是她如今身份高贵,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大理寺的小官员行礼。   封蓝柚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巩固一下原著的内容,熟悉一下此地的贵族礼仪,免得以后又出差错。   “既然是文昌侯府的事,”那男子说:“那你且跟我来。”   男子带着封蓝柚三人进入大理寺,奇怪的是,大理寺内行走的有些差役和官员,见到这个男子仿佛见了十恶不赦的阎罗似的,现实瞳孔骤缩,过度惊吓,然后打翻杯子的,撞到柱子的最后,无比例外,那些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徒留满院子空荡荡,那男子却闲庭信步的仿若走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对封蓝柚说:“有女客前来,他们例行回避,世子夫人不要介意。”   封蓝柚:“……”   这个男人莫不是当她是个傻子。   那些人分明是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惊慌失措,她都怀疑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发现院子里来了三个女人。   男子熟门熟路的将封蓝柚三人带到一个书房里,那仿佛是某个领导办公的地方。   封蓝柚四周打量了一眼,还是个豪华办公室,朝南通风,宽敞明亮,办公桌还是梨花木呢。   两人坐下后,男子让随从给封蓝柚泡了一壶茶,然后才悠然的开口:“在下姓齐名净,字淳之,封小姐有话尽管与我说,事关文昌侯府,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哐当。”   封蓝柚摔了手里的茶杯。   滚烫的茶水倒在桌上,清香四溢,烟雾袅袅。   仿佛这种反应意料之中。   齐净示意随从将桌子擦干净,又换了个新茶杯,重新倒了杯茶。   齐净还假惺惺的问:“封小姐没烫着吧?”   封蓝柚不敢再去端茶杯了,小荔和小枝就站在门口,此时却也不敢上前一步。   实在太害怕。   对方毕竟是史上最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有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名称。   封蓝柚害怕的,却是想起了原著的一个情节,一个不知何故得罪了齐净的人,有一日犯了事落在齐净手里,被他绑在诏狱中,千刀万剐了。   齐净亲自动手,用薄如柳叶的小刀,足足刮满了一千刀才收手。   齐净这人,面容俊秀,心狠手辣,但毕竟年轻,好看,眼睛专注着看人的时候,只要他想,就能给人一种纯良的错觉。   估计只有作者才知道这样一个人,心里住着个什么样的恶魔。   封蓝柚想哭。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先混混日子,弄点钱,原以为只是和女人斗一斗,结果一出门就遇到齐净。   这就是炮灰逃不开的命运吗?   齐净忠诚于皇帝,倒是不怕他会故意对付文昌侯府,毕竟原著里,他还暗地帮助过江别钰,毕竟人家是男主,有主角光环。   齐净慢悠悠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封蓝柚,展开个纯良无害的保准笑容:“封小姐,怎么不说话?”   封蓝柚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两声,没办法了,事到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与齐净即使不帮她,也不要给她使绊子了。   只要不得罪他,两人又没有利益冲突,对方不至于跟她一个女子计较。   “是这样的,”封蓝柚整理了一下心情和面部表情,做出有些焦急的神色:“既然齐大人问了,我便实话与你说吧,我们侯府里糟了贼了。”   齐净眉眼一挑,心想该不会是什么机密文件被盗了吧?   文昌侯府三代从军,他们府里是有很多重要的东西的,比如布防图,比如排兵布阵图,比如将领名单,比如兵器设计图纸,铁矿分布图纸等等,这些东西未必齐全,也未必是当下有用的,但是如果流落到外人手中,甚至其他国家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齐净难得的神色严肃起来。   就听封蓝柚惆怅的说:“我们侯府有库房五间,存放金银的,布料的,粮食的,圣赐的,全被搬空了!”   齐净嘴角一抽:“……”   封蓝柚叹气:“世子爷才失踪几日啊,侯府里就松懈至此,那些人欺人太甚,盗亦有道,我就没见过盗的这么狠的,连块肉都不放过,我们侯府已经吃素三日,两个月没发月利了,再不追查此事,我怕明日就有人来刮侯府的地皮了!”   毕竟侯府后花园的花草也都极其名贵,要挖走,可不就得刨三层地皮吗?   齐净:“……”   他深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却依然没有放下。   如果这事属实,那文昌侯府确实需要关注起来了。   封蓝柚说完想说的,便端着茶杯喝茶,如果对方是王少卿,她当然不会这么说的。   但是对方是齐净,那她就得装的傻一点,毕竟自以为精明的人在齐净那活不过两章。 第010章 :少卿   齐净若有所思的盯着封蓝柚看了一会儿,直看的封蓝柚浑身发毛,他才微笑着开口问:“夫人嫁入侯府不过月余,如何得知府中各个库房的仓储数量和品类?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东西都是被偷走了,而不是府中主家调度?”   毕竟文昌侯府向来以军纪治理府兵,而许多家丁也是从府兵和前线退下来的,不说这些人多么厉害,但日常守卫侯府安危绝对没有问题,总不能府中遇贼都无人发现。   如何得知,当然是从书中得知!   封蓝柚叹了口气,佯装难过的说:“哎,这个啊,说来话长,话说我新嫁入府中第三日,府中丫鬟与我说,要将聘礼收入库房,当时我不明白,便由着她们去了,她们便将那些东西抬进了府中的公库,有日夜里,我突然想起来,临出嫁时我母亲送给我的一盒小东珠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那东珠是我母亲省吃俭用克勤克俭”   齐净面无表情的说:“封小姐,”   他忍无可忍道:“既然说来话长,那不如长话短说。”   封蓝柚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愁苦的说:“我母亲节衣缩食攒下的家底,专门给我压箱底的,如此重要的珍宝,我自然要去找回来,放在枕边夜夜枕着日日摸着才能安心的。”   齐净:“……”   封蓝柚:“结果我去了库房后,竟然发现里面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那装小东珠的红木匣子,就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任人踩踏,那日夜里,雨好冷,风好大”   齐净面无表情的深呼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也无法证明是遇到了盗贼。”   封蓝柚震惊的看着他,瞪大眼睛:“这还无法证明?我那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两日内凭空消失不见,你竟然说无法证明遇到盗贼?那不如你给我推测一下,那些东西都去哪了?莫非是成了精,自己长腿跑了?”   齐净:“……”   跟女人真是没道理可讲。   小荔小枝两个丫鬟吓的瑟瑟发抖,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自家小姐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奇大人说话,这不是找死呢吗?   齐净坐着没说话,只意味不明的看了封蓝柚一会儿,随后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处理吧。”   封蓝柚:“……”   搞了半天,这人竟然不插手。   害她飚了半天演技,可累!   齐净又道:“既然夫人认识王少卿,那正好,王少卿今日当值,我亲自去帮你请。”   封蓝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假笑着道:“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齐净也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在下了,小姐自己去请吧。”   封蓝柚:“……”   封蓝柚以为他在消遣她,开个玩笑罢了,结果人真的要走。   震惊!   感情对方遛她玩呢!   齐净展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来:“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封蓝柚还能怎么办,又没胆量跟人杠上,只能咬牙挤出个笑来:“慢走啊,小心别摔着。”   齐净带着两个随从衙役果真大步走了。   只是对方还算有良心,出去没多久后,就给她们找来了王少卿。   王少卿看着胡子半白,但其实年龄没过百。   只是寒门出身,有些限制,二十多年来也就混到了大理寺二把手,头上一直被人压着,这些年来过的挺郁闷。   王少卿虽然受恩于老侯爷,但正因如此,他心里是很看不上封蓝柚的。   不过是扒着侯府吸血的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若不是老侯爷如今病倒,哪有这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机会。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能顶着侯府的名头出来横行霸道了,真是世风日下。   侯府的将来堪忧。   王少卿并不太想理会封蓝柚,但是毕竟是齐净的人打了招呼,他不敢得罪警衣卫的人,只能装个样子,站在门口问:“听说这位夫人是想要报案?”   封蓝柚知道这个王大人的脾性,刚直不阿,认死理,有时候难免有些迂腐,但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最可靠。   至少他不会对文昌侯府落井下石,并且在危难之际愿意施以援手,不会因为顾虑自身而对恩人的难处视而不见。   封蓝柚悠悠叹了口气,站起身,侧身对着王大人,惆怅的说:“王大人,我怀疑老侯爷的病,来的蹊跷”   王少卿神情顿变,立即往身后看了几眼,见没有外人在,才两步走进门来,顺手将门关上,冷脸看着封蓝柚道:“夫人切莫乱说,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你懂。”   封蓝柚瞥了他一眼,直接道:“我有没有乱说,王大人心里应该有所判断,听说王大人早年受过老侯爷的恩惠,相比与老侯爷应该有私交,老侯爷的身体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如今病来如山倒,竟然落到了瘫在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抬的地步,可见这病的确凶狠,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这么厉害。”   王少卿皱眉,额间皱成个川字,脸色难看极了。   老侯爷刚一病倒的时候,他就怀疑有人从中作梗,世子爷的事更是一场计谋,人人心中清楚,只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他走上起来,压低声音问:“世子夫人如此说,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语气有所转变,也喊了世子夫人,封蓝柚心里舒服了,也不在侧身对着他。   转过身来,看着王少卿,轻笑了一声,也压低声音说:“王大人,侯府前两日,遇贼了。”   “什么?”王少卿震惊。   表情与方才的齐净如出一辙。   封蓝柚道:“实不相瞒,侯府已经快被搬空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前来找你,王大人,眼下也只有你能帮帮老侯爷了,若是连侯府都守不住,那将来等老侯爷病好了,也得被气的躺回去。”   王少卿:“……”   “猖狂!真是太猖狂了!”王少卿怒气汹汹的拍桌子。   “他们简直目中无人!老侯爷还没倒下呢,府中尚有两位公子,他们竟然就如此大摇大摆的潜入侯府,行下这等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若是此事属实,我定然要上报给圣上,将这些人打入昭狱!”   封蓝柚默默吐槽。   府中那两位公子,有还不如没有呢! 第011章 :有戏   王少卿内心震怒交加,虽然他并不信任封蓝柚,但是老侯爷的病确实蹊跷,而且他的内心同时也不信任陈夫人。   只是以往碍于身份不够,又与侯府不沾亲带故,贸然上门不合适,说不得要被当成别有用心的人给赶出来。   到时候的场面定然难看。   此时封蓝柚来的正好,既然侯府的世子夫人亲自前来报案,说自己的嫁妆丢失,那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人手前往侯府调查。   毕竟如果这事属实,堂堂侯府的五个库房都被搬空,也是一个大案件,就连当今天子都要过问的。   王少卿当即带了主簿和司直,另又点了十个衙役,与封蓝柚三人一道往文昌侯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引来不少侧目。   大理寺出案,不是死人了,便是即将要死人,许多闲汉幼儿便好奇的在身后跟着走过去,探头探脑的看大人们往哪街哪巷走。   小荔和小枝胆战心惊,一路上紧张的看着身着大理寺制服,威武高壮的衙役们,紧张的脸色都发白了。   封蓝柚不解的看着她们,这俩丫头不像是胆子这么小的,至于被吓成这样么?   这时候,小荔有些紧张的扯了扯封蓝柚的袖子,封蓝柚便慢下脚步。   小荔东看细看了好一会儿,和小枝一左一右靠着封蓝柚,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小姐,你这次可闯了祸了。”   封蓝柚不解:“怎么了?”   小荔急了:“咱们没有一百零八台的嫁妆呀!”   小枝狂点头:“咱们也没有小东珠,一颗都没有的。”   小荔:“咱们的东西都锁在世子爷院子里的库房呢,好好的都在,没丢。”   小枝:“咱们嫁妆和聘礼都有单子的,这些大人拿单子一看,就知道小姐你骗人了!”   封蓝柚:“……”   小荔:“这可如何是好呀,小姐,报假案会不会被抓去吃牢饭?”   小枝:“陈夫人估计要气疯了,以后咱们估计连冷粥咸菜都没的吃了。”   封蓝柚:“……”   封蓝柚大惊:“啊,你们是说,咱们的东西都好好的还在呢?没丢?”   小荔和小枝齐齐点头。   封蓝柚:“……”   她有点紧张了。   甚至有点害怕。   还想转身逃跑。   东珠是她胡扯了骗齐净的,但是原著中的情节,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嫁妆被搬空了啊。   没道理她一来就留下了。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也没来得及影响剧情。   凭什么这样坑她?就凭她是炮灰,所以活该倒霉吗?   这就过分了。   封蓝柚佛了。   “罢了,”   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既然如此,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到时候你们只管死死咬定有东珠便是,东珠是我母亲给我压箱底的,不入嫁妆的单子,不也正常吗?”   其实并不正常。   谁家嫁女有东珠做嫁妆,哪怕是小东珠,不都得拿出来炫炫吗?   入到嫁妆单子里,出门入门的叫人唱一唱,多有面子,多好听。   但是小荔和小枝却立即被小姐的观点说服了。   她们纷纷点头。   对的,娘家给的压箱底的,不入单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只要我咬定东珠不放松,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   只要我脸皮够厚,真相就追不上我!   一行人来到侯府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将近黄昏了,大门依旧紧闭。   打定了主意不让封蓝柚回府。   王少卿回头看了封蓝柚一眼,让她开门的意思。   封蓝柚三人默默后退两步,冲他展开一个和善的微笑。   王少卿:“……”   他总觉得这个笑容怪怪的,但是他想不明白哪里怪!   一个挺有眼力见的衙役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露出半个老妇人的脸来。   她在门缝里往外瞅:“何人敲门?”   这鬼鬼祟祟的做派,可没有丝毫高门侯府该有的做派。   没想到老侯爷刚倒下,侯府里竟然不堪至此。   王少卿顿时一股怒气上涌,上前两步将正在与夫人说话的衙役推开,一脚踹在门上。   “砰”一声巨响。   众人都被吓住了。   封蓝柚也没想到王少卿脾气这么爆,二话不说就踹门,踹的还是侯府高门。   真是令人崇拜。   那门内的妇人显然别吓的不轻,惨叫了一声,仿佛杀猪似的。   惊动了好些跟来看热闹的人,大家伙开始传言,文昌侯府要垮了,不是他们的少爷犯事了,就是他们的少爷要死了。   当然,也未必是少爷们,也可能是那个新来的世子夫人。   但是大门,没有被踹开。   众人惊吓回神后,就又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王少卿面无表情的透过门缝,看见门内的一条三指粗的锁链正挂在门上,此时正随着大门摇摆,哗啦啦的响。   众人也都看见了,莫名有些尴尬。   跟随而来的陈司直赶紧走上前,透过门缝对立面惊吓过度的妇人说道:“大理寺办案,还不速速将门打开!”   那妇人震惊:“大,大理寺?”   陈司直走上前,让那妇人可以看清他身上的官服。   那妇人看清后,越发震惊,且神情慌张不安,急匆匆转身就走。   王少卿眼睛一眯,立即道:“不能让她去报信,”   他转头问封蓝柚:“侯府的角门在何处?”   小枝立马跳出来:“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小枝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着绕道侯府后侧。   侯府内设有下人专行的走廊,也有下人出入的角门。   下人出入的角门平时只有一个老头把守,重点是,没有锁链锁门。   几个衙役轻松将角门撞破,也不顾那被吓的快晕过去的老头。   王少卿带着十几个衙役顺着窄小的走廊往后院的方向疾走。   封蓝柚三人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   小荔在后面喊她:“小姐,咱们跑什么呀?你慢点走,小心别摔了呀。”   这下人行走的走廊采光不好,这才刚到黄昏,就黑的有些看不清,又没到规定的掌灯时间,整条走廊都有些黑蒙蒙的。   封蓝柚说道:“方才那个嬷嬷有些不对劲,只要咱们跑的够快,炮灰的命运就追不上我!”   小荔:“什么,什么灰?”   封蓝柚没空解释,直觉告诉她,今天有戏看! 第012章 :闯入   众人从巷子里往后院而去的时候,正巧赶上陈夫人带着仆从略有些慌乱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两群人在侯府中央的花园里碰上,方才守门的嬷嬷此时正好跟在陈夫人身后,看到王少卿一群人,便低声在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陈夫人出身也不差,好歹当姑娘的时候,也是伯府的小姐,虽然她不认得王少卿这个人,但是她认识王少卿身上的官服,以及他身后带着的那些人,她便猜出了王少卿的身份。   方才来人报说大理寺来人了,她还不信。   如今一看,心中着实有些惊恐,不由得心中揣度,莫非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被人发现了?   陈夫人心中惊慌的时候,封蓝柚也在打量这个陈夫人。   陈夫人在原著中着墨不多,但由于娘家是大反派那一党的,她也受到了不少牵连,在娘家人的示意下干了不少得罪男主的事。   别的不说,光是给老侯爷下毒这一项,她就是个必死的命运。   大家都是炮灰,结果一致但过程不同,比如原著中的封蓝柚,是蠢死的,人本身不坏。   而陈夫人,纯粹就是恶有恶报,自己作死的。   如今的陈夫人日子还算好过,穿金戴银,面色红润,仆从前簇后拥的,这架势摆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侯府的正经夫人。   然而她镇定端庄的神色中,依旧难掩那么慌乱和不安。   封蓝柚摸了摸下巴,摇头。   这反派不太行。   演技不过关,不足为惧。   王少卿走上前,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对陈夫人拱了拱手:“陈夫人。”   陈夫人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有些冷硬:“你是大理寺的王大人?”   王少卿点头:“正是下官。”   陈夫人冷哼,侧过身去,仿佛很生气一般,不愿正面对着王少卿:“怎么,王大人这是见我侯府如今无人坐镇,便打个头阵,上门欺辱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来了?”   王少卿:“……”   他脸色沉了下来:“陈夫人此话如何说的?我王某人受老侯爷恩惠,多年来始终铭记于心,又怎可能做出忘恩负义这等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来!”   陈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转头看着王少卿道:“如今侯府不比以往,府中留下的都是些孩童女眷,为着府中的安危着想,我便下令关了大门,任何人想要前来拜访,都务必递交了名帖方才可以进入,如今王大人来的突然,竟都没有叫人通传一声,便从侧门闯了进来,还带着这许多衙役我们府中女眷大多胆小,王大人此举,可真是惊扰到大家了。”   王少卿一听,顿觉惭愧。   方才他确实一时冲动,没有想到这一层。   即使是大理寺办案,也是府中男子或管家接待方才合理。   他贸然带着家丁们闯进来,本身便不合规矩。   毕竟是侯府,不是平头百姓。   王少卿带着歉意说:“是下官失礼了。”   封蓝柚皱眉。   不是,这王少卿怎么回事,这才几个回合,怎么就被陈夫人牵着走了呢?   她站在一边,默默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过来。   陈夫人的目光就像两把刀子,阴狠的瞪着封蓝柚,明明白白的显露出‘等我抽空了看我不弄死你’的恶劣讯息。   完了,那当然是不能让她有空可以抽。   封蓝柚看着陈夫人,四目相对,封蓝柚展开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陈姨娘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能说王大人‘闯’进来呢?王大人明明是我亲自请进来的呀。”   陈夫人差点被这一声陈姨娘给气的直接升天。   她身后的嬷嬷怒了,指着封蓝柚骂道:“放肆!哪儿来的野蛮人如此无礼,你怎可用这种语气跟陈夫人说话!”   小荔气的跳起来,指着那个嬷嬷大骂:“你又是哪儿来的狗东西,敢这样与世子夫人说话!”   陈夫人气的看着封蓝柚,冷笑:“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狗,整日乱吠,还不如打死了事。”   小荔一听这话,没骨气的缩了缩,躲在了封蓝柚身后,生怕自己真被打死了。   封蓝柚笑笑:“哎呀,比不上陈姨娘你。”   王少卿此时倒也反应了过来,他好歹是跟着世子夫人来的府上,且是以大理寺的身份来办案的,怎么一来就被陈夫人牵制了呢?   若不是陈夫人拿着老侯爷的名义压他,他一时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这时,从后院的院门里探出个家丁的脑袋来,那人探出头来往花园里看了看,随即又很慌乱的缩回头去。   封蓝柚眼尖看见了,随即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被吓的浑身一抖,随后便消失了身影。   封蓝柚率先追上去。   小荔和小枝立马跟上。   王少卿隐约觉得不太对,示意身后的衙役们跟上去看看。   陈夫人更是着急,一把拉住王少卿的袖子,赔笑道:“王大人既然难得来一次,不如先坐下喝口茶歇歇脚,随后便去看望看望老侯爷?”   王少卿顿住脚步。   实话实说,他私心里是很想见老侯爷一面的,毕竟老侯爷生病后,便谢绝外客,许多关心老侯爷的人都见不着他一面。   老侯爷如今的状况,外人鲜少能探知一二。   陈夫人见王少卿犹豫,明显意动,便又说道:“老侯爷这几日精神头好了些,每日里也能喝下些补身子的药粥,前几日还与我说起过以往资助的几个学生,我若记得没错,王大人年轻的时候,便是得到了老侯爷的资助,才完成科举的吧?”   王少卿点头:“当年若不是老侯爷出手相助,便不会有今日的我。”   陈夫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王大人”   没想到王少卿却突然打断陈夫人的话,他有些深邃的目光盯着陈夫人,问:“陈夫人也不问问今日本官为何上门?莫非陈夫人心中有数?”   陈夫人笑容一僵,随后一面诧异道:“哦?原来王大人今日上门,不是为了老侯爷而来,竟是来办案的么?”   王少卿脸色又沉了些。   老侯爷病倒至今,据王少卿所知,所有上门递名帖的都被拒绝了。   方才他进门后,陈夫人分明有些紧张,也有些气怒,然而是什么导致她态度大转变。   甚至提出可以让他见老侯爷一面?   王少卿思量片刻,随即带着几个衙役,突然往后院走出。   陈夫人大惊:“王大人,后院是女眷居住之所,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少卿头都没回:“今日我王某便无礼这一次了,若是哪日老侯爷怪罪,我会亲自负荆请罪。”   陈夫人气的原地跺脚,又给身后的妇人使了个颜色。   那妇人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陈夫人这次可气的很了,气封蓝柚将这大理寺的人带进来,又恨江总管去找了大理寺的人上门。   是的,她的心里认定了大理寺的人便是江总管去找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封蓝柚会去大理寺报案。   而江总管,在今日下午刚刚因为世子爷的书房一事,与陈夫人闹翻。 第013章 :家贼   往后院狂奔的封蓝柚有些兴奋。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原著里写到的关于陈夫人暗地里转移侯府资产的地点,好像就是在侯府后院的东南角门。   那儿比较偏僻,又因为所处后院,所以一般的下人是不允许走动的。   因此,平日里鲜少有人出入,但是偶尔陈夫人身边的嬷嬷出去给陈夫人买私己物品的时候,会从那个角门出去。   这次陈夫人也打着自己女儿生病的缘由,请了女大夫过来看诊,其实那女大夫只是陈夫人娘家的一个侍女,那马车便是用来转移东西用的。   封蓝柚不知道侯府有多少钱,毕竟原著里也没有写,但是侯府本身人口不多,又是世袭的爵位,这些年来肯定攒下了不少好东西。   而陈夫人娘家这些年来的筹谋,开支越来越大,逐年下来逐渐出现入不敷出的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便准备利用陈夫人的便利,先行瓜分了侯府的财富。   封蓝柚兴奋极了,她马上就要亲眼见证这个历史性的一幕。   侯府崩塌的其中重要一环!   封蓝柚跑的快,径直往后院而去。   小荔小枝跟在后面,有些担心自家小姐给摔了。   小荔边跑边问:“小姐,咱们去哪儿呀?”   封蓝柚道:“东南边的角门。”   小荔茫然的说:“可东南方向不在这边呀。”   封蓝柚:“……”   封蓝柚立即原地刹车,道:“那你带路。”   小荔便带着她换了个方向,三个人绕着花花草草跑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后院。   那几个大理寺的衙役也跟在身后,放慢脚步小跑着过去。   这个后院日常住的全是女眷,且距离陈夫人的居所挺近,院子布置的挺小巧精致,花花草草的正生长的丰茂艳丽,许多花丛乍一看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封蓝柚从未见过。   只觉得姹紫嫣红的好看的。   原著所写的,到了后期,有些名贵的花草都被陈夫人给挖走了。   那些花草可都是老侯爷的原配夫人收罗种下的,名贵不知其价。   实力诠释了连地都要刨一层走的强盗法则。   几人来到院子的东南角,却发现四周空旷无人。   封蓝柚眼尖,恰好看见一片蓝色身影消失在角门外。   她大吼一声:“站住!”   对方跑的更快了。   连门都来不及关上。   封蓝柚便又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跑了没两步,就见身后大理寺的衙役速度更快,眨眼间已经冲到门外,随后,门外便传来一声惊叫。   出去一看,便见一个身着蓝色家丁服的年轻男子被踹到在地,惨叫着许久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那几个衙役倒是很有经验,不仅控制了这个可疑的家丁,连带着周围的可疑人士都控制住了不让走。   包括不远处那辆马车。   封蓝柚此时倒是不着急了,就站在一边看热闹。   小荔好奇的小声说:“这平阳伯家的下人怎么到内院来了?还走的后院小门?”   小枝也小声说:“可见这些口口声声将规矩挂在嘴上的人,也并不怎么讲规矩。”   封蓝柚心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此时便没说话。   不多时,王少卿也赶过来了。   他一见到地上趴着的蓝衣家丁,顿时眼神一厉,怒道:“平阳伯府中的下人,为何会来到文昌侯府的内院之中?”   那家丁身上的衣服,便是平阳伯府的下人服饰,衣袖上还绣着平阳伯府的姓氏徽章。   封蓝柚为他们的智商感到堪忧。   干这种缺德事,却连衣服都不换,到底是陈夫人太过自信在侯府可以只手遮天?还是平阳伯府自以为背有靠山可以肆无忌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   封蓝柚默默的想。   谁让她来了呢,她就是这些人命运中的意外!   那个家丁被王少卿这么质问,当即吓傻了,他以往都是这么来的,从未发生过意外,如今做贼心虚,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做如何反映。   而巧的是,这个男人正好是跟随在陈夫人身边那位嬷嬷的儿子。   正是因为她们是母子,所以平阳伯府才安排了这个家丁过来对接。   那个家丁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王少卿却敏锐的看到马车的承重车辕不太对劲。   这是日常用来载人的车辆,若是坐上两三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到这程度。   他微眯了眼睛,示意两个衙役上前。   马车跟前站在的两个家丁也惶恐的不敢阻止,此时他们只想跑路。   衙役们上前掀开车帘,发现车帘内还有一道木门。   木门从里面上了锁,打不开。   王少卿怒道:“撬开!”   其中一个衙役便拔刀出鞘,用力砍在木门上。   “嘭”一声响,木门被砍裂了。   车里没有人,只堆满了五六个木箱子。   箱子很重,一个衙役拎不动!   站在一边的小荔突然惊呼一声,说:“哎呀小姐,那个箱子不是咱们夫人从南边特意用铁刀木给你打造了用来装嫁妆的吗?”   原本抱着看戏的封蓝柚一愣,不知为何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原著剧情并没有改变,她的东西到底还是没有逃脱被搬走的命运。   在场的众人也是一愣,王少卿诧异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不由得对这位尚且年少的世子夫人报以深深的同情。   原本对她并没有好印象的王少卿,此时此刻深深的怀疑流言的可信度。   这个世子夫人名声这么差,会不会是陈夫人故意造的谣?   虽然小荔喊了那么一嗓子,但毕竟对这里还没有归属感,封蓝柚也没反应过来那是她“自己”的东西。   所以表情茫然了一瞬。   随后对上王少卿的目光,才猛地的反应过来。   她立即做出一副“我很难过但我不说”的隐忍表情,叹气:“哎,那天晚上,雨好冷,风好大,我的小东珠”   小荔:“……”   小枝:“……”   小枝故作淡定的扯了下封蓝柚的袖子以作提醒。   说了没东珠没东珠,小姐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就自家老爷穷成那样,这辈子还能买的起一匣子小东珠吗? 第014章 :立案   王少卿意识到问题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然里应外合内盗侯府财产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罪名,何况是人赃俱获。   但在官场浸淫多年,王少卿想的要更深入一些。   他几乎立刻就断定老侯爷的病和侯府世子的死,定然和平阳伯府有关。   即使不是主谋,也是之情者。   王少卿立即对身边的衙役们说:“将在场的这些人全部带走!”   随后,他又安排另一个人:“你带上几人将文昌侯府各个出口看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陈夫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她顿时脸色一变,瞪着趴在地上的平阳伯府的家丁,气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这是打从哪里来的人,胆敢冒充平阳伯府的人来害我?”   陈夫人走到王少卿跟前,又气又怒的说道:“王大人,这厮冒充我娘家的下人,我定要将他绑回去给我兄长处置的。”   封蓝柚嘴角一撇,这陈夫人也是厉害了,都这样了,还想着从王少卿手里抢人。   若是这人落到陈夫人手里,那这个案件更是没法往下查了,说不定最后得出的结果,便是哪哪山头的山贼,欺负侯府没人,假冒高门贵胄的家丁前来招摇撞骗了。   王少卿果然愣了一下。   陈夫人的话提醒了他,此人虽然穿着平阳伯府的下人服饰,但是光凭此项,是没有办证明对方就是平阳伯府的人。   陈夫人不认,平阳伯府的人也不认,这人便会被定义为冒牌货,从而揽下所有罪名。   认识这个家丁的人肯定有很多,但是谁又能保证,在陈夫人的掌管下,会有人胆敢站出来作证呢?   王少卿此时也有些火气,他看着陈夫人,语气有些冷:“陈夫人,方才各位亲眼看见这人从侯府内院的东南角门出来,既是侯府内院,女眷走动的地方,为何角门无人看守?平日里不上锁吗?陈夫人掌管侯府中馈几年,想来半开角门,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质问一个侯府侧夫人为何半开角门,这话着实很不客气,换了别人听了这话,当场都要翻脸的。   陈夫人却不是一般人,她诧异的一挑眉,笑了,看着王少卿说道:“王大人这话说的这青天白日,我们侯府内院开个角门出去买些日用,下人们一时记性不好忘了关门,反倒被贼人钻了空子,你不去治罪贼人,反而来质疑、责问我们侯府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那些大道理,王大人,原来圣贤便是如此教你们断案的吗?”   王大人:“……”   脸色更冷了。   封蓝柚感觉王大人自己给自己落了一场霜,眼里都结冰了。   不过她又不得不给陈夫人点个赞,这诡辩之才,不去做传|销可惜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王大人也是吃亏在为人太正直,且过于无权无势。   陈夫人背靠着文昌侯府和平阳伯府,身居高位,即使她不配合大理寺,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次她即使不放人,王少卿也不敢硬抢。   而这时,被陈夫人指使离开的那个嬷嬷又静悄悄的回来了。   她来到陈夫人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陈夫人的眉目顿时舒展了许多。   这个陈夫人是去给平阳伯府报信了,而且用的是飞鸽传书。   王少卿知道叫人看守住门口不让进出,却绝对没有想到,只隔了两条街的两个宅子,会用鸽子报信。   哎,封蓝柚在心里叹气,反派果然是反派,心机深沉,手段层出不穷,除了男主,谁还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可是任由她们这样威风下去,接下来要被收拾的,岂不就是轮到封蓝柚了吗?   封蓝柚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默默的举手:“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陈夫人眉头一跳,这该死的,另人无法忽视的,开场白,她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陈夫人几乎恶狠狠的睨她一眼,怒道:“你闭嘴,没规矩的野丫头!”   封蓝柚不惧她,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哎呀,我就是好奇嘛,地上那人不是李嬷嬷的儿子嘛?我听说李嬷嬷是你奶娘,你奶娘的儿子你都不认识;”   封蓝柚对着陈夫人和李嬷嬷大变的脸色,笑的纯良无害:“我一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嘛,只能不懂就问,多问问懂规矩的陈夫人你,不就什么都懂了嘛?”   陈夫人:“……”   陈夫人大怒:“下贱东西!”扬手作势便要打封蓝柚。   封蓝柚可不管规不规矩,仪不仪态,稍微一矮身,瞬间跳出三步远。   动作利索的众人都看愣了。   王少卿虽然此时已经对封蓝柚大为改观,但是此时心里依旧有些怪异。   这个世子夫人,确实跟城里的那些高门贵女有着些许差距   封蓝柚说的话,帮了王少卿很大的忙。   他冷声呵止了这场闹剧:“陈夫人,原来是侯府的下人监守自盗,里应外合,此事恶劣至极,卑鄙至极,老侯爷对我有恩,如今侯府出现这种大事,我自当义不容辞,陈夫人不便露面,此事交由我,你也可放心。”   陈夫人:“王大人,我觉得这事”   王大人打断她:“陈夫人放心,此时与平阳伯府无关,左右不过是下人监守自盗罢了,只是情节恶劣严重,我必当给老侯爷一个交代!这两个人我便先行带走了。”   说着,便让衙役上前去绑李嬷嬷。   李嬷嬷蒙了,她伸手抓住陈夫人的袖子,有些慌张和惊恐:“夫人!救救我!”   她本想说救救她儿子的,奈何对上陈夫人冷硬的目光,便哽在了喉间,一个字也不敢说。   陈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安心,我自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这话说了,在场都没人信。   李嬷嬷是文昌侯府的库房总管,内院里里外外四五个库房,但凡存放贵重物品的钥匙都在她手上。   里面的东西随便丢失一件,那都是死罪。   何况如今,大部分估计都不在了。   王少卿叫人一看就知道。   李嬷嬷红着眼睛,一步三回头的被拉走了,连带着她儿子一起。   陈夫人想要将自己和平阳伯府都摘清,哪有那么好的事。   李嬷嬷为了自己的儿子,大概率会将此事推到平阳伯府身上,毕竟陈夫人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   但是平阳伯府肯定不会乖乖认下,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他们只要当作毫不知情,再将赃物及时转移,也就没事了。   所以这事到最后,大概率还是会回到陈夫人身上。   毕竟对于李嬷嬷来说,陈夫人再好,也没她儿子重要。   而对于平阳伯府来说,陈夫人也不过是一个出嫁的庶女,若是重视,想必当年就不会让她来做妾了。 第015章 :后续   李嬷嬷母子二人被大理寺带走了,陈夫人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大概率是回去娘家找救兵。   毕竟文昌侯府的府兵和那些悍勇的家丁她一个也使唤不动,府兵和暗卫只听老侯爷和世子爷的,家丁们归江胜管。   到底不是老侯爷的原配夫人,除了掌握了侯府中馈,实则陈夫人手中并没有多少权势。   只是临走前还不忘给封蓝柚放狠话:“小贱丫头给我等着。”   封蓝柚挥手:“姨娘慢走。”   陈夫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但是陈夫人此番回去,已经可以预料到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封蓝柚一点也不同情,同时还在心里大笑了三声。   很好,她作为米虫生活的最大阻碍已经解决了!   接下来就可以过上拿高薪,有丫头伺候的贵妇人生活了!   等王少卿将侯府的资产都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发工资!   回去的路上,小荔和小枝有些不安。   侯府除了这种大事,说实话,她们小姐也才刚嫁过来一个月不到,总共就见了世子爷一面。   虽然当初是自家小姐看上了世子爷那张脸,然后当街拉着人不放吧,但实际上也没发生什么,不就是拉拉小手,摸摸小脸吗?   她们小姐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如今人都嫁过来了,世子爷却死了,眼看着侯府都要垮了,没道理小姐还要继续陪着。   “小姐,”小荔率先开口劝说:“不如咱们先回家去,等这事过了,咱们再看情况,决定回不回来?”   小枝也符合:“就是,这侯府的破事太多,何必拖累小姐,大不了咱们回南边去,那儿又不是没有男人。”   虽然老爷所在的地方被称之为南蛮,与之京城当然没法比,但是老爷在那儿也算是最大的官了,小姐在那儿,就是最贵的贵女,哪家少爷不想娶她呢?   何必在这儿受气,还得守寡。   她们家小姐才十五岁啊!   封蓝柚对她们的想法挺赞同的。   如果她是原主的话,她说不定就真的考虑回家找爸妈了。   可她不是啊,她对原主的家人没有亲情,对所谓的南方也没有归属感。   对于她来说,此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呆在侯府。   毕竟这里是京城,哪日混不下去了,总有别的去处,若是去了南方,可能连山沟沟都走不出去呢?   封蓝柚没有回复两个丫鬟,只是径直去了内院前厅,那是平日里侯府女主人用来待客的地方。   封蓝柚理所应当的坐在主位上,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们眼露诧异,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既震惊于她的胆大,又讶异于她的改变。   小荔和小枝一走一右的站在她旁边。   小荔向来机警,她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丫鬟,双手叉腰眼睛一瞪,怒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没规矩!还不给世子夫人上茶!”   那两丫头被吼的一机灵,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即两人就惊慌的跑走了。   封蓝柚赞赏的看着小荔,伸手拍她:“小荔,干的不错。”   小荔得意一笑,悄声说:“我也是跟陈夫人那学的。”   陈夫人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一个个嘴皮子厉害的不行,随便学学就差不多了。   封蓝柚点点头,又对小枝说:“你去请江总管来一趟,府里的事逃不过他的眼睛,接下来的事还得麻烦他出面才行。”   小枝点点头,便出门找江胜去了。   不多时,便有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端来了茶水。   小荔先一步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眉头一皱,盯着那小丫鬟:“平日里你也是给陈夫人上的这种茶?”   那小丫鬟一惊,眼神转了转,却没说话。   小荔便又问:“为何给世子夫人上这种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敷衍世子夫人!”   那小丫鬟眼带不屑的辩解道:“这可不是敷衍,这可是陆家村生产的名茶青山云隐,没听说过吧?这茶”   “哐啷”一声,小荔把茶盘给摔地上了。   小丫鬟:“……”   封蓝柚撑着下巴看戏。   原著中的贡茶都出自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   名字都很好听,什么雾白龙珠,什么金焰凤舞,这个叫青山云隐的,也是一种,不过还不到贡茶的级别,倒是一官家贵胄会采买来喝。   平日里这小丫鬟给封蓝柚上这种茶,严格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如今时辰不太对,她作为世子夫人的身份,在这个时辰,该喝琼玉露。   虽然封蓝柚娘家穷了些,富贵人家的享受是一概不懂,但是巧就巧在陆家村处于南方,恰好就在封大人上任的附近县,这陆家村生产的茶,十里八乡的谁没喝过,谁又不懂。   小荔道:“如今已是黄昏,这青山云隐先苦后甘,喝了提神醒目,不宜睡眠,女子本就应该少喝,你这小丫头,在内院前厅当差,连这等规矩都不懂,我看你不如去洒扫庭院,好好跟别人学学规矩。”   那小丫鬟脸色白,有些不服气的看了封蓝柚一眼,随即扬着下巴道:“婢子没有做错,陈夫人向来便是如此教导我们的,即使要去洒扫庭院,也得是陈夫人来了说了才算。”   小荔翻了个白眼,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封蓝柚倒是无所谓,一个小丫鬟罢了,不值当她费心思对付。   她摆摆手,对小荔道:“赶紧让她走,吵死了。”   小荔便不甘愿的瞪了那丫鬟一眼:“还不滚?”   那丫鬟也白了小荔一眼,转身跑出门去了。   小荔气的不行:“小姐,这些人简直太过分了,她们眼中根本没有小姐你,这种破侯府没啥好呆的,要不咱们回家去吧。”   青山云影算什么,等回了南方,她们连陆家村的茶园都可以包下来!   封蓝柚摇摇头,说:“你和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迟早都是要赶出去的。”   小荔震惊,悄声说:“小姐,刚才那个,好像是侯府的家生子。”   封蓝柚不以为意:“家生子又怎么了?李嬷嬷全家三代都在侯府做事,还不是干出那等背叛主家的事来,如今侯府生死存亡之际,就别讲这些所谓人情了。”   小荔茫然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说的话有些深奥,就和老爷平日里讲大道理一样,叫人听了无法反驳。   只是不像小姐平日里会说出来的话。   这时候,门口传来江胜的声音:“世子夫人传唤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第016章 :接手   封蓝柚坐在主位上,想装模作样喝口茶清清嗓子,结果手一抬才发现刚刚的茶水都被小荔给摔了。   封蓝柚若无其事收回手,当即站起身来,冲江胜笑了笑,说:“江叔,快坐下。”   江胜腿不好,又是老人了,封蓝柚本身就没有主仆的观念,平常在家里见到老人,习惯性的起身让座了。   这个时候她站起身,倒是把江胜给吓一跳。   这个世子夫人得不得众人的认可,本身人品又如何,江胜接触不多,暂且不予评论。   但此时封蓝柚对他表现出的尊重和善意,确实让他有些感动。   他也算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跟着老侯爷一起长大,家里三代都是侯府的仆从,一直到他长孙出生后,老侯爷早早给他一家去了奴籍,还让他长孙跟着世子爷读书。   这侯府里,除了老侯爷和世子,不会有人拿正眼看他,即使他得老侯爷看中,又是侯府总管。   但是下人毕竟是下人,跟主子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江胜面色不显的打量了封蓝柚一眼,不知她如此模样是不是装出来故意拉拢他的。   江胜没有入座,但语气缓和了几分:“世子夫人客气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为了侯府,老奴自然义不容辞。”   前提是为了侯府。   封蓝柚笑了下,坐回到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发愁的说:“江叔,如今侯府没有老侯爷坐镇,陈夫人又回了娘家,府里出了这等事,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江叔可有什么话说?”   府里发生的事,江胜已经知道了,当时他及其气愤,这事不消查证,他便知道与陈夫人有关。   陈夫人这几年,掌握府中中馈,本就小动作不断。   只是当时老侯爷在,她不敢太过分,老侯爷也看中这这些年的感情,纵容着她罢了。   然而如今侯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了,陈夫人还这般吃里扒外拎不清,江胜便格外气愤。   当下便派了得力的人手去了大理寺,又找人去查平阳伯府的日常收入和开支,以及他们日常对接的人手。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要替老侯爷好好惩治平阳伯府一番。   这些人平日里仗着和侯府的关系,明里暗里拿了不少好处,结果背地里却拿着这些得来的好处,反过来对付文昌侯府。   若是老侯爷知道这些事,该有多寒心?   但是这些动作,江胜并不打算跟封蓝柚说。   一是不信任她,江胜现在谁也不敢信。   二是他觉得即使跟封蓝柚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封蓝柚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说不定哪日还要说漏嘴,把消息给泄露出去。   江胜便说:“此事既然已经有大理寺立案接手,那少夫人便大可放心,大理寺的案件最后都会到达刑部,从而直达天听,到时候自有圣上定夺,少夫人在家安心呆着,无事尽量减少外出。”   江胜没说的是,大理寺的案件如果过于重大,是可以直接报到圣上跟前的,此时如果他在暗中推波助澜一下,事关文昌侯府,大理寺定然不敢怠慢,刑部也不敢接手。   只是这过程有些曲折,平阳伯府,以及他背后的依仗肯定会从中阻挠。   江胜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事到最后,可能只会拿陈夫人顶锅。   陈夫人是唯一摘不干净的,毕竟没有人保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   封蓝柚毫无意外的点点头,认可了江胜的话。   她一副愁眉苦脸,意有所指的说:“话虽如此,但是这府中出现这种事,还是让我日夜难安,这府中的下人江叔,不知这些人可都筛选过了?会不会有遗漏?”   她话说的这么明白,江胜岂有不懂的?   他这次倒是真的有些诧异了:“少夫人的意思是?”   家丁是他手底下的人,肯定是信得过的。   封蓝柚指的便是后院的那些丫鬟婆子。   这些人按理是封蓝柚接手,她若是想安插自己娘家的人手,江胜也是没有理由阻止的。   如今封蓝柚的意思竟然是,让江总管着手筛选更换?   一般的内院夫人都不会这么做。   谁都想要自己人。   封蓝柚却仿佛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对江胜表现出了十分的信任。   “我的意思是,”   封蓝柚真诚的说:“江叔你有空的话,就把这侯府里里外外内院外院的人都筛选一遍,不好的便趁早打发出去,可别留在府里继续祸害我们了,我可是真怕了。”   江胜:“……”   他试探着又问一遍:“少夫人这边可有什么属意的人选?”   封蓝柚陪嫁就带了两个丫鬟,连个婆子都没带。   本来封夫人要将自己的随身丫鬟给她当嬷嬷的,然后把那丫鬟一家子都安排过来。   后来是封夫人来到城里后,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水土不服生了病,那嬷嬷才没有跟过来。   封蓝柚摇头:“没有呢,劳烦江叔帮我留意着,有机警点的丫头或婆子,就给我留两个。”   江胜此时看着封蓝柚的目光就又不同了。   以前觉得她没什么心机,智商也不太好的样子。   现在看起来,这不挺聪明的吗?   知道在自己这个总管跟前刷好感,也知道根基不深,不敢安插人手,以此来获得自己的信任。   不得不说,封蓝柚这个方法是对的。   因为她将府中人手的安插和筛选全权交给了江胜,并表现出全然信赖的样子。   江胜之前对她的芥蒂倒是一下小了许多。   并且在她院子里安插了两个自己的人手之后,对她就更是放心了。   封蓝柚全当不知道这回事。   反正江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   只要不牵涉到侯府,封蓝柚便可以舒舒服服的当她的米虫。   这种日子,可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陈夫人自那日离开后,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侯府。   江胜将府中彻底清洗了一遍,内院的人换了一大半,封蓝柚也终于不用住在偏远的小院里。   她光明正大的搬到了世子爷的鳞湖院,除了书房还是被重点保护着不让靠近之外,其他地方倒是都转了一遍。   院子很宽阔,花草较少,有池塘小山,还有个后山,后山上有成片的竹林,想来是世子平日晨练的地方。   池塘边有个简易的竹亭,上面摆放了茶座,栏杆边沿还放着鱼食,由此可见世子爷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封蓝柚直接在躺椅上坐下,让小荔给她泡茶喝。   很好,世子的舒适日子,她接手了。 第017章 :是吧   封蓝柚着实过了几日舒坦日子。   江胜将侯府里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连带着侯府的产业和库房都清点了一番,并且将账本亲自送到封蓝柚跟前,让她过目。   不管此时的江胜是如何看待封蓝柚这个世子夫人的,但是他办事很稳妥,该做的不该做的,分寸拿捏的很不错。   他将账本送到封蓝柚跟前,也不问她看不看得懂,也没有带着账房先生。   封蓝柚也不说,江胜到底是拿她当外人,不信任她。   封蓝柚也无意了解这些,她只是粗略翻阅了一下,并没有细看,就随手放下了。   “这几日辛苦江总管了。”封蓝柚客气的说:“这些内外的事物我也不懂,不如江总管多操着心,等老侯爷哪日好些了,再让他来定夺。”   说道老侯爷,江胜的脸色又不太好了。   陈夫人这几日没有回来,平阳伯府将她留在府中,应付大理寺的一应询问。   陈夫人倒是想回到侯府来,然而江胜暗中试压,将此事捅到了庆王府,庆王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亲自过问了此事。   连督察院都被惊动了,齐齐挤在大理寺惴惴不安,此事不给个结果,显然大家都要乌纱不保。   江胜没有太多心力关注这事,这事到这里便是他的极限了,他既要找世子,如今又要去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病的比他想象的重,不仅卧床不起,甚至连神志都不太清醒了,整日里昏昏沉沉,闭眼躺着,说不了话,连来人的声音也分辨不清。   江胜对封蓝柚说:“少夫人,老侯爷身边需要可靠的人伺候,还需要请御医,我这几日便去庆王府求个情,看看能不能将太医院院使请来。”   封蓝柚叹气,这老侯爷也太惨了。   原本他这种身份,要请个太医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之前陈夫人大动干戈的请了好些御医来,都没能给个结论,皇帝也过问了几次,派了几次大夫,都说没有办法。   皇帝日理万机,虽然惦念着侯府的情分,但也没空经常看顾着,派了皇子前来慰问过,又叫了太医,该做的也就差不多到位了。   如今再要请太医,还得按流程走申请,江胜一个下人,什么资格都没有,可不就只能找到庆王府。   毕竟王府里就有常驻的太医。   封蓝柚问:“为何要去求庆王府呢?江总管为何不让二少爷或三少爷去太医院请医?”   江胜笑了下,眼里带这些无奈:“二少爷和三少爷尚且年幼,像这般规矩章程尚且不懂,还是由我去找庆王府好些,少夫人不知,老侯爷早年帮过庆王一回,如今侯府有事求上门,他们不会不应。”   这些封蓝柚当然知道,她只是得当做不知道,多问几句,免得被江胜腹诽没良心。   封蓝柚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庆王是个重恩的人。”   江胜点头,慨叹的说:“年轻的时候,庆王与侯爷以兄弟相称,在战场上并肩作战,那可是生死的交情。”   封蓝柚点点头。   这些她也都知道。   只是,她想到原著中,老侯爷最终还是病死在这个两个月,就觉得有些发愁。   老侯爷是被毒死的,即使江胜将侯府的下人清理了一遍,但毕竟是人手紧缺,侯府有没正经主子镇着,少爷小姐每日里闯祸拖累,外面的豺狼虎豹又虎视眈眈。   老侯爷本就中了毒,再被有心人做点什么,很快就不行了。   封蓝柚幽幽叹了口气。   老侯爷若是死了,那这侯府可就真得玩完,她这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就又得被拖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弄死了呢?   思来想去,封蓝柚都觉得不能将老侯爷留在府里,否则她这几日估计连觉都要睡不好。   整天都得提心吊胆。   江胜来了这一会,自觉没什么可说的,便想着要走了。   他很忙,事太多都压在他肩上,最近又听说二少爷在外面如何的花天酒地闯下些不大不小的祸事,他都没空去处理。   往常都是他帮忙看着,如今他不看着了,二少爷惹下的那些祸事迟早累及侯府,得被找上门来。   不过江胜也顾不上了,他急着要走。   封蓝柚叫住了他。   “江总管,你方才说,老侯爷和庆王年轻是生死之交,既然如此,那江总管不如直接将老侯爷送到王府去,这样便日夜有太医看守着,岂不是更方便?”   江胜一愣,看着封蓝柚,许久没反应。   像是没听懂封蓝柚的话。   封蓝柚站起身,对江胜道:“生死之交嘛,想来庆王也非常担忧老侯爷的病况,咱们将老侯爷送过去,也算是全了他们的兄弟之情了。”   江胜:“……”   原来兄弟之情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江总管一时脸上都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一时觉得封蓝柚这个提议不错,一时又觉得不合规矩。   将老侯爷送到王府,外人会怎么看侯府?又会怎么看他?   庆王那边又会怎么想?若是叫皇帝知道了,估计还得亲自过问一句,是不是侯府糟了这趟贼,缸里连米都没了?   不然怎么还把人送王府了呢?   “这不好吧?”   江胜皱眉:“老侯爷自然应该待在侯府,我昨日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过去伺候着,等这两日太医过来了,咱们再让太医好好瞧瞧,即使是要那千年的血参,百年的雪莲,我们侯府也不是不能想办法。”   封蓝柚震惊:“啊?咱们侯府竟然能弄到血参和雪莲吗?”   江胜嘴角一抽:“……”   他只是打个比方。   封蓝柚心里偷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对江胜说:“既然江总管不好出面,那这事便由我来处理吧,毕竟我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想来庆王府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吧?”   江胜:“……”   封蓝柚自己都把面子里子作没了,如今她在外的名声如何,她难道自己心里没点什么数吗?   江胜看着封蓝柚,心想果然这还是那个任性刁蛮不懂规矩为何物的世子夫人。   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个世子夫人说不定能靠得住呢。   江胜说:“少夫人,你若是执意这么做,可想过后果?可想过世人会如何看你?”   封蓝柚不以为意的说:“这还用想?左右不过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这倒是无所谓的,我名声本就不好,他们一定也不会过分的去要求一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又刁蛮任性的野丫头去做什么孝顺的乖媳妇吧?”   江胜:“……” 第018章 :脸面   有时候,睿智的人往往不爱说话,因为他和身边的许多人都说不到一块去。   他看见的是宽广的高山河流,是无边无际的天地,而对方看到的或许只是身边的一块山石,地上的一簇花草。   眼界不同,看到的世界,所想的问题也不同。   江胜此时就觉得,封蓝柚便是那种被眼前的一簇花草迷惑了双眼,鼠目寸光的那种人。   他不太想搭理对方。   毕竟,谁也不喜欢和傻子说话。   江胜离开前只不咸不淡的说:“少夫人刚回京城,许多规矩还不清楚,最近又逢多事之秋,不如在府里好生待着,外面的事物都有老奴在,少夫人且可放心。”   说白了就是让她在府里待着别没事找事,免得正经忙帮不上还惹麻烦。   封蓝柚见江胜这说不通,便只能将这事缓缓再说。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短期内老侯爷也死不了。   封蓝柚心大,总之是奔着当米虫的目的去的,且先过几天好日子再说。   至少也得等把侯府的财产要回来,发了工资再说。   没工资拿,那还干什么活。   然而,炮灰注定没有安逸的日子好过。   第二天,便有人跑到侯府门口,说要找家里主事的。   陈夫人不在,江总管也不在,那小丫头便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找封蓝柚了。   此时封蓝柚正优哉游哉的躺在亭子里喂鱼吃葡萄。   就见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脸惊惶的说:“世子夫人,不好了世子夫人!”   封蓝柚:“……”   封蓝柚立即蹦起来,转身就走,葡萄撒了一地,连一向机灵的小荔都被吓的一愣。   封蓝柚头也没回,快步就走,只要她跑的够快,“世子夫人不好了”这个七个字就追不上她!   她什么也没听见!   那小丫鬟跑的更快。   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封蓝柚的袖子,着急忙慌的死攥着,封蓝柚怎么扯都扯不动。   封蓝柚无奈,转头看她:“你扯我干嘛呀?”   小丫鬟瞪着那双大眼睛,与封蓝柚对视了几秒,方才结结巴巴的憋出来一句:“不好了世子夫人!”   封蓝柚:“……”   封蓝柚一边扯袖子,一边说:“世子夫人我好得很,有事你就赶紧说,着急忙慌的拽我像什么话!”   小枝忙着捡葡萄,小荔就气势汹汹的走上来,将那小丫鬟扒拉到一边去,皱眉怒道:“还有没有规矩了,你扯夫人的袖子做什么!”   小丫鬟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僭越了,吓的双腿一软就跪地上了。   这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大小,是江总管新安排入府的,之前仿佛是跟着双亲在庄子上做活,如今拨到了封蓝柚的院子里做些洒扫的活。   封蓝柚怎么可能真的跟一个小女孩计较,看她吓成那样,自己都有些理亏。   封蓝柚道:“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小丫鬟于是结结巴巴的将事给说了。   事关侯府二少爷。   这位二少爷是京城里标准的纨绔公子,整日里和一堆狐朋狗友鬼混,封蓝柚甚至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老侯爷和世子爷的境况。   否则,若是知道的话,排行老二的他为何不回来,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   老侯爷的爵位是世袭的,如今世子死了,按排行就该是这位二少爷回来继承爵位了。   结果人家竟然还在青楼里和别人抢花魁,抢也就罢了,自古美女,人皆爱之。   但他好歹抢赢了啊,没抢赢,又不服气,跟人干起架来了,侯府三代武将,他堂堂元帅家的二少爷,竟然打输了。   听小丫鬟的意思,是二少爷被打了一顿,又又不服气,一气之下把人店给砸了。   店家也是有靠山的,能在京城里开青楼,那没有靠山哪能经营的下去。   不管闹事的是侯府少爷还是伯府少爷,都得乖乖呆在原地算赔偿。   二少爷没钱,习惯性的叫人回侯府找江胜。   即使江胜不在,陈夫人也会给。   陈夫人巴不得侯府的所有后辈全都养傻了养废了,要多少钱都给,从来没二话。   如今这两人不在,变找到封蓝柚头上来了。   封蓝柚白眼一翻,说:“没钱。”   小丫鬟:“……”   小丫鬟犹犹豫豫的说:“世子夫人,我听他们的意思,若是拿不到赔偿,仿佛要去报官。”   封蓝柚冷笑:“开青楼的竟然好意思报官”   等等,这个时代开青楼是合法的,人家店被砸了为什么不好意思报官?   封蓝柚在原地考虑了一会儿,随后叹口气,站起身来,说:“叫上几个健壮的家丁,咱们走一趟。”   小荔立即拉住封蓝柚,小声说:“小姐,这事你就别管了吧?侯府二少爷花名在外,吃喝玩乐花眠柳宿的,这种人连老侯爷都不管,你管他做什么呀?”   小枝也在一边符合:“小姐,你出入青楼不太合适,这边的女子若是去那种地方,会被人说闲话的。”   封蓝柚心想,她也不想管,可是若是真的放任不管,任由二少爷在外面胡天胡地的,很快就会把祸事引到侯府。   侯府的这些个少爷小姐,看着一个个都不着调,其实在外面都是被人利用的炮灰。   那些想着要弄垮侯府的人,心思缜密到无法想象,别说这些个少爷小姐,及时侯府里的下人都会被算计。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侯府便是在这一件件貌似和平日里无甚差别的事件中,累计叠加,然后轰然倒塌。   封蓝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慨叹着对两个丫鬟说:“没办法,谁叫我是整个侯府的希望呢?这些炮灰一个比一个短命,我若不去拯救他们,那又如何才能拯救我自己呢?”   小荔:“……”   小枝:“……”   临出门前,封蓝柚又重新打扮了一下,因着如今侯府的现状,她未施粉黛,一张瓜子脸素净着,倒显得她原本的皮肤白净,脸颊带粉,双眸更是如墨玉一般温润黑亮。   将头发梳成个简单的发髻,也没用珠花点缀,只在发髻上插了一只玉雕的兰花步摇,浅黄的流苏垂落下来,随着动作一晃一摇,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她穿着杏色的襦裙,上面随意罩了件藕粉色的长衫,便要带着十来个家丁出门。   小荔拿着条粉色的纱巾,要给封蓝柚蒙上脸。   封蓝柚摇摇头:“不用,见不得人的是这侯府二少爷,不是我,一会儿把这纱巾留好了,见到二少爷了记得给他戴上。”   小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深以为然,并且将那粉色的纱巾郑重叠好收了起来。   等着一会儿给二少爷用。   好遮遮脸面。 第019章 :闹市   封蓝柚这次出去也是挑了个好时候。   江总管不在,否则就不可能让她出这个门。   家丁们虽然听江胜的,但世子夫人的话也不敢不听,左右权衡之后,只好一边派人去找江总管汇报,一边安排人跟着世子夫人出门。   不管世子夫人要做什么,他们跟着也能看顾着点,免得真惹下什么祸事来。   封蓝柚不知道的是,恰好她前脚刚走,陈夫人后脚就带着女儿回来了。   母女俩在娘家哭了几日都没用,平阳伯府是要彻底推她出去顶锅,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女儿回来侯府想办法。   到底在侯府钻营了几年,陈夫人自认还是培养了一些人手的,况且她做的那些事都是娘家兄长指派的,真要闹起来,娘家兄长也不能不顾忌她。   封蓝柚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红金楼走,家丁们身上都穿着绣着侯府家徽的服饰,在闹市张扬而过,引来无数围观。   市井闲人便跟在后面看热闹,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   有人问:“呦呵,这又是哪家的人?”   有人回:“文昌侯府,没见都穿着他家衣服呢吗?”   又有人问:“这文昌侯府就是气派,连下人的衣服都做的那么好看,瞧那料子,不得几两一尺吗?前几日听说侯府打发了许多下人,也不知道几时填补回去。”   别人笑他:“人家补也轮不到你,这些高门贵胄找个洒扫丫鬟都要往上查你三代祖宗。”   又有人嗤声说:“文昌侯府如今的境地,你们还没听说么?听闻侯爷和世子都死了,府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眼看着就要垮了,这会儿进去就是送命。”   这话一出,众人立即反应过来。   是啊,这侯府眼看着不行,那还有啥还期待的。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世子夫人在,我堵不出一个月,侯府就得被她作没了。”   “不,我堵十天。”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个十天。   一个月可太长了,那就不是文昌侯府世子夫人该有的水平。   “南蛮里出来的野丫头也能当世子夫人了!”有人白日做梦:“那我闺女也能培养培养,说不定是有皇后命呢。”   “是不是皇后命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再多说两句这小命当街就得没。”   这些市井闲人絮絮叨叨个没完。   嘴里说着文昌侯府不行了要垮了,却又跟着这难得的热闹喧喧扰扰的不肯散去。   这些闲言碎语封蓝柚也听了些,不过她不在意。   人们知道她这么个人,听说过她的事迹,但是认得她脸的没几个。   此时她带着家丁们往前走,许多人还以为她只是侯府的千金,都不太敢上前去。   也不敢说侯府小姐的闲话,就只敢拿世子夫人出来嚼嚼舌根骂骂过瘾这样子。   封蓝柚听着这些人夸“这次这位侯府小姐模样挺标志,跟那个只顾着花钱捧戏子的小姐大不一样,若是世子夫人有她一半的好看,也就不会被世子抛弃了。”   封蓝柚嘴角抽了抽,转头特意瞄了一眼说这话的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肩上还跳着个担子,像是入城赶集的,此时却也跟着一群人凑够来看热闹。   封蓝柚无语的收回视线。   这古代人的生活到底是有多么的枯燥,又是有多么的八卦,她算是明白了。   来到红金楼门口的时候,红金楼门口已经围堵了很多人。   都在那指指点点,口口相传文昌侯府的二少爷将因为抢花魁不成,而怒砸红金楼的事。   纨绔公子之间争抢花魁,打砸青楼,这些事在京城里其实并不少见。   包括河边画舫,半夜烧船的又不是没有,那河里一年还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又有谁敢说,有几个人敢围着指指点点。   红金楼这事,如果他们楼里的人不往外传,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这一看就是有人计划的,二少爷还跟个傻子似的,任由人欺负,还让人到府里找主事的。   也不知是嫌这事闹的不够大,还是脸面丢的不够干净。   纱巾哪够他遮脸,得拿麻袋。   封蓝柚越想越气,气侯府炮灰少爷们的智商,又气这些反派心机太深。   走到红金楼附近,家丁们将她护在中间,上前开路。   有人喊了一声:“文昌侯府来人了!”   人群哗然,纷纷回头看,就见高大健壮的家丁们手持木棒,凶神恶煞的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很自觉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封蓝柚跟身边的家丁说:“棍子给我一下。”   那个家丁一愣,牢牢攥着木棒不撒手:“少,少夫人,你要这个做什么?”   封蓝柚伸手过去抢棍子,说:“防身用,不揍人。”   她都上手抢了,那家丁只好放开手,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   怕封蓝柚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封蓝柚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圆滚滚的身子从门内挤出来,伸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头饰,一双小眼睛斜斜瞥过来。   绝了,就跟古早文里描写的老鸨一毛一样。   封蓝柚挺稀奇的盯着她看了半天。   那圆滚滚的女人上下打量了封蓝柚一眼,见这姑娘眼生,侯府小姐她都认得,这位可从未见过。   但侯府的女眷也就那么几个,总不会是那位姓王的表小姐吧?   有了这层猜测,那女人脸上的神色一收,挤出个讨好的笑脸,迎上前来:“这位姑娘是来接二公子回府的?”   封蓝柚点点头。   那夫人眼神转了转,看着封蓝柚又笑着问:“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这边身份过个明路,也免得小的们慢待了你。”   不就是看碟下菜么,封蓝柚懂她的意思。   封蓝柚将手中木棒握在手里掂了掂,眯着眼睛瞥了那老鸨一眼,说:“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如今是文昌侯府主事的就行。”   老鸨笑脸一僵,随即道:“那抱歉了,不报名号可不能叫你进去,文昌侯府的人我们可惹不起,不是打人就是砸店,咱们这小小红金楼,经营这些年也不容易,可不敢毁在你们手上。”   这女人音量挺大,连带着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无非不是在说文昌侯府的少爷小姐们这两年来的“英勇事迹。”   如今又多加了一个世子夫人。   封蓝柚冷笑一声,上前两步,手里的棍子往上抬了抬。   那胖妇人眼睛一眯,双手叉腰大声嚷嚷:“怎么的,你们侯底又要打人啊?京城脚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啦?”   封蓝柚把棍子杵地上,展开个标准微笑:“瞎嚷嚷什么?放心,我知识分子,不打人的。” 第020章 :砸楼   那老鸨闻言一愣,狐疑的看了看封蓝柚手里的棍子,神情似乎还有些遗憾。   封蓝柚感觉自己的智商有被冒犯到。   封蓝柚拄着棍子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说:“我听说我弟在这儿受欺负了,就很好奇,看看哪个混账吃了豹子胆,胆敢欺负我文昌侯府的人。”   老鸨:“……”   众人:“……”   封蓝柚早就考虑过,在这皇族遍地走,王侯多如狗的京城,单说侯府,可能许多人心里都不怂一下。   但是若是说道文昌二字,大家都会在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就会避让三分。   如今的京城,抛开皇室不谈,也就一公三侯五伯。   除去那个国公不谈,文昌侯乃是先皇钦赐的世袭爵位,只要侯府当家人不犯蠢,犯下滔天大罪,那子孙后代都是侯爵。   除此之外,文昌侯是一公三侯五伯中,手中兵权最高的人,连那位国公爷,手中都没有兵权,不过是手下掌管了三成兵马司而已。   再说,抛开兵权不谈,文昌侯不仅与庆王交好,他的身上还有累累军功,多年征战,为朝廷打退多少侵略者,史书一笔一笔登记在册。   他曾经带着世子远征东戎,一年内时间里便将大齐疆域往东延长了五百里,收复了三座矿产丰富的连绵山脉。   文昌侯府的少爷小姐们,在京城是可以横着走的。   那老鸨显然并不害怕文昌侯,也是,人家毕竟是国公府的人。   封蓝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红金楼几眼,觉得这楼还挺不错,毕竟楼台殿角都镀了金的,哪日被抄了,随便抠点木头出来说不定都带着金屑。   老鸨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姑娘怎么说话的?分明是贵府少爷砸”   “分明就是你们红金楼欺软怕硬,看我二弟脾气软好说话,柿子挑软的捏!”   封蓝柚冷冷盯着她:“少年公子之间意气上来了,喝个酒闹着玩,他们自己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来急急忙忙的找家长说砸店了,怎么,你就咬定了是我二弟砸的,不是另一个混账砸的了?”   老鸨:“……”   封蓝柚:“一个巴掌拍不响,架是一个人能打的起来的吗?另一个人要是不犯贱,这架能打起来吗?”   “还有你这红金楼,”封蓝柚拿着棍子指了指红金楼大门:“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文昌侯府打砸了你的店,那我今日来不打砸一次,岂不是白白背了这虚名,对不住你了?”   老鸨:“……”   眼看着封蓝柚越说越往歪路上扯,这个老鸨也有点急了。   她急急插嘴道:“哎呀,你这话怎么说的,文昌侯府的人打砸了我的店,大家眼睛都看着呢,大家都能作证”   封蓝柚:“你这楼不是好好的在这呢?哪儿被砸了?”   封蓝柚气性也上来了,转头看着众人:“你们眼睛都看着呢?你们看见了?”   众人:“……”   吃瓜群众纷纷摇头后退。   文昌侯府他们还是害怕的,更何况他们中的许多人就是纯粹来看热闹的,红金楼表面好好的,里面砸没砸,他们可不知道。   毕竟红金楼不招待平民百姓。   有人心中腹诽,该!谁叫他们平日里狗眼看人低!   老鸨心急之下说错话,此时又急急忙忙的改口:“哎呀,我说的不是他们,是那些少爷公子们,你等着,我找他们出来说道说道。”   “不用。”封蓝柚一摆手,问:“既然你说我二弟打砸了你的红金楼,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这样,你开个价吧,要陪多少钱。”   老鸨见咄咄逼人的封蓝柚突然改口,心里一喜,故意道:“我们红金楼,那可是金玉堆起来的,没有万把两银子,可赔不起。”   她说的万把两银子,是指被二少爷打砸的那一个屋的价值。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封蓝柚笑了,有些兴奋的转身,对人群中说道:“齐大人,你可听见了,这红金楼被我文昌侯府砸一次,只要一万两,未免到时候产生口舌之争,你可要给我作证啊。”   站在人群后面看热闹却突然被cue的齐净:“……”   他嘴角一抽,想着要不要当做没听到转身离开。   他这几日一直暗中盯着封蓝柚,今日突然听说她带着家丁浩浩荡荡出来搞事情,于是路过时便正好绕过来看看她想做什么死。   结果   人家比他想的还要精明。   封蓝柚说完这话后,随即对家丁们说:“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砸了这红金楼,一万两我给给了!”   老鸨:“……”   家丁:“……”   众人:好刺激!   家丁还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还没决定搞不搞这件事。   就见站在封蓝柚身边的小荔抢过一个家丁的棍子,大喊一声:“小姐让开,让我来!”   说完,便几步冲上前,一棍子砸在门口的石榴盆景上。   “咔嚓”两声,石榴枝丫被她劈下两根来,未长熟的小石榴掉了俩,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两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封蓝柚皱眉,教她:“你傻呀,这石榴它值一万吗?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挣回点本来?”   说着,封蓝柚走进门内,一棍子将正门口摆着的用来招财的一个半人高的玉质貔貅给砸碎了。   众人:“……”   那老鸨吓的后退两步,那玉貔貅碎成四五块摔在地上,顿时尖叫一声。   叫声无比凄惨。   那个玉貔貅,可是东家亲自带过来震财的,如今就这样碎了。   她又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手捂胸口,白眼一翻,只想倒地不起。   那些家丁们见此情景,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祸事已经闯下。   不如便听世子夫人的,砸个够本再说。   于是一帮人一拥而上,冲进去就开始打砸。   红金楼有三层,纯木质结构,多数还是木镶金。   店里的摆设挂件都是顶好的,随便一张桌椅都不一般。   此时青天白日,大庭广众,文昌侯府竟然来砸楼。   众人都惊呆了。   一众纨绔公子们挤在二三楼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在一楼打砸的封蓝柚几人。   二少爷就挤在一个角落里,嘴角上还有淤青。   他刚听见有人说文昌侯府有个姑娘来,还以为别人看错了。   毕竟侯府里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他来到这种地方。   如今出来一看,神情复杂。   这位,虽然面生,但也认识,不就是他那刚入门便守寡的大嫂吗? 第021章 :二少   文昌侯府的人在红金楼里打砸的痛快,外面微观的群众们也观看的津津有味。   太刺激了。   京城好久没有这么刺激的事情发生,导致吃瓜群众们格外兴奋,口口相传之下,不到半刻钟,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全都挤过来看热闹。   连分管京城的监察御史都被惊动,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   一个穿着便衣的锦衣卫悄悄来到齐净身边,低声说:“大人,张御史过来了。”   齐净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子的张御史正眯着眼睛站在人群中看热闹,顺便还听周围的人口述事发经过。   这回去后,估计又是十几页的诉状递到天子跟前去。   齐净想了想,对下属说:“去和他说,此时与文昌侯府内盗有关,大理寺和指挥司接手了,叫他别少生事。”   那下属应了,便又挤过人群,去找那监察御史说话去了。   封蓝柚在里面打砸了一通,将老鸨吓的差点没晕过去。   待她反应过来,集结人手进去阻止的时候,一楼已经差不多被砸没了。   老鸨又气又怕,偷偷遣人去国公府报信。   封蓝柚冷眼见了,也不阻止,砸这一通也挺累的,她想找个地儿做一下,才发现已经被砸的连张完整的椅子都没有了。   封蓝柚便带着人往二楼走。   那老鸨吓的立即带着人上前拦,经过这一遭,她已经知道对方就是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了,那个南蛮过来的没教养的野丫头   她擦了擦额头冷汗,站在封蓝柚跟前,尖声道:“夫人!我劝你上去之前可得想清楚了!这楼上的东西你砸了,整个文昌侯府都赔不起!”   封蓝柚挑眉:“嗯?不是万把两就可以了?”   老鸨一口气噎住,差点没喘上来,气得她胸口疼。   但这话是她说出来的,她嘴贱,她后悔不迭。   “夫人,你若是对红金楼有什么不满的,不如等我们东家的过来了,再坐下慢慢说?”   老鸨能说出这话,已经是缓和了语气了,想把封蓝柚留下。   等他们东家过来了,到时候这事就与她没有干系了。   封蓝柚瞥她一眼,说:“没听说过贵人事忙吗?我堂堂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你看我像是有空闲耗在这儿的人吗?”   老鸨笑容一僵:“……”   没见过有人会这么说话的,一点也不谦虚   果然是一朝飞上枝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封蓝柚手里依旧拿着棍子,扬了扬下巴,说:“带路,我倒要上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向天借了胆,连我文昌侯府的少爷都敢打!”   众人:“……”   这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恶人嘴脸,连文昌侯府的一众家丁都觉得有些臊得慌。   二少爷的人品,文昌侯府的人哪个不晓得?   吊儿郎当没个整形,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连父兄死了都不会回家看一眼,只顾着流连红楼帐暖的浪荡子。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每次二少爷惹下祸事的时候,由陈夫人派个下人来拿钱了事,实在拿钱不能了的,江总管便会私底下叫人帮忙解决。   当然,这些事都不敢让老侯爷知道的。   老侯爷这些年来不怎么关注那两位庶出公子,他们可以平庸,但是不能惹下祸事,否则以老侯爷的脾气,肯定是要家法伺候的。   红金楼的人也习惯了,还以为这次文昌侯府也是来送钱的,结果谁知道竟然是来踢馆的呢?   竟然有人会出面维护二公子,这简直稀奇。   闻所未闻。   连二少爷江风仪自己,都蒙着呢,站在角落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封蓝柚很快走上二楼,她并不认识江风仪,说实话她连自己如今的爹妈都不认得。   但是他们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拿着棍子走上来时,把那一众公子哥吓得不轻。   纷纷后退让路,直接将最后面的江凤仪给显露出来。   江风仪模样长得挺不错,剑眉星目,五官硬朗,不过年纪不大,所以脸上犹带些少年的稚气。   封蓝柚记得书中所写的江风仪,年纪已经十七了,后来在红金楼中与人起冲突,被人失手打死的时候,也才刚过十八生辰,不过那时候的侯府正是最破落的时候,堂堂侯府公子被人打死,竟然也没人出面调查,死的无声无息。   封蓝柚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江风仪本就看不上这个大嫂,此时被她盯着更是恼怒,比较他此时脸上带伤,衣衫凌乱,头发也有些散乱,着实狼狈。   他怒瞪了封蓝柚一眼,语气很凶:“看什么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来这儿丢不丢人?”   封蓝柚诧异的一挑眉,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要吵也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吵,在这么个地方给人看热闹大可不必。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么个炮灰弟弟,但是奈何她摊上了,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对身后的家丁说:“二少爷伤的不轻,你们扶着他点,回府请御医给查看查看。”   身后的两个家丁四目相对,随即很上道的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江风仪,用力箍住他的臂膀避免他挣扎。   “二少爷,走吧。”   江风仪虎眼一瞪,凶狠道:“放开老子!老子不回去!”   封蓝柚从怀里拿出手帕,走到江风仪跟前,皮笑肉不笑的说:“二弟,长嫂如母,大嫂的话你得听,听话的孩子才有饭吃。”   江风仪愣了一下,随即气的要跳起来,整个人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张口就要骂。   封蓝柚速度却更快,将手帕直接塞进了江凤仪嘴里,把他未出口的话全堵回了喉咙里。   江风仪双眸瞪的溜圆,那黑漆漆的大眼睛带着些震惊和不可置信,直直的盯着封蓝柚看。   从小到大,连陈夫人都不敢这么对他!   这个野丫头,她竟然敢!   封蓝柚堵住了江风仪的嘴,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去看向老鸨。   老鸨被她盯的一个激灵,圆滚滚的身子往后藏了藏。   封蓝柚笑眯眯的问:“不好意思,劳烦指认一下,动手打我二弟的那个混账,是在场的哪位?”   老鸨:“……”   “陈大少爷不在这儿。”   封蓝柚好脾气的问:“那请问他在何处?”   老鸨指了指三楼:“在三楼雅兰间。”   封蓝柚便带着人径直上了三楼。   她走后,二楼的那帮公子哥们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小声说话:“这个姐姐太厉害了,方才的模样可真吓人。”   又有人道:“没想到江风仪竟然摊上这么个大嫂,真可怜,这以后估计门都不能出了。”   众人齐齐附和。   都是从小吃喝玩乐着长大的。   不能出门玩,那可真是太惨了。   那哪还是人过的日子呢?   众人都说,江风仪太惨了。   但是有比他更惨的,那位动手打了江风仪的陈大少爷,估计更惨。 第022章 :仗势   平阳伯府家的陈大少爷此时正在雅兰间里躺着,花魁娘子正拿着手帕给他擦鼻血。   两个大少爷打架,打之前在旁人的起哄下热血沸腾,打完后热血就流出来了,知道疼了,整个人也蔫了。   陈兆施此时半躺在榻上,整个人都处于烦躁之中。   江风仪向来没脑子,出手又没轻没重的,仗着是文昌侯府的少爷,横行霸道,他本不想与对方对上。   毕竟不想惹上个疯子。   但是家里让他给江风仪找点不痛快,他只能照办。   毕竟江风衣的性子太好琢磨了,他若是被人惹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歇斯底里,迁怒别人。   果然如他们所料,江风仪冲动之下,砸了红金楼,还打伤了红金楼里的几个人。   这可是国公府的红金楼,所谓风水轮流转,文昌侯府威风了这么多年,气运也该到头了。   那花魁将陈兆施脸上的血迹擦干净,随后又换了条新的手帕,便擦边柔声道:“陈公子,今日你与江公子起了嫌隙,只怕来日不能轻易善了。”   陈兆施冷嗤一声,拨开她的手,捏住花魁娘子的下巴道:“怎么,你这是心疼我了?还是怕了他了?”   花魁娘子白皙的下巴被捏的发红,她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讨好的说道:“自然是心疼陈公子你的,世人谁不知道,文昌侯府今时不同往日,江公子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呢?”   陈兆施听到这些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本就看不惯江风仪,毕竟他是平阳伯府的大少爷,还是嫡出,过的却不如江风仪这个侯府庶子威风。   平日里见了还要忍让三分,陈兆施心里早就憋着气。   两人这般说着话,陈兆施想到江风仪和文昌侯府之后会有的下场,心情复又激动起来。   觉得这顿打挨的值。   陈兆施自得道:“如今的文昌侯府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皮老虎罢了,真对上了我们伯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胆敢找我麻烦,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花魁娘子一边揉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讨好的笑着符合。   然而陈兆施话音刚落,门就被踹开了。   红金楼的门,那不是一般的门,那可是镶了金的门!   门上的插梢和锁头,那可不是铜的,是真金白银订制的。   门上的雕花,那可是不远千里请的南方祖传木雕匠人,亲手雕刻的。   光是那半扇门上的木雕,就可以卖出百两白银。   红金楼三层,一层更比一层贵。   这三楼,向来只接待高门贵胄的老爷公子们。   之前江风仪也日夜住在这三楼的金玉屋里。   侯府的家丁们耳力过人,在门外就听到陈兆施在大放厥词,不用封蓝柚吩咐,就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价值百两的雕花镶金木门,就这样硬生生被这莽汉给踹裂了。   封蓝柚站在后面,赞许的看了那家丁一眼。   还伸手拍拍他的肩以资鼓励,说:“你可真是咱们侯府的好护卫,干的漂亮!”   那家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第一次被主家夸奖,有些羞涩。   陈兆施被这震天响吓的不轻,整个人都从矮榻上蹦了起来。   掀开绣金帷帐,绕过玉雕屏风,径直走到外室:“谁他妈找死?”   陈兆施怒气冲顶,看着门口一堆人更是气愤:“哪儿来的混账玩意,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屋子?来人,来人!”   喊了半天,红金楼向来迅速周到的护卫们一个都没到。   反而从门口哗啦啦涌进来一群拿着棍棒的蓝衣家丁,威猛健壮,脸色凶厉,看得人头皮发紧。   陈兆施此时觉察出不对来了,他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家丁们没说话,陈兆施便去看他们的衣袖。   却愕然发现他们衣袖上的家徽竟然是文昌侯府!   陈兆施冷笑:“原来是文昌侯府的人,怎么,替你们二少爷送赔偿金来了?”   封蓝柚从门外慢悠悠的走进来,上下打量了这个陈大少爷一眼。   平阳伯府的大少爷,也就是陈夫人的侄子,这么一说,跟文昌侯府还沾着亲带着故。   按理,江凤仪还得喊他一声表哥。   封蓝柚问:“你便是陈找事?”   陈兆施:“……”   他眼皮跳了跳,咬牙切齿:“陈兆施。”   那不还是找事吗,平阳伯给自己儿子取这么个名也是绝了。   封蓝柚说:“小小伯府的人也敢欺负到我们文昌侯府头上了,我不仗势欺一下你,你都不知道文昌二字在京城里意味着什么。”   陈兆施冷笑:“你便是那新来的世子夫人?你还以为如今的文昌侯府能比的昨日?你也不看看”   封蓝柚不耐烦听他说话,直接打断他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嫁入侯府一个多月,今日昨日的侯府还真没没甚区别,不过你就不用知道了。”   封蓝柚说着,便对家丁们道:“既然这个人敢打我们二少爷,那我们自然要打回来的,把二少爷带进来。”   江风仪一脸懵逼的被家丁们带进来,从刚才起,家丁们就没有抓着他了,他自己将嘴里的手帕丢掉,本想找封蓝柚骂几句的。   但是看到封蓝柚竟然来找陈兆施的麻烦了,不知为啥,他心里竟然有些爽快。   隐约着看着封蓝柚都有些顺眼起来。   文昌侯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印证他出身的地方,他对侯府的感情,或许还没有一个下人对侯府的感情深。   可是如今封蓝柚这种做法,忽然让他觉得出身侯府其实也不错。   毕竟这个大嫂,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仗势欺人的时候,感觉还蛮爽的?   封蓝柚看他:“二弟,你过来一下。”   江风仪有些别扭的走过来,从来没有人喊过他二弟,这女人喊起来竟然一点不别扭,他们又不很熟!   他听在耳里都尴尬的脚趾抠地!   看着江风仪扳着个脸,扭扭捏捏不太情愿的走过来。   封蓝柚也不生气,只是问他:“这个陈找事是不是打你了?”   江风仪恼羞成怒:“狗屁,是老子揍的他!”   封蓝柚:“……”   陈兆施气死了,冷笑着回怼:“就你那花拳绣腿,不过就是送来找揍罢了,自己打不过,还找家中女眷给你出气,江风仪,人要脸树要皮,你倒是一点不嫌丢人。”   江风仪气的眼睛一瞪,又要会骂。   封蓝柚真是服了这两个小学鸡。   竟然跟小学生一样对骂,有什么意思!   封蓝柚看着陈兆施:“行了,你不就是羡慕嫉妒我们家风仪有人管有人疼,而你无人过问吗?没事,改日我见了你家长辈,我会替你好好转达。”   陈兆施:“……”   江风仪难得有眼力见的闭嘴了。   封蓝柚又说:“你打了我们侯府少爷,此时必然不能善罢甘休,平阳伯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在此之前,就辛苦陈大少爷跟我们走一趟了。”   陈兆施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做什么?”   封蓝柚板着脸,心情不太好的说:“不做什么,就是请你喝杯茶,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陈兆施:“???”   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将平阳伯府大少爷给绑架了。   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一众围观群众的面,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绑回去的。   半个京城的人都看见了。   不止如此,她还特意叫人去平阳伯府拍门。   就像红金楼的人去侯府拍门要赔偿一样。   他们去平阳伯府讨要说法去了。 第023章 :内外   封蓝柚让人去平阳伯府要说法,当然不可能去拍着门说我家孩子被打了,你们家长出来给个说法。   她只是叫人传了个口信王少卿,将平阳伯府大少爷针对文昌侯府的事添油加醋说了说。   让大理寺的人上门去找平阳伯府。   至于红金楼,砸了就砸了,她连个说法都不打算给。   回到文昌侯府后,家丁们问:“少夫人,这个陈大少爷该如何处置?”   封蓝柚看了被五花大绑的陈兆施,说道:“关柴房去,不要给饭吃。”   家丁憨直的问:“那给水不?”   封蓝柚:“平阳伯府高不可攀,哪看得上咱们侯府的水?快别寒碜人陈大少爷了。”   家丁应了一声,就无视陈兆施的挣扎,直接将他拖下去了。   站在一边的江风仪心中震惊,悄悄看了封蓝柚一眼,不敢说话。   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府二公子,此时心中莫名有些发怂。   封蓝柚也没搭理他,只是带着赞赏神情对小荔说:“江总管安排的人果真是好,功夫好,又听差遣,江总管可真是太可靠了。”   小荔也认可的点头。   在侯府一个多月,只觉得今日才算是真正当了世子夫人,仗着侯府的威势逞了把威风。   江风仪琢磨着封蓝柚一时半会估计顾不上他,于是打算偷偷溜走。   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封蓝柚说:“站住。”   江风仪:“……”   他有些不耐烦,没好气的瞪着封蓝柚:“干什么?”   十七岁的少年到底还小,封蓝柚也不能真的跟他生气。   但是十七岁的年纪,也最容易学坏,往歪路上一走,就很难再回头。   原本封蓝柚是真的不想管这麻烦的大少爷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这孩子将来的下场,她又实在狠不下心。   院子里有棵枝繁叶茂的银杏,下面摆放了石桌石凳,封蓝柚有些累了,便走过去坐下,抬头看江风仪:“过来。”   江风仪冷脸撇过一边,不拿正眼看她,也不说话。   封蓝柚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   她直接对家丁们说:“把二少爷绑起来,锁祠堂两个时辰。”   江风仪震惊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封蓝柚:“你敢!你凭什么!”   封蓝柚好整以暇的坐着,冷脸看着他:“你说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大嫂!就凭你尊卑无序,脾性顽劣,不忠不孝,毫无作为,就凭你在外惹下祸端,连累侯府,丢了咱们文昌侯的颜面,还不自知,就凭你蠢笨,出身武将世家,身为元帅次子,却连文臣之后的陈兆施都打不过,就凭你无能!”   江风仪:“……”   江风仪脸色忽变,带着些难堪和羞辱,但是脸色都变幻了好几轮了,依旧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倔强的盯着封蓝柚,语气很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别以为自己进了侯府的门,就是这侯府的主人了,我们侯府可没有人承认你,你在外的声名,还不如我呢。”   封蓝柚倒是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那又如何呢?就算侯府没有人承认我,我也是文昌侯府如今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你的大嫂,侯府的主事人。你蠢笨无能,总给侯府惹祸,说到底,就是给我惹祸,我还不能说你了?”   江风仪:“……”   他姥姥个熊的这个死女人嘴巴好利索!   江风仪虽然是侯府公子吧,但是书真读的不多,没文化,吵架的时候可不就得吃亏吗?   “哼,自以为是。”江风仪口不择言:“等陈夫人收拾你的时候,你到时候可别哭。”   封蓝柚笑了,陈夫人自身难保,她可不怕了。   “你不解释吗?”封蓝柚问:“你和陈兆施,怎么回事?”   江风仪扬着高傲的下巴,不屑的说:“还能怎么回事,本少爷看那混账不顺眼,顺手就揍了。”   封蓝柚点点头,也无意追究,只是该有的惩戒还是要有的。   “我将陈兆施关在柴房,找他们伯府讨要说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风仪依旧板着脸,站没站样的,没有回话。   封蓝柚继续道:“因为你是我们侯府的少爷,我们是一家人,你在外面受了欺负,我作为你的大嫂,肯定要代表侯府去给你出气,我去找平阳伯府,就是找他们长辈的要个说法,这样一来,这以后京城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再遇上你或者我们侯府的其他人,也要掂量掂量,不敢轻易的对付你们。”   封蓝柚看问题很简单,她觉得原著中所写的,侯府的两个少爷和两个小姐,之所以会在外面总与人发生矛盾,产生冲突,轻则打架,重则被人陷害,都是因为老侯爷和世子以前没有关注他们的原因。   但凡这种事发生一次,老侯爷愿意出面处理,那么下一次,谁还敢轻易得罪这些少爷小姐?   老侯爷并不看重这些庶出的公子小姐们,并且这事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也就肆无忌惮了。   江风仪没想到封蓝柚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时间整个人都听楞了,眼神诧异的看着封蓝柚,神色有些松动。   一家人,这话以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   更没有人给他出气,这些都很稀奇,叫他心里有些发热,更多的却是别扭。   此时看着封蓝柚都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总之挺复杂。   封蓝柚又说:“我会与平阳伯府的人交涉,他们的家丁来偷盗我们侯府的财务,他们家的人还来欺负我们侯府的少爷,此事定然不能轻易善了,但这是对于外人而言,对内,你的惩罚也不能少,根据侯府的家法,家中晚辈若在外惹下祸事,连累侯府,或在外花眠柳宿,夜不归宿的,我记得是要打二十家法棍的吧?”   江风仪目瞪口呆,方才心里的一丢丢感动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跳起来往后退了四五步,瞪着封蓝柚:“老头子都没打过我,你敢!”   封蓝柚站起身,笑着说:“这次看你还算听话,就不打你了,你自己自觉一点,去祠堂给老祖宗们上柱香,跪上两个时辰,这事便了了。”   江风仪梗着脖子:“老子不去!”   封蓝柚看着他:“去不去,由你。”   说完,封蓝柚也不管他,带着人走了。   江风仪一个人被留在院子里吹冷风。   他气哼哼的转身就想走,可是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方才封蓝柚说的那些话又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我们侯府的人,一家人。   这个大嫂,或许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江风仪在原地站了几刻钟,站的他腿都酸了。   若是早去了祠堂,此时都跪完三刻钟了!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儿发愣呢!   他的随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他:“二少爷,咱们现在去哪?”   江风仪闷声道:“去祠堂。”   随侍大惊:“少爷,你真要去跪祠堂啊?”   江风仪没说话。   随侍有些担心的说:“祠堂阴气重,跪久了容易膝盖疼,以往我看世子爷跪的时候,每次跪完都站不起来,二少爷你从未受过这种苦,此时又是何必?世子夫人的话,咱真没必要听。”   江风仪突然开口说:“阿四,你看,从小到大,除了大哥之外,谁还跪过祠堂?”   阿四立即摇头:“没有了,听说老侯爷少时常被罚跪。”   江风仪突然笑了下,低声说:“你看,我都没有被罚过跪。”   阿四茫然,不懂二少爷这话的意思。   没被罚过跪,这不好吗? 第024章 :晚膳   封蓝柚刚回到院子里,就有小丫鬟上来悄声告诉她:“少夫人,陈夫人回来了。”   封蓝柚诧异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心里没当回事。   反正她也住不了多久了。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丫鬟们将饭菜端上来,餐桌上终于有了肉。   按照惯例,世子夫人是有六菜一汤的,封蓝柚看了看菜色,两个凉拌小菜,两个炒素菜,还有两个炖肉,汤则是清凉白玉汤,也就是花胶炖梨,倒是挺适合如今的天气喝。   果然江总管将侯府清了一遍之后,她终于享受了这侯府少奶奶该有的待遇。   封蓝柚很满意,吃了两口,她突然想起来,问一遍的小枝:“二少爷呢?”   小枝一遍给她布菜,一边说:“在祠堂跪着呢,小姐你忘啦?”   忘倒是没忘,就是没想到他真去了。   封蓝柚还挺震惊的,心里还打算着,他不去就不去吧,总之她也就管这么一次,以后只要他不给侯府继续惹下麻烦,她也乐意在生死关头救他一救。   但是一个人,首先他自己得想要自救,如果他一直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封蓝柚又不是圣人,也懒得去管。   更何况等男主江别玉回来后,她还得给正牌女主让位,迟早是要离开,和这些人撇清干系的。   封蓝柚听到了江风仪竟然真的在祠堂跪了半下午,顿时有些心烦。   饭也不能好好吃下去了,犹豫半天,她又对小枝说:“叫厨房给二少爷留些好的饭菜,等时辰到了,就给他送过去。”   十七岁的少年还在长身体,可千万别饿坏了。   小枝点点头,下去吩咐了。   江风仪在阴冷的祠堂自觉跪足了两个时辰,期间阿四一直叫他起来他也不听。   小时候从未被罚跪过,江风仪还觉得挺新鲜,终于体会了一把大哥被惩戒时的感受。   只是他的身体素质到底不如他大哥,两个时辰一到,他两个膝盖都跪淤青了,腿软的战都站不起来,还是阿四将他背回去的。   江风仪爱面子,让阿四抄人少的小路走,路上还叮嘱阿四说:“此事不能与任何人说起。”   阿四便问:“若是少夫人问起呢?”   江风仪很凶的说:“更不能提!提一个字以后你都别回来了!”   阿四被他凶的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那,那江总管?”   江风仪冷声说:“江胜如今忙的很,哪有空闲理我呢,放心,你不说,他估计连我几时回的都不知道。”   阿四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江风仪的院子有些偏僻,小时候是跟着他姨娘住的,后来姨娘不在了,他也一直没有换过院子。   回去后,却发现院子里的下人一半都不认识,阿四愣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走错院子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走过来,恭敬的说:“二少爷回来了。”   阿四问:“怎的院里的人都换了?”   那小厮便道:“几日前江总管换的,说是有些人入府前身世不太清白,如今侯府乃多事之秋,便全都给换了。”   听到是江总管换的,阿四便放了心。   江风仪有些不耐烦,在他背后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回屋,我腿疼。”   阿四便急急忙忙的将二少爷带回了他的卧房。   江风仪的屋里没有对应的膏药,只有几瓶治跌打损伤的,阿四有些愁眉苦脸的说:“少爷,不如我去阅微馆找荣大夫拿点药回来,不然你这膝盖上的淤血不知几时才能散呢。”   淤血不散,可不就一直疼着吗。   江风仪不耐烦的说:“那些治跌打损伤的也一样的,拿过来擦便是了。”   阿四有些犹豫:“这不太合适吧少爷?这些能擦吗?”   “大理上是一样的,都是治淤青的。”   阿四便拿了瓶治跌伤的药酒过来,给江风仪擦那两个膝盖。   阅微馆是文昌侯府中,专门供给大夫住的院子,以前这府里,只有一个荣大夫,后来老侯爷病了之后,那儿便常住着一些太医。   江风仪要面子,他愿意去跪祠堂,但不代表这事他愿意让别人知道。   特别是在他跪了祠堂之后,两腿伤的不能走路的情况下。   作为武将之后,这着实跌面。   阿四擦完了药酒后,又说:“少爷,你先歇着,这个时辰厨房里也没吃的了,小的出去给你买些好的回来补补。”   江风仪闭上眼睛,没有表态,只是挥了挥手,阿四便准备出门去了。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有厨房里的人送了饭过来。   那走在前头的嬷嬷看到阿四,便笑着说:“呦,阿四,这是要出去?”   阿四点点头,狐疑的看着嬷嬷,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   那丫鬟手里提着的食盒,正是平日里专门供给少爷小姐们的。   阿四熟系的很。   “嬷嬷这是?”   嬷嬷道:“给二少爷的晚膳,快端进去,给二少爷摆好了。”   阿四挠挠头,跟着两个丫鬟回屋,江风仪此时也醒了,隔着屏风问:“何事?”   阿四回道:“少爷,是厨房那送晚膳来了。”   江风仪诧异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皱眉:“饭点不是过了?”   老侯爷定下的规矩,什么时辰做什么事,过了饭点,管你是谁都没饭吃的。   那个嬷嬷笑道:“是世子夫人吩咐的,给二少爷的晚膳推后半个时辰送来,此时刚刚好,二少爷趁热吃,老奴就先走了。”   几人放下饭菜后,便赶紧离开了。   江风仪沉默着坐下,阿四将饭菜都摆好了,首先给他盛了碗汤。   “少爷?”   阿四见江风仪久久没动,试探着喊了一声。   江风仪默默的拿起筷子,慢慢吃饭。   他倒是很久不在侯府吃饭了,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楚了,但是姨娘去世后,他因练武未能让老侯爷满意,被处罚了几次,那几次便都没能吃上饭。   也没有姨娘会偷偷给他留饭,他便只能饿着肚子。   后来陈夫人来了,他长大了一些,有了些钱,便总喜欢往外跑,基本不在侯府里用饭了。   甚至连侯府都不怎么回。   总之是没意思。 第025章 :赔偿   江风仪这边正吃着,门外就听到下人们在嘀嘀咕咕的压着声音说话。   江风仪眉头一皱,阿四就连忙跑出去,呵斥了几声,一会就又回来了。   江风仪问:“怎么回事?”   阿四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好像是国公府的人过来找少夫人要钱了。”   红金楼是国公府开的,既然封蓝柚仗着自己是文昌侯府的人,在红金楼大发神威,那国公府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事。   谁还不要脸面了?   堂堂国公府,难道还能任由一个侯府在头上踩吗?   江风仪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可是又有些拉不下脸来,毕竟封蓝柚刚处罚了他,他要还关心的凑过去,那还有什么脸面?   江风仪犯下筷子,眉头皱着,问:“江胜回来没有?”   阿四摇头:“没呢,听说这两日都不回来,事情都交代给江虎了。”   “江虎?”江风仪坐不住了。   江虎是江胜的徒弟,是侯府的家生子,这些年来是当做总管接班人培养的。   但是他不过二十来岁,年轻,历练的也少,武艺如何暂且不说,这些与世家贵胄们协商的事,他是一件都没办过。   “他行吗?”江风仪站起身,一瘸一拐就往外走。   “他姥姥的,国公府算个屁,不就一个红金楼,值当他们跑这一趟!”   江风仪怒气冲冲的说:“还以为我们文昌侯府没人了吗?这种人就该一棍子打出去!”   江风仪说得出做得到,别说国公府的人,就是庆王府的来了,他也敢揍。   不过打不打得过对方,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他这边自作多情的担心封蓝柚被刁难,结果刚去到议事厅,才发现国公府的总管一个人被晾在那儿,根本没有封蓝柚的影子。   小荔站在一边,一副客客气气讲道理的模样,对那总管说:“哎呀我方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这红金楼不是我们文昌侯府单方面砸的呀,这其中还有平阳伯府的功劳,他们的大少爷也参与了嘛,赔偿我们是一定会赔偿的,不就是万把两银子嘛?这银子你直接去问平阳伯府要就好啦,当然,也可以去找大理寺要,我们少夫人都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就可以啦。”   国公府总管:“……”   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站起身,怒气上涌:“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贵府砸了我们红金楼,那我们必然是要找到贵府要说法,怎有去找大理寺的道理?我不与你说,我要见你们主事的。”   小荔翻了个白眼,也不给他好脸色了:“你这总管当的,连尊卑都分不清,若要见我们世子夫人,那得你们平阳伯夫人过来才能见的上,就你,还不够格呢。”   国公府总管:“你”   小荔又道:“我听说贵府都没有去找平阳伯要钱,你这就不合适了吧大伯?你这是欺负我们侯府如今没有男人撑着,就欺负我们这些女眷,这样可不对的呀,哪日平阳伯府给钱了,我们再说这件事吧。”   国公府总管:“一码归一码,平阳伯府那,我们自会去计较,轮不到你个小丫头过问。”   “既然如此,那总管你便请回吧,我们文昌侯府的事,也轮不到你个小总管过问,你不如回去,叫你们夫人过来,让掌家的来说话,我们说了也不作数。”   国公府总管:“……”   自从在当了总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了。   他气的手直抖,指着小荔道:“好,好,你们文昌侯如今不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哎呀,你这话怎么说的,”小荔不满了:“我可没有那么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赖到我们头上,我们可没有不将国公府放在眼里,你可别自己在外面受的气,硬套在国公府头上呀。”   国公府总管:“……”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侯府看不上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国公府。   他气得拂袖而去。   小荔还跟在身后对门口的江虎说:“虎哥你送送,免得人家回去说咱们怠慢了他。”   江虎脸上神色复杂,他看了小荔一眼,转身去送那国公府的总管出门。   江风仪在侧门听的目瞪口呆。   阿四也震惊了,对江风仪说:“这个姐姐可真可怕,嘴皮子利索的跟刀子似的,句句扎心。”   小荔将自己小姐交代的话颠来倒去的给那总管说了一遍,把人气走了之后,方才心情舒爽的走出来。   这一出来,就看见江风仪站在侧门。   当即走上前行礼:“二少爷,您在这儿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风仪见她过来,顿时后退半步,随即咳嗽两声,不太自在的说:“那个,我听说国公府上门前来讨要赔偿了?”   小荔答道:“正是,不过二少爷不必担心,赔偿这事世子夫人有办法处理的。”   江风仪挠头,犹豫着道:“国公府还是不太好招惹的,不就是万把两银子,我那儿倒是有些积蓄,不如你随我去拿了,给那人拿走便是。”   江风仪知道封蓝柚没钱,肯定出不起这一万两,江胜那也不知道有没有,如今掌家的是陈夫人,以陈夫人的脾性,未必愿意给。   小荔笑了,觉得这个二少爷并未如传闻说的那般软烂如泥,实际上心思还挺细腻。   小荔笑着说:“暂且先谢过二少爷了,待我回去禀报了世子夫人,若是有需要了,再找二少爷帮忙。”   江风仪听到这里,脸色瞬间涨红了,立即说道:“别,你别与她说啊!你,你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小荔:“……”   “算了,此事就当我没过问,你就当没见过我。”江风仪转身就走。   一瘸一拐的看着还挺惨。   小荔:“……”   小荔回去将这事跟封蓝柚说了之后,封蓝柚听了直笑:“小孩脸皮薄,这是不好意思了,你就当没见过他吧。”   小荔也笑:“我就是觉得二少爷其实人挺好的,也没传闻中说的那般差。”   封蓝柚点点头。   侯府里的几个少爷小姐本性都是好的,只是老侯爷不管教,陈夫人更是有意纵容,这才造成这种局面。   若是侯夫人还在,或许就不至于如此。   这时,小枝进来说陈夫人过来了。   陈兆施被封蓝柚关了一下午,不给吃不给喝的,平阳伯府的人还没来呢,陈夫人就先上门了。   看来为了重新获得平阳伯府的看中,陈夫人也在奋力一搏。 第026章 :伯府   陈夫人回到侯府后,发现自己以往的心腹都不见了,府里大半的人被换掉,她多精明一个人,自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娘家。   为此,她一听到封蓝柚将陈大少爷绑回了府中,便想着这是个机会。   如果能将陈大少爷救出去,那陈大少爷也不会不给她个人情,毕竟是姑侄,有情分在。   只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封蓝柚竟然不见她。   理由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小荔出来回话,连院门都没出,就远远的隔着一扇木质小院门,对陈夫人说:“陈夫人,世子夫人说了,侯府内盗的事还没查个结果呢,您暂时还是不方便与别人见面,您还是先请回吧,特殊时期,您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陈夫人:“……”   同一时间,平阳伯府。   平阳伯此时正烦躁的很,他的夫人已经在他身边哭哭啼啼了半日有余,一边哭一边骂,一会儿骂陈夫人,一会儿又骂那文昌侯。   平阳伯被她吵的耳根子疼,无奈道:“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平阳伯夫人一甩袖子,瞪着他气道:“施儿被文昌侯绑架了,你个当爹的一点都不操心,这都半日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受刑,你也不找上门去,你堂堂一个伯府老爷,就这么窝囊!”   平阳伯既无奈又憋闷的说:“我说了,不是不去,是再晚点,看看国公府怎么说。”   平阳伯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咬牙道:“国公府国公府,你就知道找国公府,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被绑了,他们能操什么心!你不去,我去!施儿没爹疼,娘还能不疼他么!”   眼看着夫人就要出门,平阳伯终于动了怒气,冲着门口的人喊道:“拦住她,别让她踏出这个门!”   门口的几个家丁立即将门拦住,不让夫人出去。   平阳伯夫人眼泪又下来了,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陈庆海!”   陈庆海头疼的不行,自己先走了,临走时还嘱咐让家丁门看好夫人,不许她离府。   回到书房,平阳伯陈庆海问一遍的下人:“国公府那回信了么?”   那下人走上前来,小声说:“回信了,东西只能回来一部分,都放城郊的北库房了,剩余的部分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陈庆海听完后,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让他自己想办法,他若是有办法,当初就不会铤而走险,盯上文昌侯府。   那下人又说:“不过这次的事件,那边说会帮我们处理干净,只要您将此事推到三小姐身上,这事便与咱们无关,少爷那儿也没事,自去接了便是,大理寺那边找不到证据。”   说白了,就是只要平阳伯将剩余的那部分东西补全了,然后还给文昌侯府,这是便与他们没有干系了。   而国公府没有还回来的那些,便不用再想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了自保,平阳伯只能依靠国公府,然后按他们说的照做。   否则,以大理寺王少卿的耿直脾气,此事但凡有一丝线索,他都不会轻易结案。   这事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毕竟他们从未想过文昌侯府会提前发现并且直接上报到大理寺,还人赃俱获。   平阳伯经不起查。   陈庆海脸色难看无比,他问:“剩余多少?有单子吗?”   那下人摇摇头,没有单子,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少了些什么东西,他给陈庆海报了个大概的数字。   陈庆海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去请夫人过来。”   那下人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等到掌灯时分,平阳伯夫人便带着家丁丫鬟十几个,浩浩荡荡的来文昌侯府要人了。   封蓝柚亲自出来接待的她。   许多人知道这事后,都躲在暗处看热闹,看看封蓝柚这次该怎么办,毕竟江总管不在,也没人帮她。   文昌侯府看守大门的人也换了,此时正是江虎在前院,他带着人拦在门口,对平阳伯夫人客气的行了礼,然后说:“夫人可有拜帖?”   平阳伯夫人忍着怒气,冷哼道:“我来接我儿子回家,没有拜帖。”   江虎没什么表情的说:“夫人可以进,其余的门外候着。”   平阳伯夫人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她上前两步:“哪儿来的狗奴才,胆敢拦我,我可是平阳伯夫人,有诰命在身,出入皆有随从跟随左右,你既不懂规矩,便让你们夫人出来见我!”   江虎沉默了一会,等她说完之后,依旧声音平平的说:“夫人若真要进来,便只能单独一人,否则,只能请回了。”   平阳伯夫人:“……”   她指着江虎,气的胸口起伏:“狗仗人势的东西,欺人太甚,来人,把这门给我砸了。”   她身后的家丁们立即拿着棍棒走上前来。   江虎依旧站在远处,岿然不动,只是脸色冷了些。   “夫人最好三思。”   江虎冷声道:“这门上的金匾,乃是先帝亲笔御赐,这大门的对联,可是当今圣上金笔所写,圣赐尊贵,平日里我们连触碰都不敢,若是今日被夫人打砸了,那我们府上肯定要将此事报予圣上,损坏圣赐可是死罪,夫人若执意打砸,我可就不拦着了。”   这话一出口,那些家丁还有哪个敢上前。   就连平阳伯夫人都愣住了。   她倒是一时气急了把这些都给忘了。   文昌侯府的金匾可不就是先帝亲笔御赐的吗。   还要那副对联,确实是圣上所写。   当今圣上尤爱书法,每年春节都要给肱股之臣的府上赏赐对联。   国公府收到对联后都是供在祠堂的,可谁知道文昌侯府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就贴在大门上了呢?   江虎见对方不说话,便客气的又问了一句:“夫人还砸吗?”   平阳伯夫人:“……”   她缓了下呼吸,对身后的家丁们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先进去。”   众家丁们齐齐后退两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江虎便让开们,让平阳伯夫人进去,随后叫了个小丫鬟给她带路。   平阳伯夫人几时受到过这种待遇。   她哪次出门,不是随侍簇拥着,主家的亲自接应着,如今这文昌侯府,着实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过于的瞧不起人了。   早就得到消息的封蓝柚这次没有偷懒,带着小荔早早的出来了,在前院见到了孤身前来的平阳伯夫人,还故意问她:“呦,夫人一个人呐?”   平阳伯夫人:“……”   就很气! 第027章 :放人   平阳伯夫人也不打算多说,封蓝柚这种小地方出来的,还入不了她的眼。   她瞥了封蓝柚一眼,说:“我家施儿呢?你还不将他放出来!”   封蓝柚笑眯眯的说:“哎呀,刚刚我们陈夫人还过来为自己侄儿说情了,我还以为夫人你是委托了陈夫人过来接你家孩子了,却原来不是?”   平阳伯夫人听到陈夫人来过,脸色就一变。   他们已经和陈夫人划清了界限,如今那贱人竟然还不放弃,又想来找她儿子。   平阳伯夫人脸色难看的很,她看着封蓝柚,语气不善:“你要如何,直接说吧,若是坚持不放人,那我可就要入宫找皇后说理了。”   封蓝柚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真不太想放人,本想着利用这事,再将侯府内盗的事联系起来,让大理寺去查平阳伯的。   如今平阳伯夫人如此大阵仗的过来接人,说不定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解决了,封蓝柚猜测,多半是国公府出手干预了。   毕竟国公府还要利用平阳伯做其他的事,他们之间利益牵扯挺大,若是平阳伯府出了事,国公府便少了条臂膀。   封蓝柚不太客气的说:“夫人少拿皇后来压我,我小地方来的人,不懂京城的规矩,但是所谓杀人偿命,这打了人,也得被打回来才行,贵府少爷也十了吧?年纪不小了,却还这么不懂事,连我们侯府的少爷也敢打,这次是看在平阳伯的份上,我不计较了,但若还有下次,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你到天子跟前哭都没用。”   平阳伯夫人闻言,冷笑道:“我看你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等哪日我进宫去,定然要在皇后跟前好好说一说。”   这是在威胁她?   封蓝柚无甚所谓。   她点点头,道:“夫人随意吧。”   说着,便让人去将陈兆施带出来。   陈兆施被打了一顿,浑身都疼,但是脸上却看不出来,身上连淤青都少,他哼哼唧唧的走出来,看到自己母亲站在院里。   顿时有些诧异:“母亲,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儿?”   平阳伯夫人走上来,心疼的上下打量了陈兆施几眼,眼眶瞬间红了,一掌拍在陈兆施肩上,气道:“你说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还不是来接你?我看看,你受欺负没有?他们打你没有?”   说着,还恶狠狠的盯了封蓝柚一眼,大声道:“若是他们打你了,你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陈兆施也瞪了封蓝柚一眼,封蓝柚回瞪过去:“怎么?还是三岁小孩子呢?在外边打架没打赢,回家找父母告状?”   封蓝柚虽然没说更过分的话,但她的眼神明显在问‘你还要不要脸?’   陈兆施:“……”   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江风仪,听到这句话后立即顿住脚步,没好意思露脸了。   毕竟他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打架没打赢,然后找家长给出面。   想想确实挺丢人?   不过丢人是丢人了些,但是有人出头还是挺爽。   陈兆施气的嘴张了半天,最后才说出一句:“没人打我,娘咱们先回府,回去再说。”   边说着,边将平阳伯夫人半拖半劝的走了。   平阳伯夫人心中不甘心,但她知道如今老侯爷不在的情况下,文昌侯府只有封蓝柚主事,找她根本没法讲道理。   大街上给男人投怀送抱的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平阳伯夫人打定主意,要找皇后好好说道说道。   等平阳伯府的人走后,封蓝柚才心累的问小荔:“江总管什么时候回来?”   小荔道:“说是明日,好像是大理寺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不日就能将所有东西追回,那个嬷嬷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受到刑罚,便说自己是被陈夫人指使的,平阳伯府的人则一问三不知,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   封蓝柚点点头,意料之中。   小荔还道:“平阳伯从始至终就没露面,这事都是他们总管处理的,许是觉得丢人吧?不过陈夫人就惨了,听说平阳伯已经不认她这个妹妹了。”   陈夫人下午还试图从陈兆施身上下手,看来是还不死心。   小荔说着,突然压低声音道:“小姐,你说陈夫人这样,会不会一气之下与平阳伯府闹翻,然后来个鱼死网破?”   就连小荔都不相信这事与平阳伯无关,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若是陈夫人愿意站出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封蓝柚也不知道,毕竟如今的情节早就脱离的原著,她猜测以陈夫人的性格,肯定会大闹一场,甚至威胁平阳伯。   至于她会怎么做,就猜不透了。   封蓝柚懒得动脑子,她低声说:“你少说两句,人多口杂的,被人听了不好。这事就交给江总管办,咱们少掺和。”   小荔立即伸手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几人经过走廊的时候,封蓝柚意外的看见江风仪和阿四站在角落中,阿四手里还提着个六角琉璃灯,显然是专门等候在那得。   封蓝柚诧异了一下,走过去问:“怎么了?不回去休息,站在这儿做什么?”   江风仪微垂着头,眼神乱飘,就是不好意思看封蓝柚。   他低声说:“等你。”   封蓝柚好笑:“弟弟等我做什么?”   江风仪闻言,立即抬头,有些恼怒道:“谁是弟弟,我年长你足足两岁!”   封蓝柚:“……”   差点忘了,她才十五   封蓝柚叹气:“那也是你大嫂,不服气?不服气憋着。”   江风仪:“……”   封蓝柚又问:“等我做什么?有什么事要说?”   江风仪又垂下头去,耳朵竟然红了。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就是,这次给你惹下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封蓝柚震惊。   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的纨绔公子江风仪竟然给她道歉了!   封蓝柚震惊了好一会儿,心里总在怀疑,这江风仪某不是被魂穿了?   “没事,”她说:“一家人嘛,应该的,照顾弟弟是大嫂的责任,以后你若有事不知如何决策的,尽可以来找我。”   江风仪觉得她这话还是说的不对。   他们并不是一家人。   封蓝柚也没有这个责任对侯府、以及侯府的人负责。   她才来一个多月,对侯府都不熟悉,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都没见两面。   整个侯府就没有人认可她,她刚来那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虽然不在府里,但也听下人们说起过一些。   住在偏院,每日里吃冷粥咸菜,病了十多日都没有大夫上门看,日子过得挺惨。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跟侯府的人说,我们是一家人。   封蓝柚回去后,江风仪小声问阿四:“你说,我现在去书院读书,然后参加明年的科考,还来得及吗?”   阿四的表情很一言难尽。   江风仪连四书五经都分不清,一读书就头疼的人,竟然想要参加科考。   阿四问:“少爷为何想要读书了?”   江风仪:“想要考个功名,威风。”   阿四茫然道:“少爷你如今的身份,就已经挺威风,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挺好的了。”   江风仪不说话,以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些,现在想要考虑了,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把侯府立起来。 第028章 :书院   江总管回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下午的,他这次也是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侯府丢失的东西可以找回来,但是揪出幕后的人就做不到了。   侯府今日不比以往,人手严重不足,势力更是不比从前,老侯爷以前所经营下来的人脉,如今也是在观望,轻易不敢与侯府来往了。   而想将此时上报天子的王少卿,这几日兢兢业业的审理案件,将收集到的材料写了长达十多页的折子递上内阁,结果却迟迟未能上达天听。   眼看着事以至此,江胜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再查下去了,于是便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之后,刚刚听说了世子夫人的这几日的光荣事迹,饶是江胜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依旧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谁家夫人会带着家丁去砸红金楼,还将人伯府公子给绑回府里的?   怪不得这几日城里的百姓闲余饭后时常在说什么侯府夫人,如今想来,八成是在说封蓝柚了。   这可真是一夜扬名天下知了。   封蓝柚正在小凉亭里喝茶,江风仪特意过来找她。   说想去读书。   封蓝柚大惊:“啊?你想做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怪封蓝柚震惊,其实江风仪本人更是不好意思。   他坐在桌子另一边,冷着脸掩饰自己的尴尬,说:“我就是想着,这每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多读读书,等将来考了功名,也好为朝廷和百姓谋福,这也算是生而有所作为了。”   封蓝柚震惊的张大嘴巴,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摔地上。   她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描金梨花杯,死贵。   赶紧双手捧住,小心的放回桌子上,才消化了一下江风仪的话。   “所以,你想去书院读书,走科考的路子?”   江风仪点点头,眼睛看远处的竹林山石,看近处的小桥流水,就是不敢看封蓝柚。   封蓝柚想了想,孩子有理想是好的,虽然人生残酷,努力不一定就代表能实现理想,但是总比没有理想的咸鱼要好的多。   封蓝柚将原著情节在脑中过滤了一遍,知道大齐翰林院有直属的书院,叫四门书院,翰林院里的人时常会去书院讲课。   书院里的考试题目也是翰林院直接出题,如果能进去的话,努力一下,考个进士是有很大希望的。   四门书院对考生的要求也高,一般都是高门子弟,里面全是官二代,官职低于五品的都进不去。   封蓝柚便问:“既然想要走科考的路子,那便要去四门书院读书了?”   说道这个,江风仪耳根又红了。   脸色绷不住,他有些尴尬的看了封蓝柚一眼:“四门书院,只怕不行。”   封蓝柚:“为何不行?”   按身份地位,江风仪虽然是侯府庶子,但也是达到入学条件的。   江风仪便说:“四门书院有入学考试,我以前考过,没考上”   封蓝柚:“……”   “哦,这样。”封蓝柚波澜不惊的点点头。   那也正常,江风仪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毕竟原著里就有写他小时候的事迹,他若是读书图个好玩也就罢了,真想科考,除非被魂穿吧。   封蓝柚又拿起那个描金梨花杯,喝了一口茶,犹豫着开口说:“我觉得,与其去读书,你倒不如去习武吧?”   江风仪作为江家后人,虽然没有大哥江别玉那么优秀,但也继承了江家的武学基因。   在武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只是多年来没有好好的训练过,老侯爷也没有上心去培养他,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江风仪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习武?习武的出路也就是当将军戍边关,将来离家多年,这侯府没有男人撑着,怎么行呢?”   更何况,将军都短命,为戍守边关而战死倒是无所谓,但是侯府里如今能靠得住的就他了,他若是在死了,这侯府怎么办?   他想着,又看了封蓝柚一眼。   这女人得罪了那么多人,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名声又那么差,娘家无权无势,城里没有亲朋好友,将来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说不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江风仪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   “不习武,”他又说:“读书挺好的,将来考个功名,留在京城就挺好。”   封蓝柚随口就说:“你别操心了,不是还有风进吗。”   江风进,老侯爷的第三子,江风仪的三弟,年纪还小,如今才十五,还在书院读书。   不巧,就在四门书院。   当初考试,江别玉考进去了,江风进考进去了,就江风仪,没考进去   这就有点丢人了。   但是江别玉考进去了,也没入学,他被老侯爷带去边关了。   江风进去书院读了书,府里也就剩下江风仪一个无所事事的少爷,整日里夜不归宿。   往事不堪回首,江风仪一点都不想提。   说道这个三弟,江风仪也没有好脸色。   他冷哼一声,说:“脑子有病的书呆子罢了,他能顶什么用。”   封蓝柚无奈的看他一眼。   虽然这个江风进心理上有些问题,但是整体上还是比江风仪有用的,毕竟人家玩的是心计,哪像江风仪,傻乎乎的脑子都不会拐弯。   书院的事没谈妥,江风仪坚持不习武,封蓝柚也没顺着他。   最后封蓝柚只能严厉的对他说:“你想要上进,我挺高兴的,但是你的性子也该改改了,量力而行,你的底子就没打好,怎么可能一两年就能考上了?科考若真这么容易,你让那些十年寒窗的学子情何以堪?”   江风仪冷着脸,不说话,他不想和封蓝柚顶嘴,可他也不能同意离开京城去军营。   封蓝柚看着他,无奈的叹气:“你先回去,这事不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真想读书,到时候去读便是了。”   江风仪脸色便好了些,不声不响的起身走了。   他一走,封蓝柚转头就对小荔说:“你明日去定远侯府递个口信,帮我约个人。”   定远侯府?   小荔想了想。   定远侯府的小姐倒是有两个,只是一个出嫁了,一个尚且年幼,不知小姐要约哪个?   封蓝柚淡定的说:“约他们家世子爷,何昊谦。”   小荔大惊:“啊,小姐你,你”   封蓝柚还压低声音,说:“就约在那个江鸟与楼,定个包厢,隐秘点的。”   小荔心里惊涛骇浪似的,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只说:“小姐,是鸿兴楼。”   江风仪着急着入学的事,听说江胜回来了,便立即带着阿四要去找江胜。   江胜肯定会支持他,并且为他找个好书院。   这两年来,江胜可没少为他的事操心。   只是刚走到前院,忽然就听见有人惊呼:“哎呀不好了,陈夫人吐血了。”   江风仪停住脚步,与阿四对视一眼。   阿四神情不安,老侯爷刚开始发病的时候,就是无缘无故的吐血。   两人立即往后院跑去。 第029章 :办法   陈夫人‘病倒’的症状与老侯爷相似,但是看实际情况,要比老侯爷严重的多。   一直看守着老侯爷的荣大夫对江总管说:“陈夫人病发突然,来势汹汹,已然没有了意识,若是今晚还未能醒过来的话,那便要准备后事了。”   江总管神情严肃的点头。   实话说,他并不在意陈夫人是否能醒过来。   他在意的是这背后的人,着实过于嚣张。   若是之前对于老侯爷的时候还忌惮着遮遮掩掩,那如今对付陈夫人的时候,便是毫不客气的当面挑衅了。   是的,之前还只是怀疑老侯爷病的蹊跷,如今人家直接告诉你,确实蹊跷,而且就是他们干的,他们干起这事来还很轻松。   昨日是老侯爷,今日是陈夫人,明日是谁,全看他们的心情。   而侯府的人明明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却又毫无办法。   虽然怀疑某些人,但又没有证据。   江总管叫来江虎,又将平日里得力的十来个手下都叫过来,关起门商议了很久。   无非还是说些侯府的安保问题,但是派出去找世子的人手调不回来,为今之计是将侯府的人员消减。   或者干脆全部遣散。   江总管是属意将下人们遣散的,就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各留上几个伺候的下人,其他都调到庄子上去,如此一来才能安心。   不过这事,他还是得提前跟世子夫人说一下。   毕竟如今府里最大的,也就是封蓝柚。   封蓝柚没有进陈夫人的院子,陈夫人这事吧,说是意料之外也不全是。   封蓝柚之前就在想平阳伯会如何与陈夫人谈,既要她背锅,又要她闭嘴。   思来想去,都没想到平阳伯竟然这么无情,好歹是自己的庶妹,说弄死就弄死了,都不带考虑的。   不多时,江总管找上门来。   封蓝柚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一看到江总管,顿时双眼一亮。   “啊,江总管,几日不见,我可真是想你。”   封蓝柚的真心实意都要从眼神里流淌出来了。   江总管感受到了。   他嘴角抽了抽,看着封蓝柚,感觉自己尚且硬朗的身子,突然就不大好了,还犯了一种见到世子夫人就头疼的毛病。   也就三日不见。   封蓝柚就犯下了三宗罪。   砸红金楼,绑架伯府世子,驳了国公府的脸面。   江总管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次幕后之人之所以这么胆大妄为的拿陈夫人开刀。   说不定就是要给封蓝柚一个教训,警告她别太嚣张。   江总管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激动,人家是主子,自己是下人,要是能以下犯上的话,二少爷不早就被他打死了吗?更何况封蓝柚。   封蓝柚依旧热情,她亲自拿着雕着小梨花的紫砂壶给江总管倒了一杯茶。   “江总管,这几日您辛苦了,过来坐,喝杯茶玉凌春吧。”   玉凌春也是南方茶,不过价格中等,侯府往往用来招待一般不受重视的客人。   江总管听到这个,顿时顾不上算账了,眉头一皱,就说:“少夫人怎么喝玉凌春?”   封蓝柚倒没觉得有什么,她仿佛没心没肺似的笑着说:“府里这不是开支紧张嘛,我就想着节约下用度,与侯府众人共克时艰。”   江总管懵了一下,共克时艰是什么意思,他没懂。   但是前面那句他听懂了,神色缓和了些,反而安慰封蓝柚说:“侯府倒没有那么紧张,虽然丢失了一部分财物,不过这几日陆续就会追回来了,少夫人平日里不用过多担忧,这些事都有我去处理,不会委屈了主子们。”   封蓝柚放下茶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啊,我也不懂,只是近日听到有些下人在闲聊,仿佛是有两个月未发放月例了,所以我才多想了些,现在听到江总管这么一说,我这颗心就可以放下了。”   说完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催工资催的这么明显,她觉得江总管应该识做的。   没想到江总管竟然冷笑了一声,说:“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这些乱嚼舌根的全打发出去,这些人为了点小钱就能轻易被外人利用,留在府里迟早是个祸害。”   侯府情况不容乐观,又两个月不发月例,那些下人的心思本就摇摆不定,虽然上次江总管已经手段迅速的换了一大批人。   但侯府毕竟大,这个库那个库这个房那个房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人数都上百。   这些人本身又有各种亲戚,沾点亲的都喜欢上门打秋风,虽然都是在下人院里走动,但只要混进来了,便能做很多不利于主家的事。   江总管对封蓝柚说:“如今老侯爷的病尚未找到治愈的办法,府兵都出门办事去了,侯府里人多嘴杂,倒不如将下人们遣散了,往后除了自己人,一概不见客,这也是如今比较靠得住的办法了。”   他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侯府原本是有两支暗卫在,一支队伍二十五人,总共五十人。   一队跟着世子出去边关,在世子爷出事的时候,老侯爷就立即将身边的暗卫派出去寻找世子下落了。   如今不仅侯府没有府兵把守,就连老侯爷身边也只剩下两个暗卫,没有多余的可靠人手了。   江胜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锁门闭府的法子。   封蓝柚却不这么想,她对江总管说:“江总管的顾虑,无非是老侯爷的安危,我想那幕后之人要对付的,肯定也是老侯爷,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保证老侯爷是安全的,便可以了,   着实没有必要又是遣散下人,又是闭府谢客的;所谓弱不示人,如今本就有许多人想趁机对付我们侯府,我们若是将自己的弱点展示出去,那岂不是更要糟糕?   到时候那些人知道我们毫无倚仗,又知道我们人手不足,趁机合起伙来对付我们,我们又当如何?”   这些问题,江总管又何尝没有想过。   “那少夫人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江胜是没有办法了,他做事周全,多年边关作战的经验让他在处理重大事项时,下意识的追求万无一失。   遣散下人锁门闭府是他能想到的最万无一失的办法。   封蓝柚却神情轻松:“既然江总管问我,我便直说了,还是那句话,将老侯爷送到庆王府去,我知道庆王早年欠了老侯爷一个人情,如今让他还了,正好。到时候咱们声势浩大的送过去,庆王府不敢慢待,庆王府背负着老王爷的安危,自然在医药和安保上,都会更用心,无论如何,都比在咱们府上要好的多。”   况且,越身居高位的人,越怕欠人情,老侯爷这个人情一直没让人家还,说不定人家如今还坐卧不安,怕侯府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荫蔽侯府子孙什么的,岂不是叫人吐血?   江胜震惊的看着封蓝柚,这个危险的想法为什么还在她的脑子里?   封蓝柚又说:“江总管,老侯爷由我亲自送过去,世人说我不孝,我倒是无所谓,名声坏了我来背,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你大可放心。” 第030章 :信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江总管还是被封蓝柚说的有点心动。   说实话,封蓝柚这个世子夫人的名声好不好听,他根本不在意。   他最在意的还是老侯爷,以及这个侯府。   封蓝柚自然也知道。   最后,封蓝柚拍板道:“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江总管有些犹疑:“少夫人要如何处理?”   若他没加错,封蓝柚连庆王府在哪都不知道吧?   封蓝柚便道:“不知江总管可有办法联系庆王府?”   江总管:“自然。”   侯府与王府之间,联络还是比较紧密的。   封蓝柚便说:“那江总管直接将我们的诉求告知庆王府,让他们想办法接应便是。”   比较老侯爷身份高,要去庆王府养病的话,还是需要个理由,皇帝也会过问。   江总管犹豫了一下。   封蓝柚又说:“若是庆王府的人问起,江总管尽管推到我身上便可,但是语气要强硬,不要给对方回绝的余地。”   江总管思虑再三,便说先去与庆王府谈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江总管走后,封蓝柚便找来小荔,嘱咐了一番。   小荔震惊的张大嘴巴,说:“小姐,为什么要传出去这种流言呢?这对你多不好啊,我们何必为了侯府做这些?”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未来能过的安逸一点啊。   封蓝柚不无沧桑的想。   她叹口气,忧愁的看天:“你只管去便是,别问,问就是舍己为人。”   小荔:“……”   小荔默默出去了。   办事效率倒是高,一天不到,城里有关文昌侯府的八卦流言就又更新了。   酒肆中,茶馆里,人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听说了没?那文昌侯府的少夫人又大发神威,要将自己公爹赶出府了。”   有人不信:“不可能,老侯爷身边的副手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南蛮来的小丫头制住呢?”   有人冷笑:“那可说不准,侯府里的公子小姐不管事,如今府里可不就是少夫人最大,她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了,副手说到底,还不就是个下人罢了,这主子要做什么,下人能干预妈?说打杀了就打杀了,连官府都不会过问。”   不知道情况的人凑过来,震惊的问:“什么什么?文昌侯府的少夫人竟然将老侯爷的副手打死了?怎么打死的?这世上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人!”   封蓝柚:“……”   流言传到最后,不仅说她霸占了侯府,不赡养老侯爷,将尚在重病之中的公爹公然赶出家门,还说她蛇蝎心肠,将护着老侯爷的那些老家丁都给打死了。   她一个南蛮来的野丫头飞上了枝头,便开始作威作福,犯下滔天罪孽,可恨的是竟然无人能够处置她。   简直愁死了一帮闲嗑瓜子操碎心的善良老百姓们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封蓝柚听了都替他们操心,这么个作恶多端的野丫头怎么就没人来收拾她呢?   就该来个人把她打死了才是。   据此京城上千里之遥的东边,连绵起伏的曲鼎山脉之间,有一个名叫屠龙坳的地方。   这里植被丰富,山林茂盛,走兽横行,附近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   屠龙坳里更是泥地潮湿松软,苔藓茂盛,有些藓类能长到人类的小腿高。   这其中不乏毒虫遍布,日夜白雾迷蒙,有时候阴雨天,连前方几丈远都看不清。   几十个穿着暗蓝色衣服的男人走在其中,人人腿上腰间都绑着驱虫解毒的药包。   “还别说,这从南地买回来的药粉就是好用,我都两个时辰没被虫子咬过了。”   “这也不是咱们买的,这是夫人的陪嫁,老大的岳父在南地为官多年,知道行军艰险,特意收罗了一箱子操,谁打老子。”   一个人在他身边低声说:“我劝你闭嘴吧,一口一个夫人喊得还挺高兴?”   那人也压低声音说:“要我说,老大都有如花美眷了还不高兴,咋要求这么高呢,我们这些饿汉子一年半载连个母的都看不见,要是换了我,管他天南海北哪儿来的,有媳妇热炕头就行,多美。”   旁边的兄弟瞬间离他几步远,这个憨批,天天在这找死都没自觉。   不多时,有人从远处追上来。   “老五回来了,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众人停下来。   老五径直跑到人群中间,那儿有个面貌年轻的男子,看衣着打扮与众人无异,只是相对年轻许多,容貌也更俊秀些。   他左侧脸上有道寸长的刀疤,伤口还未愈合,尚在渗血。   老五走到他跟前,裤脚上都是湿泥,浑身都是雾水打湿,连头发都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   他有些气喘吁吁的走上来,递上一个信筒:“老大,联络上了,这是京里传来的最新消息。”   时隔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又将切断的联系补上了。   那年轻男子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另一个人接过信筒,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很小,也就比巴掌大一些,写不了多少信息。   那人对着纸念:“老侯爷病重,”   众人倒吸一口气,眼都瞪圆了。   年轻男子点头:“意料之中。”   只是说病重,也就是病重了而已,证明老侯爷还活着,那么江总管总会想办法的,这个他还是对江胜有信心。   那人继续念:“二卫陨九人,不日即来接应。”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又露出沉重的神色来。   二卫是属于老侯爷身边的暗卫,总共二十五人,如今就剩十六人,还在过来接应的路上,老侯爷身边大概率是没有什么人了。   这次的损害确实有些严重了些。   有人咬牙骂道:“等老子回去了,看我不弄死他们!”   年轻人没说话。   于是属下便继续念:“少夫人砸红金楼。”   众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里,会混入这么个另类?   是传递消息的人脑子不清醒?   还是有人故意截取了情报,换了这么个信息来取笑他们?   这问题就严重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连沉痛的神色都没绷住。   最后,有人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快人心!”   年轻人:“……”   他冷着脸看向老五。   老五顿时皮毛一紧,边擦冷汗边说:“没,没错,这绝对不会出错,这是二卫那边的人搭的线,转了五条线才转过来的。”   绝对不会出错吧?   年轻人于是不再说什么。   属下看了看年轻人的脸色,继续念:“少夫人赶老侯爷出、出府?”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目瞪口呆。   年轻人眉头一皱,将那信纸抢了过来。 第031章 :等候   良久,那年轻男子将手里的信纸捏碎,冷声道:“继续赶路。”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要不改变计划,咱们先回京?”   病重的老侯爷都被赶出家门了,惨,真是太惨了。   他们担心若是世子再不回去,估计不出一个月,整个侯府就得易主了。   江别玉摇摇头:“计划不变,”他又对老五说:“最近多与京城联系,有最新消息即使通报。”   老五连忙答应了。   一行人又往大山深处走去。   江别钰收到消息,近日东边会有戎敌来犯,只是如今侯府刚出事,他们这个时机实在是有些凑巧。   江别钰心里不得不阴谋论,虽然私通外敌实在没有必要,再架不住有人蠢。   不去边关看一下,江别钰实在放不下心。   这几日封蓝柚的日子倒是好过了许多。   陈夫人没有醒过来,江总管按礼制发丧,连在外的少爷小姐们都没喊回来。   毕竟严格来说,陈夫人的位分只是个妾室,不算正经的主子,不值当少爷小姐们特意赶回来。   封蓝柚更是闲了几日,等陈夫人的丧事办完,便立即要将老侯爷送到庆王府去。   庆王本人倒是没有意见,如今文昌侯府的状况,他也觉得将老侯爷接到自己府中会比较好些。   只是责任重大,若是老侯爷能治好还好,或者保持原状也行,但凡老侯爷有个什么意外,这都得庆王府来担责。   只是庆王世子刘昌对此有些不满,他对庆王说道:“父亲,文昌侯府此举着实不太妥当,如今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若是我们将侯爷接过来,只怕世人都要认为我们要保文昌侯府了。”   庆王对世子的见解很满意。   他点头:“正是,你说的没错,但是十几年前,文昌侯曾救过我一次,如今我帮他一次,也算两清。”   庆王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些好笑:“都说世人愚钝,以前不觉得,如今深以为然。”   刘昌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庆王道:“你看这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如何?”   刘昌想了想,江别钰成亲当日他倒是去了,但是并没有见过那个大名鼎鼎的世子夫人。   只是前段时间出街,倒是在街上见了一面,当时听她和身边侍女的谈话,可见是个短浅妇人罢了,且没什么素养。   他当时还让手下的人盯了几日,有用的事倒是没打听到什么,倒是八卦听了一箩筐。   对此,刘昌只想说:“不过是个愚妇罢了。”   庆王看了刘昌一眼,摇了摇头:“你想想,她刚入府不到两个月,便除掉了陈夫人,掌握了侯府中馈,如今又拿曾经的人情做交换,要将老侯爷送到我们王府,她意义何在?”   刘昌道:“许是侯府安保不利,担心老侯爷安危?”   其实刘昌想说的是,估计就是怕老侯爷死了担责任,所以把这个滚烫的芋头丢到王府来了。   庆王点点头:“是,也不是,她知道我们王府不会拒绝,所以将老侯爷送过来,一是担忧老侯爷的安危,二呢,则是要某些人看到,我们庆王府和文昌侯府的交情依然在,只要文昌侯府找上门来,我们就不会拒绝。这样,那些人看到了,如果要对付文昌侯府的话,能就会重新掂量一下了。”   刘昌听完后,有些不相信:“这会是她想出来的?许是江胜以及侯府的谋士们想的吧?”   庆王笑了:“大理寺总不是江胜找的吧?红金楼总不是江胜砸的吧?接下来,她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动作,咱们且看着吧。”   刘昌眉头微皱,依然不相信那个名声不好的十几岁的野丫头会有这些谋略。   或许是的她的背后有人指点。   但是想到自己王府被她利用,又不得拒绝,刘昌就有些堵心。   这时候,书房外有人敲--门。   庆王:“进来。”   下人便开了们进来,说:“王爷,小王爷,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亲自将文昌侯送来了。”   庆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庆王起身,道:“走,去见见这个野丫头。”   刘昌跟在其后,问身边的人道:“太医都请好了?”   下人答:“请好了,院使也过来了,正在栖风院里等候着。”   刘昌点点头,大步跟着庆王往前院走去。   走了几步,刘昌突然觉得不对,他问庆王:“父亲,不是说走后门?”   江胜递过来的话,是怕走正门过于惹人注目,引起某些人的过激行为,所以要悄悄的走后门,让王府接应着。   如今怎么正大光明的走前门了?   庆王脚步顿了一下,也有些不解,随后又不当回事的说:“野丫头有自己的想法,看看去看看去。”   说着,庆王脚步还加快了,生怕走慢了热闹凑不上。   刘昌无奈,只能跟上。   王府的正门,此时已经大开。   毕竟是文昌侯,王府的总管以及王府护卫司的人都站在门口,生怕引起骚乱。   王府总管更是眉头紧皱。   腹诽这文昌侯府的人真是能做出妖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王府似的。   本以为是悄悄走个后门就罢了,还这么正大光明,这是存心把杀手往王府里引啊。   谁不知道想杀文昌侯的人十个箩筐都装不下啊。   护卫司更是愁,王府的府兵有八百,编制成护卫司,平日里是专门负责王府安全的。   如今来了个文昌侯,他们今后连一丝松懈都不敢有了。   有人喊了一声:“王爷和世子来了。”   王府总管便迎上去:“王爷,小王爷。”   刘昌问:“都堵在门口做什么?侯爷呢?”   王府总管道:“还在路上呢。”   庆王讶异的问:“嗯?不是说来了吗?”   说道这个,王府总管就生气。   “一个时辰前,侯府就有人来报,说是文昌侯已经出了府门,让我们准备着;半个时辰前,又有人来报,说是已经在路上,相隔两条街,马上就到了,让我们将正门打开,如今情况特殊,老侯爷不能耽搁。”   王府总管越说越气,声音都大了起来:“我们便打开了正门,带着护卫司前来护卫,结果一等,就等到现在。一刻钟前,终于有人来说,已经到了百花街了,我想着百花街,不就在咱王府这条街了吗?便让人去请王爷和小王爷过来,可谁知道,到现在都还没到呢。”   王府总管年纪也不小了,头发胡子灰白,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跟王爷和小王爷吐槽起来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众人在一边听他说,一边疯狂点头。   刘昌听后,也很气愤,总结发言道:“这文昌侯府,简直不可理喻,毫无信义!”   众人再次疯狂点头。   庆王愣怔过后,又笑了,叹气:“哎呀,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王府大开府门,严阵以待,足足提前一个时辰等候,就连庆王爷和庆王世子,也格外重视,提前两刻种前来等候迎接文昌侯了。”   文昌侯府,真是很大的脸面啊! 第032章 :王府   不管王府的人这么想,总之这件事已经极其快速的在京城流传开了。   许多人都摇头感叹:“这文昌侯府眼看着不行不行了,却没想到庆王府却还愿意伸手拉一把,瞧瞧那阵仗,果然文昌侯还是那个文昌侯,老侯爷虽然不行了,但威势犹在。”   也有人不以为然:“那也是老侯爷还在,若是哪日不在了,你看就那世子夫人的脾性,不出几日就要被败光了。”   话虽如此,但封蓝柚所需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段时间的安定罢了。   以后会如何,外人哪能想得到呢?   毕竟只有她知道江别钰压根就没死。   文昌侯府的车队姗姗来迟。   庆王父子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只是刘昌的脸色不太好,他对庆王道:“父亲,不如您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我。”   庆王摆摆手:“文昌侯要来,还是我亲自来接吧,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刻。”   刘昌便无奈的陪着。   文昌侯府的车驾倒是气派,前后五六十个护卫簇拥着,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是一顶镶花小轿,轿子顶部的四个角还挂着银铃,一路叮当作响。   等到了王府跟前,众人停下,王府的人立即走上前,护卫司接手了那辆马车。   而一群丫鬟嬷嬷们则上前,打开轿门,准备搀扶着世子夫人下轿。   小荔率先掀开帘子,往外环顾了一圈,随后跳下来,扶着封蓝柚下来了。   封蓝柚依旧穿的素净,月白色的开衫,白色的襦裙,头发也是简单的扎成一束,之前出门她还插根步摇点缀一下,这次直接懒得连耳环都没带。   庆王府的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这又是世子夫人的哪个丫鬟。   封蓝柚都走了好几步了,那些人依旧一动不动的,没有什么便是,眼睛纷纷盯着轿子看。   封蓝柚有些莫名,也没理这些仆从,直接走过去,来到王府门前,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   看着装和气度,她便认出了王爷,以及小王爷刘昌。   封蓝柚走上前,行了个礼:“庆王爷久等了。”   庆王和刘昌,以及王府总管等一众人全都齐刷刷的盯着封蓝柚看。   就很震惊!   庆王看了看,又看了看,才管理好表情,收敛了神色,用长辈的语气亲切的问:“听说侯府前几日有家贼,财物可追回来了?”   封蓝柚:“……”   这个王爷的关注点也是清奇。   第一句问的竟然不是老侯爷?   封蓝柚展开个标准微笑:“多谢王爷关心,此事已经交由大理寺结案,财物也基本追回了。”   庆王点点头,又看了看封蓝柚,没说别的。   只是刘昌开口道:“既然老侯爷来了,那不能耽搁,快先安顿下去,让太医看一下。”   众人便打开了正门旁边的车马道,驱使着马车入府。   这事原本该有江风仪,只是封蓝柚没让他来,江风仪本来名声就已经不好听了,若是再加上协同嫂子将病重的亲父赶出家门,那他今后的前途可就真的堪忧了。   入了侯府后,王府将大门紧闭,庆王这才走到马车前,叹气,神色有些难过的说:“许久未见侯爷了,未曾想如今再见,竟然是这等境况”   年轻时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热血情景,还仿若昨日。   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几年,他们都老了。   王府总管走上前,打开了马车门。   然后,江虎从里面走了出来。   再看,车里空空如也。   庆王一腔真心实意卡在半道上,半晌没反映过来。   王府总管:“……”   刘昌有些恼怒,但依旧克制着,客气的问封蓝柚:“这是怎么回事?”   封蓝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江总管说和你们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所以我过来的话,只能带一辆空车,这样比较安全。”   刘昌脸色黑了黑:“为何不提前告知?难道你们连我们庆王府都信不过?”   封蓝柚赶紧摇头:“不是,信不过也不敢送老侯爷过来呀,就是怕不安全,没别的意思。”   庆王笑了笑,拍了拍刘昌的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庆王毕竟是长辈,身居高位气势不凡,他盯着封蓝柚看的时候,封蓝柚着实有些心虚。   她心里想的那些小九九估计都被庆王看穿啦。   不过看穿就看穿吧,总之王府的势是一定要仗的,这么大一个金大腿,必须抱紧了啊。   不仅要抱紧了,还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抱紧了,不然以后怎么会有安分日子过!   庆王没说什么,只是对一边的王总管说:“好好招待侯府少夫人,另外安排人手,却后门接应。”   王府总管应了,他之前和江胜约定的就是在申时初的后门,如今被封蓝柚溜了一圈,憋着气去后门了。   一看时辰,把控的还挺好,差一刻钟申时。   封蓝柚毕竟是侯府女眷,庆王夫人回了娘家,庆王便让他的女儿安俪郡主去陪封蓝柚。   前院闹了这一大场,安俪郡主在后院也有所耳闻。   本来就看不上封蓝柚,如今更是反感。   两人坐在那,连茶都欠奉。   安俪郡主性子本就内敛安静,如今见了封蓝柚更是没话说。   只是不知道封蓝柚这人要厚脸皮的坐多久。   封蓝柚毫不自觉,甚至还主动问安俪:“郡主,府上是停水了吗?”   停水?   这词倒是新鲜。   安俪一时没反应过来:“停水?”   封蓝柚笑了笑,客气的说:“若是府上没停水,怎么客人在此,连口热茶都不上呢?”   安俪郡主脸色一僵,转头去看身边的丫鬟。   丫鬟一愣,赶紧道:“啊,这个,马上就来。”   说着,便使了个颜色,另有小丫鬟赶紧下去泡茶了。   若是客人到访,主家不奉茶,便是很不客气的赶客的意思。   只是第一次见封蓝柚这样的,不仅不自觉的离开,还主动问为何没有茶。   安俪郡主震惊的看着封蓝柚,一时心里什么感想都没有了,就一个想法,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封蓝柚也不想呆,但是她把声势造的如此浩大,她作为侯府的主事人,不能来了就走,起码得呆够半个时辰以上。   否则前功尽弃。   封蓝柚知道安俪郡主人不坏,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她,但是人是好的,闲着也是闲着,便聊几句吧。   封蓝柚装作不经意的问小荔:“前两日让你去给定远侯府的世子递口信,如何了?”   听到定远侯世子,安俪郡主微微一动,不着声色的将身子往封蓝柚那边倾斜了些。 第033章 :回府   小荔淡然的脸色僵硬了一下。   还能如何呢,定远侯府的人一听说她是文昌侯府世子夫人的丫鬟,想来给她们世子爷递口信。   差点没将她给打出来。   封蓝柚的‘英勇事迹’实在是深入人心,谁都知道她当街抱住江别钰,然后顺利嫁入文昌侯府的事,如今竟然要给定远侯府的世子递口信,真不怪别人乱想。   就连小荔自己,都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图谋不轨的意思。   毕竟,听说定远侯府家的世子爷尚未婚配,模样也挺俊的。   但是此时此刻,小荔看了看安俪郡主,又看了看自家小姐,话一开口就是:“口信递过去了,近日咱们府里忙着,腾不出空来,便约了五日后,鸿兴楼。”   小荔心想,她这可不是撒谎,出门在外,侯府的脸面重要,小姐的脸面更重要。   至于五日后如何,到时候与小姐说说,随便找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便可推脱了。   谁也不知道这事。   小荔这边想的好好的,却没想到封蓝柚主动跟安俪郡主说:“听说郡主从小与定远侯府的嫡小姐关系亲近,那想必与定远侯府的世子也很熟悉了?”   安俪郡主对上封蓝柚真诚的笑脸,不知怎的,脸色竟然微微红了。   她微垂眼睑,点点头:“尚可。”   封蓝柚笑道:“既然如此,那不知安俪郡主五日后可有空闲?能否劳烦你陪我走一趟鸿兴楼,见见定远侯府的世子爷?”   安俪郡主诧异的抬头,水润漆黑的眸子看着封蓝柚,神色有些不解。   封蓝柚只好解释道:“郡主也知道,近日侯府乃多事之秋,老侯爷和世子爷都不在府里,这有些事需要找人帮忙的,也只能我去,但是我们女子吧,本就不太方便,我对京城这些规矩也不太懂,若是安俪郡主能赏脸,陪我走这一趟,那我将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样。   安俪郡主心里其实并不愿意与封蓝柚出去。   毕竟封蓝柚名声实在不好听,她又是未出阁的女子,名声受她拖累可就不好了。   可是一想到许久未见何昊谦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见面的机会,她心中又蠢蠢欲动。   思来想去,安俪郡主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封蓝柚倒是没那么坏,只是言行举止有些怪异,与京城这儿的女子相差有点大罢了,抛开这些不说,她还算是礼仪周到,性子也直爽,不算是难相处的。   安俪郡主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又主动与封蓝柚交谈了几句。   气氛倒是比一开始要融洽的多了。   封蓝柚不仅喝上了茶,连御厨做的小点心都吃上了。   等到时辰差不多,封蓝柚便起身告辞,安俪郡主送她到院门口。   封蓝柚又确认了一遍:“那么五日后辰时末,我便来王府等你,咱们正好一起去鸿兴楼吧?”   鸿兴楼在百花街上,王府也在百花街上,封蓝柚过来其实挺顺路。   安俪郡主点点头:“好,五日后见。”   封蓝柚满意了,带着小荔出门,去和庆王告别。   庆王不在,刘昌也不在,只王府总管出来送她,并且憋着气解释说:“老侯爷身子状况堪忧,太医院院使正带着几位老太医看诊开药,王爷和小王爷着实关心老侯爷的安危,一直在身边守着呢,连水都没喝一口”   封蓝柚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点头,真诚的感叹:“王爷重情重义,赤子之心,真是让人感动。”   王府总管:“……”   所以封蓝柚不去看看老侯爷吗?   王府总管有些懵。   “世子夫人,这就回去了?”他试探着发问。   封蓝柚点点头,特别真诚的对王府总管说:“老侯爷有王爷关照,我对他的安危十分,百分万分的放心,再有江总管近日也会留在王府处理后续适宜,我就不多留了,留了也是添乱不是?”   王府总管:“……”   这女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封蓝柚心想,老侯爷呆在这里,可比呆在侯府安全十倍不止,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更何况侯府里还有许多事没处理呢,大理寺王少卿早就递了口信,说追回了部分财物,还有一些已经被变卖,折成了银票,虽然不足以抵还,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封蓝柚急着回去计算家产,顺便给自己发工资。   王府总管嘴角抽了抽,将封蓝柚送走之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看到这个世子夫人了。   一上轿子,封蓝柚就看向小荔:“怎么了?一直揪我袖子?”   小荔着急的不行,将自己没有给定远侯府递上口信的事说了一遍。   “小姐,这个定远侯侯府的人眼界可高了,根本不搭理我呀,要不,咱们让二少爷去试试?”   封蓝柚倒是没想到,她皱眉:“啊?原来我的名声都差成这样了?”   竟然连她的丫鬟都要打?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封蓝柚还是赞赏的看着小荔说:“小荔,刚才做的不错!你可真是我的好丫鬟!”   知道她要忽悠安俪郡主一起出门,竟然还会随机应变,太机智了!   封蓝柚拍了拍小荔的肩膀,夸赞道:“干得好,你真是太聪明了,继续努力保持下去!”   小荔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小姐,咱们不如让二少爷出面?”   封蓝柚点头:“江风仪不错,可以,就用他的名帖!”   小荔:“……”   她说的其实是封蓝柚的亲兄长,不是侯府二公子   回到侯府时,已经将近黄昏,封蓝柚刚刚走进大门,就见江风仪沉着脸站在门口。   看他那表情,封蓝柚觉得他快要炸了。   果然,一见封蓝柚回来,他立即就跟见了火的炮仗似地,炸了:“你还好意思回来!”   封蓝柚:“……”   “二弟这是怎么了?”封蓝柚走过去,笑着问:“又没抢上花魁?这么生气。”   江风仪:“……”   很好,封蓝柚很懂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最忌讳别人提他丢脸的事,封蓝柚偏要在他生气的时候提。   江风仪咬牙,瞪着封蓝柚:“你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封蓝柚特别无辜的说:“啊,我不知道啊。”   江风仪抿唇,拦在封蓝柚跟前不让她走,倔强的说:“你知道。” 第034章 :出府   封蓝柚无奈,只得停下脚步,耐心的说:“时辰不早,弟弟要是没事,不如和我一起吃个饭?”   江风仪冷沉着脸,不耐烦的说:“谁想要对着你这张脸吃饭呢。”   封蓝柚:“……”   江风仪虽然这样说着,但依旧老实的跟在封蓝柚身后,去了他大哥的麟湖院,和封蓝柚坐在一张饭桌上。   等着下人将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封蓝柚主动解释说:“我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这种事我出面就好,用不着你。”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风仪更气。   “这事本就该我去出面,你一个女人,总抛头露面的做什么?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侯府的脸面想想,侯府还有几个小姐没出嫁呢,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以后可还有谁敢求娶我们侯府的人?”   江风仪话说的不怎么好听,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封蓝柚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便有些震惊:“呀,原来弟弟并不是什么也不懂嘛?你懂的道理不挺多的嘛?”   江风仪恼怒的一拍桌子:“你讽刺我?”   桌上的杯碗被拍的叮铃哐啷作响,封蓝柚小心的捧起自己的玉雕梨花杯,一本正经的说:“不是,绝对没有,我就真心的夸你呢,夸你懂事。”   江风仪:“……”   完全没了脾气。   江风仪以往是混账了些,但自从他想要将侯府立起来之后,肩上莫名就背负了重大的责任感。   他已经许久没有出去鬼混了。   但是江总管依然像以往一样,有事从来不会与他说,封蓝柚更是,一口一句弟弟,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可以担事的男人看待。   总是把他当小孩,江风仪心中憋闷,越发决定要去读书,考个功名,也好证明自己。   饭菜上来了,因为江风仪在这,所以厨房那边额外送了个烤鸡,上面刷了一层封蜜,盖子打开,香气扑鼻,蜜色的烤鸡表面还滋啦着冒油,拿筷子一戳,鸡肉紧实q弹,封蓝柚没忍住,直接撕下一个鸡腿就开啃。   咬了一口后,封蓝柚眼睛一亮,感动的快哭了:“好吃!”   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吃烤鸡。   封蓝柚感觉自己又好了,哪怕给她一家子炮灰,她也无所谓了。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江风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说她:“你饿死鬼投胎呢?你慢点吃!你注意仪态,仪态!”   封蓝柚没有搭理他,又伸手去扯第二根鸡腿。   江风仪:“……”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封蓝柚刚嫁入侯府那一个月,住在偏远里,每日无人搭理,一日三餐也吃的不好,还大病了一场,听说陈夫人也没给找大夫。   再看她如今江风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就不舍得再说她。   任由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陈夫人的事,府里要查吗?”   封蓝柚用湿毛巾搽干净手,又端起一边的燕窝粥,边喝边看了江风仪一眼,问他:“你觉得呢?”   江风仪皱眉:“查什么查,对方既然敢做,肯定不会留下痕迹。”   封蓝柚点点头:“是啊,不过你放心,为了安全期间,江总管将陈夫人院子里的人全给打发到庄子上了,连带着小厨房的,都一并撤了。”   陈夫人院里有个小厨房,每日里自己单独开火,如今也被江总管撤了。   但是这样也并不定就安全了。   对方未必就是陈夫人院里的人,但是目前来说,老侯爷还是第一重要的,其他的,能做的江总管都尽力去做了。   自己家里住着都不安全,想想其实挺惨的。   封蓝柚边喝边叹了口气。   第二日,封蓝柚拿了江风仪的名帖,安排了个小厮去定远侯府送信去了。   这回倒是还好,没有被打出来,信送出去了,也带了口信回来。   定远侯世子何昊谦,青年才俊,目前在郊外的西关大营里任职,仿佛是个什么宣武将军,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曾经也是个武状元,从校尉直接跳级成的将军,能力如何不清楚,原著里也没有过多着墨。   只是说他与江别钰关系不错,对江新月仿佛有意。   不过这也正常,江新月毕竟是女主,万人迷的光环必须有。   原著里也没有写何昊谦最后成亲没有,所以封蓝柚也不清楚,安俪郡主最后能不能如愿嫁给心上人。   她想着自己既然要借这二人的势,顺便能牵牵线做个好事也不错。   结果临出门前,江风仪不知道抽什么风,知道了这事,早早就在正门口等着了。   脸色黑沉沉的,双手抱胸盯着封蓝柚。   封蓝柚被他盯的有些心虚,毕竟偷偷用了对方的名帖,约了个男人,这怎么听,都很可疑。   江风仪冷声说:“你别说话,今日除非让我一起去,否则大家都别出门。”   封蓝柚无奈:“行吧,一起,阿四,给二少爷备马。”   阿四立即去将江风仪的坐骑牵出来,一匹纯白色的马,高大帅气,脾气似乎不太好。   只是江风仪一走过去,那马立即就安静了,温顺的不行。   封蓝柚挑眉:“你会训马?”   江风仪鼻子出气冷哼一声:“多简单的事!少见多怪。”   封蓝柚:“……”   “不过你们南地马匹少见,我也理解,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匹就是。”江风仪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说。   封蓝柚:“……”   罢了,不跟这个大少爷置气。   一行人出了府门,拐入百花街,径直来到庆王府门前,安俪郡主的马车已经等在一边,看到侯府的车驾过来,便下了马车。   封蓝柚和江风仪也下来,三人见了面,安俪郡主看了江风仪一眼,默默后退了半步。   江风仪:“……”   他这暴脾气,眼睛一瞪,上前半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吃了你不成?”   安俪郡主都被他这一句给震懵了,整个人呆在原地。   封蓝柚嘴角一抽,一掌拍在江风仪头上:“你是不是有病?”   封蓝柚又气又好笑的看着江风仪:“哪有你这样跟女孩子说话的?快跟郡主道歉!”   江风仪被打了还觉得委屈,分明是安俪郡主的嫌弃太明显,他觉得尊严受到侵犯才生气的。   他不情不愿的对安俪郡主道歉:“抱歉了郡主,是我唐突了,你别往心里去。”   总之是没有一点诚意。   安俪郡主倒是没往心里去,只是刚才江风仪说的有点大声,眼神还有点凶,她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倒霉孩子,封蓝柚还能怎么办,只能温声哄了安俪郡主几句,一行人才又上了各自的马车,往鸿兴楼去。 第035章 :公子   三人来到鸿兴楼,依然是上次那个精神小伙出来迎接的。   本来笑容洋溢的脸上,一看到封蓝柚,立即僵住了。   自从封蓝柚砸了红金楼之后,她的声名更胜,半大京城的人都见过了她的模样,如今走出门去,也是回头率爆表的一号风云人物了。   小二看见她,任凭他再专业,笑的也有些勉强。   掌柜模样的人在后面看到小二的神情,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就怕他的人把这位颇负盛名的夫人给得罪了,一怒之下将他鸿兴楼给砸了!   掌柜的赶紧走上前来,将小二的往旁边一推,堆起个笑脸问道:“夫人今日好雅兴,可是要去天字号的包厢看河景?”   鸿兴楼共有四层,第四层就是天字号的包厢了。鸿兴楼地势高,站在四楼的床边远眺,能看到城外的黛澜河。   此时正是秋雨绵绵之际,城外的黛澜河烟雾蒙蒙,黛色的河流蜿蜒向东,逐渐隐没在山川草木之中,确实是京城不可多得的美景之一。   封蓝柚原本没想到这个,但是既然掌柜的主动提起了,那这景不赏白不赏。   她矜持的点点头,小荔立即上前说:“自然是要天字号的,要视野最好的!”   掌柜立即道:“这是自然!自然的,夫人请。”   说着,便要亲自带路。   封蓝柚站着没动,问:“定远侯府的世子何昊谦来了没有?”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世子爷尚未来过。”   封蓝柚这才迈着步子往前走,说:“一会儿世子来了,带他到我们包厢便可。”   掌柜的面上殷勤的答应着,心里却又一惊。   前几日刚听说庆王府出手帮了文昌侯,两府关系紧密,如今这世子夫人又带着江风仪约见定远侯府的世子。   只是不知定远侯府是个什么态度。   看文昌侯府的现状,莫非这江风仪还能立起来?   不然庆王府和定远侯府都看上了文昌侯府哪一点呢?眼看着就没有前途的嘛!   那掌柜的也是个人精,将封蓝柚一行人送到最好的青竹堂,又让人上了热茶和新鲜的点心,伺候好了几位贵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来。   他径直来到门口,找到负责照顾车马的小厮,问:“方才与文昌侯府的人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是哪位府上的?”   小厮答道:“掌柜的,看车上的徽章,是王府的标志。”   掌柜的心中一震:“没看错?我去看看。”   他特意绕到后院,去专门停车马的地方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一辆刻着庆王府徽章的女式马车,上面还刻着王府女眷中常见的牡丹花。   确实是庆王府的女眷没错了,这马车和文昌侯府的并列放着,果然是没错了,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与庆王府的郡主一道出来游玩,顺便还约见了定远侯府的公子。   掌柜的收敛了神色,回到大堂中,亲自写了封信,叫来个小厮:“去送给大东家。”   那小厮点了头,什么也没问就走了。   不多时,何昊谦果然来了鸿兴楼,掌柜的立即迎上去,试探着问:“哎呀,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各府的贵人都来了,世子爷过来,也是要赏江景?”   何昊谦穿着暗紫色的襕袍,衣袖用黑色的系带绑紧,看着掌柜的微微一笑,细长的清风眼微微翘起,整个人便显得温柔起来。   “各府的贵人?”他问:“可有文昌侯府的公子过来?”   掌柜的心道果然。   点头:“有的,文昌侯府的二公子江风仪过来了”   何昊谦道:“带路。”   掌柜的便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了。   何昊谦带着个小厮,两人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清风堂,小厮上前一步,主动推开门,何昊谦便迈步进去了。   那掌柜的还在探头,就见小厮走出来,将门关紧,面无表情的说:“多谢掌柜带路,你先下去吧。”   掌柜的便犹豫着走了。   门内,何昊谦的脚步顿住了。   青竹堂很大,八扇窗户大开,秋风灌入,隐约能听见远处的波澜之声,玉雕屏风半掩,青青竹叶掩映,乌木桌椅之间,不时有女子交谈的声音传来。   一个守在门边的丫鬟看到他,立即上前询问:“可是定远侯府的何公子?”   何昊谦面无表情的点头。   这个江风仪着实太不像话!   虽然江别钰并不看重这个弟弟,但是好歹也是文昌侯的血脉,以文昌侯府如今的现状,他顾念着自己和江别钰的那点友情,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既然江风仪主动找上他,估计是有上进的想法的,谁曾想,他死性不改。   约他到此见面也不正经一些,还找了女子相陪?   今天不打他一顿,看来是不行。   小荔说:“公子稍后,诶?公子您稍等一下呀。”   小荔话没说完呢,何昊谦已经沉着脸大步走了进去。   何昊谦脾气好,此时若是换了江别钰,估计连屏风都给踹碎了,这青竹堂都给拆没了。   封蓝柚正和安俪郡主两人靠窗,便吃点心,便看远处的江景,偶尔说上一两句,两人还挺开心。   江风仪一个人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磕瓜子,心里琢磨着一会儿何昊谦来了,封蓝柚会说什么?   封蓝柚的想法,他根本琢磨不明白。   听到脚步声,三人齐齐回头看去。   就见何昊谦站在入口处,愣愣的看着他们三个,脸上的表情有些有些一言难尽?   安俪郡主瞬间脸色通红,慌忙垂下头去,眼明手快的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塞到封蓝柚手里了。   封蓝柚:“……”   江风仪懒洋洋的看了何昊谦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依旧坐着没动弹。   他跟江别钰本就疏远,所以关于这个大哥的朋友兄弟,他也是不熟悉的。   更因为他不太喜欢江别钰,连带着看何昊谦这些人也不是很顺眼。   三人中,也就封蓝柚最正常,她站起身,将糕点放回桌子上,笑眯眯的说:“这位就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何昊谦何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英武不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江风仪翻了个白眼,一吐瓜子壳:“tui!”   他挑衅的看了何昊谦一眼,转眼瞪封蓝柚:“你这么夸他有什么用?你可是我大嫂!注意身份!”   封蓝柚:“……”   何昊谦嘴角微翘,眼中却没什么笑意,他走到江风仪跟前,说:“看来你是忘了你小时候顽皮的时候,我是怎么揍你的了。”   江风仪:“!!!”   他惊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慌乱的后退几步,指着何昊谦:“操,你敢揍老子!”   何昊谦站着不动,就看他这怂样,觉得还是没有被揍皮实。   要不把他绑军营算了。 第036章 :西关   何昊谦没搭理江风仪,而是目光一转,看到坐在窗前的安俪郡主,眉头一皱:“郡主怎么在这?”   这语气,言外之意就是郡主一个乖乖女,怎么就跟这俩货混在一起的意思了。   安俪郡主脸色一红,有些手无足措的搓着手帕,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那个”   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正常的话来。   何昊谦早就习惯了。   他走到桌前,一掀衣袍坐了下来,又问:“安盛兄近日可好?”   安盛便是刘昌,安俪点头:“还,还好。”   何昊谦又问:“他可知郡主今日的行程?一会儿可有人来接你?”   封蓝柚坐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何昊谦这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问问庆王府的人知道不知道安俪郡主跟她走动。   他怀疑单纯的安俪郡主是被她哄骗利用了。   啧,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能叫利用呢?   这叫互惠互利。   安俪郡主借王府的声势给她用用,她帮安俪郡主约见了何昊谦。   谁也不亏不是?   安俪郡主还没说话呢,封蓝柚就似笑非笑的开口:“这位何世子,我怀疑你在讽刺我。”   何昊谦:“……”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然封蓝柚是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但是他并不想理会这个南蛮过来的攀附权贵的野蛮女子。   此时封蓝柚的话更是让他对封蓝柚的厌恶加深了一层。   他瞥了封蓝柚一眼,没什么感情的说:“你怀疑的对。”   封蓝柚白眼一翻:“何世子,我貌似没有冒犯过你?”   何昊谦:“道不同,不相为谋。”   封蓝柚笑了:“我也没说要与你共事?”   何昊谦终于给了封蓝柚一个正眼,眼神有些冷,当将军的人就是不一样,身上的气势都能压的心发怂,那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确实可怕。   何昊谦冷哼一声:“若是无事,夫人又何必费尽心机将我叫来?”   封蓝柚手一指江风仪,甩的一手好锅:“叫你的人是他。”   江风仪警惕的站在一边,闻言,一脸懵逼:“啊?”   何昊谦挑眉,转头看他。   江风仪眉头一竖,瞪回去:“看老子做什么?”   何昊谦好整以暇的坐着:“废话少说,说正事吧。”   江风仪顿住,转头去看封蓝柚。   何昊谦也转头看着她。   封蓝柚笑眯眯的喝了口茶,说:“是这样的,凤仪说他想去军营练练”   “喂!”江风仪瞬间炸毛,他瞪着封蓝柚:“老子几时说过!”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何昊谦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诧异:“军营?”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江风仪一眼,那惊异的眼神好不掩饰:“就他?”   轻蔑的语气让江风仪更愤怒了。   他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开,恶狠狠的瞪着何昊谦:“老子要去哪,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何昊谦反唇相讥:“确实不关我事,我看你也不用去军营了,就找个关系去守城门吧,这几年想必在红金楼睡软了骨头,军营要的是能上阵杀敌的硬汉勇将,你去了连给人牵马都不够份的。”   江风仪气的脸都红了,他猛的跳上桌子,几步冲过去,手里抄起桌上的花瓶就狠狠往何昊谦的头上砸。   何昊谦迅速起身避开,随即飞起一脚踢在他手臂上。   花瓶被甩出去,“砰”一声砸的粉碎。   安俪郡主吓的脸都白了。   封蓝柚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别害怕,他们这就是友好切磋呢。”   安俪郡主勉强笑了笑,抱歉,她一点友好都没看出来。   江风仪没几招就被何昊谦制住,被死死按趴在桌子上。   他奋力挣扎却无果,气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何昊谦连气都不带喘的,狠狠压制着江风仪,嘲笑道:“招式倒没忘,可惜骨头软了,跟个娘们似地,就你这样还去军营?可别去了半日就哭爹喊娘。”   江风仪被激怒了,怒吼道:“老子去了军营要是受不住哭爹喊娘,我第一个喊你爹!”   何昊谦笑了:“你这爹我可当不起,喊声哥就行。”   江风仪气呼呼的,挣扎不开,又被嘲讽,感觉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他自暴自弃的趴在桌子上,还不忘可怜兮兮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有些心虚:“那个,何世子,凤仪虽然以前爱玩了些,但如今也是一心想要变好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脾气你也了解,不如,就让他去你们西关大营历练历练?”   虽然知道何昊谦肯定会答应,但是封蓝柚还有有些心虚,毕竟江风仪这么信任她,还和她说想要读书,结果她把人送军营了。   江风仪心里肯定很生气。   不管江风仪信不信,但她这样是真的为了他好。   读书肯定是没有出路的,江风仪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习武倒是有天赋,更何况原著中的何昊谦属于中立派,是为数不多从始至终都完好无损的人,算是原著作者最偏爱的一个人了。   让江风仪这个炮灰跟在他手下,说不定能够改变他的结局呢。   江风仪咬牙切齿:“老子去哪也不去西关!”他瞪着封蓝柚:“你别乱替我做主!”   封蓝柚走过去,伸手呼噜了一把他毛绒绒的头发,冲他眨眨眼:“去呗?西关就在城郊,离家近呀,总比去边关好吧?”   江别钰当初就直接去的边关军营,比起这个,西关大营可太舒服了。   江风仪依旧倔强的不松口。   倒是何昊谦松开了压制他的手,似笑非笑的说:“去西关也不是不行,不过西关不收废物,就从最底层的杂役干起吧,能受得住那种苦了,再说进军营的事。”   江风仪一听这话,又要炸毛。   封蓝柚赶紧拉住他,率先道:“那就多谢何世子了。”   何昊谦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决定了就不要犹豫,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吧。”   江风仪震惊的看着他:“老子不去!”   何昊谦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突然从腰间扯出一根绳子来。   江风仪惊恐万分的后退两步,转身就想跳窗。   被何昊谦眼明手快的制止,然后三两下捆住了手脚,提溜着就出了门。   走之前倒是正经看了封蓝柚一眼,这个传闻中蛮横无理的女子,实际也并没有传言说的那么不堪。   除却那秀美的容貌之外,着装打扮也很素净,比一些肤浅的爱好攀比的女子要好的多。   而且她愿意为侯府考虑,将老侯爷送到王府,又将江风仪送到他西关大营。   何昊谦神色复杂,心里倒是没有一开始的不屑,反而对封蓝柚有些改观。   封蓝柚才不管他想什么,反正约见何昊谦的原本目的,就是为了江风仪,如今目的达成,且不管过程如何吧,结果喜人就行了。   何昊谦将江风仪丢在自己的马背上,大庭广众之下当街带去了西关大营。 第037章 :无言   一路上,惊到路人无数。   江风仪被放在马背上颠了一路,气疯了,一路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把何昊谦祖宗三代都骂遍了。   何昊谦面无表情完全不受影响,任由他骂个够。   一路颠簸把江风仪胃里的酸水都给颠出来了,就这样,江风仪嘴上还不停,有气无力的一直骂道西关大营。   西关大营就在京城西郊,附近有个西关县,何昊谦的军队就驻扎在那,算是属于京城禁卫司的一部分。   西关大营的人源源看见何昊谦的马,就二话不说打开了大门。   何昊谦进去后,就将半死不活的江风仪丢下马。   五六个卫兵赶紧过来,诧异的围着江风仪,挺稀奇。   为首的人问:“世子,这是你仇家?咋用?当沙袋?”   半死不活的江风仪差点没跳起来。   何昊谦坐在马上,衣冠楚楚风流潇洒的模样,跟滚在泥地里手脚被捆的江风仪形成鲜明对比。   江风仪气的眼睛都红了。   这个装模作样的狗比,总有一天非得弄死丫的。   何昊谦下马,蹲在江风仪身边,问:“做饭,挑水,砍柴,喂马,你挑哪样?”   五六个兵卫顿时显露出失望之色。   原来不是沙袋,是杂役。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江风仪咬牙:“我挑你姥姥。”   何昊谦也不恼,站起身,说:“那就砍柴。”   西关大营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万了,光是伙房就分散到各区各队,足有一百个。   兵丁们每日里的功课之一,就是砍柴。   砍柴也没什么,劈柴更没什么,虽然工作量大了点了,累了点,但在军营里哪有不累的呢?   只是江风仪哪里干过这种活,他连砍柴刀都没见过。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有多难熬。   何昊谦这绑着人从城里跑到城外,绕了大半个京城。   不出半日,京城里茶余饭后又多了新的八卦谈资。   “文昌侯府的二少爷终于有人收拾了吗?真是喜闻乐见!”   “就连何世子那样好脾气的人都发脾气了,看来这次文昌侯府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众人摇头叹息。   “世子没了,如今连纨绔的二公子也要被打死了,看来文昌侯府后继无人了。”   “还以为王府高看他们一眼,说不定还有些盼头,如今一看,不过是垂死挣扎。”   有江湖方士装模作样:“这就是命数,贵气贵气,那侯府眼看着连一丝贵气都没了,气都散了,这子孙后代的下场,自然也不好了。”   众人于是纷纷在酒馆中探头,去看文昌侯府坐在的方向。   果然看见乌云压顶,冷风萧瑟,都说贵气如祥云绕顶,这一看,哪还有什么贵气嘛。   世人的议论封蓝柚全当没听见,她和安俪郡主小楼的时候,看到掌柜的就侯在门口,看到她们出来,顿时摆出个笑脸,殷勤的说:“夫人这就要走了?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封蓝柚笑着说:“没有了,今日的账记到定远侯府上就可以了。”   掌柜的笑脸一僵:“……”   还能这样?   安俪郡主脸红红对的扯了扯封蓝柚的袖子,连忙道:“记到王府就可以。”   封蓝柚一听,这怎么行?   实话说今日她出了侯府大门,就没想过要带银子。   她之所以定天字号包厢,就想着花定远侯府的钱。   更何况,就刚才何昊谦的态度,不能当面骂他出气,还不能花他钱出气吗?   记在王府是不可能的,她封蓝柚虽然名声不好听,脸面和节操也基本没有。   但还是要面子的!   她一本正经的开导安俪郡主,义正辞严的:“别呀,一码归一码,今日这些东西,可都是何世子砸的,记在他头上无可厚非,何世子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若是知道今日的账记在王府上,你让他情何以堪?总要给这些男人留点面子的嘛。”   她说完,还冲安俪郡主使了个眼色:“特别是你呀郡主。”   安俪郡主茫然的想了想,貌似挺有道理的?   若是她硬要把账记到王府上,何昊谦知道了,会不会生她的气?   本来她的身份就是郡主,何昊谦见了她都要行礼,身份上就已经矮她一等,若是在这些日常的小事上,她再不注意着些,两人岂不是希望渺茫?   安俪郡主蹙眉,对掌柜的说:“那便记到定远侯府上。”   掌柜的:“……”   掌柜的将这两位贵人恭敬的送出门,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急急忙忙的上了三楼,对门口的一个小厮说:“东家来了?”   小厮回道:“来了好一会儿了,让你进去回话。”   掌柜的擦了擦汗,有些紧张的开门进去了。   江总管在王府呆了几日,听说大理寺将追回的财物送回侯府了,便抽了空急急忙忙的回了侯府一趟。   一路上,果不其然又听到了自家侯府的八卦谈资。   他就有些搞不懂。   为什么每次只要他一不在府中,那看似乖巧的世子夫人就能整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听了一路后,也就咂摸出个大概。   回了府中,第一个便去找江虎。   他在王府中跟着老侯爷,又仿佛有了世子爷的消息,便更忙了,侯府的大小事基本都是江虎在处理。   江虎将何昊谦绑了江风仪去西关大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江总管的脸色从震惊到诧异再到激动。   他确定的问了一遍:“你是说二少爷去西关大营历练了?”   江虎点头。   江总管感叹:“西关大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老侯爷麾下的那些将领尚未清出叛徒,而且二少爷对世子多有抵触,投奔老侯爷的麾下确实不妥,定远侯世子人品清正,从小又与世子一同长大,对二少爷也熟悉,去他那合适,挺好。”   他感叹完后,又问:“二少爷终于想开了?这是他主动要求去的?”   江虎一言难尽的看着江总管。   二少爷若是自己主动要去,至于被绑着颠了一路吗?   江虎摇头:“不是,二少爷想去读书,找了世子夫人,夫人也答应了。”   江总管震惊:“读书?”   江虎点头:“是,不过世子夫人虽然答应了,却又拿了二少爷的名帖约见了何世子,一同去的还有安俪郡主,仿佛谈的不是很愉快,砸了许多东西,然后何世子就将二少爷绑去了西关大营。”   江总管嘴角一抽,看了看江虎,一时竟然无言。 第038章 :帐册   江总管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了。   二少爷确实是改邪归正了,都半个多月没去红金楼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红金楼被自家人给打砸了,至今未给人家赔钱,觉得丢脸不好意思去。   去其他的红楼吧,估计又嫌人家档次不够,配不上他的身份。   江风仪就是死要面子,江胜很懂。   但是他要读书,这事就不能理解了。   还好世子夫人高见,把他坑去了西坑大营,否则让他去读书,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这事,世子夫人做的对。”   江总管头疼的说:“就是这结果如今在外面,咱们侯府的一举一动都被许多世家关注着,若是何世子与二少爷打架不和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与我们更加不利。”   虽然侯府已经这样了,说坏也算是已经坏到底了。   但依然有希望。   老侯爷还没死,说不定终有一日能治愈,世子爷也有了消息,听那传来的消息,仿佛是世子爷陷入了一个毒虫遍地的山坳里,也是有生还的可能的。   这个时候,江胜需要去拉拢老侯爷和世子爷之前的老部下,以及一些往日里有人情往来的人们,不求他们出手帮忙,只求他们不要落井下石。   之前王府的态度,就让很多人忌惮,许多人原本犹豫着的,后来也果断收手,让江胜轻松了许多。   若是此时定远侯再站出来表明立场,针对文昌侯府,说不定许多人就不会再顾忌。   毕竟定远侯府也是掌管着部分兵权的,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文昌侯。   江胜对江虎说道:“这事宜早不宜迟,要让京城的人们知道,二少爷与何世子并没有不和,更没有打架,只是因为二少爷想去西关大营,所以与何世子友好的切磋了一把,这事一定要想个办法宣扬出去,不能再拖。”   向来对江总管言听计从的江虎,此时点了点头,但是没动,并且神色有些纠结。   江胜见他傻愣着不动,问:“傻愣着做什么?快安排下去,去酒楼茶肆,红楼闹市,将这事散播出去,你上次不是做的挺好?”   这还是封蓝柚上次安排了江虎,教他把病重老侯爷被少夫人扫地出门的故事添油加醋一番,散播出去,为王府接收老侯爷提前造势,引起京城众人空前围观,口口相传,结果相当成功。   江总管大开眼界,并且虚心的表示有学习到。   江虎做这事很有经验,江总管很放心。   江虎有些犹豫道:“此事需不需要报给世子夫人,商议一下?”   江总管:“……”   江总管震惊,还有些伤心。   这养了十几年的小崽子,他只不过几日不在家,就被别人一日三餐的给养熟了。   以前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二话。   今天竟然说要去问问世子夫人了。   江虎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世子夫人好像有她自己的想法。   江虎老实道:“方才,大理寺的人将财物给侯府送回来了,此时正在后院的库房清点,我听世子夫人的意思,仿佛是要挑出一些东西来,送到定远侯府去当谢礼。”   江总管一愣。   心想这送礼也可以,毕竟因由有了,但是一要送的人尽皆知,二要定远侯府欢心接纳,这两项都不好做到。   定远侯府这么多年来,都保持中立,从不主动与人交好,也不参与任何分派,别人送的大礼,基本他都不会收。   世子夫人不知道,他不能不去提醒。   否则送出去的谢礼,到时候被退回来,岂不更糟糕。   江总管赶紧带着江虎往后院库房走去。   封蓝柚已经将物品对的差不多了。   不对不知道,侯府的财产还挺多,光是单子就有二十多页,一个个的对下来,用了两个时辰。   这其中,还包含了她自己的嫁妆。   只是和侯府那满地的珠光宝气比起来,就显的尤为寒酸了。   封蓝柚让小荔将自己的嫁妆收起来。   又安排新的库管将那些财物都搬进各个库房中。   见江总管过来,她又笑眯眯的说:“唉呀,江总管回来了?几日不见,我可太想你了。”   江总管:“……”   每次见面都是这一句,他一张老脸都快绷不住了。   谁家夫人对着总管一口一句想你了的。   不像话!   底里也没有老夫人,世子也不在,少夫人不懂规矩,总得找个人教一教。   江总管决定了,再忙他也要抽出空来,给这位三天两头总惹事端,又口无遮拦的少夫人找两个教养嬷嬷。   平日里看紧一点,免得闹笑话。   江总管走上前去,还担心没经历过这些事的少夫人不懂,手无足措。   如今一看,这事让她安排的分工明确,众人井然有序,原本要一两天来对的,如今只用了半日,竟然就完事了。   江总管有些震惊,也不太放心。   他道:“少夫人受累了,不知这些物品登记入册了没有?”   封蓝柚知道他不信自己。   转身对小枝说:“把各库房的帐本给江总管过目。”   侯府有五个大库房,有存放圣赐的,也有存放侯爷原配夫人的嫁妆的,还有给老侯爷和世子爷存放收藏品的。   公用的珠宝物品和粮食等又有另外的库房。   这些库房原本大部分都被搬空,如今找回来的,也只大约填回了七八成。   剩下的两三成换成了二十万银票。   江总管在看新的帐册,封蓝柚就讲解道:“江总管,这一列记的是原本的库存,这一列是现在追回的库存,这一列是丢失的库存,这里,是丢失金额的总计,   我算了算,虽然大理寺说不能追回的都帮咱们换成了银票,但其实咱们侯府损失了有二十五万以上,他们只给了我二十万,那五万是不是被他们私吞了?”   封蓝柚不怀好意的故意这样说,倒不是真的怀疑大理寺,王少卿的为人她还是信的过的。   她只是不想让平阳伯府这么好过罢了。   江总管看完那几本册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因为那五万两。   而是因为封蓝柚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这庞大的帐目给算清楚了。   实话说,换了他来算,没有两天算不完,算完了也未必就能精确出丢失那五万。   江总管把帐册收好,神色复杂的看着封蓝柚:“少夫人,这个帐目,是你算出来的?”   封蓝柚点头:“是呀,不就是把原有的减去现有的,多简单的事。”   江总管:“……这帐目庞大……”   封蓝柚:“唉呀,也就上百万的事,这才多大。”   她看一眼都能心算出来。   只是这里的人大多不会算数,所以才震惊罢了。 第039章 :送礼   封蓝柚觉得这事简单,江总管却心中难以平静。   不是都说南蛮长大的封家小姐没有教养,读了几年书也没读出个什么来吗?   怎么连账务这一块如此精通?难道是那位封夫人教导的?   江总管顿时在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封家人有了好感。   果然是三人成虎,传言不可尽信。   江总管心中虽然思绪良多,但是他还是将这些思绪压了下来。   毕竟这个世子夫人不禁夸,他怕夸出事来。   江总管将账册交还给小枝,转而问起正事来:“少夫人,听说二少爷去了西关大营?”   封蓝柚点头:“啊,是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丢失的五万呀江总管,不找大理寺要回来吗?”   要是肯定要不回来的。   能做到这一步,王少卿已经尽力了,如果将背后的那些人逼的太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如今的文昌侯府,已经疲于应付。   江总管摇摇头,长叹口气:“少夫人,此一时彼一时,有时候,吃亏未必是坏事。”   至少他们除掉了陈夫人这个隐患,否则陈夫人一直留在侯府中主持中馈,别说这些财物找不回来,到时候连老侯爷能不能救回来都是未知。   谁能想到,跟了侯爷十几年的夫人,竟然会是别人布下的暗旗,十几年的感情轻的仿佛一阵风。   封蓝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哎,我真是没有想到,当一个逆天改命的炮灰,竟然还得忍辱负重!”   江总管:“……”   这个少夫人虽然比预想的要好,但是,仍旧有些神神叨叨的?   封蓝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着江总管:“江总管,你看。”   江总管疑惑的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肩膀。   “看什么?”   看她肩膀上的梨花绣吗?   封蓝柚“啧”了一声:“看我肩上的重担呀!”   江总管:“……”   封蓝柚:“此时正值侯府的生死存亡之际,既然上天选了我来背负这个重担,那我就要对侯府负起责任来,五万两!虽然不多,但如今侯府情况特殊,咱们得开源节流,不能总想着吃亏是福那一套呀!”   江总管:“……”   “那,少夫人的意思是?”江总管已经不知该如何反驳。   仿佛她说的挺有道理。   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封蓝柚眯着眼睛一笑,冲江总管眨眨眼:“我听说,陈夫人名下有些商铺资产?”   江总管震惊,随后一拍脑袋,对吼,他怎么没想到!   出嫁女都会有嫁妆,即使是给人做妾,条件好的娘家也是会准备一些资产给女子傍身的。   傍身用的资产,压箱底的银子,都是有的。   虽然是伯府淑女,但毕竟是来侯府做妾,实话说,还是给伯府争了光的,平阳伯府这些年来,没少利用文昌侯府的权势给自己谋取利益。   陈夫人出嫁时,平阳伯府给了几个庄子和商铺,庄子都是连着山地农田的,也算是有固定的收入。   如今陈夫人没了,她的嫁妆一般会留给自己的女儿,不过按照平阳伯府如今的财务状况,封蓝柚盲猜,这些资产很大概率会被平阳伯府的人收回。   作为一个肩负拯救侯府重任的人,封蓝柚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清发生!   封蓝柚对江总管说:“这出嫁女的嫁妆,我听说官府那都有登记?江总管,你且将这些账册带去找大理寺,让他们归还这五万两,给他们施加点压力?”   婆家霸占女子的嫁妆是丑闻,但是由大理寺出面,将这些嫁妆去大理寺转一圈,再归还到侯府,意义就大有不同。   江总管点点头:“此事还需再想想对策,不能由我们出面说这个事,否则会给人抓住把柄。”   封蓝柚又笑了,江总管一见她这样笑,心里就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封蓝柚拍拍自己的肩,对江总管说:“你且去找大理寺对账,其他的,交给我!放心,作为天选之人,我肯定是啥事都能办妥当的。”   江总管:“……”   “我觉得,不太妥当,要不少夫人将心中的想法与我说说?”   “哎呀,”封蓝柚又拍了拍自己的肩:“江总管,看到没,担子稳当着呢,放心!”   江总管:“……”   江总管茫然的又从小枝手里接过那几本账册,茫然的走出侯府大门,骑在马上往大理寺赶的时候,心中依旧有些茫然。   怪了,他怎么一跟少夫人说话,就被她带着走呢?   他怎么就往大理寺去了呢?   哎呀,他方才要找少夫人说什么来着?   一时半会的竟然没想起来!   江总管皱眉,左右一看,没看到江虎,问一旁的属下:“江虎没来?”   属下答:“江虎被少夫人留下了,仿佛有什么事要他去做。”   江总管便没多想,人老了,记性不太好,会忘记的话,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江虎留在侯府也是对的,这以后,侯府的事都得交给他去办,如今正好磨炼一下。   世子和世子夫人接替了侯府,这些下属也该换上一批年轻的了。   侯府后院,库房门口,封蓝柚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东西,对江虎说:“去找几个好点的箱子,就看着挺贵的那种,把这些东西都装上。”   江湖看了看地上那些东西。   都是刚刚追回来的,贵重的有玉雕香木,实用的有毛皮药草,还有一些常见的人参松茸之类的干货。   都是看着贵重,却又不罕见,不稀奇的,适合送礼的东西。   江虎二话不说,去库房里翻出来五个红木箱子,箱子是实木的,挺重,他一手一个提出来。   然后又安排了两个家丁,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装在箱子里。   最后,准备封箱的时候,封蓝柚从一边的石桌上,拿出一副装在画筒里的画,那副画是世子爷江别钰收藏的,重金从某处商人那买来,据说是百年前画圣的亲笔,上面还有画圣的亲笔签名。   这幅画对于喜好字画的收藏家来说,自然是无比珍贵的。   封蓝柚自然也知道,只是就像江胜说的那样,此一时彼一时,用一副字画,换来和定远侯府的稳定关系,以及江风仪在西关大营的安稳,封蓝柚觉得挺直。   虽然何昊谦这人信得过,但是他毕竟只是世子,还没有真正接手家族的权势,江风仪在西关,能不能得到照应,还真是说不准。   封蓝柚小心的将字画放进其中一个箱子中,对江虎交代了几句。   “若是他们不要,你就说,里面有侯爷近几年最想要的东西,若他要开箱验货,你就将东西抬回来。”   江虎点点头,带着十个人,两人抬一个箱子,浩浩荡荡的往定远侯府去了。   封蓝柚这才交代小荔说:“现在可以将二公子去西关大营历练的事传出去了。” 第040章 :收下   江虎抬着东西去定远侯府的时候,路上围观的众人还在窃窃私议的问:“文昌侯府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送这么大的礼,又不是年节的,难道是有什么好事?”   人群于是立即有人好心的答疑解惑:“哎呀,听说文昌侯的二公子去何世子的西关大营历练了,文昌侯府这是给人送谢礼呢!”   众人顿时恍然,看着这些人去的方向,可不就是定远侯府嘛!   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又传遍了半个京城。   众人不由得感叹道:“本以为这文昌侯府不行了,却没想到又是庆王府又是定远侯府的,看来这京城里,往后这十来年还有他的威势在呢。”   江虎一边听着众人议论,一边心里有些紧张。   定远侯府出了名的难搞,谁都攀不上关系。   这个礼能不能送出去,难说。   定远侯府的家丁一看这门口的阵仗,就习惯使然的要关闭大门。   定远侯最怕的就是凑热闹。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跑的最快的就是他。   就连他底下的人都学了个十成十。   一看门口浩浩荡荡的有围观百姓,家丁就吓了一跳,也不管大事小事,总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是两扇巨大的木门迟迟没关上,两个守门的家丁对视一眼,先是诧异,然后是惊慌。   完了,这事还真找上门了?   他们出来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文昌侯府家丁服饰的年轻人,一手抵住一扇门,硬生生将门给顶住了。   那俩家丁傻愣了一会儿,探头看见外面围观的许多百姓,其中一个家丁立即往屋里跑,估计是找总管去了。   另一个守门的家丁守在门边,警惕的看着江虎:“文昌侯府的人?”   江虎点头,用脚抵住大门,然后双手从怀里拿出了印着文昌侯府世子夫人印章的名帖。   那家丁看了一眼名帖,警惕之色少了些,问道:“有何要事?为何这么大的阵仗?”   江虎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他也不太明白为何有这么多的围观群众。   但估计又是世子夫人传了些什么消息,所以把那些市井闲人都引来了。   江虎面无表情的回转头,当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淡定的说道:“我们二公子承蒙何世子照顾,如今在西关大营历练,我们世子夫人为表谢意,特意让我送来谢礼。”   那家丁看了看江虎身后,果然摆着五个礼箱。   一般前来送礼的都是直接回绝的,但是如今这是何世子的事,而且人家二公子已经去了西关大营了,这礼若是不收,不太合礼制,等于是变相的让人家还人情,这样就太不上台面了。   这人情世故往来的,总是有许多讲究。   定远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但是世子爷都擅自做了决定。   家丁一时有些为难。   “这个,还请稍等片刻,等我们总管来了再做定夺。”   江虎点头,又道:“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等候?”   说着,他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围观群众。   人就是奇怪,有人围着的地方,只会越围越多,都以为圈子中心有金子捡,一个个的往前挤。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看热闹的人们更多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个不停。   那家丁为难了一下,怕把人拦在门口,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只能将门打开,示意文昌侯府的人先进去。   江虎就怕他反悔。   一马当先走了进去,身后的家丁们赶紧抬着东西往屋里去。   大门一关上,定远侯府的总管就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脸色圆乎乎的看着挺和蔼。   只是一来就板着脸,瞪着江虎:“你们文昌侯府这是做什么?我们府里从不收礼,你们快快抬回去,御史们都在街上盯着呢,你们自己倒霉就算了,做什么要来害我们定远侯府。”   江虎:“……”   江虎依旧面无表情,他又说了一遍:“我们二公子承蒙何世子照顾,如今在西关大营历练,我们世子夫人为表谢意,特意让我送来谢礼。”   总管可不比家丁好忽悠,他冷笑了下,说道:“既然是二公子去历练,那这谢礼当由二公子送给我们世子爷便可,不管他们是送礼还是送人情,都是少爷们的事,你们世子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抬到我们侯府来做什么?”   江虎顿了一下。   哦呦,这个总管有两下子,江虎有点后悔,没有找世子夫人要来小荔。   要是小荔在这,估计有一堆话可以怼回去。   江虎想了下,随后道:“这是主子们的事,我不过是下人,倒是不如你懂主子们的想法。”   总管:“……”   他怀疑这个年轻人在讽刺他,但他没有证据!   那总管气的双手叉腰,指着大门:“抬回去!这个礼,我们不收!”   江虎身高体壮的站在门前,岿然不动,他依旧用那淡定的语气说:“不如总管你去问问府里主事的人,这箱子里可有定远侯寻求多年而不得的宝物,若是这次退回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想必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咱们毕竟是听主子吩咐的下人,遇到这种事,还是别擅自做主的好,否则耽误了自己,又是何必。”   总管:“……”   他在定远侯府干了几十年,这些道理又怎么会不懂。   若是江虎不说那句话,他也就做主将人赶出去了,毕竟文昌侯府今时不比往日,赶了就赶了,量他们也不管说什么。   只是,定远侯寻求多年而不得的宝物?   这   总管一时犹豫了。   要说定远侯寻求多年的宝物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们侯爷喜欢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他走到箱子跟前,背着双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你这个脸面,把箱子打开我瞧瞧。”   江虎依旧站着不动,摇头:“我们世子夫人交代了,宝物贵重,需要主人亲自查验,不可经手他人。”   总管:“……”   这就很气人了!   总管气的指着江虎,只想把他赶出去。   正巧,定远侯的一个姨娘带着丫鬟从前院经过,遇见这起吵闹,又听见什么定远侯想要的宝物什么的,便让丫鬟过来问了问。   一边的小厮便跟丫鬟说了。   那姨娘一听,正愁侯爷许久不找他,还琢磨着要想个法子讨侯爷的欢心,也好给自己的孩子谋些好处。   于是便赶紧走了过来,对那总管说:“既然是侯爷寻求的宝物,那留下便是,左不过是世子爷做了好事,他们送礼过来,也是合适的,总管又何必为难他们,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那总管本就犹豫,这时一听,正好,这宝物若是得了侯爷的欢心,皆大欢喜,若是不然,这东西也不是他做主留下的,跟他一点边沾不上,他乐的有人担责。   收便收吧。   江虎见他们达成了协商,便将东西留下,对了礼品单子,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速度快的,那总管转个头的时间,人就跑了个干净。 第041章 :算计   定远侯散衙后,还约了好友去鸿兴楼吃酒,鸿兴楼虽然是上层人士来往的地方,却也难免好奇八卦。   听着隔壁包厢的人在高声谈论文昌侯府今日的种种事迹,不由得跟好友感叹:“想当年,文昌侯退敌百里,将边关防线延长至东边屠龙关,当时的百姓无不夸赞,圣上欢颜,钦赐丹书铁券,再看如今,载入史册的功绩墨迹未干,人们却已经忘记了那位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民英雄,真真是”   好友给他斟满了酒,使了个眼色:“慎言,喝酒。”   定远侯摇摇头,罢了,这鸿兴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据说是皇家人的产业,胡乱说话可是要杀头的。   定远侯喝了几杯酒,准备回去了。   有个好友说道:“何兄既然心中不平,何不暗中出手,帮扶一把?这雪中送炭,定然能叫他们铭记许久,或许哪日换来个人情也好。”   定远侯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后又淡然的端着酒杯,义正言辞的说道:“皇城脚下,天子功臣,有难自然是圣上携扶,似我等平庸之辈,帮也是无处下手,倒不如安分些,免得帮倒忙,万万不可抢了圣上功劳,那可是死罪。”   几个好友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着定远侯摇摇头。   定远侯的为人,他们大多心里清楚。   面子功夫厉害,说的也头头是道,真要他做点什么,简直难如登天,还不如去求佛呢。   从文昌侯府出事开始,定远侯就敬而远之。   以往还是点头之交,偶尔见面交谈几句,坐下喝杯茶,等文昌侯倒下后,定远侯连文昌侯府都绕着走。   他又不傻,都是从小在侯府里长大的人精,明知道是有人想搞垮文昌侯呢,他不赶紧跑远点,这万一被波及了怎么办?   文昌侯是侯爵,他定远侯也是侯爵,家风家底都差不多,这万幸他不是元帅,手里没啥兵权,否则那些人说不定就不搞文昌侯,转而来搞他了!   想想,多危险,多可怕。   他怕死了。   所以何昊谦虽然从小喜欢习武,也喜欢兵法,最后也就在西关大营当了个五品将军,做个小头头,偶尔巡巡皇城,逛逛护城河啥的,这元帅不点将,他连征战的资格都没有,多好!   定远侯不知道多满意!   聪明还是他聪明,哪像文昌侯那傻子呢?   自己去打仗就算了,连自己的世子也带着去,这下好啦,全军覆没!   整府垮掉了吧!   定远侯将杯中酒喝完,酒杯一放,站起身:“诸位,家里还等着开饭,我就先走了。”   天色确实不早了。   几位好友熟知他的脾性,也不拦他。   只是这个时候,有个好友说:“何兄,不急,有件事跟你确认一下。”   何昊谦又坐下,问:“何事?若是谦儿结亲的事,还得回去问过我夫人,你们知道,我是做不得主的,不过那几个小的倒是可以谈一谈。”   好友笑了:“不是这事,我是听说,文昌侯次子,去了西关大营了?”   定远侯脸色一黑:“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几个好友面面相觑,有些诧异。   “何兄,此事已是满城皆知,怎么你没听说?”   “谦儿没跟你商量这事?”   定远侯脸色越发不好了。   他一个闲散侯爷,没事就遛鸡逗鸟的,有事就是跟好友们品酒喝茶侃大山,顺便去一些古玩店寻宝,军营里的事,何昊谦确实很好跟他说。   只是,把江风仪这么个人带去西关大营,这可不是小事!   定远侯怒了。   他一拍桌子,气道:“岂有此理,我看是我给这小子的自由过了火,让他忘了自己是谁了!”   几个好友想笑,又忍住了。   又有人说:“听说今儿下午,文昌侯府的人抬着七八箱谢礼,去了你们府上,你们还收下,如此看来,何兄果然是讲义气,要给文昌侯伸这援手了?”   把江风仪带去西关历练,可以说是小辈之间玩闹,但是侯府之间收了谢礼,那这事可就是两个侯府之间的事了。   在外人眼中,这就是释放出了两府之间要交好的意思了。   几个好友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猜到定远侯不会这么做,但也搞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所以特意问上一句,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谁还不得给谁个面子人情呢?   定远侯这次可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儿子瞎胡闹,他还能骂两句,这这谢礼又是怎么回事?   定远侯又惊又气的摔了杯子,起身就出门下楼,带着小厮急急忙忙的回府去了。   回到府中一问,管家将前因后果一说。   定远侯气的差点没撅过去。   总管看到自家老爷这样,心知这下肯定好不了了,闯了大祸了这是!   他战战兢兢的问:“要不,趁着天没黑,咱们赶紧送回去?”   定远侯一把将扶着他的小厮甩开,怒骂道:“愚蠢!你现在抬着箱子送回去,到时候人家说是我送的回礼,你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总管:“……”   那五个礼箱上面没有刻着文昌侯府的徽章,没有任何可以正明是文昌侯府的印记,里面的东西也没人见过。   到时候他们把东西送回去,文昌侯府的人在门口一嚷嚷,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定远侯回礼了!   不仅名声吃了亏,东西还搭了进去,定远侯估计就真的要气的当场去世了。   总管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懵逼。   他嘟囔道:“这文昌侯府的人好阴险啊”   定远侯劈头盖脸的骂:“不是人家阴险,是你们蠢!从他们进门开始,你们就掉坑里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江风仪去西关大营,也是计策的一环,为的就是跟他定远侯搭上关系!   可恶至极!   定远侯在气头上,还搞不明白:“这江胜看着挺务实一个人,怎么就能想到这么阴险的法子呢?难道是侯府养了谋士?”   总管摇摇头:“小人不知,不过,这谢礼,是,是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送来的”   定远侯一愣,问:“世子夫人?就是那个南蛮来的野丫头?”   总管伸出袖子擦汗,一边擦汗一边点头:“是,是的。”   定远侯:“……”   想当初,江别钰娶了这么个玩意,他还偷偷乐了好久。   看文昌侯那傻子,教孩子不行,选儿媳妇的眼光也不行。   他就不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就不可能进的了他定远侯府。   如今倒好,报应来了,人家上不台面的野丫头,把他给算计了! 第042章 :军营   文昌侯府送来的谢礼不能退回去,只能留下。   定远侯想到他们说,箱子里有他几年来一直想要的宝贝,去想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一路去了那个姨娘所在的院子,箱子都封着好好的,没有拆。   那个姨娘听说老爷来了,立即梳妆打扮,穿着新衣服带着华丽的头饰出来了。   “老爷,您总算是想起来看我了。”   定远侯板着脸甩开她的手,怒道:“一边呆着去,待会再收拾你。”   姨娘:“……”   定远侯让人将箱子一个个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翻了个遍,越看脸色越黑,这些叫什么宝贝,稍微家境殷实的人家都有,难道谁还缺这几根人参,几件皮草?   一直到最后,定远侯才看见一个木质的画筒,伸手指着说:“拿起来我瞧瞧。”   画筒是木质的,但是上面没有印章,并不知道是个什么画,打开后,把画拿出来一看,定远侯双眼一亮,对着阳光看了许久,才道:“算他们识相,还不算太过分。”   但是文昌侯府如今的主事人是在是太阴险了,以后还是要离他们远点才行。   何昊谦几日未回府,暂时还不知道这事,这几日他在大营里,被江风仪吵闹的头疼。   江风仪这个大少爷,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让他砍柴简直是要他的命。   这几日在大营了,平均每日打三场架,跟个小疯子似地,看谁不顺眼就揍,谁说话不中听也揍。   砍柴受了伤,手里起了水泡,他也把气撒在何昊谦身上,有一次竟然夜里偷袭,跑到何昊谦帐篷里下战书。   被卫兵们抓到揍了一顿,安分了两日,这日又开始作妖了。   何昊谦都怀疑是不是他们西关大营的伙食太好了?   或者是他们的训练任务太轻了?   这江风仪怎么跟抽风了似地,疯起来还没个完了呢!   有个小兵来到何昊谦帐前,说:“将军,文昌侯府送了东西过来给你。”   江风仪的身份并没有透露出去,大营里的人除了何昊谦,都没有人知道江风仪是文昌侯府的二公子。   所以这几日他抽疯,就被揍的挺惨。   在军营里,强者为尊,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何昊谦将那东西拿过来,拆了包袱一看,里面装着几套朴素却干净的换洗衣物、鞋袜,一些跌打损伤的膏药,还有一些风干的牛肉。   这是有多怕他们二公子饿肚子,光是牛肉就有差不多十斤。   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写给何昊谦的。   何昊谦打开一看,是封蓝柚写的,大致意思是感谢他帮忙照顾江风仪之类的客套话,还给他送了两瓶药酒,据说是从南地运回来的特制药,治疗筋骨有奇效。   何昊谦将药酒留下,其他东西胡乱包好,提着除了帐篷,随口问身边的兵丁:“江风仪在哪里?”   兵丁一听这名字,脸色就有点一言难尽,有点嫌弃的说:“在北区柴房劈柴呢。”   何昊谦神奇的看了兵丁一眼,重复了一遍:“柴房劈柴?”   兵丁点点头,神色有些奇怪。   何昊谦于是往北区柴房走去。   江风仪怎么可能乖乖的劈柴,指不定又在作什么死呢。   北区有个厨房,平日里要做一把多号人的餐食,这些军营里的糙汉们本就能吃,更何况每日训练那么重,做的餐食量大,需要的柴火也多。   光是劈柴就得好几个人一起。   此时北区柴垛旁就江风仪一个人,剩下的几个人全没了踪影。   这事很常见,排斥新人很正常,更何况这个新人是个疯子。   江风仪来的着急,没带换洗的衣服,这几日还穿着刚来时的那件浅蓝色襕袍,只是如今已经灰扑扑的,他把衣摆绑在腰带上,露出的裤子和鞋子也灰扑扑的,衣袖上甚至被破了几个小洞,估计是上山砍柴被勾破的。   往日的如玉般的风流公子,今日竟然把头发胡乱绑着,拿着斧头在劈柴。   脸上倒是干净,就是被晒黑了些。   江风仪也没好好劈,把树枝随便劈成一两段,就往旁边一扔,也不破开,也不垒起来,胡乱丢的满地都是。   这几日厨房的小总管已经破口大骂了好几次,据说有一次还拿着锅铲跟江风仪干起来了。   不过最终不敌江风仪手里的劈柴斧,于是小总管转头就去找大总管告状去了。   这事每日都要发生机会,何昊谦已经麻木了。   他拎着东西,站在一边,观赏了一会儿江风仪劈柴的风姿,觉得还挺有意思。   江风仪忍不住,将斧头狠狠往树桩上一摔,转头怒视何昊谦:“你他娘的看够没?看老子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我从小就知道你们姓何的没一个好东西!”   何昊谦笑了笑,说:“你这身衣服不错,衬你。”   江风仪:“……”   这几日闹也闹够了,江风仪劈柴都没力气,此时也懒得搭理何昊谦。   何昊谦就是故意整他,让他来劈柴,让众人欺负他,几个打他一个,有意思吗?   这个贱人。   江风仪愤愤的转身,拿起斧头继续劈。   何昊谦这时候才看到,江风仪的双手有些血淋淋的,掌心起了水泡,又磨破了,伤口一直不见好,手背也在上山砍柴的时候被荆棘树枝等刮伤,伤口东一小块西一小块的。   别说,看着还挺可怜的。   不过江风仪能忍到现在,除了最初那两天试图逃跑之外,之后竟然都没有再逃跑,而是乖乖的忍下来了,也是挺让人意外的。   何昊谦走过去:“不跑了?”   江风仪咬牙道:“劝你最好离老子远点,这斧头可他妈没长眼。”   何昊谦这次没笑,而是看着他的双手,皱眉道:“手伤成这样,没上点药?”   军营里是有随军大夫的,那儿的药只要不是贵重药材,常用的都可以免费领,或者让大夫直接帮忙包扎上药,没必要弄成这样。   江风仪还是冷笑,没说话。   军营里的人排斥他,特别是他打伤了几个人后,排斥的更厉害了,别说药了,他这几日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老子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他冷声道。   等他找着机会,他就一定会离开。 第043章 :书房   江风仪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他一边的柴垛上,对他说:“你家里给你寄来的东西,我给你放这了,明日不用砍柴,到骑兵营报道吧。”   江风仪会训马,马术从小就好,何昊谦一开始就没打算浪费这个人才,让他来砍柴,也只是想要磨磨他的性子。   江风仪一愣,斧头不当心没拿住,竟然从手里掉下去了。   他愣愣的看着何昊谦,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何昊谦看他这样子,倒是跟小时候听说老侯爷给他送了一匹小马驹似的,神情有些像。   他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你也不用太激动,虽然骑兵营是”   “我家里给我送东西了?”江风仪突然吼了一声,震惊又激动。   然后,几步就扑了过去,一把抢过那个包袱,宝贝似地,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的双眼亮晶晶对的看着那个包袱,仿佛那包袱里装着仙丹似地。   何昊谦:“……”   是他自作多情了。   原来名震皇城的骑兵营,竟然抵不过几件衣服和几斤牛肉干。   与此同时,文昌侯府内,封蓝柚刚刚将这两个月的月例给众人发下去了。   自己给自己发了二十两,美滋滋。   封蓝柚将库里存放着的一棵百年老参给老侯爷送去了,又挑了些常见不出错的礼品,送去了庆王府。   毕竟老侯爷在他们府中养着呢,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是必须的。   给老侯爷准备东西的时候,她就顺便将给江风仪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相比之下,江风仪的就简单的多,军营里训练任务中,除了给他捎点碎银子,就是准备些衣服鞋袜,以及一些耐存放的点心,或者疗伤用的膏药之类,除了这些,其他的封蓝柚暂时也想不到。   不过眼看着入秋,天气见谅,她就又给江风仪准备了两套厚厚的被褥。   封蓝柚平日都是在麟湖院的小凉亭里办事,后来觉得冷,就将江风仪书房旁边的琴室给改了,改成了自己的书房。   毕竟朝南的屋子就这么几个,其他的屋子有些背阳,太阴,她不喜欢。   改造书房的时候,碧春碧月等世子爷身边的大丫鬟还特意跑过来说:“这是世子爷的琴室,你占用了,这些琴要搬到哪儿去?等世子爷回来,肯定要生气的。”   封蓝柚一边叫人将那些东西搬到麟湖院的库房,一边耐心的对她们两个讲道理:“首先,他得回得来不是?”   两个丫鬟:“……”   封蓝柚又道:“其次,就算他能回来吧,要生气也是跟我生气,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瞎操什么心?”   碧春有点怂这个世子夫人,她总觉得这个世子夫人有点邪门。   碧月倒是不怕,还想着多说两句。   就被小荔瞪了一眼:“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没大没小的,如今世子夫人当家,你们这样啰里啰嗦的,要不就别在麟湖院当差了吧?多委屈你们呀?”   碧月:“……”   当初的陈夫人她们尚且拦得住,如今的少夫人可真是拦不住了。   封蓝柚也没有太过分,她就是担心自己平日里不注意,将那些贵重的琴给弄坏了,以及一些贵重的摆件,摔了哪一个她都赔不起;   本来江别钰就讨厌她,要是知道自己来之不易的画已经被送出去一副了,再把琴啥的给弄坏了,估计分分钟就要把封蓝柚给弄死了。   把这些贵重东西都搬走后,她才重新布置了一下这个房间,在窗台边放了矮榻,以及一盆青翠的富贵竹,红木办公桌上放个小鱼缸,看着就养眼。   顺便把暗蓝色的窗帘给换成了月白色,又在古木书架上放了一堆话本子及游记,这才停手。   也没有过分整改,不然她还想把窗纸都连带着给换了。   要不是怕被江别钰弄死的话。   小荔将府中账册给搬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封蓝柚看着这些账册就头疼,她想了想,说:“马上中秋了,往年中秋的支出有记账吗?”   小荔道:“这里倒是有一本记录府中节庆采买的单子,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封蓝柚拿过那本账册,翻开细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震惊。   “这侯府过个中秋,竟然要花一万多?”   封蓝柚简直服气了,这府中贪墨的情况可真是严重。   小荔没想到那些,她只是感叹的说:“不愧是京城第一的侯府,果然气派。”   封蓝柚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随后叹气:“看来,我得给自己加点工资了,按照这个标准,世子夫人每个月只领十两银子,还是太少了。”   干的都是累死人的活,然而这十两银子都不够她喝顿琼玉粥。   看完去年的中秋流水,封蓝柚心中大概有了数,如今府中各个总管大部分都换了人,她决定明日将他们聚集起来,商讨一下这件事。   虽然府中情况不比以往,但是节假日还是得过,该走动的亲戚朋友也得走动起来,节日礼也得开始筹备了。   说到中秋,封蓝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中秋节,府中的少爷小姐们是不是都要回来?”   对着封蓝柚紧张的神情,小荔点点头:“听说是去年中秋的时候,老侯爷让他们都回来了,今年倒是不知道。”   封蓝柚再次叹气。   她这些日子过的舒服自在,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炮灰祖宗们不在府中。   老侯爷有三子三女,世子江别钰肯定是回不来了,江风仪在军营,也回不来,三子江风进在四门书院读书,书院逢节是会放假的,这个祖宗肯定会回来。   庶长女江研,乃陈夫人所生,侯府出事后,江研就被送到外祖平阳伯府中借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估计陈夫人一直拖着没有跟平阳伯撕破脸,就是因为考虑自己的女儿吧。   嫡长女江清婉,这个惯常作死的无脑炮灰,为了追一个戏子成日住在好友府上,罢了不说她,封蓝柚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   要说这府中谁最会作死,江风仪都是好的,这个江清婉才是真绝。   还有个庶女,还不到十岁,跟着自己姨娘住在偏院中,以往被陈夫人欺压怕了,成日呆在院子里不出门,除了封蓝柚刚嫁入府中病倒的那几日,那位姨娘悄悄来看望过一次,之后再没见过她们母女俩,活的仿佛透明人似地。   这么一说,除了江风进会因为书院放假回府,以及那个住在偏院的小小姐之外,其他几位炮灰很大概率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封蓝柚抚了抚心脏,吐出一口气。   还好,只要这几个炮灰不扎堆出现,她就觉得自己还有救!   就还能在侯府干上一两年! 第044章 :西院   封蓝柚嫁入侯府之后,至今已经几个月了,事干了不少,但还没有真正仔细的逛过侯府。   无他,只因侯府实在太大,她懒得走。   如今马上就是中秋,府中又被江总管清了两次,她觉得应该抽点时间去府中各处看一看。   她将府中各处的总管聚集起来,这才发现,光是各个小总管就不下十人,这还是精简过的。   各房各事的总管有个名册,封蓝柚对着名册认了一圈,随后对他们说:“今日请各位过来,就是想让各位带我熟悉一下侯府各房各处的工作,那什么,从刘嬷嬷开始吧。”   这在现代来说,新领导上位,各部主管逐一汇报工作是很正常的,但是在侯府,闻所未闻。   几位嬷嬷和主管们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世子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是对他们不满意?想找个理由换掉他们?   这些人心中战战兢兢,刘嬷嬷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是侯夫人的陪嫁,在侯府呆了二十多年,这些年来什么事没见过,倒是也练就了些处变不惊的本事。   刘嬷嬷以前倒是负责看管库房的,后来陈夫人将她替换,把她赶去掌管后院女眷的日用餐食。   这里所说的女眷,主要是指老侯爷的妾室和通房。   老侯爷在原配去世后,就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收为通房,后来因为侯府无人掌事,就又纳了两个出身较高的妾室,其中一个便是陈夫人。   另一个,在生了三子江风进后,身体状况不太好,没过两年便病死了。   仔细说来,除了陈夫人,老侯爷身边人尚在的,也就是一个生了三小姐的江姨娘。   江姨娘本是伺候老侯爷的侍女,出身微末,没有姓氏,老侯爷便让她随了江姓。   这也算是一种殊荣,封蓝柚怀疑她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很大的原因应该是她多年不能生育。   毕竟同是通房生的孩子,江风仪都十七了,三小姐如今才不到十岁。   刘嬷嬷如今事也不多,以前主子多的时候,每日里还有些忙活,后来就剩下这个江姨娘了,她也就省了许多事。   江姨娘存在感低,在侯府仿佛空气,就连三小姐,也是老侯爷征战在外时出生的,老侯爷也见她几面,估计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都不知道。   毕竟老侯爷对庶子女向来不上心。   刘嬷嬷带着封蓝柚穿过后院小花园,径直往西面小道上走。   花园小径流水潺潺,水草丰茂,小溪里还有彩色鲤游来游去,光是看景色,倒是很不错。   还是西面越走越偏,封蓝柚刚来时,是住在北面的偏院里,如今这个江姨娘住的竟然比她还要不如。   小道越走越荒凉,到最后,杂草越来越多,小径上铺的青石板都快被野草淹没了,封蓝柚眉头皱起来:“这里怎么回事?若是有些蛇虫出没,咬伤人了怎么办?”   众位主管们一听,顿时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其中一个妇人。   那妇人便是掌管这后院园子的,姓李还是姓陈封蓝柚没记住,只是皱眉看她:“怎么回事?”   难不成难不成侯府,还学人家皇宫,弄个冷宫?   那个嬷嬷顿时一阵慌张,有些惶恐又带着些委屈的说:“哎呀,少夫人,这,这老奴也不清楚呀,老奴也是近日才从庄子里过来的,刚过来的时候,就说是西面没人住,晚些时候打理也不影响什么。”   封蓝柚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谁跟你说的?”她问:“谁告诉你说,西面没人住的?”   那个默默被封蓝柚冷厉的脸色吓住了,呐呐的说了个名字,那便是之前被江总管替换掉的嬷嬷,如今仿佛是在庄子上。   封蓝柚知道这事怪不了眼前这个人,毕竟她确实刚来半个来月,对于侯府里的人来说,花上三四个月慢慢的接受工作,都是正常的事。   但是封蓝柚对此很不满。   她冷着脸说:“你既然得了江总管的赏识,不用在庄子上受苦受累,获得这么一个在侯府做事的机会,你自己便要上心一些,你是负责这后院园子的,那这后院打理园子的下人有几个?又有几个是家生子,几个是长工,这园子里贵重的花草树木有几种,合作的林场有几家?   鱼食一日喂几次,珍禽异兽的饮食规律如何?院子有几所?所住的主子有几位?你都要一清二楚的,这些事说起来繁杂,但是我给你的人手也不少,你哪怕花上三四日去了解研究,也差不多能够掌握的,这西面的院子里住了位侯府小姐,你竟然就这么忽略了,你说,侯府要你何用?”   那位嬷嬷被封蓝柚这一顿斥责,低着头一句不敢说。   其实她也只是负责院子的花草和环境卫生而已,锦鲤以及一些珍禽异兽,归另一位总管负责。   不过她也确实有错,封蓝柚说的那些,许多在她职责范围之内的,她确实没有去了解清楚,也没有问问别人。   如果当初她问问刘嬷嬷,或许就不会这样。   封蓝柚没想跟他们生气,毕竟这都是江总管新换了一便的人,对她也算是恭敬。   而且她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没真想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主人。   但是,她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就是憋不住!   “罢了,”封蓝柚泄气,左右她也只是炮灰,也不知道能在侯府呆多久。   老侯爷都不管,她管什么?   “今后注意些便是,念你初犯,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各总管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位嬷嬷立即红着眼眶感激道:“多谢少夫人大恩,少夫人说的老奴都记住了,今后定当更加细致用心,不敢犯错。”   一直沉默着的刘嬷嬷,也默默开口说道:“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没有跟李嬷嬷说清楚,还请少夫人责罚。”   封蓝柚便往前走,边看了刘嬷嬷一眼,摆摆手道:“没事,这不是你的职责,我不怪你,一会若是你的工作出了错,该罚我自然会罚。”   刘嬷嬷便不说话了。   不多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面一个掩映在高大槐树下的小院子。   封蓝柚看到这个院子,都震惊了。   西面本就背阴,阳光不好,潮湿阴冷,阴气重,竟然还有人在院子里种大槐树?   不吉利啊不吉利。   这种房子谁敢住?   封蓝柚带着一群人站在院子门口,犹豫半天,愣是没敢进去。 第045章 :姨娘   一边的刘嬷嬷率先打开了院门,小院子的两边种了些绿油油的蔬菜,以及一些藤类植物,缠绕在竹篱笆上,显得生机勃勃。   看着不像是侯府西院,更像是农家小院。   这住的地方还不如这府中的下人。   跟在后边的总管们都是人精,一见这情形,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刘嬷嬷还以为少夫人看到这种情景,会责问她,然而并没有。   封蓝柚只是皱着眉头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对此情形并不意外。   听到有人开门及说话的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打开了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段纤瘦,模样清秀,年纪看着三十来岁,尚且年轻的时候。   似乎被众人吓到了,她刚走出来一步,就立即退回两步,并试图将门关上。   刘嬷嬷赶紧走上前去,制止了她闭门的动作,低声对她说:“江姨娘,莫怕,这是世子夫人过来看你了。”   江姨娘诧异的微微睁大眼睛,将门打开了一些,往外看了一眼,首先就看到了站在众人跟前,穿着素色衣裙,粉黛未施的封蓝柚。   世子夫人的名号,即使她孤僻如此,也是听说过的,当时封蓝柚生病,她为着礼节,还特意带着女儿过去探望过。   只是今日的世子夫人,神态气质都与当日那个躺在病床上,神色倦怠毫无精气神的人格外不像。   江姨娘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来,对封蓝柚行了大礼:“奴婢见过世子夫人。”   封蓝柚干净伸手虚扶了一下,道:“不用见外,快起来。”   江姨娘站在刘嬷嬷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又道:“江姨娘,三小姐呢?快让她出来见见世子夫人吧。”   刘嬷嬷也是为着三小姐着想,正常人家的小姐,五岁开蒙,或者去族学,或者请先生,琴棋书画以及女工的课都要安排上。   等到了十岁,这些都学的差不多了,又要学茶花酒食,学习管理府中事物,再学个一两年左右,就又到了说亲的年纪,又该去忙着缝制嫁衣。   女儿家自由自在的时间并不多,在娘家也就过个十几年,重视女儿的必定要紧着时间的培养孩子。   即使不重视女儿的人家,等到女儿七八岁知人事了,也该请先生开蒙,官家小姐可以不会作诗作画,但起码得识字,会读书,能记账,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然而如今的侯府三小姐,十岁了,什么也不懂,甚至还没开蒙。   虽然跟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日子艰苦也没有受到磨难,但是她的生母出身低微,入了侯府后升为大丫鬟了才习了字,但也认的不多,教孩子写写大字可以,但给孩子开蒙还是差了些。   江姨娘警惕的看了封蓝柚一眼,抿唇不语。   封蓝柚站在一边莫名其妙,问刘嬷嬷:“这是怎么了?三小姐不在?若是不方便,也不是非得今日见面不可,这马上中秋了,到时候家宴上见也行。”   封蓝柚虽然好心想提高一下这对母女的生活品质,但是若是她们本身并不需要,她也就懒得管这闲事了。   说到底,她又不是真的侯府少夫人,她心里对这个侯府是没有任何归属感的,或者说,她对这个时代,对这个世界,就没有归属感。   这里的人都是里的的纸片人,虽然都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但她心理上还是把如今发生的一切当作一个故事来看。   顶多,算是个全息模拟的古装大制作电影罢了。   刘嬷嬷挺着急,这些年来她兼顾着江姨娘母女的生活,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有她在,三小姐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冬天冷夏天热了,三小姐总会生病,毕竟营养跟不上,幼儿本身免疫就低。   刘嬷嬷拍了江姨娘的胳膊一下,低声道:“这是世子夫人,不是陈夫人,你怕什么,叫三小姐出来就是,难不成你真要在这儿藏她一辈子么?三小姐还小呢,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你自己无所谓,你也要多替她考虑考虑,若是世子夫人也不管了,往后可就真没人理会你们了。”   江姨娘皱着眉头,显然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之前她们还都是侍女的时候,跟在老侯爷和夫人身边,关系也是亲近的,只是后来她成了姨娘后,有很长一阵子,刘嬷嬷都不没有理会过她。   如今说来,江姨娘在这侯府,唯一信任的,也就是刘嬷嬷了。   她犹犹豫豫的说:“霖儿还小,又不懂规矩,我怕她冲撞了贵人”   封蓝柚最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她叹气,想了又想还是走了过来,说:“你快别怕了,实话说,就你如今这样推脱找借口,已经算是冲撞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女儿做什么,我就是见她一面,毕竟她不是十岁了?该上学了不是?”   江姨娘终于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眼神闪了闪,又缩回了脑袋,犹犹豫豫的回屋里了。   封蓝柚:“……”   刘嬷嬷心中叹气,也挺无奈的,但她还是对封蓝柚解释了一下,声音压的很低:“这些年来江姨娘也过的很不容易,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性子,只是老侯爷常年征战,鲜少在家,在三小姐还是幼儿的时候,有一回陈夫人过来了,也说是来看看三小姐,结果陈夫人走后没多久,三小姐就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救回来”   刘嬷嬷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又低声说:“老侯爷背负着守卫国土的重任,光是教导世子爷就不够时间了,哪还有多少时间放在府中关照这些小公子和小小姐呢?江姨娘也是害怕”   说着,刘嬷嬷又意味深长的说:“如今老侯爷的身边人,也就剩下江姨娘一个了。”   陈夫人将自己碍眼的对手全都整没了,手段也是非一般的厉害。   不过这个江姨娘,只怕也不简单。   封蓝柚知道刘嬷嬷跟她说这些的用意。   她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夸张的捂着心口说:“哎,都说娶妻不贤祸三代,却原来纳妾也得有这些讲究!”   刘嬷嬷:“……”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封蓝柚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看着刘嬷嬷的神情,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咱们侯府的正经血脉,我肯定要好好教导的,不会亏待了她们,刘嬷嬷不必提醒我。”   刘嬷嬷愣了一下,诧异的看了封蓝柚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世子夫人不如到堂屋坐会?您身子金贵,可别站在这吹了风。”   封蓝柚摇头:“不用。”   这屋子她不敢进,阴森森的,她害怕!   不过很快,江姨娘便拉着个小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046章 :江虎   小姑娘有些瘦小,穿着倒是干净整洁,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还别着两朵蝴蝶形状的珠花,瓜子小脸带着点婴儿肥,眉眼与江姨娘有些相似。   看她这模样,虽然生活远远够不上侯府小姐的水准,但是也还算不错,至少不像是受过苦的样子。   甚至比起封蓝柚刚入府那会还要好些。   小姑娘胆小怕生,一出来就躲在江姨娘身后,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封蓝柚,带着些好奇,却连人也不会喊,行礼也不会。   而江姨娘,则躲在刘嬷嬷的身侧,露出同款警惕的大眼睛,竟然丝毫没有对三小姐的失礼行为做出纠正。   封蓝柚:“……”   她上前两步,江姨娘就带着三小姐后退两步。   封蓝柚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生气,只是摇摇头,叹气:“江姨娘,她是谁?”   封蓝柚指着三小姐江霖问。   江姨娘懵了一下,不知道封蓝柚为何这么问,随即将疑惑的眼神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忙道:“少夫人,这位便是三小姐。”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姨娘,说:“哦,这样,我还以为这是江总管新买入府的粗使丫头呢。”   就连新进入府的岁的小丫鬟,也机警麻利,见了长辈和主子们会喊人会行礼,两相对比,可不就是显得三小姐有些上不来台面。   刘嬷嬷有些想替三小姐辩解几句,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看到江姨娘排斥的模样,却又住了嘴。   封蓝柚笑着对刘嬷嬷说:“你看,她像是位侯府小姐吗?”   刘嬷嬷眉头紧皱,看了江姨娘一眼,神色有些难看。   江姨娘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也没有说话。   三小姐长成如今这种怯懦的性子,可以归咎到陈夫人对她们母女的打压,但是江姨娘这种避世的心态也是有非常大的影响的。   毕竟江风仪连个亲娘都没有,还是少爷,这些年明里暗里受到的打压更多,虽然他也长歪了,但是好歹知道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侯府少爷,起码还知道仗势欺人呢。   如今再看看这个小丫头,只怕如此再过几年,这个三小姐就要被养废了。   封蓝柚走到院子里的槐树下,站在树荫底下,用手挡额,抬头看着日光到了近午时的时候,觉得自己在这儿耽误的时间过长了。   主要是江姨娘太磨叽。   她打算离开了,便又问了刘嬷嬷一个问题:“我记得小姐们的月例是每月五两,姨娘二两,怎么三小姐住的地方如此寒酸,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刘嬷嬷心中苦笑,这些月例,也就世子夫人这次发放的两个月拿到手里了,以往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丫鬟也得是主母分配才有,陈夫人不给,这偏院又哪儿来的丫鬟呢。   刘嬷嬷没明说,但众人心中都明镜似地。   封蓝柚就突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众人在偏院呆了没多久后,便又跟着封蓝柚在侯府各处转了一圈。   封蓝柚没有对三小姐做出安置,刘嬷嬷心中有些失望,怀疑是江姨娘那疑神疑鬼的性子,以及三小姐那怯懦胆小,终于也惹怒了这位没什么耐性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当家,又是几十年,她若是不帮着三小姐,那三小姐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将整个侯府逛完之后,再回到麟湖院,已是将近掌灯时分。   封蓝柚累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不是她吐槽,侯府的世子夫人真不是人当的,还好她也就干这一年。   小枝过来掌灯,小荔从屋外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模样很像牡丹的白色鲜花,香味清浅,很是好闻。   小荔将花插在屋内矮榻边的小几上,对封蓝柚道:“小姐,江虎回来了,想要见你,是先用膳,还是先见他?”   封蓝柚立即从矮榻上蹦起来,神情兴奋:“快快快,让他去书房。”   小荔便走了出去,江虎正站在麟湖院的院子门口,世子爷不在,他避嫌,并不敢进去。   小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站在那儿做什么?不是让你进来院子里,坐着等么?”   江虎平静的目光看了看小荔,随后声音淡漠的说:“世子爷不在府中,在下进去院子里不合适。”   小荔无语的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死脑筋。   “世子爷不在,这院子中的嬷嬷丫鬟们加起来都五六个人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需要你避嫌?”   江虎面无表情的说:“自然是需要的,外人并不可靠。”   小荔:“……”   小荔嘴角抽了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世子夫人让你去书房说话,你是不是要避嫌,不能去?”   江虎立即大步跨过院门,理直气壮的说:“主人召见,即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不去。”   小荔气的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死脑筋。”   江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认真的对她说:“大厨房今日炖了黑豆仙草汤。”   小荔瞪他:“怎么,要我去打个招呼,给你留点?”   江虎看她,摇摇头:“不是,我是让你去多喝一些,有消热下火,清心静气的功用。”   小荔:“……”   等江虎大步走远了,小荔才在身后吼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江虎人高腿长,几步就走没影了,小荔气的原地跺脚,以前还跟在江总管身边的这个壮小伙子人不赖,办事牢靠,话还不多,挺靠谱的。   今日一见,真是发现自己瞎了眼了!   江虎来到书房门口,书房门没关,一个小丫鬟正在书房门口点灯笼,见到江虎来了,立即跑进去:“小枝姐,江虎来了。”   小枝将手里的熏香放下,正想进去通报一声,就见封蓝柚从屏风处探出头来,压抑着兴奋小声说:“快让他进来!”   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小枝神情一愣,心中立即警惕起来。   虽然世子爷死了,小姐找下家完全可以,但是,怎么也不能是这么一个下人吧?   江虎人再靠谱,模样再周正,他也还是个下人啊?   这   小枝心思周转几圈,总觉得这事得藏着来,不能叫外人知道,就连身边的丫鬟也不能知道。   她来到门外,示意江虎进去,只是目光有些不对劲,看的江虎莫名其妙,只觉得世子夫人身边这两个大丫鬟,一个比一个古怪。   小枝还未雨绸缪的将院子里的小丫鬟支走,自己亲自将书房内外的灯笼点燃,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少点了两盏。 第047章 :不见   江虎来到书房内,还没见礼呢,就见少夫人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口,将门给关上了。   关门前还探头探脑的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到外面就剩小枝一个人了,她才满意的关门。   江虎:“……”   就突然有点慌   还有点紧张   说实话少夫人其实长得很好看   但侯府对他有大恩,他打小就是跟着世子爷的,他可不能对不住世子啊……   封蓝柚关紧门窗后,回到书房内,在书桌前坐下,看着站在对面发愣的江虎,压低声音问道:“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江虎瞬间严肃脸,一板一眼的说:“江总管传话回来,说是大理寺那边起初并不愿受理,陈夫人这个案子如今已经封卷结案了,平阳伯府那边也做出了让步,如今再让他们去追究这五万两,不太可能了。”   大理寺这次也算是受了气,江总管这么催着,平阳伯府那边又假装不知情,想上报天子吧,又被国公府和内阁给拦住了。   这事该当如何,大理寺卿战战兢兢,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啊!   重要的是这事他们还不敢不管,毕竟锦衣卫老大齐净也知道这事,虽然他们没有帮忙上报到天子那儿去的意思,但是他们的眼睛也盯着呢,谁也不知道哪日就因为这个事没办好,就被他们给抓到诏狱去。   如今好不容易结案,打死他们也不打算再去帮忙追回那五万两。   不管江总管怎么说,他们就权当没听见。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封蓝柚点点头,又问:“后来如何?王少卿怎么说?”   江虎神色复杂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少夫人是认定王少卿会帮忙说话,所以才让江总管去大理寺的吧?   要他说,少夫人这样做有些不厚道,逮着一只羊使劲褥羊毛,也不怕给褥秃了!   江虎回道:“王少卿力排众议,答应会帮忙去追回,但是大理寺卿不太乐意,王少卿毕竟人手有限,只怕结果不会如人意。”   王少卿这些年来都在大理寺内被压制着,这次又因为侯府的事将关系闹得更僵,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这也在意料之中,封蓝柚依旧点点头,她见江虎说道王少卿的时候,神情不太好看。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觉得好笑,官场上的事,水深的很,江虎未必懂这些。   大理寺卿是国公府的人,国公府要打压文昌侯,自然会压制他的人脉发展。   王少卿自诩是文昌侯的学生,从未隐瞒过对文昌侯的敬佩和感恩,国公府这些年来只是压制他,而没有对他动手,只不过是顾忌文昌侯罢了。   如今文昌侯式微,王少卿即使不掺和这事,也一样会被针对,倒不如将这些事摆到明面上来,到时候也好防范。   封蓝柚突然趴在桌子上,神情颇有些鬼鬼祟祟的冲江虎招了招手,小小声的说:“江虎,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江虎:“……”   少夫人总是画风突变,让他无所适从。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心态很稳。   等他走过来了,封蓝柚才小声说:“有件事想让你去办,但是这件事吧,有一定的风险,而且不能让人知道,所以不能咱们的人出面,你这有人能用吗?”   江虎顿了一下,道:“可以让暗卫去。”   封蓝柚眼睛一亮:“哦呦,暗卫啊!这个可以,这个很酷啊!”   江虎:“……”   他神色复杂的问:“少夫人是想做什么?”   封蓝柚:“是这样,我想砸间成衣铺子,然后嫁祸给红金楼。”   江虎:“……”   就很震惊!   但是想想少夫人还亲自打砸过红金楼,会干出这种事来也很正常。   只是将栽赃嫁祸的事就这么随意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要是让老侯爷或世子知道他帮着少夫人干了这等小人之事,不知道会不会一掌打死他?   江虎艰难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如今侯府主事的人是少夫人,且形势不明朗,少夫人另辟蹊径剑走偏峰,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只要服从就可以了。   江虎神色纠结的问:“砸哪间?”   封蓝柚神情颇有些兴奋的说:“我早就看好了,就百花街十三号,陈记衣铺。”   江虎:“……”   看着封蓝柚兴奋的神情,江虎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她:“少夫人,百花街十三号,虽然是陈记,但其实是我们侯府的产业。”   所以不要以为姓陈,叫陈记,就以为是平阳伯府了,人家陈记衣铺牌匾上还刻着文昌侯府的徽章呢。   封蓝柚不解道:“既是咱们侯府的产业,那就应该叫江记嘛,叫陈记算是怎么回事?”   又不是陈记老陈醋,装什么装。   说到底,还不是既想仗侯府的权势,又不想贡献收益。   天底哪有这等好事!   江虎解释道:“好像,是因为陈夫人。”   那铺子貌似是陈夫人的产业?   不过陈夫人没了,有可能会转到二小姐手上,将来当做二小姐的嫁妆陪出去。   封蓝柚一拍桌子,理直气壮的说:“那就还是不属于江氏,还是得砸嘛,先把牌匾砸了。”   江虎:“……”   “砸完你就去大理寺报案!”封蓝柚说:“就找大理寺卿。”   既然上次的案子结了,那就创造个新案子。   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江虎有些茫然的走出书房,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天已经全黑,小枝和小荔两人守在书房门口,见他出来,小荔就翻了个白眼。   小枝也神色复杂,递给他一个小巧的六角灯笼,说:“江大哥提着灯笼吧,天黑,脚下当心。”   小荔一把夺下灯笼,怒道:“给他灯笼干嘛呀,这人厉害的能上天,用不着灯笼。”   江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摇了摇头,径自走了。   小荔把灯笼挂回廊下,冷哼一声,也气咻咻的走了。   小枝:“……”   到了第二日,封蓝柚早早的起床梳洗,用了早饭,便在前院里瞎溜达着等江虎。   眼看着日光逐渐到了午时,她便时不时的问小荔:“江虎怎么还没回来?”   小荔不高兴的说:“谁知道,指不定外出路上被狗咬了呢?”   小枝:“……”   看自家小姐这势头,小枝心中越发忧心忡忡了。 第048章 :等候   结果等来等去,竟然等来了王新月。   封蓝柚大惊:“谁?表小姐?哪个表小姐?”   尾音拔高,惊的她都破音了。   来报的丫鬟缩了缩脖子,说:“就是王尚书家的二小姐,王新月。”   小荔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她带酸笋来了吗?”   酸笋是个什么鬼?   丫鬟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提着个蓝子,不知道是什么。”   小荔咬牙道:“那就是了!这人真是可恶,上次都说了小姐受不了那味道!”   封蓝柚伸手抚额,仰天长叹:“女主为什么要来找一个炮灰?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炮灰配见主角吗?配吗?不配!”   她不太想见王新月。   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太玄,她好不容易过了几日安生日子,她不想又跟主角扯上关系!   原著中的封蓝柚,遇见男女主就从来没好事。   而男女主呢?总能化险为夷,运气爆棚。   男的被人当胸一箭而不死,女的红杏出墙还被人夸绝世良缘。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逆天狗血剧情。   封蓝柚突然柚捂住心口,眉头一蹙,惊呼道:“哎呀,伦家突然心口痛痛!不行啦,快扶我回屋,我要上床躺着,我不能见人啦!”   丫鬟:“……”   小荔立即伸手扶住封蓝柚,及其上道的说:“哎呀小姐,你这心口疼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呢?快快快,快回屋里歇着,可别再出来吹风了。”   走之前还特意敲打丫鬟道:“世子夫人是因为身体不适,才不便见客,呆会人家问起来,你可得说清楚,免得人家说咱们侯府怠慢了客人,知道了吗?”   丫鬟愣愣的站在一旁,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点点头说:“婢子晓得了。”   小荔便扶着封蓝柚往内院走。   小枝淡定的跟在一旁,低声对封蓝柚说:“小姐,心在右边。”   封蓝柚:“……”   默默将偏左的手挪到了右边。   三人前脚回了麟湖院,王新月后脚就入了院子,她来文昌侯府向来是畅通无阻的,没想到这次却在临入麟湖院院门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她竟然在进入麟湖院的时候,被,拦,住,了!   王新月站在院门口,秀美的面容上顿时蒙上阴影,她愣了一会儿,很快又调整好情绪,温和展开一个笑来,问那守门的丫鬟:“封你们少夫人可在?”   这些麟湖院的丫鬟也被换了一部分,这个守门的正好也是刚入府,对这王小姐并不熟悉,也就不像其他下人那般,将她当作这侯府的主子看。   她只是恭敬的传达世子夫人的话:“我们世子夫人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已经歇息了,表小姐来的不巧,不如改日再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告诉奴婢,奴婢代您传达。”   王新月站在院子门口,听到这些话,心中着实不舒服,若是表哥还在的话,这侯府中,这麟湖院,哪有那封蓝柚说话的份?   王新月的随身丫头几时见自家小姐在侯府中受到这等待遇,当下便要替王新月抱不平,她气势汹汹的瞪着那守门丫鬟问:“你这般面生,是几时来的侯府,认不得人不会去打听打听么?白长了这么一张嘴!   我们小姐,可和你们别的表小姐不一样,从小在侯府长大,与世子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连你们老侯爷,都说我们小姐生来是就是侯府的人!如今我们小姐不过是好心来看望你们少夫人,怎么,这南蛮来的野丫头是多大的脸面,就连我们靖宁侯府、王尚书府都看不上了是吗?”   王新月站在一边,等自己丫鬟说完了,才低声斥道:“红袖,慎言!”   红袖冷哼一声,退了回来,依然不依不饶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把门打开啊!”   那守门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办,想让开门又不敢,不让开也不合适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想哭。   倒是王新月善解人意的上前一步,温声道:“你也不必为难,我也不是非要进去,只是八月十三日,我们靖宁侯府的老夫人要举办一个秋菊会,特意让我来给你们少夫人送请柬,不知道少夫人届时是否方便”   那丫鬟恍然,立即道:“那表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进去请示一下少夫人。”   王新月点点头,便让那丫鬟进去了,而她依旧站在门口。   红袖气愤道:“小姐,您能来亲自过来邀请她,就已经给了她天大的脸面了,如今却又何必在此受气,连门都不让您进。这京城上下,您又何时受过这样的慢待和委屈?   不如咱们就此回去,咱们靖宁侯府的宴会,那南蛮来的也高攀不起,去了也是闹笑话,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婢子也是实在不懂老夫人在想什么,这几个月来,也没见谁家邀请过这个人,如今咱们倒是当了先。”   王新月神色淡淡的,听完笑了下,眼里却带着些阴沉的冷意,她声音轻柔的说道:“给她脸面,也是给自己脸面,她如何做的,我们又是如何做的,这侯府上下,京城上下,都一人两眼的看着呢,人家可以不顾名声,咱们可不行,本就不是一路人,野地里来的,也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小家子气的”   王新月说着说着,又冷了脸,对红袖道:“你以后,人前少说两句,像方才那些话,就不能说,万一传到这府上的公子小姐耳朵里,还坏我名声,下次若还是不改,可就别跟着我了。”   她好不容易维持了十几年的形象,为的也不过是在江别钰和老侯爷跟前博得好感。   就连陈夫人,以往也会避她三分。   如今侯府看着不如以往,但是侯府里都是江总管的眼线,说不定哪日这些话就传到老侯爷和江别钰的耳朵里。   王新月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她努力这么些年,也就是为了嫁入文昌侯府而已。   红袖被王新月这么敲打一番,顿时有些惊慌,她垂着头道:“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新月点点头,主仆二人这才住了嘴,没有再说话。   封蓝柚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额头上还装模作样的裹了条护额,头发披散着,装出一副生病模样。   小荔守在她身边,小枝坐在门口廊下,一边绣花,一边等着人来通报。   不一会儿,小丫鬟果然急急忙忙跑过来了。 第049章 :守孝   “秋菊会?”   封蓝柚有些惊讶:“王新月真是这么说的?”   小丫鬟点点头:“表小姐说,是他们府上老夫人亲自开口叫她来邀请少夫人的,因此才亲自前来,想见少夫人您。”   封蓝柚半躺在床上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王新月很精,竟然搬出她们靖宁侯府的老夫人来。   这样一来,她再不见客,只怕不知道要被传出什么话来。   封蓝柚叹气,对小枝道:“去请表小姐进屋说话。”   王新月一路走进来,随意看了几眼麟湖院,见院子里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她打小便熟悉的模样,才缓缓收回目光。   等到了屋外,发现封蓝柚住的竟然不是江别钰的主卧,而是主卧隔壁的偏房的时候,她的眉目才又重新舒展开来。   眼中带了些讽刺的神色。   原来连表哥的屋门都没进去过,她有何可担忧的。   封蓝柚见王新月走入门来,立即装模作样的要起身,捂着心口一边缓慢的掀被子,一边虚弱的说:“哎呀,阿月来了,看我,身子不舒服,都没能出去迎你,这可真是失礼了……”   王新月进屋后,见她这幅模样,便下意识的开口道:“身子不舒服快别起来了,你快躺回去歇着”   话音未落,封蓝柚已经啪叽一声,无比干脆利落的躺回床上了。   王新月:“……”   王新月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走上前来,小荔不太情愿的给她搬了椅子在床边,眼睛还瞄着红袖手里挎着的的篮子上。   这次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小荔松了一口气。   王新月从怀里拿出一张石榴红的绸面请柬,上面用银丝绣着朵盛开的菊花。   江新月拿着请柬,见封蓝柚仿佛对那朵银菊感兴趣,便笑着道:“这菊,名叫胭脂卧雪,是我们老夫人最喜欢的,菊园里种了好几里地,我们侯府后山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卧雪园’,   此时正遇花期,所有的花苞都相继盛开了,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一大片,比冬日雪景少一分凉薄,多九分热烈,花朵儿密密实实的,铺的半山皆是白,似云似雪又似浪,那可是咱们京城里有名的一大盛景,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景色真的是极美的。”   江新月将那美景渲染的人间少见,哪有女人不爱花的呢,正是秋高气爽的丰收季节,哪家的闺女小姐不想出去赏赏美景,看看这满山的白菊呢?   江新月以为封蓝柚会心动。   然而封蓝柚听完她的描述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来了来了!这个王新月又来搞她了!   炮灰生存指南第一条,但凡主角想让炮灰去的地方,就坚决不能去!   别问,问就是怕死。   炮灰与主角一同出现的时候,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凸显主角光环,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江新月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封蓝柚去赏菊。   为此又是搬出老夫人的名号,又是尽情夸大卧雪园,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只是原著中,并没有人前来邀请封蓝柚去参加秋菊会,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剧情突变。   封蓝柚‘虚弱’的揪着被子,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墨玉般的眼睛,真诚的说:“阿月,你文采真好!”   江新月微笑的嘴角猛的一抽:“……”   封蓝柚继续夸:“你说的真好,听着就像是梦中的场景一样,另人向往,听着确实很值得一看。”   江新月这才又笑了起来,她将请柬放在床头边的小几上,伸手拉住封蓝柚放在被子外的手,笑着说道:“那便说好了,八月十三日已时初刻,我和阿婉在菊园等你。”   她不说,封蓝柚还记不起来,文昌侯府唯一的嫡小姐,最近一直住在靖宁侯府,已经许久没有回府了。   听说陈夫人还在的时候,倒是让人回来取过一次银子,拿了银子就又不见人影了,和江风仪如出一辙的做派,回府就是为了拿钱。   这是都将侯府当成银行用了。   封蓝柚表面依旧虚弱又真诚的说:“有你们两个在等着我,按理来说我是一定要去的,毕竟以往,我也没有看过半个山坡的菊花园”   心里却想着我擦!江大小姐这个晚期脑残追星大作精也在,她为什么要去,是侯府的饭不香吗?   “小姐,”   小荔实在忍不住了,南地别的不敢说,花肯定是管够的,就在她们老爷在任的州府衙门后山上,满山都是各种野菊花,啥颜色都有,别说秋天了,一年四季都没断过花期。   那菊花还可以卖钱,新鲜的一斤两文钱,晒干的一斤十文钱,还有三叶草,两面针,野生薄荷,金银花,枸杞叶   小时候她们三个都不知道摘了多少去换钱,她们啥没见过呀,她们连竹子壳都捡来卖过呢,毕竟竹壳茶下火。   “咱们封府后山的野花谷,你小时候最爱去的,怎么会没见过半山坡的花园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   江新月心下嗤笑,果然是山里长大的野丫头,竟然拿那些野花来与珍贵的胭脂卧雪相比。   不过仔细想想,封蓝柚与她,不就是野花与贵品的区别吗?   封蓝柚故作不满的瞪了小荔一眼,道:“瞎说什么呢?那野花能和贵府中的珍品对比吗?阿月你说是吧?”   江新月:“……”   她的心里话都被说出来了,这个封蓝柚有点邪门。   江新月微蹙眉头,问:“阿柚的意思是?”   封蓝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软绵绵的道:“唉呀,最近我确实是不太方便出门,这一来,我夫君尸骨未寒,我尚在守孝,不宜会友聚会……”   江新月抿嘴,皱眉道:“表哥未必有事,我听他们说,那山崖下是密林,表哥有可能摔下后被树木拦住……”   江新月不愿意相信她表哥已经没有了。   毕竟他们一行十几人,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   封蓝柚一脸忧伤的说:“不管怎么样,这孝也得守着呀,这万一死了呢?没人守孝岂不是连忘川都过不去?那可太惨了,你说是吧。”   江新月脸色沉了下来,已是有些动气了。   封蓝柚又道:“这二来……”   她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羞涩的说:“这二来,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是很方便……”   她看着江新月,一脸“你懂的”表情。   江新月:“……”   江新月神色复杂,看着封蓝柚的肚子,拿着手帕的手指缓缓收紧。 第050章 :砸店   王新月有些待不下去了,她将请柬留下,仍旧不死心的对封蓝柚说:“距离十三日尚有好几日,阿柚若是身子好些了,不如与安俪郡主一同前往,你们互相也好有个伴。”   封蓝柚和安俪郡主仿佛交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府中闺女们的耳朵里,这些人平日里想交好郡主也不容易,见封蓝柚做到了,不免心中腹诽,王新月也是听到靖宁侯府的小姐们说了,所以当面故意提了一嘴。   封蓝柚笑的柔柔弱弱的:“哎呀,原来郡主也去吗?那我可一定要好起来才行呀,不然郡主一个人多无趣。”   这依然不是确定的答复。   去不去还两说。   江新月站起身,准备告辞了。   红袖将篮子递过来,江新月接过来,又对封蓝柚说:“来的时候老夫人听说你近日身子不太好,让我送了些人参片过来,这个用来炖鸡汤,正适合秋冬滋养身体,你如今的身子正该多喝一些。”   封蓝柚一脸感激不尽的收下了。   等江新月一走,就嫌弃的将篮子丢开。   这样大补的东西,她若是真有了身子,又哪里敢多喝,这个江新月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搞她。   小荔将那包参片拿起来看了看,问:“小姐,这个丢掉?”   封蓝柚道:“别呀,给荣大夫送过去吧。”   想了想,她又对小枝说:“近日你多关注一下靖宁侯府的秋菊会,多让人打听打听,有什么异常的话及时告诉我,特别是关于江大小姐的。”   小枝点点头应了。   却说江虎领了少夫人的任务后,便找来两个江总管留给他应急用的暗卫。   那两个暗卫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来的特别快,也很谨慎,三个人在远离侯府的某个空旷山野见的面。   山野空旷,三个男人分三角各站一边,方圆二里地都是萧瑟的砂石地,天地间飘荡的,只有寂寞的风。   两个暗卫依旧不放心,警惕的四处查看,以自身过硬的专业素质,查探周边可能隐藏有人的地方。   就差掘地三尺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提前知道消息,就埋在他们脚下的土地里偷听!   一个暗卫锤头,坚毅的眉毛竖起,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抬脚狠狠跺了几下,尘土飞扬。   哦吼,实心的耶!   大地:“……”   江虎:“……”   另一个暗卫手里藏着薄刃,肃然的看着江虎,声音压的极低:“是老侯爷有什么指示吗?”   江虎:“……”   不知为什么有点尴尬,但肯定不是他江虎的问题!   江虎迟疑了一下,摇头。   老侯爷没法指示!   暗卫眉头一紧,声音有些紧绷:“那是,东边有消息了?”   江虎面无表情继续摇头:“东边的消息是胜叔在对接,目前没有异动。”   暗卫:“……”   那个跺地的暗卫抬头,有些凶历的眉眼一拧:“那是咱们侯府出事了?说吧,要对付谁?”   江虎:“……”   就突然有些后悔找这两个人   “确实是侯府有事,需要你们去办,”江虎道。   两个暗卫顿时更严肃了。   江虎斟酌着说道:“就是,侯府前段时日被盗,如今大理寺好不容易追回了部分,却依据有一部分流落在外,没有追回来。”   两个暗卫严肃点头。   这确实是大事,别人都偷到自己家里来了,那必然是要追究的。   往死里追究!   “因为大理寺不愿帮忙,所以世子夫人决定让我们自己动手。”   两个暗卫继续点头,世子夫人有魄力,论追究责任,文昌侯府还没怕过谁!   暗卫:“需要我们做什么?可是剩余财物有了线索?”   江虎:“不是,世子夫人想让你们去砸一家店。”   暗卫肯定道:“那一定是平阳伯的店了。”   另一个暗卫冷笑:“老侯爷早就想对付他了,要不是世子突然出事,如今岂容他们在这猖狂?”   江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解释那其实是侯府自己的店。   他默默开口道:“你们去砸的时候要伪装一下,世子夫人说了,此事做完,是要嫁祸给红金楼的,到时候你们做的干净点,可别被大理寺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暗卫愣了一会儿,随后两人对视一眼,,感叹道:“这一招栽赃嫁祸很高明啊!”   “世子夫人真是好计策!”   江虎:“……”   好吧,计策好不好不知道,但见不得人是真的。   三人又针对此事如何顺利开展而密谈了半个时辰,随后江虎回城,两个暗卫自去准备。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酉时初刻,秋季天黑的早,酉时初刻刚好是黄昏时分,此时夕阳已落,天色尚明,他们砸店的时候,闹市中的人们尚未归家,等他们砸完店跑到红金楼后门,预计需要一刻钟,那会儿天就差不多黑了,方便跑路。   目击证人有了,犯人最后的落脚点也有了,大理寺绝对会去红金楼查,不管有没有直接证据,对红金楼来说都是一大麻烦。   完美。   江虎早早的来到百花街,在那家陈记成衣铺的对面茶馆里找了个座。   时辰一到,两个穿着普通粗布衣裳的壮汉,眉目凶厉的来到了铺子门前。   这两人模样长的就凶,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人都能看见他们粗布衣裳下绵软布料。   若是有心人再细心看一看,就会发现那两个壮汉的衣袖和衣角,都露出了一小截暗红色描了金边的绵软布料,这配色还挺眼熟,仿佛在哪见过。   那两个壮汉一人拎着一根棍子,气势汹汹的冲进店铺就开始赶人,把几个客人吓的不轻,一路抖着跑出了门。   店里的掌柜虽是个人精,但这些年里掌店吧,顶着文昌侯府的名号,那是什么大风大浪都没见过。   这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上门挑事。   果然是文昌侯府不行了,靠不住了!   “你你你你你,你们!”掌柜的抖着手,指着气势汹汹的两个壮汉。   壮汉眼一瞪,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戳:“如何!”   掌柜的重重咽了口口水,抖着胡子颤声道:“你们要多少钱?你你你们开口便是,大家都不容易,有话好好说”   壮汉:“……”   这店砸的有点太容易,他们都不好意思回去给少夫人交差。   其中一个壮汉走上前,把棍子往柜台上一杵,粗声粗气道:“一万两!”   掌柜的眼睛大睁,恨不得死过去算了。   他颤声道:“好汉,我们这是小本生意,银子每日定时定点上交主家的,此时可凑不足一万两。”   壮汉不听,冷笑一声,拿着棍子就猛的砸在柜台旁边的木雕貔貅上,竟然硬生生的将那乌木雕成的半人高的貔貅,给敲裂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   壮汉狰狞一笑:“没钱?那就让我们兄弟两个砸爽了也行!”   掌柜的:“……” 第051章 :报官   陈记成衣铺子被打砸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此时正是黄昏时分,闹市将歇之时,而这家成衣铺子正好就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百花街上。   顿时围观的人们便多了起来。   两个壮汉拿着六尺长的木棍,在店铺里胡乱打砸了一通,一楼都是展示的成衣及布料,砸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意思,又发不出声响,引不起震动。   两个壮汉将柜台摆件砸了一通,又顺着木梯冲上二楼。   二楼多是一些贵重的布料,以及贵客定制的服饰,还有一些专为贵人而准备的女子穿戴的饰品。   金银玉器未必比布贵,但是砸起来更能刺激人心,一个壮汉上前,就准备一棍子砸在展示金银玉器的架子上。   被另一个壮汉拦住了。   “怎么?”   那壮汉低声道:“当心着点,别太过了,若是损失过于严重,这陈家不依不饶的也麻烦,适可而止。”   他们作为文昌侯府的暗卫,是知道平阳伯府的财务近况的,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文昌侯府去。   损失的不多,又没出人命,大理寺不可能会用心查,说不定最后皮球踢来踢去,就踢到西城兵马司那,当做普通的盗匪打劫就结案了。   他们两个始作俑者也好脱身。   两人打定了注意,便随意打砸了些桌椅花瓶,从楼下听会显得阵仗很大,但其实值钱的他们都没敢动。   掌柜的在一楼痛哭流涕,战战兢兢的揪着个小厮到门口,对他说道:“快,快去文昌侯府,找人来!”   好歹他们是文昌侯府的产业,遇到这种事,当然第一反应是找主家。   毕竟谁能想到,这次打砸店铺的人,就是主家派来的呢?   江虎眼看着那个小厮跌跌撞撞的挤开人群,往侯府的方向跑去,他这才起身,离开了茶馆,拨开茶馆门口息壤的人群,跟在那小厮身后往回赶。   眼看着天色见黑,楼上打砸的差不多的两个人打开了二楼的木窗,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将围观群众吓得不轻。   两人落地后,便往一个方向跑。   有眼尖的人一看,顿时一阵兴奋,对身边的人说:“诶诶,你看那不是金荷绣边吗?”   身边的人也顺着朦胧的夜色去看,只是那两人跑的快,只隐约是能看见有一出露出来的一角上,绣着荷叶似的金色边纹。   “哇,这就有意思了。”   围观群众顿时激动了。   “这便是报应吧?文昌侯府砸了人家红金楼,现在人家过来报复了,砸了他们家最挣钱的衣料铺子。”   有人不屑道:“这衣料铺子虽然生意好,但也未必就比红金楼值钱,人红金楼,门口的锁头都是纯金打造,窗花都得用金线描,这能比?”   看来普通群众对珍贵的布匹还是不够了解。   殊不知有些绣线布匹,那可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的。   众人们议论纷纷。   而督察员的张御史就站在人群之中,刚下衙回府的他,正巧从头到尾看了场热闹,此时又听众人议论,立即想到半个多月前,红金楼被打砸那一次,他也是全程看着的。   不过上次的事件,被锦衣卫拦截了,他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心里琢磨着正好将今日这事上报天子,若天子问起,他则正好将上次的红金楼事件引出来。   这样,也就不怕齐净找他麻烦了,毕竟是圣上开了尊口要问的。   锦衣卫的人将此事报给齐净的时候,还问他:“大人,要不要和上次一样,告诫张御史一声?”   张御史这人有事憋不住,自以为刚正不阿,立志要平复天下不平之事,实话说,他这种人也就适合在都察院干活,去了任何一个部门,都迟早被人打死。   齐净闻言,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   世人都以为文昌侯府娶了愚昧无脑的野山鸡,谁知道是只诡计多端的野狐狸。   齐净并没有接触过以前的封蓝柚,第一次见这位世子夫人,还是在大理寺门口。   所以他觉得封蓝柚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名声,估计是拜江别钰所赐,但是谁也不能跟一个瞎子计较不是?   “京城多久没新鲜事了,”   齐净站在一处二楼的栏杆处,往外看闹市中的熙熙攘攘,笑了下:“督查百官是都察院职责,先是红金楼,后是陈记衣铺,若不是西城兵马司不作为,就是都察院督查不利,近日都察院正和兵部争权呢,说不定这事过后,五城兵马司的归属都要换一换,我们不过是小小的锦衣卫,这么大的事,哪里插得上手。”   下属连连点头,锦衣卫小不小不知道,但老大说什么都对。   齐净又对下属道:“近日多关注一下文昌侯府的动向,特别是他们的世子夫人,给我盯紧了,一有动向便立马报给我。”   下属连忙应了。   张御史看了半日热闹,也等了半日的锦衣卫,结果竟然没有等来齐净找他的茬。   这意思是这事锦衣卫不插手了?   嘁,一定是因为文昌侯府式微,所以不屑于给文昌侯送人情,他就知道齐净那阴损之人向来无利不起早。   他就不一样了。   他从不挑人办事!   就是这么正直,这么公道,这么刚正不阿!   张御史想到自己明日上朝不仅有事可奏,还有人给他骂,他就美滋滋。   笑眯眯的回家去了。   江虎回到侯府的时候,正见那小厮慌慌张张的从不远处跑过来。   江虎闪身进了大门,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打开。   “何事惊慌?”守门卫问。   小厮惊惶的说:“大,大人,有有有,有人砸砸砸,砸店了!”   江虎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演技拙劣:“哦?有人胆敢砸咱侯府的店?”   那小厮用力点头,一边喘气一边紧张的说:“对,对对!两个男的,模样特,特别凶,拿着棍子就冲,冲进门来,张口就要一,一,一万两!”   江虎:“你是结巴?”   小厮一愣,痛哭道:“不,不是,不是,我是害怕、怕。”   江虎板着脸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闯入我们侯府衣铺打砸,真是世风日下,这些人什么来头,你可有头绪?” 第052章 :过问   那小厮又愣了一下,头绪,他有个鬼头绪,他此时的脑袋里估计只有一团杂乱绵软的柳絮,空荡荡,又满当当。   啥有用的头绪没有,没用的槽点一大堆。   小厮愣愣的摇头。   江虎皱眉,啧了一声,不满道:“他们不是张口就要一万两?”   小厮点头。   江虎又道:“月前,红金楼不是找我们要赔偿一万两吗?”   小厮眼睛大睁,惊呼道:“啊!是红金楼干的?”   江虎严肃着脸,眼中盛满怒意道:“恩?你说是红金楼干的?欺人太甚!来人,去报给少夫人!这事必须得报官。”   守门卫立即应声去了。   小厮:“……”   小厮一脸茫然。   报官?报什么官?   他回头看了眼侯府金光闪耀的牌匾,文昌侯这个官还不够大吗?   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又又又搞事了。   在黑漆麻乌的夜里,带着一群人提着灯笼,砸响了大理寺的大门。   大理寺值夜的守卫差点没被这夜半敲门声给吓死。   还以为出了闹出人命的大案件,火急火燎的打开大门,就见一个穿着素净的年轻女子带着五六个壮汉,提着灯笼火把,火光映照下,几人脸色严肃。   大理寺的守卫吓了一跳,连忙三连问:“来者何人?出了何事?案发地点在何处?”   就见那肃着脸的年轻女子忽然展颜一笑,仿佛落花晃动了春水,连着那守卫得心都荡了一下。   年轻女子道:“你好,我是文昌侯府的少夫人,这是我的名帖。”   旁边的小荔将印着文昌侯府徽章和世子夫人专用印章的名帖递上去。   守卫:“……”   这是什么迷之操作?原来贵人家的女眷到大理寺报案,是要递名帖的吗?   守卫茫然的接过名帖看了一下,确认是文昌侯府的人。   态度自然就缓和了些,看这女子神态淡定,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不是大事,却又为何在夜里砸大理寺的门?   是隔壁刑部的问讯室不够阴森?还是隔壁的隔壁的诏狱不够恐怖?   守卫客气的问:“原来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这么晚了还前来大理寺报案,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封蓝柚笑眯眯道:“是这样的,今日酉时,有人砸了我们府上的成衣铺子,就在百花街上,两层楼都被砸的稀巴烂。我听说上次红金楼被砸了之后,国公府作为主家,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还着人到我们侯府要过帐,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们侯府的铺子被砸,我想着,应该也是来大理寺过问一下,我也不懂京城这边的办事流程,想来跟着国公府走,应该不会出错?”   守卫:“……”   国公府会来大理寺过问,还不是因为去文昌侯府要账的时候,文昌侯府的人让国公府的总管去大理寺过问吗?   听说国公府也没要到账,毕竟文昌侯府表示,平阳伯府也参与砸店了,他们没赔钱,文昌侯府肯定不会赔。   后来平阳伯意思意思给了点钱,国公府的人再去文昌侯府问,就被文昌侯府推到大理寺,理由竟然是大理寺还欠着侯府五万两没追回,要大理寺负责。   大理寺卿听到江总管这么说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文昌侯府这个世子夫人,就是个老赖,完全不顾及名声好不好听,跟文昌侯以及江世子的为人处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实话,京城上下许多人还挺不习惯。   甚至在背后里对这个世子夫人咬牙切齿。   用王新月的话说就是,人家不要脸,我们不能不要。但就是人家够不要脸,所以那些要脸的人处处施展不开,只能暗地里吃闷气。   守卫的迟迟没说话,封蓝柚也不急,她语气缓慢,却又无比真诚的说:“我知道,一家铺子被砸,对于大理寺来说,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小案件,不值得你们大理寺卿连夜赶过来立案调查,封锁城门捉拿歹徒,但是这对于我们如今的文昌侯府来说,一家收成不错的店铺被砸,却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守卫:“……”   侯府众家丁:“……”   封蓝柚:“所以,我这才连夜亲自过来,要来报案,还望你将此事记录在册,等明日各位大人上衙了,第一时间报上去,我会早早过来过问的。”   守卫的不知道该说啥,封蓝柚说啥他都点头,等文昌侯府的众人走了,他才恍恍惚惚的关上大门,回到守卫室拿出巡夜记录册,将此事记录在手册上。   第二日一早,第一个来上衙的长官正巧是王少卿。   守卫的便立即找王少卿汇报了此事。   王少卿近日正巧为文昌侯府那五万两揪心。   文昌侯府被人欺负,足足有五万两没有追回,王少卿比江总管和封蓝柚还要着急。   五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交给老侯爷的话,能养活边关战士两个月。   这会一听说侯府铺子被砸了,王少卿心中震怒。   “真是无法无天了!”王少卿气愤的不行。   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侯府的东西拿不走,竟然就要来打砸了!   王少卿将册子结果,翻开看了看,看完后,狐疑的问:“百花街的陈记成衣铺?你确定是陈记?”   守卫的心里一慌,点了点头,又不太确定的说:“江少夫人是这么说的,要不咱们按着地址去确认一下?”   王少卿点点头,叫了人出去跑了一趟,不多时那守卫跑回来,跟王少卿说:“确实是陈记成衣铺,不过匾额被砸碎了。”   陈记成衣铺子在百花街上还是挺有名的,因为这间铺子所卖的布料好,花色也好看,裁缝做出的新衣服每次销量都挺高,有些小有家产的官家小姐出嫁,女工不好的,便会去陈记定做。   普通人家过年想要买个便宜好看的料子,也会去陈记转一圈,总之知道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陈记成衣铺。   王少卿正准备带着人去陈记成衣铺看看,出门就遇见了封蓝柚。   封蓝柚带着小荔和江虎,早起用了早饭后,便穿戴整齐的出了门,也是刚刚才到的大理寺门口。   王少卿有些诧异:“天色尚早,江少夫人怎么来了?”   封蓝柚笑着说:“我是为了被打砸的铺子而来,特以找你的上官过问此事的。”   找他的上官,那就是大理寺卿了。   王少卿想到大理寺卿对文昌侯府的态度,决定他未必会愿意接手这事,说不定要推到西城兵马司那儿去,按理,这事确实够不着来大理寺,只是侯府爵位高,他们不敢怠慢罢了。   王少卿微皱眉头,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可,江少夫人如有关于此案的线索或进展,直接与我说便是。”   封蓝柚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这事,还是找大理寺卿比较稳妥,王少卿前段时日辛苦了,这几日不如歇一歇?”   王少卿一愣,这又是何意? 第053章 :如何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要找王少卿,一是无人可用,二是侯府情境比现在还要糟糕。   封蓝柚除了找他帮忙,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现在不找王少卿,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大理寺卿是国公府的人,那五万两就在国公府手上,而被打砸的店铺,名义上是文昌侯府的产业,实际收入大部分都进了平阳伯府的口袋。   按照如今平阳伯府的状况,说不定此时正在打陈夫人产业的主意。   所以大理寺卿出面办这事是最合适的。   大理寺卿在平阳伯面前,代表了国公府,若是他开口将产业收回,平阳伯只会怨恨国公府过河拆桥。   狗咬狗不好么,王少卿作为文昌侯的人,当这个出头鸟做什么呢?   封蓝柚没打算和王少卿解释,毕竟没几个人知道大理寺卿是国公府的人,封蓝柚作为开了上帝视角的人,还是要隐藏好自己。   王少卿以为封蓝柚不懂京城形式,走进两步,压低声音说:“江少夫人不知,这闹市打砸商铺的事,够不到大理寺,你若是去找大理寺卿说话,以他的做派,估计是推脱到西城兵马司那儿去,   兵马司的人日常巡防,百花街更是一日五队共三十人轮流巡查,事发时却无一人出手阻止,也未有兵卫当街追捕那打砸的恶人这个中缘由,江少夫人你想必比我清楚。”   五城兵马司目前隶属于兵部,日常负责京城中盗匪劫掠的追捕缉拿,宵禁火禁,沟渠开拓疏通等各项闹市安防工作。   百花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之一,不少高官府上的府邸都设在百花街上。   陈记衣铺出了这么大的事,半条街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若是兵马司的人不知道,那是谁也不信。   或许是懒得管,或许是不敢管。   封蓝柚听耐心王少卿说完,笑着道:“王少卿且放心,若此事真如你所说,那我就更要找大理寺卿了。此事牵扯甚广,谁接手都务必会得罪这背后的人,王少卿,你对我们侯府有恩,我都记着呢,这回肯定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王少卿没想到封蓝柚竟然会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即便满眼的激动和感激之色。   当年的老侯爷高看他一眼,让他从一介寒门学子,考中进士,成为如今的四品京官;而如今的江少夫人,也这般高看他一眼,他心中感激,斗志越发激烈起来。   王少卿不无感动的说:“江少夫人,你说的那些,都是下官应当做的,当年老侯爷有恩与我,我这也是为了报恩,你且不必放在心上。”   他还想争取一下,将这事接过来,要让世子夫人知道,他为了侯府,以身犯险根本没在怕的!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表忠心的机会。   大理寺卿刚用完早饭,慢悠悠的走过来啦。   封蓝柚不认得这个大人,倒是江虎在她旁边提醒了一句:“少夫人,那位就是大理寺卿,张大人。”   封蓝柚顿时眼睛一亮。   张大人矮胖身材,留着小胡子,远远看见大理寺门口站着几个人,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顿住脚步看了几眼。   这一看,脚步就更慢了。   封蓝柚他不认识,但江虎他认识啊!   文昌侯府就没一个好东西,这几日他可是被江胜纠缠的烦不胜烦。   这次江虎过来,估计还是要来催那五万两的下落的。   都结案了还想瞎蹦跶,哼,想得美,以为他大理寺的人都很闲?   不大管事每日都挺闲的张大人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门口那几人,慢悠悠的往大理寺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一个女子拦住了。   那女子身着一身素色衣裙,未施粉黛,头上也未有朱钗,只是发髻间别着几朵白瓣黄蕊的九里香,花儿新鲜仿佛还沾着露,清淡的香气若有似无;   那女子看着他,眼睛一亮,抿嘴一笑,张大人瞬间觉得眼前的方寸天地都亮堂了。   这披麻戴孝似的装扮,在这女子身上竟然意外的好看。   张大人停了贵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女子一眼,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   张大人不介意耽误时间,与她说那么两句,只是这姑娘看到他竟然不跪不行礼,着实有些不懂礼数。   “姑娘来此拦住本官,可是有何冤情?”张大人背着双手,下巴高扬,一副贵人姿态。   说这话的时候,就只看着封蓝柚,把江虎和王少卿当空气。   本想上前解释两句的王少卿便住了嘴。   封蓝柚浅浅一笑,上前两步,道:“张大人,听说月前,红金楼被人打砸,国公府是前来大理寺过问的,不知道大理寺当初是如何处理的?”   涉及到国公府,张大人顿时警惕了些,不过这都不是什么秘密,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张大人道:“自然是找到始作俑者,按京城物价赔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国公府的人?”   他说这,又仔细打量封蓝柚几眼,若是国公府的人,他没理由不认识。   莫非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   但是若下人能有这等姿色仪态,在国公府早就被哪位少爷收了,这等人物,光靠那张脸,飞上枝头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你是何人?”张大人眯着眼睛,声音冷了些。   封蓝柚依旧浅笑着,表情未变,只是江虎发现张大人态度的变化,立即上前两步,行了礼之后,方才对他说道:“张大人,这位是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今日前来,是有要事麻烦张大人。”   张大人那细缝似的眼睛诧异的瞪大,看了江虎一眼,又看了看封蓝柚:“她,是你们世子夫人?”   江虎:“正是。”   张大人:“……”   他气愤的一甩袖子,恼怒道:“你们文昌侯府没完了是吧?江胜那厮日日来烦我还不够,现如今连你们世子夫人都亲自过来了!不过也正好,既然你们主事的过来了,那今日我便将话给你们说清楚。   上次的案件已经结案归册了,要翻案,不可能!你们说遗失了五万两,那谁也不知道那五万两到底是在上次案件中遗失的,还是被有心之人趁火打劫拿走的,对不对?你们侯府自己监管不严,下人监守自盗,以至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那是你们自己活咳咳,你们自己的问题呀,对吧?   当日我们追回财物给江胜的时候,他也没说五万两的事,怎么到了侯府第二日,你们就来说没了五万两呢?那世子夫人,你来说说,这五万两该当如何?”   张大人唾沫横飞,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他憋这口气很久了!   早就想骂江胜了!   文昌侯府算什么东西!他想骂就骂了!果然解气!   封蓝柚靠后了些,拿着手帕捂住了口鼻,等张大人不说了,她才拿开帕子,悠悠开口:“张大人说完了?” 第054章 :挖坑   正是辰时上衙点卯的时候,大理寺门口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张大人气势汹汹的质问完,便等着封蓝柚开口,他以为封蓝柚会和江胜那样,又找各种理由将那五万两与大理寺牵连上,然而他想错了。   封蓝柚皱着眉头,一脸气愤的说:“张大人说的对呀!侯府钱财丢失,那是侯府自己的问题呀!怎么能怪到大理寺呢?江总管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硬要过来找你们,我就说这事不能找大理寺不能找大理寺,他偏偏不听!”   张大人:“……”   王少卿:“……”   江虎面无表情的脸上抽了下,心想少夫人真是甩的一手好锅,他不免为自己的将来默默点了一支蜡。   张大人脸色瞬间好转,听到这话就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如今看着封蓝柚,顿时越看越顺眼。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说话都格外的美丽动听。   张大人揪着小胡子,乐呵呵的说:“果然还是世子夫人讲理啊!”   封蓝柚也笑眯眯的:“哎,家教不严,我回去会好好和江总管他们说的,天子脚下,大家都要按规矩办事嘛,自己不懂规矩,可以跟懂规矩的人学嘛,比如说安国公府,听说办事就很严谨。”   张大人越听越满意,疯狂点头:“对对对,说的对,正是如此。”   不愧是当世子夫人的,说话就是中听。   封蓝柚的笑容越发真心实意了:“所以今日我特意过来,便是因为我们侯府的成衣铺子被打砸,需要立案追回赔偿的事,想必张大人一定会尽力帮忙的对吧?”   张大人依然乐呵呵的:“对对对,你说的你说什么?”   张大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世子夫人这个弯,拐的有点急。   看着眼前笑容真挚的世子夫人,他不确定的问:“你刚才说,铺子被打砸了?”   封蓝柚点点头,笑着说:“对呀,就昨日下午酉时,百花街的陈记成衣铺,两层楼都被打砸了,歹徒开口就跟掌柜的要一万两,掌柜的拿不出来,他们就把店铺给打砸了,砸完之后,还有人看见他们往红金楼跑了呢。”   张大人:“……”   张大人揪了揪小胡子,开口道:“这当街闹事,他们兵马司”   “哎呀张大人,”封蓝柚差异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让我去找兵马司吧?我听说红金楼被打砸,国公府的人没去过问兵马司呀。”   张大人:“……”   张大人嘴角抽了抽,但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想给自己一掌。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我是说他们兵马司的人太不作为了,但凡巡防的时候上点心,也不至于闹出这事不是?”   王少卿站在一边,都看呆了。   没想到向来狗眼看人低的张大人,也有憋气的这么一天!   封蓝柚感激道:“既然如此,那可真是太感谢张大人了!”   张大人笑脸僵硬:“这是本官应当做的,应当做的。”   这笑容一直撑到文昌侯府的人远去,张大人的脸才垮下来,一脸黑沉的‘呸’了一声,骂道:“他娘的,文昌侯府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少卿装作没听到,也转身溜了。   封蓝柚回府的路上,小荔跪坐在马车里笑着说:“小姐,这个张大人猪头猪脑的,真好骗。”   封蓝柚也忍不住笑,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张大人这么好忽悠,她原以为还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行。   “这些话不要在外乱说,”封蓝柚对小荔说:“妄议朝廷命官,好像是能治罪的。”   小荔从马车壁柜抽屉里拿出些吃食点心摆在小几上,笑着说:“婢子知道,小姐放心吧。”   小荔又说道:“这马上便是中秋了,小姐要回去看看老爷和夫人吗?”   封蓝柚愣了一下,一时有些纠结。   按理,她是得回去的,毕竟是娘家,可是她不是原主,连家人是哪个都分不清,这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办?   小荔继续说:“听说二少爷到时候也会回来,书院给他们放了三日的假呢!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出去吃好吃的了!”   小荔越说,封蓝柚就越不敢回去了!   她那个二哥年纪不大,也就大她一岁多,今年刚靠家里的关系,考入了四门书院读书。   他从小和妹妹的感情是最好的,毕竟封大人在封地的时候,没有本家亲戚可以走动,封夫人娘家也就一个兄长,表兄妹不多。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万一发现自己妹妹其实被换了个芯子,可咋整?   封蓝柚越想越害怕,可是不回去也不行。   “哎,”封蓝柚叹气。   小荔问:“小姐怎么一说到回家探亲就叹气?可是有什么心事?”   封蓝柚生无可恋脸,说:“我叹气是因为,下午得去一趟西关大营。”   小荔诧异道:“去那做什么呀?”   西关大营在京郊,有些远,还偏,那里都是粗鲁的将士,小荔其实不太想让封蓝柚到那种地方去。   封蓝柚无奈的叹口气,悠悠开口:“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送温暖啊。”   作为如今的一家之主,还在在京郊受苦呢,不去看看,像话吗?   书院会放假,三少爷江风进会回府,那两位侯府小姐,也都各自有好的去处,就江凤仪被她送到了军营,估计日子不太好过。   军营每日历练辛苦,年节都不放假。   封蓝柚回到侯府后,便让人准备了好几套秋冬换洗的棉衣棉裤,以及鞋袜等消耗快的生活物品,就连贴身衣物都让人给准备了。   听说军营里平日锻炼,摸爬滚打是常态,衣服容易磨损,一般人都是自己洗自己缝补,好一些的家里人定时去送新的,旧的则会带回家缝补,然后洗干净再送过去。   像江风仪这样挑剔的金贵少爷,他要是会自己洗补衣服,封蓝柚就从护城河上跳下去。   她又让侯府里的荣大夫调制了许多跌打损伤的膏药,连冻伤用的药都调制了好几瓶,到最后出门时,吃的用的都装满了一辆马车。   江虎在一边看着,心想陈夫人在的时候,少爷小姐们还小,正是需要这些的时候,却从不见陈夫人为此做过什么。   到时候封蓝柚来了,少爷小姐们都长大了,她还把人当小孩子一样对待。 第055章 :闲的   江风仪第七次趴在大军营的围墙上,何昊谦也第七次拿着用布包裹着的无头箭。   都无需瞄准的时间,肩背挺直,凝神敛目,搭箭拉弓的速度极快,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见他手突然一松,箭就呼啸而去,围墙上的江风仪“嗷”一声,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啪叽”,及其惨烈的摔在了围墙底下。   “何昊谦!”江风仪咬牙切齿的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屁股,一手狠狠的捶地。   他快要气哭了。   何昊谦瞥了江风仪一眼,都已经懒得和他说话了。   他走过去,距离江风仪几步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声问:“还跑?”   江风仪从地上爬起来,昔日矜贵的纨绔少爷惨兮兮的站在那,稍薄的棉布衣料上被砂石磨出几个小洞,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碎叶,就连脸上都未能幸免。   这段时日以来,江风仪晒黑了许多,也壮实了些,倒是比以前更耐揍了。   江风仪有些委屈巴巴的站在那,咬牙道:“都说了我回家两日,过中秋!”   何昊谦看着他这模样,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说:“你父亲兄长没告诉你,军营不过节吗?你还当是自己是在金玉窝里呢?”   江风仪:“……”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他被侯府扫地出门了似的?   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文昌侯府的二少爷啊,文昌侯府还没垮!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受罪。   何昊谦又道:“不是许诺过你,练成百步穿杨,就给你三日假,你但凡训练的时候上点心,说不定两日后中秋,你就能回去了。”   江风仪一边揪着身边的树叶,一边恼怒道:“老子胳膊疼。”   他虽然从小习武,有些武功底子,但到底没有正儿八经的训练过,更何况在军营里。   去了骑兵卫后,光是练习马上作战,他就每日累成狗,双腿和双臂每日都又痛又酸,结果何昊谦还让他练习百步穿杨?还是在骑着马的时候?   还有人性吗?   何昊谦就是个神经病,从小就以欺负他为乐。   江风仪看透了,他要是乖乖听话,他就是个蠢的。   何昊谦道:“刚开始都这样,多训练几日就好了,你若是想在军营做出一番成就,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毕竟你是文昌侯的儿子。”   江风仪冷嗤:“文昌侯的儿子,不是死了吗?”   何昊谦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盯着江风仪,眼眸中的冷气嗖嗖的往外刮。   江风仪冷笑着,倔强的转身,又往围墙去了。   一只手还捂着半边屁股,走路一瘸一拐。   他要是再爬墙,何昊谦也下不去手,毕竟再用箭射几次,他估计明天连路都走不了。   何昊谦把弓箭背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了绳子,脸色冷沉。   不过这回没有用上。   有个小兵来报:“将军,文昌侯府的人过来了,说是来给您送节礼的。”   何昊谦:“……”   借口也不找好一点的。   哪有人送礼送到军营的?   这要传出去,怕不是要害死他?   何昊谦对这个江少夫人简直无语了。   而他还没说话呢,刚刚还一瘸一拐的江风仪就速度的窜过来了。   他惊喜的问:“文昌侯府来人了?”   那小兵看他惊喜的模样,有些莫名,毕竟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点头道:“是啊,就在大营外呢,给将军送节礼。”   江风仪得意洋洋的瞪了何昊谦一眼,随后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   何昊谦:“……”   这蠢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家人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看他可怜的份上,何昊谦决定不跟他计较!   那小兵看着江风仪风风火火的模样,更觉得莫名了,嘀咕道:“这江风仪怎么跟见了自个媳妇似的哎呦”   “将军你踢我做什么?”小兵很委屈的捂着屁股。   何昊谦板着脸:“叫你嘴碎。”   小兵:“……”   封蓝柚带着小荔小枝下了马车,站在一边等着,江虎则带着几个护卫站在马车后。   大营门口的几个守卫站在两丈高的值卫室里,趴在栏杆上往外看,边看边小声讨论:“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文昌侯府世子夫人?”   “刚看了名帖,确实是。”   “嘶这小模样长的,多好看呐,传闻都是假的吧?”   “什么传闻?”   “什么当街强抱江世子,什么当街打砸店铺,什么什么的,还听说她把病入膏肓的老侯爷给赶出侯府的。”   几个兵卫:“……”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个人小声道:“也不知道那些贵人怎么想的,若是我出街时有个这么标志的姑娘抱我,当下就给拖回家了,哪还管规不规矩。”   几个兵卫瞬间哄然大笑。   封蓝柚几人也听到了不远处的笑声,抬头看去,见是几个年轻的兵卫,于是也友好的冲他们笑了笑。   几个兵卫:“……”   被这笑颜给杀到了,瞬间安静如鸡。   军营很大,又分了各种队,每个队的区域不同,江风仪所在骑兵卫,到封蓝柚所在的东大门挺远,要横穿大半个西关大营。   江风仪这段时间每日被逼着绑着几公斤重的沙袋跑步练武,速度提上来了,跑的飞快,不多时便跑到东大门附近。   只是快到东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减速,不跑了,喘匀了气,才一脸冷漠的走到门口去。   何昊谦在背后看到,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封蓝柚几人在门口,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江风仪。   众人都惊了。   无他,就是感觉江风仪太惨了。   衣服都破洞了还穿?   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这是去田里干农活了?   不是封蓝柚瞎猜,是有些兵卫确实要下田劳作的   西关附近有山地有农田,这些都是西关大营的军队所有,每年春秋两季农忙时节,这些士兵们都要下地种田的。   但是何昊谦不至于吧?让文昌侯府的二公子去种田?   江风仪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封蓝柚几人正看着江风仪发愣呢,江风仪冷漠着脸走上前去,不太高兴的说:“你怎么过来了?西关这么偏僻,又都是大老爷们,你过来做什么?闲的?” 第056章 :豪气   封蓝柚不搭理他这茬,只是皱眉问:“你这,你怎么混成这样呢?上次送来的衣服不够穿?”又去看他的鞋子,鞋子竟然也破了!   就很震惊。   封蓝柚是真的有些心疼了,也有些愧疚,是她思虑不周,她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江风仪好几眼,完了才恼怒道:“你这孩子,缺东西了怎么不知道往府里送信呢?你可是侯府少爷,没必要在衣食上委屈自己呀!”   她送江风仪过来,是来历练学本事的,可不是让他来‘渡劫’的啊!   江风仪冷漠的脸快要绷不住了。   糟糕,他要笑出来了!   江风仪绷住嘴角,语气有些不满:“你怎么总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大两岁呢!”   听听她那语气,什么‘你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姨娘掀了棺材板,出来找他说话了。   封蓝柚:“……”   封蓝柚实际心里年龄都是二十多,快奔三的人了,这十七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好好,你是大人了,男子汉。”封蓝柚敷衍的说了一句,又拉了下他的胳膊,说:“过来。”   江风仪有些别扭的跟过去:“出门在外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说闲话。”   封蓝柚:“……”   好吧,是她的错,她只是想着这是弟弟,没想到他还是个大男人!   两人一起走到马车边,车帘掀开,里面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种东西。   封蓝柚拿出两大包风干酱牛肉,这是文昌侯府的厨子做的,味道一绝,比九味斋的都要好吃。   江风仪一看,眼睛就亮了,伸手就要接。   封蓝柚却拍了一下他的手,说:“这不是给你的。”   江风仪不可置信:“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   封蓝柚捧着牛肉,往不远处的何昊谦走去,笑眯眯说道:“何世子,这些时日在军营,风仪惹下不少麻烦吧?真是劳烦你了。”   何昊谦对封蓝柚有些改观,也不似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冷漠了。   他客气的点头,说:“你知道就好。”   封蓝柚:“……”   所以江风仪这小子果然惹了很多麻烦?   不过她脸皮够厚,全当没听见,依旧笑着说:“这是我们侯府的牛肉干,味道不错,江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拿回去尝尝?”   送给何侯爷的就是珍贵字画,送给他的就是两包牛肉干。   何昊谦看着封蓝柚,无语的接过了牛肉干:“那就多谢江少夫人了,贵府的风干牛肉确实不错,别钰很喜欢吃。”   说完盯着封蓝柚看。   封蓝柚有些诧异道:“哦,是吗?原来我夫君也喜欢吃?”   何昊谦:“……”   就,场面挺冷的。   两人尬聊了几句,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主要是何昊谦单方面继续不下去。   江风仪拯救了他。   “你为什么送他牛肉啊!”   江风仪很生气:“你别看他表面人模狗样的,其实切开是个黑心的,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封蓝柚带着他往回走,闻言不解道:“他骗我什么了?”   江风仪黑着脸瞪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封蓝柚愣了:“啊?”   江风仪的怒火汹涌而来,生气的低吼:“我警告你啊,你既然是我们文昌侯府的人,那就算你要另嫁,也得我们同意了才行!更何况,你选谁不好你选他?他爹是个怕死的,他娘是个爱财的,你这娘家无权无势无财,自己名声又不好听,还是二嫁,你觉得你有机会吗?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封蓝柚:“……”   她好笑道:“原来我自身条件这么差啊?”   这么一说,她能嫁给江别钰,可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江风仪冷哼:“你可有点自知之明。再说了,我们文昌侯难道还比不上他们靖宁侯吗?你与其选他,还不如留在我们府里。”   两人走到马车边,封蓝柚一边拆了一包牛肉干给他吃,一边逗他:“可是我还小,我总得改嫁呀,趁年轻找个男人,生个孩子,有个家族依靠,对吧?难不成你们还想我给江别钰守一辈子寡?”   江风仪吃牛肉的动作一停,脸色可疑的红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那府里也不止……”   不止江别钰一个少爷啊。   江风仪撇了撇嘴,埋头吃肉。   封蓝柚看着他闷声不坑的,也不打算安抚他。   她一年后就走了,到时候就当她改嫁了吧,也算是有个正经离开的理由。   给这个熊孩子送完温暖,封蓝柚便准备回去了。   江风仪坐在她车上不肯下去。   趁着有人撑腰,不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还留着作死吗?   何昊谦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封蓝柚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事?”   江风仪扒拉着车辕,冲封蓝柚眨了眨眼:“大嫂,我给你驾车?”   封蓝柚冷漠道:“不必,我不缺车夫。”   江风仪急了,拼命冲封蓝柚使眼色。   封蓝柚懂了,这小子是想跟她回去呢。   她语重心长的说:“你可不能跟以前那样不懂事了,如今侯府的状况你也清楚,不容乐观,老侯爷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这整个文昌侯府还不得倚仗你吗?”   江风仪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实话说,虽然江别钰和那老爷子挺讨人厌的,但是侯府没有了他们,确实也不太行。   江风仪抿唇,要是以前,他是无所谓侯府垮不垮的,反正他对侯府也没什么感情,他的姨娘也早就不在了,他没有在意的人,当然无所谓。   可是如今,他看了看封蓝柚,心想她再嫁也找不到好的了,还不如把侯府撑起来,以后还可以关照一下她。   封蓝柚拍怕他的肩,满眼都是对他的期盼:“你可要努力啊!这往后,我可就全靠你罩了!”   江风仪一听这话,瞬间胸中豪气冲天而起,他拍了拍胸口,一脸傲然的说:“你放心,我肯定是会罩着你的,等我随便混个将军当当,一声令下就是千军万马,到时候谁若是给你脸色看,你尽管告诉我!”   封蓝柚感动的夸他:“真棒!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心里想的却是,你个炮灰只要跟着何昊谦活到终章就行了,别的可就算了。6   等封蓝柚走了,江风仪才扛着大包小包往回走,路过何昊谦的时候,还扬着脸放狠话:“何昊谦,从今日起,你可得给老子绷紧了,等哪日我把你干倒,你就该让贤了!”   何昊谦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眼里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   要不是身上的东西都是封蓝柚刚送的,江风仪当下就要扔掉东西跟他干起来了! 第057章 :圣赐   封蓝柚一行人回侯府的时候,江总管派出来的人也正好过来,两路人迎面遇上。   江虎勒停了马,看到是自己府上的小厮,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皱眉问:“如此慌张,府里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神情狂喜的从马上下来,几步跑到马车前,激动的说:“圣旨,圣旨到了,江总管让我来找世子夫人。”   江虎第一反应是什么狗屁圣旨,该不会是削爵的圣旨吧?   或者是来收回丹书铁券的?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封蓝柚听到声音,一把掀开车帘,这回的神情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诧异,又震惊。   “什么圣旨?可知道消息?”她问。   那小厮激动的说:“是圣赐,他们抬了两个大箱子!”   众人一听,首先是不可置信,其后便是狂喜。   这个时候皇帝给文昌侯府赏赐,可是明确的表态了,这以后日子会好过很多。   封蓝柚想的是,哇!皇帝竟然给侯府送东西,那这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她都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仗谁的势,都不如这一张圣旨有用啊!   封蓝柚道:“快快,赶紧回府。”   来这么久还没见过真正的圣旨呢,有点激动!   众人便加快了速度回城。   原书里也没有这个情节,一直到江别钰回来,皇帝都没有给文昌侯府赏赐过东西,只是在老侯爷病逝之后,倒是惋惜感叹了几句,追加了个什么护国上将军的封号。   路上,小枝思虑着:“小姐,咱们侯府近日也没做什么呀,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有圣赐了呢?这不太对劲呀。”   小荔想了想,道:“唉呀,该不会是咱们侯府丢了五万两的事,让圣上知道了?所以给咱们补偿来啦?”   小枝白她一眼:“补偿?圣上是你债主还是你亲爹呀?长的挺丑,想的倒美。”   小荔柳眉倒竖,瞬间扑过去就要打她:“你个死丫头,你才丑,你最丑!”   小枝躲到封蓝柚身侧,不搭理她,只对封蓝柚道:“小姐,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缘由?咱们不可不防呀。”   封蓝柚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   天子赏赐可是大好事,不管这背后有什么因由,又涉及到几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总之明面上,是文昌侯府占了便宜。   封蓝柚道:“等回去让江总管去打探下消息,到王府问问便知道了。”   前来宣旨的是跟在禀笔太监身边的刘小公公。   由于侯府里主事的不在,江总管便请他坐下喝茶。   皇帝这圣旨一下,众人可不敢再小瞧文昌侯府,刘小公公也是有眼力见的,对江总管还算客气,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坐下接过江总管递过来的茶,便慢悠悠的喝起来。   江总管站在一侧,拿出个钱袋放在桌上,笑着道:“刘小公公今日跑这一趟,着实辛苦了。”   刘小公公把钱袋拿过来,随手装进袖袋里,感觉重量至少也有几十两,顿时笑的更真心实意了些。   他回道:“哪里的话,这是咱家应当做的,岂敢言累?文昌侯戎马一生,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当朝史官可是一笔笔一页页记载分明,陛下体恤功臣,听说文昌侯近日身子不太好,便赏赐了些珍品,万望文昌侯泽深福厚,早日康健。”   听刘小公公这么一说,江胜算是明白了这次的赏赐从何而来。   但是文昌侯病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早时不赏赐,偏偏等到现在呢?   朝廷的事,刘小公公知晓的也不多,但毕竟是天子身边伺候的人,哪怕知道个冰山一角,也比江胜这些不入朝堂的人知道的多。   他不介意卖个人情给江胜,文昌侯府一时半会倒不了,这往后说不定还有要倚仗文昌侯府的地方。   刘小公公喝完一杯茶,低声对江胜说:“近日听说,贵府的铺子被砸了?”   江胜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心跳都快了些。   该不会是上面的人知道了些什么吧?   自从封蓝柚安排暗卫将自己家的铺子给打砸了之后,江胜就心虚的很。   这几日都不好意思去大理寺纠缠大理寺卿张大人了!   但是仔细想想,不应该啊,张大人那猪头猪脑的,有这么厉害?这才几天呀,就能查到文昌侯府身上了?   江胜敛下心中所想,面上依旧客气的笑着:“正是,一家收成不错的成衣铺子。”   刘小公公了然:“祸兮福所倚,这事,你们还得感谢张御史呢。”   刘小公公说着,又顿了一下,不说了,转而道:“贵府这茶不错,闻着香,先苦后甘,想来是从南地产的吧?”   江胜若有所思,听他这么一说,又赶紧道:“正是,是我们世子夫人娘家送来的‘青山云影’,刘小公公喜欢,一会便带些回去吧。”   一边伺候的丫鬟听到江胜的话,立即机灵的下去,提了两包半斤装的茶叶出来,放在了一边的桌上。   刘小公公道:“那怎么好意思?”   江胜道:“不是什么珍品茶叶,刘小公公可千万不要推辞。”   两人这般假模假样的客气了几个来回,便有小厮来报,说世子夫人回来了。   刘小公公放下茶杯,捧着圣旨站起身来:“那咱们便宣读圣旨吧。”   封蓝柚一进院子,便见到有几个身着皇宫巡卫司服饰的人笔直的站在那,地上放着四个箱子,箱子没有盖着,只是两侧提手上绑着像征皇家的明黄色绸带。   江总管跟在一个年轻太监身后,从会客的前厅里走出来。   刘小公公见到封蓝柚后,行了个礼:“久闻世子夫人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封蓝柚也是第一次见太监,有些新奇,目光忍不住盯着小太监看了一会。   刘小公公被她看的愣了一下,又转头去看江总管。   江总管脸色尴尬的直抽。   封蓝柚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刘小公公,满脸真诚的说:“这位公公模样真是生的俊俏,我一不当心,竟然都看花眼了呢。”   江总管:“……”   这幸好是个太监,要不然,这世子夫人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刘小公公被这一夸,顿时心花怒放:“唉呀,咱家面相生的不好,生来是伺候人的命,哪像世子夫人您呢?生来便是贵人的面相,仙子都未必有您好看呢。”   封蓝柚也谦虚的客套:“唉呀没有啦,贵什么呀,真好命就不会成亲当天便守寡啦。”   江总管:“……”   在场众人:“……”   刘小公公愣了一下,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良久,刘小公公咳嗽了两声,道:“那什么,咱们宣旨吧?” 第058章 :心虚   这次皇帝赏赐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珍品补药,甚至还有从偏远小国运过来的贡品。   可见皇帝对文昌侯还是上心的。   除去这些东西,竟然还有白银千两!   白花花的银子整整齐齐的堆满了大半个箱子,封蓝柚看的眼都绿了。   好多钱!   这些钱是皇帝赏赐给文昌侯府的,按理要登记入公帐,但是,她作为世子夫人,拿个一两块,应该没关系吧?   封蓝柚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那半箱银子,爪子蠢蠢欲动。   小荔也跟着蹲在一边,眼里全是亮闪闪的白银倒影,她咽了口口水:“小,小姐,好多银子呀,这都是皇帝赏给咱们的吗?咱们发达了呀!”   小枝在另一边悠悠道:“不是咱们,是侯府。”   小荔:“……”   就,好失望哦。   封蓝柚艰难的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站起身,对一边的江虎道:“珍品全都送到庆王府,至于银子就交给江总管吧,让他调度。”   好心痛,好多钱。   然而她不能动。   就很气。   这侯府的主事夫人当着有啥意思,啊,一点意思没有!   每个月就十两银子,想多花点钱还得找账房预支,预支银子还得注明原因,她难道去预支十两银子,写上原因“去鸿兴楼吃酒”?   话说回来,也不是不行,她想干啥就干啥,等以后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了,她就丢下这一摊子烂账给王新月,膈应她一下也挺解气的?   江虎在一边点头应下,立即安排人处理那些珍品。   这些圣赐珍品在文昌侯府呆了两刻钟,就又拐个弯,给送到了庆王府去了。   江总管送完刘小公公,又去找人打听了一下张御史,也就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进来后直接找到封蓝柚,眼神复杂,还隐隐带着敬佩之色。   这眼神,把封蓝柚都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江总管,做什么这样看我?”   封蓝柚有些心虚,但是仔细一想,她这两日没干啥啊,她心哪门子虚?   嗨,条件反射习惯了。   江总管满脸敬佩的看着封蓝柚,感叹的说:“没想到少夫人如此有谋略,往日我错怪了少夫人,真是有眼无珠了。”   封蓝柚满头问号,虽然被夸很高兴,但她为什么还是有些心虚呢?   “啊,江总管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总管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问:“少夫人是不是早就算到张御史下衙时,会在酉时路过百花街?”   封蓝柚一脸懵逼:“啊?啊这”   江总管有些激动,又有些欣慰:“我原以为少夫人打砸陈记衣铺,只是一种拙劣的,不堪一查的嫁祸手段,还想着若是大理寺问起,要如何善后,却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层用意!”   封蓝柚打砸店铺的时候,是让江虎去的,可没有提前告知江总管,所以江总管知道的时候,已经阻止不及,毕竟圣旨都快到家门口了。   江总管看着封蓝柚,欣慰的都快哭了,侯府的少爷小姐一个都靠不上,当初世子娶回来这么一个少夫人,他还以为侯府要完了,却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少夫人,竟然比任何一个小姐少爷都顶用。   这才几个月,就把即将式微的文昌侯府,给立起来了。   江总管赞许的说道:“短短的时日内,既要调查张御史惯常的行走路线,又要预见西城兵马司的态度,更要到大理寺成功立案,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容易,却每一件都做的刚刚好,少夫人真是有远见,有手段,老奴真是佩服!”   果然安分守己的行为守则已经过时,好人为了平反,有时候也不得不使用些手段。   如今的世道变了,旧日的处事原则不管用了,是时候交接给年轻人了。   江总管感叹着,眼圈都红了,有些哽咽的对封蓝柚说:“这以后的侯府,便交给少夫人了,老奴要去伺候老侯爷了   这往后若是侯府有什么事,少夫人尽管自行定夺便是,不必顾忌,也不必再遣人来问……实在惭愧,老奴虚度几十年,谋略却远不如少夫人。”   虽然其实,少夫人也没怎么问   封蓝柚有点慌,还有点懵逼:“啊这江总管大可不必如此”   她,她其实当初就是想要拿回那五万两,什么张御史,什么兵马司,她真没想这么多!   凭空一顶高帽落在她头顶,她感觉身上的负担更重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就是有点无法呼吸!   单是店铺被打砸,大理寺不会立案,那陈夫人的产业便会落到平阳伯府手里。   这两日听说平阳伯府正在官府里走流程,要将那些产业落到平阳伯府上,幸好大理寺及时出手,卡住了。   而张御史在写折子的时候,也顺道去查访了下文昌侯府的近况,顺便将这事也给写上了,只是没提红金楼被打砸的事,毕竟齐净打过招呼。   但是为了有效的抨击西城兵马司不作为,他将文昌侯府遇盗的事也添油加醋的写上了,矛头直指平阳伯府。   平阳伯府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一时放松,又没想到他转移自己庶妹的遗产会被大理寺发现拦截,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结果上朝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被张御史骂。   张御史这个老匹夫!他简直有毛病!   平阳伯素日避他三步远,两人无冤无仇,却被他如此针对。   对国公府的不满,对大理寺的愤恨,以及伯府不堪重负的财务压力,被张御史蹦跶两下,就跟被戳爆的气球那般,炸了。   平阳伯不顾风度,当场便和张御史对骂起来。   两人谁也不让谁,张御史骂他忘恩负义毫无人性,平阳伯骂他穿凿附会公报私仇。   满朝文武看了好大一场戏。   最后还是皇帝吃瓜吃撑了,慢悠悠拍了板。   他斥责了平阳伯府治下不严,又说他枉顾道义,既没去看望文昌侯,又趁着自己庶妹尸骨未寒,试图吞她嫁妆,罚了平阳伯一年的俸禄。   至于张御史,皇帝连意思意思责备一句都没有。   没办法,张御史向来喜欢打小报告。   皇帝可太喜欢他了!   平阳伯这事完了,本以为张御史该歇歇了,没想到他还没停,改而骂起了西城兵马司。   兵部尚书:“……”   本来吃瓜看戏挺开心,没想到这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兵部尚书嘴皮子可没张御史利索,他可真是有点怕,偷偷看了安国公一眼。   安国公面上无什么表情的站在一边,没做出表示。   张御史骂西城兵马司不作为,可谓是有理有据。   文昌侯府被盗,兵马司没人发现,百花街闹市打砸成衣铺子,兵马司也没人发现。   张御史道:“如此一来,微臣恐怕哪日归家,被人套了麻袋丢入护城河,估计也是没人发现的,微臣怕怕!”   个老匹夫,他怕他还叨逼叨个没完! 第059章 :三少   张御史这边话没说完,站在角落里看戏的三皇子突然开口“咦”了一声,状似天真的感叹了一句:“怎么倒霉的都是文昌侯府啊?他们侯府最近是不是惹到扫把星了?真倒霉。”   满朝文武:“……”   这种话,在此时此刻,也就只有三皇子敢说了。   三皇子刚刚年满十八,未及弱冠,只是刚刚封王建府,皇帝见他无所事事,便给了他个户部侍郎的官职,让他去户部学点东西。   其实户部编制是满的,他这个户部侍郎是多出来的,每日里便无所事事,溜鸡逗狗的,跟江风仪有的一拼。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上朝,原本还不太乐意,结果就看了这么一场戏,颇觉意犹未尽,觉得上朝还挺有意思,这个张御史还挺好玩。   也就是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把重点从平阳伯府和西城兵马司上抽出一点来,想了想前因后果,这么一想,嘿,不得了,矛头直指文昌侯府。   确实倒霉透顶。   只是有心人细想之下,自然便会知晓这倒霉背后到底暗含了些什么。   皇帝也不傻,他顺着三皇子的话,说道:“如此一来,倒是朕疏忽了,国家功臣遭此厄运,朕该当抚恤一番,以免为国征战的将士们寒心。”   于是便有了那道赏赐的圣旨。   只是皇帝此举的用意到底有几层,那就没有人知晓了。   张御史高呼:“皇上英明!”   众人:“……”   赶紧附和张御史,把皇帝夸了一通,皇帝听的通体舒泰,觉得今日的早朝挺完美,差不多可以下朝了。   不然一会儿就不完美了。   然后,张御史紧接着又道:“皇上,这西城兵马司肩负守卫西城的安危重任,却玩忽职守,疏忽懈怠,此事不可不问责啊皇上!”   兵部尚书:“……”   三皇子都把话题给引开了,为啥这老匹夫还要再强调一遍,好气!   但是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文昌侯府遇盗的事,他还可以解释是家贼内道,外人无法防范。   但百花街店铺被打砸的事,他就无法解释了。   怕起到反效果,惹起皇帝猜忌,兵部尚书立即认错,神态卑微极了:“皇上,张御史说的对,此事是微臣有责任,是微臣治下不严,导致他们玩忽职守,疏忽懈怠,微臣有罪!”   张御史脸一黑,这老不死的,没文化就别咬文嚼字,竟然还盗用他的成语。   臭不要脸!   都察院在场众人也有些无语。   武城兵马司隶属于兵部,但是都察院这两年来一直在与兵部抗争,想把兵马司抢过来。   这两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兵马司的错漏了,本想集中火力严重抨击他们一番。   却没想到兵部尚书如此狡猾不要脸,他都察院的人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厮就率先认错了。   认错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态度那叫一个诚恳,众人都不好再多说什么。   免得显得太咄咄逼人,惹皇帝不快。   临下朝时,皇帝让兵部尚书隔日到御书房详细禀报此事。   这事便不了了之,想都知道,过后顶多是西城兵马司的指挥司换个人,又或者把下面的人也换上几个,这事便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   下朝出来之后,兵部尚书看到张御史黑着脸,方圆十米无人靠近,就及其虚伪的凑过去,拱手打了个招呼:“张御史心怀百姓,真是辛苦了。”   张御史沉着脸瞥他,冷声道:“老不要脸。”   兵部尚书:“……”   熟知剧情的封蓝柚知道,兵马司最终会被归入到都察院,毕竟五城兵马司中,有三城都是国公府的心腹,这些年来为了国公府不知背地里做了多少不能见光的事。   只是原著中,并没有店铺被打砸的事件发生,所以张御史对上兵部尚书还为时尚早。   如今这件事倒是将那些被遮盖的东西掀开了一个小口子,让都察院得以窥见冰山一角,若是哪天彻底掀开遮丑的帘布,丑闻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便是国公府这条臂膀被彻底斩断的一天。   圣旨过后,侯府的处境在外人看来,仿佛好了许多。   至少出街的时候,不会再频繁的听到别人讨论侯府几时垮掉的话题。   并且随着中秋到来,各种聚会的帖子也相继送到了封蓝柚手中。   封蓝柚将那些帖子都翻了一遍,见都是京城各贵府的,即使不去也要送礼,便都交给了江虎,叫他按着往年的礼制安排人采买,列了清单报上来。   中秋前一天,书院的学子们放假了,侯府的三少爷江风进也将在今日回府。   封蓝柚记着这事,叫人将江风进的院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换上深秋用的厚棉,连窗纸都应季的更换成绣着金杏叶纹的。   给三少爷的做的秋衣也都洗干净叠好,整齐的码放在衣柜里。   封蓝柚琢磨着,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侯府少爷小姐这么几个中,要说她最怕的,那还是江风进。   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深沉,他母亲是伯府小姐出身,是侯府里除了世子之外,母家条件最好的一个。   他本人早慧,从小就怀疑自己母亲的死因,这些年来又受制于陈夫人,被陈夫人明里暗里压制,过的并不好,再加上他在书院还遭受过霸凌,总之言之,这孩子心理有点问题。   心理有些阴暗,谁若是得罪了他,可能哪天就会因为意外失去一条腿,或者干脆整个人消失无踪。   可怕的孩子!   算算时间,这会的三少爷还只是心理阴暗,并没有将那些阴暗心思付诸行动,所以在书院依旧被人欺负而无还手之力。   他出生时,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导致他幼儿期间也体弱多病,长大后遗传了母亲书香世家的基因,书读的好,但习武就不擅长。   陈夫人又故意挑了个胆小怕事的小厮跟着他,两人都是弱鸡软柿子,家里又不给撑腰,可不就是给人欺负么?   这孩子记仇的很!   封蓝柚怕死了,就怕一个伺候不好,这孩子黑化了把她套麻袋里活埋了怎么办! 第060章 :散学   封蓝柚心里哭唧唧,表面笑嘻嘻的对管理少爷院子的嬷嬷说:“三少爷许久未归,你们可千万注意伺候着,不可怠慢,三少爷若有什么需求,一律满足,不可敷衍。对了,三少爷书房的笔墨纸砚添了吗?库房里不是有台南地出产的端砚吗?就是雕刻着仙宫折桂的那个,给放三少爷书房了吗?   还有,天凉了,书房该添炭火了,不然夜里看书写字的,手凉那蜡烛给准备了吗?不要舍不得花钱,咱侯府不缺钱!这钱公中出!再苦不能苦孩子知道吗?千万别点油灯,油灯呛,怕扰了三少爷读书”   管事的嬷嬷一个劲的点头,她也是江总管刚换的,听到世子夫人这么仔细叮嘱,还以为以往的侯府少爷小姐们都是这么个待遇。   不由得心中感叹,贵人果然是贵人,油灯对于平民家庭来说,本就奢侈了,竟然还嫌油灯呛鼻,要用蜡烛!   有钱人的世界,果真是想象不到!   八月十四申时初,四门学院的钟声敲响,穿着竹青色长衫的少年学子们从山门处涌出来,他们跑下百级长阶,从山上下来,走出书院大门,神色兴奋。   而大门外,已经密集的停了无数马车。   上面刻着各种府邸的家族徽章,让路过的平民百姓叹为观止。   能来四门书院读书的人,本身出身就不会低,祖上三代必有官爵,官阶五品以下的,想要入四门书院,还得疏通关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风进才慢悠悠的整理了下衣袍,从山门处缓缓走下来,他身后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背着个竹制书箱,有些不安的环顾四周。   江风进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还未长开,身材有些瘦削,他缓缓走在石阶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前方山脚下攒动的人流,眼中闪过些阴翳之色。   “别看了,”他冷声对身后书童道:“他们早走了,怕什么?”   跟在身后的小五顿时缩了下头,不敢接话。   主仆二人走在石阶上,距离散学已经将近半个时辰,山道上不时有三三俩俩的学子带着书童从他们身边跑过。   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带着个小厮打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与江风进相比,那少年可就壮实的多,他身边跟着的书童更是黝黑壮实,足足比他们高一个头,说话也粗声粗气的,应该是到了变声的年纪。   那主仆二人笑闹着跟江风进擦肩而过,那个高壮的书童像是发现了什么,回头看了江风进二人一眼。   江风进警惕的回望过去,而小五已经习惯性的脚步一顿,浑身都抖了抖。   那人也就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自家少爷走远了。   等到了山脚下,那人才对一边的少爷说:“少爷,刚才那个,就是文昌侯府的三少爷,江风进。”   封疏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瘦弱的主仆还慢吞吞的走在半山腰上,半死不活的模样。   封疏凌诧异了一瞬,随即惊喜道:“哦?原来文昌侯府的少爷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书童伸手挠了挠头:“不知,不过那位确实是江风进。”   封疏凌一边找自己家的马车,一边笑着道:“那要都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这类型的我一拳头一个。”   他的书童眉头一皱,感觉并不简单!   封疏凌还在说:“等过两日阿柚回来了,一定要问问她在侯府受欺负没有?若是有的话,等咱们找上门去,给她出气。”   书童道:“少爷,不如咱们还是多打听一下侯府的情况,听说侯府可是武将世家,三代出了两个元帅呢。”   封疏凌不以为意:“哎呀,你拿咱们家族谱翻翻就知道,咱们祖上出过三个武状元,四个文状元,还有一个文武状元呢!祖上的功绩,哪能套在小辈身上?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书童:“……”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力反驳。   江风进带着小五,慢吞吞的走下最后一级石阶,跨过门槛,来到大门外。   书院门外宽敞的山道上,马车稀少,大部分已经接到本家的少爷,离开这里。   山风携裹着林中草木的清香,掀起遍地金黄的银杏叶,悠悠的在地上转着圈。   江风进垂头,摸了摸脖子,咳嗽了两声,感觉有些凉。   小五跟在他身后,两人沉默却缓慢的走着。   江风进考入四门书院后,就不怎么回府,每月旬假都是在山中书院度过的,虽然在书院呆的并没有多开心。   只是重要的节日,还是必须得回去,否则书院的先生又要说他们人情淡薄,有家不回,就是不感念父母的生养恩情;   江风进冷笑,真是迂腐。   听说陈夫人死了,这次的中秋,江风进第一次冒出想回府的念头。   无他,就是想回去听听那女人是怎么死的,看看她的坟立在何处,她生前想要的东西,又落在什么样的人手中。   也顺道去看看自己的姨娘。   两人沿着宽敞的山道走了一会儿,突然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三少爷,三少爷留步。”   江风进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穿着文昌侯府家丁服饰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喊自己。   江风进愣了一下,顿住脚步。   跟在身后的小五也震惊的看着那个家丁,犹犹豫豫的喊了一声:“虎哥。”   江虎看了小五一眼,点了点头,对江风进道:“三少爷,世子夫人知道今日书院放假,特意遣小的过来接你,咱们侯府的马车在这边,三少爷这边请。”   小五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侯府竟然派了马车来接三少爷?   还是江虎亲自过来?   小五下意识望天,哦,太阳依旧是往西落山,竟然没转向!   就连江风进,眼中都闪过诧异之色。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跟着江虎往马车停放处走去。   马车边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一个是车夫,一个是护卫,牵着两匹马。   江风仪出来的迟,江虎等了大半个时辰,但他不敢问,三少爷向来沉默寡言,有些阴沉,平日里不怎么说话。   江风仪上了马车,小五还有些惶恐的站在马车外。   江虎和另一个护卫已经上了马,此时居高临下的看了小五一眼,问他:“你不上马车,站在那做什么?你准备走回去?”   小五吓一跳,犹犹豫豫的说道:“啊?我,我”   江风进掀开车帘,冷声道:“上来。”   小五松了一口气,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 第061章 :请安   小五在马车里左右四顾,见马车里铺着软垫,壁柜中除了点心,还贴心的放了干净的衣服和鞋袜,甚至连香炉炭火之类的都准备好了。   小几上放着个暖水壶,热气从细小的壶嘴中袅袅而出,小五看了又看,第一次见这种鸟嘴牛身的壶,心中又惊奇,又差异。   这壶看着,仿佛挺贵的呀。   江风进坐在一侧,掀开小窗上的绸布往外看了一眼,江虎就骑着马跟在一侧,见他掀起了帘子,恭敬的问了声:“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江风进犹豫了一下,冷着脸放下了帘子。   江虎已经习惯了,见他不说话,他也就不问。   小五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说:“少爷,这个世子夫人是什么用意啊?咱们要不,别回去了吧?”   他实在是被陈夫人整怕了,觉得那些当家主母都是豺狼恶犬,横眉冷对才是正常的,一旦露出一丝笑脸,便是不怀好意,总让他胆战心惊。   江风进面无表情的坐在那,也没说话。   小五自顾自的又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三少爷吃东西很谨慎,即使在侯府中,也是能不吃便尽量不吃,虽然小五现在很饿,看着那些点心都咽口水了,还是不敢动。   江风进看他犹犹豫豫的委屈模样,才开口道:“吃吧,没事。”   小五一愣,犹豫道:“少爷要吃一点吗?”   毕竟从四门书院到侯府,要走大半个时辰。   江风进道:“给我倒杯茶。”   小五便从壁柜里拿出个杯子,给江风进倒了一杯热茶,茶香清淡,但入口回甘,不像是普通的茶。   江风进缓缓喝了两口,将茶杯放下,没有再倒。   小五则拿出些点心摆在小几上,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块,临下车时又赶紧将点心装回盒子,放到壁柜里,生怕别人发现了似的。   回到侯府门口,江风进下了马车,带着小五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许久不回,府中的许多下人他都不认得了,这些下人见到他,眼中没有鄙夷讥讽,都是恭恭敬敬的停下脚步向他行礼,尊敬的喊他三少爷。   江风进眉头微蹙,沉着脸走回了绮棠院,刚一走进院子,他脚步一顿,立即退了出来。   小五还站在门口,差点被他撞到,不安的问:“少爷,怎么了?”   江风进没说话,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又抬头去看院子的匾额,确实是‘绮棠院’没错。   可是   他缓慢的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院子里有两个面生的丫鬟,正在修剪那几棵长势丰茂的海棠树,地面不见枯黄的落叶,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扫的很干净,连根杂草都见不到。   廊庑下还摆放着应季的各色菊花盆栽,花期正盛,各色花朵密密匝匝的拥挤着,生气蓬勃,灿若烟霞。   别说江风进,就连小五都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他傻愣愣的跟着江风进走进院子,又傻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小丫鬟走过来跟三少爷行礼问安。   一直走回江风进自己的屋子。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江风进已经有些麻木了,大件的从屏风到书柜,小件的比如窗纸摆件,大不多都被更换过。   屋子里的窗户大开着,正对着院子一角,江风进走到窗边往外看,正看到一排仿佛新移栽的金桂,正值桂花花期,秋风从窗户卷进来,带来满室的香气。   小五也站在一边,眼睛一亮:“哇,这是寓意出门折桂的意思吧少爷。”   毕竟少爷明年开春就要去参加会试了。   江风仪冷着脸,“啪”一声将窗户关上,对小五说:“不,这叫开窗见鬼。”   小五:“……”   啊?   原来是这样吗?好阴险狡诈的妇人心!   江风进换了身衣服,带着小五出来,见到一个面善的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候着。   那嬷嬷见到他出来,立即笑着走上前去:“三少爷,我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这两位是少夫人安排给您随身伺候的大丫鬟,碧书、碧文。”   两个小丫鬟赶紧上前行礼。   绮棠院以前是没有管事嬷嬷的,大丫鬟有两个,不过都是陈夫人的人,如今换了新的,也不过就是少夫人的人。   对于江风进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点点头,没有理会,抬脚往外走。   那管事嬷嬷连忙跟上几步,问:“少爷可是要出去?是否要先用晚膳?”   毕竟时辰不早,临近掌灯时分了。   江风进顿住脚步,眼中隐现戾气,他回头,对着嬷嬷微笑了一下,说:“我许久未归,按理该先去给少夫人请安。”   管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少爷说的是,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这边先给您备着,等你回来了再传膳。”   江风进点点头,带着小五出了院门,往麟湖院走去。   封蓝柚正在吃饭,这几日因为忙着准备中秋,她累的很,虽然知道今天江风进回来,但她没打算见江风进。   心里怂的厉害,理想中是把这位三少爷伺候好了,然后安安稳稳的再把他送出去。   这样一直到过年之前就都不用见了,多好。   只要衣食住行上不亏待他,他就一定不会记恨自己,那等将来江风进黑化了,也对自己影响不大。   只是万万没想到,江风仪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小荔进来说:“小姐小姐,三少爷过来了!”   封蓝柚闻言大惊,差点被汤给呛着,她震惊的问:“谁?三少爷?”   小荔点头:“就在外面候着呢。”   封蓝柚:“……”   “他他他,他过来做什么?”被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炮灰何苦为难炮灰?   站在一边的小枝说道:“三少爷说他许久未归家,特意过来给少夫人请安的,小姐,按理他确实该过来一趟,你不见不合适呀。”   他大可不必如此!   小荔点点头说:“毕竟长嫂如母嘛。”   封蓝柚:“不敢当不敢当。”   他越请安,她就越不安好吗!   等封蓝柚准备好,到了会客的前厅,江风进已经等了有一刻钟了。   这还是江风进第一次见到封蓝柚,这位大名鼎鼎的世子夫人,他的大嫂。   江别钰成亲那日,他在书院没有回来,也没有人告知他这件事。 第062章 :节礼   江风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封蓝柚一眼,少夫人身上的衣着很素,与他所见过的那些贵妇不同,头上也未有朱钗装点,黑色的头发上只零星点缀着几朵珍珠大小的白色珠花。   看这着装打扮,莫不是在守孝?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至少样子做的挺足。   少夫人看起来年纪并没有多大,仿佛跟他差不多,这么个年纪的女子,能懂什么呢?   他现在怀疑这所有的一切,或许不是这位少夫人做的,而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   若果真是如此,那她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江风进心中思索着,见封蓝柚走进了,正要行礼。   封蓝柚眼明手快的拦住了,面上热情又高兴:“哎呀,三弟,你回来啦?”   江风进:“……”   这个少夫人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江风进长得挺瘦弱,也就比封蓝柚高一点点,脸色有些苍白,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瘦可见骨。   他眉目敛垂着,恭敬的垂手站在一边,仿佛不敢与封蓝柚对视,连正面看她一眼也不敢。   眼神沉沉的,看不到光。   封蓝柚心中叹气,多管闲事的心又蠢蠢欲动。   封蓝柚:“过来,咱们坐着说话。”   江风进慢慢走过去,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下。   封蓝柚道:“坐。”   江风进依言坐下。   封蓝柚亲自倒了两杯热茶,推了一杯过去给江风进,温声道:“喝口茶暖胃。”   江风进听话的端起茶,果真喝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这孩子,她说一句他动一下,看着仿佛很乖,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平日里在侯府里习惯了这样。   封蓝柚尽量让自己语气温柔一点:“近日在书院如何?功课可还好?”   江风进乖巧的点头,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尚可。”   这个尚可,就很灵性了。   江风进很聪慧,但在书院中没有什么朋友,很孤僻,先生们也因此不大喜欢他,对他并不报什么期望,认为像他这般孤僻不合群的人,品德方面是不合格的,将来也不适合步入官场。   但这些日常并无人过问,侯府里也没人知道,江风进显然并不打算多说。   封蓝柚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你腿怎么了?受伤了?”   江风进诧异抬头,看着封蓝柚,一时没说话。   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封蓝柚看着他问:“让荣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江风进连忙摇头:“不必,小事罢了,过两日便能好。”   封蓝柚点点头,又说:“那就让人给你送点药膏去。”   江风进皱眉,却将反感压下,恭顺的点点头:“好,多谢少夫人。”   封蓝柚又问了些他日常的书院生活,江风进大多都是点头摇头,表现恭顺乖巧,只是不怎么说话。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江风进便起身告辞。   只是他前脚刚回到绮棠院,后脚就有丫鬟拎着个篮子过来,说是阅微馆荣大夫那叫人送来的药膏,给三少爷带着去书院的。   江风进看了一眼,见不止有跌打损伤的,还有止血祛痕的,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小五接过篮子后,江风进对那丫鬟说:“替我多谢少夫人和荣大夫。”   那丫鬟笑道:“少夫人说这都是应当的,自家人不用客气。”   江风进点点头,进了屋子。   门一关上,他就沉下脸,盯着那篮子,眼神发冷。   小五小心翼翼的将篮子放在桌上,看着三少爷的脸色,小声问:“少爷,这个”   “去书院带上,”江风进道:“要扔也别扔在这。”   小五点点头,把篮子提起来,走之前又犹豫了一下,看了下江风进的腿,欲言又止。   江风进瞥了他一眼,他就吓得一抖,忙提着篮子跑了。   第二日一早,中秋节,侯府上下都没怎么布置,毕竟如今侯府的近况,不挂白灯笼都算好的了。   也陆续有些客人前来拜见,一般都是江总管在打理这事,偶尔需要封蓝柚出面的,她也遵照礼仪去接见。   只是侯府的近况如此,虽得了圣赐,依然不被看好,大部分贵府都是安排了管家送来节礼便罢了。   临到午时,封蓝柚让江虎去将府里的少爷小姐找来,要带他们去庆王府见老侯爷。   三少爷江风进,以及三小姐江霖很快过来了。   江霖这次是刘嬷嬷带过来的,不见江姨娘,小姑娘穿着质地上等的素色袄裙,见到封蓝柚了,竟然乖乖走上前来行礼,软软的喊了一声:“大嫂。”   封蓝柚眉头一挑,看了刘嬷嬷一眼,点点头:“乖,跟刘嬷嬷上马车,一会去见你父亲。”   江霖长这么大,没见过父亲两面,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触,但她经过刘嬷嬷这些时日的‘教导’,倒是知道要讨好封蓝柚。   她上前两步,扯了下封蓝柚的裙摆,仰头看她:“阿霖可以和大嫂坐一辆马车吗?”   刘嬷嬷赶紧上前拉住她,将她拉远了些,就怕把少夫人的裙摆扯皱了,惹少夫人生气。   封蓝柚低头看她,小姑娘白嫩嫩的,脸圆眼大,颇具灵气,可见长大了肯定是个小美人。   小姑娘这么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眯眯的问:“阿霖想跟我一起?”   江霖点头。   封蓝柚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就把三小姐的马车撤了吧。”   下人听到吩咐,便将马车拉走了。   江风进不知几时到的,此时正站在几步开外,眉眼沉沉的盯着封蓝柚和江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封蓝柚抬头看见了,上下一打量,见江风进身上穿着的秋衣并不是这个月新定制的,有些旧色,应该是往年的衣服。   看来她给准备的那些,三少爷并未领情。   果然表面的乖巧恭顺都是装出来的。   封蓝柚笑着问他:“三弟几个月未回来,昨夜睡的可还好?屋子里冷不冷?”   江风进微垂着头,恭声回道:“还好,今年新定制的被褥很绵软厚实,一点不冷,多谢少夫人挂心。”   事实上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这个侯府的被褥是不是每年都需要定制。   封蓝柚松了口气,心想衣服可以不穿,床单被罩总不能不用的。   她点头:“那便好,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便与王嬷嬷说。”   江风进点头,表示记下了。   封蓝柚见他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看着人也齐了,便准备出发。   江风进沉默着带着小五上了自己那辆车。 第063章 :失踪   中秋佳节,按理是不该上门叨扰的,不过庆王府和普通人家又有不同,他们的家宴在宫里,虽然是晚宴,但是他们一早就要准备,不到中午便要进宫请安。   因着老侯爷在王府的缘故,刘昌特意在府中等了一阵,免得怠慢了封蓝柚一行人。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封蓝柚这次竟然带了侯府的少爷小姐过来,这倒是没想到。   而且还是两个在京城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少爷小姐,他去过文昌侯府无数次,也只见过江风进一面而已。   虽说是过来看望老侯爷,但也就是走个过场,老侯爷情况特殊,平日里基本不让外人进入。   包括江风进和江霖,这两个平时与老侯爷并不亲厚的孩子。   封蓝柚就更不用说,她自己十分有眼力见的避开了。   江总管带着少爷小姐过去老侯爷所在的住处,跟他们大概说了下老侯爷的近况,封蓝柚便站在院子里等候。   江风进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她和刘昌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他若有所思的问江总管:“世子夫人时常过来王府吗?”   江总管道:“不常过来,不过会时常遣人送东西过来。”   江风进便没再说话。   封蓝柚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只想着做做样子在这呆一会儿,然后就可以带着少爷小姐们打道回府了。   其实她本不用特意过来的,毕竟她不在乎名声,但是考虑到江风进将来是要走科举的路子的,不孝不义是大忌,样子是一定要做足的,虽然他本人可能根本无所谓。   刘昌站在一边,看着封蓝柚在神游太虚,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堵。   他主动开口道:“江少夫人怎的不问问老侯爷的近况?”   封蓝柚转头看他,顺口道:“哦,请问下刘小王爷,我们老侯爷的近况如何?”   刘昌嘴角一抽,沉默了一下,说道:“不大好,老侯爷仿佛不是生病,像是中毒的症状。”   封蓝柚瞪大眼睛,惊讶道:“啊?贵府请了那么多名医,诊治了一个多月,终于发现老侯爷是中毒了吗?”   刘昌:“……”   听听,这叫什么话,他脸都黑了。   封蓝柚继续道:“可研制出解药了?”   刘昌冷哼:“恕我们王府能力不济,尚未研制出解药。”   封蓝柚道:“没事,我相信再给你们一点时间,你们肯定可以做到的,你们若是做不到,可就没人能做到了呀!”   虽然原著中,老侯爷最终也没有得到解药。   但此时还需要王府,就夸他两句吧,看看他,脸都黑了呢。   刘昌:“……”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忍了忍,觉得自己是个修养良好的王府世子,不能跟一个女子置气,那简直有份。   只是忍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对封蓝柚说:“听说江少夫人是在南地长大的,南地奇珍异草良多,不如江少夫人回去后,多安排些人帮忙寻一下草药?也算是尽一份孝心。”   封蓝柚愣了一下,问:“寻什么草药?”   刘昌微微一笑,体贴的说:“一会儿我给你列个单子。”   封蓝柚:“……”   这个世子果然心够黑啊。   让她不远千里去南地找药草,回来还指不定便宜了谁!   但她若是不去,就要被说不孝,虽然她并不在意名声,但是她担心影响到自己娘家人。   封大人和封夫人往后不知会不会回南地,但封疏凌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若是这事传出去,让人说他们不顾亲家死活,连这种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伸手,可就太难听了。   刘昌说到做到,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张清单来,封蓝柚接过一看,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二三十种!   封蓝柚咬牙切齿的问:“就这么一点?不够你用吧啊不是,不够我们侯爷用吧?”   刘昌脸更黑了。   这个女人简直有毒。   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沦落到跟一个女人打嘴仗,那可就真是长脸了!   刘昌转身想走,封蓝柚赶紧喊住他。   刘昌脸色黑沉沉的:“江少夫人还有事?”   封蓝柚将那药草单子交给小荔,让她收好,随即对刘昌展开一个亲切的微笑。   刘昌嘴角一抽,往后退了两步。   封蓝柚笑眯眯道:“刘小王爷,我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刘昌板着脸:“好像王府已经不欠你们侯府人情了?”   封蓝柚厚脸皮,诧异道:“小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我们两府之间的交情,不用那么见外的吧?”   刘昌:“……”   这个女人,可真是逮住王府当羊使劲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客气的问:“江少夫人有事直说。”   封蓝柚:“哦,是这样,我听说你们为了族中子女开设了族学,我们府三小姐还小,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刘昌闻言,心中惊讶,狐疑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刘昌问:“原来贵府中,还有三小姐?”   封蓝柚:“……”   江霖这么可爱,她不配拥有姓名吗?   刘昌自知失言,又道:“举手之劳,中秋过后,你且让她过来便是。”   封蓝柚:“多谢小王爷,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小王爷可是怕了她了,封蓝柚的人情,他不想要谢谢!   两人交谈完后,不多久,江总管便又带着江风进和江霖出来了。   侯府总管陪同着,悄声问江总管:“贵人们可要留府用膳?”   江总管道:“今日过来已是叨扰,想必少夫人不会留下来。”   封蓝柚自然不会留,刘昌已经黑了三次脸了,她怕再留下来,江霖就上不了学了!   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回府的路上,封蓝柚在百花街附近下了马车,带着江霖,小荔以及刘嬷嬷等人去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买点心,顺便给江霖买些珠花首饰,毕竟作为侯府小姐,还要去王府的族学读书,衣着打扮总要注意些。   她们离开之前,江风进也带着小五下了马车,封蓝柚问他:“三弟是要先行回府,还是去书肆看看?”   江风进看了眼紧抱封蓝柚大腿的江霖一眼,又看了眼对街的书肆,沉默了一会,说:“去书肆。”   封蓝柚点头,又问:“带银子了吗?”   江风进点头,这三个月的月例都到他手里了。   封蓝柚点点头,让江虎分出两个护卫跟着江风进,她们一行人便先走了。   只是谁知道,只是逛个街,都能闹出事来。   半个时辰后,跟着江风进的护卫找到江虎,着急的说:“三少爷不见了!”   这本书明天(30号)就要上架了,上架后是一天两更,大概是每晚十点半左右更新。   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订阅,花几块钱支持一下苦逼码字的作者!作者白天上班晚上码字也挺不容易。   接下来有请代表发言拉票:   封蓝柚:炮灰女配佛系改命之我和好几个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敬请期待。   江风仪: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还在浪。关注哥哥不迷路,谢谢小可爱。   江别钰:那些年我与两位人妻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四五事……   谢谢大家。   …… 第064章 :躺枪   那两个护卫负责保卫江风进的安全,但也没有太警惕,毕竟少爷小姐们出街逛逛,也不是一次两次,京城安保还是不错,极少出事。   结果没想到,三少爷去了书肆后,就一直没出来,两个护卫最开始在门口等候,后来进去找人,没找到,问书肆掌柜的,说是三少爷跟着几个同窗走了侧门。   两个护卫顺着路人指的方向一路寻过去,没找到人,这才着急了。   回来找江虎汇报。   封蓝柚听说后,顿时急了:“赶紧多安排人手顺着巷子找,特别是人少的暗巷。”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她有经验!   江风进哪有什么交好的同窗呢?怕是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了吧。   然而这是超出原著之外的剧情了,封蓝柚也不知道具体经过,没法做出判断,只能多安排人手去找。   毕竟自从出现了她这个“天选之人”,剧情就崩的原著作者都不认识了。   江虎先护送着封蓝柚一行人回府,然后才带着人去搜寻。   江风进被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推挤着往一条暗巷走。   小五战战兢兢的被这些公子们的随从挟持着跟随在后面,眼眶红红的不敢吭声。   其中有个人道:“陈兄,你上次不是说要找文昌侯府报仇吗?看见没,这位就是他们府三少爷,我给你把人找来了,不必言谢。”   陈兆施在一边看着垂头敛目的江风进,冷笑道:“我是想找江风仪,这个倒是眼生,你没唬我?”   另外一人笑道:“这是江风进啊,跟咱们一个书院读书,陈兄竟然没见过?”   虽然同在一个书院,但不同的授课先生有不同的学生,没有专门拜师的,也有分不同的课室,陈兆施这人又经常不去书院,自然不认得江风进。   陈兆施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倒仿佛是有这么个人。”   “陈兄要如何处置?”   陈兆施自然是想先揍一顿再说,上次的事他可记恨在心,恨不得将封蓝柚和江风仪套了麻袋沉塘。   但一来江风仪去了西关大营,二来封蓝柚每次出门都有护卫围着,他们伯府如今境况不容乐观,平阳伯又勒令他安分守己,不许惹是生非。   只是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被关在文昌侯府的柴房没吃没喝,陈兆施又有点怂。   那个世子夫人,实在是有点可怕。   他这边正犹豫着,有人开口道:“不如先揍一顿给陈兄出出气,出了这条巷子也没人知道,晾他也不敢说,说了也没人信,陈兄怕什么?大不了,等回了书院我们再收拾他。”   江风进闻言,微微抬头,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眼睛阴沉沉的,那人被看的浑身发毛,这反而更激起他的怒气。   他走上前,一脚踹在江风进腿上,骂道:“看你爷爷呢看?”   只是向来从不躲避的江风进,这次竟然避开了他的动作,那人一脚踹空,更是冒火,身边看着的两个人也走了过去。   他们问站在一边的陈兆施:“陈兄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怕了文昌侯府?”   陈兆施闻言,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怕?文昌侯府算是什么东西,老子会怕?”   虽然但是,他还是站着没动,别误会,这当然不是他怂!   他只是琢磨着其实出气也不用急于一时,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风仪身上被人踹了几脚,眼中戾气愈盛,他靠墙蹲着,双手抱头,忍耐着这些人的拳打脚踢。   这些都是他习惯忍受的,一开始,是陈夫人的授意。   侯府这么多孩子,要说陈夫人最怕谁,那必然是江风进。   江风进早慧,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一看过来,所有的遮掩便仿佛无所遁形。   聪慧而阴沉的孩子是很可怕的,陈夫人不能容忍这个孩子,当然会在各种方面苛待他。   哪怕他去了四门书院,也无法逃脱陈夫人的压制。   但是如今,陈夫人死了。   侯府换了天。   江风进想到封蓝柚低头,捏着江霖的脸微笑的样子,突然就想测试一下,看看那个世子夫人,做样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就在众人觉得他不会反抗的时候,江风仪突然捡起地上一个拳头大的石块,猛地起身冲了出去,那三位公子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个动作,被他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其中一个还被撞倒在地。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一边兀自纠结的陈兆施,就见那个瘦弱的少年手里拿着石块,几步冲到他面前,眼神狠厉带着杀意。   仿佛一道闪电劈重了天灵盖,陈兆施感到整个脑袋duang的一下,头皮发麻,眼前一黑,茫然的倒坐在地上。   陈兆施:“……”   众人:“……”   这可真是始料不及,空气瞬间安静。   众人都被惊住了,齐愣愣的看着被血糊了满脸的伯府陈少爷,又转头,去看那个拿着石头,脸色阴沉的靠墙站着的江风进。   小五也震惊了,惊呼出声:“少爷!”   江风进将手中染血的石块随手一丢,扔进了排水沟里,手上沾染了血迹,他若无其事的在衣角处擦了擦。   “操,你小子疯了吧?”有人反应过来,愤怒而又震惊的看着江风进。   他们虽然欺负别人习惯了,但也没这么虎过,那么大个石头就往人头上砸。   真正疯了的是陈兆施,什么叫躺枪,这就是!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围观群众!他做错了什么?他娘的谁不砸偏偏砸他!   陈兆施一手捂头,一手捶地,怒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你们姓江的是不是都他娘的有病!老子都没动手,你拿石块砸我!老子看着好欺负是吧?我日你大爷!”   要问为什么砸他,也没什么,在场的几人中,就陈兆施家里爵位最高,好歹是个伯府大少爷。   既然要把事情闹大,那就挑个身份最高的来,不然哪有好戏看?   小五都吓疯了,他怕自家少爷会被这些人当场打死,突然就推开身边发愣的那些随从,几步跑到江风进身边,拉住他的手就开始狂奔。   “少爷,快跑啊少爷!”   小五跌跌撞撞的,拽着江风进就狂跑,江风进被扯的好几次差点摔倒。   在场的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整懵了,一时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毕竟陈兆施满脸是血,看着太吓人了,或许该先带他去就医?   陈兆施挥开试图过来扶他的人,怒吼道:“发什么愣啊?赶紧去追啊操!看老子我不弄死他!” 第065章 :忍耐   那些少爷们便着急忙慌的使唤那几个随从去追,自己却不敢跑,扶着陈兆施,问他要不要去医馆。   “不去!”陈兆施怒气冲冲,他这样子去医馆,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好歹也是京城一霸,他不要面子的吗?   只是他们最终没有追上江风进,因为江风进刚冲出巷子,就遇到了前来寻找他的侯府护卫。   江虎急匆匆的赶来,看到江风进满身脏污,衣服上还有血迹,被吓一大跳,还以为江风进遭到了刺杀。   江虎赶紧下马,走上前来问:“三少爷可是受伤了?歹徒在何处?”   江风进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几个随从一见侯府的护卫,顿时就怂了,着急忙慌的往回跑,此时早就跑没了影子。   江风进冷笑,这些人不是说不怕文昌侯府吗,此时一见侯府护卫,跑的比谁都快。   小五一见江虎等人,眼泪就下来了,一直站在旁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跟哭丧有的一拼。   江虎被他的哭声吵的皱眉,瞪了小五一眼,道:“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五被他吼的一顿,打了个哭嗝,不出声了。   江虎:“……”   所以这么个弱鸡哭包到底是怎么混上侯府少爷随侍这个位置的?   江风进伸手拍了拍衣角,沉默了一会,说:“我把平阳伯府大少爷的脑袋砸了。”   语气平平,毫无紧张畏惧。   江虎愣了下,平阳伯府大少爷?他上个月不是刚被世子夫人教训过吗?   他记得当时二少爷江风仪都打不过对方,更何况江风进。   江虎狐疑的打量了江风进一眼,欲言又止。   江风进又道:“先回府吧,我亲自去跟世子夫人认错。”   江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立即带着江风进回府。   毕竟他只是下人,当主子的没必要跟他说明情况,虽然他心中依旧好奇。   依照陈兆施的性子,如果真被打了,那肯定得气疯了吧?   陈兆施确实要气疯了,把那几个少爷们统统骂了一顿,完了不够解气,又一脚揣在某个少爷身上,将人踹倒在地,半天没能起来。   有人看不过去了,过来劝解道:“陈兄,你先消消气,这事我们定然会帮你讨回来的,他能躲回侯府一日,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后日便是回书院的日子了,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便是,眼下还是治伤要紧。”   其余人纷纷附和。   “正是,在城里咱们不好动手,等去了书院还忌讳什么?咱们有的是折腾人的法子。”   陈兆施冷笑着扫视了他们一眼,眼睛都映上了血色:“你们说的倒是好听,真干起来还不如人家来的狠!那小子可是把我头都砸见血了!刚才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害怕的就差喊娘了!”   几个少爷有些羞愧,但还是解释道:“我们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小子以往都不还手的,今日也不知是遭了什么邪……”   众人齐齐点头,吓到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也是真的。   有人看着陈兆施血流不停,身体摇摇欲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陈兄真不去医馆?”   那几位少爷是真有些担心,虽然平日欺负人惯了,但到低也没有真的见识过这种满头血淋淋的场面。   总觉得再不治一治,这个陈兄怕不是要傻掉。   陈兆施怒道:“去个屁,老子要回府!”   众人立即附和,恨不得现在就将他送回到平阳伯府去。   只是陈兆施刚走了两步,就突然身子一歪,倒地不起了。   几位公子大惊!   “这,这是怎么的?”   “不会是死了吧?方才是回光返照?”   几个人面面相觑,齐齐转头,看向陈兆施的两个随侍。   那两个随侍脸色苍白,也快吓死了。   陈兆施可是平阳伯夫人唯一的孩子啊,而且还是嫡长子,虽然还没有被封为世子,但妥妥的爵位继承人,这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他们两个现在就可以准备跑路了。   反正回去也是个死。   那几位少爷中有位胆大的,走上前,试探了下陈兆施的鼻息,随后松一口气,对那两个小厮道:“没事,晕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背你们少爷回去啊!再拖下去,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那两个小厮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将陈兆施背在身后。   有人道:“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忙着,恕不陪同了。”   说着,便带着自己的随从跑路了。   另外几个少爷见此,对视一眼,也赶紧开溜。   他们此时若是跟着去,便是自寻死路,平阳伯府未必敢砸文昌侯府的大门,但是对他们几个发难,却不会有什么顾忌,当务之急,还是回府与父母招认此事,早做防范的好。   他们同属于国公府一派,若是以前,他们还会提心吊胆,怕被对方找上门,但如今,平阳伯已经和国公府生了嫌隙,他们这些人若是抱起团来,平阳伯府也不能奈他们何。   比往日更加沉寂的平阳伯府,因为陈兆施满头是血的被背回来,而混乱了起来。   平阳伯夫人当场就被吓的心绞痛,差点晕死过去。   平阳伯好歹镇定些,找了大夫给陈兆施治伤,随后便去审问那两个随侍。   那两个随侍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一五一十的将前应后果都说了。   “少爷站在一边,并未动手,只是观看,却不知为何被江三少爷针对,拿了石块便砸过来,直接将少爷砸倒在地,流了许多血。”   平阳伯听了更是气愤,他儿子听他话,不去惹事生非,但架不住事自己找上门来!   “文昌侯府,又是文昌侯府!”   平阳伯气的捶桌。   但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如今国公府靠不上,他又刚被皇上罚了俸禄,近日最好是谨言慎行,文昌侯府如今得了圣赐,又因为老侯爷病重,得了皇帝慰问,他若是找上门去,还不知别人背后怎么说。   怕就怕传到皇帝耳朵里,到时候又说他薄情寡义,枉顾人情。   平阳伯心思急转间,决定先将此事忍下来,老侯爷眼看着没救,江别钰又死了,文昌侯府能耐也就能耐这一阵子,这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光靠一个十几岁的野丫头,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想清楚后,平阳伯便对那两个随侍说:“此事不要告诉夫人,若是夫人问起,便说是出游时遇到山匪了。”   两个随侍连忙点头应下。   平阳伯能忍耐下来,但陈兆施可忍耐不了,毕竟脑袋开花的人不是平阳伯,而是他陈兆施。   谁疼谁知道,知道了就他娘的忍不了!   陈兆施醒来后,听到父亲要他忍耐的消息,气的在自己屋里打砸了一晚上。 第066章 :治伤   江风进被找到的消息提前告知了府里,封蓝柚提前在门口等着。   江虎一见侯府门开着,有些诧异,忙从马上下来。   封蓝柚已经几步走出来了。   小五在马车里有些忐忑不安,紧张兮兮的问:“少,少爷,咱们要不要先对对口供?看一会儿怎么和少夫人说?”   对付先生他有经验,对付少夫人可没有。   毕竟以前陈夫人可从来不过问这种事。   江风进坐在一边,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闻言看他一眼,说:“实话实说便是。”   小五瞪大眼睛,更紧张了。   虽然他们一开始确实被欺负了,但是少爷他可是把平阳伯府大少爷的头给砸破了,这要是往严重了说,可是意图谋杀,要是平阳伯府运作一下,说不定少爷会被书院除名,以后都不能走科举的道路。   但是往小了说,文昌侯府也愿意运作一下,那这就是孩子打架,小事一桩了。   后事如何,端看少夫人的态度罢了。   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听到江虎和封蓝柚说话的声音,小五紧张的起身,伸手去开马车的门。   结果门突然被按住了,外面传来封蓝柚的声音:“先别下来。”   小五就僵住不动了。   江风进叠手帕的动作一顿,这回是真的有些意料之外。   封蓝柚特意提前在侯府门前等着,该不会就是为了拦着不让他们在侯府门前下车,免得满身狼狈被外人看见吧?   这样确实对侯府,以及对江风进都有好处。   江风进的知名度不高,许多人知道有这么个侯府三公子,却并不知道他的模样,如果他此时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人前,京城会流出什么传言可就难说了。   况且,他一个读书人,外在的名声和形象很重要,身上不容有污点。   看来,这个少夫人比他自己,更要重视自己的名声。   如果这样也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话   江风进沉默着想,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就算她不做这些,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马车顺着侯府大门侧面的车马道进了府中,大门缓缓关闭。   封蓝柚站在马车一侧,对立面的人说:“好了,出来吧。”   马车门打开,小五战战兢兢的掀开车帘,探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跟封蓝柚对上,他吓得一机灵,猛的又将帘子放下了。   封蓝柚:“……”   很快,江风进掀开车帘,动作缓慢的下了马车,从始至终垂着头,也不敢去看封蓝柚。   只是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月白色的长衫上还有几个脚印,身上还沾染了血迹。   他垂头站在封蓝柚跟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头,轻声道:“少夫人,我今日”   封蓝柚打断他道:“这事一会儿再说,先去看大夫。”   江风进愣了一下,没说话。   小五紧张兮兮的站在一边,想说又不敢开口。   场面一时很安静。   封蓝柚看着江风进这个模样,心里其实很生气。   她板着脸,压着胸中怒气,尽量平静的说:“去阅微馆,让荣大夫验伤。”   江风进习惯性开口道:“不”   他对上封蓝柚的冷脸,不知怎的,嘴自己就闭上了。   看来他的嘴有了自己的想法!明明他还想多说两句试探一下的!   小荔和小枝跟在后面,看着战战兢兢的小五,左看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   小荔走过去,对小五说:“你整天提心吊胆的做什么呢?我们少夫人很可怕?会吃了你不成?”   小五一惊,慌张摇头:“不不不,不是,我没有这样想,少夫人,少夫人”   小五少夫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荔不满了,皱眉道:“少夫人如何?”   小五看了她一眼,憋出一句:“少夫人是个好人。”   小荔“嘁”了一声,白他一眼:“用的着你说?”   小五:“……”   小荔又对小枝道:“咱们刚来侯府的时候,那些人还嘲笑咱们,说咱们不懂规矩,不能呆在少夫人身边,如今你看看他,侯府少爷的随侍也就这么个模样,还好意思说咱们?真是不要脸的。”   小枝闻言,默然点头,之前江风仪身边的阿四也就罢了,虽然也不太机灵的样子吧,但好歹算正常;   这个小五就像天生少长了半颗胆,做什么都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别说外人了,就连她见了,都想打他一顿。   小五被她们这么一说,有些羞愧,也有些委屈,垂着头默然走着,不再说话了。   到了阅微馆内,荣大夫早就候着了,江风进主动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荣大夫没有给他诊脉,而是说:“三少爷身上可有外伤?”   江风进道:“没有。”   封蓝柚站在一边,“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给他看腿,右腿。”   江风进闻言僵了一下,看向荣大夫。   荣大夫已经拿着剪刀过来,作势要剪他的裤子了。   江风进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后退两步。   封蓝柚又“啧”了一声,有些气道:“你退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难不成要我把你绑起来?”   江风进:“……”   他犹豫着开口:“这,不方便”   封蓝柚冷笑,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看他:“哦?小腿有什么不方便的?”   江风进:“……”   真是邪门了,她怎么知道他受伤的是小腿?   荣大夫好心劝到:“三少爷,见血的外伤必须要及时包扎上药,拖下去恐有皮肉溃烂的危险。”   封蓝柚悠悠道:“皮肉溃烂会长虫子你知道吗?”   江风进:“……”   封蓝柚挑眉:“莫非你是想养宠物了?以身饲宠?”   江风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知道封蓝柚故意说话刺他,但是!这话听着还是让人有些恶寒。   他默默的掀开自己的衣袍,让荣大夫将他膝盖往下的裤脚剪开。   裤子已经沾了许多血,只是秋天衣服厚,没有明显的渗出来。   荣大夫拿着棉花擦拭表面的血迹,擦着擦着,他就惊讶的抬头看了江风进一眼。   江风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沉沉的。   荣大夫心中一惊,没敢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擦拭。   三少爷腿上的伤,并不是新伤,仿佛已经有两三日了,本来伤口有愈合的趋势,只是今日又裂开了。   而且不止这些伤口,还有一些愈合的疤,有些看着甚至都有些年月了。   都是刀疤。   荣大夫心中震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封蓝柚沉默的站在一边,也什么都没问。   倒是小荔想起来还有个小五,让荣大夫的徒弟给小五治伤去了。 第067章 :处罚   荣大夫给江风进包扎好伤口,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后,才给他开了些祛瘀消肿的药膏。   江风进回去换了身衣服,整理好仪容后,才又慢吞吞的去见封蓝柚。   封蓝柚就坐在他绮棠院的书房里,边喝茶边等他,桌上的东西她一概没动。   看见他进来,便道:“坐吧,坐下好好说。”   江风进没坐,就站在一边,垂着头,低声说:“今日去书肆,遇到了几个同窗,他们约我去吃酒,我不想去,他们便不是很高兴,中间起了争执,我不小心,把陈公子的头给砸破了。”   江虎已经告诉封蓝柚,江风进砸破了陈兆施的头,但是这中间的过程,他自然不清楚。   江风仪这么一说,封蓝柚倒是立即就明白了,可是原著中霸凌江风进的人中,好像没有陈兆施啊?   后期侯府垮了之后,陈兆施去了书院,因着那几个朋友的缘故,才参与了几次,但时间线肯定不是现在。   按理,目前这个时候,江风进和陈兆施是没有冲突的。   剧情崩的一塌糊涂,封蓝柚即使开了上帝视角,也不敢确定了。   但是陈兆施人品不行,这是肯定的。   她问:“谁先动的手?”   江风进道:“他们。”   封蓝柚又问:“陈找事也动手了?”   江风进沉默了一下,想笑又忍住了,他看了看封蓝柚,低声道:“没。”   她该要生气了,他想,原本以为一回来会被质问,被责骂,被请家法,结果都没有,反而给他治伤。   他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过于狼狈,腿上又有伤的缘故,那现在,他无故动手,把伯府少爷的头给砸破了,这换了谁都要生气。   然而,封蓝柚突然笑了,笑的还挺开心:“做得对,毕竟站着不动,命中率比较高。”   江风进:“……”   她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封蓝柚又道:“这个陈找事活该,上次就想抽他了,你做得没错。”   江风进:“……”   他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道:“下次必然不这样鲁莽了。”   封蓝柚没表态,只是又对他说:“过来,坐下喝口茶。”   江风进这才慢吞吞的走到封蓝柚对面,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封蓝柚撑着下巴,看他喝了茶,才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责骂你?”   江风进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心里想的却是,他都闯下这种祸事了,不该骂吗?   封蓝柚叹气,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江风进,你可明白自己的身份?”   江风进又是一愣,看着封蓝柚,没有说话。   封蓝柚都无奈了。   她觉得江风仪怼天怼地的性格,应该分一点给江风进,兄弟二弟综合一下,那就完美了。   封蓝柚道:“你姓江,你父亲是文昌侯,你外祖是宜春伯,你身份尊贵,生来便是贵府公子,年纪轻轻便考入四门书院,前途无量,你有着这么好的出身,却为何如此妄自菲薄呢?”   江风进眼神闪了闪,看着封蓝柚,依旧没说话,只是向来冷淡的表情有些松动。   封蓝柚又道:“也许你会说,你不过是侯府不受重视的庶子,你母亲也不过是伯府庶出的小姐,你们生来便不受家里重视,这些身份对你而言并没有实际意义。”   “但是你既然依靠着侯府和伯府,那么家族的权势地位,都是你可以利用的这是你生来的优势,你要学会利用这些东西,为你自己铺路,你这么聪明,我说了你应该能听懂。”   那些欺负他的人,没有一个身份比他高,但是他却从未想过反抗,人无法掌控自己力量的强弱,但是不能自甘弱小。   他总要自己学会去反击。   江风进微垂着头,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封蓝柚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两人都沉默不语,封蓝柚默默的喝完一杯茶。   她不知道这些话自己该不该说,毕竟原著中,后期黑化后的江风进,比谁都懂得利用家族权势,他的心中充满仇恨,复仇式的杀了不少人,手段狠辣,心机深沉,后来还想杀掉江别钰。   许久的沉默后,江风进主动开口,问:“少夫人这么说,是不处罚我了吗?”   他听说江风仪在外面打架回来,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   封蓝柚放下杯子,悠悠开口:“罚,身为侯府公子,身份尊贵,被人欺负了却不知道反击,这么无用,怎能不罚?”   江风进:“……”   所以他也要去跪祠堂了吗?   封蓝柚:“我听闻东面有海盗入侵渔村,导致两县村民流离失所,纷纷逃往南地避难,又听闻南地山脉连绵,森林密集,其中山匪横行,那些流民没有得到安置,竟纷纷落草为寇,成为了南地山匪,为祸一方。”   江风进有些茫然的听她讲,这些事倒是有所耳闻,书院里的先生时常讨论这事。   但是他没有关注。   总之与他无关,封蓝柚对他说这些做什么?   封蓝柚说着,看他:“你便以此事为题,写一篇文章交上来吧,后日不是回书院?那便回书院前交上来。”   江风进:“……”   江风进向来暗沉的眼睛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透露出这个年纪的学子该有的愕然来。   他以为也会去跪祠堂,再不济挨上二十下家法棍,或者抄书?   万万没想到,竟然要给他布置课业?   江风进有些震惊,脸色都不好了:“写文章?”   他不可置信的问。   封蓝柚点头,看他:“怎么,你不是说你功课尚可?这事十天前便传到京城,人尽皆知了,让你写一篇文章发表下看法罢了,很简单吧?”   江风进:“……”   此时就是后悔,他为了敷衍对方,说了功课尚可,这下好了,报应来了!   倒也不是写不出,只是他以往并没有要功成名就的想法,并没打算参加明年开春的科考,所以没有好好读书听讲,更不关注国家时事,此时让他写这么一篇文章,只怕是写不好。   封蓝柚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看着他道:“好好写,写不好就重写,我可是会请人看的。”   江风进:“……”   一直到封蓝柚离开许久,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呢?   她让他写,他就一定要写吗?   就像往常对付陈夫人那般不就罢了,管那女人说什么呢? 第068章 :书童   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江风进还是在回书院的前一晚,将写好的文章交给了封蓝柚。   封蓝柚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文章好不好的她其实看不太出来,但是文中所表达的观点却着实不错,封蓝柚很满意。   不是每一个人都看重华丽的辞藻,有些半隐状态的老先生,就比较看重人的品德和观点的有效性。   封蓝柚心中有些想法,但没有和江风进说,她将文章收好放在自己书房的抽屉里,夸道:“文章写的非常不错,看来你说的功课尚可这话,没有骗我。”   江风进为了写这篇文章,一天一夜没睡,查了许多古籍,又去看了许多时事文章,相当于恶补了一下功课,   实话说,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文章写的好,因为是写给封蓝柚看的,所以文章里用词甚至有些尖锐,只怕是某些书院的先生看了,要说他思想激进。   他怀疑封蓝柚压根看不懂,夸他两句估计是为了照顾彼此的面子。   封蓝柚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香囊,走过去递给他:“这是我让荣大夫调制的,有静心凝神的作用,你去了书院,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有助于睡眠。”   江风进狐疑的看了封蓝柚一眼,默默接过。   心里想着的却是,小五竟然什么都跟少夫人说,连他夜里失眠也说,这个小五也该打一顿了。   封蓝柚想的却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又要准备明年的考试,压力大还睡眠不好,长久下去估计得神经衰弱,脾气暴躁,说不定江风进后期黑化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呢?   这个香囊她自己试用了几日,觉得效果不错,便让荣大夫做了十几个,给何昊谦和江风仪都送了。   还给江总管捎了两个。   江风进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他独有的,心里有些微的感动。   “下午要回书院了?”封蓝柚问他。   江风进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让王嬷嬷给你准备了新的秋衣和被褥,下午一道带过去吧。”   江风进继续点头,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小荔走进来,说:“少夫人,江六来了。”   江风进转头看,就见书房门口站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侯府下人的服饰,肌肉紧绷,连衣袖都被撑的鼓起,额头上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刀疤,眼神锐利,是那种街上一站,周围人自动退避十步远的凶厉长相。   只是他们侯府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家丁了?他一点印象没有。   江风进将香囊收进袖袋里,对封蓝柚说:“既然少夫人有事,那我就先回了。”   封蓝柚站起身,说:“别急,还有事和你说。”   江风进便站在原地不动。   江六走进来书房,向他们行礼:“少夫人,三少爷。”   封蓝柚上下打量着江六,越看越满意,笑眯眯的说道:“不错不错,江虎果然靠谱。”   江六:“……”   他好歹也是侯府府兵卫的一队队正,少夫人该不会以为他只是从庄子上调过来的普通家丁吧?   封蓝柚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长得够高壮,模样够凶。   “听说你武艺不错?”封蓝柚问。   江六点头,谦虚道:“尚可。”   能当上文昌侯府的府兵卫队正,武艺当然是百里挑一的,毕竟他手底下就管着一百个府兵。   只是侯府里能人太多,起码老侯爷身边的暗卫就比他们厉害的多,江六真心觉得自己还差的远。   但封蓝柚已经非常满意了。   她对站在一边当透明人的江风进说:“三弟,小六今后就跟着你了。”   江风进:“……”   江六:“……”   两人都一脸茫然加震惊。   江六以为少夫人找到他,是要安排重要任务的。   江风进就   他看了看江六,看看他脸上的刀疤,又看看他壮实魁梧的身材,有些艰难的开口:“他跟着我是何意?”   车夫?还是护卫?   封蓝柚道:“就是代替小五,当你的书童,陪你去书院读书,在你读书这两年间,他都跟着你。”   江风进瞳孔地震:“书,书童?”   封蓝柚点头,看他这么震惊,都有些费解:“对,怎么?莫非书院对书童还有特殊要求?”   她特意去了解过,并没有呀。   这些少爷公子的书童,说是书童,其实就是帮忙背书,顺带伺候少爷起居的,一般都是府里给安排的少爷随侍。   江六虽然长得凶了点,身材壮实了点,站在书院众学子中,可能或许大概有些突兀了点。   但是书院又不管,何必计较这些细节嘛?   江风进:“……”   他震惊的都有些维持不住脸上淡漠的表情了。   他看了看江六,又看了看,再看了看,表情一言难尽。   江六也很为难,他堂堂府兵卫队正,跟着世子出过不少任务,若不是侯府里事多走不开,他都准备要去边关打仗,一心想着立下战功,好封个将军光宗耀祖。   如今,少夫人竟然要他去给三少爷当书童?   江六也看了看瘦弱的三少爷,不是他心高挑主,而是他之前一直跟着世子,后来又听从江总管调配,干的都是武将的事,现在让他去跟着瘦弱书生,到书院去,给人搬书,伺候起居,这不是为难他吗?   自古文武不相融,少夫人不晓得吗?   若是哪日三少爷摔跤,他好心上前扶一把,结果把主子胳膊给掰折了怎么办?   “少夫人,”江六犹豫着开口:“这个任务,属下怕是不太合适”   毕竟四门是京城最高学府,他这样的粗人一个,就不要进去丢人现眼了吧?   封蓝柚诧异道:“怎么会?江虎说你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读写都很不错的。”   江六:“……”   所以少夫人的意思是,会读会写就可以当书童?   封蓝柚拍了拍江风进的肩膀,说,状若愁苦的叹气:“三弟,江六很能干的,有他在,连车夫和护卫都省了,你也别不高兴,如今侯府情况不比以往,咱们是该节省一些,你理解一下咱家的难处。”   江风进:“……”   他以前也并没有占用侯府资源,从未用过侯府的车夫和护卫好吗。   只是封蓝柚这么一说,江六和江风进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江六在心里震惊,还以为侯府情况好转了,却原来还是不容乐观?   为了节省人力开支,连他一个队正都要去给少爷当书童了。   这事不能让其他府邸的府兵们知道,否则他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 第069章 :调查   从封蓝柚书房里出来后,江风进和江六两人都异常沉默。   小五被江虎调过去了,此时正眼泪汪汪的等在绮棠院里,要跟江风进告别。   江风进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回头看了江六一眼,眉头微蹙,但到底没说什么,任由江六跟在他身后回了院子。   “少爷,你可回来了。”小五哭着扑过来,胆大包天竟然敢去扯江风进的袖子了。   “少爷,少夫人不让小五跟着你了,少夫人把小五调去账房了。”   小五哭得好大声。   江风进无奈道:“多少人想去账房,都去不了,你能去不是好事?”   账房平日里工作量不大,小五去了顶多给他们打下手,每日里帮忙整理下账册,收发下信件,或者帮忙抄书什么的,总之是清闲的工作,月例也不减,这是个好差事。   小五虽然知道这是好事,他其实很惧怕去书院,但是想到自家少爷在书院会遇到的那些事,他就不忍心。   更何况前日还得罪了那帮人,这次回去,肯定会被报复。   小五擦干眼泪,小声对江风仪说:“少爷,要不,咱们跟少夫人说一说,这次就先别回书院了吧?”   江风进摸了摸小五的头,轻声道:“没事,你去账房吧,不用操心我。”   小五还要说话,江风进就又指着江六,说:“这是来接替你的,你把平日里的事项与他说一说。”   小五转头看到江六,只看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他愣了愣,缓缓抬头,对上了江六面无表情的脸。   小五被吓得一抖,瞬间后退五步。   江六:“……”   江风进忍不住笑了下,自己去了书房。   小五战战兢兢的带着江六去江风进的卧房,给他收拾些贴身衣物,以及随身要用的东西。   路上,小五边走边偷偷看江六。   江六被看的不耐烦,粗声粗气道:“有屁快放。”   小五:“……”   这人好粗俗!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你真是少爷的新书童啊?”   江六黑着脸,点头。   当他自己愿意呢?   小五琢磨了一会儿,真诚的说道:“虽然你模样凶了些,人也粗鲁了些,但是给三少爷当书童也好,这样可以保护他不给人欺负。”   江六瞥他一眼,直抓重点:“有人在书院欺负三少爷?”   小五犹豫着点点头,小声说:“不过你不要说出去,三少爷不想被人知道。”   江六无所谓的点点头。   反正少夫人肯定是知道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换人。   送别江风进的时候,封蓝柚还特别对江六说道:“你跟着三少爷去书院,人若不惹你,你便不要惹他们,但他们若是欺负上门来,你也不用手软客气,举城上下,除了天子族人,咱们还没有怕过谁。”   其实天子族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庆王府一家不就挺好相处的嘛。   江六一手扛着个大包,面色凝重的点头。   封蓝柚又道:“平日里跟三少爷跟紧一些,若有什么事及时飞鸽传书回来,江虎不是给了你两只信鸽?可带上了?”   江六看了眼挂在自己腰间的鸟笼子,继续点头。   封蓝柚便冲不远处的江风进挥了挥手,道:“去吧。”   江虎将东西都装进马车里,一包一包的,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江风进以往出门都是一个书篮一个包袱,就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无奈。   等他们马车走远了,江虎才对封蓝柚道:“少夫人,你前两天让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封蓝柚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回去再说。”   一行人目送着马车没了踪影后,才折身回府,关上了大门。   自从江风仪砸破了陈兆施的脑袋后,封蓝柚便知道,平阳伯府不得不除了,否则以陈夫人和陈兆施睚眦必报的品性,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江风进也会有危险。   虽然目前的平阳伯府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等过了这一阵,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发疯。   回到府里后,江虎边走边小声道:“事情有眉目了,一年前四门书院确实有个学子在潭里淹死了,大理寺结案写的是自尽,那户人家乃是礼部员外郎陈震,官居从五品,陈震长子名陈元安,两年前考入四门书院,还是托礼部左侍郎写的推荐信。”   封蓝柚点点头,思考着原著中的相关情节。   她想扳倒平阳伯府,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从陈元安的案子入手。   陈元安的处境与江风进类似,只是比江风进更惨一些。   陈元安的父亲虽然从五品官职,但是在四门书院中,却是家境垫底的一个,被那人嘲笑霸凌时,他根本不敢往上说。   甚至连家里都不敢说,他怕自己的父亲为了他,而对上那些人,到时候反被那些人陷害丢了官,害了全家,得不偿失。   陈元安自然不是自尽的,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将来步入官场,加官进爵,他想要站的比那些人更高,将来才有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的机会。   但他具体是如何死的,封蓝柚也不太清楚,毕竟陈元安只是一个路人甲,她只知道这事必有陈兆施参与;   好像是当时有人起哄,说他们都是陈氏,或许是本家,这话惹怒了陈兆施,他便一脚将陈元安踹下了书院后山的深潭中,而陈元安并不识水性。   封蓝柚带着江虎,到侯府后院的亭子里坐下,她想了想,问:“大理寺结案的时候,陈震一家可有找证人翻供?”   江虎摇头:“少夫人,大理寺的案件一旦结案,基本是无法翻供的,更何况陈震官小言轻,连陈远安的尸体都未打捞上来,就被大理寺接手了。”   他都怀疑陈震到底有没有见过自己儿子的尸体,毕竟按照他调查到的东西来看,陈元安时常被那些人轻则呼来喝去,重则踢打辱骂,身上必然带伤。   江虎:“不过当时书院里有先生说过,陈元安品性坚韧,不该是那种一时想不开便要跳河闹自尽的那种人,只是这个先生后来再被问起,便不再说这种话了。”   或许是被威胁了。   封蓝柚撑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对江虎说:“这几日多安排人手去查,将你查到的线索透露给陈震,最好是得到他的协助,这事宜早不宜迟,多收集些证人证词,有必要的话,找王少卿帮忙。”   江湖点点头,自去办了。 第064章 :毒害   八月十六,封蓝柚准备回娘家一趟,虽然名义上她此时还带着孝,不太合适出门探亲,但为了让封府的人安心,她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小荔负责收拾东西,小枝给她摆好了早饭。   午饭上了金玉粥,据说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海鱼肉做的,里面放了些桂花提香,这金玉粥的名字是世子江别钰取的,因为他特别爱吃。   封蓝柚心想,江别钰这厮爱吃的东西还挺多,又是酸笋又是酱牛肉,如今又来一种金玉粥,他该不会是个爱吃的胖子叭?   不至于不至于,封蓝柚严肃的摇头,好歹是个男主,自身配置不至于低成这样。   金玉粥所用的海鱼,其实在现代就是市场上很常见的一种,只是如今交通不便,京城又所处北方,许多海珍运输困难。   活鱼运输就更别提了,要不这粥要命名为金玉粥呢?   真的是比金玉还要珍贵。   封蓝柚心想,我真是飘了,距上次喝了几两一碗的琼玉粥后,她现在又喝上了几十两一碗的金玉粥了。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无法想象!   封蓝柚一边想一边喝了一小口粥,然而粥的味道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甚至比她自己做的要更糟糕一点。   她犹豫着是直接吐掉,还是勉为其难的喝下去。   这种鱼她没穿来之前,就经常吃,味道确实是这么个味道,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怪异,难道是加了桂花的缘故?   她边想边为难的将嘴里的粥喝下了,随后跟一边的小枝吐槽:“这金玉粥真难喝,江别钰的爱好还挺另类,竟然喜欢喝这种粥。”   小枝不解的看了看那碗粥:“这粥的味道很古怪?”   不过是加了些燕窝和鱼肉,以及一点桂花提香点缀,仿佛并没有放别的。   封蓝柚端起杯子喝水,皱眉道:“有一股子中药味,就是药材的那种”   说到这,封蓝柚动作一顿,猛地站起身,冲到盥洗室中,将手指伸进嘴里催吐。   小枝被吓了一跳,连在院子里检查节礼的小荔都惊动了,赶紧跑了进去。   她问小枝:“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枝还没说话,就听封蓝柚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小荔,速度让江虎锁门闭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小荔愣了一下,立马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荔飞快的跑了出去,找到江虎,让他封府。   江虎见小荔着急的模样,不禁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小荔着急的跺脚:“哎呀小姐说速度封府,你就速度的,问那么多干嘛呀?”   江虎:“……”   他立即执行了下去,很快,文昌侯府所有可出入的门都被锁上,门口安排了家丁驻守,府中下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氛围一时有些紧张。   封蓝柚将自己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漱口后又喝了一大杯水。   小枝小心翼翼的在一边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封蓝柚镇定的回到桌前坐下,看着眼前那碗金玉粥,紧握的双手有些颤抖。   她告诉自己别慌,事情尚未得到验证,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她缓了缓,对小枝道:“你速去请荣大夫来一趟,要快些。”   小枝担忧的看着她,点点头,正要出门,封蓝柚又道:“你亲自去,表现的着急一点,若有人问,就说我病了,肚子疼的厉害。”   小枝点点头,快速的去了。   封蓝柚坐在桌前未动,江虎和小荔来的很快,他几步就跨进了院子,见少夫人的屋门没关,他便站在门口问:“少夫人可安好?”   封蓝柚听到江虎的声音,这才起身,走到门口,面若寒霜的对站在门口的江虎说道:“我很不好。”   当炮灰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冒着被人谋杀的疯险,心好累!   江虎闻言一愣,看着封蓝柚的脸色,顿时严肃道:“少夫人,发生了何事?”   封蓝柚回头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冷声道:“我怀疑有人想要毒害我。”   事实尚未确认,不可定论,但是她记得原著里描写老侯爷病倒前的一幕,   老侯爷嗜酒,那日江别钰大婚,他将自己收藏多年的御赐佳酿兰生酒拿了出来,连喝了几杯后道:“这兰生放久了,竟成了四不像了,有些松苓酒的味道,不过未有松苓醇厚,多了些酸涩。”   封蓝柚不知松苓什么味道,但是她方才喝的粥,便是有一种药材味在里头,带些酸涩。   江虎闻言,眉头紧皱,看着封蓝柚:“少夫人如何知晓?可是有物证?”   封蓝柚点头,转身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或许,还要荣大夫过来看过方可确定,你去加大防卫,从现在开始,所有试图出门的人,全都给我绑起来,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她可没忘记陈夫人当初用信鸽给平阳伯传信的事。   江虎听到她这么说,点头应下,转身要走前又顿住脚步,语气有些紧张的问:“那些吃食,少夫人可吃了?”   封蓝柚点头,没什么表情的说:“吃了。”   江虎拳头一紧,一时愣在原地,随即又大步往外走:“我这就去抓凶手拿解药。”   封蓝柚回到桌前坐下,好好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有些头晕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以原著里描写的老侯爷的病症来看,一刻钟左右是药效发作时间,发作时是腹痛,伴随头晕目眩,又一刻钟,便会因腹痛吐血,昏迷。   昏迷过去后,起初几日还能偶尔醒转,只是思维不清晰,头晕眼花,看不清东西。   过后几日,就很难醒过来了。   若药量下的多的,当场便要毙命,比如陈夫人。   但她现在只是轻微头晕,并未有腹痛,或许跟她吃的不多,且及时吐了出来有些关系,她想了想,又拿起杯子喝了两杯水。   荣大夫被小枝拉扯着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累的他站在一边喘了好一会的气。   封蓝柚等他缓过来后,便将那碗粥推过去,让他检查。   荣大夫测毒的方式简单粗暴,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直接插到粥里,几人都凑过去,眼巴巴的看着那支针。   按照传统剧情,这会针该变黑了。   然而等了好一会,针依旧没有反应。   众人齐齐看向荣大夫。 第071章 :意外   荣大夫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将针收回去,对封蓝柚道:“少夫人别急,这只是第一种法子,还有第二种。”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金玉粥,然后将瓷瓶里的药液滴在金玉粥上。   这下,粥的颜色突然变了,肉眼可见的变成了蓝黑色。   小荔震惊的喊道:“小姐!这粥有毒!”   小枝气的白她一眼:“就你聪明,再喊大点声!”   小荔登时闭嘴了。   荣大夫此时也神情凝重,他谨慎的看着封蓝柚,问:“这粥,少夫人可吃了?”   小荔和小枝也紧张的看著她。   封蓝柚沉重的点头:“吃了一口。”   小荔的眼泪立即下来了,悲惨的嚎了一声:“小姐!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封蓝柚:“……”   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额头道:“吃了,又吐了,如今有些头晕,不知是不是药性残留。”   荣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给她:“少夫人,先把这个解毒丸吃了,或许有些许解毒效用。”   封蓝柚接过药丸吃下,又对荣大夫说:“荣大夫,这碗粥,还要麻烦你帮忙送到庆王府去。”   至于为何送过去,想必她不说,荣大夫和庆王也知道她的意思。   不到一个时辰,江虎便抓了四个人。   对方下了毒后确定封蓝柚吃了,才准备跑路,结果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快,侯府封闭,那人出不去,正好被江虎抓个正着。   至于其他三人,纯属意外收获。   没想到江总管都将侯府的下人清了两遍了,却依然有漏网之鱼,难怪那些人那么嚣张,实在是侯府跟个筛子似的,全是漏洞。   审问这事封蓝柚没插手,她头晕的厉害,却又没有其他的症状,吃了解毒丸倒是好了些,荣大夫又给她开了些药,让她喝下。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江虎才来报:“少夫人,那四人,有两个是陈夫人留下的,有两个是靖宁侯府的。”   靖宁侯府有什么能耐在文昌侯府安插眼线呢,估计是江新月的手笔,   江虎说着,犹豫了一下,说:“可惜那两个丫鬟身上并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是正常的,如果从这两人身上着手,再顺滕摸瓜,揪出那背后主使来,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封蓝柚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对江虎道:“你把这两人,连同那碗粥一起,送到庆王府去吧。”   她还没有能力对幕后主使做些什么,庆王府可是没这些顾忌的。   江虎知道封蓝柚的想法,顿时有些为难:“这,怕是不方便。”   封蓝柚抬头看他。   江虎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人,是二小姐。”   说起这个,连江虎都不信。   二小姐江研是陈夫人的女儿,这些年来侯府可没有亏待过她,更何况她与封蓝柚素未谋面,侯府出事这么久,她一直住在外祖平阳伯府中,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她并没有杀害封蓝柚的理由,除非是平阳伯府的人陷害,又或者,平阳伯府的人将陈夫人的死推到了封蓝柚身上。   除了这两个理由,就连封蓝柚都想不出,自己跟这个二小姐有什么过节。   封蓝柚意外了一下,心想这文昌侯府不愧是炮灰窝,一个比一个能作。   “如此说来,那就更要送过去了。”   她还想亲自绑了江研一起送过去,只是不太方便动手。   江虎只能应下,默默为江研点了根蜡。   “那另外两人如何处置?”   封蓝柚想了想:“先关起来,过几日我有用。”   按说这事发生的倒是赶巧,正好有些事她想让王新月帮忙,还愁她不乐意,现在好了,把柄送到她手上,不好好利用她都不配当女主的绊脚石。   王新月还不知道自己安插在侯府,帮她查探情哥哥消息的两个丫鬟被发现了。   她上次没有邀请到封蓝柚,这次府里从江南新找了几个唱南曲的家班戏子,老夫人高兴,又想要办个听戏赏曲的聚会,她这次又给文昌侯府写了请柬,准备过几日亲自送上门去。   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病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侯府,随后又不知怎的,传到了府外,许多关注侯府动向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侯府眼看着好了两个月,这又再一次回到最初,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第二次闭府了。   许多等着看文昌侯府笑话的人,此时便幸灾乐祸起来。   陈兆施在府中养了两日伤,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找他母亲。   还没进门就喊起来了:“娘,听说那个贱人病倒了,这事可是你做的?”   平阳伯夫人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神态悠闲,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头上包着的纱布时,心情又憋闷了起来。   她拿着剪刀,将跟前长势良好的粉菊剪成了好几段,才冷笑着道:“自然,她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就别怪我心狠,不过是乡下来的小贱人罢了,还以为嫁到侯府就可以踩到我头上来,我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两个。”   陈兆施兴奋的不行,然而他依旧有些不满,走过来揽住平阳伯夫人的肩膀,说道:“母亲,一不做二不休,就该直接弄死了事,还给她留口气做什么?”   平阳伯夫人放下剪刀,她之前也确实犹豫过,药量要放多少合适,是直接毒死了事呢,还是像老侯爷那样,给她吊着一口气。   她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慰道:“你傻呀,现在让她死岂不是便宜她了?让她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醒着,身体却睡着,这才是折磨。”   陈兆施闻言,心情好了些,但神情依旧狠厉道:“可我还是想让她死。”   平阳伯夫人哄他道:“乖孩子,这事不着急,且等着看,娘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陈兆施这才高兴了,感觉这段时日以来憋闷的气终于消下去些,两人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小声说:“娘,这事爹还不知道吧?”   平阳伯让他们安分守己少惹事,有事也得忍者不许发作,他都快憋疯了。   平阳伯夫人也小声道:“自然不知,他那个怂货,让他知道了又要责骂我,这些年来跟着你父亲,我可是憋了不少气。”   “不过,这次这事能办,你还是要多谢研儿,一听说是为了你,她可没少费心。”   陈兆施一听到江研,眉头都皱了一下,有些不愉:“娘,你又找她做什么?凭白让我欠她人情。”   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陈夫人留下的人手,让江研去最合适,到时候东窗事发,也与他们关系不大。   平阳伯夫人道:“你平日里对她好一些,若不然,让她知道她娘的事,咱们也麻烦。”   陈兆施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心里却打定主意,明日便要回书院去,也省的在江研跟前做戏。 第072章 :书院   平阳伯原本是想让陈兆施好好呆在府中养伤,正好别整日出去跟那些少爷们鬼混,他们一家子都该低调一些时日。   谁知陈兆施此时倒是自己想要上进,嚷嚷着要回书院了。   他都已经多久没回书院了?   书院的先生们估计都忘了这么个学生!   平阳伯欣慰极了,立即让人打包好东西,感慨的说:“想当年,我的祖父便是榜眼,以文起家,你去了书院好好读书,想要超过你曾祖可能不容易,但若能上榜也是光宗耀祖了。”   陈兆施嘴角抽了抽,想想自己这些年来虽然名义上是四门书院的学生,实则连本完整的书都没看完。   还上榜呢,能不能得到推荐参加春试资格还另说呢。   况且,他依靠祖荫也能获得一官半职的,又何必委屈自己去读书,与那些出身低贱的争抢上榜资格呢。   他可是家里有爵位可以继承的男人!   临上马车的时候,平阳伯夫人拉着他嘱咐了半天,等到陈兆施都有些不耐烦了,平阳伯夫人才作罢,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拉住陈兆施,低声说:“妍儿在后面呢,你去跟她告个别,说两句话。”   陈兆施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女子一眼,眼里闪过不耐烦。   他不情愿的说道:“这就不必了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平阳伯夫人瞪他一眼,低声哄道:“听话,快去,就说一两句。”   陈兆施皱着眉头,往回走了几步。   江研正站在众人之后,穿着紫色的短袄上衫,下着粉色的长裙,发髻上簪着牡丹花的头饰,默然立于一边,端的是人比花娇,美艳中又带着些内敛娇羞。   实话说,这个表妹,比之红金楼的花魁,要好看许多,然而陈兆施可不敢动,毕竟是侯府小姐,虽然是庶出,身份也不低,若真要娶,说不得得给她个正室。   做妾可以接受,正妻是不可能的,陈兆施本就不喜陈夫人,加上对侯府又百般厌恶,就冲江研姓江,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更何况,他觉得江研有些蠢,她母亲和大哥都尸骨未寒,老侯爷又卧床不起,她整日住在平阳伯府也就罢了,还穿红着绿的,生怕别人知道她死了娘似的。   陈兆施心中腹诽,面上也显露了些。   江研眼见陈兆施朝她走来,眉眼顿时生动起来,她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表哥。”   陈兆施走过去,神情淡淡道:“我今日要回学院了,下次回来或许得到冬至了,表妹在府里住着,还请劳烦抽空多陪陪我娘。”   江研听到这话,心中一喜,羞怯的微垂着头道:“表哥尽管好好读书,研儿得闲定会多去给舅母请安。”   陈兆施点点头:“如此,便多谢表妹,时辰不早,我便先走了。”   说完,他当真就转身往马车处走,江研还想说什么,却也没来得及开口,只能看着陈兆施的背影往远处去。   看着马车远去,平阳伯还感叹对夫人说:“总算是懂点事了。”   还知道要读书上进了。   平阳伯夫人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他那哪是去读书呢,他那是找人出气去了。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赞同的点头:“我儿子自然是懂事的,也就你每日里看他不顺眼。”   四门书院有专门给学子们安排住处,毕竟都是些大少爷,书院也不敢怠慢,都是单独的小院子,两个房间,江风仪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指着自己屋子旁边对江六说:“那儿以前是小五住的,你今后便也住那。”   江六打量了下这个小院子,院中花草凋零,有些萧瑟颓败,屋子里倒是干净整洁,他将自己的东西随意一放,就去隔壁少爷屋里,给他整理东西。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见江风进脸色发白的跑出来,差点撞在门框上。   江六神情一凛,几步上前,挡在江风进前面,往屋里看去,问:“怎么了?”   江风进一直跑到院子里,远远的看着他,嘴唇抿的很紧,甚至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江六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内,没见到生人,又回头看了江风进一眼,见他显然是吓得不轻,但身上没有受伤。   他稍放下心,一步跨进了屋内。   江风进连忙喊了一声:“别进去。”   然而江六速度快,已经两步走进了屋里,屋子不大,但比他那间要宽敞的多,有屏风有书架,衣柜桌椅都完好齐全,转了一圈,没发现有能藏人的地方。   路过床榻时,江六耳根一动,察觉床榻上的被褥仿佛有东西在动。   他迅速回身,从腰间抽出一条用牛皮和铁链制成的软鞭,狠厉的往床榻上一甩,   一声怪异的闷响传来,他回头看去,就见被褥上血迹斑斑,两条三指粗的斑斓大蛇被软鞭当场抽成两节,蛇尾还留在床榻上,带着蛇头的那一节已经掉落在地,尚在扭动。   江六看到这个情景,脸色冷厉了起来。   他拿着软鞭走过去,一脚踩在蛇头上,将那两个蛇头碾碎了,才冷着脸移开脚步,将被褥扯到地上。   他又在屋里转了几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样,才拎着沾血的长鞭走出门。   江风进依旧站在空旷萧瑟的院子里,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只是神情淡定,方才眼中的恐慌已经被很好的掩盖起来。   江六看了他一眼,又回到自己屋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走出来,对江风进道:“少爷屋里有些脏东西,我一会给你清理,少爷不如先到我屋里坐会吧。”   江风进想了下,自己一直站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显得自己很胆小!   但是他对自己的屋子,甚至那个床榻,已然有了阴影,他并不想回去。   犹豫了一下,他就进了江六的屋里。   给书童安排的房间自然是下人的配置,屋子有些小,除了睡觉的床榻,衣柜,以及一个放杂物的壁柜,就剩两张木椅,连个桌子都没有。   江风进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时不知该和江六说什么。   江六站在门口,突然笑了笑,对江风进说:“我原以为少夫人将我调过来给三少爷当书童,是在侯府没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看来,却恰恰相反,少夫人很重视三少爷的安危。” 第073章 :恶劣   江风进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双手紧握,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的太明显。   江六又道:“三少爷可是在书院得罪了人?能否和我说一说,我也可以早做防范。”   像这种往人床上投放毒蛇的行为,已不仅仅是恶劣二字可以形容了,简直是蛇蝎心肠,要置江风进于死地。   并且明目张胆,毫无畏惧。   江风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那些人以前从未做过,毕竟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   他们虽然品性恶劣,但并没有那个伤人性命的胆子。   他沉默了下,说:“或许,跟陈兆施有关。”   江六点头,懂了,这是蓄意报复。   但江风进好歹是文昌侯府的少爷,他们就不怕闹出人命?   江六只觉得不太对劲,难道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所以让他们这般无所顾忌?   但是侯府那边并没有消息传给他,若是出事的话,不可能不知会三少爷,毕竟以如今少夫人的态度,三少爷在侯府的地位,跟以往天差地别。   至少得把他当成个正经的侯府公子来对待。   江六想了想,想不明白,便不想了,他对江风进道:“三少爷先坐会,我出去一下。”   江风进一怔,忽然抬头看着他,强装镇定的问:“你去何处?要做什么?”   江六回头,扬了扬手里的软鞭,说:“小的去洗洗鞭子,有些蛇血具有一定的毒性,得用水泡一会,少爷的屋子也得打扫整理。”   江风进点点头,不再多说。   山中多深潭,也多泉流,学子们的住处附近就有一条窄小的山涧,江六去山涧里洗干净了鞭子上的血迹,又拎了两桶水回去,一桶泡着软鞭,一桶拿去给江风进拖地。   他一个府兵卫队正,平日里都有人帮他干活,不知道多久没擦洗过地板,没铺过被褥,如今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总不能让三少爷来洗这满地如烂泥般的毒蛇血肉。   看着地上那一滩,他眉头皱紧,刚才一不小心用力过度,都粘在地上了,看着他都犯恶心。   江风进的被褥全被丢弃,江六尽职尽责的给他全换上了今秋新制做的,又将地板擦洗干净;   做完这些后,他才回到自己屋里,江风进还坐在一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江六从包袱里拿出几包药粉来,递给江风进一包:“少爷,这是少夫人给的驱虫药,说是从南地运过来的,将之随身佩戴,毒虫不敢近身。”   江风进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接过:“果真?”   江六点头,一边拆开一包,一边说:“自然,这个药粉配比复杂,价格昂贵,咱们世子给府中的暗卫都配了些,话说回来,我这也是沾了三少爷的光,不然,以我这身份,可是远远不配用的。”   江风进将信将疑的接过,闻了下,味道很浅,有一种奇怪的腥味,虽然不太相信功效,但他还是将药粉佩戴在身上。   “你拆它做什么?”   江风进见江六将一包完好的药粉给拆开了。   江六拿着药粉正要出门,闻言,又耐心的解释:“三少爷,可以将这药粉撒在屋子周围,以及屋内的角落中,这样,可以驱虫,你平日里也可安下心。”   江风进了然,便不再说什么。   江六心想,若是不这么做,今晚三少爷若是赖在他屋里不走,他岂不是得去打地铺?   深秋的夜可冷,他可不想受这罪。   江六刚做完这些,就见院子门口突然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江六放下手里的药包,拍了怕手中残留的药粉,立即起身走出去,大喝一声:“谁在那?”   门外那人被他这一声吼给吓得一蹦,没想到书院里还有这种大嗓门。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一脸凶相身材高壮的男人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那人差异又震惊,被江六瞪的腿软,反应过来想跑,却被速度更快的江六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拎小鸡仔似的拎进了院子里。   那人惊恐的挣扎:“放开我,哪里来的野蛮人,快放开我!”   江六冷笑,随手一甩,便将那人丢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那人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张嘴要骂,江六一脚踩在他背上,将他踩的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   江六的脚在他背后碾了碾,方才踩了蛇,他总觉得鞋底不太干净。   江风进听到动静,冷着脸走出来,就见到江六踩着个人,这个出乎意料的变故,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他都习惯了每次小五被人堵在墙角打骂了,这次却   江风进看了看那被踩在地上的人,这人他认识,不就是那群少爷们的随从之一么?   这是特意过来看他死没死的吧?   江风进冷着脸走过来。   江六弯腰,问那人:“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交代,过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那人趴在地上,害怕的直抖,又疼的他想哭,但更不敢说出自己为何而来,他主子交代过,看一眼就走,打死也不能承认投蛇的事,只要他们不认,江风进就不敢说什么。   反正没人看见,说了也没人信。   那人边哭边道:“我只是路过,好奇看了一眼,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告诉我家公子,哪儿来的野蛮人,山长怎么会让你这样的粗鄙莽夫进书院里来。”   江六闻言,脸黑了黑,默默加了点力,那人“嗷”一声惨叫,趴在地上不动了。   江风进沉默了一会儿,说:“让他走吧。”   江六狐疑的抬头:“不找他们算账?”   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少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风进自嘲的笑了笑:“找他们算账?算什么账?怎么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蛇是他们放的呢?无凭无据,我们过去只会吃亏,到时候山长肯定要将过错推到我们身上。”   说完,他抬头看了江六一眼,就江六这体格,这模样,只怕说什么都是他无理,并且会立刻被赶出书院。   到时候估计又要有文昌侯府三少爷指使护卫打人的流言传出来,坏他名声。   江六虽然不满,但他总得听主子的话,抬脚踢了那人一下,怒道:“别装死,还不快滚!”   那原本趴着不动的人立刻从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畏惧的看了江六一眼,跌跌撞撞的滚了。 第074章 :胁迫   有江六在,江风进倒是难得过了一日安静的日子,第二日一早,他提着书篮走出门,看到江六屋子的门是打开的,但人不在。   估摸着是去晨练了。   江风进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回屋,打开衣柜,从衣服底下拿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是如今市井中很常见的一种,几十蚊便可买一把,平常人家都能用到,没有特殊的标记,手柄刀鞘都是全新,这把刀他买回来没多久,尚未开刃。   匕首便宜,自然不够锋利,他抽出匕首,垂头摸了摸刀刃,随即放下,又从壁柜里拿出一个药瓶。   如果用匕首伤人的话,单是看伤口,很容易推断出凶器,却很难推断出凶手。   但是如果用了这个毒药的话,破绽会更多,说不定会查到自己身上。   毕竟买匕首的人成百上千,买毒药的人就要少的多,店家若是有记忆的话,就会追诉到每一个购买过的人身上,追根究底;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依然有可能查到自己身上,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即便只是微弱的可能性,他也会选择另一种方式。   但是如果不用毒药,以他的身手,怕是无法一刀毙命。   江风进慢慢的将药瓶放回到壁柜中,关上衣柜的门,将匕首藏在袖袋里,转身拿着书篮出门,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自己那铺了新被褥的床榻,若有所思。   其实杀一个人,很容易,未必就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   如今秋高气爽,百叶枯黄,山里多毒虫走兽,书院里的防卫司每日里都要巡山两三遍,几乎每隔日便有学子书童在山路上被长虫走兽拦了路。   江风进缓步走出门,伸手捏了捏腰间的药包,不知道这药粉是不是真有效用?   刚走出院子,来到通往课室的石板小径上,就被几人拦住了去路,为首那位,额头上缠裹着纱布,黑沉着脸瞪他。   江风进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陈兆施走过来,往他身后看了眼,没见到第二个人,皱眉往身后的人看了一眼,冷声道:“你们又编谎话唬我呢吧?”   不是说姓江的换了个牛高马大且能打的书童,这人呢?   昨日被踩了一脚的随从立即委屈道:“陈少爷,小的怎么敢唬您呢,那人或许知道得罪了各位少爷不好善了,这会便躲起来了呢?”   也罢,陈兆施的目的是江风进,至于那个书童换没换,能不能打,他可一点不敢兴趣。   山石小径上,不时有年轻学子们来来往往,这一群人堵了去路,许多学子远远的看见,便绕道而行。   那都是书院里出了名的霸主,虽然大家身份都不低,但也不想跟他们对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兆施也不想引起众人围观,到时候山长问起来麻烦。   他冲江风进道:“借一步说话吧,江小少爷?”   周围的几人立即分散开来,堵住了江风进的后路。   江风进看着陈兆施,点点头。   陈兆施便当先往后山的小径上走。   后山多银杏、红枫,此时已是遍地枯黄,山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那些人跟在身后,盯着江风进,唯恐他逃跑,跑了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江风进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恶狠狠道:“看你爹做什么?”说着上前推了江风进一把,江风进被推的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书篮掉在地上,笔墨纸砚也散了一地。   陈兆施走在前面,回头怒道:“趴地上装死呢?赶紧的!”   江风进不紧不慢的从地上起来,想去收拾自己的书篮,却被身后那些人踩住了书本和笔墨。   江风进抬头看去,那几个少爷笑的肆无忌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怎么?江小少爷难不成还想回去上课?”   江风进没说什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叶,跟在陈兆施身后继续往前走。   后山的石阶有些陡,都是用天然的石块凹凸不平的垒成的,陈兆施走在一边,双手抱胸看着江风进,突然笑着说:“怎么?你以为还跟上次一样,侯府会有人来救你?”   江风进眼皮抬了抬,看了陈兆施一眼。   陈兆施心情好,不介意让江风进知道的更多一些,反正这些话说了也就说了,在场的众人也不会说出去。   他靠近江风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小声道:“看你这模样,还不知道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吧?”   江风进被他勒的脖子疼,脚步有些踉跄,双手拢在袖子里,依旧沉默着。   陈兆施又道:“如今的文昌侯府,也就是一个世子夫人在撑着,你说,如果连世子夫人也死了,这个侯府是不是就要垮了?”   江风进闻言,脚步一顿,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陈兆施。   陈兆施得意又恶劣的笑了笑,勒紧了他的脖子往山上走,边走边道:“树倒猢狲散,那些人自顾不暇,你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虽不知他言语的真假,但江风进结合昨日的投蛇事件,以及今日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将自己拉到后山,这其中定然是侯府出了事,否则按照以往,他们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个喜欢在外人跟前装模作样的少夫人被害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少夫人很大可能是受了自己连累。   江风进阴沉着脸,眼神盯着陈兆施,深不见底。   跨上最后一道石阶,江风进突然开口:“陈公子,能否让他们在原地等候,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兆施放开他着他脖子的手,冷笑着一脚踹过去,江风进被踹到在地,滚了一圈,闷哼一声撞在一课松树上。   陈兆施冷笑着说:“好说,等我先出了这口气,咱们再慢慢说。”   江风进捂着被踹疼的肋骨,低声道:“陈公子,听说贵府近日欠下了十万多两的外债?”   陈兆施神情一沉,停了动作。   江风进看了不远处的众人一眼,定定的盯着陈兆施道:“这事想必知晓的人不多?陈公子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吧?那陈公子想不想,还清这笔外债?”   陈兆施脸上神情几变,这事很隐秘,为什么江风进会知道?   他还是因为陈夫人的产业被大理寺扣押,平阳伯夫人让他去哄江研出面找大理寺协商此事时,才知道的这事。 第075章 :匕见   平阳伯夫人为了这十万的亏空,连自己嫁妆都搭了大半进去,好不容易哄着江研愿意出面,然而陈夫人犯下的事实在太大,大理寺卿根本不搭理平阳伯府的人。   事到如今,他们伯府都还没有完好的计策,而那十万两,都是在国公府名下的钱庄借的,利息不低,能还上还好,若是还不上,估计得拿自家的产业抵,   堂堂伯府竟然要沦落到卖祖产的地步,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到时候,他们全家人还如何在京城行走?   陈兆施几步走过去,伸手揪住江风进的衣襟,恶狠狠的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凑过去咬牙低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江风进看了那些人一眼,对陈兆施说:“不如借一步说话?”   江风进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文昌侯府前段时日追回丢失的财物,加上府里多年积攒的家底,可远不止十万两,如今的文昌侯府,除了江风仪那个酒囊饭袋,也就只剩下我了。”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陈兆施立即便懂了他的意思。   联想到江风进这些年来在侯府的处境,陈兆施一点不怀疑他对侯府的记恨。   若是换了自己,估计早就找人把侯府拆了吧。   陈兆施冷声道:“你最好别想着耍心机,否则我可不饶你。”   江风进嘴角翘了一下,黑沉沉的眼底却毫无笑意。   陈兆施揪着江风进的衣襟,就这样扯着他往后山更深处走。   后面的几个人还诧异了一下,面面相觑了一会,抬脚就要跟上去。   陈兆施回头冷声道:“都别跟上来!在那等着就行!”   那些人便顿住脚步,等陈兆施走远了,才有人冷嗤道:“这陈大少爷又发什么疯?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又有人道:“闹出人命也不是第一次了,平阳伯府就这么一个嫡脉,总有办法善后。”   “等着吧,不让我们跟上去更好,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与咱们无关,咱们不过是趁着秋日落叶黄,上山赏景罢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几个纨绔少爷闻言,均是会心一笑。   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陈兆施手一松,将江风进丢在地上:“说吧。”   江风进一边咳嗽,一边扶着树枝从地上缓慢的站起身,他看着陈兆施,笑了笑:“陈夫人蠢不自知,她能做的事,我只会做的更好。”   陈兆施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你?”   江风进拍了拍身上的泥叶,手拢在袖子里,走上前两步,来到陈兆施跟前,笃定道:“我。”   陈兆施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会这么好心?”   江风进垂头,缓缓开口:“这些年来,我在侯府中过的什么日子,想来陈公子有所耳闻,既然江别钰已经回不来了,而我也是侯府公子,那为什么侯府不能由我来继承呢?”   他抬头看陈兆施:“若是侯府当中我主事,那我想做什么,岂容他人过问?”   陈兆施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帮你?”   江风进点头:“我无人可用,若是陈公子与我联手,最多一个月”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陈兆施很心动。   江风进比起陈夫人来说,确实更要合适一些,而且陈夫人确实蠢。   活该她死的早。   如今的文昌侯府,世子夫人已经病倒了,只要他们将江风仪除掉,江风进就可以立马接手侯府。   其他的几位小姐,江研就不说了,江清婉还在靖宁侯府捧戏子呢,不足为惧。   陈兆施心中心思百转,看了看江风进,心想扶这人上位,也就跟个傀儡差不多,到时候这么个把柄握在手里,还不是他们陈家想要什么,他们便给什么?   想到这里,陈兆施神情放松了些,伸手勾住江风进的脖子,笑着说:“你倒是比你二哥有脑子。”   江风进对着陈兆施讨好的笑了笑,说:“多谢陈公子肯定,”   说着,他将匕首狠狠插入陈兆施的腹部。   “噗”一声,刀刃入腹的闷响,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陈兆施那竹青色的长衫,殷红的血液从衣服上渗出,缓缓往下蔓延,不过眨眼间,陈兆施大半衣衫都浸满了血。   陈兆施眼睛瞪大,震惊的看着江风进,见鬼似的趔趄着后退几步,嘴张了半天:“你”   江风进一松手,便留下个木质的匕首手柄,触目惊心的插在陈兆施的腹部。   上面依已经被鲜血染红。   江风进看着陈兆施痛苦的模样,缓慢的从怀里拿出手帕,嫌恶的擦着手上的血迹。   他歪着头打量着陈兆施,说:“陈公子方才说的很对,我的脑子肯定比你们的要好用,毕竟,像你这么蠢的,我已经许久未见过了。”   陈兆施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腿一软便倒在地上,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感到害怕。   一股濒临死境的巨大恐慌涌上胸腔,鲜血不断流失让他的身体逐渐发冷,他慌乱的手脚并用的在地上不断后退,疼痛和恐慌仿佛扼住咽喉的无形双手,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忌惮的看着江风进:“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被砸脑袋之前,他很清楚自己和江风进是没有过节的。   然而江风进却莫名其妙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江风进将沾满血迹的手帕叠好,又放回了自己怀里,然后又慢慢的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衫,将沾了血的衣衫脱下。   陈兆施看着他的动作,顿时瞳孔一震,震惊又惶恐的看着江风进。   他的外衣里面,还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竹青色长衫。   里面那件长衫干干净净,连片碎叶都没沾上。   陈兆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风进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找他麻烦,并且已经做好了筹划,要置他于死地。   陈兆施急急忙忙的说:“你,你想要什么,你说便是,我可是平阳伯府的大少爷,我死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我,我还可以帮你……帮你对付江风仪……”   江风进将衣服叠好,拿在手上,几步走上前,本想一脚踩在陈兆施的伤口上,然而转念一想,鞋子弄脏了不好处理,就随手折了一支树枝,简单粗暴的戳在他的伤口上。   陈兆施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随即惨叫一声,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兆施瞳孔发红,愤恨的瞪着江风进。   江风进冷漠着脸,问:“我大嫂的事,可是你动的手?” 第076章 :脚印   “你大嫂?”陈兆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封蓝柚,忙道:“不不,不是我做的!”   江风进看着他,很显然并不信。   陈兆施吃力的半撑着身体,艰难的说:“是江研你知道的,陈夫人在侯府,有自己的人手”   江风进脸色更冷了。   陈兆施赶紧道:“你我若是死了,伯府不会放过你的!”   江风进挑眉:“哦?那你若是不死,岂不是更不会放过我了?”   陈兆施:“……”   他撑不住的侧躺在地上,依旧警惕的看着江风进,咬牙道:“这事,我不会说出去!”   这话也就他自己会信。   江风进没有理会他,而是弯腰,握住匕首的刀柄,陈兆施脸色瞬间变了,他惊恐的看着江风进:“你,你别啊!”   江风进将匕首拔了出来,陈兆施痛的惨叫。   江风进冷漠的看了快晕过去的陈兆施一眼,又检查了下周围是否有东西遗漏,地上都是厚厚的落叶,确定没有清晰的脚印残留,周围也没有留下痕迹。   他这才转身进了山林深处,一直走到平日里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他才停下脚步,来到一条山涧中,将匕首仔细的清洗干净,擦干水渍,又从怀里拿出一双鞋来,他特意穿大了两个码的鞋子,这样是为了防止被人比对脚印。   确保一切无遗漏后,他将捅过陈兆施的树枝折断成几节,随意丢弃在山涧中,又将染血的衣服和鞋子等分开埋在山涧附近。   想着过段时日再回来处理,又或者不用处理,就这样完事了。   陈兆施要是敢继续蹦跶,他下次还敢捅他一刀。   陈兆施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走远,瞳孔通红的开始往后山出口的方向爬。   方才他的惨叫声已经隐约传到了入口处那些人的耳中,只是那些人以为是江风进的声音,见怪不怪的没有理会。   这些人正在原地百无聊赖的说话,身后突然大步走上来一个人,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书童统一的制服,长相很凶,把那几个公子哥们吓了一跳。   那人走上前来,便冷着脸问:“我家少爷呢?”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个随从小声道:“少爷,这就是昨日打了我的那个书童。”   几人一听,看向江六的眼神就不对了,有人冷笑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你们还怕他一个?你们几个,都一起上。”   那五个随从听后,战战兢兢的走出来,看着眼前牛高马大的江六,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江六黑着脸,大步上前,逮着个拦住去路的就是一脚,那人惨叫一声,被踢出三步远。   剩下四个被吓得立即往后蹦,腿都开始发抖了。   那些大少爷们何时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下人?当既便怒了。   “放肆!胆敢在书院动手伤人,按书院戒律,你家主子该被除名!”   江六还想补上一脚的动作一顿,慢慢收回伸出去的腿,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公子哥,说:“我没动手。”   那人大怒:“还敢狡辩!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呢?来人,你们这就扭送他去见山长!”   话是这么说,然而并没有人敢动。   趴在地上的那人还在哼哼唧唧的喊痛,剩下的四个随从惊恐的看着江六,不敢上前。   其中一个还小声说:“我,我就跟你们说了,你们还不信,这人真的很可怕!”   那个少爷见无人应他,气的踹了自己跟前的随从一脚,冷笑着上前,就要去抓江六:“我倒看看你哪来的胆子,敢跟本少爷动手!”   江六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那瘦如竹竿的身材,犹豫了一下,侧身抬腿,往那人膝弯上轻轻踢了一下。   那人“嗷”一声,腿一软,摔趴在地上。   江六立即开口解释:“我没动手。”   那人:“……”   不等他们开口,江六又问了一遍:“我家少爷呢?”   那些人冷笑道:“你家主子不见了,自己不去找,反倒来问我们?还将我们的人打伤,真当我们怕了你们文昌侯府?”   江六懒的搭理这些人,发现问不出什么来,他便在周围转了转,四处查看了一番。   随后,他目光一凝,发现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脸色顿时更沉了。   少夫人让他来保护三少爷的安危,然而他只是早上去晨练了一下,回来少爷就不见了。   哎,毕竟没当书童的经验,谁知道四门书院的早读这么早呢?   早知道他就不出门了。   江六顺着拖拽的痕迹,顺着那个方向往前走。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生怕江风进此时已经被陈兆施弄死,没死估计也半死不活,若是被这书童发现,一怒之下将陈兆施也给弄死了就不好了。   他们有些心虚,然后又不敢去拦截,只能小跑着跟上去,却又不敢近身,生怕江六暴起踹人,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动手’!   走没多久,江六突然眉头一皱,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血腥味,江六行伍出身,对这气味很敏感,想到可能是三少爷出了意外,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大步往前跑去。   身后跟着的众人一愣,也连忙拔腿追上去。   不多时,江六便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人。   那些人追的气喘吁吁,也看到地上趴着个人,那人满身是血,手还在动,身下枯黄的落叶都被鲜血染红了。   那些公子们被吓得一愣,有个人惊呼道:“不会吧?陈公子真把江风进给弄死了?”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   旁边的人狠拽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他反应过来,忌惮的看了江六几眼,立即闭嘴。   然而江六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前继续走。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走近了那个人,然后,又眼睁睁的看他绕过了那个人,往山林深处去了。   众人:“……”   江六边走,边查看地形,以及周围环境,没有丝毫发现。   他不知道陈兆施是被谁伤的,如果那个人是三少爷的话,那做的还算干净。   如果不是的话,那三少爷此时又在哪里?   江六一边往前走,一边查看,依旧是没有发现,不过走到山林深处的时候,靠近一条山涧附近,倒是看到一个脚印,他加快速度往前走,就看到自家三少爷整个人泡在山涧里,竹青色的衣服漂浮在水面上,泥岸边露出他半边被水冻的青白无血色的脸。   江六震惊的顿住脚步,仿若五雷轰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完了。   这下回到侯府,出了自尽谢罪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江六赶紧跑过去,将江风进从水里捞起来,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脖子上有勒痕,,肋骨处还有乌青。   不过还有鼻息和心跳,没有伤口,江六松了口气,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他检查了下四周,发现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岸边有些杂乱的脚印,能看出其中之一是江风进留下的,另外一个脚印要大些,不知是何人留下,或许是凶手? 第077章 :消息   江六在原地查探了一番,除了脚印之外没有任何发现,那个人为什么要将三少爷推到山涧里?   正值深秋,山水寒凉,若是一直没人来,任由江风进在这里泡上一天,指不定会被冻死。   江六将自家少爷的外套脱下,用自己的外套给他裹上,然后背着人往外走。   外面后山中,那些少爷们也终于发现,躺在地上拖了满地鲜血的人是陈兆施了。   他们这下终于慌了起来,确定陈兆施还有气息,他们便找山长的找山长,找大夫的找大夫,慌乱的跑来跑去,只是依旧无人敢动陈兆施一下。   就怕碰一下,他就给断气了!   那岂不是谁碰谁倒霉?   那些人看到江六背着个人出来,顿时冲上前去,怒道:“江风进,一定是江风进!他是凶手!他想要杀了陈公子!”   江六冷着脸看他,问:“你说谁是凶手?”   那人怂了一下,后退好几步,确定江六的腿踹不到他身上,他才道:“陈公子和江风进二人一起进入的林子,却为何只有陈公子一个人受了重伤?而他却没事?”   “定然是他动的手!”   江六冷笑:“谁说我家少爷没事了?你眼瞎?”   那人一顿,看了他身后的江风进一眼。   江风进没有意识的趴在江六背后,脸色清白,嘴唇泛紫,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身上,整个人颇为狼狈,仿佛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那人顿时犹疑了一下,随即又道:“那你们也不许走,等山长他们来了,自然是要审问的!总之就他们两个人,陈公子不可能自己伤自己,肯定是江风进动的手!”   江六不屑道:“你说是我家少爷动的手,你亲眼看见了?”   那人又是一愣。   江六道:“既没亲眼所见,你就敢这么说?看来秦侍郎官职不大,生的儿子口气倒不小。”   秦公子有些震惊:“你认得我?”   江六冷笑:“何止认得,秦公子,说话可要慎重,免得惹祸上身。”   秦公子:“……”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   江六不再理会他,背着江风进就往山下走。   那些人听到他与秦公子的对话,不敢再拦。   对方好歹是文昌侯府,虽然如今不比以往,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如今的文昌侯府,如果硬要对付他们其中一个,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既然文昌侯府如今重视江风进这个小少爷,那他们以后离江风进远一点,不再招惹他就好了。   至于陈兆施,反正不是他们动的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江六下山后,远远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后山方向赶去,他没理会,径直将江风进带回他们居住的小院子里,随后拿起水壶,生火煮热水。   他现在不确定凶手是不是还留在书院中,又为何偏偏针对上陈兆施和江风进,他搞不明白,便不想了。   但是书院中的大夫他不敢相信了,热着水的时候,立即给侯府写了信,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下,让江虎带些人手,以及大夫过来。   以刚才姓秦的那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多半会将这事推到江风进身上。   江风进一个文弱书生,连个强壮一些的人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有武术底子的陈兆施?   而且江风进性格有些畏缩懦弱,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被陈夫人压制都没想过要反抗,就连侯府的下人都敢给他脸色看,他若是那能拿刀捅人的性子,就不至于混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江六自认在侯府十来年,三少爷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那些人不就是看江风进好欺负,所以才敢将这些罪名肆意往他身上安吗?   呵!   他们在想屁吃!   是他们文昌侯府没人了,还是他江六拿不动刀了?   江六越想,就越觉得那帮人欠教训,得找个机会跟少夫人说说这事,动用侯府的力量,好好整整那几户人家。   孩子没教养,就不要怪他们找父母算账了!   文昌侯府,江虎刚把那两个陈夫人留下的丫鬟绑了送到庆王府,希望江总管联合庆王府的人手,可以以此为突破点,找到些蛛丝马迹。   回到侯府的时候,就收到了江六的来信。   江虎还奇怪着,三少爷这才刚回书院不到两日,怎么就来信了?   打开一看,顿时被吓一跳,立即去找封蓝柚。   封蓝柚这两日因为误食了那碗金玉粥的缘故,头一直有些晕,江虎原本不想打扰她休息。   但是这事关重大,他不敢拖着。   封蓝柚一边看信,一边震惊:“哇!陈兆施被人捅了一刀?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啊?三少爷被人推到了山涧里?那他也太惨了吧!”   封蓝柚将信看完,看着江虎,不可置信的说:“四门书院内竟然还有刺客?这真的不是一封假信件?”   江虎有些着急,对封蓝柚说道:“是江六亲笔写,定然不会有错,只是详细情况还要去书院了解,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平阳伯府大概会将此事怪罪到三少爷身上,少夫人,不如我清点些人手,先行去书院?”   他这是担心江风进病倒在床,还要被人污蔑无法自辩,若是平阳伯府的夫人去了,以那妇人的脾气,估计当场弄死江风进都有可能。   那位夫人一见陈兆施出事就得疯,根本不讲道理,更不会讲证据。   封蓝柚站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挠了挠头,道:“啧,这事有点复杂,你让我捋捋啊。”   她心里想的却是,原著中可从来没有说过四门书院有刺客啊?   所以这个刺客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是封蓝柚胳膊肘往外拐,她真心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很像是江风进能干出来的事。   江风进最大的本领就是能在自己一手造成的各种案件中置身事外。   他心机深沉,且心细如发,他想达到什么目的,便总能以各种手段达成,至于这些手段是否光彩,他并不在意。   而且,就陈兆施那种智商,如果不动手的话,十个他都未必干的过一个江风进。   封蓝柚思来想去,随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陈兆施身上那一刀,确实是刺客捅的,至于这个刺客是谁,那谁知道呢?   他们家三少爷确实被人胁迫着去了后山,身上也确确实实有挨打的痕迹,还在山涧里泡了半天。   这些都是有现场证人的,无数学子都看见了,也都能作证。   那这胁迫他的人,确实是陈兆施,打他的人,也是陈兆施,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兆施不能拿无证据的刺杀去指认江风进,但江风进却可以用有证据的胁迫去质问陈兆施。   她只需要找陈兆施要这个说法就行了,至于陈兆施找谁要说法,又干她何事! 第078章 :听说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封蓝柚觉得需要给平阳伯府制造个更大的麻烦,让他自顾不暇,江风进才能脱身。   她问江虎:“陈元安的事,可有眉目了?”   江虎道:“这两日倒是有了些发现,陈远安在书院时,差点拜入祁老先生门下,只是因为意外而不了了之,听闻那位祁老先生很喜欢陈公子,曾经也想过要帮陈家翻案,只是不知为何,又没了动静。”   祁老先生曾官至内阁大学士,隐退后曾在四门书院当过一阵子的司业,若是陈远安能拜入他名下,那确实会有不错的前景。   江虎又道:“祁老先生的儿子,在礼部任职,不知是否与这有关。”   礼部尚书是王新月的父亲,而王新月嫁给了靖宁侯府的大公子,靖宁侯府背地里又与国公府有勾结。   封蓝柚“啧”了一声:“贵圈真乱。”   江虎站在原地,突然又道:“对了,我还打听到,陈元安死前仿佛带着很重的伤,只是仵作并没有验出来。”   封蓝柚冷笑道:“不是没有验出来,是不敢验。”   那这事很简单,只要开棺验尸就可以重新立案了,不过,要证明凶手确实是陈兆施,还是需要找证人证词。   封蓝柚心里有了计策,她对江虎说:“你将这些,都透露给陈震,直接告诉他,害死他儿子的人,便是陈兆施,不管他信不信,你只管说便是。   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去击鼓鸣冤,到时候,我们可以从中协助一二,当然,这个也可以透露给他知道,没必要遮掩,文昌侯府与平阳伯府撕破脸的事,只会给他信心。”   让他知道,在这皇城之中,官官相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严密,也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他忍辱负重这么些年,肯定已经忍无可忍了,但凡给他一点希望,他都会全力以赴。   江虎听了之后,却很为难,协助?怎么协助?要找到证人简直难于登天。   陈兆施和那一群少爷们平日里欺负人惯了,即使有目击者,也只不过能看见他打了人,没人看见他将人推下深潭,毕竟这些阎王们聚堆的地方,根本无人敢靠近。   而这恰恰却是案件中最关键的一点。   想要证人证词,除非陈兆施的那帮拥趸中出了叛徒,但这根本不可能。   封蓝柚看着江虎,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当然也想到了,拍了拍江虎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任何地方,任何人身边,都会出现叛徒的,如果没有,那就是你的筹码还不够。”   江虎听到这话后,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到了老侯爷和世子,若是侯府中没有叛徒出现,老侯爷根本不会病倒,世子爷也不会遭遇伏击失踪,生死不明,如今的侯府,也不会是如今这么一番境况。   封蓝柚:“给他们想要的,或者拿走他们重要的,诱惑也好,恐吓也罢,总会有各种办法,对付坏人,咱们就要用坏人的法子,一味的往正道的方向想,陈震这辈子都没办法为儿子翻案,咱们侯府,也未必能重新立起来。”   她看着江虎,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虎不是江总管,自然比江总管更能接受封蓝柚的做法。   只是少夫人的想法有点过于违逆当下的正道,不为世人所接受。   他神色严肃的点头:“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封蓝柚点头:“你去办这件事,然后让江总管算了,你找几个得力的人陪我去一趟四门书院。”   她这边刚送了一碗粥两个丫鬟过去,估计江总管也忙得很,还是不打扰他老人家了。   江虎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我护送少夫人过去吧?”   “不必,”封蓝柚严肃道:“我让你去做的事,比去书院更重要,你速度的,赶紧去,别磨叽。”   江虎便只能离开去找陈震,临走前安排了几个平日里得力的手下,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少夫人以及三少爷。   四门书院,陈兆施已经被人抬回了住处,大夫帮他止血,又包扎了伤口,伤口并未切中要害,陈兆施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流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最忧心的莫过于山长,能成为四门书院的山长,自然本身身份不低,然而身份再不低,也得罪不起这些学生们。   陈兆施是伯府公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如今却在他们书院被人捅个半死,一会儿若是平阳伯府的人过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山长揪着灰白的山羊胡须,愁眉苦脸的问大夫:“陈公子的伤可有大碍?”   言外之意是,陈公子还能不能活了?   大夫道:“山长放心,陈公子伤不及要害,卧床修养一段时日便会好转,这两日叫人多盯着些,我会每日定时过来给他换药诊脉。”   听到大夫这么一说,山长瞬间放下心来。   然后就又想到另一位:“江公子如何了?”   身边的人回道:“也回了住处,只是没叫大夫,想来应该没事。”   又有人道:“哼,他肯定没事,陈公子和他一道去的后山,结果出来的时候,就陈公子倒地不起,流了满地的血,这说明了什么?说不定陈公子就是被他弄伤的!”   山长看那人一眼,肃然道:“慎言!不清楚事发经过,就不要胡乱揣测。”   周围的人便立即噤了声。   一个伯府公子,一个侯府少爷,两边山长都得罪不起,只能将消息传递到两个府中,让他们家主事的人过来当面谈,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这个山长能左右的了。   他们书院的人到时候只要实事求是的将事发经过说一说,至于真相如何,到时候且交给官府去查吧。   两家人都来的很快。   文昌侯府要更快一些,封蓝柚到了书院后,平阳伯府的人还没到。   山长早早的等候在一旁,看到马车来了,便连忙迎上去见礼,心里着实有些恐慌,不知道这个“颇负盛名”的世子夫人会不会撒泼打滚的为难他?   好歹他年纪也大了,总不至于连老人都打?   不过以他道听途说了解到的江少夫人,说不定真能干的出来!   文昌侯府的人倒是都很知礼,那些护卫下人们看到山长在跟前,都恭敬的给他见礼,毕竟是四门书院的山长,走到哪都是受人拥戴的。   封蓝柚下了车后,也客客气气的和山长见礼,又客客气气的问:“听说我们侯府的小少爷,在书院被人打了?”   山长:“……” 第079章 :勒痕   山长没想到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下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一时哑然。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山长都想给她竖大拇指了。   但是精明如山长,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能回答的,他若是点头了,那岂不是坐实了江三少爷在书院被人欺凌的事实?到时候平阳伯府的人来了,可不得把他给撕了?   而且书院也要承担的责任也很重大,侯府公子的安危,他们可担不起。   担责是不可能担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山长捋着自己的小胡子,和蔼可亲的对封蓝柚说:“江少夫人要不先去看看江公子?听他亲自说岂不更好?”   封蓝柚点点头,对山长竖起个大拇指,真心实意的说:“山长,您肯定很擅长踢球吧!”   山长没听懂这言外之意,一边领着封蓝柚一行人往学子们的住处而去,一边谦虚的说道:“老夫不过多读了几本书罢了,这蹴鞠是从来不会的,不过关于蹴鞠的来由,倒是可以与江少夫人略说一二。”   封蓝柚:“……”   “这个,就实在不必了。”   封蓝柚道:“我们小少爷在书院被人打成重伤,我必不能轻饶了那些人的,等这事处理完了,我再登门拜访,听山长说说那蹴鞠。”   山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勉强道:“江公子在书院,也并没有挨打,同窗之间的小摩擦,怎么能叫挨打呢?只是”   他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封蓝柚看着他,恼怒而又不敢置信的说:“山长该不会是想说,他们还只是个孩子,挨打不是挨打,是孩子间的玩闹吧?”   山长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那句“原来你是这种人!”   山长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义正辞严的道:“怎么会?只是这事尚未理清前因后果,又影响重大,因而还是要去听听他们两个的说辞,才能下定论,想必江少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封蓝柚笑了笑,说:“我明不明白这个道理,得看我三弟伤的重不重。”   山长:“……”   真是人老了眼花了,刚才竟然觉得江少夫人好说话了!   江风进迷迷糊糊的被江六粗暴的灌了半碗热水,硬生生给烫醒了。   江六惊喜的看着他:“三少爷,你终于醒了!果然多喝热水总没错。”   江风进:“……”   这个傻缺还不如小五呢。   江风进身上裹了三层被子,江六给他盖上的,他艰难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掀开了被窝一角,手还没伸出来呢,就被江六眼明手快的摁住了!   江六严肃的说:“少爷,你受凉发热,得多喝热水发发汗,可惜咱这没有姜,不然给你煮碗姜汤,发汗更快。”   江风进用尽力气,仿若蜉蝣撼树,被子丝毫未动,他的手在被子下,被江六摁的死死的。   江风进:“……”   他虚弱的喘了两口气,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手挪开!”   江六迟疑了一下,又嘱咐道:“那少爷你可千万别掀被子啊,你这可不敢再吹风了。”   说着,他挪开了爪子,拿着碗准备再去盛一碗热水。   江风进立即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将脖子上压着的被滚水浸湿的杯子掀开。   江六吓了一跳:“少爷你”   江风进幽幽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想烫死我?”   江六眼尖的看见他的脖子上被烫出一片红,顿时心虚,将浸着滚水的那张被子拿开,尴尬的笑了下:“那少爷,小的去给你换一张新被子。”   江风进面无表情的躺在那,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江六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被子时,门口传来了人声的喧闹,他立即丢下被子跑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封蓝柚,再然后是山长,其后还跟着荣大夫,以及几个相熟的侯府护卫。   江六顿时激动的上前迎接:“少夫人,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山长这还是第一次见江六,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顿时眉头一皱:“你是何人?小五呢?”   封蓝柚道:“哦,这是我给三弟新换的书童,山长放心,他很有文化的。”   山长的山羊胡子抖了抖,有没文化不知道,不好惹三个字倒是写在脸上了,他虚伪的说道:“江少夫人真是眼光独到。”   封蓝柚也虚假的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   她又问江六:“三少爷怎么样?”   江六道:“不太好,还得劳烦荣大夫去看看。”   封蓝柚便带着荣大夫进了屋里,护卫们自觉的守卫在院子中。   江风进听到封蓝柚的声音,知道陈兆施说的都是骗他的,少夫人好好的根本没有被害,心中顿时有一股喜意蔓上来;   只是这股喜悦尚未爬上嘴角,就又被来势汹汹的心虚和悔意冲散了,虽然陈兆施该死,但是他的做法确实有点冲动,要是少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呢?   那她估计连表面的样子都懒得做了吧?   江风进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被角,眉头微蹙。   陈兆施满嘴谎言,嚣张跋扈,那一刀就该往他心脏捅!   脚步声逐渐近了,江风进反应过来,赶紧将被子往上扯,盖到下巴,手也老老实实的放进了被子里,露出一张苍白却乖巧的脸,简直不能更无辜了。   然而很快,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将被子扯到了脖子以下。   封蓝柚和山长走在前面,江六和荣大夫跟在后面,进了屋里,绕过屏风,就看到瘦弱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盖着两层厚厚的被子,半闭着双眼,听到声音才睁开,转头看了过来。   封蓝柚走上前去,垂头,看了看他,江风进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少夫人。”   封蓝柚挑眉,这是真病了?   她伸手,轻轻盖在他额头上,掌心凉凉的,江风进浑身一僵,条件反射的就想将她的手掀开,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得了,发烧了。”   封蓝柚收回手,低声问他:“很难受吧?”   江风进摇头:“不难受。”   封蓝柚才不信,她垂头,看到江风进的被子只盖到胸口,想也不想就伸手给他扯被子,然后目光便落在江风进的脖子上。   “恩?”封蓝柚皱眉,脸色沉了下来:“你脖子怎么回事?”   站在她身后的江六顿时虎躯一震,完了完了,他要完了!   封蓝柚板着脸问江风进:“你脖子上怎么有勒痕?谁掐你了?”   江六一听,瞬间松了口气。   人生起起落落,一天之内生死来回了两次,他觉得自己去打仗都没这么提心吊胆。   江风进的脖子侧面,以及背面,都有明显的勒痕,那是陈兆施胁迫他去后山的时候,用手肘勾着他脖子时勒出来的,陈兆施当时没想着要放过他,根本没收力。 第080章 :上门   封蓝柚和山长面对面坐在一边,荣大夫给江风进把脉开药。   江风进时不时的偷偷瞥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封蓝柚,不知道在想什么。   荣大夫拿出一瓶驱风的药油,给江风进擦在额头和耳后,看见他这模样,笑着低声道:“三少爷在看什么?”   江风进看了荣大夫一眼,冷漠的说:“没什么。”   荣大夫也不恼,他依旧笑着道:“放心,少夫人没生气。”   江风进意外的转头看着荣大夫,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她没生气?”   荣大夫将药油收起来,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剂药贴,贴在江风进的额头上,药贴凉凉的,药味清淡。   荣大夫对江六说:“贴上半个时辰后撕下,可以缓解头目晕眩。”   江六连忙应下。   江风进还在等着荣大夫答复,然而荣大夫只是笑呵呵的提着药箱,出门找炖药的炉子去了。   江风进:“……”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看着山长,没说话。   山长揪着胡子,有点尴尬的说:“江少夫人,江公子脖子上的伤,问题不大,这个”   封蓝柚点点头,一脸善解人意的说道:“山长的意思,我懂。”   山长眼睛一亮,夸道:“江少夫人果然通情达理。”   封蓝柚客气的笑了笑,又道:“山长谬赞了,客套的话咱先不说,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   山长连忙点头:“是是,咱们先说正事。”   封蓝柚:“陈兆施他们几人,平日里在书院是什么样的为人,什么样的作为,想来在路上随便找一个学生问问,说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他们平日里在书院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想必这事若是被朝廷众官员们知道,四门书院将成为众矢之的,此事可大可小,山长应该心中有数。”   毕竟四门书院的学生都是朝廷命官之后,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四门书院受人欺凌。   山长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甚至有些戒备的看着封蓝柚。   江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威胁他吧?   刚还夸了她通情达理呢!   封蓝柚意味深长道:“连侯府少爷在这儿都得挨打,那其他人家岂不是人人自危?山长可想过这个问题?”   山长迟疑道:“江少夫人的意思是?”   封蓝柚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笑眯眯的说:“山长,德行有亏的学生,都不用处罚的吗?这样的学生,您觉得他以后若是当了父母官,会为百姓所接受吗?如果士林中人知道了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众怒?”   山长脸色都白了。   封蓝柚还在说:“我也没读什么书,但是听说读书人都很傲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山长应该比我了解那些人,不知道士人一怒,当会如何?”   山长:“……”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封蓝柚,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些妇人的心机了。   从朝廷,到百姓,再到士林,封蓝柚随意一说,便说了三个最不能得罪的群体,作为四门书院的山长,他必然会是这三个群体集中讨伐的对象。   山长看着封蓝柚,皱着眉头问:“江少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封蓝柚听着门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响,微微笑了下,对山长说:“我与山长说这些,并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一会儿平阳伯府的人,又或者大理寺的人前来问起,还希望山长实事求是,事情是怎么样,山长就怎么说,可不要模棱两可含糊其辞,是非善恶,山长总得站一边不是?”   山长:“……”   他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江少夫人在逼着他站队呢,最初的想要置身事外,妄想将难题丢给别人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事情就发生在四门书院,就像封蓝柚说的,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站到平阳伯府一边,显然会将事情闹大,毕竟陈兆施那帮人平日里的风评可真是不怎么样。   可若是站在文昌侯府这边,江风进平日里就怯懦寡言,独来独往,虽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但在大家眼中,他是弱者,是需要被同情的。   况且,封蓝柚要求的也不过分,不过是让他实话实话,作为一个书院的山长,他也有这个义务。   想到这些,山长紧皱的眉头一松,对封蓝柚客气的说:“江少夫人多虑了,这本就是老夫该做的,到时候该怎么说,老夫自然心中有数,至于处罚   书院之中若有学子打架斗殴,依照戒律本该做出除名处理,只是我看江公子伤的并不严重,且陈公子的伤来的蹊跷,尚未查清事实,不能轻易下定论,此事还得再等一等,待我上报了大理寺,由他们出面查清事实,再给江少夫人一个交代。”   封蓝柚满意了,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山长果然通情达理!”   山长:“……”   大可不必拿他的话堵他!   封蓝柚将茶杯里的水饮尽,整整衣摆站起身来,转头冲山长一笑:“山长,做你该做的事情的机会来了。”   门外吵杂声逐渐清晰,山长神色一凛,和封蓝柚对视一眼,两人赶紧往门外走去。   江风进看他们往门外走了,立即着急着要起身,这时候,封蓝柚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对江六嘱咐了一句:“看好三少爷,别让他出去。”   江六一愣,忙大喊道:“是!少夫人!”   然后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江风进掀被子的手。   江风进:“……”   江六搓着手,着急的转圈圈,他很想跟着出去看看,这种被人上门闹事的情况就该他去处理!   作为侯府的府兵卫队正,他对处理此事非常有经验!   而且他武功底子好,力气大,不是他自夸,门外那十个跟来的护卫,二对一都不是他的对手!   江六觉得自己该去少夫人跟前刷刷存在感,立个功,说不定明天少夫人就把他调走了呢?   江六想的挺美,然而他依旧乖乖的呆在屋子里,盯着江风进,不敢踏出门一步。   毕竟少夫人让他看好三少爷!   江风进也着急,平阳伯府的人势必来势汹汹,陈兆施伤的那么重,平阳伯夫人说不定得疯。   那人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担心封蓝柚会出事。   江风进看着江六,皱眉道:“你出去帮忙,我这里不用你。”   江六犹豫着道:“不行啊三少爷,少夫人让我看着你。”   江风进咬牙:“我不出去!” 第081章 :质问   江六说什么也不出去,就要守在屋里看着他,江风进被气的不轻,转过头去,也不想理会江六了。   江六心系着外面的事,时不时就要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偷看。   平阳伯夫人带着二十多个家丁护卫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了,看那模样,显然也是去看过了陈兆施后,一时气怒攻心,想要来找江风进讨要说法的。   平阳伯夫人双目赤红,眼睛都哭肿了,她手里还拿着把短刀,一边走过来还一边问:“那姓江的住处在哪?”   跟在他身边的人便伸手指了指,慌张道:“就在前面,就是那间,门口种了牡丹的那家。”   平阳伯夫人红着眼对身后的家丁们道:“给我砸!”   家丁们拿着棍棒往前走过去,远远就看见封蓝柚带着十来个人正守在门口。   那些下人忙道:“夫人,那些是文昌侯府的人。”   平阳伯夫人定睛一看,见是一个少女带着十来个护卫,以及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站在那,顿时冷笑道:“这个贱人来的正好,上次没能毒死她,这次直接打死!”   封蓝柚看到平阳伯夫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默默的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山长身后。   山长:“……”   他回头:“江少夫人这是?”   封蓝柚微微一笑:“山长,平阳伯夫人来了,劳烦您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让她冷静冷静,莫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咱们在书院呢,都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像话。”   山长:“……”   说是这么说,可如今这情形,知易行难啊!   山长叹气,幽幽道:“江少夫人,你知道比起遇到不讲理的兵,秀才更怕遇到什么吗?”   封蓝柚:“山长有话不妨直说。”   山长有些悲愤道:“是女人啊!江少夫人,别误会,老夫没有针对女人的意思,老夫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你们女人之间应该会比较好交流”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点头:“对,山长说的有道理,相同的群体会有更多的话题,若是让山长去与一众朝廷命官辩论,想来也定然不会处于弱势,毕竟山长也是进士出身。”   山长:“……”   封蓝柚又道:“当然,我并没有针对你们读书人的意思,山长别误会。”   山长:“……”   平阳伯夫人领着一群人已经走上前来,他们在十步远处停住,平阳伯夫人盯着封蓝柚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她恨声道:“江少夫人来了正好,今日这事,你要怎么说?”   封蓝柚挑眉,看了山长一眼。   山长嘴角一抽,无奈的站了出来,对平阳伯夫人道:“陈夫人,在下是这”   平阳伯夫人怒而打断他:“哪儿来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谁问你话了!给我滚开!”   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山长:“……”   作为四门书院的山长,他几时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   严格来说,自从他三十岁那年中了进士之后,就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   山长气的胡子直抖,指着平阳伯夫人气道:“你粗鄙!简直有辱斯文!”   平阳伯夫人怒气上脑,听到这话可气笑了:“有辱斯文?今日你们不给我个说法,别说有辱斯文,我直接打杀了你都可以的!我儿子被人捅了一刀,我便要替他讨回十刀来!你若是要替这十刀,你便站出来,怕只怕你一刀都受不住,另一条腿也得踏入棺材里去。”   山长:“……”   平阳伯夫人拿着刀一指封蓝柚,冷笑道:“不怕与你们明说,今日这事,我便是冲着文昌侯府来的,我倒要听听江少夫人怎么说。”   封蓝柚从人后走出来,看着盛怒中几乎失去理智的平阳伯夫人,她反而淡定的很,她缓缓道:“陈夫人不如先听听山长怎么说?”   平阳伯夫人一滞,山长?她狐疑的转头看向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   山长冷哼一声,怒道:“陈公子在书院中,恶意挑衅欺凌同窗,此事恶劣至极,违反书院戒律,江公子无辜受害,贵府理应赔礼道歉才是,怎么能不查清事实,就颠倒是非,贼喊捉贼?”   陈夫人“呸”了一声,更怒了:“你这老匹夫,说的什么屁话!现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人是我儿子!不是你口中的江公子!到底谁无辜受害,你没长眼睛是不是?”   她说着,又看向封蓝柚:“江少夫人才真是好手段,颠倒是非的能力让人望尘莫及,这才多久的功夫,连这书院的山长都替你辩白,看来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封蓝柚笑眯眯的说:“陈夫人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陈夫人脸色一黑。   封蓝柚又道:“陈夫人这般气势汹汹的过来寻仇,可是找到证据了?证明陈公子被人刺伤,不是昔日的仇家寻仇,也不是惹下的桃花前来讨风流债?而是被我们家乖巧懂事,且不懂武功的三少爷所伤?这话说出去,陈夫人你觉得有人信吗?”   陈夫人冷冷道:“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一起进的林子,出来的时候就施儿倒在血泊中,而你们的江三少爷身上并无受伤!”   陈夫人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又下来了,她拿刀指着封蓝柚,咬牙切齿的说:“我儿子被你们这般算计,他年纪小着了你们的道,没关系,作为娘的替他讨回来就是!今日这事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平阳伯府定要与你们不死不休!”   封蓝柚沉默了一会,所有想好的要与之辩论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突然觉得跟这么一个因伤心和愤怒而失去理智的女人用那些诡辩之术,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心软,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对反派心软,除非智障。   封蓝柚看着陈夫人,突然笑了。   陈夫人被激怒了,拿着刀上前几步,通红的眼睛盯着她,问:“你笑什么?”   封蓝柚道:“我笑陈夫人双标啊。”   陈夫人茫然了一会儿,显然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封蓝柚:“陈夫人自己的儿子被人刺伤,便说要十倍讨回来,但是别人家的孩子,被推入后山的潭水中,活活淹死,陈夫人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呢,别人家若是也想要十倍讨回来,不知道陈公子有几条命?”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震惊了。   就连陈夫人,也瞳孔猛的大睁,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看着封蓝柚的目光仿佛见鬼一般。 第082章 :闹剧   平阳伯夫人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并没有将封蓝柚的威胁听在耳中。   当年的事他们处理的隐蔽,事发后很快就让大理寺卿帮忙善后,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而且陈家当家人当年不过是个寒门士子,后来中了进士,才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就是个从五品的官职,根本不足为惧。   平阳伯夫人才不管封蓝柚说什么,她此时满腔怒火需要宣泄,她认定了自己儿子的伤跟江家少爷有关,此时对方死不认账,更是让她恼怒。   她冷笑着说:“既然江少夫人不给说法,那就别怪我自己讨要了!”   说完,她对身边的家丁们说道:“上去砸!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将江三拖出来!”   平阳伯夫人带了二十多个护卫,人多势众,气势汹汹,手里都拿着棍棒,听到夫人命令后,便立即带着人走上前来。   小荔赶紧拉着封蓝柚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先躲一躲啊?”   封蓝柚这次就带了十个护卫,人数上就处于劣势,小荔觉得自己人大概率要吃亏。   封蓝柚不慌不忙的退到最后,靠着院门站着,闻言还拍了拍小荔的手背安慰她:“稳住,我们能赢。”   小荔可不放心,依旧忧心忡忡。   倒是山长这下可是被气的不轻,他没想到平阳伯府的人竟然真的要在书院里打架!   这何止是有辱斯文,这简直是要将斯文棒杀在污泥地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气的胡子直抖,一般跺脚一边指着那些准备动手的人骂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天子脚下,圣贤当前,你们若想动手!除非先过了老夫这一关!”   平阳伯伯府的人果然犹豫了一下。   封蓝柚躲在最后面,敬佩的对站在前线的山长喊道:“山长!不愧是圣贤子弟,果然铁骨铮铮,不愧为天下学子们的楷模!”   小荔小声道:“小姐,铁骨铮铮不是用来夸武将的吗?”   封蓝柚也压低声音道:“自古文武出傲骨嘛,哎呀你夸就对了!”   小荔一脸茫然。   山长却被封蓝柚那一句夸的热血沸腾,作为四门书院的山长,说他是天下学子的楷模,可一点不夸张。   不自夸的说,这天下想要考入四门的书院的人,成千上万;而考入这四门书院内的几百门生呢,也不乏天潢贵胄。   而这些人,可全都是他的门生!   即使将来拜将入相了,也得称他一声先生!   那么,作为天下学子的楷模,他万万不能屈服于恶势力的淫威之下!   否则将来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有什么理由再当这个山长!   山长站着不让道,还在那叽叽喳喳啰嗦个不停,平阳伯夫人剩下的耐心都被消耗个干净,不过她尚且还有一点理智,没有直接拿着刀就冲上前去。   而是将手里的刀一扔,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抢过棍子,气冲冲的几步走上前去,骂道:“一群废物,这老匹夫你们不敢打,我自己来!”   说着,她果真拿着棍子往山长身上砸。   山长没想到这妇人真敢打自己!   实不相瞒,自从他考中秀才后,就没有人敢碰他一根手指头了!   小荔也目瞪口呆,她小声问:“小姐,这文人傲骨,经不经的住那一棍子?”   封蓝柚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平阳伯夫人竟然这么疯。   竟然连进士出身的山长都敢打?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是该给平阳伯夫人点蜡好,还是给平阳伯点蜡好。   娶了这么个老婆,真惨。   封蓝柚看着那棍子往山长身上招呼,山长愣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两步,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棍子落空,她瞬间就反应过来,赶紧对围在身边看戏的护卫道:“你们看着干嘛呀,赶紧把山长扶起来,快快。”   文昌侯府的护卫们正看戏看的兴起,压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敢动手打山长,平阳伯可是惹下大祸了。   可是这棍子还没沾上山长的衣角边呢,少夫人就让他们插手了。   其中一个护卫还低声问:“少夫人,不再等等?”   等棍子至少挨到了山长的衣服边边,他们再动手也不迟嘛。   虽然他们说的也是封蓝柚心中所想,但是封蓝柚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说:“山长年纪大了,我怕他受不住这一棍子。”   围着保护封蓝柚的护卫,立即有两个走上前,一个扶起山长往后走,一个轻轻松松的抢过平阳伯夫人的棍子,随后拿在手里,往陈夫人身侧的护卫猛砸过去。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封蓝柚这边也就五个护卫下场打架,剩下的五个就站在封蓝柚及山长跟前,抱着胳膊看戏。   封蓝柚客气的对平阳伯夫人说:“陈夫人可得当心,免得误伤了自己,反过来污蔑说是我打的,虽然你们污蔑别人向来拿手,但我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二十几个护卫混乱的拿着棍棒打斗在一起,场面还是有些吓人。   饶是平阳伯夫人也有些害怕的后退,听到封蓝柚的话,气的差点厥过去。   她怒道:“你个贱婢!在那胡言乱语些什么屁话!”   平阳伯府的家丁,就只是普通的护卫,哪里是文昌侯府的对手,二十对五都打不过,很快了就落了下风。   文昌侯府的护卫们速度快,下手又狠,他们被棍子砸一下就抬不起胳膊,砸两下就躺地上不动了。   平阳伯夫人看着躺了满地的护卫,气的踢了两脚,骂道:“快起来!躺地上装什么死!”   相比自己的满身狼狈,对面的江少夫人就悠然多了,她衣冠齐整的被几个护卫簇拥在中间,山风将她的衣摆轻轻掀起,还有丫鬟眼明手快的抚平,平阳伯夫人气红了眼,却又无可奈何。   封蓝柚客客气气的说:“陈夫人,既然打也打不过,骂也骂够了,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了吗?”   平阳伯夫人的丫鬟上前帮她整理了下衣服,又给她正了正头上歪斜的发饰,却被她烦躁的推开。   她冷笑着看向封蓝柚,阴狠的说道:“我可当真是小瞧了你了!”   封蓝柚还是那句话:“多谢谬赞,不敢当。” 第083章 :   陈夫人上下打量她几眼,突然恶劣的笑了下,意味深长的说:“我说呢,怎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能在侯府里站的住脚,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却原来是侯府其他的少爷帮忙了?   你这么怕江三少爷出事,是不是怕他不在了,你就少一个靠山了?你放心,没了这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吗,两个都没了也不打紧,你还年轻,资本是有的,再物色几个不就是了?”   山长被人扶着坐在一边,听到这话又气的差点跳起来,指着平阳伯夫人骂道:“粗鄙!”   封蓝柚也皱着眉头,白了平阳伯夫人一眼,问道:“你有病?”   “既然陈夫人不愿意坐下协昌侯府不愿意解决问题,是他们平阳伯府太过于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不如去找大理寺吧。”   平阳伯夫人冷笑:“找大理寺便找大理寺,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   封蓝柚又白了她一眼:“病的不轻。”   平阳伯夫人:“……”   她又踢了地上趴着的护卫一脚,怒道:“快起来,去大理寺报案!”   那护卫一手捂着肚子,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往山下跑去。   可是不到一刻钟,那护卫又急急忙忙步伐不稳的跑回来了。   平阳伯夫人正气不顺呢,看到他,便没好气的骂:“又死回来做什么?”   那护卫有些慌张的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大,大理寺的人,来了!”   平阳伯夫人诧异道:“怎么,他们怎么会来?可是老爷叫来的人?”   她认定陈兆施是被江风进刺伤的,所以文昌侯府肯定不会去报官,书院的人更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平阳伯知道了这事,立即去找了大理寺,要好好的给江风进治罪。   护卫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确定的说:“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大理寺的人往大少爷的住处去了。”   平阳伯夫人心想,那定然是她家老爷叫的人了,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去看自己儿子的伤情,她转头挑衅的看了封蓝柚一眼,冷笑道:“你给我等着。”   一会可有那贱人哭的时候。   平阳伯夫人在这闹了一场,此时又急匆匆的带着人走了,跟流动马戏团似的。   待他们走远了之后,封蓝柚才笑眯眯的来到山长跟前,向他道谢:“方才可真是多谢山长了,若不是山长在此,这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山长脸色及其不好看,他之前还觉得封蓝柚个小姑娘不好说话,如今跟平阳伯夫人一对比,啧啧,简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难怪京城之中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越来越多了,这家中有这么个主母在,孩子能好吗?   山长慢悠悠的站起身,对封蓝柚道:“江少夫人不用感谢老夫,老夫方才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如今大理寺的人过来了,少不得要老夫出面。”   封蓝柚忙道:“正好,我也正要跟山长告辞,三弟受了伤,又感染了寒症,再留他一个人在书院我也不放心,所以今天,我便替他向山长告个假,等病好了再送他回书院。”   山长闻言,犹豫了一下,这大理寺的人都来了,按理,作为当事人的江风进肯定要留下来,等候问话,不管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都得配合官府调查不是?   但是刚才被平阳伯夫人那一通闹腾,饶是山长再好脾气,再公正无私,此时内心里也不得不偏向封蓝柚一些。   到时候大理寺的人问起来,就说拦不住,让他们去文昌侯府问话罢了。   他点点头,赞同的说:“回去了也好,安安静静的,适合养伤。”   封蓝柚向他行了个谢礼,高高兴兴的进了院子。   江风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此时恨不得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亲自走到门口去看看。   江六实时播报战况:“三少爷放心,敌人已被打退,少夫人带着人回来了!”   江风进立即转头看他,问:“她受伤了没有?”   江六道:“无人受伤,少爷放心。”   江风进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江六打开屋门,迎了出去:“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封蓝柚道:“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她说着,走进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江风进。   江风进眼巴巴的盯着她看,黑沉沉的眼睛里多了一抹亮色。   封蓝柚走进来,看着他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好像是热度消退了一些。   她笑着道:“怎么了?”   一副小猫崽求撸毛的神情,看的她忍不住又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   江风进任由她动手,也不避开,只是低声问:“少夫人要回府了吗?”   封蓝柚点头:“对,准备回去了。”   江风进的眸光黯淡了些,没说话。   封蓝柚又道:“你怎么样?能自己走吗?还是我叫个人背你出去?”   江风进猛的抬头看她,掩下心中的惊喜,低声问:“少夫人要带我一起回府吗?”   “这话说的。”   封蓝柚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接你回府的。”   江风进抿了抿嘴,用被子遮住微微上翘的嘴角,低声说:“我自己能走。”   封蓝柚便起身,吩咐江六道:“伺候你少爷更衣,将要紧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她便自觉出了屋回避。   这次是大理寺卿亲自带着人过来的,想当年,他也是这四门书院的门生,曾经还在山长门下听过课。   如今回了书院,自然要先去拜见先生。多年不见,见到山长,大理寺卿张大人还是行了个学生礼,客气的和山长问好。   山长冷漠的点点头,问他:“怎么今日你亲自过来了?”   大理寺卿无奈道:“没法子,这事,天子亲自过问,学生若不亲自来,着实放心不下。”   山长着实惊了,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拿不稳,他诧异道:“这事,竟然惊动了圣上?”   难怪平阳伯夫人如此嚣张!   张大人喝了口茶,坐在山长下首,闻言,愁苦的皱着张脸,无奈的说:“可不是,谁曾想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老实人陈震,竟然会脱了官袍摘了乌纱,半路拦着圣上告御状呢?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里默默无闻,一出手就是个震天动地的。” 第084章 :对策   陈震官虽小,但朝廷命官拦截天子告御状的,百年来还是头一遭。   他这份视死如归的勇气,别说旁人了,就连皇帝都被震惊了。   皇帝召见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让大理寺立案调查,查清原委,若此事真是冤案,那必定是要为陈震之子平反的,又着都察院督查案件进度,刑部参与二次审判。   务必要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来。   如此一来,这事便不再是大理寺卿一人可以左右的了。   就连国公府想要插手,也得仔细掂量一下后果。   刑部暂且不说,光是都察院那帮老匹夫就够人受的了。   大理寺卿张大人回来后,愁的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他实在搞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命案,怎么就扯上都察院了呢?若张御史过来溜一圈,他不烦死都得被气死吧?   更何况这事,当初还是他亲自出手善后的,如今又让他去亲手翻出来   张大人坐在山长跟前,都要愁哭了。   山长听到这事的前因后果,着实震惊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莫非陈家少爷的死,果真与陈兆施有关?”   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张大人勉强撑起个笑脸,对山长道:“这事尚未有定论,咱们办案还是得拿证据说话。”   山长意味不明的看了张大人一眼,摸了摸胡子点头:“希望如此。”   张大人讪讪一笑,喝了杯茶就出门了。   这次案件受到天子重视,张大人也不敢怠慢,虽然这个案子是个怎么回事,张大人心里门儿清,但该走的流程一样不能少。   且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样子总要做足。   张大人带着人去到陈兆施的住处,老远就看见平阳伯夫人带着家丁护卫迎上前来。   张大人愣了一下,环顾一圈,确认是在四门书院,不是在平阳伯府。   平阳柏夫人格外热情的迎上前来,脸上带笑:“张大人!张大人可是特意为了施儿的事来的?”   张大人诧异了:“陈夫人知道了?”   奇了怪了,知道了怎么还对他笑脸相迎,而不发疯呢?   平阳伯夫人随着张大人往前走,边走边笑着说:“这次施儿的事,又要麻烦张大人了。”   张大人可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次只怕,我也帮不了你了,不如去国公府求上一求,或许有用。”   平阳伯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是不可置信,她看着张大人,不解又有些恼怒:“怎么?文昌侯府如今半死不活的,张大人怕什么呢?治他一个不受重视的侯府庶子,还要求上国公爷了?”   张大人也愣了一下,不解的回看她:“陈夫人这是说到哪去了?这事与文昌侯府又有什么干系?”   总不能是文昌侯府的人怂恿的陈震去告的御状吧,这不是瞎扯淡吗?   信她才有鬼。   再想拖文昌侯府下水,也得言之有据啊,怎能张嘴就编,多不严谨呐!   陈夫人:“……”   陈夫人顿住脚步,皱眉看着张大人,脸色也不好看了:“怎么,张大人这次来,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家施儿被江家的人刺伤,所以找他们问罪来了?”   张大人细缝似的眼睛都瞪的圆溜溜的,震惊极了:“什么?陈公子被人刺伤了?伤势如何?可还清醒?还能走吗?我这还等着找他问话呢!”   陈夫人:“……”   张大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也不管陈夫人了,急急忙忙的带着属下往陈兆施的住处走去。   陈夫人:“……”   陈兆施受伤昏迷,想找他问话肯定是问不成了。   张大人站在院子里逮着大夫问了半天,确定伤势确实有些严重,即使醒过来了,也得卧床修养好几日,不能轻易下床走动。   张大人无奈,暂且放下,转而去找平阳伯夫人。   平阳伯夫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大理寺来此的真正目的,最初的气愤过后,便是惶恐不安了。   天子过问,三司会审,平阳伯夫人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找到张大人,边哭边道:“张大人,这事若是被翻出来,你也无法摘清,不如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听到她这话,张大人脸色黑了黑,实话说,这京城上下纨绔子弟好几百,不坑爹的能有几个?   光是手上沾人命的就有不少,仗着家中有权有势,找上大理寺善后的人也不止平阳伯府一家。   然而嚣张到敢弄死朝廷命官之子的,也就陈兆施一个。   张大人气道:“陈夫人这话说的,当初可是你们求着我帮忙的,我早就说过,这事若是上面无人过问还好,这万一有人过问,我可遮不住!”   平阳伯夫人拿着手帕擦眼泪,坐在一边,语气恳求道:“张大人,无论如何,这事既然是你在审理,你出手总是方便些,你放心,我们伯府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等这事完了,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便是。”   张大人翻了个白眼,如今的平阳伯府什么境况,谁人不知,还只管开口,开口了然后打个白条吗?   然而如今张大人却也实在没有办法,他不能让自己栽在这件事上。   但是这次他不打算沾手了。   临走前,他压低声音对平阳伯夫人道:“陈夫人,这事如今三司会审,若要像上次那般欺上瞒下是不可能的,但是三司会审,也得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哪怕这陈震撞死在天子跟前,也是无用的。”   平阳伯夫人止了泪,她看着张大人,茫然道:“张大人可是有什么法子?”   张大人道:“这事一无人证,二无物证,陈震之所以能翻案,凭借的不过是书院中几个学生和先生的口头证词,证明死者生前曾遭人胁迫到了后山,并且身上带着伤,但是这伤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造成,或者说,是不是真的有伤,却说不清楚。”   平阳伯夫人一听,心里顿时明朗了起来,这不就是封蓝柚那个贱人刚刚拿来对付她的一招吗?   没人证没物证,对方还死不承认,平阳伯夫人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她立即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可怕的,任那陈震翻出天来,也没法给我家施儿定罪。”   “啧,”张大人不耐烦的瞪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堂堂伯府夫人,竟然蠢成这样。   他声音又压低了些,警告道:“说的轻巧,你就不怕他们开棺验尸?” 第085章 :封府   平阳伯夫人被惊住了。   “开棺验尸?”   张大人不耐道:“这事至今也不过才一年,若真验了,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不仅伤势,死因都能验出来,连带着上一份仵作的验尸结果也会被推翻。   那仵作是张大人安排的,张大人必受连累。   张大人烦躁道:“张某言尽于此,陈夫人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吧!”   说完甩袖便走。   徒留平阳伯夫人在原地六神无主。   张大人虽然走了,但是留了两个护卫在陈兆施的院子里。   如今陈兆施是嫌疑人,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是目前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帮他洗清嫌疑。   大理寺为了保险起见,留了两个护卫看着陈兆施的院子,说白了就是怕犯人跑了,这也是常规操作了,平阳伯夫人虽然心中不爽,却也毫无办法。   这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四门书院,书院的学生们知道了,整个京城的上流贵府也就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与平阳伯府往来的那些人都开始断了往来,还有一些家里有孩子在四门书院读书的,看到孩子磕了碰了都怀疑是陈家大少干的,总要逮着孩子审问半天。   平阳伯夫人连夜带着陈兆施回了伯府,与平阳伯商议对策。   陈震告御状的事,本来只是小部分人知道,后来不知怎的,仅仅是过了半日,几乎传遍了大半个京城。   如今连街头巷尾的小孩嘴里都会说一句,陈家员外郎的儿子被平阳伯害死了,凶手仗着有权有势逍遥法外,真是无法无天啦!   平阳伯气的回到府里摔东西!   什么叫被平阳伯害死的!   这些流言到底是怎么传的!   平阳伯夫人还在哭哭啼啼的骂:“肯定是文昌侯府那个小贱人传出去的,老爷,这事定然有她们的手笔,将施儿刺伤还不够,她们还想要施儿的命!报复,这肯定是她的报复!”   平阳伯闻言,立即抓住了重点,一把抓住陈夫人的手腕,黑着脸问:“报复?什么报复?”   上次陈兆施被江三少爷砸破了头,他们都忍下了没有去追究,要报复也是他找文昌侯府报复。   想到自己妻子平日里的做派,平阳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捏紧了陈夫人的手,冷声问:“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了?”   平阳伯的模样格外凶狠,脸色黑沉,眼中泛红,眉目间带着凶历之色,陈夫人从未见过自家老爷气成这幅模样,手腕被捏疼了也不敢说,只是边哭边摇头。   “没有的,老爷,我哪里敢。”   平阳伯将她狠狠推到一边,陈夫人趔趄着后退几步,撞在桌子上,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周围的侍女们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   “你不敢?”   平阳伯冷笑:“我说前两日文昌侯府怎么突然传出来,说少夫人生病了,要闭门谢客呢,你倒是给我说说,一个当家主母生个小病,何至于闭门封府?”   陈夫人脸色白了几分,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   平阳伯指着她怒道:“你不知是因为你蠢!”   平阳伯府安插在文昌侯府的人本就在江胜的清理之下,所剩无几。   剩下的那两个好不容易隐藏好了身份,平阳伯原本想等到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如今倒好,都被他的夫人搞砸了。   “从今日开始,夫人便好好呆在府里吧。”   平阳伯说完这句话,便甩袖离去。   “那施儿怎么办?”平阳伯夫人从地上扶着桌子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追了几步。   见平阳伯没有理会她,她着急的跺脚,不管不顾的喊道:“他们若是真的去开棺”   “闭上你的嘴!”平阳伯要被她气疯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夫人,一字一句道:“从今日开始,管好你的嘴,这些话你若是再说出去一个字,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屋里走出去了!”   平阳伯夫人立即捂住嘴,惶惑的站在门口,不敢再说话。   平阳伯安排了护卫看着她,不让她出门,甚至连陈兆施都不让她见。   封蓝柚从书院回来后,第二日便收到了来自武康伯府的信件。   武康伯府是她的娘家,武康伯是她大伯,封大人兄弟四个,其中两个庶出的兄弟都已经在成年时分了家,封大人是嫡子,又常年在南地,至今还与武康伯一家住在祖宅。   武康伯府的来信,其实是封蓝柚的母亲写的,大意是催她回家探亲,自从她出嫁之后,原本三日回门的也没有回,因为老侯爷及世子爷的事,封蓝柚也不方便走亲戚。   便一直拖着,如今也有将近四个多月了,关于文昌侯府的消息大街小巷都在传,好事不多,坏事倒是有一箩筐。   封家父母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虽然不合适,但还是写了一封信过来。   毕竟听说如今文昌侯府是封蓝柚掌家,她自己若想回来探亲,想必无人敢拦?   封蓝柚看完信后,也惆怅起来。   江风进的病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陈家的案件正在关键时期,与平阳伯府的博弈就在此一局,此时此刻,她不敢分心。   但封家,也确实该回去一趟了。   小荔和小枝也想念封夫人她们了,小荔在一旁道:“小姐,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便回去一趟吧,夫人都说了,二少爷为了等你回去探亲,连书院都没回呢,这都等了三天了,再让他等下去多不合适呀。”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封蓝柚狠了狠心,道:“那便今日回吧,你去库房那,按照礼制挑一些东西装了,然后去找江虎,让他来见我。”   侯府的规矩还是挺严格的,走亲戚回娘家,或者去拜师见友人,都有规制,该拿什么价值的礼,又该送几种,都有明细的登记。   这样也有好处,便是防止家族中年轻一辈不懂事,送错东西丢了侯府的脸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约束小辈,不可大肆花费,影响侯府根基。   这些规矩,都是侯府老祖宗们定下来的,到如今也不知道传了几代人。   封蓝柚想给封府拿点好东西,都不敢轻易动库里的,免得将来被人看见,问起来,说她乡下野丫头没见过好东西,什么都往娘家搬,岂不是坏了封家的名声。   哎,封蓝柚叹气,知道做炮灰难,却没想到在侯府里当世子夫人更难!   江虎这两日忙着陈家那案件,也忙的很,开棺验尸的主意是少夫人提出来的,他跟陈震说的时候,陈震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当初他就不信仵作的验尸结果,想要重新找个信得过的仵作,却被大理寺驳回了,他早就想过自己儿子死前肯定发生了什么。   否则大理寺不会匆匆结案,连二次验尸都不敢。 第086章 :探亲   江虎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少夫人传他说话,急急忙忙的过去一看,就见小荔和小枝一人在布置马车,一人在嘱咐下人抬着箱子,看模样是要出门。   封蓝柚站在院子里在看礼单,见到江虎过来,便冲他招了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亭子里。   江虎低声道:“少夫人,方才得到的消息,平阳伯去了大理寺,不过张大人推脱未见。”   封蓝柚笑了,意料之中,如今形势紧迫,命运攸关,张大人必然要避嫌,表面样子总要做足,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别说大理寺卿张大人,包括刑部的人也不会见平阳伯。   都察院与平阳伯经过上次一事,关系紧张,估计这条路平阳伯不会走。   封蓝柚思来想去,觉得平阳伯大概率还得找上国公府去,就是不知道国公府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封蓝柚琢磨了一会儿,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笑着问江虎:“若你是平阳伯,你会怎么做?”   江虎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或许会去找国公府帮忙。”   封蓝柚又问:“若是国公府不帮忙呢?”   江虎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平阳伯府依附国公府多年,两家明里暗里都有些勾结,见不得人的事做了不知多少,国公府主观上肯定是不愿意舍弃平阳伯府这颗棋子的。   但是如今这事不是小事,三司会审,不是大理寺一家说了算,但凡刑部或都察院不满意结果,都可以推翻了重新查。   这个时候,谁插手都会被引起怀疑。   但是如果国公府不帮忙的话,难道就不怕平阳伯心中怨恨,从而与他撕破脸面,将国公府遮掩下的腌臜事给捅出来?   江虎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封蓝柚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突然问:“陈元安的墓地在何处?”   江虎茫然的看着她:“啊?这个”   他哪里知道!   封蓝柚站起身,对江虎道:“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人,扮作陈震的家丁,这几日到陈元安的墓地附近守着,我担心,会有人盗墓。”   至于为什么要扮作陈震的家丁,这也是为了到时候方便解释。   江虎听后,当即震惊的瞪大眼睛:“盗墓?”   自然不是盗墓,少夫人的意思,是怀疑会有人偷尸?或者,换尸?   这可真是没想到。   江虎细思极恐,觉得这事有点耸人听闻。   不过既然少夫人这么说,大概率真的会发生,他赶紧下去布置人手了。   封蓝柚则上了马车,回封府探亲。   封家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做起了准备,开了大门等候着。   只是武康伯夫人有些不乐意,她觉得这迎接的阵仗太大了,家族里有女子嫁去侯府当少夫人,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家族的荣耀,说不定将来还能得个诰命,那都可以载入族谱,刻入祠堂的荣宗碑。   但是这个封蓝柚可不一样,她嫁去的是文昌侯府,出嫁第一天就守了寡,出嫁第三天老侯爷就卧病在床,现如今,那侯府半死不活的,一堆豺狼虎豹虎视眈眈。   谁还敢沾上这文昌侯府呢?   封大人带着夫人儿子,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女儿回家,武康伯夫人就走过来,将封夫人拉到一边,道:“阿圆,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见是自己大嫂叫自己,封夫人便跟着她走到一边:“大嫂可是有什么嘱咐?”   武康伯夫人不太看得起这小叔子一家,伯府出身的嫡子,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结果远去南地赴任,一去就是十几年。   要她说,南蛮穷苦不开化,哪有京城万分之一好呢?   成家的时候也不娶京城贵女,竟然就在南地找了个小官家的小姐,好不容易生个女儿攀了高枝,结果那高枝呢?断了!!   真是好好的一手牌打的稀烂。   “阿圆啊,不是我说,阿柚回来探亲,我也高兴,”   武康伯夫人为难道:“但是那文昌侯府的境况你也知晓,说句不好听的,阿柚还在守孝呢,这个时候回家探亲,不合规矩吧?”   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看着武康伯夫人问:“那依大嫂的意思呢?”   武康伯夫人话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免得妯娌之间关系不洽,她说:“我也不是不让阿柚回来探亲,就是如今这情形,实在不宜宣扬,不如,让她走后门进来?”   封夫人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只是眸光却缓缓沉静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武康伯夫人也有些尴尬,但是为了武康伯府着想,她必须得说,如今的形势,聪明人都该对文昌侯府保持距离才是,这眼巴巴的凑上前,生怕别人不知道文昌侯府少夫人是他们武康伯府的女儿么?   这正儿八经的武康伯府小姐可还没出嫁呢!   不为伯府打算,她也得为了自己的女儿考虑,听说前几日的靖宁侯府赏菊会上,文昌侯府的大小姐一掷千金,就为了捧一个戏子,这事在贵妇圈里都传遍了。   这往后,那江家的小姐们都未必能找下好亲事。   实话实说,文昌侯府的小辈们家教也太差了,简直令人瞠目。   武康伯夫人又道:“你也别不高兴,阿圆啊,扪心而论,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文昌侯府摆明了是被人针对着呢,   连老爷都说了,近日要少与他们走动,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出了事也不是就咱们两家十几口人的事呀,你说是不是?咱们既然当家做了主,就得为整个封家考虑不是?”   封夫人点点头,恭顺的说:“大嫂说的是,这事,是我欠考虑了,没有想到这些,因为思念阿柚,所以给她去了信,是我让她回来的,她的本意也是觉得回来不合适,只是母命难为罢了。”   她顿了顿,脸色为难:“只是,这事并没有提前告知她,只怕如今这个时候,她的车马已经在路上了,想要告知也来不及。”   武康伯夫人立即道:“这有什么来不及的?我立即让人出门,半路找到她后与她明说,让她从百花街绕道走流云巷,再从流云巷拐到咱们落虹街上来,正正好能到咱们伯府后门,还不容易叫人发现。” 第087章 :入府   百花街和落虹街都是勋爵贵府所在的街巷,而流云巷却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从流云巷走自然不会被上层人士发现,但是,让封蓝柚半路绕道本就不合适了,还让她绕道走流云巷。   武康伯夫人是当家主母,与封夫人说一句不过是为了面子过得去,说完就立即安排人出了门,要去半路拦截封蓝柚了。   封夫人脸色黑沉沉的,气的眼眶都红了。   封大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自己夫人迟迟不回,转头看了眼,就见封夫人从院子角落里走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封大人:“……”   他莫名的挠了挠下巴,不明白夫人这是又发什么脾气,想了想,几步跟上去了。   封疏凌还在侯府大门口来回转圈,一边转一边问身边的随侍:“阿石,你快去街口看看,阿柚的车来了没有?阿石!”   阿石一边用衣袖擦着汗,一边喘气,闻言,苦着脸道:“少爷,我才刚从街口回来。”   这才两刻钟不到,他已经跑了五遍了,是报复他吃的多吗?还是妒忌他长得壮!   封疏凌伸手一拍他脑袋,道:“嗨呀,说不定就你回来这当口,阿柚她们刚好就到了呢?你赶紧的,再去街口瞅瞅。”   阿石委屈巴巴的一边揉着脑门,一边又往街口去了。   封蓝柚的马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马车外的护卫有事禀报,她掀开帘子,问:“什么事?”   那护卫让马车队伍缓缓停了下来,禀报道:“有个自称是武康伯府的人,想要与少夫人说话。”   一听武康伯府,封蓝柚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如今的父母兄长,都马上要见面了,还派人过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封蓝柚示意小荔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站着个武康伯府的下人,很面生。   小枝道:“小姐,这不是咱们家的人。”   又补充了一句:“但不排除真是武康伯府的人。”   总之她们家和武康伯府还是不一样的,小枝和小荔并不怎么喜欢武康伯府的人,或者说,她们都不怎么喜欢这些所谓的京城贵人。   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平日里用鼻孔看人,见一次都想打一次呢!   封蓝柚坐着没动,示意小荔:“问问。”   外面那人已经率先开口了,对挡在马车门口的小荔道:“小荔姑娘,夫人让我过来告知三小姐,这次回府需绕道而行,往流云巷走。”   小荔皱眉:“为何绕道?”   小枝又在车里对封蓝柚说:“近路不让走,让人绕远路,小姐,这或许并不是武康伯府的人。”   封蓝柚撑着下巴喝茶,不予置评。   那人回道:“小的也不知,只是夫人吩咐,小的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还望三小姐莫要怪罪。”   小荔冷哼一声道:“让人绕远路,却连理由都不说,你真以为我们傻的吗?随便来个人将武康伯府的衣服一套,就敢来忽悠我们少夫人了?你说绕路就绕路?我说夫人让你去死你死不死?”   那人一噎,伸手指着小荔,气道:“你!你不信便罢了,为何辱骂我!”   小荔叉腰:“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哪个字辱你骂你了?”   真当她在文昌侯府白混的吗?   怼人不吐脏字,谁不会呢!   眼看着两人就要当街对骂起来了,封蓝柚叹气,掀开小窗帘,对外面的护卫说:“有人假冒武康伯府的人,传递不实消息,妄图加害与我,速速将他绑了,堵住嘴,待会送给武康伯府的大管家,问问怎么处置。”   护卫立即脸色严肃,亲自拿着绳子将那人绑了,堵了嘴,让人押着往武康伯府去。   被耽误了一小会的马车终于得以继续前行。   文昌侯府的马车在百花街和落虹街走了一遭,众人才恍然惊觉,一拍脑袋:“啊!原来那位大名鼎鼎的世子夫人,竟然是武康伯府的小姐?”   之前的传闻都是说她在南地长大,父亲是五品知州,小官之女,品性恶劣,如今一看,人家出身也不低啊!   整个京城里,有几个出身伯府的贵女呢?   阿石第十次跑到街口的时候,终于热泪盈眶的看见三小姐的马车了!   他激动的转身跑回去,对封疏凌道:“少爷,少爷,来了来了,小姐的马车快到啦!”   封疏凌兴奋的转身就要去找父母,结果身后没人,伯府的大门还关了一扇,这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阿石冲上台阶,来到门口,没见自己的父亲母亲,便问守门的人:“我爹娘呢?”   那守门的人道:“小的不知啊。”   封疏凌不满道:“阿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们竟然不出来接一接,罢了罢了。”   有他这个做兄长的在也是一样的。   他又问:“这门为何关着,阿柚回来你还关门,你找打是不是?阿石!”   阿石立即板着脸捏着拳头走过来,把那守门的大叔吓得一抖,忙后退两步道:“二少爷,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这是夫人吩咐的,小的也只是照做罢了。”   封疏凌冷笑,自然知道他嘴里的夫人是哪个,他气呼呼的抬脚踹了一下门,怒道:“还不给本少爷把门打开!阿石!”   阿石立即走上前,伸手去揪那守门人的衣襟。   守门人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他这一拳头。   夫人也好,少爷也罢,都是主子,他惹不起,便道:“小的现在就把门打开!”   说着,赶紧拿了钥匙去开那半扇门。   封疏凌这才满意了,冷哼了一声,站在闯开着的大门前,等着封蓝柚的马车。   封蓝柚来到伯府大门前,一下车便见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站在那,眉眼清俊,隐约貌似好像长的跟她有点像?   封蓝柚刚走下马车,那少年郎就几步冲过来了,兴奋的喊了一声:“阿柚!”   好了,这必然是她兄长没错了。   封蓝柚忙了回了一句:“哥。”   封疏凌听她这么喊,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不太高兴得说:“阿柚出嫁后,便与我生分了,你以前可都是喊我哥哥的啊!”   从两个字变成一个字,这区别可大了!   封蓝柚:“……”   她只能笑着哄了一句:“哥哥,阿柚错了,你别放心上呀。”   封疏凌立即好了,拉上封蓝柚就往里走,边走还边冲她眨眼:“阿柚,这次娘叫你回来,可是有好事跟你说!” 第088章 :说亲   封蓝柚任他拉着,进了武康伯府的大门。   出嫁的女儿与兄长手拉手,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罢了,随他去吧,免得一会又说她与家人生分了。   兄妹两个一起往他们所在的院子走,路上,封蓝柚问道:“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见大伯和伯母?”   封疏凌冷哼道:“见什么见,不见!阿柚你不知道,伯母明知道你回来,还让人关了半扇门,她这分明是不想你回来,所以你也不用去见她,免得自讨无趣。”   封蓝柚闻言,眉头一挑,想到刚才半路拦截的武康伯府的下人,原来那人果真是武康伯夫人派去的?   那她可真不能去见武康伯夫人了,人家现在指不定如何生气呢。   回到他们所在的南院,正好封大人和封夫人刚听到了消息,从后门匆匆赶回来了。   封蓝柚打量了这对夫妻一眼,封夫人面容清秀,皮肤白净,脸上画着浅淡的妆容,看着尚显年轻,倒是封大人眉间有深纹,鬓边有些许灰白,有些老相。   封蓝柚心中感叹,这在南地十几年,果然是不太好混啊,想想同龄的庆王、平阳伯等人,哪个看起来都比她爹年轻。   封疏凌见到父母。立即拉着封蓝柚走过去,不满的说:“爹,娘,不是说好的一起在门口等阿柚,你们跑哪去了?”   封夫人回头瞪了封大人一眼,道:“你问你爹去。”   封大人:“……”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因果,但也没办法,毕竟大嫂是当家主母,人家的要求也合情合理,就是委屈了阿柚。   封夫人又闹着要回南地了,留在京城真是处处不自在。   封轼原本想着一双儿女都带回京城了,他要不也去打点一下,托大哥帮个忙,留在京城罢了,谁知道夫人这会儿突然又反悔了,闹着要回南地,不回就分家。   封轼因为此事开始惆怅,见了自己儿子就没好气,斥道:“几日未去书院,功课学的怎么样了?若是明年不中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封疏凌:“……”   中榜在他爹嘴里,就跟喝粥一样简单似的。   封疏凌不说话,默默的挪到封夫人身边。   一家人携手回了堂屋,封夫人握着封蓝柚的手,问了封蓝柚在侯府过得如何,有没有被人为难等等,封蓝柚都一一答了,只是说没几句,封夫人眼眶一红,抱着封蓝柚就开始哭。   封蓝柚:“……”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拍了拍封夫人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娘,我在侯府过的挺好的。”   小荔也红着眼睛安慰说:“是呀夫人,别难过啦,现如今整个文昌侯府,都是小姐说了算呢,自从陈夫人没了之后,就再没有人能给小姐脸色看了。”   小枝也点了点头,说道:“那侯府的两位少爷,也挺”她思考了一下,说:“挺听小姐的话的。”   恩,还算是听话吧?毕竟二少爷除了抢花魁,三少爷除了砸破了陈兆施的脑袋之外,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来。   已经比预料之中的好很多了。   封夫人拿着手帕擦眼泪,瞪了坐在一旁的封大人一眼,气道:“我当初早就说过了,让阿柚在南边找个知根知底的嫁了,咱们在南地也熟悉,肯定能过的好,老爷不听,非得在京城找,如今倒好,找了个短命的,进门就守寡!”   封大人被自己夫人说的一声不敢吭,只是略微尴尬的拿着茶杯喝茶。   封蓝柚觉得这事不能全怪自己父亲,原著里的封蓝柚是真的很喜欢江别钰,若不是她自己吵着要嫁,父母也不会张罗这门亲事。   说来说去,这事还得怪她自己。   她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轻声道:“娘也别生气,这事不怪父亲,是我自己愿意的。”   封夫人闻言,更气了:“这事怎么能不怪他,若不是他”   封夫人停顿了一下,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没有往下说,而是语气一转,有些高兴的对封蓝柚道:“不过没关系,娘都替你张罗好了,等你过了这一年,明年就跟我回南地改嫁去。”   封蓝柚:“……”   改嫁?   她想了想,觉得一年后自己确实得离开侯府,暂时还没有决定好去哪里,如果是跟着家人走的话,或许可以去南地看看?   改嫁也不是不行,等她攒够了钱,招赘也挺好的嘛,对方是赘婿,估计也不敢纳妾?   虽然母女俩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好歹想法殊途同归,两人当即就这事讨论起来。   封夫人笑眯眯的问:“阿柚,你还记得小时候隔壁家王叔叔的儿子吗?”   隔壁老王?封蓝柚脸上笑意一僵,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毫无线索。   这是一个原著中没有提及的人物。   没有提及,那最好不过了,可以纳入考虑名单。   封蓝柚谨慎的回答道:“他啊,记不太清了。”   封家在南地十几年,也搬过两次家,那时候封蓝柚还小,不记得也正常。   封夫人道:“他和你哥一样,要参加明年的春试,过几日要去四门书院入学,正好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封蓝柚:“……”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封蓝柚笑容僵硬:“娘,人家有大好的前途,又还年轻,何必找我这一个二婚的?他家人能同意吗?不如咱们先放一放,到时候找个家境差点的,品性好点的?”   坐在一旁的封疏凌插嘴道:“阿柚不用担心,人家老早就写信问我你的情况的,悄悄跟你说,他前两年就来咱家提过亲,只是爹娘念你年纪小,没同意罢了。”   封蓝柚震惊。   原来原主还有青梅竹马?   这个竹马还追到京城来了?   “这不好吧?”   封蓝柚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揪着衣角说:“如今我还是侯府少夫人呢,又还得为夫君守孝,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了,那影响多不好啊!”   封夫人忙道:“放心,人家说了,要等明年春试过后,榜上有名了再来求娶,到那个时候,就差不多了,要是合适的话,咱们就一起回南地,若是阿柚你不满意,回了南地还有两家可以见见。”   封蓝柚:“……”   连一直不开口的封大人此时也说:“王二不错,比你哥有出息。”   无辜躺枪的封疏凌:“……”   自从上架后,推荐票就直线下降了了……(′?????`),各位小可爱还在吗?快回来给柚子投票票呀!!(哭……) 第089章 :意外   封夫人将封蓝柚叫回来,除了关心她过的不好,重点也就是为了跟她说王家二少的事。   若是封蓝柚愿意,过几日就要安排他们见一面。   封夫人的意思是,这次择亲不能草率,两人得先见面看看眼缘,阿柚觉得可以了,再考虑下一步。   若是不行,那以后也不用谈了。   当然,封夫人还是希望能行,毕竟她觉得王家二少条件很不错。   封蓝柚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回来一趟,竟然就要被逼着去相亲。   但是她也不好拒绝,毕竟这是封家父母的好意,见一面也没什么,说不定对方是她喜欢的那一款呢?   在封家呆了一个多时辰,原本要留下吃个饭再走的,结果武康伯夫人意外的亲自过来了,看到封蓝柚就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呦,阿柚回来啦?”   封夫人脸色当即就不好了,封疏凌皱眉道:“伯母这话说的,阿柚要回来大家不是早知道了吗?”   武康伯夫人冷笑道:“这不是一直没等到人来见我,还以为侯府出了什么要紧事,所以江少夫人半路折返了呢?”   这是气封蓝柚进门后,没有先去给她这个伯府夫人见礼呢。   武康伯夫人原本没这么生气的,只是封蓝柚竟然将她派出去的家丁给绑了,说是假冒武康伯府下人,传达不实消息,让大总管给处置。   本来封蓝柚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来,她就已经憋着气,这事正好撞上来,她一个没忍住,就急匆匆的过来找封蓝柚了。   “果然是攀了高枝了,连娘家人也不放在眼里,我府上的下人说绑就绑,让满大街的人看笑话!”   武康伯府气道:“四弟,你这女儿可得好好说教一下了!”   封夫人见不得自己女儿被人说,她平日里的和气再也维持不住,站起身道:“大嫂若是得闲了,不如去管教自己的女儿,阿柚已经出嫁了,要说教也轮不到我们来说,大嫂又何必操这个心呢?”   武康伯夫人被气的一噎,气道:“也对啊,女儿出嫁了,儿子入了四门书院,四弟如今也不用求着你大哥帮什么了,现在就这样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封夫人闻言,眉头微皱,看了封大人一眼。   封疏凌能进四门书院,自然是因为走了武康伯府的关系,如今封轼若想留在京城,也得靠武康伯去打点。   留不留京封夫人倒不在意,只是就这样将关系闹僵,确实不太好,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封蓝柚来回看了看,大概明白了这家人的情况,这才跟着站起身,对武康伯夫人行了个晚辈礼,脸带歉意道:“伯母消消气,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前段时日有人冒充文昌侯府的下人,搬走了好多东西,这事连圣上都知道了,想必伯母也听说了吧。”   侯府的少夫人跟她行晚辈礼,武康伯夫人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又想到前段时间圣上给文昌侯府的赏赐,顿时觉得文昌侯府的情况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坏?   武康伯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万一老侯爷病好了呢?万一江世子没死呢?万一万一封蓝柚这丫头找的下家也是个高枝呢?   她看了看封蓝柚的脸,心想还真有可能啊,男人哪个不看脸?   武康伯夫人的怒火几乎瞬间就消散了,她脸上展开个笑意,顺着封蓝柚给的台阶下,道:“你这孩子,咱们府平日里管制的可严格,若有人胆敢冒充我们伯府的下人,早就被拉下去打死了,咱们伯府的管制可是很严实的。”   封蓝柚也客气的笑:“伯母说的是,文昌侯府今时不比以往,府中没有做主的长辈,许多事我也不懂,做事难免会有些漏洞。”   武康伯夫人忙走上前来,笑着宽慰道:“阿柚年龄尚小,在侯府也没有长辈教导,难免会有疏漏,不要放在心上,这往后啊,你常回来娘家看看,有什么事多跟伯母说说,伯母也好照应你。”   封蓝柚满脸感激的说:“多谢伯母,伯母执掌伯府中馈多年,想必有许多可贵的经验。”   武康伯夫人谦虚道:“哪里哪里,阿柚年纪轻轻就当了侯府主母,掌管整个侯府内外事宜,可比你伯母我有出息多了,阿柚是个有出息的!”   就,莫名其妙开始了商业互吹。   封蓝柚假笑的脸都要僵硬了,武康伯夫人还滔滔不绝。   一旁的封夫人和封大人,以及封疏凌就静静的看着她俩表演,表情一言难尽。   就在封蓝柚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荔跑进来说:“小姐,有个家丁求见。”   说着,还眨了眨眼睛,隐晦的看了武康伯夫人一眼。   武康伯夫人和封蓝柚谈的正兴起,根本没有影响一家人团聚的自觉。   封蓝柚嘴角抽了抽,看了小荔一眼,问:“可有说什么事?”   封疏凌站起身道:“阿柚你坐着,我出去给你看看去。”   小荔一听,顿时急了,死命冲封蓝柚使眼色:“小姐,那人许是有急事?”   封蓝柚想了想,还没想好见不见,怎么见,那所谓的家丁就两步走到了门口,穿着武康伯府的下人制服,老远一看,还以为是武康伯府的下人。   走进一看,不得了,这不是江虎身边的护卫吗?   他怎么穿着武康伯府下人的衣服?   封蓝柚愣了愣,转头看武康伯夫人。   武康伯夫人狐疑的看了那护卫一眼,嘀咕道:“这个护卫怎么看着面生?”   可不面生吗,这可真真是个冒充的!   封蓝柚立即冲小荔使了个眼色,小荔立即拉着那护卫出去了,速度贼快。   那护卫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屋里都是少夫人的家人,怎么武康伯夫人也在呢?这要是被认出来,可就尴尬了。   封蓝柚让江虎安排人去守着陈元安的墓地,奈何他们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等去到的时候,发现那墓地早就被人动过了,泥土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江虎猜测,里面的棺材估计被撬过,尸体要么不在了,要么被换了。   被换走的可能性大,毕竟尸体不见了的话,只会加重案情。 第090章 :守墓(为重置雷火无妄加更)   江虎不敢离开,只能安排了身边的两个得力助手分别去找封蓝柚和陈震,这个事件越发复杂,江虎都不知道原来平阳伯竟然有这等魄力和谋略?   少夫人预警的够早了,却原来平阳伯下手更快?   以时间推算,应该是在陈震刚刚告完御状没多久,就有人来挖尸了,可以预见,过不了多久,大理寺和刑部很快就会带着仵作来验尸。   到时候验尸结果一出,盖棺定论,陈元安这个案子将再也没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江虎不敢让护卫大张旗鼓的去武康伯府找封蓝柚,毕竟这事文昌侯府本就是暗地里推动,明面上是毫无干系的,而且一旦扯上武康伯府,只会更麻烦。   江虎让下属自己想办法,那下属一开始想翻墙,后来觉得青天白日的,翻墙不合适,容易被发现,思来想去,正好在街上遇上个武康伯府出来采买的下人   他穿着武康伯府家丁的服饰,假冒武康伯府的人,大摇大摆的从下人通行的角门里进了府,顺利的不可思议。   小荔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都不知该是震惊好,还是责骂他胆大好,哭笑不得的。   刚刚武康伯夫人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人能假冒武康伯府的下人,毕竟武康伯府管制的可严实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小荔低声道:“这事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告知少夫人,让她尽快回府,你赶紧将那人放了,把衣服还给人家。”   那护卫点点头,催她:“那你快点,事态紧急,耽误不得。”   小荔叹气:“棺材都被人撬了,再耽误还能耽误个啥?”   护卫:“……”   “对了,”   小荔又问:“那个倒霉的下人没认出你是文昌侯府的人吧?”   若是认出来,武康伯夫人又要找少夫人麻烦了。   护卫道:“没有,他连我的模样都没看见,我一根手指就把他按晕了。”   小荔放了心,让护卫赶紧走,自己转身回了屋。   武康伯夫人还在絮絮叨叨和封蓝柚诉说‘当家主母的必备技能’之第一百零八条,如何有效防止婢女爬床,合理打击美妾争宠。   封蓝柚听的脸都绿了。   要她说,自己辛苦打击什么贱婢美妾的,还不如直接打击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呢!   古代的女人就是辛苦,怪不得各个脾气古怪。   小荔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在封蓝柚耳边说了几句,封蓝柚脸色就变了。   她诧异的看着小荔,问:“真的假的?”   对方这速度快的,说吧,练了多少年的手速!   封蓝柚又坐了一会儿,等武康伯夫人说到‘当家主母的必备技能’之第一百一十条的时候,她才起身告辞。   满脸感激的对武康伯夫人说:“今日听伯母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伯母的教导千金难换,阿柚谨记在心,不过如今时辰不早了,侯府里尚有许多琐事需要我出面,虽然很舍不得伯母,但阿柚却不得不回去了。”   武康伯夫人八分遗憾,两分不舍的站起身来,真心实意的问:“既然舍不得,要不就吃个饭再走吧?伯母特意让厨房加了你爱吃的菜呢。”   封蓝柚吓得赶紧摇头:“不,不了,实在是有事,下次若有空闲,我再回来吧。”   武康伯夫人只得应下。   走出门来,封疏凌挤在封蓝柚身边,小声在她耳边抱怨:“这个伯母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变脸忒快!总觉得她今日疯疯癫癫的,不大正常,我都没跟你说几句话呢,她倒好,说起来没完了还。”   封蓝柚听的直想笑,低声道:“你这话可别叫她听见,否则给你小鞋穿,我去和母亲说会话。”   封疏凌点点头,跟在封蓝柚身后,两人来到父母跟前。   封夫人心中对大嫂也很不满,自己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听她瞎扯了半天,她还没和阿柚定好下次见面的日子呢。   “阿柚啊,”   封夫人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下次几时有空闲呢?王二公子三日后就来京了,咱们还是得抓紧定下来比较好,否则那王二公子一旦中了榜,说不定就被其他人家抢走了呢?”   像自家女儿这条件,这名声,实话说,估计找不到第二个王家二少那样的了!   封夫人眼巴巴的看着封蓝柚,满脸期待。   封蓝柚实在是无法拒绝,只能点头,道:“等过些时日,我得了空再给娘来信,到时候可以到鸿兴楼见他一面。”   封夫人这才满意了。   封蓝柚这边回了侯府,陈震那也得知了消息,急匆匆赶了过去。   陈元安葬在陈家的祖地里,平日里是有个守墓人的。   江虎等人不好出面,陈震带着人过去找了那个守墓人过问。   那守墓人年过半百,是陈家的下人,对陈家忠心耿耿,他的后辈也全都在陈震家做事。   陈震没有怀疑他的忠心,只是问他这几日可有见到陌生人过来?   那老仆想了想,摇头:“老爷,除了一两个樵夫经过,并无任何人来过。”   陈震又问:“那这几日夜里,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老仆又道:“没有的,老爷,老奴夜里睡的浅,若是有什么动静,肯定能发现的。”   老仆此时还不知道他家少爷的棺材被人撬了,面对陈震的询问,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震年纪不到四十,头发却已灰白,仇恨不仅影响了他的心境,也改变了他的容貌,昔日那风度偏偏儒雅温文的员外郎,如今的眉眼间只剩下戾气和焦躁。   他瘦削的身形立在荒凉的山地里,手扶在旁边一棵常青的松柏上,脸色沉着,眼睛则忘着远处,深不见底的,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那守墓人惶恐不安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觉得今日得陈大人有些不对劲,叫人心生惧怕。   许久,陈震才又开口问:“夜里若是真有什么动静,你果真能听见?”   那守墓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一时也不敢开口保证,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慎重的说道:“若是像今日这样的天气,一有动静肯定能听到的,但若是遇到有雨,或起狂风,只怕就……”   他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立刻道:“对了,两日前,夜里曾下了小雨,雨后约两刻种,便起了大风,将老奴屋上的瓦片都掀了一半,全摔碎了。” 第091章 :仵作   虽然守墓人想起了前两日的异常,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事情已成定局。   翻案的道路困难重重,近在眼前的第一样,就是如何能延长大理寺开棺验尸的时间,这样江虎他们才有时间去找被换走的尸体。   但一来,那尸体既然已经被换走,找回来的可能性有点低,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线索,到时候就算找到了,说不定三司会审早已结束,二次结案。   这二来封蓝柚叹了口气,对江虎道:“如果这事换了我来,我肯定要毁尸灭迹的,不可能给你们留后路。”   打击对手就要下狠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江虎一听,也觉得这事难办,可怜的是那陈震,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又被现实狠狠一击,江虎觉得他估计要撑不住了。   “少夫人可有什么法子?”   江虎不忍心的说:“我看陈大人仿佛怀了死志,这几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封蓝柚听后,倒是不着急,反而宽慰江虎道:“不用过于担心,陈大人心性坚韧,当初大理寺结案时他尚且能稳住自己,如今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冲动行事。”   封蓝柚怀疑这背后的主使者,可能是国公府,而不是平阳伯,否则平阳伯不会千方百计想要去见大理寺卿张大人。   应该是陈震告御状的时候,国公府的人就已经预见到圣上会下令重审此案,所以提前让人去换尸,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这一招走的很妙,速度够快,手段够狠,不愧是书中活到最后的大反派。   不过大反派行事也有一定的缺点,比如事不关及自己的安危,所以不会让自己的人动手,免得留下把柄,又比如,他们做事喜欢留后手,想要拿捏平阳伯,定然要在手里握住分量足够的把柄才行。   他们未必会毁尸灭迹,真毁了,又怎么拿捏平阳伯,让他在未来十年,甚至几十年都乖乖听话呢?   毕竟最近的平阳伯府已经对国公府有了嫌隙了。   如果国公府不让自己的人动手,那可能会去找江湖上的人,这类人不归顺朝廷,办事拿钱没有二话,也不好追捕。   思来想去,总之也挺麻烦。   封蓝柚思虑半天,思来想去,目前也只有一个办法,她对江虎道:“既然他们连换尸这种事都干的出来,那大理寺开棺验尸的时间可能拖不了,他们会想要速战速决,不会给我们留时间去找线索。”   江虎皱眉:“那这事是没有办法了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办法。”   封蓝柚:“既然是三司会审,那么肯定不会只有大理寺会带仵作,刑部和都察院也有带仵作去验尸的权利,除非三家仵作的验尸结果达成一致,这样的结果才能登记入册,但凡有一个仵作提出异议,那这肯定还得验,还得审。”   江虎一听,彷如醍醐灌的是!我们可以找都察院的人帮忙,都察院的张御史近日在忙这件事呢,或许他会需要一个仵作?”   封蓝柚纠正他:“不是他需要仵作,而是陈大人需要,让陈大人带着仵作去找张御史,张御史必然会同意。”   张御史的满腔正义不容许这世间有冤案发生!   陈震为子喊冤,而拦截天子告御状,肯定让他心生敬佩;   因此,他会怀疑大理寺,会质疑刑部,但一定会相信陈震,陈震带去的人,他肯定会用。   那么问题来了,短时间内,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仵作?   两人正说着话,书房门口突然探进个头来,两人齐齐转头看去,就见江风进站在门口,见封蓝柚看过来,顿时两手揪着衣摆,有些局促的说:“少夫人,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的,只是有事想要跟你说”   小荔和小枝站在门外有些无语。   刚才她们分明说去帮忙通报的,结果三少爷不让,还说他就看一眼,若是少夫人忙,他就走了,没必要打扰少夫人做事。   结果呢,在那杵半天了也没个动静,小荔实在忍不住了,想去提醒封蓝柚一声,江风进才探进个头去,和封蓝柚说话。   这个三少爷仿佛不是很乖啊!   小荔觉得自己完全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封蓝柚见到江风进,倒是不在意他听到了多少,笑着让他进来说话。   江风进便走了进去,封蓝柚让他坐下,然后问:“听小六说,你的寒症已经好了?”   江风进一听,顿时心中一紧,问他寒症是不是好了的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让他回书院了?   江风进微垂着头,低声道:“好许多了,只是头有些晕。”   “没事,”封蓝柚倒了杯热茶,给他推过去,温声道:“多在家里住些时日,好好养一养,你太瘦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江风进却瘦的跟竹竿似的,这怎么行!   江风进闻言,眼睛亮了些,对封蓝柚道谢:“多谢少夫人。”   江风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少夫人,方才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仿佛是在找仵作?”   封蓝柚挑眉,看着他:“莫非三弟有认识的人?”   江风进当然没有认识的人,他只是看过许多类似的书籍,觉得可以给封蓝柚提点建议。   江风进:“我曾经看过一本名叫《骞河洗冤录》的书,里面有个案件是关于仵作利用指纹破案的,此类破案手法鲜为人知,至今从未听说过有类似的案件发生,叫人印象深刻。”   封蓝柚闻言,看着江风进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他能提出这个建议,封蓝柚很欣慰,但是只要一想到,江风进之所以研究这些书,是为他之后的报复之路做准备,她就有些不舒服。   江风进看封蓝柚神色不像高兴的样子,顿时有些紧张,手指搓着衣摆,小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少夫人好像不高兴?”   封蓝柚喝了口茶,笑着说:“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三弟将来可以去大理寺,或者去刑部,这样的话,天下的冤案将会大大减少,此乃百姓之福啊!”   凡事都有两面性,封蓝柚心想,只要他把自己的天赋能力用在正道上,那他必然前途无量!   江风进听到这话,耳根红了红,有生之年竟然听到有人夸他,还挺稀奇。 第092章 :拜师   封蓝柚原本想的是去找王少卿,让他介绍一个靠谱的仵作,如今听江风进这么一说,倒是突然点醒了她。   如果仵作可以验出那具尸体并不是陈元安的话,结果会好很多。   不过依靠江风进说的指纹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在这个时代,或许有专门研究指纹并且以此成功破案的仵作,但是这个案件可能不太合适,陈元安是淹死的,本就在水里泡了许久,如今又下葬了差不多一年,尸体早已分解,这个办法行不通。   封蓝柚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办法,只是想要考考江风进,于是便将这些可题都跟他仔细的讲了,然后才可道:“三弟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江风进几乎想都没想,立即又道:“少夫人,我还听说过有‘红伞验尸’以及‘尸身重塑’的破案方法,前者是利用红伞可以鉴别死者骨架上的伤势,后者,则可以利用黄泥,在死者骨架上重塑尸身,以此鉴别死者的性别、身高等,这两个办法都比较适用于你说的这个情况。”   江风进怕封蓝柚不信,毕竟他说的这些事确实少有耳闻,除非专门研究此道的仵作,一般人闻所未闻。   他又解释道:“毕竟人的肌肉经络和骨头之间的相接、走势脉络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以及医术高明的大夫,便可以完成这件事。”   江风进说的很认真,一边的江虎都震惊了,他倒不是不信,他只是诧异三少爷竟然对此竟然颇有研究,若是三少爷想要做点什么事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   封蓝柚对江风进的说法很赞同,也很满意,她伸手拍了拍江风进的肩膀,夸赞道:“三弟果然聪慧,我没有可错人,你的提议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这个案件或许有了突破口也不一定。”   江风进乖巧的坐在一边,垂头笑了笑:“我也就是,多看了些闲书。”   本是自谦的话,想听少夫人多夸他几句的,结果封蓝柚皱着眉来了一句:“恩,以后少看闲书,专心备考。”   江风进:“……”   “不过重塑尸身就不必了,”   封蓝柚道:“只要找一个善于辨认骨骼的仵作就可以了。”   她示意一边站着的江虎:“仵作的事,你私下底去找王少卿,让他帮忙找一个,也去和陈震说一说,他这一年来东奔西跑的,或许有合适的人选,选定了人之后,就交给陈震去办吧,至于他如何与张御史说,就是他的事了。”   江虎点点头,想到接下来的任务,有些小兴奋,自从跟了少夫人之后,每次的任务都好刺激!   封蓝柚又提醒他:“别忘了找证人,一旦仵作验完尸后,人证的证词要立即呈上去。”   江虎立即应道:“少夫人放心,属下都记着呢。”   等江虎离开之后,封蓝柚才坐回到江风进对面,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茶水还是温热,封蓝柚看了江风进一眼,估计是他刚刚就给她倒好的。   装的还挺乖。   封蓝柚边喝茶边想,江风进给她惹出这么大一件事,现在是时候算算账了吧?   江风进坐在一边,其实心里有些不安,这次做事冲动了,竟然把陈兆施给捅了个半死,若是侯府不保他的话,完全可以将他推出去,以平息平阳伯府的怒火。   但是少夫人没有这么做,甚至为了替他遮掩,反而将陈兆施往年的旧事给翻了出来。   与整个平阳伯府对上,这不是容易的事,两个贵府之间的明争暗斗往往并没有说书人嘴里说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牵扯众多,一个不慎,就要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江风进垂着头,满含歉意的对封蓝柚道:“这次给侯府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让少夫人费心了。”   封蓝柚放下茶杯,看着他,神情严肃:“原来你也知道给侯府惹下了麻烦?”   江风进头垂的更低了些,右手捻着衣摆来回搓,声音低低的:“我知道错了”   看见他这个样子,封蓝柚实在不忍心说他,可是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又怕他下回还这样。   封蓝柚决定不绕弯,直接可他道:“善后了吗?罪证都销毁干净了?”   江风进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封蓝柚,眼里有些愕然。   “什,什么罪证啊”江风进脸色都白了。   封蓝柚:“……”   看看这可怜的小模样,谁还忍心责备他!   封蓝柚叹气,决定将此事放下,转而换了个话题可:“明年就要春试了,你想不想拜个老师?”   江风进还在因上一个话题而不安着,闻言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封蓝柚,“啊”了一声,可:“什么老师?”   封蓝柚解释道:“我看很多人家的少爷,都会专门拜入某位大儒名下,这样可以得到专门的指导,将来步入官场,还有师兄提携,而且,顶着某某大师的学生这种名头,也方便在士林结交好友。”   江风进定定的看着封蓝柚,没说话。   竟然还有人记得要给他找老师,他心里有些酸涩,这种感觉很难言,但毋庸置疑的是,封蓝柚这次不是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也不是为了侯府,而是单只为了他。   封蓝柚或许是真心希望他能依靠读书走出一条敞亮的路来。   封蓝柚以为他不愿意,可:“怎么了?你不愿意?当然,若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我相信以你的智慧,随随便便考一考,也能上榜的。”   江风进:“……”   少夫人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他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她有了这种自己一定会中榜的错觉?   江风进生怕她反悔,忙道:“没有不愿意,只是,会不会给少夫人添麻烦?”   拜师容易,但是要找个好的师傅,却很不容易。   据他所知,书院里那几个有些名气的,早就已经收学生收得差不多了,毕竟名声在外,自己的弟子如果考不上,岂不是很丢面子?   那些老先生挑学生,也不会多收,明年就春试了,现在再去找他们,早就晚了。   江风进闷声道:“书院那些先生,已经不收弟子了。” 第093章 :审问   不过要说到会收学生的,估计也就只有山长了吧?   封蓝柚嫌弃道:“山长?不要了吧?他有点傻耶。”   江风进:“……”   少夫人这么说,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总不能也跟着说山长傻吧?那可是大逆不道。   封蓝柚安慰他:“你放心,我会留意的,到时候给你找个好老师。”   江风进倒无所谓她是不是真的能找个好老师,只要她有这份心,时不时的记得有他这个人就好。   明年春试来不及,他大不了再准备个三年,反正他才十六岁,像他这个年纪,许多都不下场,毕竟少年进士是及少数,古往今来才几个?   也就少夫人对他这么有信心,觉得他一定能考上,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书院里年纪小于十八岁的,先生们基本都默认三年后再考,所以在功课上也没有施加压力。   封蓝柚不知江风进的想法,她当然得让江风进明年就去考,毕竟明年江别钰就回来了,到时候她跑路都来不及,她一走,江风进就又没人管了怎么办?   然后走原著路线黑化,跟江别钰杠上?那她这段时间岂不是白忙活了?   封蓝柚严肃的对江风进说:“从今日开始,好好备考,闲书少看,闲事少管,听到没?”   江风进立即乖巧点头:“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读书。”   封蓝柚又补充了一句:“也得好好吃饭。”   江风进愣愣点头。   既然保证了好好读书,江风进决定无论如何,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这日回到自己住处后,他就开始拿出四书五经,开始埋头苦读。   只是这些书籍他从小看到大,其实颇为枯燥,但是听说科举的题目会从这里面出,他就又不敢松懈。   到了晚膳时分,厨房的人送来晚膳,新来的随侍小七给他将饭食摆好,江风进拿起筷子,觉得这次的晚膳,与往常的又有些不同。   四菜一汤,鱼肉皆有,荤素搭配,还有一小篮子水果,以及一碗从未见过的茶。   江风进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然为什么加菜?   小七忙道:“少爷,听厨房的人说,这都是少夫人吩咐的,说是您备考辛苦,以后的餐食都要另做,与别人都不一样的,少夫人说了,鱼肉蛋什么的每日都要有的,另外蔬菜每日要吃四种,水果每日至少三种,还有这个牛乳,每日早晚都要喝一碗”   江风进:“……”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看一眼小七,有些震惊:“少夫人果真这么说?”   小七点点头:“对啊,少夫人说备考辛苦嘛,所以要营养均衡才行!”   江风进:“……”   他看着那一桌营养均衡的餐食,觉的自己吃的不是饭,而是压力!   这会吃的有多好,明年春天压力就有多大,少夫人果然知道怎么拿捏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那碗牛乳,试探着喝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味道有些不太好,还带着膻味,还好加了糖,有些甜味,不然这要怎么喝下去   江风进只喝了一小口,就默默的放下了。   小七在一边,挺有眼色的说:“少爷,这个牛乳可以先放放,少夫人说睡前喝也可以的,对睡眠好。”   江风进立即将碗推开,动作迅速的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小七又补充道:“不过少夫人也说了,这个牛乳必须喝。”   江风进脸色僵了僵,看着小七,面无表情的问:“必须?”   小七点头。   江风进狐疑:“真是少夫人说的?”   小七立即解释道:“是的啊少爷!少夫人亲口说的,说喝这个能长高,还能补脑!”   江风进:“……”   他默默的端起碗筷吃饭。   少夫人这是不仅嫌他矮,还嫌他笨?他再笨,能有江风仪笨?   第二日,封蓝柚早早起来,原本打算着去庆王府看看老侯爷的,前几日江总管回来说,庆王府的人虽然没从那两个丫鬟嘴里问出什么来,但是那碗粥里的药倒是有了些眉目。   江总管说要安排人手到南地去,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封蓝柚原本想着,要把江研给绑了直接送到庆王府去审问的,但一来江研毕竟是侯府小姐,而且一直住在平阳伯府,不太好下手,二来,则是封蓝柚和江总管都猜测,江研其实并不知情老侯爷中毒的事。   包括给封蓝柚下毒,估计也是因为将陈夫人的死归咎到封蓝柚身上,所以被人怂恿一下,就下手了,至于那药是什么药,源头在哪,她估计也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封蓝柚便只能作罢。   如今侯府的人,加上庆王府的人已经分了四队人马,悄悄往南地去了。   小荔突然从门外跑进来,掀开珠帘进了里屋,压低声音道:“小姐,表小姐又来了!”   封蓝柚挑眉:“王新月来了?”   小荔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没带酸笋。”   正好,她正要找王新月呢!   封蓝柚立即起身,披上外衫往外走,边走边说:“去书房,让人把那两个丫鬟带过来。”   小荔立即出去办了。   封蓝柚来到自己的书房里,小枝一边给她端来一杯刚煮好的牛乳茶,一边说:“小姐,不先用早膳吗?”   封蓝柚摇头:“王新月还在外面?”   小枝:“是的,让她在门口候着呢”。   封蓝柚便道:“让她等上一刻钟,一刻钟后带她进来。”   小枝点点头,立即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小荔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一人押着一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手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条,看到封蓝柚便立即跪了下来,呜呜的边哭边磕头。   封蓝柚问那两个护卫:“她们招了吗?潜伏在我们侯府意欲何为?”   那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一时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封蓝柚这几日忙着,也知道这两人是王新月安插进来的眼线,所以没太关注审问的进度。   如今看这两个守卫的模样,倒仿佛真问出了点什么东西?   封蓝柚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牛乳茶,好笑的看着那两个护卫:“怎么?这是问出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侯府秘辛了?我是不是不该问?”   那两个丫鬟听到这里,磕头磕的更猛了,看着封蓝柚的目光中都带着惊恐。   封蓝柚诧异的挑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更想知道了! 第094章 :八卦   本来审问完后,就该将这些消息禀报给少夫人知道的,但是江虎知道后,把他们拦住了,江虎的意思是,少夫人若是问起来再说,若是没问,那便当做不知道。   如今少夫人问了,那两个护卫便将审问到的消息给封蓝柚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两个丫鬟暂时没为靖宁侯府传递过什么有关侯府的消息,不过在世子江别钰还在的时候,曾经每隔两三天便给王新月传递一次消息。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概就是江世子每日里见了些什么人,吃了些什么,又是否有找通房侍寝之类的。   事无巨细,换季的时候,连江别钰换了件新衣裳,都要给王新月汇报,简直匪夷所思。   封蓝柚听的挺震惊的,看着那两个丫鬟,感叹道:“江别钰可真是太惨了,这可是连一点都没有了啊!”   那丫鬟和护卫都以为封蓝柚听到这些得生气,而且是大发雷霆。   毕竟传闻中的世子夫人,是非常喜欢江世子的,根本容不得他的身边有人,如今让她知道了这事,可不得气坏?   王新月本就和江别钰青梅竹马,两人关系极好,若不是家中反对,说不定两人早就喜结连理了;   如今王新月人都出嫁了,还安排人到侯府里关注着江别钰的一举一动,别说封蓝柚了,就连小荔听了都很不可思议,并且非常生气的说:“这个表小姐真是好不要脸!”   两个护卫非常赞同。   封蓝柚却关注点清奇,她好奇的问那两个丫鬟:“所以,你们世子爷他竟然有通房吗?”   她只知道世子爷身边有四个大丫鬟,难不成这当中就有他的通房?   那江新月每日里听到这个通房侍寝了,那个通房也侍寝了,竟然还忍得住?她不得哭死?   那两个丫鬟听了之后,拼命摇头。   小荔上前,扯掉其中一个丫鬟嘴里的布条,气道:“好好回话,少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敢隐瞒,看我怎么处置你!”   那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原本老侯爷给江世子安排了两个通房,只是那通房刚来没几日,在表小姐到麟湖院看望江世子的时候,冲撞了表小姐,惹怒了江世子,就被打发走了。”   封蓝柚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兴致勃勃的问:“所以呢?那两个通房是如何‘冲撞’了表小姐的?怎么这么巧,那两个丫鬟是提前约好的吗?”   那个丫鬟犹疑着抬头看了看封蓝柚一眼,见她仿佛没有生气,便低声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当时表小姐崴了脚,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封蓝柚有些遗憾的摇头,原本以为可以听到一出宅斗好戏,结果,就这?   不是她说,那两个通房段位也太低了。   出场没两日,连男主的床都没摸到呢,就被女主搞走了,着实有点亏。   王新月在门口顿住了脚步,脸上一直温柔的笑意也僵住了,方才屋里的对话,她听到了大部分,那两个丫鬟她自然认识,是她为了可以随时掌握表哥的行踪,而特意安插在侯府的。   自从江别钰出事后,她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与这两个人联系了,如今怎么突然就被封蓝柚给撬出来了呢?   她安排的这两个人,身家清白,且多少与侯府有些关系,即使被查,也不会有什么疑点才对。   如今这种情况,她再进去,就着实很尴尬了。   只是方才已经让人来通传过,她若是半路折返,那也尴尬。   聪慧如她,自然知道封蓝柚是故意的,就是知道她来,所以把控着时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看她笑话呢。   王新月站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脸色的神色也一时羞恼,一时愤恨的;   遇上封蓝柚就没好事,这个封蓝柚病了一场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挤兑起人来简直得心应手,叫人下不来台。   仗着自己怀了表哥的骨肉就嚣张跋扈起来,越发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江新月心里恼恨的不行,站在门口跺了跺脚,转身就想走。   刚转身走了一步,她猛然反应过来,上次见封蓝柚的时候,见她的腹部平平,并不像是身怀有孕的模样,算一算时间,也将近四个月了。   老人常言‘藏三不藏四’,四个月了不应该有小肚子了吗?   王新月想到这里,顿时更气愤了,这个封蓝柚简直无耻!竟然拿这事骗她!   王新月不打算走了,她又转过身,准备进屋去,要好好看看封蓝柚到底怀了没有,看看她还要如何做戏!   小枝早就看到门口的王新月了,立即走到门口,笑着说:“表小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刚好我们少夫人有空。”   江新月跨过门槛,看都没看跪在下面的两个丫鬟,绷着脸看着封蓝柚,冷声道:“我看江少夫人仿佛很忙?”   封蓝柚笑眯眯的说:“不忙不忙,在听我夫君的八卦呢,还蛮有意思的,阿月来的巧,不如一起听?”   王新月脸色黑了黑,目光在她肚子上看了又看,强忍怒火:“不必了,除了表哥回来的消息,其他的,我没有心思听。”   封蓝柚仿佛看不懂她的脸色似的,依旧笑眯眯的说:“这样啊,不过我还蛮有兴趣的,若是表小姐没有什么急事,不如坐下等我一等,我再听她们说两句。”   小荔当即摆了椅子,示意王新月:“表小姐,请。”   王新月一时捉摸不透封蓝柚这是什么意思,她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若是封蓝柚要质问她,或者嘲笑讽骂她,现在就可以,又何必再当着她的面,听那两个丫鬟再说一遍?   封蓝柚一边美滋滋的喝着牛乳茶,一边示意那丫鬟道:“别停呀,还有什么,继续说,江世子平日里虽然端方稳重,可没事竟然喜欢往红金楼跑?还在鸿兴楼有专门的包厢,有事没事就请了姑娘给唱戏?原来你们世子竟然如此闷骚的吗?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众人:“……”   王新月:“……”   那两个丫鬟都快哭了,战战兢兢的看了王新月两眼,王新月微侧着头,从始至终就没看她们一眼。   无法,那丫鬟只能继续说一些知道的事。   封蓝柚听了还没什么,倒是把王新月给听的气着了。 第095章 :引荐   王新月沉着脸站起身,对封蓝柚道:“江少夫人既然忙着,那我就不打扰了。”   “别呀,”封蓝柚诧异的看着她:“阿月怎么不听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   王新月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看着封蓝柚,一时气闷,却又无话可说。   封蓝柚看她这脸色,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她摆摆手,道:“算了,其实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你们先下去吧,小荔,怎么不给表小姐上茶?”   那两个护卫重新又押着那丫鬟下去了,小荔立即上前,给王新月泡了壶新茶,就是态度不是很恭敬,看着王新月的眼神带着点嫌弃。   王新月:“……”   下次她若是再来这里自讨没趣,她就不姓王!   王新月冷声道:“江少夫人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   封蓝柚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王新月,笑眯眯的说:“我听说,阿月与靖宁侯府的大少爷成亲后,一直相敬如宾,感情和睦?”   王新月皱眉看着封蓝柚,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封蓝柚道:“不知道这位赵大公子,是不是也对江世子的事这么感兴趣呢?”   王新月神色一僵,猛的抬头,咬唇看着封蓝柚。   封蓝柚依旧笑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新月,低声问:“阿月回去后,有没有跟他分享分享?”   王新月看着封蓝柚,沉默了许久,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窒。   过了好一会,王新月才开口,低声道:“阿柚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做,对你并没有好处的。”   封蓝柚懒洋洋的喝了口牛乳茶,看她:“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对我没有好处?”   她顿了下,突然凑近了点,笑着说:“说不定,我对赵大公子感兴趣呢?就像你对江世子感兴趣那样,想跟你交换一下他的八卦呢?”   王新月:“……”   封蓝柚:“比如,赵大公子有没有通房?想来该是有的,我听说他纳有两房妾室?”   王新月:“……”   封蓝柚有些不解的说:“为何阿月对自己丈夫纳妾的事胸怀大度,却对江世子的两个通房无法容忍呢?阿月的做法可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王新月忍无可忍,她猛的站起身,冷着脸怒道:“你有话便直说,在这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反正现在表哥不在,侯府你说了算,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我也懒得与你辩驳。”   这话说的,倒仿佛封蓝柚无中生有污蔑她一样。   这种小把戏,做了也没人看,封蓝柚懒得理会她,京城贵女死要面子,哪怕面子都被人踩的稀碎了,也得用手捂着,自欺欺人又态度强硬的仿佛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一方。   封蓝柚站起身,收敛了笑意,对王新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有话便直说了。是这样的,风进明年要春试了,我想给他找个先生。”   王新月冷笑:“江少夫人这么能耐,找个先生罢了,难不成还要我帮忙不成?”   封蓝柚做作的捂住嘴,惊讶道:“哎呀,这也被你猜中了!不愧是阿月呢!”   王新月:“……”   她深呼吸,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早已凉掉的茶,她却没感觉到一般,神色不变的放下茶杯,看着封蓝柚:“江少夫人要我怎么帮?”   封蓝柚也重新坐下,说:“我听说王尚书与商山居士有些交情?不知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王新月一听,半天都没有失态的她,此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封蓝柚的目光里明晃晃的写着五个大字“你在想屁吃”!   “商山居士?”她震惊的重复一遍,怀疑自己听错了。   封蓝柚淡定的点头,歪着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张元明张老先生,我听说他在商山当隐士去了,人称商山居士,又有人称他为山中宰相,听说他这几年都没怎么收学生了?那不正好,今年可以收一个。”   王新月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曾与张元明老先生的得意弟子同窗过几年,因此与老先生见过几面,还去拜访过他几次,彼此也算是有交情的。   引荐一下,自然是不难,但是老先生并不像普通的书院先生,如今他已经隐退了,外人要见一面不容易。   毕竟是自己家的事,王尚书根本没有必要费这周折,去为了江风进而消耗自己的人脉。   抛开这些不谈,江风进他又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吗?   张老先生的弟子不多,这些年来也不过才收了十三个,这十三个弟子,个个都是大才,入了官场的,如今已经步入内阁,未入官场的,有些已经是士林中的名士;   还有的跟张老先生一样当了隐士,这其中,甚至还有担心黎民百姓吃不饱饭,而回家从事农业,专注种田几十年的。   当然,这些都比较少见,但总的来说,张老先生的弟子,不落俗套,特立独行是真的。   而他也好多年没有收过弟子了,这些年里,不乏有高门贵胄的人家带着厚礼,毕恭毕敬的找上门去,结果连老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不是王新月看不起江风进,而是就算她们王家争取到了拜访的机会,估计也是跟那些人一样,满怀期盼而去,结果败兴而归。   王新月这时也不气不恼了,她反而冷静下来跟封蓝柚讲道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张元明老先生隐居在商山的,但我实话跟你说,张老先生已经多年不收弟子了,甚至有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张老先生一面;   他虽然隐居在商山,但商山那么大,山脉连绵不尽,即使去了,也未必能得他一见,你也别想着三顾茅庐,四顾五顾的人家多了去了,地位身份比侯府高贵的也多了去了,你看看谁成功了?”   王新月顿了下,看着封蓝柚又道:“再说了,风进平日里怯懦胆小,言行拘谨,功课也学的一般,你觉得张老先生如果要收弟子,又为何选择风进呢?”   封蓝柚笑着说:“就图他怯懦胆小,图他功课不好呗。”   王新月嘴角一抽,白了封蓝柚一眼,气的不想说话。   封蓝柚又悠悠来一句:“还图他长得好看。”   总之张老先生收过的弟子中,各个模样周正,丑的是真没有。 第096章 :好说   封蓝柚之所以知道这个张老先生,还是因为原著中有专门提到过,国公府曾经为了给他们二少爷拜师,五登商山求见张老先生,结果一次都没见上。   倒不是张老先生摆架子不见他们,而是他们每次去的都不凑巧,山中的几间茅草屋敞开着,里面压根就没人,也不知道那张老先生年纪一大把的,怎么每天那么能跑,整日里不见人影。   后来,国公府的人在山中遇到一个身着百家衣的樵夫,那樵夫看着年纪挺大,拿着砍柴刀路过,被国公府的人拦下,拿出银两递过去,询问是否见过那茅草屋的主人。   那樵夫觉得受到了侮辱,指着国公府的人破口大骂,硬生生骂了半个时辰不带停,把国公府的人给骂走了。   后来国公府的人才知道,那指着他们鼻子骂的人,正是张老先生。   国公府的人自认倒霉,任谁也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张老先生竟然会贫穷到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家衣,拿着砍柴刀亲自砍柴,连顶不漏雨的斗笠都没有。   封蓝柚道:“张老先生就喜欢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学生,你看不上风进,说不定张老先生恰恰觉得风进很合他心意呢?你嫌弃风进怯懦胆小,说不定张老先生还真就喜欢这一款呢?你又不是张老先生,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看不上呢?对吧。”   大不了到时候她把江风进丢进商山里,让他每天跟着张老先生砍柴挑水喂猪,缠的他不耐烦再说。   就算张老先生不收,大不了再换一个呗,最差不还是有山长这个备胎在吗?   反正张老先生这么多年也没收过弟子,失败了又不丢脸,成功了再好不过。   山长若是知道封蓝柚心中所想,少不得要跳脚,指着她骂无耻。   王新月坐在那,一言不发,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封蓝柚换个条件,她不愿意帮这个忙,毕竟她还得回去求自己的父亲,想要说服王尚书,对她来说也不容易。   而且之前靖宁侯府的老夫人也提过这事,希望王尚书出面牵线,好让靖宁侯府的二公子能去见张老先生一面,当时王新月就找了理由婉拒了。   如今她若真为了江风进出面,靖宁侯府的人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她不过是个孙媳,在靖宁侯府还要仰人鼻息的过日子,不像封蓝柚,偌大的侯府已经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王新月为难道:“这事我怕是做不到,阿柚你不在京城长大,不知道这些事背后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怕同你说,单不说我父亲那不好说话,光说靖宁侯府,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封蓝柚挑眉,问:“那若是那两个丫鬟的事,被靖宁侯府的人知道了,她们就会轻易放过你了?”   王新月扭头看着她,脸色冷沉,眼中甚至带着恼恨。   封蓝柚又道:“你也别恨我,你自己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惹下的麻烦,跪着也得处理不是?   你该感谢我,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直接押着人当众去砸靖宁侯府的大门,我多仁慈,我还给你机会,让你补救,让你得以在娘家人及婆家人之间,保全脸面,若是不然的话,你自己想想后果,孰轻孰重,你这么聪明,心中该有数。”   王新月听完,神情复杂的看着封蓝柚,封蓝柚没再说话,只是留了时间给她考虑。   但她其实并没有给王新月选择的余地,她除了选择帮忙之外,并没有其他选择。   封蓝柚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她只要王新月做这一件事,她做了,这事就两清了,今后封蓝柚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王新月还是风风光光的靖宁侯府少夫人,不管表哥是否还能回来,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沉默许久,王新月才开口,道:“果然是传闻不可尽信,外人都说江少夫人出生南蛮,教养缺乏,愚不可及,可是谁知道,真正的江少夫人,竟如此会计算,有心机。”   就连她,一开始也被封蓝柚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当初刚入侯府的时候,封蓝柚言行举止毫无礼仪可言,性格刁蛮又没主见,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好拿捏的呢,结果呢?   封蓝柚笑眯眯道:“阿月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王新月深呼一口气,站起身,看着她道:“这事,我会去找我父亲说的,只是得过上几日了。”   她中秋才刚回了娘家探亲,间隔这么短时间再回去,肯定得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且,靖宁侯府过几日还有一个宴会要办。   封蓝柚善解人意的点头:“没事,我这几日刚好也很忙,你若这几日就办妥了,我只怕还抽不出空去商山。”   王新月心中冷笑,面上也显得冷漠疏离,她对封蓝柚点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   封蓝柚站起身,看着她往门外走的背影,诧异的说:“阿月这就走了?你今日来找我,还没说有什么事呢?”   江新月脚步一顿,是了,差点忘了,她今日是来送请柬的,还想着这次必须得把封蓝柚给邀请到。   不过现在她改变想法了,封蓝柚就是个白切黑,把她请过去,到时候宴会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很难说!   到时候闹出笑话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阿月怎么不说话?”   封蓝柚挑眉:“畅所欲言,不要拘束。”   江新月嘴角抽了抽,从怀里拿出一张绣着金丝的请柬,递给封蓝柚,冷脸道:“寒露那日,靖宁侯府的老夫人要举办一个曲会,上次与你说过的,你若没空,大可不去。”   封蓝柚接过请柬看了看,上面用金丝绣了戏台,上书“新亭俯朱槛,溽彩寒露浓”两行字,倒是挺有些意境。   王新月说完这话,就准备走了,她猜测封蓝柚也不会去。   没想到封蓝柚拿着请柬,咧嘴一笑:“好说,到时候我一定赴宴,阿月可要好好招待我。”   王新月:“……” 第097章 :回京   京城这边的事,鲜少能传到边关,更何况江别钰一行人东躲西藏,虽然与京城那边建立了联系,但因为怕被发现拦截,信件都是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能传一次过来。   上个月,东戎来犯,但是范围不大,不过派遣了几百人夜里搞了一次偷袭,双方根本没有大范围打起来,对方就撤退了。   这跟一开始江别钰所收到的军情并不一样。   如此猜测,或许是朝廷中有人跟东戎勾结,策划这一个陷阱,将他引出城,再半道截杀,然后栽赃给东戎。   他们一行人潜伏几个月,早已在东戎夜袭那一次,将叛徒杀死,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回京,因为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叛徒潜伏在军中,如果他们一旦暴露了行踪,只怕前狼后虎,腹背受敌。   军中不能一日无帅,想必朝廷新封的将军马上就来到来,就是不知道代替文昌侯府的人会是谁?   十几个人围着火堆坐在草地上,火上架着两只兔子,正滋滋的冒油,香气扑面而来,有人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叹气道:“老子想吃九味斋的烧鸡。”   在坐的众人齐齐咽了咽口水,还有人道:“其实咱侯府厨子做的酱牛肉更好吃,我一次可以吃十斤。”   众人一听,顿时口水流的更欢了,无比痛苦的说:“叛徒都解决了,咱们啥时候能回京?”   “追杀的人还在附近山脉搜索呢,这个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岂不是暴露行踪?”   有人拿起水壶喝了一口生水,骂道:“怕他们作甚?正面干!”   几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又道:“其实我看老大也想回,只是一直在等消息,得看京城那边怎么说。”   他们几人说到这里,便齐齐摇头叹气,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老侯爷刚病倒的时候,并没有失去意识,还能说话,能起身,当时他就意识到形势不对,让江别钰去往边关,短时间内不要回京。   毕竟边关将士都是老侯爷一手带起来的,或许在京城的时候他们鞭长莫及,但在这曲鼎山脉一带,让他们保护一个江别钰,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江别钰忌惮那些追杀的人,也为了揪出叛徒,更是为了观看那些昔日拥趸们的态度,所以一直东躲西藏着,没有露面。   如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家都觉得是时候该回京了,不然老侯爷一直病着,光靠江总管一个人,怕是要撑不住,而老侯爷身边的暗卫,又大部分被派遣了过来接应世子了。   如今文昌侯府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大家都不敢想。   只要一想到府里那几个不靠谱的少爷小姐,别说江别钰,就连这些暗卫们都觉得有些绝望。   有人悄声说:“等咱们回京,还能吃上侯府里的酱牛肉吗?”   又有人双手合十道:“老天保佑,希望厨子别换人!!”   若是厨子被别人买走了,他们总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跳槽吧?   这多不好。   这时候,阿五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路过众人的时候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问:“老大呢?”   那些人抛给他一个水壶,随后下巴抬了抬:“那呢。”   江别钰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小憩,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脸上手上还有被荆棘划伤的伤口,这几个月来,大家过的都不怎么样,他也不例外。   山里的蚊虫很凶,还因为他是世子,便格外的厚待他,每天夜里身边都是嗡嗡嗡的蚊虫飞舞的声音,江别钰随手一抓,就能抓上一把。   每夜睡不好,江别钰其实有些崩溃,他脾气不算好,手下的人都知道,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阿五喝了几口水,随意抹了下嘴,便快速走过去,神情兴奋:“老大,京城传信来了!”   这是距离上次,他们第二次收到京城的来信。   江别钰睁开眼,还没说话,就突然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拍自己脸上,“啪”一声,把阿五吓得浑身一抖,差点给世子爷跪下了。   须臾,只见江别钰缓缓张开手掌,一只山蚊躺在他手上,死状凄惨。   阿五:“……”   话说世子爷随身带着驱毒虫的药包,还这么招蚊子,也是很神奇的。   众人私底下都议论这事,最后一直认为,贵人的血估计比较香叭!   江别钰随意甩了甩手,看了阿五一眼,道:“念。”   阿五立即将手里的信件展开,众人竖起耳朵听。   刚开始的都还好,说了些朝廷动向,以及各世家之间发生的大事,后来说到侯府得了圣赐的时候,众人就都惊了。   顿时哗然起来。   “等等,阿五是不是不认得字?是不是念错了?”   “当年让他好好读书,他偏要去放牛,现在好了,连封信都看不懂。”   阿五恼羞成怒,回头怒瞪他们一眼:“你才不认字!这儿就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圣上赐白银千两,珍品若干,少夫人悉数送往庆王府了!”   几个人凑上前去看,果真,文昌侯府得了圣赐,了不得了,这种时候竟然有皇帝撑腰,看来皇帝那个老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不过,有人又道:“少夫人为啥要把圣赐送到庆王府啊?”   有人猜测:“因为小王爷长得好看?”   众人:“……”   当初他们少夫人不就是觉得世子爷好看,所以才当街抱着他不放,死缠烂打的要嫁给世子爷的吗?   虽然但是!   这种大实话能当着世子爷的面说吗?   众人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有人反应过来,立即抬手拍了那憨批一下,怒道:“你笨啊?老侯爷在庆王府呢,这东西肯定是皇帝赏赐给老侯爷的呗,这都看不懂!憨货!”   憨批便傻愣愣的借口道:“这么一说,那少夫人也挺不错的啊!”   一提到少夫人,众人又静了静。   他们悄悄看了江别钰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才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阿五,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念啊!”   阿五这才继续念下去。   信上说了二小姐江研指使丫鬟给少夫人下毒的事,而庆王府则通过这事,还真查出了些线索,并且已经安排人往南地去了。   有人嘀咕道:“说到南地,上次咱们的人不是查到那儿的盐路有问题?咱们是不是也得去一趟?” 第098章 :挖土   当初那些人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想要置文昌侯府于死地,多半跟江别钰在南地查到的私人盐场有关。   其实在京城的世家们,人手很难触及到偏远的南地,南地山多水多,又有许多山寨部落,山匪更是横行霸道,水匪也肆无忌惮;   那儿的人们大多按照家族聚集,一个村就是一个宗族,团结的很,外人很难融入进去,甚至会被驱逐。   但是如果在南地有一定的关系的话,想要做些什么就很容易。   也很容易遮掩,不被官府发现。   江老侯爷刚察觉到国公府那边的动作后,便让江别钰去过一次南地,第一次去当然是一无所获。   他们连对方的行踪都没摸到,后来,老侯爷便找上了武康伯府,与远在南地某处任州长的封轼联系,并且很快又让江别钰去了第二次。   这件事不仅给江别钰带来无穷尽的追杀,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妻子。   封轼的女儿封蓝柚,一个奇葩。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这一层,这回连南地,盐场之类的话也不敢说了。   都等着江别钰发布命令,让他们去哪就去哪。   江别钰看了看信件,皱眉想了想,此时若是去南地的话,对于他来说风险太大了,而且国公府早就察觉他的动作,在南地加强了布防,说不定还转移了地方,就连封轼都察觉到了危险,早早带着儿女回了京。   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重新谋划一番,必须打击对方个措手不及才行。   如今正好,可以利用庆王府给老侯爷找药的幌子,再去南地调查一番。   只是不能由他出面了。   大家都在等世子爷的吩咐。   周围安静了一刻钟,直到,江别钰缓缓抬手,面无表情的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众人:“……”   就突然很想笑!   江别钰痛苦的看着手里的蚊子尸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准备一下,三日后回京。”   众人:“!!!”   阿五激动的扑过去:“世子爷,咱们真的要回京了?”   江别钰点头。   他一天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了!再呆两个月,说不定回去得补血。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有人问:“世子爷,要不要知会前面一声?”   前面指的是边关将士,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目前那些人还是信得过的。   但是如今追杀的人依然在,最安全的做法当然是不知会任何一个人,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未知的风险。   江别钰道:“到京城后,再告知他们。”   众人忙点头,然后欢天喜地的下去做准备了。   江别钰的回京计划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大半年,这事封蓝柚还不知道,她还美滋滋的计划着剩下这半年里,得想机会捞点钱,然后趁着男主回来的时候,有钱跑路。   至于要怎么捞钱,她暂时还没想到   这日,大理寺的人带着仵作,以及陈震等人,去往陈家的墓地,开棺验尸这种事,虽然发生的机会不多,但是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两次,大理寺的人都习惯了。   为了避嫌,第一次验尸的仵作自然是不能带的,大理寺又带了另外一名仵作过来。   只是刑部带着仵作也就罢了,怎么张御史也带着个仵作呢?   大理寺卿张大人就很费解,虽然他和张御史同为张姓后人,但他敢保证,他俩五百年前绝对不是一家!   他相信他们家祖宗生不出这么个嘴贱的人来!   刑部左侍郎带着仵作,以及三四个副手走上前来,对大理寺卿行了礼,客气道:“张大人,几时开棺?”   张大人看了看四周,三司的人都到了,陈震也带着府上的人等候在一边,就连平阳伯也带着人过来了。   平阳伯坚持这事属于诬告,所以在这开棺验尸的当日,他亲自过来了,与陈震府上的人两方对峙。   相比陈震的愤怒,平阳伯倒是面色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对陈震说:“陈大人家的祖地,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倒是不错啊。”   陈震冷笑一声:“伯爷说笑了,若是风水好的话,就不会让我儿遇上那等黑心肝的歹人了。”   平阳伯笑了笑,道:“这就是命数,陈大人又何必挣扎些无用的?”   陈大人冷沉着脸:“事在人为。”   平阳伯意味深长的说:“事在人为,也得看是什么事什么人,有些事情,不是谁都办得到的,陈大人想来深有体会?”   陈大人愤恨的看他一眼,压着怒气道:“我办不到,自然有人办得到。”   平阳伯不以为意,甚至在心中讽刺陈震不自量力。   脱了官服拦截御辇又如何?天子过问三司会审听着很唬人,但若是没有实际证据,最后还不是维持原判?   这次过后,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陈震才行,一定要让他再无翻身之地,免得这人急起来,又给他招来麻烦,平阳伯府可经不起这些折腾了。   大理寺卿走过去,对刑部左侍郎,以及张御史等人说道:“现在开始吧?”   众人没意见,那些护卫便开始拿着锄头铲子挖土。   张御史背着手,探头往坑里看,随后便道:“张大人,我看这土不对啊,该不会已经被人挖过一次了吧?”   平阳伯和张大人顿时眉头一跳。   张御史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他觉得这土有点松,像是被翻过,一点不紧实,护卫们翻起土来竟然一点不费力。   张大人看着张御史,没好气的说道:“张御史,咱们今日是来验尸的,不是来验土的,怎么,您老对土质还有研究呐?”   张御史瞥了他一天,悠悠道:“老夫就是随口一说,张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张大人白他一眼,吩咐护卫们加快速度:“发什么愣呢!都赶紧的!”   很快,刷着黑漆的棺材板露了出来,张御史又瞥了大理寺卿一眼,走到他身边,低声开口道:“诶张大人,您看这棺材板,它钉子是不是松了?”   张大人被他吓一跳,差点没蹦起来,他怒视着张御史,没好气道:“张御史!你做什么靠我这么近!”   张御史又靠近了他一点,神秘兮兮的说:“老夫看这土也松,钉也松,说不得那棺材板,也是松的,仔细想想,老夫怕怕。”   张大人:“……”   他怒视张御史,指着他:“盗尸这种事,张御史无凭无据,可要慎言!”   张御史立即道:“老夫可什么都没说!张大人可别想污蔑老夫!”   张大人:“……” 第099章 :开棺   张御史说的那些,虽然是随口一说,但等真的开棺之后,众人看到棺材里的情景,顿时都惊了。   刑部左侍郎神情凝重,带着些怜悯的目光看了陈震一眼,道:“陈大人,这这是遇到盗墓的了?”   张御史也大惊,探头去看:“果真不是老夫胡说,这墓果然是被人撬过了!”   就连知道内情的平阳伯和大理寺卿都脸色难看,无他,实在是那办事的人太不专业了!   这到底从哪儿找来的人?说好的换尸,他娘的竟真的换了个尸,连尸体身上的裹尸布都他娘的没换!   人家堂堂陈员外郎,五品命官,会拿粗布黑棉给自己的儿子裹尸吗?   众人齐齐站在一边,一时具都沉默了。   这时候,“噗嗤”一声,有人笑了,在这空旷而安静的山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顺着笑声看去,就见原本阴沉着脸的陈震,咧嘴笑了,他扶住一边护卫的肩膀,弯下腰去,怎么都止不住。   笑声回荡在四周,而四周的人们,茫然的面面相觑,陈大人可别是气疯了吧?   刑部左侍郎担忧的走过去,拍了下陈震的肩膀,怜悯道:“陈大人,而别气坏了身子,这事自然有我们帮你做主的。”   陈震缓缓止住笑,站起身来看着他,眼眶泛红,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不,孙侍郎误会了,我没气,我这是高兴的。”   说着,他看向站在对面的平阳伯,缓缓道:“事在人为,果真是事在人为啊!”   平阳伯黑着脸,一言不发。   孙侍郎同情的看着陈震,心下叹气,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任谁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又发现自己孩子的墓地被盗,还被换了一具不知从何而来的尸体,都会气疯的吧?   陈大人真是太惨了。   或许真是这祖地的风水不太好?   张御史围着棺材坑绕了几圈,捋着自己灰白的胡须,若有所思道:“这些个盗贼也是有意思,盗就盗吧,怎么还顺手把尸体也换了呢?这可真是,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他抬头看着大理寺卿,道:“张大人拥有多年破案经验,对此应该很有见解?不如来帮大家分析一下?”   张大人板着脸道:“张御史都说了是盗贼了,盗贼盗墓,无非就是为了钱财罢了,除了金银玉器,会看中陈公子的裹尸布也是正常的。”   这些有钱人家用来裹尸的布,有些贫民百姓一辈子都穿不起,盗贼会将裹尸布偷走,再正常不过了。   拿去黑市上卖,还能卖不少钱呢。   张大人顿了下,看了身边的仵作一眼,又道:“只要尸体还在,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事不宜迟,开始验尸吧。”   刑部左侍郎有些迟疑,而张御史就很直接了:“张大人,老夫怀疑,这尸体被人换过,这里面的尸骨或许已经不是陈公子了。”   张大人板着脸:“你怀疑没用,张御史,咱们要靠证据说话,就凭你那张嘴,是断不了案的,”   他转头看刑部左侍郎:“不如让仵作先行?”   孙侍郎点头,转头对张御史及陈震道:“张御史,陈大人,不如让仵作们先去验一下再作定论。”   陈震点点头,看了身边的仵作一眼,道:“验吧。”   三个仵作便小心翼翼的下到坑里,围在棺材周围,用手帕捂住口鼻。   尸体已经分解成一架白骨,黑发纠缠在那脏污的破布上,一个仵作拿着一根棍子,将裹尸布挑开,随后,两只三指粗壮的老鼠从底下猛的窜出来。   将那三个仵作吓了一跳。   他们三人在查看了一番之后,对视了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对方两个的态度,所以一时三人竟没人先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后,跟着张御史的那位仵作率先开口道:“各位大人,这具尸体,或许并不是陈公子。”   他其实已经有些确定了,但用了“或许”二字,是不知道另外两位仵作还有没有其他的观点。   另外两位仵作没有出声,显然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作假都不行。   陈震听后,并没有多激动,反而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看着那位仵作。   大理寺卿张大人脸色很难看,心里把拿了钱却不好好办事的人骂了好几遍。   张御史赶紧道:“怎么说?”   那仵作拿着棍子,挑了下那裹尸布,道:“疑点有三,大人请看,这裹尸布上粘着许多泥土,这泥土呈块状,且有细微裂痕,由此可见,这裹尸布原本是埋在湿地里的,后来才被转移到这干燥的棺材里,水分逐渐流失,导致泥土干燥形成块状,并且龟裂;”   陈大人的祖地地理位置很好,且是山地,地势高而土地干燥,加上那棺材是重金打造的,做过防腐除湿的处理,像那样埋在湿地里的粗布被放进去,不过几日,水分就流失了。   “这是其一,”   那仵作又道:“其二,是这裹尸布上的泥土,颜色与这山地的泥土不一样,这片山地是黄土,而那裹尸布上的泥土却是灰黑色的,这也是第二个可以证明,这裹尸布原本被埋在湿地里的证据。”   众人恍然,仔细去看,果然是颜色不一样。   沼泽地,或者湿地,泥土大多呈灰色,而这一片的山地,泥土大多呈红色和黄色,区别不可谓不大。   张御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感叹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他笑着对张大人说:“张大人,你看,这位才真是对土质有研究呢!”   张大人脸色黑沉沉的,说道:“这又如何能说明,这尸体不是陈元安呢?这裹尸布本就不是陈家得陪葬物,不过是无耻盗贼随便拿来遮掩一下罢了。”   那仵作点点头,恭敬的说:“张大人说的事,便是我要说得其三了,”   他用树枝挑开裹尸布后,在那白骨上轻点了几个地方,道:“这尸骨身上也沾了许多泥土,显然是直接埋在土里的,或许连个棺材板都没有,很可能来自贫苦百姓之家。”   而且那头发还黏在裹尸布上,与泥土一起结成了一块块的,一看便是那裹尸布的主人。 第100章 :评断   那仵作说到这里,还摇头叹气,一个死后连棺材都买不起的人家,可以想见是多么的贫苦,却没想到死后还不得安生。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平阳伯走了出来,他看了那棺材里的白骨一眼,对那仵作道:“也许有些人为了污蔑我儿,提前将这尸体弄去湿地里滚了一圈呢?”   说着,他看了陈震一眼,对那仵作道:“这次过来,是让你们来验尸的,若是你们只会看看裹尸布和泥土颜色的话,还要你们何用?有眼睛的都会看,你们若不行,倒不如趁早换个人。”   张御史抬头,看着平阳伯,神色震惊的说:“这都不能证明?那如何才能够证明?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伯爷的孩子没了,你会为了污蔑他人,而将自己儿子的尸体挖出来,放到湿土地里滚一圈?”   平阳伯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黑沉沉的,他瞪着张御史,咬牙道:“张御史断章取义的功力越发深厚了!”   他说是这样说,又没说动手这么做的人一定就是陈震。   平阳伯怒指着张御史:“我平阳伯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处处针对与我!”   张御史理直气壮的说:“老夫针对的不是你,老夫也懒得针对你,老夫针对的是这世间的不公罢了!你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眼巴巴的在这盯着,上赶着找骂?”   平阳伯:“……”   辩论肯定是比不过张御史的,他气的一甩袖子,对大理寺卿道:“光是这三点,并不能证明什么吧?张大人?”   张大人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又问孙侍郎:“孙侍郎觉得呢?”   刑部左侍郎此时也有些为难。   其实他更偏向于仵作的说法,这个尸骨确实不像是陈公子的,只是如今平阳伯这样一说,也不能否认,断案讲究的是证据,光是这三点,是无法断案的。   孙侍郎最后点了点头,说:“再验。”   不用他们说,那三个仵作早就在验着了。   只是进度一时缓慢了下来。   在山地的另一边,有一片松树林,封蓝柚和江虎几人就站在那林子里,听回来的护卫说验尸的进展。   封蓝柚原本不想来,毕竟这些地方有些瘆得慌,验尸这种事情还是怪可怕的。   可是她一听说平阳伯都来了,当即便坐不住,便也带着江虎来了。   虽然已经知道陈元安的身体被换掉,但是想要找到证据也不容易。   如今听到前来汇报的护卫如此一说,封蓝柚都忍不住笑:“这国公府的人到底找的什么人来办这事,他们是来搞笑的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间紧迫,想要找到一具差不多时间的被淹死的男尸,估计并不很容易。   所以在某些细节方面便放宽了标准,比如那句男尸或许确实是去年淹死的,事件和死因都与陈元安对的上,但年龄上却未必对的上,若是对方确实如那仵作所说,来自贫苦百姓之家的话,很容易便能验出来。   封蓝柚对江虎说:“你看,关键词已经有了,去年淹死的,家中贫苦,男性,年龄估计在十八到四十之间,家中有沼泽地的,你现在就安排人到京城附近的村庄里查访一下,看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若是有的话,看看他下葬的地方在哪,顺着这个线索,看看那村子近日有没有出现可疑人士,如有必要,把周边的山匪抓来问问,我估计陈元安的尸体他们应该没有毁掉,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   重点是,办事办的这么不专业,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附近的山匪们干的了。   只是国公府的人竟然会和山匪有勾结,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江虎闻言,立即下去办了。   封蓝柚又问一边的护卫:“那些仵作可有验出别的来?”   护卫道:“暂时还没有。”   封蓝柚不由得对那三个仵作大失所望。   她原本对那三个仵作抱有期待,结果到现在了,就只验了个土?   她都想亲自上阵了,可惜她暂时不能露脸,搞事还是背地里搞比较好玩,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封蓝柚急的原地转圈,这次开棺验尸可以说是成功与否的关键,若是最终又不了了之的话,那她想靠这个案件扳倒平阳伯府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封蓝柚左思右想,最后有了主意,她对一边的护卫说:“这样,你想办法给陈震传两句话。”   说着,便附耳过去,说了几句。   这护卫是打扮成陈家护卫的,陈家的护卫来来往往,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护卫很快走到陈震跟前,低声道:“陈大人。”   陈震回过头,见是江虎的手下,便后退了两步,问:“怎么?”   那护卫便低声将封蓝柚说的话转告了。   陈震一听,顿时恍然,感叹的对护卫说:“你家主人果然学识渊博!”   封蓝柚说的,其实很简单,一是从手骨判断,二是从牙齿判断。   古人的技术当然不能比之现代,总不能真如江风进所说的那样,让他们红伞验骨什么的?   这事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陈震走到那坑前,将自己带来的那位仵作喊上来,对他说了下封蓝柚的想法,随后问:“这两个部位可以验出死者的年龄吗?”   那仵作立即眼睛一亮,道:“陈大人所言,真是醍醐灌顶!”   仵作和大夫之间,其实有些相同之处,大夫精通经络骨骼,也能判断药物毒性,仵作验尸的时候,也要学习这些知识。   只是有时候并不一定能想起来。   那仵作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后,对一边的陈震说道:“大人请看,这死者的手骨,十只指骨的骨节粗大,且出现不自然的弯曲,这是因为这死者生前的时候,从小就干苦力活的缘故,骨头尚在生长期间,就因为库里劳作而影响了骨节生长的轨迹,这才导致骨节弯曲不自然,这种情况在百姓中很常见,特别是一些樵夫,他们的手骨都又不同程度的损伤。”   那仵作说着,又用树枝点了点死者的牙齿:“陈大人方才提醒的对,我差点忽略了这一点,这个人的牙齿是不完整的,”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说:“这个人,生前少了一颗牙,还有,他得其他牙齿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陈公子生前锦衣玉食,吃的是精细的膳食,自然不能与这些贫苦百姓那般,吃饭的时候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咽下去我敢断言,这具尸体肯定不是陈公子。” 第101章 :来信   一个仵作做出的结论并不能盖棺定案,只有这三个仵作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这验尸的结果才能记在案册上。   孙侍郎询问了刑部仵作的意见,那个仵作的结论与张御史的仵作结论相同,于是,他们便齐齐看向大理寺的仵作。   那个仵作被众人盯的冷汗直流,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连忙附和了另外两位仵作的结论。   开玩笑,他此时若是不符合的话,岂不是下场难看?   好歹也是十几年的老仵作了,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砸了自己一辈子的饭碗。   不是他不愿意配合大理寺卿,而实在是这具尸体漏洞多的跟筛子似的。   要让他来说,这都不用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棺材里原本的尸体。   太明显了,平阳伯那明显就是故意为难,非要人验骨,若真要验骨的话,可就更麻烦了。   他想了想,觉得与其麻烦众人花上一两天去验骨,还不如就此下了结论罢了。   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不是?   众人将那具尸骨找了地方妥善安置后,便要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接下来的首要,当然是找回陈元安真正的尸骨。   这事也不是大理寺一家的事,刑部和都察院都得帮忙打下手。   大理寺卿想到这个就头疼,没好气的瞪了平阳伯好几眼,心里记恨着平阳伯连这事都没能处理好,自己找死便罢了,还要拖他下水。   张大人带着刑部左侍郎、以及张御史一行人,一起回了大理寺。   平阳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人手匆匆离开。   独留陈震在原地站着。   文昌侯府的护卫低声道:“陈大人不安排个人盯着平阳伯吗?”   这个案子其实最大的难点是要找到陈公子的尸体,其次是要找到证人。   证人还好说,江虎最近已经有些眉目了。   就是那陈公子的尸体   平阳伯离去匆忙,或许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急着去毁尸灭迹了?   陈震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却没走,而是问那护卫:“我可否见一见你们家少夫人?”   那护卫迟疑了一下,道:“属下需要去问问少夫人的意思。”   陈震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候。   那护卫去找封蓝柚的时候,封蓝柚的车都已经走了半里路了,显然她并没有要见陈震的意思。   在这特殊时候,见当然是不能见的,谁知道平阳伯或者国公府有没有安排人盯着陈震呢?   封蓝柚非常有一个炮灰的自觉,只要她藏的够好,反派就抓不到她!   陈震很有些遗憾,心想着等这个案件真能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他一定要亲自上门,找江少夫人道谢。   江虎根据仵作验出的结果,联合陈家的人顺着线索在周边村镇秘密查访。   别说,短时间内还真让他查出了些东西,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左右的一个村子里,确实有个淹死的年轻樵夫,因为家中贫苦,村正将尸体捞回来后,便随便用破布裹了埋在了公地里。   毕竟那家人贫苦的连棺材本都没有,更别指望他们能拿得出买地的钱。   只是村子里并没有人知道,那樵夫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江虎树藤摸瓜式的搜寻下去,随手剿了三窝山匪   这一路之艰辛,江虎真是一言难尽。   封蓝柚一边让人盯着国公府和平阳伯府,一边等着江虎的消息,同时也传信给江虎,让他重点留意靠近江河的村庄。   正在侯府人手不足,形势严肃之际,王新月让人传信过来了。   封蓝柚收到她信的时候,还有些好笑,这个王新月以往来侯府,比回自己家还勤,如今竟然也不敢来了。   小枝打开信看了,随后惊呼道:“小姐,表小姐这信上说,让你明日带着三少爷去商山。”   封蓝柚挑眉,王新月不是说这事很难办吗,怎么这么快就搞定了?该不会是唬她的吧?   封蓝柚接过信看了看,王新月在信上先说明了自己抽不出空过来的原因,静宁侯府要在寒露举办曲会,老夫人有意锻炼她,让她做副手,筹备此次的宴会,她忙的走不开。   她本想是趁着宴会结束后,抽空再回娘家找父亲说这件事的,结果碰巧王尚书的那位昔日同窗好友,趁着中秋赶了回来,这两日两人见了面,又特意去了商山拜访老师。   王尚书便也跟着好友去了一趟商山,王新月趁此机会写信给了王尚书,让他引荐一下侯府的小辈。   当然不敢说是文昌侯府,她在信中没有表明是哪个侯府,也没有说是哪个小辈。   王尚书自然就以为是静宁侯府了,想到自己的女儿嫁到静宁侯府这两年,也未生养有孩子,平日里免不得举步维艰,他想着这要求估计是老夫人提的,若是不去帮忙引荐,只怕回来被为难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左思右想,王尚书便将这事跟好友提了提,好友有意帮忙,便去跟老师说了一嘴。   张老先生多精明的人,这些年来托关系要上山来拜访他,请他收徒的人不知凡几,甚至有些贵府有意请他出山当谋士,他一概未应。   既然当了隐士,自然要隐的彻底,要不是怕深山老林里有长虫走兽,他都想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不过既然自己的徒弟开口相求,他也就点了头,反正到时候人来了,见不见是他的事,收不收也是他的事。   这事便这样定了,王新月只说让封蓝柚隔日上午巳时去,其他的却没有多说。   按理,去拜访前辈至少要准备些厚礼得,但是临出门时,封蓝柚只让厨房打包了几样点心,以及亲自蒸的两碗酥酪。   就这么提着个简单的食盒便出了门。   江风进过来的时候,看到封蓝柚这素简的着装,以及手里的食盒,还以为她是要给哪个送饭去。   “少夫人,”江风进乖乖走过来。   封蓝柚两日没见他,一见便冲他招手:“过来,我有话嘱咐你。”   封蓝柚带着小荔上了马车,江风进犹豫了一下,也带着小七上了马车。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同乘一辆马车呢?   江风进心中纠结,但也没有下去。   封蓝柚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笑眯眯的打趣他:“听说你每日都不喝牛乳?”   江风进浑身一僵,立即辩解道:“我有喝的!”   虽然很勉强,毕竟牛乳真的好难喝,但他是真的都喝掉了!   哪个混账东西污蔑的他! 第102章 :嘱咐   看到江风进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封蓝柚觉得好笑,古代的牛乳不比现代,膻味是有的,虽然加了糖,但确实不太好喝。   不过要是加了糖,再蒸成酥酪,味道却很不错,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如果冰镇一下,再加点蜜饯杏仁什么的,会特别好吃!   封蓝柚吃了一回后,又改良了一下做法,煮好的鲜奶先用纱布过滤几遍,再用小火蒸,这样蒸出来的酥酪细腻顺滑,入口清香,冰镇后还可以当成补丁做奶茶用。   这算是她来了侯府之后,除了酱牛肉发现的第二个好吃的东西了。   比那什么金玉粥琼玉露的都要好吃!   她记得张老先生喜欢吃甜食,所以带了一食盒五六种甜食过去,若是能见到老先生,希望他看在甜食的面子上,给她留点面子!   江风进问:“少夫人有什么嘱咐?”   封蓝柚冲他眨眨眼,笑着说:“知道咱们一会要去哪吗?”   马车内空间有限,两人虽然对面而坐,但还是靠的有点近,看着封蓝柚亮晶晶的双眼,江风进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垂着头往后挪了挪,低声道:“不知道。”   封蓝柚往前凑了凑,又靠近了江风进一点,神秘兮兮的说:“我们去商山。”   女子身上带着的清香随着气息飘过去,江风进耳根一红,又往后挪了挪,靠在车壁上,一时竟然没听清封蓝柚说了些什么。   封蓝柚看着江风进那跟平日没什么区别的冷淡脸,不由得纳闷,心中的小兴奋都回落了下去,她坐直,端着茶杯暖手,不解道:“三弟怎么一点不好奇?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去商山?”   江风进这才听清了商山二字,抬起头来看着封蓝柚,傻愣愣的“啊”了一声,说:“商山?去商山吗?”   “是啊,”封蓝柚点头:“所以我才说要嘱咐你几句啊。”   江风进一头雾水。   封蓝柚道:“这次去商山,是要去见张元明张老先生,听说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徒了,而且脾气古怪暴躁,特别喜欢为难人,看着别人为难的样子他就高兴!估计是在山里憋太久了的缘故。”   这些都不是听说的,是封蓝柚看完原著后自己得出的结论。   要真去打听,那张老先生这个人可就太好了,被誉为是行走的圣人。   这世道,被圣人骂也是一种恩德!要感激涕零的!   江风进目瞪口呆,看着封蓝柚半天没反应过来。   封蓝柚看他这模样,不解道:“怎么?你不愿意啊?别抵触,人家未必收你,或许咱们连人家面都见不上,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江风进:“……”   他何德何能,敢抵触见张元明老先生!   他也没有不开心!   他只是震惊,封蓝柚到底找的什么关系,才能得到这一个上商山拜访的机会!   而这么一个珍贵的机会,就用在他的身上?   他,他何德何能啊?   而且,封蓝柚又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张老先生会收他为弟子?   封蓝柚总是对他有着莫名的自信。   且不说张老先生多年不收徒,即使要收徒,也肯定是看不上他的,张老先生眼界高,他收的弟子,各个都是有大才能的。   江风进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少夫人,”   江风进神色复杂,手指扣着身下的毛毯,犹豫着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少夫人怎么会想到带我去呢?”   江风进抬头,看着对面的封蓝柚:“我听闻,少夫人娘家也有兄长,此时正在四门书院求学,他或许比我更合适呢?”   “嗨,我哥啊,”封蓝柚摇头叹气:“他不如你。”   江风进:“……”   他听到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只傻愣愣的看着封蓝柚。   少夫人莫不是在逗他玩吧?   封蓝柚却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认为的。   也不是说封疏凌不行,只是他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秉性单纯,没有心机,且有些贪玩,没有大的抱负。   他虽然年纪和江风进差不多,心境却远不如江风进,封蓝柚觉得,封疏凌还得多锻炼几年,否则以他现在这个年纪,这个心性,即使拜了好老师,也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再退一步说,即使他榜上有名,入了仕途,说不定要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就像原著里的封蓝柚,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心地本是不坏的,结果呢,连个陈夫人都对付不了,实在是有些无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封蓝柚看着江风进,认真的说:“三弟,如果这次拜师能够成功,将来你有出息了,能不能帮忙关照一下我哥?”   未来的局势如何,封蓝柚已经有些看不懂了,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京城肯定得乱一阵子。   封大人若是回了南地,说不定封书凌就要一个人被留在京城了。   想到武康伯府那一家不靠谱的亲戚,封蓝柚就不由得为自家兄长操心。   江风进当即点头:“少夫人放心,不管拜师成不成功,少夫人的嘱托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封蓝柚忍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安慰他说:“放心吧!实在不行咱们去找山长,他不敢不收你。”   江风进默默垂头,任由封蓝柚的手在他头上跟撸猫似的胡乱揉了一通,然后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抿唇笑了笑。   其实不拜师也没关系,他心想,那么多寒门学子苦读十年,也能考中金榜,他条件比那些人好的多,他自认自己发奋读上三年,也肯定能考上。   只是封蓝柚很执着于给他找老师,不过是担忧他年纪尚小,不懂士林官场的规则,将来入仕没有师兄提携,师父指点,怕他吃亏罢了。   封蓝柚所考虑的这些,江风进心里门儿清,封蓝柚既然没有明说,他便也全当不知道了。   毕竟封蓝柚喜欢单纯又乖巧的孩子!   这一路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很快便到了商山脚下。   商山平日里时常有樵夫经过,山上还有道观,只是香火一般,他们径直来到商山下的一条山石小径前,下了马车。   这山石小径,听说是张老先生来了之后,他的一个学生怕老先生出入不方便,所以请了人来铺成的。   几人站在商山脚下,往上看去,便见山脉连绵,草木丰茂,山峰高耸入云,飞禽走兽的叫声回荡在山谷,一派野气蓬勃的景象。 第103章 :上山   两人顺着那山石铺就的小径往山上走。   不多时便看见几间低矮的木屋,木屋门口坐着几个樵夫打扮的人,那些人一见封蓝柚一行人,立即起身迎上前来,问:“来者何人?”   小荔赶紧将名帖递过去。   那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封蓝柚一行人,问:“文昌侯府的?”   封蓝柚点头。   那人将名帖还给小荔,问身边的人:“昨日张先生说过有侯府的人来,不知是不是这一家?”   身边人道:“张先生只说了侯府,并未说是哪个侯府。”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心想既然张先生都说了是侯府,那肯定就是这一家了,整个京城才几个侯府呢?   总不能那么赶巧,张先生一说侯府,就整个京城的侯府都来了吧?   那些人都是张老先生的弟子雇佣的,用处当然是为了拦截不请而入的人。   自从张老先生来到商山隐居后,商山就成了京城贵族们的必游景点了,总有些人抱着偶遇的心态跑过来,就为了能侥幸见张老先生一面。   封蓝柚觉得这样一设置,张老先生就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去看他一眼还得提前预约,临入门还要检票。   封蓝柚觉得若是江风进能成功拜师的话,就让他每日来这小木屋坐着收门票钱,一日暴富不是梦,还考什么试!   那两个护卫示意封蓝柚可以走了,但是又指了指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护卫,说:“他们不能上去,在这里等着吧。”   封蓝柚便让他们在这里等候,自己带着江风进上了山。   这山石铺就的石阶倒是不陡,只是弯弯绕绕的,顺着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传说中张老先生居住的茅草屋。   山里草木密集,恰逢深秋,山里树木的颜色五彩缤纷,红的黄的绿的,铺满了山野,景色倒是一绝,即使见不上张老先生,来这儿走一遭也是不错的。   封蓝柚和江风进两人都瘦弱的很,走了没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的,封蓝柚扶着路边的小树,问江风进:“累吗?”   江风进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手帕擦汗,点点头:“少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封蓝柚立即坐下了,伸出衣袖就开始擦汗,一点淑女的模样都没有。   江风进默默收起了手帕,走到封蓝柚旁边的山石上坐下。   落叶积的很厚,封蓝柚拿着根树枝,随意挑了几下,突然问江风进:“啊,三弟,你说这山里,这落叶之下,会不会有蛇啊?”   江风进浑身僵了一下,脑子里立即想起了在书院之时,那些人往他床榻上放的那两条长虫,此时看着落叶,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立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   封蓝柚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转头看他:“怎么了?”   江风进脸色微白,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说:“没什么”   封蓝柚狐疑的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你不会是怕蛇吧?”   江风进表情一僵。   封蓝柚好笑的不行:“临出门时,我给大家都准备了驱虫的药,还让管事的嬷嬷在大家的衣服上喷了些雄黄,你不知道?”   给了驱虫的药包江风进知道,但是喷了雄黄却是不知。   封蓝柚笑他:“没想到酷哥也胆小,竟然怕蛇。”   江风进:“……”   他又坐回到封蓝柚身边,闷声道:“我不胆小。”   听声音有些不开心。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往山里走。   穿书后还是第一次出游,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封蓝柚心情好,就开始话痨:“我跟你说,这个张老先生就不是真正的隐士,真正的隐士肯定居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有像他这样,住在商山让人知道也就罢了,还又是护卫把门,又是修补山路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住在这里,都来这里求见他呢。”   江风进边听边点头,封蓝柚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封蓝柚又吐槽说:“都说大隐隐于市,也不知道张老先生隐在这山里,有什么好的呢?每日砍柴放牛,吃粗茶淡饭的,这有什么快乐的呢,估计哪日被老虎叼走了都没人知道!”   江风进继续点头,觉得封蓝柚说的很对,哪日被长虫咬死了都不知道!   封蓝柚还想吐槽,就听见有人冷哼了一声,两人一惊,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着灰布衣,头上裹着条灰头巾,头发胡须也灰白的瘦削老者,挑着一担柴从小路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老者气咻咻的瞪了封蓝柚一眼,怒道:“无知妇人!”   封蓝柚:“……”   江风进:“……”   好的,打扰了,他们现在就可以转头回去了。   老者担着柴,脚速挺快的走上前来,怒道:“让路!”   封蓝柚和江风进傻愣愣的让到了一边。   那老者便气咻咻的担着柴往前走了。   留下两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江风进迟疑的说:“少夫人,那位该不会就是张老先生吧?”   听说张老先生常穿着布衣在山中出没,砍柴放牛,喂鸡种菜,不认识的人会将他当成樵夫。   封蓝柚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但是她刚才说的话貌似被听到了?   江风进又道:“不如,咱们回去?”   看刚刚那老者的态度,他们追上去估计也是挨骂的,何必呢。   封蓝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是封蓝柚从不知脸皮为何物,既然来都来了,还都遇上了,怎么都得缠一缠再说,否则就这样回去,都不努力一下,她都觉得对不起王新月遭的罪。   封蓝柚突然大吼一声:“老先生留步!”   声音大的,江风进被吓得一蹦,连十步远的老者也被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老者的脸瞬间跟黑炭似的了。   心想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到底是怎么混上来的!   心里这样想,老者嘴上也开骂了:“你在这嚷嚷什么呢?显示你嗓门大是不是?”   封蓝柚赶紧接过江风进手里得食盒,拉着他走过去,笑眯眯的说:“看到老先生,一时给激动的,没有控制住,若是吓到了老先生,我在这里说句对不住了。”   老先生冷笑一声:“激动的?真不是因为看我老了,怀疑我耳聋?”   封蓝柚依旧笑眯眯的:“哪能呀,先生鹤发童颜,精神熠熠,看起来状态比我们俩都要好呢。”   江风进看着老者那如松树皮般的脸,又默默看了看封蓝柚。   鹤发童颜?这马屁是不是有点过于不真实了!   显然老先生也被她这马屁拍的极度不舒服,脸色又黑了一分,感觉自己终于遇上了人生中的劲敌。 第104章 :快乐   封蓝柚用手肘碰了江风进一下,瞪他一眼,道:“快给你老师拿着柴啊,哪有学生空着手,却让老师挑柴的道理!”   江风进:“……”   封蓝柚推他:“快去。”   江风进走上前,生硬的伸手,要去抢老先生肩膀上挑着的柴。   老者大吃一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上来就喊老师,还要抢他辛苦砍的柴!   老先生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封蓝柚和江风进:“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像话吗?”   可过他肩上的柴吗?   江风进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老先生冷哼:“总算还会说人话。”   老先生上下打量了江风进一眼,又撇了封蓝柚一眼,冷哼到:“老夫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不过你们也不用白费力气,你们不合适,趁早回吧。”   封蓝柚死皮赖脸的跟在他旁边,不死心的可:“老先生怎么会觉得我们不合适呢?老先生还什么都没可呢。”   老先生冷笑:“跟着老夫隐在这山里,有什么好的呢?每日砍柴放牛,吃粗茶淡饭的,这有什么快乐的呢?”   封蓝柚:“……”   江风进:“……”   这个老先生果然都听到了,现在拿她说的话来堵她了。   老先生冲他们摆摆手,道:“回去吧,回到你们那热闹的人间去。”   封蓝柚愣了一下,和江风进对视一眼,随后道:“老先生隐居在这商山里,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随日夜更替,遵循四时定律,每日出门便是仙家美景,归来又有闲云野鹤相伴,   人这一生所努力追求的东西,老先生你都拥有了,怎么会不快乐呢?若这都不是快乐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可以追求的呢?”   老先生闻言,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一点没有被安慰道,他道:“人这一生所努力追求的东西?就是穿着粗布衣,每日砍柴,粗茶淡饭?”   封蓝柚郑重点头:“是的啊,当一个人什么都拥有了,不再有追求的时候,他就”   老先生冷冷道:“他就该找死了。”   封蓝柚:“……”   这话听着糙,深想之下竟还挺有道理?   老先生又道:“你们会费尽心思的上山来找我,不过是因为你们有所求罢了,若是你们无所求,你们还会来吗?   为了自己的有所求,你们甚至可以违背内心的意愿,来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你们的有所求对于你们来说,是真的能让你们快乐的吗?”   老先生放下柴,在路边的山石上坐下休息,说完还看了看两个年轻人一眼,嘲讽道:“我的快乐你们理解不了,你们的快乐,老夫也不予置评,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愚昧无知,又自以为是,若你们这样的人我都要收为弟子,那这天下的前途堪忧。”   封蓝柚:“……”   一边的江风进脸沉沉的,有些不高兴,他瞪着老先生,想拿个石头砸他脑门上。   老先生抬头,看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怎么,年轻人不高兴,想偷袭我这个老头子?这不好吧。”   江风进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封蓝柚豁出去了,她厚脸皮的做到老先生身边,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碗糖蒸酥酪来,真心实意的可道:“老先生,你若是要跟我讲哲学,我也可以跟你掰扯几句,不过在这之前,咱们来点直接的吧,我就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收徒呢?”   老先生又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封蓝柚一眼:“怎么样?不怎么样,没可能!”   一阵若有似无的浓郁奶香在鼻子跟前来回晃荡,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老先生神情一顿,转头看过来,就见封蓝柚捧着碗酥酪在他跟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老先生砍了半日的柴,估计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心,要不要先吃点?”   那糖蒸酥酪细腻白嫩,表面没有一点气泡,比他以往吃过的卖相看着都要好,上面还点缀着几种蜜饯,闻着就很香。   这酥酪是怎么蒸的?   蒸蛋都没这么光滑的!   老先生盯着那碗酥酪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可:“这酥酪里,放的是冰糖吧?”   封蓝柚笑着点点头:“老先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要不要尝尝看?口感非常棒!”   老先生咽了咽口水,及其艰难的将目光收回,冷冷的说:“别以为一碗酥酪就能收买老夫,即使老夫吃了你这碗酥酪,也不会收这个徒弟的!”   封蓝柚立即将碗递过去,说:“吃吧先生,免费的,白送,你放心吃,我像是那种会拿一碗酥酪威胁你的人吗?”   老先生闻言,又转头去盯着那晚酥酪看。   实话说,酥酪做起来步骤挺麻烦的,至少他就不会弄,然而山上要啥啥没有,想吃也没处弄,他的弟子们偶尔前来看他的,带的都是字画孤本,从未给他弄过吃食。   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是那种缺字画孤本的人吗?   然而为了维护作为师父的尊严,他当然拉不下脸来跟徒弟讨要一碗甜食,这话传出去,他面子还要吗?   连自己教导多年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己嗜甜,这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次带了酥酪来,或许只是凑巧罢了,毕竟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不是?   老先生心中天人交战,一碗白嫩嫩的酥酪啊!他都两个月没下山了,很有些想念!   过村没店,吃了再说!   封蓝柚捧着碗酥酪,眼巴巴的看着老先生,就见老先生突然冷着脸转过头来,神色很有些傲慢的说:“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尝尝吧。”   封蓝柚立即将碗递过去,又给他拿了个小勺子,笑眯眯的说:“味道肯定合你口味,这可是我家的独门秘方,别处都没这么好。”   老先生冷哼一声,显然不信,然而等一勺入口,他的眼睛就微微睁大了,入口顺滑,奶味香醇,冰糖放的不多,甜味有些淡,但配上果脯蜜饯,甜度刚刚好。   嗯,就挺好吃的。   老先生也不翻白眼了,美滋滋的坐在那吃酥酪,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然后才哼了一声,对封蓝柚说:“味道勉勉强强吧。”   封蓝柚又从盒子里端出一碗来,递给旁边的江风进,说:“来,这碗是你的。”   老先生此时已经将碗里的吃得差不多了,意犹未尽之际,眼睁睁看着封蓝柚将那碗酥酪递给了江风进。   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不是,这女的什么毛病?   这次来难道不是有事求他吗?求人就这态度?   还有这臭小子,又是什么毛病?这次上来不是想求他收徒吗?这还没拜上师呢,就在他口里夺食?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现在的年轻人看来不太行! 第105章 :为难   江风进端着那碗酥酪,站在一边没动。   等到老先生将手里的碗撂下,白了江风进一眼,然后就见江风进十分识时务的将那晚酥酪递到了他面前。   老先生并不领情,反而眉头一皱,抬眼瞪着江风进。   江风进一脸乖巧的样子:“学生”他顿了一下,勉强道:“学生肚子不舒服,需要忌口。”   其实他心里更偏向于将这碗酥酪扣在这个傲慢无礼的老先生头上。   但是封蓝柚想要讨好这个老先生,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秉着不吃白不吃的道理,老先生也不扭捏,但态度却依旧傲慢,且无礼,吃完后就将碗随手一丢,担柴就走。   不过倒是没再骂过封蓝柚了,毕竟吃人的嘴短,顶多就是不理他们罢了。   封蓝柚依旧带着江风进跟在老先生身后,一路聒噪个不停。   老先生不时翻个白眼以示不满,最后,忍无可忍的他,突然转头对封蓝柚说:“从前,有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一条冻僵了的蛇,于是他把蛇放进怀里,结果没多久就被蛇咬了一口,气绝身亡,你知道他是死于什么吗?”   封蓝柚试探的说:“死于不辨善恶?”   老先生冷哼:“不,死于太过聒噪,把冬眠的蛇都给吵醒了!”   封蓝柚:“……”   江风进:“……”   封蓝柚立即伸出大拇指,脸色真诚的赞扬道:“见解独到,发人深省!不愧是老先生!”   老先生冷着脸,又说:“从前,有个叫东郭先生的人,在路上看到一条被追杀的狼,于是他把狼藏在自己的书袋里,结果危机解除后,那头狼便要吃掉东郭先生,你知道他这又是错在哪里吗?”   封蓝柚尽职尽责的捧哏:“错于识人不清?”   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说:“错在心软,经不住恶狼的纠缠。”   封蓝柚:“……”   她无奈的说:“老先生,我们不是恶狼,我们只是善良的小羊羔。”   老先生白她一眼:“小羊羔不会做出这种纠缠为难别人的事。”   封蓝柚立即说了:“你又不是小羊羔,怎么知道不会呢?”   老先生冷哼:“小羊羔也不聒噪,只会哼哼唧唧的找奶吃。”   他看着封蓝柚,认真的说:“你这丫头,真的太聒噪了。”   封蓝柚:“……”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当您在夸我了。”   老先生白她一眼,放下木柴,拆下头上的头巾擦了擦汗,转身对他们两个说:“回去吧,回去找爹娘哭去吧,在我这哭没用。”   说话间,几人已经顺着十八弯的山路来到了几间茅草屋前,草屋前后都是空旷的平地,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青菜和花草,篱笆外的野草也清除的很干净,还有几只鸡鸭在四周觅食,很有农家气息。   老先生的柴就放在篱笆外的柴垛旁边,然后径直进了篱笆小院,往茅草屋里走。   封蓝柚死皮赖脸的又跟了进去。   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的,一点不见外。   老先生坐下后,擦了擦嘴,看着她无奈道:“到底是你要拜师,还是他要拜师啊?”   他瞥了眼站在一边发愣的江风进。   封蓝柚笑着说:“老先生,是我想要让他拜师。”   老先生眉头一挑:“他自己不乐意?”   江风进不乐意看见封蓝柚低声下气讨好人的样子,更看不惯那老先生颐指气使的模样,思考片刻,他冷着脸几步走上前。   茅草屋内狭小,三个人就有些拥挤了,老先生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见江风进冷着脸过来,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孩子表面看着乖巧,实则内心阴沉的很,从他那眼神就能看出来,他除了对身边那个聒噪的丫头之外,神情都是冷漠的,眼神里时不时带着阴沉的戾气。   老先生能看出来江风进对自己的不满和嫌弃,这次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了,结果就见江风进走上前来,忍辱负重般的端起封蓝柚刚倒好的一杯茶,双手端着递过去,诚恳道:“师父请用茶。”   老先生愣了一下,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不过,恶狼即使懂得压制自己的恶意,那也是一头恶狼,老先生没接江风进递过来的茶水。   但是这两人一直纠缠着他,赖在这不走也实在不是个事。   以往那些人过来,一般只要他骂几句,拒绝几次,那些人的脸皮便要挂不住。   这还是第一次见封蓝柚这样的,怎么样都没用,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他了。   若是每个女孩子脸皮都这般厚,那这天下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老先生琢磨了一下,还是得让他们知难而退才行。   于是他对封蓝柚说:“今日的柴还没劈呢,不如你去帮帮老夫?”   封蓝柚立即道:“没问题!”   江风进震惊的看着封蓝柚,老先生又指着江风进道:“你去挑水。”   江风进脸色一黑,手里的茶要端不住了!   封蓝柚赶紧拉着江风进出去,问他:“挑水会吗?”   实话说,不会。   江风进看着封蓝柚,抿唇点了点头。   于是,开始了异常艰辛的挑水之路。   山泉离的远,其实有近的,只是老先生不说,他们也不知道。   他故意折腾两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拿了两个木桶,一个扁担就把江风进赶出了门。   封蓝柚则拿着一把斧头,站在柴垛跟前纠结。   实话说,穿书前作为加班狗,多苦多累都熬过,但是砍柴,她真不会   江风进提着两个木桶,走了两刻钟的崎岖山路,才见到一条山涧。   他将两个木桶装满水,想着赶紧把那老不死的水缸装满,他好去帮封蓝柚劈柴。   结果两桶水太重了,他弯下腰将扁担放在肩上的时候,差点没站起来   江风进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的将水桶里的水倒掉了三分之一,这才勉勉强强的挑着水,小心翼翼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当他好不容易走回到茅草屋附近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肩膀上的重担并不重,相反还越来越轻?   他侧头看了看水桶,就见水桶里的水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而且还在漏,流势快速。 第106章 :好说   江风进懵了,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将担子放下,凑过去检查水桶,这一看,可把他气的不行,两个水桶都有裂缝,一直在漏水。   那老不死的肯定是故意的!   江风进黑着脸,将两桶水倒在一个桶里,也还不到半桶,他提着水回到茅草屋,冷着脸将水倒在厨房中巨大的水缸里。   老先生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偷笑。   江风进没理会老先生,走到篱笆门外,看到封蓝柚还在拿着斧头研究,就扔了木桶,过来抢了她手里的斧头,说:“少夫人一边坐着休息吧,这事我来。”   封蓝柚愣了一下,问:“你水挑好了?”   自然是没有的,但江风进并不打算再去,那老不死的坏的很,不就是拐弯抹角的告诉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只要老先生把大门一关,不理会他们不就行了吗?   少夫人说的对,这些隐士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估计是在山里闷太久了,拒绝人都要闹出各种花样来。   江风进闷声:“挑水不急,我先帮你把柴劈了吧。”   说着,果真去劈柴了。   老先生在院子里看见了,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们。   反正一会劈完柴,他们还不是得乖乖回来挑水!   只是江风进这边还没动手,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啊!终于找到了!父亲你看,茅草屋,肯定就是这里了!”   两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两个身着讲究,通身贵气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一个留着胡子,面容文雅的中年人,带着个十岁,眉目张扬的少年男子,两人手里还都提着礼盒。   封蓝柚疑惑的看了江风进一眼,江风进立即低声道:“来人好像是靖宁侯,跟着他的或许是靖宁侯府的二公子。”   毕竟靖宁侯府的大公子他见过,而且也没这么小。   封蓝柚一听,心里就想,完了,靖宁侯府的人怎么也来了,这个王新月该不会是为了两边不得罪,把这一个引荐推给了两家人吧?   那若真要追究起来,王尚书引荐的确实是靖宁侯府,她和江风进就有点尴尬了。   这样想着,她回头瞄了眼院子,见老先生还没发现,正一个人美滋滋的泡茶喝。   嗯,没事,不慌,只要她处理的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靖宁侯带着次子前来,确实是得到了王家的提醒,但不是王新月,是下朝的时候遇到王尚书,毕竟是亲家,两家人走的近,王尚书就直接跟他说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靖宁侯早在去年就曾想通过王尚书引荐去见张元明老先生一面,但他一直端于身份没有开口。   也曾让夫人暗示过儿媳,但王新月找了理由婉拒了,他便没再说。   毕竟这事一旦开了口,也就在亲家跟前底了一头,以后还得还这个人情。   如今王尚书主动开口,靖宁侯感激不尽,下朝回了府,立即准备好贵礼,揪着还在蹴鞠场上疯玩的次子就来了。   只是王尚书到底是不太靠谱的,他们上来的时候,差点被拦在山门外。   护卫们质疑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并不让他们进去。   后来还是搬出王尚书的名号,又给了许多银钱,护卫才勉勉强强的放行了,总之费了不少功夫。   这让靖宁侯很不高兴,他当然不会质疑商山护卫们的品行,毕竟是张元明老先生的手下,圣人的属下肯定不至于为了钱干这种事。   他内心里坚定的认为是王尚书那的错,说好了引荐,却又没将事情做好,连门卫都没有通知到,以至于他堂堂一个侯爷,在这低声下气的和门卫好说歹说了半天。   这让他心里原本的感激都消耗了个干净。   其实商山的护卫们也心虚,毕竟他们没打听清楚今日预约的是哪个侯府,就将文昌侯府的人给放行了,如今一看,文昌侯府肯定是钻了空子,将他们都给骗了。   这可真是够狡猾的,偏生他们也不敢说,毕竟这是他们的过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靖宁侯父子两个不认识封蓝柚,也不认识江风进,上山时也并不知道文昌侯府的人来了,此时见到茅草屋外站着一对少年男女,不由得猜测这两人跟张元明老先生的关系。   难道是老先生的侍女和书童?   不愧是有山中宰相之称的张元明老先生,连身边的随侍都姿容俊秀,气质非凡,看着就有大家之风,一点没有底层侍者的卑微怯懦之气。   靖宁侯仔细打量了那对男女,不由心中感叹,觉得那两人气质实在是好,甚至比之自己的次子都要稳重端庄。   越看,就越想要让儿子拜那张老先生为师,好让他好好调|教一下这个顽劣的孩子。   靖宁侯府的二公子看到封蓝柚后,眼睛一亮,对靖宁侯说:“父亲,那个人是谁?莫不是张老先生的侍女?”   靖宁侯低声斥道:“你给我收敛些!此次前来拜访张老先生,事关重大,他若是愿意收你为徒,你今后必定前程远大。”   靖宁侯府二公子心中不以为然,张元明那老头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就算真的愿意收徒,他又能教几年?   他不敢再乱说话,只是眼睛仍旧盯着封蓝柚看。   江风进将斧头放下,皱眉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两人,又转头去看封蓝柚:“少夫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封蓝柚也皱眉,犹豫了一下,道:“以不变应万变,先看他们怎么说。”   靖宁侯带着儿子走上前来,极其客气的说:“在下靖宁侯赵庄,今日特地携子前来,拜访张老先生,不知张老先生可在?”   封蓝柚:“……”   江风进神色复杂的看着靖宁侯,总觉得他这态度不咋对劲啊?   见他两人均未出声,靖宁侯眉头微微皱了下,张老先生的人,不该如此无礼,莫非是自己今天前来,过于唐突了?   还是说,那王尚书跟本就没帮他引荐?   这时候,靖宁侯府二公子赶紧上前一步,笑着对封蓝柚说:“在下姓赵名元朗,今日与父亲冒昧前来,多有打扰,不知可否劳烦姐姐帮忙通传通传?”   赵元朗紧盯着封蓝柚,眉目张扬,笑的风流。   封蓝柚愣了一瞬,随后展开个微笑来,亲切极了,她道:“好说,好说。” 第107章 :提点   封蓝柚走进几步,压低声音对赵家二公子道:“既然是侯府的少爷,那你定然是来拜师的吧?”   赵元朗有些兴奋的看着封蓝柚,眼睛一眨不眨的,他点头,也跟着压低声音:“是的,姐姐可是有什么提点的?”   封蓝柚笑眯眯的看着他,十分真诚的点头:“既然是侯府的公子,那姐姐我便提点你几句,也好让你欠个情,这往后若是得了老先生青眼的,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姐姐我。”   赵元朗被封蓝柚的笑容闪到了,不由得靠的更近了些,声音压的更低:“姐姐放心,元朗定然不会忘了姐姐的。”   江风进看着两人越走越近,脸色冷了下来,他走上前,正想将两人隔开。   然而,待他听到封蓝柚说的话的时候,他就又默默的后退了几步,神色复杂。   只听封蓝柚对那赵元朗说:“自从老先生隐居商山以来,每年前来求见拜师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大家往往都是失望而归,有些人却连老先生一面都见不到,实不相瞒,赵公子这次希望不大。”   赵元朗一听,眉头微蹙,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毕竟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少爷,难得吃瘪,总是不爽的。   他回头看了不远处的赵侯爷一眼,眼中全是不满和抱怨。   早说了不来不来,他父亲硬要将他拉过来,人国公府早两年不也天天往这商山跑,如今人家国公府的二少爷不也乖乖的另找了先生?   赵侯爷站的不远,自然隐约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大约明白了那侍女说的意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但很难得才得以商山来见老先生一次,他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即使拜师不成,与老先生讨教几句,也是能涨大见识的。   “不过,”封蓝柚话音一转:“也不是全无办法,且看赵公子放不放的下身份了。”   赵元朗的眉眼复又张扬起来:“还请姐姐指点!”   封蓝柚微微一笑,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从前,有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一条冻僵了的蛇,于是他把蛇放进怀里,有了热源,那蛇被冻僵的身子得以缓解,于是便存活了下来,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吗?”   赵元朗一听,傻愣了片刻,茫然的问:“什么道理?”   封蓝柚笑了笑,伸出一个食指,说:“一个字,装。”   赵元朗“啊”了一声,更加茫然了:“装?”   封蓝柚严肃点头:“装,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要善于伪装,那么就连蛇这般的冷毒之物,都能得到善人的爱护。”   赵元朗点点头,依旧是一脸茫然。   封蓝柚看着他,又道:“从前,有个叫东郭先生的人,在路上看到一条被追杀的狼,在狼的再三哀求之下,东郭先生把狼藏在自己的书袋里,狼得以避开追杀,你知道这个故事,又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吗?”   赵元朗依旧是摇头,迫切的等着封蓝柚‘指点’。   封蓝柚也不打哑谜,真心实意的提点他说:“还是一个字,缠。”   赵元朗眼睛微微发亮:“缠?”   这个字很好懂。   “是纠缠的意思吗?”他问。   封蓝柚勉强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是,应该是坚持不懈的意思。”   “坚持不懈?”   赵元朗眼睛更亮了,此时对封蓝柚简直佩服的不行,他迫切的说:“姐姐快点明说吧,我要怎么做?”   封蓝柚道:“以往那些贵人,端着架子,不肯去装样子讨老先生欢心,更不愿意放下身份缠着老先生同意,所以来了没多久,就被老先生打发了,老先生其实也有意收徒,毕竟这里里外外的农活可多,都要他一个老人家干,可累!”   赵元朗颇为赞同,想他在府里的时候,吃饭多走几步路都嫌麻烦,让老先生干农活,可不得累死吗?   封蓝柚指了指一边的柴垛,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水桶,道:“老先生每日里要挑水,要劈柴,腰又有旧疾,哪里受得了?”   赵元朗继续点头。   封蓝柚:“赵公子,你若是想要讨得老先生欢心,且不管你心里乐不乐意,先放下身份,装装样子,把那柴劈了,水挑了,哄的老先生高兴了,然后你再多缠一缠,哄一哄,给他拿些孤本字画,他若展颜,你便有戏。”   顿了片刻,封蓝柚又补充了一句:“老先生最爱喝苦荆茶,生平最恨甜食,你可切记!”   赵元朗一听说要挑水劈柴,脸色就不好了,可是听到封蓝柚这般提点,当下很有些感激,内心蠢蠢欲动,看着封蓝柚那灵动的双眼,桃花般粉润的唇瓣,整个人开始浮想联翩。   这个姐姐定然是对他另眼相看的,否则不可能特意这般仔细的提点他。   那他定然要好好表现,否则让这姐姐失望了可怎么是好。   赵元朗立即道:“我一定好好表现!”   说着,就转身去找靖宁侯,想让他父亲帮忙挑水劈柴。   封蓝柚说的话,靖宁侯也听了部分,虽然没有听全,但大概听下来,也觉得有些道理。   贵人放不下身份,这很正常,但是那些人身份再贵重又如何?还不是得求着张老先生?   张老先生这么个身份的人,都愿意换上布衣,回归田园,追寻生活的本质,那么挑水劈柴的事,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些人都太过于端架子,惹恼了张老先生了,毕竟张老先生每日里劈柴挑水的直不起腰来,那些人却穿着绸衣通身富贵的站在旁边看,换了谁能不气?   思来想去,靖宁侯将手里的礼盒放在柴垛旁,点头道:“那不如你去挑水?”   父子两个打小没干过活,这挑水劈柴是一样不会,靖宁侯怕这斧头危险,伤了儿子,便想着让他去挑水。   赵元朗没意见,立即拿着水桶,气势干云的就要去挑水,临走前还冲封蓝柚抛了个眉眼,简直风流的不行。   要不是可怜他蠢,江风进一个石头就过去了。 第108章 :体谅   江风进给赵元朗指了去山涧的小路后,就和封蓝柚站在篱笆们边,眼看着靖宁侯果真脱了外衫,撸起袖子,拿起了劈柴斧,江风进有些心虚。   他低声说:“少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连江风进都觉得不太好,那可就真的是不太好了。   毕竟太容易被戳穿了,一会老先生出来看见,众人得多尴尬?   江风进倒无所谓老先生和靖宁侯府的态度,他就是担心封蓝柚得罪了这两人,往后被针对可怎么办。   毕竟封蓝柚与他不同,女子总是不方便些,况且也没有得力的外祖可以依靠。   封蓝柚笑着道:“没事,老先生让我们把活干了,又没说不能找外援,把活干了就行了,怎么干的无所谓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靖宁侯拿着斧头劈柴,姿势生硬,拿着斧头的手势也不对,对着那木头砍了好几下,都没找准着力点,忙活半天,汗如雨下,柴是一根都没劈出来。   但是不远处还站着老先生的书童和随侍,他总不能让那两人看了笑话。   靖宁侯只能自己摸索着,调整了握斧的手势,勉勉强强的劈了一些。   封蓝柚看在眼里,还跟江风进道:“不愧是靖宁侯,果然观察细致,善于学习。”   江风进:“……”   过了许久,才见那赵元朗磕磕绊绊十分狼狈的挑着两个水桶,从那山路上拐下来。   衣服鞋子全湿了,还沾了许多泥,走路的时候两脚都打颤。   或许是摔了一跤,看这小模样可怜的。   封蓝柚“啧”了一声,对江风进说:“都是侯府公子,他可比你差远了啊。”   江风进不予置评。   他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别人比。   只能无奈的看了封蓝柚一眼,径直走上前,接过赵元朗肩上的担子,然后把水桶放下,看了眼,水桶里的水基本流没了,两桶到一起也就五分之一。   赵元朗气喘吁吁的道谢:“多谢多谢。”   却根本不看江风进一眼,只一双眼睛盯着封蓝柚瞧。   江风进怕赵元朗挑水进院子,被老先生发现,才伸手帮忙的,然而那赵元朗一点没察觉,只顾着跟封蓝柚邀功:“姐姐,我把水挑回来了。”   江风进面无表情的提着那点水,进了篱笆小院,随手关好门,这才穿过院子,将水倒入了后厨的水缸里。   老先生坐在院子一侧的柿子树下,边喝茶,边拿着本书在看,好不自在。   看江风进又提了那么点水回来,心里又得意了几分。   江风进将水倒进水缸里,又面无表情的走出去,把水桶递给了粘在封蓝柚身边的赵元朗。   赵元朗顿时瞪大眼睛,满脸震惊:“还,还要去?”   江风进冷漠的说:“要将水缸打满,你这远远不够。”   赵元朗有些恐慌,他问:“水,水缸多大?”   江风进依旧冷漠的说:“听过‘司马光砸缸’吗?”   赵元朗:“……”   江风进:“就那么大一个缸,装满。”   赵元朗:“……”   突然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上来受这份罪?   不只他,在劈柴的靖宁侯也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封蓝柚叹气,对赵元朗道:“那些人便是如你这般,要么放不下身份,要么干不了活,既吃不了这份苦,你又上山来做什么呢?总不能张老先生收了徒,还得反过来伺候你这个徒弟吧?”   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赵元朗立即不干了,走到靖宁侯跟前道:“父亲,这师我不拜了,难道你忍心让我每天在这挑水劈柴?”   那他还活不活了!   山里没有戏台,没有蹴鞠,估计连个挡雨的屋顶都没有,就算有漂亮小姐姐,那也不行的!   张元明老先生要住这也就罢了,可他还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可不想受制于商山。   靖宁侯被他这么一说,也动摇了。   毕竟他这个儿子。那真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让他每日在这山里伺候张老先生,那真的不太现实。   说不定一天都呆不住,不是他儿子偷跑了,就是被老先生赶走了。   可既然来都来了,靖宁侯依旧不死心,想着至少要见老先生一面。   父子俩正在商量着,老先生耳力尚好,听到院外的声音不太对,便起身来到了篱笆院门口,问:“怎么回事?杵在这做什么呢?”   门外四人齐齐回头,看过来。   老先生看了站在门口的封蓝柚二人一眼,又去看另一边,浑身狼狈的赵家父子。   这一看,老先生明显震惊了一下,那父子两个,一个一身泥水,一个卷着袖子,满脸是汗,地上还零散的堆放着一些劈的大小不一的木柴。   再看封蓝柚二人,衣冠齐整,面容整洁,此时见了他出来,臭丫头还冲他讨好的笑了笑,说:“老先生,那位是靖宁侯,与他的次子赵元朗,他们说是特意来拜访您的,   我看您没空,便帮您招待了一下,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规矩来,咱先以寓言故事让其知,再以劈柴挑水让其行,知行合一不容易,我先替您教了,您不用客气。”   老先生:“……”   他神色复杂,万万想不到事情竟会这样发展。   靖宁侯父子二人见了老先生,意外又惊喜,赶紧正了头冠整了衣衫,过来给老先问好,又自报了一遍家门,拿着礼盒直接递给封蓝柚和江风进,说是孝敬老先生的。   张老先生眼睁睁看着对方将礼盒递到了封蓝柚二人手里,一时都愣了。   如果这二人是他的仆人,那很正常,可问题这二人不是!   封蓝柚依旧笑眯眯的,将礼盒大大方方全收了,捧在怀里,还特别恭敬的对老先生说:“礼重,情意更重,我替老先生拿着,免得老先生累了手。”   张老先生气的一翻白眼,直接瞪着靖宁侯道:“什么也没说了,回去吧,把东西也带回去!”   靖宁侯脸色一僵,有些尴尬,他犹犹豫豫的将儿子拉过来,还没开始介绍呢。   张老先生边往院里走,边念叨:“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更没见过脑子这么蠢的,真是世风世下!林子大了什么破鸟都有。”   封蓝柚便将礼盒还给靖宁侯,客气道:“抱歉了,侯爷请回吧。”   靖宁侯一脸遗憾与不甘。   老先生站在院子里吼了一声:“你俩也走!老夫见了心烦!”   靖宁侯父子疑惑的看着封蓝柚。   封蓝柚面色不改:“老先生就这脾气,二位体谅体谅。” 第109章 :选择   靖宁侯有些不甘心,他觉得他们父子两个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奈何封蓝柚和江风进两人站在小院门口,寸步不让,而院子里的张老先生仿佛极其生气,一直在骂骂咧咧的,靖宁侯实在是拉不下脸来。   赵元朗早就不想拜这个师了,让他呆在山上每日劈柴挑水?   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父亲!”赵元朗有些生气了:“我们回去吧!这天下有学问的人这么多,你干嘛非得找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呢?”   赵元朗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无法无天惯了,此时跟父亲说话也是没大没小的,总之不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就要闹了。   原本听说张元明老先生的名号够响,他还挺期待拜这个老师的,毕竟说出去多有面子!   但是现实残酷的打击之下,他表示心灰意冷,并且尤为排斥。   靖宁侯无奈,犹豫许久,终是带着儿子走了。   毕竟劈柴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等他们父子两个走了之后,江风进一言难尽的看着封蓝柚,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封蓝柚冲他眨眨眼,说:“走吧,进去哄一哄,再缠一缠,说不定就成了呢?”   江风进无奈的跟着她进了小院。   老头子气咻咻的坐在小院里,书也不看了,就在那喝茶降火。   见封蓝柚二人进来,他就及其后悔:“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听听老二的话,在院子里栓条大狼狗。”   封蓝柚真诚的说:“老先生,怕是栓了狗也没用”   她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不是!   老先生冷哼:“那是,你脸皮这么厚,狗牙都啃不动。”   封蓝柚:“……”   封蓝柚默默上前倒茶,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封蓝柚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却机灵活泼,口齿伶俐,重点是蒸的酥酪很好吃!   张老先生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喝了两杯茶后,刚刚的火气也消下去了。   毕竟也没有真的跟这个小丫头生气。   他看了看面色冷漠的站在一边的江风进,又看了看满脸讨好的封蓝柚,问:“他是你什么人?”   封蓝柚道:“我夫家的弟弟。”   张老先生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呢,不然又怎么会如此上心?   “既是夫家的弟弟,那你这么操心做什么?让你夫家的人去操心不就行了?”   张老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封蓝柚:“人家让你来你就来?老夫看你也不傻,怎么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江风进脸色阴沉沉的盯了一眼张老先生,随后,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封蓝柚。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当着他的面挑拨离间!   封蓝柚叹气,一脸难过:“老先生不知,我夫君在成亲当日,就死了。”   老先生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震惊的看着封蓝柚,深切的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封蓝柚垂头丧气的说:“成亲后三日,我们老爷,也卧床不起,如今这侯府里,就剩我和几个弟妹相依为命了。”   张老先生放下茶杯,一言难尽的看着封蓝柚,道:“节哀。”   “不过,”张老先生话音一转,道:“不过,你这夫君死得好啊!”   封蓝柚嘴角一抽:“……”   张老先生又道:“毕竟有你这么个夫人,这往后的日子,铁定得生不如死。”   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免得受罪。   封蓝柚无语的看着张老先生,一时连她都无话可说了。   难得看见封蓝柚无语的样子,张老先生心情又好了,文昌侯府的事他也听说过,如今听封蓝柚一说,他就大概知道了封蓝柚和江风进的身份了。   张老先生尚未归隐之时,倒是跟江老侯爷见过几面,江家三代从军,守卫家国,如今侯府孤立无援,他自然不吝于伸手帮上一帮。   至于今后如何,就全看这些年轻人的造化了。   张老先生慢悠悠喝了口茶,看着二人,突然道:“这样吧,老夫给你们两个选择。”   封蓝柚精神一振,江风进则面带狐疑,不相信这个老不死的能这么好说话。   张老先生道:“要么,我收你为徒,”   他指了指封蓝柚。   封蓝柚震惊,江风进也愣了。   两人呆若木鸡般的看着老先生,不知道他开的哪门子玩笑。   张老先生很满意他们的反应,道:“要么,我给你写个推荐信,你去找内阁大学士张若霖。”   这话是对江风进说的,内阁大学士张若霖,这是张元明老先生的第一个学生,也是他的养子,在张元明还年轻的时候,就收养在身边教导了。   那些投奔张老先生无门的人,自然转头就去找了张若霖,但是张若霖毕竟还在仕,且身居内阁高位,自然不会轻易收学生,毕竟那些学生的家族个个都不容小觑,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党派之争。   但是如果有张元明老先生的推荐信的话,那就大不一样了!   实话说,能拜张若霖为师,也是非常好的,毕竟他在内阁,将来江风进若能考中,留在京城根本毫无悬念,说不定还能在张若霖的帮助下,分配到不错的衙门去。   封蓝柚几乎立即就心动了。   至于张元明说要收她为徒的话,她直接忽视了。   她又不考科举,也不需要名声,拜师做什么?给他老人家做糖蒸酥酪吗?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张老先生又对封蓝柚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拜我为师,便是我这辈子所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也是我最后一个学生,光是这个身份,就够你今后在京城站稳脚跟,且名利双收了,如今的世道,男尊女卑,而这个身份,可以让你如男子一般在世间行走,且不受女子身份的束缚,甚至还有可能名留青史。”   张老先生脸皮颇厚得说完这一通,自以为是正常人都要被他的说法引诱了。   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是他说的也没错,古往今来,没有几个隐士大儒会想到要收女子为徒,史上出名的女子中,大多出身书香世家。   若是封蓝柚真能拜入张老先生名下,必然会在京城引起轰动。   封蓝柚毫无波澜的想,到时候想弄死她的人就更多了!   封蓝柚都不用想,立即开口:“老先生,那你赶紧写推荐信吧!时辰不早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张老先生:“……”   他没好气的瞪着封蓝柚,更加恨铁不成钢了。   多聪慧的姑娘啊,竟然这么没有追求!   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第110章 :引荐   江风进皱眉,扯了封蓝柚的胳膊一下,低声道:“少夫人,这个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别错过了,我可以去拜山长为师,山长的学问也很不错的。”   封蓝柚摇头,道:“再不错,也没人家内阁大学士好啊!”   江风进还要说什么,封蓝柚又道:“再说了,你以为老先生真想收我为徒?他就是馋我的糖蒸酥酪!”   江风进:“……”   张老先生怒了,桌子拍的砰砰响:“老夫耳朵没聋!”   这两人说悄悄话能不能敬业一点,至少声音压低一些!   ‘悄悄话’它不要面子的吗!   封蓝柚立即转过头来:“老先生,笔墨伺候?”   张老先生看着封蓝柚,神色复杂。   还以为封蓝柚一定会选择当他的徒弟,毕竟他对自己的名声还是很有自信,一般人根本无法拒绝这样一个机会。   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心情就很复杂。   他摆摆手,道:“去吧,在东屋。”   封蓝柚看了江风进一眼,江风进立即往东屋去了,很快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一一摆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态度恭敬。   张老先生也不再多说,随手写了几行字,十分敷衍,盖了印章就丢给了江风进。   江风进此时也不生气,他十分珍重的将推荐信吹干,然后折好,放入怀里。   这个机会是封蓝柚费尽心机替他争取来的,他必定要好好珍惜。   以前他从未想过要科举入仕,如今却对科举入仕十分渴望,只有步入官场,他才能有得到权势的机会,有了权势,他才能以一己之力撑住侯府。   少夫人才不用那么辛苦,每日里为了他们奔波,而那些与侯府过不去的,如平阳伯府之流,到时候他都不会给对方冒头的机会。   封蓝柚十分郑重的对老先生道谢:“多谢老先生的引荐,您的恩情,我们文昌侯府记下了,往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二人便是。”   上来找老先生的人那么多,但拿到推荐信的,也就一个江风进。   封蓝柚知道老先生或许是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写的这封信,但她依旧感激。   能拜张若霖为师,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封蓝柚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此时也不敢再惹老先生生气。   她将食盒里的几种糕点一一端出来,对老先生说:“这是我们侯府特制的秋日点心,老先生要不要尝尝?”   张老先生依旧气不顺,此时看到封蓝柚,是真的有些生气,几时有好看仿佛也好吃的糕点在跟前,他仍旧气咻咻的。   张老先生起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时辰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吧,可别再这儿聒噪了,吵的很!”   封蓝柚将糕点留下,两人又对着茅草屋行了谢礼,这才走出小院,将篱笆小院的门关好。   江风进这才开口道:“这个张老先生,人并不坏。”   封蓝柚点点头,心情格外好。   张老先生人当然不坏,否则她也不敢这般胡闹。   她以为今日会失望而归的,却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封蓝柚不由得感叹:“老侯爷定然是个很好的人,先是王少卿,后是庆王府,现在又有个张老先生,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帮助我们,都是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不过,这也只能依靠一时,并不能依靠一世,这往后如何,还得靠你自己努力了。”   江风进点头,认真的保证道:“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少夫人的看重。”   封蓝柚笑着说:“不辜负你自己就行了。”   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改变他们的结局,并没想过要他们的回报。   毕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往后,还是要分开的啊!   两人回了侯府之后,封蓝柚便不再管这事了,只是将江风进之前写的那篇关于如何处置流民的文章拿出来,交给了江风进,让他去见张若霖的时候,一并拿出来,给张若霖看。   江风进觉得自己这篇文章写的并不好,他不懂封蓝柚的用意,他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听封蓝柚的,第二日便带着引荐信和文章,去了张府。   这事放在一边,封蓝柚也不再管了,毕竟她能帮江风进的都已经帮了,接下来就靠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封蓝柚特意去厨房嘱咐了一番,每个月有新的应季甜品或糕点了,便送一份去商山,给张老先生尝尝。   不管张老先生怎么想,侯府承他的情,而且他往后说不定就是江风进的长辈了,侯府总得帮忙孝敬着。   回到侯府三日后,江虎才从外地赶回来,只是他的模样颇为狼狈,手也受了伤。   他连伤口都来不及包扎一下,就急匆匆的去找封蓝柚。   封蓝柚见他这满身污泥,又浑身带血的模样,不由得吓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找不到陈元安的尸体了,不至于把自己人都搭进去,封蓝柚可早就嘱咐过江虎的,一不对劲就赶紧避开,毕竟安全第一,而且文昌侯府的人也不能露面。   江虎虽然满身狼狈,但是脸上却又喜色,他道:“少夫人,找到了!”   封蓝柚猜测的没错,国公府不敢亲自去做这件事,于是安排人找了附近的山匪,让他们去换尸。   江虎在找到那个村子之后,又顺着线索去剿匪,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抓了几个山匪拷问之后,终于得到了藏尸的具体位置。   他们当时更换尸体的时候,原本是想着只换尸骨,其他的陪葬器物一概不碰,包括连裹尸布也不能动,但是再真的更换的时候,才发现这种事情的艰难。   裹尸布和尸骨黏在一起,上面都是黏糊糊的泥土,以及腐肉和纠缠得头发,他们几个山匪看的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去扯那裹尸布,便连着这裹尸布和尸体一起换了。   后来又贪图陈公子墓中陪葬的金银器物,一不做二不休的,收刮了个干净。   与他们对接的是个富商打扮的人,这类人走南闯北的,空有钱财,却无权势,最不值得怕了,因此,山匪们才如此无所顾忌。   若是他们早知道这背后的人竟然是伯府和国公府,打死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   那富商指定了个地方,让他们将尸体藏好,他们自然不会乖乖听命,转头就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是以,连国公府和平阳伯府如今也找不到陈元安的尸体在何处,只能与江虎一样漫无目的的搜查线索。   最终几路人马撞上,当场引发了一场恶战。 第111章 :书房   封蓝柚听到江虎说了这些前应后果,不由得想笑,之前她还担心速度不够快,却没想到这件事竟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发展。   原著作者都不敢这么写!   幸好江虎速度快,提前带着陈震的人找回了尸体,如今,那尸体已经被带回到了陈元安的墓地中,三司的人又带着仵作前去验尸。   而证人早就已经找好了,除了四门书院中学生和先生们的证词之外,陈震还出面收买了礼部右侍郎之子,秦呈,他从小与陈兆施走得近,后来入了四门书院,整日里跟在陈兆施的屁股后面狐假虎威,也是个讨人嫌的。   然而也正是这些跟在陈兆施身后的人,才亲眼看见过事件的经过,说出的证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封蓝柚很好奇陈震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原著中,这个秦呈不过是个路人甲,虽然整日跟在陈兆施身后,但却格外忠心,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陈兆施,也是让人迷惑。   江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就是,这位秦公子时常出入烟花之地,且脾气不太好,就有一些”   江虎为难的看着少夫人,秦公子有些特殊的癖好让他怎么说?   江虎咳嗽了两声,言简意赅道:“陈大人有自己的关系,让秦公子误以为自己失手弄死了人,以此来威胁他的。”   近日陈兆施的事整个京城的世家贵府们都知道了,贵公子弄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但被捅出来的几乎没有。   陈兆施的几个好友怕被牵连,其实已经收敛了很多,秦呈的父亲不过是礼部侍郎,平日都要依附平阳伯府的,秦呈自认为自己弄死人了家里肯定遮不住。   没见平阳伯府都遮不住命案吗?更何况他们家?   秦公子十分害怕,陈震一找上门去,他几乎立刻就答应了,甚至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陈震怕迟则生变,立即带着秦公子去了大理寺,当着张御史,刑部侍郎,以及大理寺卿的面,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且还亲自按了手印。   根据秦公子的证词来看,陈元安生前是被陈兆施几人打过,还被陈兆施踹过几脚,秦公子怀疑陈元安的肋骨被踢断了,因为他落水前,双手捂着肋骨处,表情极其痛苦。   所以,目前的进展就是,根据秦呈的供词,结合书院中学生们以及先生们的说辞,几乎可以断定陈兆施就是凶手了。   然而为了更严谨,刑部和大理寺卿、张御史三人依旧是带着各自的仵作,再次去了陈元安的墓地,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二次验尸。   如果死者身上真有肋骨断裂的伤痕,那基本就可以结案了,到时候,正在养伤的陈兆施将会被大理寺正式收押。   而大理寺卿忙于自救,估计不会搭理平阳伯,这事弄到最后,说不定还是得求到国公府。   封蓝柚想到这里,笑着对江虎说:“这几日你辛苦了,先去荣大夫那处理一下伤口吧。”   江虎点点头,临走前又问:“少夫人,这事应该不会再有变动了吧?”   他实在是怕了那些人了,就怕一个没盯住,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封蓝柚琢磨了一下,对江虎道:“你去给王少卿递个信,若是陈兆施入狱后,让他安排人看紧一些,这是他的机会,让他千万把握住。”   江虎犹豫道:“少夫人,若是陈公子被羁押到刑部呢?”   封蓝柚摇头,坚定道:“不会的,一定会是大理寺。”   至于为什么说是王少卿的机会,因为她断定大理寺卿为了自救,除了排除自己和前一位仵作的关系之外,还会在表面上秉公办理这个案件,陈兆施一定会被他亲自带人缉拿。   而同时他又顾忌平阳伯府和国公府,所以他会争取将陈兆施羁押到大理寺。   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然会更好操作一些,比如找个替罪羊?   “不过这事,到此为止,把我们侯府的人都撤回来吧,”   封蓝柚对江虎嘱咐道:“该提醒王少卿和陈震的,你提醒到就行,今后出门,便当做不认识陈震这个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让平阳伯知道这事从始至终都是她们文昌侯府在背后做推手,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虎赶紧应下。   这事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封蓝柚放下心来,在侯府难得安逸了几日,每日睡到日头高起,就是每日睡了吃,吃了睡之后,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虚,她好像忘了啥事情?   想到这里,这一日吃完午饭,封蓝柚穿着居家长裙,披头散发,慢吞吞的走到自己的书房门口,打开门,一秒钟后,她“砰”的一声,将书房门用力关上了!   跟在她身后的小荔吓了一大跳,忙问:“小姐,怎么了?”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转头问小荔:“江虎最近在做什么?”   小荔道:“没做什么啊?就在府里养伤呢,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封蓝柚摇摇头,想了想,又问:“府里的护卫被江总管调走了吗?”   小荔又迷茫的摇头:“没有吧?这几日江总管并没有回府里来呀,小姐,怎么了?”   小荔看封蓝柚脸色不对,又问了一遍。   封蓝柚摇摇头,莫非是她看错了?   她犹豫着,再次打开了书房门。   很好,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刚才果然是她的错觉。   侯府虽然不同以往,但是守卫还算森严,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进来的。   封蓝柚这样想着,踏进书房,四处转了一圈,发现各个东西都完好,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所以,果然是她的错觉?   封蓝柚挠挠头,走到一个书架前,拿起自己的计划本看。   本子上写的东西都是用简体字混合英文写的,一般人肯定是看不懂,所以她也不用隐藏,打开本子一看,近日的工作计划写的是“赴宴”,就是王新月过来邀请她参加的静宁侯府主办的宴会。   但是算算时日,还有好几天,早着呢。   她又去看了看男主回归的日子,掰着指头数了数,还有五个月,也早着呢。   那她到底是忘了什么事?   封蓝柚头大,又往前翻了翻,江风仪在西关大营已经两个月了,她之前定的是一个月去看他一次,这次中秋去看过了,就不去了。   娘家也回过了,得,没事,她一定是记错了!   封蓝柚将计划本放回书架上,又狐疑的转了一圈,见窗户紧闭,大门也没有被撬过的迹象,她便放下疑惑,出了门,将书房的门重新关上了。   封蓝柚走后没多久,从屋顶房梁上跳下来个人,这人一身暗蓝色束身衣,粗眉虎目,皮肤黝黑,他伸手挠了挠脸,无措的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一脸愁苦。 第112章 :王二   世子爷正在回京的路上,因为是秘密回来的,所以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世子爷的意思是,回京后先去庆王府,确认老侯爷的情况,顺便了解一下京城大体的局势,然后再考虑是否要回侯府,或者继续隐藏。   世子爷让他提前一天,回来取点东西,但是!   他记忆里,这个房间应该是世子爷的琴室,为毛会变成这样一个布置温馨且处处充满少女气息的书房?   还有,刚刚那个进来的少女是谁?   从未见过,该不会就是他们的女主人吧?   长得还怪好看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世子爷要的东西,他找不到了!   那个暗卫愁的快头秃了,犹豫半晌,决定还是先回去,等世子爷明日回来了,再说明一下情况。   他悄悄打开一扇窗,悄无声息的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王府的布局他很熟悉,毕竟在王府住了十几年,当了十年的暗卫,从这里出去,肯定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然而,当他跳下窗户的一瞬间,立即感觉到不对,抬头一看,震惊的发现刚才进入书房的那个少女,身后带着十几个护卫,就在窗户外边守着!   见他出来,那少女冷笑一声,道:“抓住他!”   那些护卫并不认识这个暗卫,还以为侯府真的遭了贼,这可就是他们的失误了!   护卫怕被少夫人怪罪,抓起贼来格外卖力,一时之间,整个侯府鸡飞狗跳。   饶是武功高强的暗卫也被追的快吃不消了,而侯府的护卫们竟然还拿起了弓箭!   这就过分了!   那个暗卫欲哭无泪,仗着对侯府熟悉,才及其困难又狼狈的从侯府里逃了出去。   然而可以预见的是,他们若是再想无声无息的回到侯府,只怕是不可能了。   除非暴露身份。   但是目前来说,还不能。   就很憋屈。   江虎听说后,立即前来请罪:“少夫人,都是属下失职,少夫人没事吧?”   封蓝柚当然没事,她甚至狐疑那个贼是不是走错路了?   如果要去书房偷东西的话,那应该去江别钰的书房,结果谁知道一个院子里有两个书房?   这个小贼还挺倒霉。   “没事,”封蓝柚安慰他:“不过就只一次,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毕竟书房就在自己的卧房旁边,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她的书房,肯定也能进入她的卧房,想想还是挺恐怖的。   江虎非常惭愧,这次过后,立即调整了侯府的布防,连人手都增加了三分之一,以往是两班轮换,如今是三班轮换了。   第二日,封夫人着人带来口信,让封蓝柚去鸿兴楼与王公子见面。   简言之,就是催她去相亲,时间地点人物都定好了,就等她去。   封蓝柚此时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原来是相亲   封夫人很喜欢那位王公子,在信里特意叮嘱,让封蓝柚穿好看些,仔细打扮着,不要跟上次回家探亲时一样,脸上粉黛未施,素面朝天,这样可怎么让男人喜欢呀?   男人都喜欢漂亮又温柔的女人!   封蓝柚无可奈何,只能简单打扮了下,便看着时辰出了门,往鸿兴楼去。   路上,小荔和小枝都挺高兴的,毕竟那位王公子,她们也认识,都是在南地时的邻居,也曾一起玩耍过几年,这次会特意来京城,除了要去四门书院求学之外,肯定也是因为对小姐念念不忘了。   小荔说:“小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玩过家家,那位王公子扮过你的新郎呢!”   小枝也说:“每次玩过家家,扮演小姐新郎的都是王公子,谁也抢不过他。”   封蓝柚无奈的说:“那时候我才几岁?”   小荔立即道:“四岁。”   封蓝柚叹气,四五岁时的游戏,还拿出来说。   这能证明什么呀,她都嫁过一次了,她就不信那王公子不嫌弃,心里不膈应。   毕竟人家来京城主要是求学,说不定他是看到封轼背靠伯府,所以想要依靠武康伯,才特意找上她的呢?   不怪她要这么恶意揣测,实在是人心隔肚皮啊。   不多时,侯府的马车到了鸿兴楼下,小二的赶紧上前迎接,小荔上前,报了包厢号,立即便有人带着他们往三楼去。   那包厢门口已经有个书童模样的少年等着,一见封蓝柚三人上来,眼睛一亮,赶紧转身对门内道:“少爷,封小姐来了!”   这个书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认得封蓝柚,只是此时的封蓝柚,与以往很不相同,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整体给人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好接近了。   举手投足之间,不急不缓的,带着些矜贵,一看便是贵府出身的人家,叫人不敢接近。   那王二公子,名叫王映寒,早就在包厢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紧张的很,一听书童唤他,立即坐起身,紧张的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杯。   他忙伸手扶住杯子,又深呼吸,整理下仪容,待心跳缓和了些,才走到门口,去迎接封蓝柚。   这一看,他就怔住了,阿柚自然是好看的,从小就很白糯可爱,只是几年未见,仿佛出落的更好看了,王映寒都看呆了,傻愣愣的站在那,看着封蓝柚越走越近,一时竟然忘了打招呼。   这实在是非常失礼。   身边的书童一个劲的用手碰他,他都没反应。   封蓝柚走上前,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长衫,身材清瘦的年轻人并一个书童模样的人站在包厢门口。   那年轻人皮肤有些黑,但一双眼很黑亮,五官不如侯府的少爷们俊秀,但也长得周正,气质温和,看着比封疏凌要稳重些。   还行。   封蓝柚心里想,她上前,笑着问:“这位可是王二公子?”   王映寒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笑着道:“许久未见,阿柚许是不记得我了?”   毕竟以往都是喊他寒哥哥得,现在竟然变成王二公子了。   果然是生分了。   小荔赶紧道:“王少爷别怪我们家小姐,毕竟几年未见,王少爷越来越俊了,都跟以前大不一样啦!”   小荔说的是真心话,几年前的王少爷,黑的跟炭似的,外号王二炭!又号王青天。   哎呦,这不提也罢。   王映寒也想到,脸色也更红了,他赶紧将封蓝柚迎进了包厢。   而包厢隔壁的隔壁,另一个包厢门口,昨日才被侯府护卫们追辑过的暗卫,一脸震惊的看完了全程。   完了,世子爷被带绿帽了?   那么问题来了,世子爷两刻钟后就要到了,少夫人就在隔壁的隔壁会见野男人的事,他到底要不要汇报? 第113章 :相看   王映寒这个年轻人还是挺不错的,这点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出来。   面对着封蓝柚的时候,他的动作是局促的,说话时甚至不敢看封蓝柚的眼睛。   他亲自给封蓝柚倒了一杯热茶,又将桌上的点心往封蓝柚跟前推了推,有些腼腆的说:“阿柚,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荔枝糕,是我娘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荔枝糕这种东西,京城是没有的,王映寒从南方一路带过来,竟然没坏吗?   封蓝柚有些狐疑,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是满嘴的荔枝清香,味道挺好。   王映寒盯着她看:“好吃吗?”   封蓝柚点头:“好吃。”   王映寒便高兴的将那一盘子全推到封蓝柚跟前:“那阿柚多吃点,我带了许多过来,一会你可以带回去吃。”   一番好意,封蓝柚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毕竟王映寒此次来京,封家父母肯定也帮了忙,她拿点吃的也不算什么。   两人默默的相对而坐,喝茶吃点心,一时无言。   王映寒是紧张加害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等着封蓝柚开口呢,毕竟阿柚小时候和他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封蓝柚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她不是原主,对两人的过往毫无所知,一不小心露馅了怎么办?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映寒开口打破沉默:“阿柚,这半年来过的还好吗?”   他想问的是封蓝柚在侯府过的如何,但是心里有些排斥侯府,并不想说出来。   封蓝柚笑着点点头:“挺好的,你呢?听母亲说你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去四门书院求学?”   “是的,”王映寒有些不好意思:“托封大伯帮忙写的推荐信。”   封大伯,就是武康伯了吧,那定然是封轼帮忙说和的了。   王映寒的父亲是封轼的下属,从六品的同知,相当于封轼的副手,是寒门出身,中了进士了被分配到南地就任,这些年来他的职位就没有动过。   像他这样的地方官员,想将孩子送到京城的四门书院求学,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考中了秀才,可以入读府学,若是考中举人,部分会被直接分配到偏远州县胜任通判、知县等官职,想要再往上一步会异常艰难。   王大人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止步于此,便找了自己的上官封轼,请求他帮忙走通关系,王映寒也确实有才学,有了推荐信,很顺利的便可以办理入学了。   只是到底身份上与封蓝柚相差太远,王映寒说到这些,很有些局促,阿柚出身伯府,如今又贵为侯府少夫人,会不会嫌他身份低?配不上?   他的家族里,最有能耐的就是他的父亲,而这最有能耐的人,在京城里根本不值一提,阶级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封蓝柚算是知道为什么封夫人这么喜欢王映寒了,喜欢他无权无势,喜欢他寒门出身,这样的人比较好掌控,他们会敬畏封蓝柚一家。   将来两人真的成亲了,他也不敢欺负封蓝柚,毕竟他的父亲,是封轼的下属,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封蓝柚鼓励他道:“那你好好读书,能入四门书院不容易,你要珍惜这个机会,明年若能高中,说不定能留在京城,到时候也就不辜负你父亲对你的一番苦心栽培。”   王映寒点点头,听到封蓝柚这样鼓励他,有些激动。   他给封蓝柚满了茶,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柚,今后我在书院,可不可以给你写信?”   封蓝柚如今是侯府少夫人的身份,他们自然不能经常见面,他也要潜心苦读,不能时常离开书院。   但是他怕自己不抓紧点,阿柚就给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封蓝柚愣了一下,一时没答话。   她原本以为相亲就是见个面,喝个茶,合不合适回去了跟父母说就行?   而且这个王二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应该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的。   怎么不按套路来,竟然还要给她写信。   这   封蓝柚犹豫,王映寒虽然人不错,但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做个普通朋友还行,真谈婚论嫁就有点勉强了。   她现在也才十六岁啊,她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十年可以慢慢挑,并不想现在就和王映寒确定关系。   可是如果不喜欢人家,还要吊着人家,时不时写封信的,那岂不是很渣?   万一影响了王映寒的春闱,那她岂不是罪人?   可是这又要让她怎么拒绝对方啊?   就,很纠结。   王映寒见她为难,顿时了然道:“阿柚在侯府是不方便接收信件吗?”   封蓝柚眼睛一亮,立即点头,一脸为难:“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王映寒贴心的说:“没关系的,阿柚,我可以用阿凌的名义给你写信。”   用封疏凌的名义?封蓝柚瞪大眼睛,这个王映寒可真能想!   这就不好拒绝了啊。   封蓝柚勉强笑了笑,端着茶杯喝茶,想了想,不死心的劝说了一句:“寒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王映寒被她这一声‘寒哥’哄高兴了,他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说:“阿柚放心,我晓得的,我一定好好读书,等考中后才去提亲!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封蓝柚:“……”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算了,还是吃东西吧。   封蓝柚默默的拿起荔枝糕啃了一口。   王映寒却有些激动,他深呼吸,鼓起勇气,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封蓝柚放在桌上的左手,封蓝柚一惊,目瞪口呆,手里的糕点都没拿稳,掉到了桌上。   “阿柚,”王映寒定定看着封蓝柚,眼中满是情意。   纵然封蓝柚对他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此时仍旧觉得不好意思,再厚的脸皮此时也红了。   气氛正好,王映寒迫切的想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人见一次真得很难。   然而,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顿时愣在原地。   小荔跟在身后,皱眉道:“你这小二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说了要通传,你怎么就擅自进去了?”   封蓝柚和王映寒齐齐转头看那小二。   那小二脸色震惊,手里的托盘都要拿不稳了,赶紧道:“抱,抱歉,走错门了。”   说着,端着盘子瞬间出了门,速度贼快,小荔都没反应过来,那人就跑没影了。 第114章 :世子   小荔气愤的不行,站在门口对封蓝柚说道:“是这鸿兴楼跑堂的,说贵人点了茶,硬要上茶,我说不用了,都拦不住,也等不及通传,许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这事必须得找掌柜的好好说一说才行!”   小枝看了屋内一眼,默默的把堵住门的小荔推开,然后将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难得的气氛被打破,王映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封蓝柚则默默的抽回了被握住的手,王映寒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唐突了,猛然缩回手,一时都不敢去看封蓝柚。   封蓝柚默默的拿起糕点继续啃,不知怎的,她竟然有种偷情被撞破的既视感?   不不不,她一定是想多了,她夫君已经死了,本朝律法是支持寡妇再嫁的,她这怎么能叫偷情呢?   封蓝柚一本正经的安慰自己。   但是这里也不能呆下去了,她怕王映寒一会又突然抓她的手,来个含情脉脉的告白,那她可真是受不住!   封蓝柚站起身,对王映寒道:“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王映寒愣了一下,耳根依旧很红,他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的说:“我送你?让我送你吧,送你下楼。”   他怕自己惹恼了封蓝柚,有些紧张和不安。   封蓝柚根本没放在心上,点点头:“那就麻烦寒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当的!”王映寒赶紧走到门口,为封蓝柚开门。   而另一边,在他们隔壁的隔壁,闭紧门窗的包厢里,几个男人坐在那,脸色凝重。   “完了,”其中一人愤怒的砸桌子:“小手都牵上了!老子亲眼所见!老大真是太惨了!”   又有人道:“要不咱们把那小子绑了吧?腿上绑上石头,拉到城外沉塘,神不知鬼不觉。”   “不错,就这么办!”   几人纷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包厢内一面装饰着书柜的墙突然被人推开,那儿原来安了一道暗门,挖了密道通往鸿兴楼的侧门。   江别钰简单易了容,贴了络腮胡,几乎挡住了半边脸,又简单描了眉毛,加上这几个月来晒黑了很多,许多人轻易认不出他来。   他刚到京城,带着几个手下从暗道中走进来,听到众人说话,便随口问:“要去办什么?”   其中一个人立即拍案而起,怒道:“老大,你被带绿帽了!”   江别钰脚步一顿:“……”   众人也愣住了:“……”   在座的那几位恨不得将这个憨批一掌拍死。   男人最要面子了,更何况是世子爷,如今都被带绿帽了,这种事情能拿出来嚷嚷吗?   悄眯眯的去将那狗男人绑了沉塘,不就完事了吗?   众人一时寂静,没人敢吭声。   真是刺激,劲爆,世子夫人竟然偷人?   众人神色微妙,用眼神进行无声的交流。   江别钰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坐下,看向说话的那人:“看见了?”   那憨批愤怒点头:“亲眼所见,都牵小手了!”   众人:“……”   这个世子夫人看来要完!   那人又道:“方才就在隔壁的包厢里,此时刚走!”   江别钰闻言,当即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半扇窗,往楼下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打开半扇窗,互相推挤着往窗下看。   正巧一个身着藕色衣衫,打扮颇为素净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从鸿兴楼大门内走了出来,一个模样非常、极其、特别、普通的年轻男子走在她身边,两人笑着交谈。   江别钰观察了一下,见那女子与那男子之间举止并不熟稔,反而有些客气疏离,两人在马车前互相道别,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那女子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客气的笑容,倒是那个男子,殷勤备至,一看便是怀了某些心思。   一直到侯府的马车离开,那男子也带着书童走远了,江别钰才收回目光,将窗户关上。   心里在想的却是,这个封家小姐与他初见时很不一样。   他至今为止,其实只见过封蓝柚一面,还是出街时被她缠上的那一次,再之后,便是双方长辈开始议亲,两人成亲那日,他连盖头都来不及掀,就急急忙忙的带着人手出了城。   记忆中封家小姐的脾气很是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可是如今一见,却有丝毫看不出当初的影子了。   观之进退有度,言行举止也符合礼仪,看着倒是跟真正的大家闺秀差不多。   江别钰琢磨着,是什么让封蓝柚改变这么大?   死老公吗?   众人看着江别钰不言不语的样子,一时都不敢吭声。   生怕世子爷一怒,他们这些人就要倒大霉。   江别钰重新坐下,对之前接应他的人说道:“京城如今的形势如何?仔细说来。”   那几人立即便将京城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详细的跟江别钰说了。   也说了侯府近日的情况,二少爷去了何世子的西关大营,三少爷最近时常前去拜见内阁学士张若霖,仿佛有拜师的意思,至于小姐们,除了三小姐去了庆王府族学读书,另外两位小姐还是老样子。   而平阳伯府,最近因为陈兆施杀人的事,岌岌可危,为了救这么个儿子,平阳伯几乎将自己伯府大半的产业都拱手送到了国公府手里,这事做的隐秘,但因为江虎近日对平阳伯府的关注,连带着这些暗卫也关注起平阳伯来。   这一关注,自然就发现了问题。   他们将封蓝柚干的事全都告诉了江别钰,包括她为了救三少爷,而把陈兆施这个命案捅了出来,又为了三少爷,亲自去商山拜访张元明老先生。   他们说着说着,心里突然一激灵,怎么少夫人对三少爷这么好?   少夫人该不会看上三少爷了吧?   也不对啊,少夫人对二少爷也很好,还亲自去西关大营给送吃用,难道也有看上了二少爷?   不会吧?   众人汇报完,又神色微妙的去看江别钰。   江别钰对上众人微妙的目光,挑眉:“怎么?”   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小心翼翼的说:“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少夫人她,她有点”   不守妇道?   江别钰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嗯,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众人:“???”   老侯爷中的毒有了眉目,侯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平阳伯府这么一个隐患都被清除的差不多了。   如果这些都是他那位夫人做的话,那可真太出乎意料了。   江别钰对众人道:“今日去庆王府,明日回侯府。” 第115章 :江研   封蓝柚回到侯府不久后,江虎便传来消息,说是平阳伯府被削爵了。   三司会审完毕,自然要将案件结果上报,圣上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当即下旨剥爵,不过保留了平阳伯的官职,并未将他们贬为庶人,只是陈兆施是肯定逃不了的,下了大狱,目前还在大理寺。   皇帝做了这个处置,其实还是给平阳伯留了后路的,毕竟他官职在身,说不定努力个几年,立个功劳,什么时候又被复爵了呢?   但是平阳伯夫妇太想救陈兆施了,他们几乎将所有产业都拱手送到了国公府手中,就为给陈兆施寻求一线生机。   江虎压低声音说:“平阳伯此举无异于自断后路,他们本就欠有外债,如今又将产业拱手让人,只怕陈兆施被救下来,他们也好不了。”   封蓝柚也不由得唏嘘:“可怜天下父母心,陈兆施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坑爹啊!”   封蓝柚早让江虎别管这事,江虎便收了手,只是一直让人暗中关注着平阳伯府的动静,而王少卿得了提醒后,对陈兆施自然也很上心,就是不知道这事都已经定案了,陈兆施眼看着没救了,他们还在那挣扎什么?   两人谈话间,小荔进来了,神色古怪的说:“小姐,江二小姐回来了。”   江二小姐,江研,此前一直住在平阳伯府,还给封蓝柚下过毒,今日竟然回来了。   小荔又道:“她想要见你,此时就在外面候着呢。”   封蓝柚诧异极了:“啊,她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小荔也气道:“要不要婢子将她赶出去?”   江虎:“……”   他无语的看了小荔一眼,江研是侯府二小姐,这个丫鬟什么脑子,那能说赶就赶?   封蓝柚摇头笑道:“不必,我们不见她就是了,她爱站多久站多久,我懒得理她。”   封蓝柚依稀记得原著情节中,平阳伯府背靠国公府,又得到文昌侯府的一大笔财产,日子过得很不错,而且陈夫人在这其中帮了大忙,于是,江研顺利嫁入了平阳伯府,成为了平阳伯府的少夫人。   那会的江研,心里可一点都没有想着自己家,跟着母亲一个劲的胳膊肘往外拐,这种人,养不熟,帮她也不会念自己的好,还不如一开始就冷着她。   只是如今陈兆施下了狱,甚至会被判死刑,平阳伯府也被削了爵,江研在这个时候回来,总不会是来求她这个少夫人出手帮忙的吧?   那就更不能见她了,不然气着自己可怎么办!   当个世子夫人,那还能委屈自己?   封蓝柚说:“让她等着!”   小荔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江研站在麟湖院门口,脸色很不好看。   陈表哥出了这事,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坚信这是陈兆施得罪了人,被人污蔑了。   后来她又听说,陈兆施是因为与江风进起了冲突,不仅被江风进用石头砸破了脑袋,还被他捅了一刀,受了很重的伤。   她便立刻坐不住了。   江风进以往在侯府就是个小透明,被陈夫人拿捏压制着,这些年来养的脾气怯懦,见人连话都不敢说,可就这样一个人,在有了少夫人撑腰后,竟然都敢欺负到她表哥头上来了!   如今,世子夫人竟然为了遮掩江风进的所作所为,竟然翻出了陈元安的案子来针对陈兆施。   江研不相信这事是陈兆施做的,即使这事与陈兆施确实有关,但当时在场的公子哥们可有五六人呢,凭什么就将罪名全部安在她表哥一人头上呢?   江研替自己表哥一家抱不平,奈何她又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到平阳伯夫人说过的那些话,封蓝柚这个人颇有心机,野心不小,刚嫁入侯府就装出一副刁蛮无知的模样,以此来迷惑众人,然后又在暗地里下黑手,害死了陈夫人,掌握了侯府的中馈。   如今她那么护着江风进,说不定两人之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也说不准。   毕竟世子不在了,侯府迟早会落在江风仪和江风进二人手中,封蓝柚舍不得这侯府主母的位置,自然要为自己考虑,寻找后路。   江研越想越气,心中思量着,若是陈表哥被冤枉而死,她肯定不会放过封蓝柚这个贱人的。   她在门外等了两刻钟,都没有人来传她进去。   她有些站不住了,让身后的丫鬟道:“簪花,你去问问。”   麟湖院外院的门没关,簪花走进去,拉住一个小丫鬟,不大高兴的问:“诶诶,你们这儿的丫鬟怎么回事?方才说了,我们二小姐请见少夫人,让你们去通传一声,怎的没去?”   那小丫鬟闻言,忙道:“我们去通传给荔姐姐了,荔姐姐回话说让等着,方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   那簪花闻言,眉头一皱:“说是说了,可这都多久了呢?怎的还没个回信?”   小丫鬟摇头:“这婢子可不知,姐姐们怎么吩咐的,我便怎么说,你问我也不晓得。”   簪花气的很,想当初陈夫人还在的时候,她们二小姐几时受过这等怠慢?   无非就是看二小姐没人护着了,净拿她欺负!见风使舵的东西!   这个少夫人也是能装,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说不定修行教养还不如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一朝飞上了枝头,也如此这般拿起乔来,着实气人。   簪花气的很,又去问了两个小丫鬟,一个对此全无所知,一个与上个丫鬟说辞一致,总之也是不知,不晓得,叫她等。   簪花气的脸都红了,江研就站在门口,簪花抓着丫鬟的问话,她全都听在耳中,气的脸色发白,她撕扯着手帕,咬牙瞪了院子一眼,气道:“簪花,咱们回去。”   说着,转身便走。   主仆二人都憋着气,也不知在心里怎么骂封蓝柚呢。   封蓝柚听小荔来报说二小姐走了,心里顿时一松,她叹口气:“哎,可算走了,不然我可是连门都不敢出了,免得撞上还得跟她飙戏,太累。”   小枝将晚膳给封蓝柚摆好,想了想,突然道:“小姐,过两日去靖宁侯府赴宴,要带二小姐去吗?”   这些贵府之间的宴会,说白了也有未婚男女相看的意思。   一般收到请柬的人家,都会带上府中未出阁的小姐去露露脸,结交些好友也有好处。   江研没回来还好说,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若是封蓝柚不带她去,背后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了。 第116章 :归来   对于这个,封蓝柚倒是无所谓的很:“带上就带上吧,她一个侯府小姐,总不能连宴会都不让她去。”   小枝有些不赞同的说:“就是担心她惹出些事端来,连累小姐。”   封蓝柚摆摆手,她觉得再惹事,这江研也没有大小姐江清婉能惹,为了戏子一掷千金,这可是原著情节中,江清婉在宴会上干出来的大事,简直‘长脸’极了。   实话说,她要是有这么多钱,买多少个小白脸都够了,还用得着拿去捧一个沙比戏子?   封蓝柚边吃饭边叹气:“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天选之人,我不拯救她们,谁来拯救她们?”   她责任可太重大了!   小枝默默给她装了一碗汤:“小姐辛苦了,小姐多吃点。”   第二日一早,江研又来求见,封蓝柚依旧拒绝。   江研在麟湖院站了一刻钟就走了。   簪花见不得自己小姐受委屈,跟在身后道:“小姐,这个少夫人真是欺人太甚了!想想咱们夫人还在的时候,你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江研咬牙道:“靖宁侯府在白露不是有个宴会?我们侯府也有请柬吧?”   簪花皱眉道:“可是她若不带小姐你去可怎么办好?”   江研冷笑:“她带不带我,我都要去,到时候去了靖宁侯府,我看她会怎么说。”   她若是有脑子,就不会当众发难指责自己,她若是私底下找过来,那岂不是正好?   簪花红着眼眶说:“可惜咱们夫人去的早,没有为小姐你订下门好亲事,若不然,如今也不用受这气了,这往后无人替你做主,小姐你可怎么办呀?”   这个少夫人一看就不会替自己小姐考虑,小姐这马上就十五及笄了,到时候订不下亲事可怎么是好呢?   陈夫人自然为自己女儿考虑过,甚至从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开始相看人家了,只是这几年来,江研一直属意陈兆施表哥,所以母女俩与平阳伯府走的很近,眼看着两家亲事差不多有眉目了,却又突生这许多变故。   变成如今这个结果,都是因为封蓝柚嫁入了侯府,引发了一系列事端导致的。   江研咬牙,如今表哥一家靠不住了,她总得为自己打算。   江别钰在庆王府呆了一日,江总管见到他的时候,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世子爷竟然没死!江总管激动的热泪盈眶的,都想回侯府给列祖列宗上香了。   江别钰去看了看江老侯爷的情况,江老侯爷的院子外有王府的兵卫把手,内院则有侯府的暗卫守着,每日用药和膳食都要经过至少三个大夫检查,方才能入口。   江别钰看到这些守卫的阵势,便感觉到了王府的用心,王府雪中送炭,江别钰心中感动,对身边的刘昌道:“这段时日以来,多谢安盛兄了!客套话不多说,王府来日若有需要,尽管差遣便是。”   刘昌忙道:“你这就见外了,且不说你我关系如何,江老侯爷本就对我父亲有恩,如今侯府有难,我们帮一把也是应当的,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江别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以他和刘昌之间的交情,确实也无需多说,如果庆王府有难,他必然也会伸出援手的。   江总管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此时站在二人身后,问世子:“世子可有回侯府?”   江别钰摇头:“尚未,我先来看看父亲,不然心中不安。”   三人进了里屋,江老侯爷依然沉睡不醒,不过自从两府人马去了南地寻找药材之后,倒是真的找到有两种可以消除毒性的草药,这几日给老侯爷喝了之后,很有些效果。   “老侯爷前日醒过来一次,”   江总管道:“不过是有了意识,能听到我们说话,然而依旧睁不开眼睛来,也说不了话,手指头倒是能动一动,大夫们说了,那药有用,却并不能当解药,只能一边服用着,一边继续找。”   不过这已经算是重大突破了,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   江别钰在那呆了许久才出来,与江总管了解了下目前侯府的情况,又将自己带回来的人安排了几个南下,去给老侯爷找药。   江总管赶紧都安排下去,然而等这些事都了了之后,他看着江别钰,一时欲言又止,纠结的不行。   江别钰刚从老侯爷屋里出来,心中有些沉闷,他看着江总管,无奈道:“胜叔有话不如直说?”   江总管看着他,立即道:“世子,老奴斗胆,想问一下你打算如何处置少夫人?”   江别钰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处置少夫人?我为何要处置她?”   江总管:“……”   原来不会休妻?原来是他想多了?   江别钰疑惑的看着江总管:“府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比如给他戴绿帽?   江总管忙道:“绝对没有!少夫人聪慧机敏,蕙质兰心,这段时日以来,将侯府治理的很好!”   江别钰对此持怀疑态度。   江总管忙又道:“世子,这几个月以来,侯府举步维艰,少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你对她有什么不满,还请多多包含一些,可千万别意气用事,这休书一下,可就无可挽回了啊。”   江别钰:“……”   虽然娶封蓝柚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并没有说过要休妻吧?   好好的,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除非她给他带绿帽,这种事,是男人就不能忍。   不过他目前没有证据,暂且不提。   站在一边的刘昌震惊的瞪大眼睛,一拍江别钰的肩膀,有些震惊的问:“你要休妻?”   那个伶牙利嘴的江少夫人,要被江世子休掉了吗?   刘昌万分不解:“为什么?她不好吗?”   那么厉害的妻子,休了之后,上哪再去找一个?   江别钰:“……”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江总管,又看着刘昌,脸色都黑了黑:“你们在胡说什么?我几时说过要休妻?”   江胜惊喜:“对对,世子说的对!那世子现在要回府吗?”   江别钰点点头,对江总管道:“父亲这里离不了人,你就留下吧,我自己回去便可。”   江总管连忙应下。   然而令江别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堂堂侯府世子,九死一生后归来,竟然连自己家门口都进不去了!   他带着两个下属回来,去敲大门,守门的人已经换了个面生的,彼此都不认识对方。   回到侯府,下属很高兴,他对那守门人大声说道:“快去通报一声,世子爷回来了!”   鞭炮啥的就不用了,给他们哥加点菜还是可以的!   那守门的人看了下属一眼,冷笑:“世子?什么世子?行骗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侯府世子早就死了大半年了!”   说完,当着那下属的面,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下属:“……”   江别钰:“……” 第117章 :回家   江别钰这次回来,并没有提前通知江总管和江虎,毕竟谁也想不到,不过离家半年,回来就连门都进不去了!   这可真是卖片儿汤的回家——没面了!   他的随侍江文愣了片刻后,不死心的继续敲门。   这回那守门的连门也不开了,在门内喊道:“你快走吧,一会若是少夫人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文:“……”   江文怒道:“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咱们侯府的世子爷好着呢,回来了,你不开门便罢,你速去通报少夫人,让她出来迎接!若不然”   江文想说,若不然他就踹烂这破门,奈何这是他们侯府自家的大门,又哪里舍得踹?   江文气的一拳砸在门上,怒道:“速去通传少夫人!你不认识世子爷便罢,总有认识的,你若再耽误,一会等老子回去,第一个弄死你!”   江文跟着江别钰这些年,也学来了那军营的那一套,浑身血气,毫无几年前当世子书童时的斯文气,此时语气凶便罢了,动不动就要弄死对方,那守门又气又怕,心想这都哪个旮旯里来的蠢山匪,一骗不成,竟然还恐吓上了。   他观府里的两位少爷,皮肤白嫩,模样俊秀,举止斯文,再看门外那三人,脸色黑沉沉的,身高体壮,眉目凶戾,脸上还带疤。   这一看,不是山匪就是凶徒。   还好他刚才机智,关门关的及时。   若不然,他这小身板,可受不住对方那一拳头。   虽说他没见过世子爷,但是想也知道,世子爷肯定不长这样,定然和另两位少爷差不多,说不定比他俩还要好看,都是侯府的后人,那长相还能差了?   江武跟在江别钰身侧,看着这情形,皱眉道:“世子爷,不如我去找江总管吧?”   江别钰揉了揉额头,脸色阴沉,着实气的不轻。   侯府的下人都换了两轮了,如今府里一大半都不认识他,守门的人不让他们进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在外这半年,着实变了不少,跟以往的形象确实有出入。   而且他们三人的脸上,脖子上,以及手臂胳膊,都有一些尚未治愈的刀伤,还有一些在山里被荆棘划伤的,看着确实很像山匪。   江别钰盯着那两扇大门,想着踹门而入的可行性。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两扇大门,是祖上留下的,跟着祖宅风风雨雨也走过了上百年,珍贵的很,还是别踹坏了,免得老祖宗气的掀棺材板。   巧的是,正在此时,侯府三少爷的马车回来了。   江别钰三人转头,齐齐盯着那马车看。   那马车夫也不认得这三人,只是突然被这三个凶神恶煞的青壮男子一盯,浑身一抖,立即就僵坐在那,一动不敢动。   江六就坐在那车夫旁边,自从他被少夫人安排给三少爷当书童后,就回不去了!   现在三少爷身边有了小七跟着,他就变成了三少爷的随侍加保镖,唯一的好处是,三少爷最近回了侯府,他不用充当车夫。   江六乍一看,侯府门前站了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立即伸手一挡车门,对立面的说:“少爷先别出来。”   江风进和小七两人面面相觑,坐着没动。   小七好奇的掀开小车帘,探头往外看,顿时一惊,“哇”的一声,小声对江风进说:“少爷,咱们侯府门口来了三个男人,模样很凶。”   江风进皱眉:“他们要做什么?”   小七摇头:“不知,六哥过去问了。”   江六让车夫看好马车,自己跳了下来,几步走上前,正待问个清楚。   就见那三个男人的其中一个冷声开了口:“江六。”   江六脚步一顿,咦?这声音有点耳熟?   再仔细一看,顿时心砰砰直跳,眼睛瞪大,震惊又狂喜的问:“世,世子爷?”   江别钰皱紧的眉头一松,叹了口气:“是,我回来了。”   江六眼眶一红,铁铮铮的汉子眼看着就要当街哭出来。   一边的江文赶紧道:“得了,赶紧收一收,这守门的王八犊子不让我们进门,还说我们是冒充世子的骗子,娘的,这到底打哪儿找来的混账东西?”   江六红着眼眶,缓了下情绪,才道:“世子不知,这半年来侯府出了许多事,少夫人与江总管将侯府的下人换了大半部分,也就这个月才稳定下来。”   其实也没稳定,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一堆破事呢,侯府的产业也许久无人打理,下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阳奉阴违,如今世子终于回来了!   少夫人也终于可以抽出空来,好好打理一下内院的那些破事了!   江六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动极了,自己也可以调回到府兵卫了!感动!   江风进听到外面迟迟没动静,有些坐不住,如今平阳伯府的事尚未有定论,他怕人家记恨,而买通人手上门来找事。   他问小七:“外面如何?”   小七愣愣的回过头来,震惊的看着江风进,说:“我听见六哥,喊那其中一人世子爷”   江风进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没听错?”   小七摇头:“听的真真的!”   江风进下意识握紧了拳。   这江别钰竟然没死?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他既然回来了,会不会与少夫人和离?那少夫人到时候会离开侯府吗?   肯定会离开的,不仅会离开,她还会改嫁,到时候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那她会为了另外的家人,转而来对付自己吗?   江风进越想,脸色就越冷,即使自己的文章得到了张若霖的肯定,此时也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和激动。   江别钰怎么没死呢?   江风进这样想着,还是很快带着小七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果然,江别钰带着江文江武就站在侯府门前,江六正在一边和他们说话。   他上下打量了江别钰一眼,他晒黑了许多,也瘦了一些,身上穿着粗布衫,脸上还带着伤痕。   虽然穿着平民的衣着,但却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光是站在那,浑身的气势便与周围人明显不同,矜贵之中隐约透着一丝血气,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避让。   江风进觉得,这个大哥比之半年前,更要让人害怕些。 第118章 :喜事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听江六说了一会儿话,此时见马车上下来了人,便将目光扫了过来,眼神淡淡的,却让江风进心中一紧。   江风进立即垂着头走过去,看了江别钰一眼,又迅速低头,低声喊了一声:“大哥回来了。”   江别钰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江风进一眼,听江虎说,内阁学士张若霖有可能会收江风进为弟子,江风进的文章得到了张若霖的称赞,明言让他每隔两日到张若霖府上听学。   能拜张若霖为师,江风进肯定不简单,却在他面前装出这么一副乖巧怯懦的模样,江别钰懒得管这些弟弟妹妹,只要他们听话,别给侯府找事,江别钰也就不管他们。   江别钰没理江风进,对江六道:“去叫门,我们回府。”   江六立即上前敲门。   守门的人听到是江六的声音,知道是三少爷回来了,立即将拿出钥匙开锁,将大门打开。   看到江六,他立即道:“哎呦六哥你可算回来了!方才门外来了三个凶徒,扬言说我不开门就要打死我!虎哥又不在,我可害怕了,还好你回来了!”   江六站在门口,转头去看那三位“凶徒。”   那守门的人也见了,立即瞪大眼睛:“六哥,就是他们!”   江六怜悯的看了守门卫一眼,道:“这是我们侯府世子,世子爷回来了,你怎的不开门?”   守门卫目瞪口呆。   江六叹气,拍了拍他的肩:“好自为之。”   守门卫:“……”   他战战兢兢的看了那三人一眼,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   江别钰率先走入门内,江文江虎紧随其后,路过吓得半死的守门卫时,江文还冷笑着冲他比了比拳头。   守门卫立即被吓哭了!   他看见江风进,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了他,哭着道:“三少爷救命啊!小的有眼无珠,不认得世子爷啊!”   江风进随口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职责所在,世子爷不会怪罪你的。”   守门卫一听,立即就放心了,三少爷说的没错,不知者无罪啊,他又没做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家世子爷是个睚眦必报心眼极小还特别特别爱记仇的人!   这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对江文和江六说:“那个守门卫,调去喂猪。”   江六一愣,守门是个肥差啊,又清闲又有灰色收入,去喂猪的话,那可真是从天上直接掉入了地狱里,真惨!   世子爷果然依旧没变,谁惹他一时不高兴,他能让你一辈子不高兴!   封蓝柚趁着这两日清闲,在麟湖院的小厨房里研究做奶茶。   奶茶还是挺简单的,将新鲜的牛奶挤下装入大碗中,而后静置一夜让其自然沉淀,第二日再取下牛奶表面上自然凝成的精华,放入锅中煮沸后,再将泡好的茶水按比例兑入,再放糖,放红薯圆子,如果嫌不够香浓,还可以兑入花生浆或者杏仁浆。   封蓝柚喜欢花生浆,用石磨将花生磨成浆后煮沸,香味浓郁,兑入奶茶中特别好喝。   如今已是深秋,不适宜喝冰的了,封蓝柚煮了热腾腾的奶茶,命人给三少爷和三小姐各送了一大碗过去,看看时辰,三小姐江霖和江风进都该回来了,正好可以喝了垫垫肚子。   至于二小姐江研,则被封蓝柚直接忽略了。   别问,问就是不乐意给她喝!   封蓝柚又拿了陶罐装了一罐子,命人送到商山去给张老先生,送过去肯定要凉了,所以她让人在马车上准备了炭火炉子,将罐子放置在炉子上保温。   张元明老先生还是要哄着的,毕竟江风进拜入张若霖门下,以后就要在张家门下讨饭吃了。   这一切都做完后,她才带着小荔和小枝回了自己屋里,一人一碗特腾腾的奶茶,喝的别提多开心。   封蓝柚叹气:“可惜没有电影可以看。”   小荔吃的停不下来,倒是小枝问了一句:“小姐,什么是电影?”   封蓝柚没法跟她们形容这个,只说:“就是选好一个故事,然后让一群人按着故事内容演出来,给人看。”   小枝了然道:“小姐想看戏了?”   封蓝柚想了想,勉强点头:“差不多吧。”   小荔插嘴道:“可惜呀,咱们府里没有养家班,听说是江老侯爷不让,不过过两天小姐不是要去靖宁侯府吗?   他们府上养着家班呢,这次白露曲会,就是因为他们从南边买回来两个戏子,填充进了家班里,现在能听南曲了,也能看南边的戏,稀罕的很,听说许多人都很感兴趣,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   封蓝柚是一点不感兴趣,但她还是违心的说:“这样一说,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   看看那个让江清婉一掷千金的戏子,到底有多好看呢?   有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了,站在门口焦急的喊:“荔姐姐,少夫人在吗?”   小荔走到门口:“在,怎么?”   那小丫鬟兴奋的说道:“大喜事呀!世子爷回来了!”   声音大的,封蓝柚在屋里都听见了。   她大惊之下,一碗奶茶全撒了。   “小姐!”小枝赶紧拿着手帕过来帮她擦衣服和手。   小荔也很震惊,她不敢置信的说:“世子爷?你说世子爷回来了?”   小丫鬟笑着狂点头:“对呀对呀,六哥亲口说的,江虎大哥也回来了,此时都在前院呢,江虎大哥让人来麟湖院请少夫人。”   小丫鬟又道:“江虎大哥都哭了呢。”   小荔愣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转身奔回里屋,冲封蓝柚道:“哎呀!小姐,这是闹鬼了呀!世子爷死而复生了呀,他竟然没死!”   封蓝柚:“……”   小荔又着急道:“哎呀哎呀,那王二公子可怎么办呀,这眼看着大好的亲事有了着落,这世子爷怎么就诈尸了呀!”   小枝也挺无语的,她们本就不喜欢侯府,江别钰成亲当日就撇下封蓝柚出门,连盖头都没掀,成亲前也是小姐一厢情愿,世子什么表示都没有,她们对这个姑爷一直都不太认同。   本来想着死了也好,小姐还能找个更好的,结果咧,死了半年,他又给死回来了! 第119章 :晕了   世子死里逃生,时隔半年终于回到了侯府,按理,作为世子夫人的封蓝柚,应当呼天抢地的扑过去抱住他往死里哭!   显然侯府的下人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此时不仅那个小丫鬟,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三个丫鬟两个嬷嬷一个小厮跑到麟湖院,大呼小叫的告知了少夫人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世子回来了!侯府有救了!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侯府会垮了!   在众人期盼而又激动的目光下,封蓝柚默默的站起身,小枝以为她要出去见世子,忙道:“小姐,衣服沾了奶茶,先去换一件吧?”   她其实主要想让小姐去梳妆打扮一下,毕竟小姐披头散发的,这样出去不合适呀。   封蓝柚“激动”的看着小枝,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颤声问:“小枝!他们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枝愣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小荔立即道:“小姐,他们说世子回来啦!”   封蓝柚顿时伸手捂住心口,往门口走了两步,随后白眼一翻,往后倒去。   小枝和小荔吓一大跳,赶紧一左一右扶住她,小荔着急的说:“哎呀哎呀,小姐听到世子回来的消息,都激动的晕过去了!快快,快扶到里屋去呀。”   原本站在门口满脸期待的几个小丫鬟和管事嬷嬷也吓得不轻。   赶紧七手八脚的上来帮忙,将封蓝柚扶到了床上。   小枝放下床帐,说:“你们都先退下吧,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若是世子问起,实话实说便是了。”   那些丫鬟嬷嬷们自然应下,赶紧往外去了。   原本想着前来传个消息,少夫人高兴了会给她们打个赏,结果少夫人高兴是高兴,竟然高兴的昏过去了!   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等人都出去了,封蓝柚立即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掀开床帐,对小枝道:“小枝,快看看,咱们现在总共有多少钱?”   小枝闻言,立即拿着钥匙去柜子里开锁,拿出封蓝柚用来装银两的红木匣子。   小荔不解的道:“小姐要买什么?”   封蓝柚从床上下来,着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买什么?不买什么!”   封蓝柚碎碎念:“就是得准备准备跑路了,这个江别钰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他怎么不按剧情来?他应该死够一年才对呀!他这突然回来,大家都不好做啊!”   她这个炮灰还没攒够跑路的银两,女主王新月也没来得及和丈夫生嫌;   他一个男主急急忙忙跑回来,人女主有时间跟他走感情线吗?   小枝算了算,对封蓝柚道:“小姐,一共一百九十两。”   一百五十两是娘家给的压箱底的钱,剩下四十两是这半年来积攒的月例钱。   封蓝柚伸手捂住心口,感觉自己真的要昏过去了!   “连两百两都凑不够吗?”她痛心的问。   小枝从随身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犹豫着说:“凑一凑该是够的。”   封蓝柚:“……”   如今这情况,她还不能跑路啊,不然没钱没人,太亏了,也不安全,说不定还得拖累封家。   她何不就赖在侯府,该吃吃该喝喝,等江别钰哪日赶她走了,她再要一点分手费?   这不过分吧?她都愿意让位给女主了,拿点钱不过分吧?   封蓝柚自我安慰的想,江别钰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这侯府的烂摊子有人收拾了,她的负担小了很多,从此之后过得就是吃喝玩乐的贵夫人生活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江别钰回来自然很忙,江虎一等人都很激动,包括江总管,也在庆王府做好了安排后,急急忙忙的赶回了侯府里来。   一帮人在议事厅一直呆到了晚膳时分,江别钰已经对京城的局势掌握的差不多,同时也在江总管和江虎口中得知了这半年以来,世子夫人的英勇事迹。   江总管激动的对江别钰说道:“世子,既然如今您平安回来了,那老奴便将侯府各产业交给少夫人打理了?”   侯府产业很多,涉及到很多庄子田产,以及商铺,这些平日里是有专人负责打理的,当家主母掌侯府中馈,每月需要查看、核对账务,这偌大的侯府,收入和支出的数字都是庞大的,若是每月不看紧一些,说不定底下的人就欺上瞒下,谎报收入和支出了。   这些以往是陈夫人在打理,后来是江总管,一开始江总管是不信任封蓝柚,所以不放心全部交给她,后来放心了,又不知道该怎么交给她了,毕竟侯府没有主事人,少夫人一直以来也忙的很。   如今好了,世子回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总管恨不得立即将侯府的所有产业都交给少夫人打理,少夫人的魄力与谋略不输男子,将来与世子强强联手,侯府的未来定然蒸蒸日上!   江别钰倒是没想到这个,不过他向来信任江总管,既然江总管主动提起,他自然毫无异议,而且,管理账务这一块原本就该是侯府主母干的事,既然封蓝柚是他的夫人,自然该承担起这件事。   更何况,这半年来一直都是江总管和封蓝柚支撑着侯府,虽然他暂时还不了解这个少夫人的为人,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她对侯府的付出,。   江别钰点头:“胜叔觉得合适便可。”   江总管高兴极了:“那老奴明日便去找少夫人商议此事。”   眼看着时辰不早,江别钰便让众人先回去休息,他这段时间日夜赶路,此时已经有些疲惫,等他回来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只会更加繁忙,那些人一招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后招。   到时候要忙的事就更多了。   从议事厅出来,他带着江文江武回了麟湖院。   麟湖院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院子里的布局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如他离开之前的模样,江别钰疑惑的问一边行礼的丫鬟:“世子夫人住在哪里?”   那小丫鬟一听,顿时兴奋的说:“回世子,少夫人就住在麟湖院偏院呢,今日下午听到世子回来的消息,都激动的晕过去了!世子要去看看少夫人吗?”   江别钰脚步一顿,有些惊讶:“激动的晕过去了?”   小丫鬟疯狂点头。   江别钰想到自己在鸿兴楼上看到的那一幕,女子与那书生相谈甚欢,但言行举止观之沉稳有度,不像是那种一激动就会晕过去得样子啊?   啊,这女人一定是太喜欢他的缘故,所以才会激动到失态!   江别钰自认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既然他的夫人对他用情至深,即使在他“死讯”传来的时候,依然坚定的守在侯府,替他照顾老侯爷,又关照弟妹,这半年来对侯府不离不弃,如此有情有义,着实让人感动!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也会接受这个夫人,并且给她应得的权利和尊重。   江别钰想到这里,便对那小丫鬟说:“带路吧,去看看少夫人。” 第120章 :多余   小丫鬟眼睛顿时一亮,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提着个灯笼在前方引路。   世子和世子夫人自成亲以来,就没有培养感情的机会,如今世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世子夫人的好日子也来了!   她将世子带过去,世子夫人肯定会有重赏吧?   这种好事竟然被她给赶上了,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封蓝柚给自己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才稳下来,此时正在吃晚饭。   结果,万万没想到!一个丫鬟兴奋的冲进来说:“少夫人!世子爷过来看您了!”   封蓝柚:“……”   小荔在门口问:“怎么回事?世子爷怎么会过来?”   那小丫鬟说:“世子听说了少夫人激动的晕过去了,所以就说要过来看看。”   激动的晕过去的封蓝柚,此时正在啃鸡腿呢!   封蓝柚手里拿着鸡腿,一时愣住了,她现在跑到床上去装晕还来得及吗?   很显然来不及,江别钰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小荔压根就没敢拦。   江别钰边走边问小荔:“少夫人可还好?可有让荣大夫过来把脉?”   小荔紧跟在他身后,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江别钰没听到回答,眉头微皱,走进屋里,绕过屏风,却见屋内灯火明亮,桌上佳肴丰盛,他的夫人正坐在桌前,手里还拿着鸡腿。   封蓝柚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江别钰:“……”   封蓝柚:“……”   封蓝柚打量着江别钰,毕竟是言情的男主角,身材长相和气质都是一绝,光是站在那,主角光环就跟有了实质似的,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封蓝柚伸手擦了擦嘴角,防止口水流下来。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极品的男人,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去跟女主抢官配!   半晌,封蓝柚放下鸡腿,拿手帕擦了擦手,冲江别玉咧嘴一笑:“哎呀,世子要来也不提前通报一声,看看,这不就尴尬了吗?”   提前通报一声,她也好躺床上装一装,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不是?   江别钰:“……”   他走上前,在封蓝柚对面坐下,看了看桌上的晚膳,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搭配的还挺均衡,却又不铺张浪费,他眉头一挑,对小枝道:“添一副碗筷,今晚我与夫人一同用膳。”   小枝看了封蓝柚一眼,封蓝柚点头,她才赶紧去拿了餐具过来。   封蓝柚佯装惊讶的说:“世子爷回来这么久,竟然还没吃饭吗?”   江别钰看着她,微微一笑,一副关切的模样说道:“听闻夫人为了我,激动的都晕过去了,所以想着赶紧过来看看,一时没顾上,不过正好,夫人这边饭菜正热,咱们夫妻二人,正好一起吃。”   封蓝柚嘴角一抽,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别钰。   心想,这江别钰该不会被魂穿了吧?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小枝很快拿了碗筷给世子摆好,又给世子盛了一碗汤。   江别钰端起汤喝了一口,随后看向对面傻愣愣的封蓝柚,挑眉:“夫人怎的不吃?”   封蓝柚笑了笑,默默拿起了那个未啃完的鸡腿。   江别钰把汤碗放下,看着封蓝柚,突然问:“夫人似乎,对我会回来并不感到意外?”   封蓝柚立即正色道:“怎么会?我很意外,非常意外!”   然而脸上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江别钰:“……”   “夫人似乎也并不想见到我?”   封蓝柚依然严肃的说:“怎么会?我非常,非常的想见到世子的!世子一回来,就仿佛这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一样,美好极了!”   江别钰:“……”   这人说话原来是这么浮夸的吗?   江别钰微微皱眉,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半年来,辛苦夫人了,江总管已经跟我说了,夫人费心费力操持侯府,即使在侯府被众人孤立之时,也不嫌弃不放弃,这份坚持令人感动。   夫人对我用情之深,并愿意为了我而守住侯府,我很感激,今后不管如何,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江别钰已经想好了,即使他们两人一开始并没有感情基础,但既然他们已经是夫妻,而且封蓝柚对他如此用情,今后即使他无法回报对等的情感,也定然不会辜负了她。   封蓝柚听得满头问号?   用情至深?所以江总管到底在他跟前都说了些啥?   江别钰说完这些话后,又吃了几口饭菜,然后放下筷子,环顾了屋子一遍,对封蓝柚道:“怎么睡在偏院?既然我回来了,不如搬到主院去。”   这也是他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的,既然已经认了封蓝柚这个妻子,就不该再犹豫,夫妻该如何,就如何。   分房而居肯定是不合适的。   封蓝柚:“……”   她都震惊了!   这个江别钰到底在叨逼叨什么?意思是要和她同居吗?   封蓝柚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别钰:“世子,你不是吧?刚回来第一天就忍不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要不,您去红金楼转转?”   刚回来就敢馋她身子!   呵,男人。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一时没懂她什么意思:“红金楼?”   封蓝柚笑了笑:“听说,红金楼的花魁挺好看的?”   哦,这回懂了,江别钰脸黑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小枝站在一边都快急死了。   这时候,江风进带着小七,在门口求见。   小枝赶紧让他进来。   江风进走进来一看,见到江别钰也在,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开口:“大哥,不知道大哥也在,打扰大哥大嫂用膳了。”   江别钰依然黑着脸,没搭理江风进。   封蓝柚赶紧道:“没事,不打扰,你来的刚刚好。”   江风进抬头看了江别钰一眼,见他没说什么,才又走了进来。   封蓝柚问:“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江风进站在一边,特别乖巧的说:“张若霖先生看了我写的文章,决定收我为学生了,所以特意过来告诉大嫂。”   江风进这还是第一次喊大嫂,封蓝柚听了很欣慰,赶紧夸道:“很棒,我就说你文章写得好,你要自信。”   江风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大嫂送过去的奶茶我也喝了,非常好喝,我很喜欢,多谢大嫂挂念。”   封蓝柚摆摆手:“没什么的,你喜欢喝,我过两天再给你做。”   江风进点点头,看了看江别钰,下意识的,他又靠近了封蓝柚一些,轻声道:“多谢大嫂,大嫂对我真好。”   江别钰坐在一边,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第121章 :帐本   封蓝柚当然不可能搬到主院去,江别钰也就提了那一嘴,之后也没有再说,两人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江别钰看着眼前桌上摆着的饭菜,眉头微皱:“怎么会有酸笋?”   碧春赶紧道:“世子,这是少夫人特意吩咐的,她说世子喜欢吃,以后一日三餐都要给世子备上。”   说到这个,碧春和碧月几人也纳闷,以前仿佛并未见世子爱吃酸笋啊?   少夫人这个结论又是从何而来?   江别钰沉默了一瞬,忍辱负重般的将酸笋挪到桌边一角,才拿起碗筷吃饭。   “以后别端上来。”他对碧春说道。   碧春赶紧点头,吓得不轻。   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想要讨好世子爷,怎么也讨好不到点子上呢?   江别钰回来的消息很快被众人所知,一时之间,且不管各人心中都作何想法,前来拜访慰问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总得亲眼看见江别钰活生生站在那,才能确认文昌侯府的小侯爷真的回来了!   何昊谦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换了一身衣服,来到骑兵队的训练场,看着骑在马上练习射箭的江风仪,喊了一声:“江风仪!”   江风仪闻言,转过头来,昔日纨绔的公子哥儿此时被太阳晒的黝黑,一双眼眸明亮,嘴唇紧抿,策马直奔何昊谦的方向而去,双手搭弓引箭,黑色的束身衣下,隐约可见那双臂紧实的肌肉隆起。   还不到半年,这位侯府金尊玉贵的少爷就被折腾成军营糙汉了,何昊谦颇有成就感。   看看,男人就要有男人样子,如今的江风仪才像个人样了!   江风仪依旧没练成百步穿杨,不是他不愿意吃苦,而是基础太差,刚开始到西关大营的时候,又老想着爬墙逃跑,压根不能好好训练,耽误进度。   如今练的差不多了,他还想着赶紧练成了好让何昊谦兑现承诺,给他放几日假,他也好回家去,毕竟许久没见封蓝柚了,也不知道侯府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江风仪看见何昊谦就没好气,对着他就射了一箭。   何昊谦也不生气,反应迅速的避开,江风仪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勒住了马,没好气的看着他:“叫你爷爷干甚?请安就不必了,日头不早了。”   何昊谦也不恼,只是眯了眯眼睛,看着江风仪:“若是你当着你大哥的面,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你现在腿已经断了。”   江风仪一愣,怒道:“谁说爷不敢了?别说他江别钰已经死了,就是他没死,活着,现在站在爷跟前,你爷爷我一样敢说!”   何昊谦微微一笑:“你会有这个机会的,下来,随我回去一趟。”   江风仪一愣,仿佛没听清似的,从马上一跃而下,两步追上何昊谦,惊喜中又带着狐疑问:“你刚刚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可以回去了?”   他皱眉看着何昊谦的表情,总觉得这个混账没那么好心!   何昊谦心情好,突然抬手拍了江风仪的肩膀一下,说:“一个好消息,你大哥昨日回来了,作为弟弟,你该回去见见他,我给你三日假,让你回去探亲。”   江风仪:“……”   他脚步一顿,站着不走了,抬头看天,日头也没打西边出来,青天白日的,气象也没什么异常。   怎么死人还能回来?   “这是找着尸体了?”他问。   何昊谦气的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大哥没死,活着回来了!今日你们侯府可热闹,你大嫂都高兴的晕过去了!”   江风仪:“……”   大嫂竟然高兴的晕过去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江别钰回来了!   可是,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虽然他以前并不关注侯府,但是侯府里的事他多少听阿四说起一些,比如江别钰成亲,并不是他自愿,他并不满意这个妻子。   所以他现在回来会不会针对封蓝柚,很难说!   江风仪呆不住了,衣服都没换,就快步往大营外面跑。   何昊谦都差点没跟上。   “你跑什么?”何昊谦无语:“不去换身衣服,洗个脸?”   江风仪懒得理他:“你爷爷我一辈子不洗脸,也比你好看!”   何昊谦:“……”   行叭!   两人各自牵了匹马,往城门的方向赶去。   相比之下,封蓝柚就没想那么多了,江别钰回来最大的好处是,府里有了主事的,她就闲下来了。   以往江虎一有什么事,总要过来找她汇报,如今江别钰回来后,便跟往常一样,都是在前院汇报了。   封蓝柚现在愁的是靖宁侯府的宴会到底还要不要去。   毕竟江别钰回来了,京城各府蠢蠢欲动,暗地里联手参与追杀的,此时担惊受怕,想要知道江别钰知道了多少,会不会找上门去。   而那些中立的人家,此时则想探听侯府的情况,甚至想要与侯府攀亲。   毕竟听说世子夫人并不得江世子喜爱,若是能把自家女儿送进去给江别钰做个妾,说不定哪日就扶正了呢?   又或者,他们对侯府的另外两位公子也有些兴趣,毕竟他们早就听说了,那两个少爷一个去了军营,一个即将拜入内阁学士张若霖名下,以他们侯府公子的身份,这往后的前程必定差不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若是哪日江世子再出个意外,这侯府不就落在那两位少爷头上了吗?   抱有这些想法的人很多,一时之间,知道了封蓝柚会去靖宁侯府参加宴会的消息,就连靖宁侯府的宴会请柬都紧俏起来了,有些没有拿到的,还特意托人去问。   江总管早早的前来求见,捧着一堆账本,笑着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封蓝柚说:“少夫人,老奴将侯府名下的商铺账册带过来了,你抽时间看看?”   “庄子田产上的还没整理好,等今年秋收完毕,下面报上来了,我再让人给少夫人送过来。”   封蓝柚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躺在院子里矮榻上,看着院子里金黄的落叶,晒着秋日里的阳光,不知道有多惬意,怎么可能将这大好的时光拿去看账本! 第122章 :不懂   看着江总管身边抱着账本的两个小厮,封蓝柚眼睛都瞪大了,不是,侯府产业这么多吗?   那两摞账本堆起来都要有半人高了吧?   封蓝柚感觉自己的贵夫人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封蓝柚立即坐直身,眨了眨眼,无辜的说:“江总管,这些账本你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江总管不知道少夫人这话何意,只老实说道:“实不相瞒,这些账册本该在少夫人过门的时候,就交过来的,只是当时侯府乃多事之秋,少夫人又卧病在床,所以便一直没有移交”   封蓝柚点点头:“我知道,江总管不用解释,我懂,我的意思是,现在世子爷不是回来了吗?这些东西你应该交给他呀!”   江总管一愣,瞪大眼睛:“这,这”   他这了半天,才说道:“咱们侯府的账务,向来是侯府夫人在打理。”   封蓝柚也有些为难,她愁眉苦脸的说:“哎呀,那可怎么办呢?江总管,我看不懂呀。”   江总管又愣了:“……”   这可真是没想到。   他怎么记得之前少夫人看过账本?而且算账速度挺快的?   他狐疑的看了看封蓝柚:“少夫人果真看不懂?”   封蓝柚满脸真诚:“果真!”   说着,她又一脸惭愧的表情,说道:“江总管也知道,我从小在南边长大,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更别说账务了,我连一到十都分不清呢!”   江总管:“……”   江总管懵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堂堂侯府少夫人,连一到十都认不全,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想了想,做了决定,对封蓝柚说:“少夫人放心,不会可以学,现在开始为时不晚,明日我去将账房总管叫过来,让他每日给少夫人教学,少夫人只管跟着他学上几个月,到时候定然不成可题!”   封蓝柚目瞪口呆,立即道:“不用了!真不用了江总管!”   这可真是吓死她了。   她走到江总管跟前,低声道:“江总管,世子爷本就不喜爱我,这是侯府上下都知道的,这侯府的女主人,说不定哪日就换了,这些侯府的账务事关重要,你不如还是交给世子,到时候世子想交给谁就交给谁,你也不必为此操心。”   江总管闻言,一言难尽,他看着封蓝柚,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带着些慈爱,他对封蓝柚说:“少夫人放心,世子那是还不了解你,毕竟你们相处的时日不多,如今世子回来了,你们往后来日方长。”   说着,为了安封蓝柚的心,他又悄悄说:“世子刚回来的时候,我便帮少夫人试探了一下,世子并不排斥少夫人,少夫人只要今后想办法多多讨好世子,多制造些相处的机会”   江总管看着封蓝柚:“少夫人懂我的意思吧?”   封蓝柚嘴角抽了抽,立即头:“懂!江总管放心,我识做的!我早上刚吩咐了厨房,每日给世子准备他爱吃的酸笋呢!”   她可真是个机智的小可爱!   看着封蓝柚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江总管并不是很放心。   但是封蓝柚都这么保证了,他又有些欣慰,世子不排斥少夫人,少夫人也喜欢世子,愿意讨好世子,两人琴瑟和鸣不过是早晚的事。   如今侯府内外安定平稳,他甚至开始幻想等老侯爷病好后,就可以抱着孙子退居幕后,过上颐养天年的美好生活了。   江总管不由分说,将账册放下,然后对封蓝柚道:“那账册就先放在这里,过两日我让账房总管过来给少夫人教学,少夫人不着急,慢慢看,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封蓝柚笑着头,万分感激的将江总管送了出去。   转头就让小荔带着人,将那两摞账册送到了主院,直接搬到了江别钰的书房。   江别钰刚送完一波前来拜访的人,此时正头疼的很,就见江文带着小荔,以及抱着两摞账本的小厮进来了。   江别钰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江文道:“爷,这是咱们侯府这半年来的商铺账本,江总管刚整理出来的,说需要主家过目批字。”   江别钰从未干过这事,一时愣了一下,随后可:“怎么不送到少夫人屋里去?”   小荔回道:“回世子,江总管送了,只不过少夫人看不懂账务,又怕耽误了侯府年底的结算,所以先送到世子这,劳烦世子过目了。”   江别钰额头青筋跳了跳,头更疼了,不可置信的可:“她看不懂?”   小荔有些怂的后退两步,心虚的点点头。   小姐说她看不懂,那就是看不懂,她可不敢胡说啊。   江别钰着实有些震惊,封蓝柚好歹出身伯府,父亲还是五品知州,母亲也是官家小姐,竟然连账本都看不懂吗?   是真看不懂吗?   小荔看着江别钰隐约发黑的脸色,吓得赶紧将账本一放,转身就溜了。   江别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站起身,走出书房,径直往偏院走去。   恰在这时,江风仪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何昊谦。   何昊谦一眼见到江别钰,眼睛一亮,惊喜的走过来:“子瑜果真回来了!”   江别钰见到何昊谦也很高兴,两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他立即迎上去。   江风仪看到自家大哥活生生站在眼前,脚步一顿,脖子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一时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江别钰走过来,瞥了江风仪一眼。   江风仪立即浑身一激灵,站直了身体,恭敬的喊了一声:“大哥。”   江别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二弟变化还挺大,像点样了。   何昊谦走过来,对他:“风仪最近在西关历练,很刻苦。”   江别钰点点头,难得夸了一句:“成果不错。”   说着,便和何昊谦说起话来,江风仪见他不搭理自己,便转身往偏院的方向跑。   被江别钰眼角余光看见,觉的这个二弟走的方向不太对,他喊了一声:“站住。”   江风仪脚步一顿,回头看大哥。   江别钰皱眉:“你去偏院做甚?”   江风仪不太乐意的回道:“去见见大嫂,许久未回,该去给大嫂可安。”   江别钰看了看天色,早晚都搭不上,怎么侯府还有可午安的规矩?   江别钰想到昨日封蓝柚和江风进相处的情景,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板着脸对江风仪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可什么安?侯府客人多,去帮着接待吧。” 第123章 :宝贝   待与何昊谦分开后,江别钰又命人搬着那两摞账本,去了偏院。   封蓝柚此时正在考校江霖的功课,这倒也不是她要求的,只是如今负责照顾江霖的刘嬷嬷感激封蓝柚,为了让江霖记住封蓝柚的恩情,所以每隔半个月便要带着江霖过来,汇报学习进度,以此证明江霖并没有辜负少夫人的一片苦心。   当然,或许只是担心江霖久不露面,又要被少夫人遗忘在角落,所以时不时的拉出来溜溜,凸显一下存在感也是有可能的。   刘嬷嬷实在太精明,有她跟着江霖,即使封蓝柚哪日真忘了这个三小姐,刘嬷嬷也能找上江别钰,毕竟刘嬷嬷是江别钰亲生母亲的随嫁丫鬟,感情自然深厚。   这日刘嬷嬷带着三小姐过来的比往常都要早,江霖梳着双丫髻,穿着粉红色的小袄,靠着封蓝柚坐在桌前喝热乎乎的奶茶,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与初见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霖也很喜欢来找少夫人,因为每次来都有好吃的。   她总是特别乖巧的先和封蓝柚行礼问安,然后跟她讲半个月来的学习内容,有时候还给封蓝柚背诗词,今日过来,竟然带了个亲手绣的荷包,说是这几日学了女工,还学了双面绣,于是她便给封蓝柚绣了朵牡丹。   封蓝柚看着小姑娘美滋滋的喝着奶茶,又看了看手里荷包那个据说是牡丹花的一坨   罢了,不知如何形容,总之是有些惨不忍睹罢了,到底是小姑娘一片好心,她夸了小姑娘几句,将荷包交给小荔,让她收起来。   刘嬷嬷今日仿佛格外焦急些,从进屋开始便时不时的往门口望过去,双手绞着,眼神中含着些期盼的光,仿佛一刻都站不住了,要走出这道门去,可是江霖在这,她不看着也不放心,整个人纠结的很。   封蓝柚了然道:“刘嬷嬷想必是想见世子?”   刘嬷嬷被说中心事,也不羞恼,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她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世子平安归来了,府中上下欢天喜地的,可老奴打从申时回来后,便没见过世子,也不知道世子如今身体如何,可否有受伤?”   被人追杀躲避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回到了侯府,刘嬷嬷想着世子会不会受伤?吃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如今他身体如何。   封蓝柚便道:“刘嬷嬷去便是,三小姐就在这儿玩会儿,一会儿你过来接她回去。”   刘嬷嬷有些意动,但犹豫片刻,还是道:“这不合规矩,少夫人说笑了。”   封蓝柚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说。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来报说:“少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封蓝柚有些无语,眉头微蹙,心想这人又过来做什么?总共回府才两日,就这就来了两次了!   刘嬷嬷一喜,忙对江霖道:“三小姐,快起来,世子爷过来了,你一会儿可要记得问安。”   江霖其实并不认识江别钰,只知道这个是下一任侯爷,侯府的主人,很厉害,是她的兄长,但是她从未见过,或许小时候见过吧,但脑子里并没有记忆。   说实话,若不是最近在庆王府的族学读书,每隔几日被刘嬷嬷带去给昏迷着的父亲请安,她甚至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江霖乖乖的站起身,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道:“去吧,一会儿嘴甜一点,要喊大哥。”   江霖便乖乖的站在门口候着了。   刘嬷嬷拉着江霖站在门口,又去看封蓝柚。   虽然没明说,但那眼神很明显,少夫人也该站在门口迎接世子的啊!   坐在那像什么样子?   封蓝柚:“……”   她默默叹了口气,整了整头发和裙摆,装模作样的问一边的小枝:“小枝,你看我发型乱没乱?脸上有没有沾上东西?哎呀,你看我穿这身合适吗?好看不好看?”   小枝沉默了一下,少夫人的头发只是简单的在后面束着,哪有发型可言,这身衣服这难道不是少夫人平日里的睡裙吗?   合适不合适的,少夫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小枝试探着说道:“少夫人不如回屋换一件?”   封蓝柚装作苦恼的样子说:“哎呀,怕是来不及了呀,一会世子爷来了,我必须要第一个迎接他的呀!”   小枝又沉默了。   刘嬷嬷看在眼里,心里还想着少夫人果然心中爱慕世子,虽然穿着这身确实不太合适,但夫妻之间,倒也不必计较。   封蓝柚叹气,皱眉道:“罢了,希望世子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说着,便要起身,伸出手示意小枝扶,一边还伸手捂着嘴,一副快哭的模样:“若不然,我可怎么办是好呀,世子爷,他可是我的宝贝心肝呀”   众人闻言,脸上神色各异,少夫人爱慕世子,这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少夫人竟然在意世子的看法到如此地步,倒是真没有想到!   封蓝柚话音刚落,还没从椅子上站起身,就见江别钰站在门口,一脚踏进了屋里,一脚还停留在门槛外,脸上神色古怪,看着封蓝柚的眼神及其复杂。   封蓝柚:“……”   啊,方才过于入戏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刘嬷嬷带着江霖给江别钰行礼,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世子,您回来了。”   江别钰收回目光,这才看到刘嬷嬷,愣了一下,赶紧走进来,虚扶了刘嬷嬷一下,道:“刘嬷嬷快起来,不必多礼。”   刘嬷嬷起了身,一个劲的打量着江别钰,千言万语都化简为一句:“世子可还好?”   江别钰点点头,宽慰道:“我很好,多谢刘嬷嬷挂念。”   他将刘嬷嬷当半个长辈看待,此时见到刘嬷嬷站在一般抹眼泪,心中有些感动,便与刘嬷嬷多说了两句,好让她宽心。   刘嬷嬷便又让江霖给江别钰问安,江别钰没见过这个三妹,不过也从江总管口中得知她在庆王府族学中读书的事,每隔几日还回去看望老侯爷,于是便也冲江霖点点头,江霖有些怕他,缩在刘嬷嬷身后。 第124章 :隐情   刘嬷嬷也识趣,很快便要带着江霖走,她对封蓝柚道:“少夫人,时辰不早,三小姐该回去做晚课了,老奴就先走了。”   封蓝柚点点头,刘嬷嬷便与江别钰告了别,带着江霖出了院子。   封蓝柚站在屋里,看着江别钰走进来,眯着眼睛笑了笑:“世子过来,怎么又不叫人通报一声呢?大家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不然每次都这么尴尬一回,她即使脸皮再厚,也受不住啊!   江别钰看了封蓝柚一眼,心想,虽然这个少夫人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但是着实有些不实诚。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主院与偏院离的不远,让人通报来不及,更何况,”   他顿了一下,看着封蓝柚,道:“你我夫妻之间,也不必如此。”   封蓝柚敷衍的笑了笑,行吧,只要世子不觉得尴尬就行,她尴尬着也就习惯了。   江别钰站在她面前,看着灯光下少女微笑着的面容,那一双眼眸仿佛含着两汪清水,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粼,睫毛随着少女的表情而扇动,两片阴影仿佛蝶翅一般,带着难以言喻的灵动。   他这是第一次仔细看封蓝柚的模样,装扮简约却丝毫不减容貌的艳丽,表情不仅生动,机灵中还带着一丝狡黠,于眼角眉梢中更添了一分灵气。   封蓝柚见江别钰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当即挑眉看着他:“世子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事?”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纠结,不过很快,他就下了决定,有些话还是得提醒到位,他这位夫人年纪尚小,或许还不懂人情世故,也是可以理解。   他走进了两步,眉头微皱着,声音压低了些,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爱慕于我,”   封蓝柚目瞪口呆:“……”   江别钰顿了一下,似乎说这些话他也挺难为情:“但是这些话,你私底下与我说倒是无妨,在外人跟前还是少说为妙。”   封蓝柚:“……”   江别钰越发难为情:“比如方才,你说我是是你宝贝心肝的这些话,就不适合说出来,毕竟刘嬷嬷和三妹都在这里,而且下人也在,人多口杂,传出去,对你声誉有碍。”   本来封蓝柚的名声就已经很不好了,尚未成亲的时候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说她看上侯府权势的,说她不要脸勾引世子的,怎么难听怎么传。   如今这些传言好不容易下去了些,她就更应该爱护名声,少说这些叫人看轻的话才是。   封蓝柚挠头,敷衍的笑了笑:“啊,这样,世子竟然如此为阿柚着想,阿柚可真是感动,!”   江别钰说完这些,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他可真是太难为情,也不知道那些话,封蓝柚是怎么自然而然就说出口的,也不害臊。   江别钰只要一想到,自己脸上都发热。   封蓝柚觉得心好累,不太想跟江别钰说话。   男主不愧是男主,瞅瞅这为难的脸色,这正直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刚下山的妖精,专门勾他这个和尚来了。   江别钰却毫无自觉,他觉得既然对方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他也有接纳对方的意思,那自然要把对方往‘正路’上引导不是?   最起码言行举止得注意,毕竟是将来的侯府主母,在内要教导侯府族亲小辈,在外要与贵府夫人小姐们交际,到时候说些不该说的话,岂不是惹人笑话?   就比如说现在的账本!她就不能因为看不懂而不看!   江别钰命人将那两摞账本搬进来,在封蓝柚目瞪口呆中,堆在了桌上。   封蓝柚眉头跳了跳,抬头看江别钰:“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别钰垂头看她一眼,随后,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账本来,摊开放到封蓝柚面前,问:“听说,你不懂账务?”   封蓝柚也在他对面坐下,严肃的点头:“不懂。”   江别钰:“真不懂?”   封蓝柚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真不懂,世子不知道吗?我读书少呀,没文化。”   江别钰眯了眯眼睛,盯着封蓝柚看了一会儿。   封蓝柚端起茶杯喝茶,丝毫不怂。   半晌,江别钰缓缓开口:“你我二人定亲之时,岳父亲口对我说,封二小姐三岁启蒙,五岁入学,七岁能背诗百首,十四岁已经能单独管理一家商铺,怎么,莫非岳父大人竟然骗我?”   封蓝柚喝茶的动作一顿,愣了,咦?竟然还有这回事?   她将杯子放下,佯装震惊的说:“啊?我这么厉害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江别钰:“……”   要不是封蓝柚的演技太烂,他就真的信了!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封蓝柚明明心中对他如此爱慕,却又为何在他愿意接纳她,并且让她管理府中账务的时候,如此排斥?   是有什么隐情吗?   总不能是真看不懂,这点他真的很难相信!   江别钰又沉默了一会,他有些头疼,觉得跟封蓝柚交流有点困难,难道是因为年龄差距吗?毕竟他年长了封蓝柚七岁   过了一会,江别钰决定换个方式,他问:“你不愿意打理府中账务,可是有什么难处?你不妨直说。”   封蓝柚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她点头:“确实有一些难处,就是不好意思跟世子开口”   江别钰立即道:“不妨直说。”   封蓝柚道:“是这样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江别钰皱眉:“手头紧?”   封蓝柚干脆道:“就是缺钱!打理府中账务蛮辛苦的,不如世子给我一些辛苦费?”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神色复杂的问:“缺多少?”   封蓝柚在心里快速的纠结了一下下,一万两太多,不合适,要不就五千两,话说五千两是不是也有点贵?   要么就两千两试探一下?   封蓝柚开口:“两千两。”   江别玉眉头跳了跳,难得露出些震惊的脸色,看着封蓝柚:“两千?”   他皱眉:“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猛然想到鸿兴楼上看到的那一幕,属下将王映寒查了个底朝天,得知他刚刚上京求学,又要入四门书院,上下都要打点,刚好正是用钱的时候,难道?   他看着封蓝柚,眼神隐约沉了下来:“你是为了王映寒?”   这个女人分明爱他爱的不行,结果转头就能从他这拿钱去接济自己的青梅竹马? 第125章 :理解   封蓝柚觉得江别钰这个人简直脑子有病病。   她就说了个缺钱,他都能扯上王映寒,等等,他又是打哪儿知道的王映寒的?   原著里王映寒就是个路人甲,何德何能入了男主的眼啊?   想到这里,封蓝柚狐疑的看着江别钰。   江别钰冷笑。   看看,这女人莫不是心虚了?   他就有些生气!   难道是真的为了王映寒?   江别钰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盯着封蓝柚:“哦?果然是?我猜对了?”   封蓝柚一脸你无理取闹的表情,决定装傻:“王映寒是谁?我为什么要拿两千两接济他?”   江别钰:“……”   他咬牙:“你给我装傻?”   封蓝柚满脸严肃,一本正经:“没有,怎么会?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别钰脸都黑了黑:“王映寒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前两日才刚在鸿兴楼见了一面,怎么?都敢私会了,还不敢承认?”   封蓝柚:“……”   失算,江别钰竟然看见了?   江别钰黑着脸看着封蓝柚,一脸等她狡辩的表情。   封蓝柚:“……”   好吧不装了我要摊牌了!   封蓝柚道:“世子,实不相瞒,我那日其实是去相亲的。”   江别钰沉着脸:“相亲?”   封蓝柚点点头,满脸诚恳的看着江别钰,说道:“毕竟世子的死讯传来京城也蛮久的了,我还年轻,又什么都不懂,在这侯府无亲无故的,觉得自己可以找个男人依靠一下,所以就去相亲了,世子应当能理解的吧?”   江别钰震惊的看着她,这女人竟然还要他理解?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如此不要脸。   然而他忍耐了一下,依旧没能把驳斥的话说出口,毕竟当下的世道又不阻止寡妇改嫁,封蓝柚会有这个想法无可厚非。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女人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死缠烂打都要嫁给他,结果就在他死讯传到京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琢磨着另找男人改嫁吗?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江别钰忍着气,道:“既然我回来了,今后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   他盯着封蓝柚:“也别私底下再去见那些男人,你如今是侯府的少夫人,总要注意影响。”   封蓝柚乖巧点头:“好的,世子,我一定注意影响。”   反正江别钰也就这几日能管管她,等靖宁侯府的白露曲会办完,王新月闲下来,他就要跟女主展开你追我赶的俗套感情线了。   江别钰见封蓝柚答应下来后,便对一边的江文道:“去取二千两过来,给少夫人。”   江文闻言,赶紧出了门往书房去。   江别钰还忙着,便将那两摞账本留下,心里还憋着气,起身就要走:“这些账务以后你好好管理,有拿不定的主意的可以去可可江总管。”   封蓝柚继续点头,起身送他:“世子放心,世子慢走。”   江别钰脸色沉沉的,满脸不高兴的走了。   而封蓝柚美滋滋的拿到了二千两,转头就让小荔将账本堆到了角落里。   虽然账本看着多,但她真要用心看,几天也就看完了,速度快,所以也就不赶时间。   江研知道世子回来后,欣喜的赶到麟湖院,去见江别钰。   江别钰正准备出门去庆王府,就被江研拦住了。   江别钰对府里的弟妹们没多少感情,毕竟从小到大见面交流的次数并不多,除了同父同母的江清婉,也就江研与他熟悉一些。   江研看江别钰要出门,赶紧跑上来拦住他:“大哥,你要出去?”   江别钰点点头:“怎么?”   江研委屈道:“大哥这刚回来,就又要出去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我有事与你说。”   江别钰眉头微皱:“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这几日很忙。”   江研拉着他不让走:“不行呀大哥,我必须现在就说!”   江别钰无奈,只能带着江研来到前院的小亭子里,坐下,道:“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陈夫人的死他已经知道了,平阳伯府的事他也知道,江研一时没了母亲,外祖家如今也靠不上,江别钰琢磨着,江研这么着急,估计是想要找他帮一下平阳伯府。   帮不是不可能帮的,封蓝柚和江虎在那边费劲心力的把人往下踩,好不容易有了成效,他是必须要跟着踩一脚的,不可能反手拉一把。   江研站在世子旁边,红着眼眶,咬牙道:“大哥,你一定要将封蓝柚给休了!”   江别钰意外的看她一眼,眉头微皱。   江研又道:“大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年里,那个贱人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我娘就是被她害死的!她不仅害死了我娘,她还陷害我表哥,把我表哥诬陷入狱,至今都没有被放出来。”   江别钰冷着脸道:“陈夫人的死,是被人下了毒,背后主使者没有明确之前,你切莫胡乱指认,还有,陈兆施罪证确凿,又如何谈得上诬陷,若是他一身清白,别人再诬陷又有何用?三司会审的案子,必不会出错的。”   江研一听,眼眶更红了,着急道:“大哥,你怎么也帮着她说话!她还跟江风进和江风仪不清不楚的,难道这也是我胡说?”   江别钰:“……”   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两个弟弟确实跟封蓝柚关系挺好,一口一个大嫂喊的可亲,封蓝柚还给他们煮奶茶,做糕点吃,可这些东西,他一日三餐都没在餐桌上见过!   只有酸笋兢兢业业的端在他的桌子一角,一日三餐都没停过!   江研还在说道:“大哥!不管怎么样,封蓝柚这个人心机可深,不可信!你千万不能留她在府里!”   江研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住在平阳伯府,对侯府的事又知道多少?   更何况平阳伯府暗地里对文昌侯府做的那些事,江别钰和封蓝柚知道,江研却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江别钰不欲与她多说,也懒得解释,当下便站起身,道:“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江研其实还想说几句封蓝柚的坏话,可是看到江别钰有些不耐的神色,便立即闭嘴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大哥,她并不敢在江别钰跟前放肆。   当即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第126章 :都去   江别钰点点头,让江研在侯府里安分待着,不要乱跑。   如今他虽然回来了,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但是想要探知侯府消息的人却更多了,自己侯府里的人,更是要谨言慎行,轻易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江研这般容易被人蒙蔽哄骗,还是少出门比较合适。   江别钰前脚一走,江风仪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麟湖院。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说的就是他了。   老侯爷不在,江别钰不在,他就感觉自己能上天。   “大嫂大嫂!”   江风仪一路跑进了偏院,看到坐在廊庑下的小荔就问:“我大嫂呢?”   小荔赶紧站起来,惊讶的打量着江风仪,毕竟他的变化着实有些大。   小荔道:“少夫人在院子里呢”   江风仪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小院子里。   小荔:“……”   这个江风仪几个月不见,怎么壮的跟头牛犊子似的?还是头黑牛。   封蓝柚正在院子里剥桔子吃,这些桔子据说是从南地走水路运过来的,正是新鲜的时候,而且价格还挺贵,侯府的采买主管便买了四筐回来,全都抬到了封蓝柚的院子里,让她做主分配。   分配还不简单吗,在府的少爷小姐们一人一篮子,封蓝柚让小枝拿着篮子装桔子,自己坐在一边,边晒太阳边剥着桔子吃。   “对了,三少爷那送两篮子过去。”   封蓝柚:“备考中的孩子最惨了,给他多补点维生素。”   小枝于是给江风进装了两篮子。   小枝问:“二小姐那要送吗?”   封蓝柚点头:“送。”   她自己做的东西可以不给,但这侯府统一采买的,该给的还是要给,免得说她苛减二小姐的吃穿用度,那可真是没有必要。   小枝又问:“那大小姐那呢?”   大小姐这几个月来都没回来过,就跟没有这个人似的。   “那就不送了。”封蓝柚道:“送到商山给张老先生吧。”   小枝继续问:“二少爷那呢?给送到西关去?”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江风仪回来了,不过按照惯例,送西关大营去的东西是半个月送一次,前几日才刚送过了,现在又去的话,就只光送个桔子?   小枝琢磨着,估计还得准备些别的东西。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不用不用,我亲自回来吃!”   江风仪高兴的从门口几步窜了过去,胆大包天的抢了封蓝柚手里刚剥好的桔子就塞进了嘴里。   封蓝柚也不生气,就有些诧异,又带着点震惊的看着他,打趣道:“诶小枝,这个没有规矩的野小子是从哪个煤坑里钻出来的?”   小枝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二少爷的模样,然后捂着嘴笑。   江风仪坐在封蓝柚身边,继续拿着桔子吃,边吃边不满的说:“大嫂把我送到西关大营去,如今却又嫌弃我黑了?”   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那大嫂要不你把我弄回来吧?我不想努力了,反正大哥回来了!”   封蓝柚:“……”   这个江风仪简直了。   “你是为了你自己努力!”   封蓝柚没好气的瞪他:“你大哥继承了侯府,你以后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你不努力,今后喝西北风去?”   江风仪不以为意:“没事的大嫂,到时候分家,会给我分家产的。”   封蓝柚:“……”   跟这些富二代就是没法好好聊天。   小枝不打扰他们二人说话,让人将装好的桔子给少爷小姐们送去。   江风仪眼尖,一眼就看到绮棠院的小丫鬟拎了两篮子,他立即指着那小丫鬟道:“等会儿,她是在哪当差的?怎么有双份呢?”   小枝解释道:“回二少爷,她是三少爷院里的。”   三少爷?江风进?   江风仪不干了,上去就要抢小丫鬟手里的篮子,霸道的说:“不行!只能给他一篮子!剩下的给哥哥我!”   小丫鬟不敢反抗,任由江风仪抢了一篮子过去,还不够,他还在另一个篮子上又抓了几个桔子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对小丫鬟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小丫鬟看着篮子里没剩几个的桔子,欲哭无泪,求助的看了小枝一眼。   小枝又去看封蓝柚。   封蓝柚无语极了,起身走过去,将江风仪抢过来的桔子悉数拿回来,又递给了小丫鬟,对江风仪说:“又不是没有了,至于跟弟弟抢这点吃的?”   江风仪委委屈屈的看着那个小丫鬟拎着两篮子桔子走,不高兴的说:“可是我只有一篮子呢,大嫂你怎么偏心啊!”   封蓝柚无奈,让小枝又给他装了一篮子。   江风仪这才高兴了,哄他就跟哄小孩一样。   封蓝柚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西关大营仿佛不放假?   江风仪道:“大哥死而复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姓何的说给我放三日假,让我回来看望大哥。”   封蓝柚点头,江风仪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大嫂,我知道大哥不喜欢你,不过你放心,他若是敢提出和离,我第一个不同意!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放心!”   封蓝柚看着江风仪,有些感动,点点头:“那你更要努力了啊!你若是不努力,无权无势,又要怎么跟你大哥抗衡呢?”   江风仪一愣,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   所以即使大哥没死,他作为老二,还是得努力吗?   江风仪满脸英勇赴义的表情,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到时候干倒大哥!他就是老大了!想想就爽。   第二日,封蓝柚带着江研,要去靖宁侯府参加白露曲会。   江风仪死皮赖脸的凑过来:“大嫂,我也要去!”   在军营闷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必须要出去耍一耍才开心!   只是红金楼他是不敢去了,但是跟着封蓝柚去参加个宴会啥的还是不错的。   阿四跟在江风仪身后,连马都备好了,封蓝柚无奈,只能说:“可以去,但是要谨言慎行,不能惹是生非,更不能打架,低调行事,懂吗?”   江风仪点头,穿着飒爽的青色束身衣,衣袖用白色的绶带扎紧,头发扎成个高马尾,眉目英俊,神采飞扬,骑在高头大马上,朝气蓬勃的引人瞩目。 第127章 :赴宴(为100月票加更)   封蓝柚多看了江风仪两眼,笑着准备上马车。   这时候,江风进又带着小七过来了。   “大嫂。”   江风进看了二哥江风仪一眼,疾步走到了封蓝柚身边。   封蓝柚诧异的看他一眼,关心的问:“怎么今日没去张先生府上?出什么事了?”   江风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日先生不在府上,出门会友去了,左右我就在府中也无事,听闻大嫂要去靖宁侯府赴宴,不知可否方便,也带上我去?”   封蓝柚还未表态,江风进就又微垂着头,不太好意思的说:“以往也没机会去赴这些宴会,听闻各府上的公子小姐都会去,宴会上也热闹,便想着也跟着去看一眼。”   江风进自然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的,毕竟陈夫人不可能让他去。   其实他本人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听说了二姐江研会去,二哥江风仪也吵着要去,那他自然不能落下,必然也要跟着封蓝柚去!   宴会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在封蓝柚跟前刷刷存在感,不能让她被江风仪那厮给抢走了!   江风仪一听这话,立即就炸了,在马上拿着马鞭指着三弟江风进,怒道:“你来凑什么热闹?整日就会装乖卖巧,大嫂,你可别被他的表象骗了!”   江风进看了二哥一眼,又去看封蓝柚,就是不说话。   封蓝柚头疼,道:“没事,带一个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都一起吧。”   江风进得了允许,眼睛一亮,道:“多谢大嫂!”   说着,便让小七牵了马过来,骑着马跟在封蓝柚马车的另一边,坚决的要与二哥江风进隔开距离。   听说脑子不好是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他还是离江风仪远一点比较好。   江风仪气的瞪他,这个三弟向来会装,如今竟然连大嫂都被他蒙骗了!   侯府真是太危险了!大哥靠不上,三弟又是个白切黑,遍观侯府,大嫂如今竟只有他一个能依靠的上!   大嫂真是太惨了!他的责任真是太重大了!   江风进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奋进才行!   江研看着他们三人之间的热闹,眼神冷了冷,招呼也没打,就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大哥不信她说的,如今二哥和三弟也围在封蓝柚那个贱人身边,一个个都被她蒙在鼓里,江研气的眼眶都红了。   她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等她有了好亲事,往后再找封蓝柚报仇也不晚。   总有一天,她会拆穿这个贱人的真面目的。   因为文昌侯府的少夫人要赴宴的原因,这次前来赴宴的人比往年都要多。   靖宁侯府门口宽敞的街道挤满了各府的马车和轿子,半条街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封蓝柚的马车行到街口的时候,就被堵住了,小荔出去看了看情况,就回来对她说:“小姐,人多的很,怕是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堵车这种事,真是古往今来都有。   封蓝柚从车上下来,对众人道:“我们走过去吧。”   江风仪立即从马上一跃而下,自以为这个动作帅的很,还得意的瞥了江风进一眼。   江风进慢慢从马上下来,看都没看江风仪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对方。   不多时,江研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只是她有些不高兴。   这还隔着一条街呢,就让他们走过去?   这街上乱哄哄的,平头百姓都在这儿推挤着看热闹,封蓝柚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从这里一路走过去,会被多少人围观?   这万一遇到歹徒可怎么办?   她们好歹也是侯府的少爷小姐,金尊玉贵,那些想要抢劫绑票的,岂不是第一眼就盯上他们了?   江研咬唇,跟在三人身后,烦闷的瞪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权当没看见,在护卫的开路下,一路往靖宁侯府走去。   中途有人看到了他们,便跟着从马车上下来,凑上前来与封蓝柚说话。   封蓝柚不管认识不认识,一概客气的回礼,然后继续走。   有个长相明艳的少女从一边凑过来,眼中带着鄙夷的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她模样素净,头上也没带多少珍贵的头饰,只配了一支坠玉的步摇,簪了几朵白色的珠花,身上的衣衫料子也很常见,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富贵;   想来不过是空顶着个侯府少夫人的名声,实则在府里过着的日子或许连下人都不如。   那少女随手晃了晃身上穿着的用白苎布裁制而成的艳色衣裙,扬着下巴,晃到封蓝柚跟前,冲她一笑:“江少夫人,真巧呀。”   封蓝柚转头看她一眼,并不认识,但是这少女的表情看着令人生厌,她也就敷衍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少女却跟着她,左右四顾了一番,装作无意道:“哎呀,怎么不见江世子呢?听说江世子回府了?今日怎的不陪着你来赴宴?”   封蓝柚微微一笑,转头看她,道:“与你何干?”   那少女一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封蓝柚竟然拿这一句话堵她。   这里的人,哪个不是逢人便笑,嘴里说着客套话,哪怕心里再气,也不敢轻易说重话,以免得面子上过不去呢?   这个封蓝柚出口便要得罪人,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能当侯府少夫人吗?   那少女愣了一会后,便恼羞成怒,指着她道:“你怎么这样与我说话!”   封蓝柚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到底打哪儿钻出来的麻烦精。   倒是一边的江风仪忍不住了,往前两步,将她们二人隔开,他皱着眉头问:“你脖子有病?老昂着下巴不累?”   少女:“……”   她瞪大双眼,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江风仪:“你,你你是谁啊!”   她“你”了半天,发现眼前的少年她并不认识!   这就怪了,跟着封蓝柚来赴宴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下人,怎么她会不认识?   江风仪哼笑一声,瞥了她一眼:“不认识你爷爷就对了,你爷爷也不是谁都能想见就见,想认识就认识的!”   少女:“……”   她下巴扬的更高了,怒道:“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就敢这样说?”   江风仪冷笑:“你爷爷我,就在这站着呢!”   少女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男人,还一点都不让着她,说话着实气人,她硬生生被气哭,转身跑了。   封蓝柚无奈的看着江风仪,心想这孩子真是钢铁直男啊,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未来的桃花堪忧啊! 第128章 :宴会(四更)   江风仪说话实在过于嚣张,跟在一侧的江研不满道:“你方才那样说话做什么?人家可是国公府的小姐。”   江风仪看了江研一眼,不以为意:“国公府又如何?就是王府郡主站在这,我也敢说。”   江研强压着怒火,气道:“你这人怎的这么自私?怎的都不为我们其他人着想?你一个男子不与这些小姐夫人们相处,自然无所谓,那我今后可怎么办?我若是遇到国公府的小姐了,你让我如何与对方相处?”   江风仪诧异的看她:“那就不相处了呗?对方又不是什么正常人,脖子有病都不去治,没事还要出来碍人眼,你理她做什么?”   江研:“……”   江研气的白他一眼,撇过头去不理江风仪了。   封蓝柚听后,也只觉得好笑,江风仪虽然耿直,但明辨是非善恶,话糙理不糙,像对方那样的人,确实无需理会。   他们一行人来到靖宁侯府门前,侯府门前的人络绎不绝,王新月正巧就站在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封蓝柚几人,脸上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又立即展开一个笑,迎上前来:“阿柚,你终于来了。”   自从上次被封蓝柚威胁过后,王新月就再也没有去过文昌侯府了,如今对着封蓝柚,她也笑不出来,只是周围人多,样子还是要做足。   她亲热的拉着封蓝柚的手,激动的说:“左等右等的,就怕你不来了。”   可不是吗,她若是不来,今日这一半的宾客都得骂街。   她王新月跟老夫人承诺一定会将封蓝柚请过来的,若不然,她也无法跟老夫人解释。   王新月又对站在她身后的少爷小姐们说:“风仪和风进也来了?阿研也来了?真是许久不见了,好难得见到你们这么聚在一起呀。”   江研立即走上前来,亲热的靠在王新月身边,笑着说:“月姐姐总算还记得我,我这几个月在舅舅家,也不见你去看我。”   王新月道:“这几日侯府里实在是忙的很,抽不出空,阿研可别因此跟我置气。”   江研忙道:“怎么会?听说月姐姐如今学习着管理侯府事务,老夫人看重你,自然是忙的,妹妹怎么敢怪罪姐姐呀,妹妹有空,自己多来看望姐姐就是了。”   王新月笑着点头:“对的,有空多过来找我喝茶,阿婉一直就在呢,你们姐妹两个一起还有个伴。”   说道江清婉,江研的笑容就顿了一下,她们姐妹两个从小就爱争,奈何对方是嫡女,江研怎么抢也抢不过对方,后来长大了,江清婉自甘堕落,跑到靖宁侯府来捧戏子了,江研才在府里抬起头来。   在她看来,江清婉不过是投胎投对了肚子,若不然,就她这些所作所为,被老侯爷知道了,腿都要打断。   王新月亲热的拉着封蓝柚,往靖宁侯府里走去,边走边说:“上次与你说的‘胭脂点雪’就在后山,花期还未过呢,阿柚若是想看,现在过去也可以看到,只是景色或许不如上次好了。”   封蓝柚摇头道:“赏花就不必了,这次的主题不是赏曲吗?听听曲子也挺好的。”   王新月便带着她去了女眷所在的地方,而江风仪和江风进二人,被府里的小厮带往另一边。   靖宁侯府的花园很大,修了水上长廊,弯弯绕绕的,水里养了各色锦鲤,栽种了各种品类的莲花,那戏台子就搭建在水上,隔的远,尚不清楚戏台子的方向,却能随风听见戏子婉转的吟唱,这靖宁侯府善于享乐,果然是文昌侯府不能比的。   王新月带着封蓝柚走过长廊,来到岸上,那儿已经零零散散的摆好了小几和点心吃食,姹紫嫣红的鲜花点缀在桌几之间;   盛装打扮的夫人小姐们正在那儿扎堆聊天,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微风中混杂着各种香粉的味道,封蓝柚拿手帕捂住鼻子,抬眼望去,阳光下一片珠光宝气,晃的人眼晕。   这些人到底是炫富来了,还是参加选妃来了?   王新月带着封蓝柚走过去,那些人便渐渐安静下来,那一双双眼睛明目张胆的打量起封蓝柚,丝毫不遮掩。   这毕竟是江少夫人第一次赴宴,她们都只是在‘传闻’中认识封蓝柚这个人,却并没有近距离的相处过。   王新月带着封蓝柚到靠前的一张小几前,道:“阿柚便坐在这儿吧,这儿离戏台近,看的清楚些。”   戏台也就隔着两三丈远,此时台上正有几个戏子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封蓝柚也听不懂,便先坐下了。   这时候,有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走出来,柔声道:“江少夫人。”   封蓝柚抬头看去,见是庆王府的安俪郡主,赶紧起身:“郡主今日也来了?”   安俪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竟然还红了红,低声说:“我哥和何世子他们,也一起来了。”   哦,封蓝柚秒懂。   安俪又低声道:“怎么世子没有陪着一块来?”   封蓝柚敷衍道:“他刚回来,忙的很。”   安俪点点头,也不再问,就和封蓝柚一起挨着坐下了。   江研自然不愿意跟封蓝柚凑在一起,封蓝柚还没坐下的时候,她就转身不知上哪去了,封蓝柚也没管她,而王新月还要去接待其他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很快便走了。   安俪低声对封蓝柚道:“阿柚一会可要当心一些。”   封蓝柚皱眉:“恩?怎么说?”   安俪道:“你没来之前,这些人便说了好些话,不怎么好听总之一会儿你跟着我些,她们自然不会太为难你。”   安俪没明说的是,这里的人有一大半都在打江世子的主意,如今江世子眼看着就要继承侯爵,她们既眼红,也贪心,想着封蓝柚既然不得夫家喜爱,那么她们将女儿送过去做妾也是好的。   没见陈夫人在侯府当了十几年的妾,却被人尊称一声夫人,实实在在的掌握侯府的中馈十来年吗?   有一便有二,陈夫人之所以没有被扶正,不过是因为她没生有儿子罢了,若是她们家的女儿嫁过去,争气些,先封蓝柚一步,生下文昌侯府的长孙,那江别钰还能给自己的长子安上庶子之名吗?   扶正必然是迟早的事罢了。 第129章 :门第   封蓝柚听安俪郡主说了个大概后,简直佩服这些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感叹的说:“不错,志向远大。”   安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忧,我与江世子算是熟悉,他不是那样的人。”   封蓝柚点点头:“我不担心,”   她大度的说:“男子纳妾这是正常的,作为妻子,我怎么能够阻拦呢?若是他有这个意向,我顶多帮他相看相看,合不合适,还不是得看他?”   安俪郡主一言难尽的看着封蓝柚,虽然她的话没错,但是毕竟他们才成亲不到一年,真正相处还没几天,若真是给江别钰相看着纳妾,岂不是为时尚早?   更何况封蓝柚还没生下嫡子呢,怎么就不担心呢?   安俪郡主自己都尚未定亲,说这个话题不太合适,她也就不说了。   封蓝柚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附近的一些人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谈话后,顿时眼睛一亮,当即便有两人走了过来。   那是两个身着富贵的妇人,她们上前来,给安俪郡主和封蓝柚见礼。   随后问:“江少夫人,我们有些话想要与你说,不知可否方便?”   安俪郡主扯了下封蓝柚的袖子,脸上是不太赞同的神色。   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想说什么,何必与她们浪费时间。   封蓝柚却笑道:“可以。”   她说着拍了拍安俪郡主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起身跟着那两个夫人往一边走去。   那两个夫人边走边道:“江少夫人方才说,想要给江世子纳妾是吗?”   封蓝柚笑的得体:“我没有说,你们可别断章取义啊。”   那两个夫人对视一眼,又道:“江少夫人不是说,若是江世子有意,你不阻拦吗?”   封蓝柚点头:“这个我说过。”   那夫人一喜:“江少夫人,我们家小女今年十五,尚未婚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今日也来了,一会我让她过来给江少夫人见礼。”   另一个人夫人也想要说,而封蓝柚环顾一周,发现她们周围站了许多妇人或小姐,想来都是抱着相同的想法。   封蓝柚无意浪费时间,她问那位夫人:“敢问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夫人尚未自报家门。”   那夫人一愣,尚未开口,另一位夫人便道:“她家是林大人府上的,五品的官家小姐,不是我说,这么个门第也好意思去高攀人家侯府,倒不如省点力气,给自己女儿寻门好亲事吧。”   又有人道:“正是,明年春闱,早些打点人手去榜下捉婿岂不是更好?”   几位夫人闻言,都在那笑。   那位夫人气的脸色都白了,却又无法反驳。   在场的夫人各个家中地位都不低,五品的京官单拎出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然而在这侯府的宴会上,却连自报家门都不好意思。   对方想要攀上侯府,封蓝柚却反问对方的门第,在场的夫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封蓝柚话里的意思。   门第不高的就别肖想了,虽然她们背地里看不起封蓝柚,但家人好歹出身伯府;想要入侯府并没有那么容易,总不能让她们家的小姐上街,学那封蓝柚那般,当街抱着江别钰不放?   若只是这些人也就罢了,就连武康伯府的人也动了歪心思。   武康伯府是封蓝柚的娘家,武康伯夫人带着伯府的两个小姐过来,此时正好也在附近,见到封蓝柚,顿时眼睛一亮,大喜:“阿柚呀!伯母可找着你了!”   声音之大,在场众人全听见了。   武康伯夫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喜笑颜开的眼睛都要瞧不见,甚至还有一些得意洋洋的,还好当初封蓝柚回府探亲的时候,她没有跟对方撕破脸,两人相谈甚欢,如今大家有的心思,她自然也有。   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她们家正儿八经的伯府小姐也还没婚配呢,正好。   封蓝柚看见武康伯夫人就头疼。   一听到声音,她转身就走,权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只要她跑的够快,武康伯夫人就怪不上她!   还好在场的人多,武康伯夫人走过来尚需一些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又被武康伯夫人引了过去,等她们转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封蓝柚的时候,也就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背影很快就拐进一条小路,不见了。   武康伯夫人带着两个伯府小姐走过来,发现刚刚还站在众人之间的封蓝柚不见了,顿时急了,抓着身边的人问:“哎,我们家阿柚呢?你们谁见她了?”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看着武康伯夫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知,人家走了又没跟我们打招呼,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有人阴阳怪气:“正是,人家是侯府少夫人,我们这般门第低的,江少夫人哪屑于同我们说话?”   武康伯夫人闻言,伸手指着她们,冷笑道:“你们自己门第低,是你们娘家没用,没法给你们找个好亲事,也是你们男人没用,没法挣个好功名,地位低那都是命,在这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怎么,我们家阿柚命好,嫁给了侯府世子,等将来生下嫡长子,那就是侯府主母了!你们这些人在这眼红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有些什么心思,野鸡也想上枝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众人:“……”   在她们心里,封蓝柚才是那个乡野间的来的野鸡!   武康伯夫人说了这一通,随即下巴一杨,拉着两个女儿就走,趾高气扬的说:“走,找你们二姐去。”   众人:“……”   这个武康伯夫人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以为大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封蓝柚带着小荔拐进小路后,就特意选了些七弯八绕的路走,走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才缓了脚步,松了口气。   小荔环顾四周,见此处安静的很,连个人影都不见,有些担忧的对封蓝柚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走到什么禁地来了?怎的一个人都不见呢?”   封蓝柚道:“若是禁地,肯定是好几道门的锁着,哪那么轻易就让你进来了呢?放心,转一转就出去了。”   小荔点点头,想到了武康伯夫人,皱眉道:“小姐,伯夫人今日这般表现,只怕是又要传些不好听的出去了。”   如今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们。 第130章 :赵二   说到这个,封蓝柚倒是无所谓,毕竟名声什么的,她还会在乎吗?   只要对方不烦到她跟前来,她也就权当不知道了。   前方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封蓝柚对小荔道:“你看,这不就出来了吗?”   即使是接近深秋,但靖宁侯府的花园里依旧草木丰茂,山石小径掩藏在茂盛的草木间,弯弯绕绕的。   两人拐过一个弯,顺着人声处走去,猝不及防的,就撞见了令人尴尬的一幕。   一个身穿嫩绿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小径旁边的山石上,另一个身着锦衣的俊朗少年站在一边,两人眼神勾缠着,正小声说话,那女子不时掩嘴轻笑,那男子则时不时的伸手,去撩少女额前的碎发。   封蓝柚脚步一顿,都想翻白眼了,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剧情,为什么要让她这么一个炮灰遇上?   封蓝柚当机立断,转头就走。   小荔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惊讶道:“咦?那不是二小姐吗?”   小荔这一声,把不远处的两人都惊到了。   封蓝柚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江研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封蓝柚,脸色僵了一下,赶紧从石头上起身,笑着喊了一声:“大嫂。”   她到是不心虚,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些贵府的公子小姐们,之所以来参加各种宴会,不就是为了相看对象吗?   她如今尚未定亲,与别的公子谈的来,也是很正常的。   封蓝柚无奈,她今日来赴宴,是为了来找江清婉的,怎么江研也开始搞事了呢?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那个尚被关在大理寺狱中的亲亲表哥了?   封蓝柚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研:“看来二小姐的朋友蛮多的?”   江研笑着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道:“大嫂误会了,这位赵公子,我也是来了这里后才认识的。”   说着,她微微垂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刚认识就敢动手动脚了,这到底是哪儿来的极品渣男?   封蓝柚去看那个赵公子。   却对上一个熟悉的脸,那公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封蓝柚的脸看,他也想起了封蓝柚。   “姐姐怎么也来了?”   赵元朗眼睛亮晶晶的,几大步就走了过来,他看着封蓝柚,道:“自从上次商山一别,我就对姐姐念念不忘,还以为姐姐是跟随着张老先生住在商山的,却原来不是?”   封蓝柚:“……”   怎么这么倒霉,这都能遇见这个二傻子?   江研看了看他们二人,心里有些闷的慌,她赶紧走过来,伸手扯了下赵元朗的袖子,强笑着问:“赵公子原来与我大嫂认识?”   赵元朗这才听清江研对封蓝柚的称呼,眉头一皱:“大嫂?”   封蓝柚伸手捂脸,感觉自己要完。   江研看着封蓝柚,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赵公子竟然不认得吗?这位便是我大嫂,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啊。”   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大名鼎鼎,盛名在外,赵元朗流连花丛,风流肆意,早就想认识认识这一号人物了。   今日一见,果然果然是名不虚传!   对方简直太不是人!   竟然连他这样有权有势的帅哥都骗!   “你,你是江少夫人?”   赵元朗一脸震惊,又带着愤怒,气的脸都红了:“那日在商山,你都是骗我的?你不是张老先生的侍女?”   封蓝柚看着赵元朗,好心解释了两句:“赵公子,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张老先生的侍女,这欺骗从何而来?再说了,那拜师的事,怎么能叫骗呢?这叫合理竞争,你看,你要拜师,我也要拜师,你我门府相当,不能拼爹,就只能拼才智了啊!”   赵元朗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恼羞成怒的说:“你,你竟然骂我蠢?”   封蓝柚:“……”   她忙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赵元朗长这么大,遇见合眼的姑娘数不清,谁不是捧着他爱着他,他哪里想到竟然会有女人敢骗他?   不仅骗他,还拐着弯骂他蠢。   赵元朗又气又委屈,他看着封蓝柚,撇嘴道:“你骗我砍柴挑水,害的我手都摔破了,这也就罢了,你,你竟然还嫁人了!”   嫁人了还勾引|他!还冲他笑,冲他眨眼睛,简直不知羞耻!   封蓝柚无奈了:“赵公子,你这就无理取闹了,砍柴跳水是你心甘情愿的,摔倒也是你自己不小心,这怎的也怪到我头上?还有,我嫁没嫁人,又与你何干?”   赵元朗气咻咻的指着她道:“你,你狡辩!你给我等着!”   说着,他气的转身就走,仿佛一眼都不想再见到封蓝柚。   连江研都被他忘在了一边。   封蓝柚也是没想到,这静宁侯府不是大反派之一吗?怎么他们家的二少爷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要是各个反派都像他这样,那未来真是一片光明!   江研看着赵元朗就这样落下她跑了,她顿时有些着急,转身想追上去:“诶,赵公子”   只是她没走两步,就被封蓝柚一把扯住了衣袖,这一扯有点猝不及防,她差点脸朝地直接摔倒。   转身看到封蓝柚,气她的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大嫂!”她愤怒道:“你扯我做什么?我差点摔了!”   若是脸摔伤了可怎么是好!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倒是说说,你刚才跟赵公子在这儿,孤男寡女的,做什么呢?”   江研一噎,随即理所当然道:“赵公子清新俊逸,仪表不凡,为人又风趣幽默,见识广博,我与他男未婚女未嫁的,路上遇见了,便多聊了几句,这有什么好说的?大嫂怎么连这都要过问?”   封蓝柚闻言,只道:“既然你觉得他好,我自然无话可说,他若是真对你有意,自然会请媒人上门,你作为女子,又是侯府的小姐,自己要注意着些,可别让人轻贱了。”   江研冷笑了一声:“不劳少夫人挂心,少夫人还是顾好自己吧;听说江清婉捧了个戏子,还准备为对方一掷千金呢,少夫人有这功夫,不如去管管她。”   封蓝柚:“你说的对,我这就去。”说着,转身便走。   江研瞪着封蓝柚的背影,气的跺脚,方才和赵元朗聊的好好的,要不是封蓝柚突然出现,她说不定就成了呢?   如今赵元朗跑了,她又要到哪里去找他?   封蓝柚往回走得时候,小荔悄声说:“小姐,那个赵二公子的名声仿佛不太好啊?”   比当初的江风仪还不如,不仅常住红金楼,听说这府里稍有些姿色的丫鬟都没放过,更是听说,他男女不忌啊,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纨绔公子们该有的不该有得劣习,他差不多沾了全。   这二小姐到底是看上人家哪一点?   总不能是真看上了他那个人,毕竟那张脸长得还不错。   封蓝柚也是搞不懂:“这个江研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怎么看上的都是陈兆施、赵元朗之流?但凡她眼光好一点,咱们侯府也能省点心。” 第131章 :天生   等封蓝柚再回去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戏台上正好开始表演新的曲目,几个戏子正缓缓登台,封蓝柚对唱戏不感兴趣,只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问小荔:“你认识江清婉吗?”   在场全都是盛装打扮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   小荔闻言,有些为难道:“婢子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封蓝柚沉默了一下,环顾了四周一圈,就对小荔道:“你去找人打听打听,她不是一直在捧一个戏子吗?问问是哪个戏子,几时上台。”   小荔点点头,便转身去找人问了。   小荔刚走,就又有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恭敬的说:“江少夫人,我们老夫人请您到前面去。”   宴会开始的时候,王新月就来找过封蓝柚了,然而封蓝柚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她们没有找到,便一直安排着人留意着。   封蓝柚想都没想便站起身,道:“带路吧。”   小丫鬟带着她穿过众人,径直走到一开始王新月带她坐的那一排,不过不是原来的位置,她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小丫鬟将她带到中间的位置,一个老夫人跟前。   那夫人其实并不老,看着不过四五十岁,面容看着并不显老态,抹了头油的黑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用整套的翡翠头饰装点,身上穿着水青色的袄儿和青缎背心,放在桌上的手上,也戴了两个翠幽幽的戒指,封蓝柚没仔细看,只觉得这个夫人浑身珠光宝气,不愧是侯府的老夫人,果然在穿着打扮上就把大部分人比下去了。   这样一对比,封蓝柚就反省了一下,觉得下次再要出门赴宴,肯定得在着装打扮上下点功夫,免得丢了文昌侯府的脸,被人说闲话。   静宁侯府的老夫人看到小丫鬟带着封蓝柚过来,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王新月。   王新月忙道:“祖母,这位便是文昌侯府的少夫人。”   那老夫人这才转头,上下打量了封蓝柚一眼,这一见,眉头便微微皱起来,低声道:“这人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穿着如此寒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破落户里出来讨吃的。”   王新月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位老夫人向来规矩多,且注重着装,若是一个不当心,被她挑出个错来,总要被斥骂上小半个时辰。   王新月此时有些羡慕封蓝柚,怎么舒服怎么来,也没有人说她,她嫁入侯府这才多久,便能当家做了主,表哥的脾气好,肯定不会为难她。   而反观自己,嫁入静宁侯府以来,虽说也是侯府的少夫人,可是上面还有侯夫人,还有这位老夫人,又要伺候婆婆,也要伺候祖母,也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在这侯府里直起腰来。   都是侯府的少夫人,处境却天差地别。   封蓝柚走上前来,对老夫人行礼问安:“夫人日安。”   没喊老夫人,只喊了夫人二字,怕对方听到老字不高兴。   老夫人看着她,脸上是亲切的笑:“早闻江少夫人大名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呐,这模样水灵的,难怪江家小子会喜欢。”   周围的人附和了几句,都看着封蓝柚笑。   封蓝柚也跟着笑了笑,罢了,就当对方在夸她了。   老夫人又道:“果然是南地的水更养人,像江少夫人皮肤这般白嫩的,咱们这儿可真是少见。”   众人又去看封蓝柚,果然见她粉黛未施的皮肤白白嫩嫩的,毫无瑕疵,比大多数姑娘家的皮肤都要好。   当即就有人问:“江少夫人平日里可有涂抹脂粉?”   又有人道:“定然是没有的,江少夫人脸上这般素净,若有涂抹的话又怎能看不出来?”   众人一时都有些好奇,又有人道:“我们府上的大夫这个月给我研制了一盒美容膏,说是按照南地传过来的药方子制作的,涂在脸上有美颜的功效,奈何我都抹了两个月,一点效用都没有,那大夫的方子莫不是个假的?”   众人笑道:“你不如问问江少夫人,在场的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南地的情况了,或许她晓得?”   封蓝柚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这帮人是真想知道美容的方子,还是在换着方法的挤兑她在南蛮长大。   老夫人笑着,看向封蓝柚道:“瞧瞧这些人,江少夫人也别怨她们,她们呀也是心急,你若是知道,不如跟她们分享分享。”   毕竟哪有女人不想青春永驻,容颜研丽;若是不时常护着那张脸,家里的男人看都懒得过来看一眼,转身就能到小院找美妾去。   就连这位老夫人,虽然心里对封蓝柚不屑的很,但是她也隐隐期待着封蓝柚或许真知道些美颜的方子,好拿来试试。   光是护理那满头乌发,她便遍寻偏方,银两如流水般花出去,得到的效果却不让人如意。   封蓝柚对老夫人展开个乖巧的笑容,满脸无知的模样,道:“回老夫人,这些我并不知道呀。”   众人:“……”   看着她的目光明显不信。   京城贵女从小被好好教导过的,哪个没学习点护肤美颜的知识呢,这个江少夫人虽然在南地长大,但是南蛮是什么鬼地方?   那儿没有冬日,据说一年四季都是炎炎夏日,不管男女老少都被晒的很黑,没见那个封轼年轻的时候白白嫩嫩一公子,去了南地上任不到两年,再回来就变成个黑炭了吗?   若是不护肤,这位江少夫人是怎么变的这么白的?   有人不满道:“江少夫人莫不是藏宝,不愿意拿出来与我们说吧?不愿说也没关系,我们又不会逼你,你倒不必如此装模作样的,你说你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我们还能不信你么?”   众人看着封蓝柚的目光中带着鄙夷   老夫人脸上亲切的笑容也淡了些。   封蓝柚看着众人,不解道:“这位夫人说话就不对了,我说不知道,自然是不知道的,若说我为何皮肤好,那当然是我天生丽质了!   再说了,我骗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南地一张美容养颜的药方,售价从一百两到一千两不等,我若是知道,肯定就卖给你们了,有钱不挣,我又不是傻子。”   众人:“……”   虽然这话听着就像傻子!   哪有人说自己天生丽质的?好不要脸! 第132章 :药方   她们在场问问,只是想要免费得些好处,可没想过要花钱买药方!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张药方一千两有些贵,但一百两还是能够接受的。   如果真的有效果,能将皮肤护理好,那一千两,她们也不是出不起。   买了这些药方,是可以惠及下一代的,自己的女儿,家族中的后辈们都可以用,将来还可以用来做嫁妆,给女儿带去夫家。   好的美颜药方千金难求,看看静宁侯府的老夫人就知道了,为了寻一张护发的方子,她花出去的何止千金?   众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王新月主动开了口:“原来竟是这样?”   她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随即走上前去,亲热的挽住封蓝柚的胳膊,问道:“那阿柚可能帮忙买一些?我最近的皮肤不太好,想调理一下。”   封蓝柚转头看了看王新月,点头,依然是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说:“对,你是该调理一下了,你看,你脸上都长斑了,最近办宴会可操心了吧?是不是还熬夜啦?”   王新月脸上的笑一僵,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齐齐往王新月的脸上看去。   王新月其实皮肤尚可,而且还抹了脂粉,自然是丝毫的斑点都看不出来的,但是众人的目光实质,戳在她脸上,让她满脸不自在。   众人都默认了,这个王新月肯定是累的长斑了,所以才涂脂抹粉的。   就连王新月自己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真有斑了?那岂不是很难看?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去给封蓝柚探病时,封蓝柚也说过这样的话   王新月顿时伸手摸了摸脸,垂着头,有些惶恐不安的。   老夫人见此,眉头一皱,对这口无遮拦的封蓝柚很不满,又对失态的王新月有些失望,刚想张口训斥,就听见封蓝柚说:“哎呀,老夫人,虽然咱们女人不能太过劳累,也不能熬夜,但最最重要的一点,您知道是什么吗?”   老夫人皱眉看着她,眼神冷冷的。   封蓝柚自问自答,对众人道:“自然是不能乱用药方呀!是药三分毒,不要以为有些药方是食材,便可以胡乱用了,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食材与食材之间,也是如此,一个不当心,错用了药方,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要不然一张好的方子,要卖到一千两呢?就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闻言,虽然眼中犹带狐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话仿佛有些道理,跟她们府上的大夫说的差不多。   封蓝柚转头,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定然是方子用的不对,你们看,她都长白头发了!”   老夫人:“!!!”   众人:“……”   白头发可是老夫人的逆鳞,谁提谁死!   王新月都顾不得摸自己的脸了,赶紧后退了两步,就怕被封蓝柚这个傻子给波及了!   老夫人一手握紧了椅子扶手,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她盯着封蓝柚,脸上黑的仿佛凝成了实质,众人都仿佛看见了四溢的黑气!   “不过!”   封蓝柚话题一转,对着老夫人展开个明媚的笑脸来:“不过老夫人放心啦,长这么几根白头发并不要紧,我们南蛮虽然落后了些,不开化了些,但是这护理头发的药方子,可就多啦!老夫人若是需要,我可以托人帮忙买几张回来,您放心,肯定有用这话我不敢说,但肯定比你现有的那些方子都要好!”   黑气散了,老夫人脸上顿时展开个亲切的微笑,伸手去拉封蓝柚的手:“当真有这种方子?”   封蓝柚点头:“当然有的老夫人,肯定是有我才说,没有我当然不会说呀,我可从来不骗人!”   她说着,又转头去找王新月:“阿月你也放心,不就祛斑嘛?我也给你找两张方子,到时候你肯定就又美美的了!”   王新月挤出一个笑:“那我先提前谢谢阿柚了。”   封蓝柚很大方的摆手:“你我之间谁跟谁,客气什么呀,不过也得过几日了,到时候可能要麻烦老夫人先把钱送过去,若是没有银子,我是买不到方子的,至于多少银子,且等我回去问到了再说。”   老夫人听说要银子,脸色又淡了些,但是想到那些方子或许真有用,心里又不免意动。   这些年来,为了护发,她是一点可能都不放过,不管有没有用,都把方子买下来,用了再说,有时候担心方子有问题,都是拿去给府里的嬷嬷们用,见没有异常,她才拿来自己用。   这次的方子最贵不过一千两,她买回来让那些嬷嬷试一试也不是不行,要不然真错过了,她心里又念念不忘,到头来把自己折腾的后悔难受。   众人听到这些话,自然都围着封蓝柚,大部分对表示对这些方子感兴趣,封蓝柚让她们今日回府后,将银子送到文昌侯府去,她收到钱了,再帮大家买,总之没收到钱,一切免谈。   就是这么现实。   别人信不信她无所谓,重要的是静宁侯府的老夫人愿意信她就行。   封蓝柚坐在老夫人旁边的桌子上,琢磨着一会宴会离开的时候,再给老夫人说一说,让她动心才行。   她看过原著,自然知道老夫人为了那头黑发,花了多少钱,但凡有一种可能,她都不会放过。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这时候,距离她们不远处,有人喧闹起来,有人喊道:“哎呀快看呀,流云笙上台了!”   众人闻言,顿时顾不上与封蓝柚说话了,齐齐转头往戏台的方向看去。   这个流云笙,未被招入静宁侯府的家班之前,听闻就在扬州一带颇有些名气,   后来随着戏班子来到京城,境遇一落千丈,碰巧静宁侯府给老夫人做寿,正愁找不到南方的戏子,机缘巧合找到了流云笙,他入了侯府后,只唱了一小段,老夫人便决定要留下他了。   当然,留在侯府也不过是家班众戏子中的一员,平日里在侯府也不能随意走动,只在年节或宴会的时候上台唱两段,让人听个新鲜。   让他出名的当然是文昌侯府的大小姐江清婉,这姑娘平日里无人管教,没事总爱往外跑,也不知怎的喜欢上了听戏,有一次来到静宁侯府找王新月玩,听那流云笙唱了一曲,当即便走不动路了。   想找老夫人买了这个戏子,老夫人没舍得给,流云笙自己也不太愿意,江清婉没法,便三不五时的往靖宁侯府跑。   江老侯爷只要不在府里,她便一连住上许久,也不回侯府,反正没人过问,一来二去,她都住习惯了,日日想要去找那流云笙说话。   把自己的嫁妆钱都花了不知道多少出去了! 第133章 :清婉   几乎是流云笙一上台,旁边就有人兴奋的说道:“哎呀笙笙上台啦!”   声音娇脆,就响在封蓝柚的耳边。   她转头看去,就见隔着自己两桌左右的位置,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少女正激动的站起身,看着戏台的双眼上满眼痴迷,戏台上的戏子一开嗓,她就双手捂胸,一副听到天籁之音,要原地晕倒的模样。   她满脸沉醉的说:“笙笙的声音真好听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妙动听的声音!啊带玉,我不行了,我感觉我要晕倒了!”   她一边的侍女早已习以为常,一边扶着自家小姐,一边劝道:“小姐不如先坐下喝杯茶?咱们坐着慢慢听。”   那小姐才缓缓的坐下,只是眼睛依旧紧盯着不远处的戏台,一眨不眨。   封蓝柚无语的打量了对方几眼,别说,这个江大小姐的五官与江别钰还挺相似的,不愧是亲兄妹。   只是,至于吗?   封蓝柚也往戏台上看了几眼,台上此时就一个人,也就是流云笙,穿着宽袍大袖的戏服,画着梨园妆,远远看去扮相俊俏,体态风流,就是看不清脸的模样,不过想来能引的众人喜爱,估计长相是不会差的。   封蓝柚对此是一窍不通,也不懂欣赏,就是觉得这人声音还行,但也无从比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江清婉说的那样宛如天籁。   周围不时传来叫好声,就连坐在旁边的老夫人也笑着对一侧的王新月说:“这个流云笙唱的越发好了。”   王新月赞同的点点头,装作无意的转头去看了江清婉一眼,又看了看封蓝柚,笑着低声道:“不怪阿婉喜欢,一会儿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老夫人闻言,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也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   文昌侯立再多战功又有什么用?培养的世子再能干又如何?家里的这些小辈还不是一个不如一个。   先人有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候一个家族的垮台,往往来自于小辈们犯下的一个小错。   平阳伯府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众人不时的叫好声及交谈声中,江清婉的喊叫格外大声,封蓝柚离的近,听的更清楚了,江清婉激动间,就又不知道抽的什么疯,非常兴奋的站起身,将挂在腰上的用来压裙的‘禁步’给取了下来。   那禁步是用一块暖白色的玉石做主玉,下面以无数个翡翠小珠子串成流苏,看着便价格不菲,她随手取下来,众人转眼看去,便见那翡翠流苏在阳光下通透幽翠,莹光流转,格外好看。   下一瞬,就见江清婉一扬手,毫不留恋的将那价格不菲的禁步给扔到了戏台上,正好落在那流云笙的脚下。   封蓝柚嘴角一抽:“……”   众人也不由得惊呼出声,那玉和翡翠都是上等的,这江大小姐竟然就这般毫不留恋的扔出去了!   众人一时之间都要眼红那个戏子了!   封蓝柚转头看江清婉,便见她双手捂脸,一边跺脚一边啊啊啊的叫,跟一边的丫鬟说:“笙笙怎么这样好看!真是惹人怜爱!”   封蓝柚:“……”   小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就跪坐在封蓝柚身后,此时看到这种模样,也无语的说:“小姐,这个江大小姐真是江世子的嫡妹吗?”   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老侯爷亲生的了。   封蓝柚也有些头疼,谁能想到,堂堂侯府大小姐竟然是个追星少女?   老夫人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她眉头微皱,脸色不好,当下便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江小姐性情率真,活泼可爱,这性子啊,看来是随了江老侯爷。”   封蓝柚转头看着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老夫人当真觉得她可爱?”   老夫人一时愣了下,看着封蓝柚,还没说话,封蓝柚就又笑着道:“我看老夫人方才看着江大小姐笑,还以为是在笑她败家呢,原来是我看错了,差点误会了老夫人,老夫人可不要生我的气呀。”   老夫人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脸上笑着道:“怎么会?江少夫人也是个直率的性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   封蓝柚:“……”   “老夫人谬赞了。”   老夫人笑着回过头,去看那台上的戏子,眼中意味不明,心中着实有些生气,许久没有遇上敢这么跟她说话的人了,没规没矩的,说的话带着刺似的,叫她听了浑身不舒服。   江清婉丝毫不关注身边的人,她听王新月说了,今日自己家的兄妹们也会过来赴宴,以及她那个名义上的大嫂,也会来。   但她并没有想过去见一见,她的目光紧紧粘在戏台上,半晌都没移一下。   等那流云笙唱完一段后,去了幕后,换了别的戏子上台,她才回过头来,对身边的丫鬟说:“带玉,你说,我若是在外面给笙笙买个宅子,他会不会愿意住到外面去?”   带玉眉头一皱,不同意的说:“小姐,这不合适吧?哪有女子去置外室的?”   江清婉被带玉脑回路惊住了,她诧异的说:“什么外室,你胡说什么呀?我是想着,上次笙笙不是说,他在京城无亲无故的,只能依托侯府生活吗?若是我给他置办了宅子,再给他安排一些仆人,让他能够在京城独立生活,他或许就愿意离开这里了呢?”   带玉眉头依旧皱着:“小姐,他如今与侯府是签了契约的,按理算是侯府的下人,岂能说走就走?”   江清婉不以为意:“只要他自己愿意,我再去找老夫人说一说,想必老夫人一定会愿意放他离开的。”   带玉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江清婉又道:“对了,我上次取得银子花完了,你待会再去一趟钱庄,取上一万不,两万吧,取上两万两,我要给笙笙买宅子!他一个人住,就买个三进得院子吧,你说呢?”   带玉叹气,要她说,那就什么都别买,这才多久,小姐在对方身上都花了多少钱了?   就刚刚丢出去的那个‘禁步’,市面上价值就将近上千两了。   带玉为难的说:“小姐,要不咱们再缓缓?等过些日子再买也不迟”   她估摸着夫人留给小姐的钱仿佛不多了,她怕继续这样花下去,没过多久,自家小姐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第134章 :请教   江清婉不耐烦道:“哎呀不行,让你现在去就现在去,一会笙笙下台了我还要去看他清妆的,他这个月还是第一次登台,又是当着这满京城贵女的面,我得给他把台面撑起来呀!”   江清婉说着,那边流云笙又登台了,江清婉立即眼睛一亮,站起身,拔下头上的金钗就往戏台上扔。   带玉无奈,只能起身往外走。   她们主仆之间的谈话,丝毫没有回避外人,靠的近的几人都听见了,包括封蓝柚。   老夫人听后,眼里又渐渐起了笑意。   王新月坐在一侧,转头看了江清婉一眼,什么也没说,垂头给老夫人倒了杯热茶。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说的话并不好听。   封蓝柚无心听众人说闲话,只是转头对小荔招了招手,小荔立即凑过来。   封蓝柚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去找人,把大小姐的丫鬟绑了,带到马车上去,我一会儿出去找你。”   小荔点点头,立即起身跟在带玉身后,悄悄的往外走。   封蓝柚起身来到江清婉旁边,对着那儿坐着的一位年轻小姐道:“你好,我们可以换个位置吗?”   那年轻小姐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本想拒绝的,但是对方毕竟是文昌侯府的少夫人,身份不低,她不敢拿乔,立即起身道:“江少夫人想坐在这便坐吧,不必如此客气。”   封蓝柚向她道了谢,便径直坐在了江清婉旁边。   江清婉依然专注的看着戏台,并未发现身边的人换了,看到激动处,她拔下头上的步摇,又要起身。   被封蓝柚一把按住了手。   江清婉猝不及防被她一扯,惊呼一声,跌坐回了椅子上,她惊讶的转头,便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不认识封蓝柚,有些恼怒道:“你扯我做什么?”   说着,拿着步摇的手扭了扭,想要将手抽出来。   然而封蓝柚按的死死的,她越扭,封蓝柚就按的越用力,江清婉怒了:“放肆!你是谁!你按着我做什么?”   封蓝柚微微一笑:“做什么?当然是拯救迷途的小羊羔了。”   江清婉眉头越皱越紧,被人打扰她听戏,本就很生气了,这女人还按着她的手不放,无礼又放肆,让她更加愤怒。   她另一只手用力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被震的叮啷作响。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江清婉愤怒道。   周围的人都被吓一大跳,纷纷转头看过来。   眼里带着探究和隐约的兴奋。   江少夫人竟然和小姑子吵起来了,这可真是少有的稀罕事,所谓家丑不外扬,这江少夫人仿佛丝毫不介意似的,竟然就在这宴会上吵。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探头看戏。   就连老夫人都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口茶。   封蓝柚看着她,道:“好歹是你长嫂,你就这样与我说话?”   江清婉愣了,呆呆看了封蓝柚一眼,随即眼睛大睁,震惊了:“你,你是我大嫂?”   那个传闻中当街抱着她大哥不放,因此顺利嫁入文昌侯府的封家二小姐?   江清婉脸上神色变化,随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敌意消失了,转而带上些兴奋的光,她一把抓住封蓝柚的手,喜道:“大嫂!你来,我有话问你!”   说着,她反手去拉封蓝柚,然后扯着封蓝柚就往人群外走。   封蓝柚:“……”   这发展有点不对,她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对方才会跟她走,如今怎么就这么顺利了呢?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江清婉将封蓝柚拉到角落里,看着封蓝柚笑。   封蓝柚:“……”   她无奈道:“有话好好说,别老对我笑。”   江清婉顶着一张跟江别钰那么像的脸,竟然这样冲她笑,让她觉得特别不自在。   江清婉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捂着嘴笑,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笑的弯弯的。   不得不说,文昌侯府的小辈们模样都长得挺好,这个江清婉虽然笨是笨了点,但耐不住人家长得好看,封蓝柚即使心里再气,看到她这样笑,也无奈极了。   江清婉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大嫂,我就是想请教一下你,该怎么追男人?”   封蓝柚:“……”   她震惊又不解的看着江清婉:“你问我这个?你觉得我知道吗?”   江清婉认真的看着她,道:“你肯定知道呀,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嘛,你不是一出手就追到我大哥了吗?”   江清婉:“你看,我大哥当初那么排斥,那么讨厌你,还不是乖乖把你娶回去了嘛?大嫂,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吧?放心,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看不起你的,我想学呀,我想追笙笙。”   江清婉说的一脸真诚,她是真的没有看不起封蓝柚的意思,在她眼里,这个从南蛮回来的少女,竟然能追到她大哥,手段真的非常厉害了!   她作为侯府千金,有钱有颜,连个戏子都追不到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封蓝柚想了想,试探着说:“不如你今日随我一起回府,我回去慢慢与你说?”   江清婉摇头,有些为难:“不能呀,我若是回去就见不到笙笙了呀,所以大嫂你不如长话短说,就在这里教我两招,我去试试!”   封蓝柚想了一下,便道:“这个我怕是教不了。”   江清婉眉头一皱,有些生气:“为什么呀!你是不是不愿意说?”   封蓝柚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实在没有必要,你若真喜欢,不如直接绑了便是,静宁侯府难道会为了一个戏子跟我们翻脸不成?”   江清婉闻言,杏眼一瞪,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笙笙呢!笙笙他虽然出身低微了些,但他一直坚守本心,守礼自爱,你这么说他实在是太过分了!笙笙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了在京城立足,到底有多努力!”   封蓝柚:“……”   她有点怀疑江清婉被魂穿了,若不然怎么能把追星经典语录说的这么溜呢?   江清婉气愤的看着封蓝柚:“我不要跟你说话了!你也不要来找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说完,转身便气咻咻的跑了。   封蓝柚见她跑远了,才叹了口气,转身往院门的地方走。   小荔应该把小丫鬟带玉绑到马车上了,她这会儿出去应该正合适。   刚走没两步,她就听见一个小丫鬟在喊:“哎呀!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二少爷被人打了!”   封蓝柚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转头看向男宾客所在的外院,很快就听见那边吵闹起来,赵元朗有些狼狈的冲出来,只是跑没两步,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倒。   赵元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就见江风仪出现在他身后,他收回脚,满脸傲然道:“爷爷就踹你了,就揍你了,你待如何?”   封蓝柚:“……” 第135章 :打架   好好的宴会现场顿时混乱起来,那些少年公子们从院子里跑出来,忙着去拉架。   有人将赵元朗从地上扶起来,还有人担心江风仪这个疯子又打人,便一左一右的架着他,不让他动手。   江风仪将架着他的人推开,伸手拍了拍衣袖,怒道:“别扯我,就这么个弱鸡,老子还能打死他吗?”   远处的老夫人听到动静,立即在王新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问:“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新月皱眉道:“好像是二少爷被人打了。”   老夫人一听,当即怒了:“反了反了!哪个混账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   赵元朗可是她最宝贝的孙子,竟然被人在自己家里打了,这怎么能忍!   “扶我过去看看!”   老夫人气势汹汹的往后走,走了两步又对身后的丫鬟道:“多叫些人过去,把那个混账给我绑起来!”   众人无心再听戏,纷纷站起身跟在后面凑热闹。   封蓝柚也很头疼,她可特意嘱咐过江风仪,让他别搞事的!   这才多久,竟然就把靖宁侯府的二少爷给打了!   虽然那孩子确实有点讨打,但打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就不能蒙住眼睛拖到后门打吗?这古代又没监控,打了就跑多刺激!   封蓝柚看着老夫人过来了,便当先快步走过去,赵元朗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还好,脸上没有伤,就是他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捂着腹部,表情有些痛苦。   他气急败坏的冲周围喊道:“人呢!来人,快来人!你们少爷我都快要被人打死了!你们都是死的吗?都看不见吗?”   江风仪双手叉腰,看着赵元朗,讽刺一笑:“你是三岁小孩吗?打不过就会在家里哭爹喊娘?”   赵元朗喊人的声音一噎,转头怒视江风仪:“谁哭爹喊娘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江风仪:“哦,原来刚才哭的不是你?”   赵元朗:“……”   他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心里好委屈。   竟然在自己家里被打了,被打也就罢了,还被半个京城的人都看见了,看见也就看见了,他自己还不争气的给疼哭了!   这个江风仪是个神经病吗?以前他也没这么能打啊,怎么几个月不见,武艺就长进了这么多,这个真的是以前那个老在红金楼跟他抢花魁的江风仪吗?   疯子不可怕,武艺高强的疯子才最可怕!   赵元朗依旧不服气,他伸手一指,站在人后默默无闻的江风进,对江风仪道:“我不过说他两句,关你什么事?江风仪你是不是有病!”   江风仪冷笑:“你不仅说了,你还动手了!”   赵元朗:“我就只推了他一下!”   江风仪冷哼:“你还骂我大嫂了!”   赵元朗:“……”   江风仪盯着他,说道:“你推不推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你在背地里骂我大嫂就不行!你一个男人,在背地里当着众人的面,污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说你丢不丢人?还要脸不要?恩?”   赵元朗,他气愤的脸都红了,怒吼道:“我才没有污蔑她!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她就是个骗子!她在商山嗷!”   江风进直接拿了个手帕塞他嘴里了。   江风仪都没来得及动手。   赵元朗:“……”   江风进黑沉沉的目光盯着赵元朗,声音低低的:“你还乱说?”   赵元朗瞪大眼睛,立即将手里的手帕给吐了出来。   他红着眼眶盯着江风进和江风仪,气道:“你们文昌侯府,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封蓝柚,封蓝柚几步走过来,诧异的看着赵元朗,江风仪这是下手多重?把人孩子都给揍哭了!   赵元朗一见封蓝柚,顿时更委屈了,都是这个女骗子!   一个没忍住,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赵元朗顿时又羞又气。   封蓝柚转头去看江风仪,低声问:“你把人打哭了?”   江风仪立即道:“没有啊!我就揍了他一拳,踹了他一脚,都没用力!他哭是因为他自己爱哭,他就是个爱哭鬼!”   封蓝柚:“……”   赵元朗怒了,吼道:“你放屁!”   江风仪立即道:“他还骂人。”   赵元朗气的满地找石头,他要砸死江风仪那个混账东西。   众人围在周围看戏,刚开始见两人打起来还担惊受怕,生怕江风仪没轻没重的,把靖宁侯府的金疙瘩给揍出好歹来,如今看赵元朗这元气十足的模样,众人立即都不担心了!   封蓝柚眼看着老夫人要来了,悄悄推了推江风仪,低声道:“你先出去,上马车里等我。”   江风仪皱眉:“那不行,要走一起走。”   封蓝柚伸手拍他后脑勺:“让你去就去,墨迹个啥?”   江风仪揉了揉后脑勺,不甘不愿的往外走。   江风进走了过来:“大嫂。”   封蓝柚本想让江风进也一起出去的,看到他左手捂着胳膊,皱眉问:“你胳膊怎么了?”   江风进垂头:“没怎么。”   跟在身后的小七立即道:“少夫人,三少爷刚刚被赵二公子推了一把,摔伤了手。”   封蓝柚挑眉,转头看赵元朗:“你推他了?”   赵元朗本想拿着石头去追江风仪的,闻言脚步一顿,拿着石头,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看着封蓝柚,气势不足的说:“你和他在商山上合伙骗我,还不许我找补回来吗?”   封蓝柚顿时冷脸:“赵二公子,我跟你解释过了,那不叫骗!而且,我们也没有推你,你做什么要推我三弟呢?”   赵元朗:“……”   分明是他被骗在先,而且刚刚还被江风仪当众打了,怎么封蓝柚一开口,就跟他是个不讲理的恶人一样呢?   赵元朗委屈的说:“刚刚江风仪都打我了!我都没有动手!”   封蓝柚没理会他,去查看江风进的胳膊,袖子有些擦破了,撸起袖子检查了一下,胳膊被擦破了皮,有些轻微的渗血。   江风进低声道:“大嫂,我没事,不疼。”   赵元朗吼道:“就那屁大点伤,有事才见鬼了!我在商山挑水的时候,不也摔破了手吗?”   他指着江风进怒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就这么屁大点伤,至于你躲在女人背后哭哭唧唧吗?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单挑!”   江风仪他打不过,江风进这个弱鸡他还能打不过吗?   江风进抿唇,站着没动,封蓝柚冷着脸,不高兴的看着赵元朗; 第136章 :无理   封蓝柚见老夫人过来了,便赶在老夫人开口之前,先对老夫人说:“老夫人来的正好,我们文昌侯府收到白露宴会的请柬,高高兴兴的带着弟妹们前来赴宴,却没想到贵府的赵二公子如此目中无人,上来就将我三弟推倒在地,伤了胳膊,敢问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   正带着人气势汹汹想要问责的老夫人:“……”   她愣了愣,看了看江风进,他的袖子撸起来,正好露着受伤的胳膊。   老夫人便又去看赵元朗。   自家宝贝孙子表面看着好当当的,浑身上下没见有伤,手里还拿着块石头,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拿着石头是要砸人吗?   老夫人气的走上前去,一把抢过赵元朗手里的石头,气道:“你拿着石头做什么?”   有理都变无理了!   赵元朗见到自己祖母来了,顿时哭丧着脸,道:“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刚刚就随手推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力,他不可能受伤的!”   封蓝柚冷笑:“你意思是我三弟这伤是装的?”   赵元朗一对上封蓝柚就气弱,嘟囔道:“或许他自己摔的,反而赖到我头上。”   封蓝柚白他一眼,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皱紧,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偏袒太过,只能问:“你果真推他了?”   赵元朗不情不愿的点头:“推了;”   然后他又不服气了,气道:“推了又如何,男人之间,推一下也要找家长吗?丢不丢人?”   老夫人:“……”   这个孙子果真是被她们宠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就敢推对方,对方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怎么能说推就推?   老夫人气的骂他:“还不快给江三少爷道歉!”   赵元朗不可置信:“道歉?祖母!凭什么给他道歉!他个骗子!”   老夫人恨不得给他一棒槌。   王新月无奈的低声道:“二少爷,这儿人多,还是先道歉吧?”   赵元朗梗着脖子,怒道:“我就不道歉!我又没做错!”   赵元朗没想到自己的祖母也如此逼迫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他道歉,气的眼泪马上又要下来,觉得自己特别丢人,他转身就跑。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封蓝柚见赵元朗跑了,佯装大度道:“老夫人也别为难赵二公子了,左右我们三弟的伤也无大碍,回去敷点药很快就好了。”   老夫人赶紧道:“小孩之间的玩闹罢了,江少夫人可千万别在意,我们家那混小子平日里被惯坏了,性子难免骄纵了些。”   封蓝柚立即表示没有关系,两人又虚假客套的说了几句。   封蓝柚便提出告辞,要带着三弟回去看大夫了。   老夫人留不住,便任由人走了。   等人走后,老夫人才沉下脸来,对一边的丫鬟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去找个知道的,一五一十给我说来!”   明明来的时候,说被打的是二少爷,怎么来到现场之后,被欺负的就变成江三少爷了?   等听完此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老夫人气的当场砸了手里的茶杯!   “文昌侯府欺人太甚!”   众人顿时垂着头,不敢说话,老夫人许久没有感觉这么憋屈过了,这个姓封的她怎么敢!   “年纪不大,心机却挺多。”   老夫人冷冷的瞥了王新月一眼,意味不明道:“你若是能做到这般,我今日也不用受这气!”   王新月立即跪倒在地,惶恐道:“老夫人莫气,是阿月太没用。”   老夫人也不看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又笑了笑:“你那个表妹今日不是说要去买宅子?”   王新月垂头应道:“是,阿月知道了,我这就去找阿婉妹妹。”   老夫人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了。   江清婉的母亲留了丰厚的嫁妆,光是存在钱庄的现银就将近十万两,老侯爷不管女儿的嫁妆,陈夫人当年也不敢动,想动也动不了,钱庄的银子记的是江清婉的名字,只有她能去取。   这几个月来,江清婉陆陆续续在流云笙身上花费了不下五万之数。   若是今日再劝她去买个贵一些的宅子,花费个一两万,她手里剩下的钱也就不多了,钱不够了,她自然会回府去拿,或者直接变卖手上的田产。   仅靠一个流云笙,既可在江清婉手上捞钱,又可以借此损坏文昌侯府小姐们的名声,一箭双雕。   老夫人今日被气的狠了,意思很明白,她想要出这个气,等江清婉把宅子买了,她就让人宣扬出去,说文昌侯府的小姐养男宠什么的,怎么难听怎么传。   传言总是会变质的,到最后,且不说文昌侯府的小姐们了,那少夫人又是个什么货色,又有谁知道呢?   到时候文昌侯府的小姐谁敢娶,少爷们又有谁敢嫁?   后宅的女人们能想出的狠招,首要一点便是要败坏对方的名声,老夫人也不例外,她想那封蓝柚不是很会耍心机吗,不是很厉害吗,这回看她如何!   封蓝柚带着江风进出来,让他等等,然后掀开了自己马车的车帘,江风仪听话的坐在里面,正端着茶在喝。   在马车的角落里,带玉被绑着手脚,手帕塞着嘴,一脸茫然的缩在那。   刚被绑的时候可吓坏她了,结果对方把她塞进了自己家侯府的马车,不一会儿,二少爷也上来了。   二少爷上来也就罢了,认出她是大小姐的丫鬟后,本想放了她的,只是一听说是少夫人让绑的,立即反悔,还把绑她的绳子紧了紧。   江风仪看见封蓝柚,立即讨好得笑了:“大嫂,你也出来啦?咱们现在去逛街吗?我想吃九味斋的烧鸡。”   封蓝柚冷笑:“烧鸡?没罚你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说!”   江风仪苦着脸,立即认错:“大嫂,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封蓝柚面无表情:“我信你才有鬼,出去。”   江风仪见封蓝柚确实生气了,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委屈巴巴的出了马车。   封蓝柚带着小荔上了马车之后,小荔便去给带玉松绑,松绑之前,还警告她说:“这位是少夫人,你可认得?”   带玉看了看封蓝柚,有些不安的摇头。   小荔道:“不认得没事,现在认得了,少夫人有话问你,你一会好好说,不许大吼大叫的,听到没有?”   带玉赶紧点头。   小荔便给她松了绑,又将她嘴里的手帕拿掉。 第137章 :封帐   江别钰今日从庆王府出来后,暂时没什么急事,便早早回了侯府,结果回去后,便听说了少夫人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靖宁侯府赴宴了。   这事竟然还没人跟他说!   怎么都没有人来问问他要不要去的吗?   江别钰顿时怀疑自己在侯府中的存在感是否太低了?   他刚回来后便知道了侯府的情况,自然也知道自己妹妹在靖宁侯府胡来的事,按理说这事该交给主母去管,他作为兄长,管妹妹的这些事有些不合适,很多话也不方便说出口。   但是如今他那位夫人,仿佛并不如何靠得住。   江别钰想着反正自己有空,正好去一趟。   当下便让人备了马,带着江文江武两个随从去了靖宁侯府。   还隔着半条街呢,老远就看见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一人一边站在马车两侧,江研刚从侯府出来,狠狠白了江风仪一眼,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江别钰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问:“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江风仪一见自家大哥,瞬间缩了缩脖子,祈祷着自己打架的事别让他知道。   结果江风进开口了:“回大哥,二哥在侯府与赵二公子打架,大嫂便带我们出来了。”   江风仪:“……”   娘的这不要脸的小混账,竟然打小报告!   江别钰从马上下来,严厉的看着江风仪,问:“明日回西关?”   何昊谦就说放三日假,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江风仪点点头,默默后退了两步。   心想这大哥以往并不管他们的,这次死了半年后回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过问他们的事了?   江别钰没什么表情的说:“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动身回营。”   江风仪不可置信的瞪眼,他还等着一会儿去逛街呢!   难得出来一趟,他还没玩够呢!   然而对上江别钰冷漠的眼神,他就一句废话不敢说,走到马车一侧,伸手就想去掀小车帘。   抬头就对上了江别钰的冷漠凝视。   江风仪手一抖,赶紧缩了回来,解释道:“我,我跟大嫂告个别。”   他们说的话,封蓝柚自然听见了,她掀开小车帘,对江风仪说:“去吧,好好训练,过几日我让人给你多送些你爱吃的过去。”   江风仪满脸委屈的看着封蓝柚,期盼封蓝柚说句话,让他明日再回军营,然而封蓝柚这次好像是真生气了,明知他想什么,就是不开口。   并且冷漠的放下了小车帘。   江风仪:“……”   江风仪无奈,只能蔫蔫的骑着马走了。   江别钰又看着江风进,说:“你也回去。”   江风进看了大哥一眼,垂着头一声不吭上了马,也跟着江风仪走了。   处理完这两个不省事的弟弟,江别钰又转头,看向另一辆马车,江研正探出个脑袋,被大哥一瞪,立即缩了回去,催着车夫赶车,急急忙忙的走了。   江别钰心中的闷气这才消散了些,掀开车帘,都没问一声,就径直上了马车。   小荔看到世子进来了,被吓了一跳,识趣的下车去守着了。   封蓝柚诧异的看着他:“世子有事?”   江别钰看了角落里的带玉一眼,直接忽视,看着封蓝柚,冷声道:“夫人今日赴宴,为何不与我说?”   封蓝柚挑眉:“我以为世子很忙?”   江别钰看着她:“再忙,府里的事还是能顾到的。”   封蓝柚沉默了一下,她只是习惯了府里自己做主,一时忘了竟然要向夫君报备了,失策!   她想了想,又道:“我看世子自从回来后,并未好好休息,世子若是有空闲,还是多在府中修养,以身体康健为要。”   这是嫌弃他这几日总往外跑,没有在府里陪她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江别钰恍然,都说女人爱耍小性子,她这是心里怪他,却又不敢跟他说吧?   女人真是麻烦。   江别钰皱眉,语气却缓和了些:“你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明说便是,夫妻之间无需见外,我又不会怪罪你。”   封蓝柚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开口:“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直说了。”   江别钰看着她,等她开口。   若是她真胆敢提出要求,让他多花时间呆在府里,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所谓日久生情,首先得日啊不是,咳咳,首先得空出相处的时间不是?   他既然接受了对方,就总得表示点什么,免得对方成了深闺怨妇,那岂不更麻烦?   封蓝柚指了指角落里的带玉,对世子说道:“江大小姐花费无度,我想麻烦世子,去钱庄将大小姐的号给封停了。”   这事江别钰出面,确实方便些,她作为大嫂去封人家小姑子的钱庄账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江别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带玉。   带玉立即惶恐的跪下了,对江别钰说道:“世子,小姐她这几个月来,已经陆陆续续取了六万两了。”   江别钰皱眉:“她取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带玉犹豫的看着世子,不太敢开口。   还是封蓝柚接口:“给靖宁侯府送银子去了呗,世子,大小姐性格单纯,不谙世事,容易被人误导哄骗,如今世子既然回来了,我建议还是现将她账号封停了吧?没钱了,她自然就回家了。”   江别钰脸色冷沉:“我这就去叫人将她接回侯府。”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封蓝柚一急,按住他的胳膊,道:“不急,世子。”   江别钰身形一顿,看了封蓝柚按着他胳膊的手一眼,缓缓又坐了回去。   封蓝柚收回手,低声说:“如今接她回去,她定然是十分不愿,而且还会与世子生嫌隙,不如再等等,等过几日,或许她就自己愿意回去了。”   江别钰看着她:“夫人这话怎么说?”   封蓝柚笑了:“不如世子先去钱庄走一趟?我嘱咐带玉几句。”   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江别钰:“……”   下车之前,他突然回头,对封蓝柚道:“晚上等我一起用膳。”   封蓝柚面无表情:“哦。”   就一个“哦”,多一句都没有,江别钰怀疑她还在生闷气,罢了,江别钰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掀开车帘走了。 第138章 :一起   封蓝柚并没有嘱咐带玉什么,只是让她回去后多跟紧着江清婉,若有什么事及时给在附近的侯府护卫递信。   靖宁侯府附近就有文昌侯府的产业,若是有什么事,去那比较方便。   带玉走之前,有些不安的问封蓝柚:“少夫人,今日这事”   封蓝柚道:“不用隐瞒,直说便是,若是小姐什么时候想通了要回府,你传信回来,我让人去接。”   回去就将江清婉的月例给停了,没钱看她还怎么蹦跶。   带玉点点头,下车便回了靖宁侯府。   封蓝柚回府后,嘱咐小荔道:“你这几日安排人多关注一下二小姐,若是她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及时来报我。”   如今侯府的人都还算听话,小荔和小枝在各个院子都有相熟的小姐妹,去找几个小丫鬟注意着点江研的动静还是可以的。   小荔点点头:“好的小姐,婢子这就去。”   封蓝柚总觉得这个江研不让人省心,还是盯紧了比较放心。   回到麟湖院后,时辰尚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别钰这个大忙人竟然也回来了!   此时就坐在湖边的小亭子上,桌上泡着茶,手里拿着鱼食,好不悠哉。   啊,那是她曾经短暂拥有过的美好生活啊!如今物归原主了!   再见了,湖里的三千小鲤鱼们!   封蓝柚痛心的转头,回了自己的偏院。   以后再也不能去小亭子里喂鱼了,她琢磨着自己的书房也该清空,把琴室还给男主了。   江别钰在小亭子里撒了好几遍鱼食,都不见自己夫人过来,真是奇了,大家不都说少夫人很喜欢呆在小亭子里喝茶喂鱼吗?   他都等怎么久了,对方也不见过来。   对方不过来,两人不见面,不交流,还怎么培养感情?   江别钰眉头微皱,这个夫人对他未免太不上心。   他将鱼食撇下,转身去了偏院。   封蓝柚刚换了衣服,在偏院的小院子里坐下,煮了壶奶茶,拿了本话本子开始翻看。   抬头就见江别钰来了。   他又又又不让人通传!   封蓝柚将话本往身后一藏,挤出个假笑:“世子怎么过来了?”   他都没事干的吗这才回来多久,都往偏院跑几回了?   江别钰脚步一顿,自己也不知该怎么答。   封蓝柚看了看天色,还远不到用晚膳的时间,她诧异的问:“难不成世子这么早就饿了?”   要来跟她一起用晚膳?   江别钰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的点头:“中午没吃,确实有些饿了。”   封蓝柚为难了:“可这还没到厨房开火的时间呢?”   江别钰:“……”   他作为世子,肚子饿了都不能让厨房开火吗?   这个女人竟然还在生她的气!所以她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封蓝柚又道:“啊对了,世子不如先喝杯奶茶,吃点点心吧,我一会儿让厨房先给世子做饭。”   江别钰微蹙的眉头瞬间展开,心情又好了,这个女人还是知道要讨好他的。   他矜持的点点头,接过封蓝柚递过来的奶茶喝了一口。   入口浓香,甜而不腻,还怪好喝的,他便又多喝了两口。   “好喝吗?”封蓝柚问。   江别钰点头,矜持的说:“尚可。”   封蓝柚:“哦。”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都没什么话说。   空气突然安静,小枝沉默的坐在廊庑下,暗暗打量那无言以对的两人,老实说,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此时此刻有些尴尬。   所以世子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别钰终于找到话题,他问:“账册看了吗?”   封蓝柚摇头:“没有。”   江别钰皱眉:“为何不看?”   是他给的钱不够吗!   封蓝柚道:“看不懂,我不是跟世子说了?”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跟我要了两千两。”   封蓝柚一脸无辜:“对呀,所以我会看的,只是看不懂罢了,世子不如再给我一点时间?”   江别钰将手里的奶茶杯子放在桌上,神色复杂的说:“既然如此,那我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夫人看账本吧。”   封蓝柚:“!!!”   封蓝柚吓得差点没把嘴里的奶茶喷出来。   江别钰脑子有病石锤!   她震惊的看着江别钰:“这就不必了吧?世子日理万机,实在没有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我我看不懂可以去问账房主管,哪里敢劳驾世子呢?”   呦呵,给他摆了一下午的脸色,这会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看看她佯装为难的表情,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江别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劳烦,夫人既然不懂,为夫只能多费点心了。”   封蓝柚:“……”   就很烦!   厨房很快将饭菜做好,送到了偏院里,江别钰其实并不太饿,但没办法,还是拿起碗筷,封蓝柚更是没办法,只能陪着世子吃。   只是,为什么饭桌上永远要摆上那么一碗令人反胃的东西!   江别钰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酸笋默默的往前移,一直移到封蓝柚跟前。   封蓝柚抬头看他,满脸问号。   江别钰皱着眉头:“夫人喜欢酸笋?”   封蓝柚立即摇头:“这是专门为世子准备的,听表小姐说,世子非常喜欢酸笋?”   江别钰:“……”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眼看着封蓝柚又将酸笋推过来,江别钰脸都黑了,立即让下人撤了,冷冷的说:“以后我的饭桌上不许出现酸笋!”   厨房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世子爷这么生气,不会打发他去喂猪吧?嘤。   封蓝柚垂头,把偷偷翘起的嘴角藏起来。   两人吃了没多久,太阳渐渐落下西山,时辰不早了,封蓝柚没什么胃口,便放下了筷子。   小荔急匆匆的跑进院子里来,看了江世子一眼,又去看封蓝柚。   封蓝柚点头示意,小荔这才开口说道:“世子,少夫人,二小姐方才买通了东南角门的嬷嬷,出门去了。”   毕竟是二小姐,没有牌子守门的人也不敢拦,再随便给点好处,自然就出去了。   封蓝柚立即道:“安排人跟着了吗?”   小荔点点头:“叫了个小丫鬟跟着了,如今天色渐晚,不知道二小姐出去做什么?”   文昌侯府有门禁,掌灯后就不许女眷外出了,江研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赶在掌灯之前跑出去。   封蓝柚起身,看着江别钰:“世子要不要一起?” 第139章 :暗巷   江别钰不知道封蓝柚想干嘛,江研出个门罢了,虽然时辰不早,但出去买个东西什么的,也是很常见,毕竟以往陈夫人在的时候,江研出门就没去领过牌子。   不过既然封蓝柚主动邀他了,莫不是想趁此机会约他出门逛街?因为不好意思开口,所以随意找了个理由?   江别钰抬头看天,太阳落山了,黄昏不过瞬间,深秋天黑的快,此时出去得带上灯笼。   其实封蓝柚也就是随口一问,世子不去最好。   她见江别钰没表示,便转身准备出门,对江别钰道:“既然世子不方便,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示意小荔跟上。   江别钰一愣,看着封蓝柚果然说走就走,心想,这女人又生气!   江别钰无奈的站起身,几大步跟上,还对守在门口的江文说:“我与少夫人出门一趟,带上灯笼。”   封蓝柚转头看他,不解道:“拿灯笼做什么?”   明知故问。   江别钰瞥她一眼,道:“带上,一会回来天就黑了。”   “哦。”   封蓝柚挠头,好吧,他喜欢就带上吧。   几人从角门出来,小荔悄声说:“她出来后,说是往南去了。”   一行人便往南走去。   南面都是些巷子,要去逛夜市那还得西面走。   江别钰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小荔就看到了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正蹲在巷子口的暗影里,有些害怕的蜷缩着。   小荔走上前,用眼神示意,那丫鬟立即站起身,见世子和少夫人都来了,不由得更紧张了,她低声说:“二小姐进了这条巷子后,又进了那个小门。”   她伸手一指,巷子两侧都是一些院门,此时天快黑了,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只是有一扇小门微微开着,露出一条缝隙。   这是一条窄巷,平日里鲜少有人走动,此时两侧又尚未掌灯,所以有些黑黝黝的,不怪得那小丫鬟害怕,小荔看着也有些不敢进去。   江别钰此时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眉头微蹙,问那丫鬟:“你亲眼所见?二小姐进了那个门?”   小丫鬟赶紧点头:“回,回世子,确实是奴婢亲眼所见,二小姐带着簪花姐姐,一起进去的。”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给江文使了个眼色,江文点点头,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小丫鬟拿着,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几个攀爬便跳上了屋顶,趁着朦胧的夜色,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几人便在原地等待,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儿一会儿,江别钰问封蓝柚:“二妹出来见谁?”   封蓝柚两手一摊:“我也不知。”   江别钰盯着她:“你不知?却又为何让人盯着她?”   封蓝柚及其敷衍的说道:“因为我有第六感。”   江别钰:“……”   他盯着封蓝柚那双狡黠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冷漠的说:“是吗?我不信。”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爱信不信。   很快,里面传来打斗之声,声音不大,但巷子里的几人都听见了,江别钰脸色冷下来,他对封蓝柚说:“你们三个到外面去等,不要随意走动,一刻钟之内我若是没出来,你们便立即回府。”   他这话是看着封蓝柚说的,封蓝柚“哦”了一声,立即转身便走,速度还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徒留空荡荡的风在原地打转。   江别钰:“……”   他站在原地,看着封蓝柚消失的方向,不由得脚尖碾地,怎么回事,连句嘱咐的话都没有!   然后,就见封蓝柚从拐角处探出头来,冲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和手势,比完就立即缩回了头,跟地鼠似的。   江别钰没忍住,嘴角一翘,转身就往暗巷里走。   里面的打斗声不时传来,江别钰走到那扇小门前,正想开门进去,恰好撞见江研着急忙慌的推开门,从里面跑了出来,她的丫鬟簪花紧随其后。   两人一出角门,抬眼便见眼前站着个高大的黑影,黑魆魆看不清模样,两个人受惊不小,江研更是尖叫出声,被江别钰一把捂住了嘴。   “叫什么?”   江别钰皱眉看着她,脸色很沉。   江研瞪大眼睛,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她大哥,顿时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   江别钰放开她。   江研便开始站在原地哭,哭着哭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吓得惨白,眼里带着惊慌,都不敢去看江别钰的脸。   江别钰没打算问,他没管江研二人,抬脚进了门。   江研伸手想拉他,但没拉住:“大,大哥”   簪花此时也有些害怕,她不安的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呀?被世子爷发现了,那表公子就走不了了。”   江研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家表哥呢,她都自身难保了!   江研绞着手帕,白着脸说:“再等等,我们再等等,表哥身边有人,他们未必拦得住。”   “对了,”她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递给簪花道:“你去,去找个地方把这个扔了,越远越好,快去!去呀!”   她着急的推了簪花一把。   簪花拿着药瓶,哭着问:“小姐你,你一个人在这婢子不放心呀。”   江研急道:“没事的,我等着大哥出来,你快去。”   簪花无奈,便拿着药瓶往巷子外跑,边跑边想着,要扔到哪里去比较好,这是表公子刚刚给二小姐的,让二小姐想办法下在少夫人的饭食里。   这事比较冒险,毕竟上次就没有得手,二小姐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把药瓶给收下了。   却万万没想到,世子爷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若是这个药瓶被世子爷发现了,肯定会责罚二小姐的。   簪花下定主意,一会去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吧,她也没胆子把这药扔河里,毕竟是毒药,这万一毒死人了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的簪花跑到巷口,猝不及防的看见前方突然伸出了一条腿来,躲避不及,她直接被绊倒了。   簪花重重摔倒在地,惨叫一声,手里的瓶子咕噜噜掉了出去。   簪花的叫声真是太惨了,连巷子深处的江研都被惊动了,她惊恐的喊了一声:“簪花?”   簪花此时整个人趴在地上,手和膝盖都摔破了,胳膊肘破了皮,正往外流血。   簪花坐起身,捂着胳膊在那哭,边哭边看着前方站着的三人。 第140章 :顶罪   小丫鬟提着个灯笼照明,小荔几步走过去,将地上的药瓶捡起来,递给封蓝柚:“少夫人,这是她手里拿着的药。”   封蓝柚拿过瓶子转了转,两指大的小白瓷瓶,也没有标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封蓝柚也没动,有些毒药闻都不能闻,保险起见,她没乱动,只是递给小荔,说:“用手帕包着,一会交给世子。”   簪花眼看着那药瓶被小荔收了起来,又听到这话,她赶紧从地上艰难的站起身,对封蓝柚说:“少夫人,那是我们二小姐的东西。”   封蓝柚打量她几眼,答非所问:“哦?那二小姐人呢?”   簪花闻言,下意识往巷子里面看。   封蓝柚:“还在里面?”   “簪花,”江研慢慢从暗处走出来:“你在跟谁说话?”   簪花忙道:“二小姐,是少夫人,刚刚婢子被”   她顿了一下,改口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药瓶掉在地上,被少夫人拿去了。”   江研闻言,脸色神色变了变,她几步走出来,果然看见封蓝柚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那。   江研咬牙:“少夫人,那药瓶是我的。”   封蓝柚双手抱胸,蛮不讲理:“谁捡的就是谁的,想要物归原主,你就用语气跟我说话?”   江研心中气急,奈何又不能显露出来,她急着要拿回那药,只能忍气吞声:“大嫂,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特意出来拿药,这药便是我刚买的,还请大嫂还了我吧。”   这话一听就是骗鬼呢,侯府里荣大夫那什么药没有,再说了,身子不舒服还亲自出来拿药,就江研那娇蛮的性子,谁信呢。   封蓝柚笑着看她,一脸关切的说:“这外面买来的药,哪有荣大夫的药可靠呢?若是你非得吃这个,也不是不行,一会回去,我让荣大夫先检查一下,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若是荣大夫说没问题,我再还你。”   江研:“……”   封蓝柚:“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研:“……”   江研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她看着封蓝柚,心里又气又恨,只能默默咬牙,想着总有一日要让这个贱人好看。   不多时,巷子里又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江文率先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个晕过去的人。   他走到明处,将人丢在地上。   封蓝柚借着灯笼的光凑近去看了眼,随即震惊道:“陈兆施?”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江文点点头。   江别钰也走了出来,冷眼瞥了江研一眼。   江研脸色惨白,后退了两步,哭着对江别钰说:“大哥,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只是给表哥送了些银子。”   江文从陈兆施怀里拿出个布包,展开略看了眼,都是些金银首饰,以及一些现银。   众人的目光一时全都盯在江研身上。   江研又后退了两步,她不敢再说话,大哥的脸色冷沉的吓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冷的仿佛要渗出冰箭来。   封蓝柚无语的看着江研,道:“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陈兆施是个杀人犯?目前被关押在大理寺?你不知道他的案件已经证据确凿,就等判决?他今日敢这么来找你,你就敢出来见他?你没有想过,他是怎么出来的?又为何要来见你?”   江研被问的哑口无言,许久,她才低声道:“表哥说他是被人陷害的,他还说他要离开这里,这次来见我,只是来跟我告别”   “被人陷害?”江别钰冷声问:“被谁陷害?”   江研闻言,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对江研道:“陈兆施杀人证据确凿,即使不判死罪,也会被流放,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为包庇,若是被大理寺和刑部知道,你可知道你会获得什么罪名?”   江研闻言,整个人愣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给表哥送些银子罢了,怎么也要获罪?   封蓝柚:“你是文昌侯府的二小姐,却在暗地里包庇罪人,这事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只需往上一报,到时候我们整个文昌侯府,都是从犯,我们全府上下,都要被你连累,你说说你,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要拉上这么一大堆人,你的良心痛不痛?”   江研吓得不行,边哭边摇头:“大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着给表哥送点银子,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   江别钰冷声道:“行了,回府再说。”   他又对江文道:“陈兆施越狱,大理寺肯定有内应,把他绑到刑部去,再通知大理寺。”   江文点点头,从腰间抽出绳子,将陈兆施绑了。   江别钰将封蓝柚一行人送回到侯府门口,才对封蓝柚说:“我去一趟刑部,可能晚些回。”   封蓝柚点头:“哦。”   回不回的,其实也不用跟她说。   江别钰看着她,没说话,只用脚尖碾着地,有些烦躁。   这个夫人哪里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哪有当妻子的人跟丈夫说话,来来回回就一个“哦”?   封蓝柚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一下江别钰,便说:“此事事关重大,大理寺卿未必清白,里面或许有国公府的手笔,而平阳伯府狗急跳墙,谁也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世子此去,可要当心啊。”   江别钰听到她这么说,一边诧异于她的聪慧,一边又暖心于她的提点,他笑了一下,点头:“秋夜风凉,夫人早些休息。”   说着,便转身走入了夜色里。   封蓝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个江别钰看她的眼神,和说的话都不太对劲,她伸手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府中,江研和簪花两人还在哭哭啼啼,一个是吓的,一个是受伤给痛的。   封蓝柚对小荔道:“二小姐今日受惊不小,就在院子里好好养伤,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院门,你去多找两个嬷嬷和丫鬟,日夜看着二小姐。”   江研闻言,怒道:“你软禁我!”   封蓝柚冷哼:“就软禁你了,如何?”   没把她绑起来都算好的!   江研一噎,咬牙盯着封蓝柚。   封蓝柚懒得理会她,转身回了麟湖院。   平阳伯府果然好手段,把陈兆施弄出来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她早就提醒过王少卿,可大理寺竟然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方法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竟然还不着急,还敢来找江研要钱,难道是找了个替身顶罪,所以不慌不忙? 第141章 :牢狱   江别钰让人江陈兆施送到了刑部,但他本人却带着几人去了大理寺。   王少卿自从得到了封蓝柚提醒后,便对陈兆施格外关注,奈何他人微言轻,大理寺卿比他更着紧,他除了安排两个信得过的狱卒时不时传递些消息外,平日里连去见陈兆施一面都难。   大理寺卿言明陈兆施是重监犯,外人不能随意出入。   是以,当江别钰找上门的时候,众人还被蒙在鼓里。   王少卿正好尚未下衙,听说江世子过来了,立即出门去迎接,还以为是文昌侯府又出什么事了,不然这都天黑了,江世子还来大理寺做什么?   “江世子!”   王少卿看到江别钰,眼睛一亮,有些激动,江别钰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按理他该上门去拜访一番。   江别钰点了点头,问他:“王少卿怎的还没下衙?”   王少卿轻轻叹气,道:“许是将近年关的缘故,近日城里盗窃的案件越发多了起来,案件太多导致积压,百姓不满,闹到了兵马司,兵马司便分了部分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将这些案件分到我这儿,我这几日正为这些事烦心。”   江别钰眉头微皱,觉得这事不太对:“怎么小盗小窃也要上报到大理寺吗?”   兵马司分管五城,设置了五个指挥司,人手可比大理寺多多了,若是连这些盗窃的事都处理不好,还要大理寺出面,那要兵马司何用?   王少卿压低声音道:“江世子不知,那五城兵马司,内里也不平静着呢。”   五个指挥司,各有势力,谁也不按规矩来,以往指挥司之间有事是可以互相分担的,如今,各过各的,哪还管对方死活呢?   都察院那帮御史们整日里找兵马司的把柄,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不信都察院的没查出来。   江别钰心思微动,心里有了计较。   不过此时当先的还是陈兆施的事,他问王少卿:“听说陈兆施关在大理寺西面的大牢里,不知是否方便探望?”   王少卿有些诧异:“江世子为何要见那陈公子?”   总不能是江世子与那陈兆施有交情?   王少卿为难的摇头:“不满世子说,陈公子这案件,事关重大,”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面的人都要过问的,大理寺卿张大人明言,无他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内看望,我也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江别钰立即道:“也就是说,除了大理寺卿张大人之外,这几日都没有人进去见过陈兆施?”   王少卿点头:“差不多是如此,不过前两日平阳伯夫人过来送吃食,进去过一次。”   江别钰:“平阳柏夫人身边跟了几个人?”   王少卿立即道:“两个,一个侍女一个车夫,不过是张大人亲自陪同的,东西送进去后就出来了。”   这些他之所记的清楚,是以为他那两个狱卒每日都会跟他汇报这些情况,关押陈兆施的大牢几日无人进出,所以难得有人前来探望,便记的格外深。   原来是这样。   江别钰坐在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给王少卿,淡声道:“王少卿辛苦了,喝杯茶歇歇。”   王少卿眼看着天色不早,琢磨着该回去了。   便对江别道:“江世子,今日恐怕不能让你见陈公子,不如你明日再来,等张大人上衙了,我再替你去与他说一说。”   江别钰端着茶杯,袅袅白雾在他眉眼中散开,闻言,他微微一笑,对王少卿道:“不必,我坐在这儿不是为了见陈公子,而是要等人。”   “等人?”王少卿莫名其妙:“等谁?”   江别钰:“刑部和都察院的人。”   王少卿愣了一瞬,随即猛的站起身,震惊的看着江别钰,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江少夫人早就提点过他,让他过注意着陈兆施,平阳伯府重视这个孩子,定然不会轻易放手,大理寺卿又刻意将陈兆施关押到大理寺,而不是刑部大牢。   这段时日,除了张大人和平阳伯夫人,更是无人进去见过陈兆施。   此时江世子亲自来到大理寺,又叫了刑部和督察员的人,难道是陈公子出了什么事?   王少卿当机立断道:“我这就去大牢里看看!”   “不急,”江别钰站起身:“大家一起,也好有个见证。”   说话间,都察院的人来了,为首的便是张御史,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闯进来,看见王少卿,随手将灯笼挂在门柱上,冷哼一声道:“你们大理寺可真是好样的啊!竟然敢在私底下干出这种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事来,看明日老夫上朝,不参你们一本,老夫都不信张!”   王少卿无奈:“张御史说的偷梁换柱是指什么?还请明示。”   张御史冷笑着走过来,边走边撸袖子,怒声道:“张启海那混账呢?躲哪儿去了?看老夫今日不打死他。”   正在此时,刑部左侍郎也带着人急匆匆赶来,刑部的人见到陈兆施的那一刻,都被吓的不轻。   这可是个重犯,案件已经上报天子,板上钉钉,结果此时却被人在外面抓住,亲自送到了刑部跟前。   且不管对方是如何从狱中逃出来的,单说这件事就责任重大,事关三司,若是皇帝恼怒,别说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都要遭殃。   当然,最倒霉的当属大理寺,毕竟人实在大理寺的牢中出逃的,大理寺卿首当其冲。   其次便是刑部,都察院反而最轻松,毕竟人家院里又没大牢,人家只是负责督查,又不负责看管犯人。   刑部左侍郎听到消息后,便急忙让人去禀报给了刑部尚书,自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刑部大牢,果然看见了陈兆施,吓的脸色发白。   此时来到大理寺,他脸色铁青的盯着王少卿,问:“你们大理寺怎么回事?连个犯人都看不住吗?王少卿,此事若不给个说法,待上面问起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王少卿:“……”   怎么都来质问他,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少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众人道:“不如,我们先去大牢里看看情况?再做定论?”   众人点头,起身出门,往西边的大牢方向走去。   王少卿见江别钰没跟上,停下脚步道:“江世子不如一起?”   江别钰摇摇头,道:“不必,我就是顺手抓了个犯人罢了,此案与我文昌侯府无关,我便不去了。” 第142章 :练字   刑部左侍郎知道人是文昌侯府抓的,此时感激的不行:“多谢江世子出手相助,否则此事被拖延两日,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张御史冷哼:“什么后果?掉脑袋的后果!”   刑部左侍郎:“……”   三人进了大牢,狱史一见这阵仗,顿觉不好,想上前拦住他们:“王少卿,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少卿道:“自然是进去看看被关押的犯人。”   那狱史皱眉:“没有张大人的许可,王少卿此举怕是不妥。”   王少卿脸色顿时冷下来,怒道:“此事不用你说,我自然清楚,今日我既然敢带人进去,明日自然会亲自与张大人说明缘由,即使要被责罚,也是我一人承担,不用你一个小小狱卒来置喙!”   那狱卒被他这一呵斥,顿时有些不安道:“小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张大人”   “张大人张大人,”   张御史不耐烦的推了那狱卒一把,气道:“明日你的张大人说不定就要上断头台了,你再多说两句,便要被视为同党,断头饭你想吃?”   那狱卒闻言,终于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了,顿时吓的脸色发白,不安的对王少卿道:“王大人,这,这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内情”   王少卿无意为难他,只道:“去开门。”   待开了大门,三人走进去,那狱卒又乖乖的去开狱门。   三人站在门外,见那“陈兆施”正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侧躺在床上,脸冲着墙,粗略一看,认不出有何不对。   王少卿打开门,当先走进去,冷声喊道:“陈公子。”   陈兆施躺着,一动未动。   刑部左侍郎也走进来,皱眉道:“睡着了?”   那狱卒赶紧上前,推了推那陈兆施,喊道:“陈公子,醒醒,有人来看你了!”   那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抬眼去看眼前站着的三人。   三人官都不小,穿着官服,沉着脸盯着他看。   那犯人被吓的浑身一机灵,腿一软,立即跪倒在地求饶:“大,大人,小的并非自愿,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三人顿时无语,这是不打自招?   张御史走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看他的脸:“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人便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几人看去,竟然发现这人五官与陈兆施有六七分的相似之处,加上披头散发,脸上摸着灰土,不仔细看,肯定就会将他当成陈兆施了。   也不知平阳伯短时间内,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么一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具是了然。   江别钰趁着夜色尚早,很快回了侯府,又找来江虎,让他连夜将平阳伯府找人顶罪的事放出去,最好人尽皆知,闹的越大越好。   最好第二日早上起来,半个京城的人都能知晓最好。   江虎听到后,心里还想着世子的做法怎么和少夫人这么像,像这种到市井中散播流言的事,少夫人就没少让他干。   以至于现在他都得心应手,不用世子细说,他都知道该如何办了。   江别钰交代完江虎,便回了麟湖院,在院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他抬脚往偏院走去。   偏院的屋里还亮着灯,封蓝柚还没睡下。   小枝正好在门口,一看到世子,顿时诧异了,赶紧上前行礼:“世子。”   江别钰点头,问:“少夫人在做什么?”   小枝犹豫了一下,少夫人说是在写有些美容养颜的药方子,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小枝对此很怀疑,她不知怎么说,便道:“少夫人她,在写字。”   江别钰点头,眼里带着赞赏。   平日里的消遣竟然是练字吗?这是个不错的习惯,很值得被鼓励。   小枝察言观色,见世子想要进去,立即道:“世子稍后,容婢子进去通报一声。”   江别钰点点头。   小枝赶紧进门,绕过屏风,看见趴在桌子上皱眉苦脸写养颜药方的少夫人,轻声道:“小姐,世子来了。”   封蓝柚写字的动作一顿,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小枝:“他又来做什么?”   小枝摇头:“不知,他此时就在门口呢。”   封蓝柚无可奈何的将桌上一摞子写完的养颜方叠好,用空白的宣纸盖着压在镇尺下,然后起身批了件薄外套,走了出去。   小枝打开门,江别钰便走了进来,封蓝柚候在一般,展开个敷衍的假笑:“时辰不早了,世子怎么来了?”   江别钰挑眉,他来看她还不高兴?   他来到屋里,坐下,然后看了看桌上的笔墨纸砚,顿时来了兴致:“夫人在练字?”   封蓝柚站在一边:“算是吧。”   她的字确实写的不好看,写了一晚上都没几个能入眼的,不过能看懂就行了,那些人重视的是方子,字写的好不好看,想来是不会关注的。   江别钰道:“少夫人写的字在哪里?可否拿来一观?”   封蓝柚:“可以是可以,就怕污了世子的眼睛,到时候就是我的罪过了。”   “怎会?”江别钰挑眉:“夫人不必妄自菲薄。”   再丑,能有他手底下那些人写的更丑吗?   封蓝柚也不扭捏,当即抽出一张第一次写的药方子,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笔迹虚浮无力,笔画大小不均,看去既脏且乱,仿若鬼画符一般,难以入眼。   江别钰嘴角抽了抽,不忍卒睹一般,默默将纸张放下了。   他看了看封蓝柚,一时有些无言。   封蓝柚犹不自知一般,还笑眯眯的问:“世子,怎么样?我写的字还行吧?”   江别钰在心里回想了几遍自己那位岳父说过的话,说封二小姐三岁启蒙?书写不成问题?   看看这笔字,这还不是问题?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答非所问:“从今日起,夫人每日除了看一个时辰的账本,再练半个时辰的字吧。”   封蓝柚:“???”   江别钰又道:“夫人不用担心,我会亲自教导你的。”   封蓝柚震惊:“世子,这就不必了吧?我都嫁人了,为何还要练字?”   江别钰:“……”   他冷漠的看着封蓝柚:“既然嫁给了我,那便必须学。”   文昌侯府的少夫人,未来的主母,绝对不能写出这样的一手字。   封蓝柚怒了:“既然如此,那世子不如休了我,去另找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府千金,何必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呢?”   江别钰闻言,脸顿时黑了下来,他盯着封蓝柚,有些气道:“夫人此话慎言,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当初死活要嫁给他的人是封蓝柚,如今竟然为了逃避练字而说出休妻的话,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原则? 第143章 :任命   世子与少夫人不欢而散,整个麟湖院的人都不好了!   世子九死一生回来,少夫人不仅不欢天喜地的黏上去,反而将主动送上门来的世子给气走了!   简直丧心病狂!   瞧瞧世子离去时那脸色,就跟死了媳妇似的。   让人庆幸的事,世子爷并没有轻易放弃!   第二天,封蓝柚就收到了一堆给开蒙幼儿描摹的字帖,以及一些关于书法类的书籍。   送字帖来的下人战战兢兢的对封蓝柚说:“少夫人,世子说,说让您每日至少临摹五本,然后送到世子书房里去,世子爷每日要检查功课”   检查个鸡腿!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顿时觉得饭菜都不香了,江别钰病的不轻!   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了!   她要撂挑子不干了!   顶着封蓝柚那能杀死人的目光,那小厮将书本字帖一放下,就赶紧跑路了。   封蓝柚咬牙切齿的对小荔说:“把这些都送到茅房去!”   小荔站着没敢动:“小姐,这不太好吧”   这些书法类的书籍,很多都是有名的大家著作,若是拿去茅房,被人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没见隔壁那谁谁在茅房点了个蜡烛照明,就被满京城的传作风奢侈,挥霍无度吗?   封蓝柚只能改口:“那送到厨房去。”   小荔还是没动:“小姐,这不都一样吗?”   封蓝柚:“……”   罢了,还是找个角落堆起来吧。   世子说让她练字,她就一定要练吗?   呵,天真,她现在就以身作则的给世子爷上一课,什么叫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今日的早朝注定无法平静,平阳伯府家的大少爷找人顶罪,买通大理寺成功逃狱的事在早朝之前就传遍了大半个京城,等到上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基本上都得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在经过几大势力的拉锯之后,平阳伯府被彻底放弃,原本便被撤掉了爵位,如今更是被削了官职,平阳伯一家被流放,而陈兆施则被判处绞刑,将在冬后行刑。   这意味着平阳伯一家连陈兆施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他们被流放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为了不让他们再生事端,刑部和大理寺特意安排人亲自“送”他们出京。   大理寺卿张启海因与平阳伯府勾结,在陈元安的死因上作假,形成冤假错案,还帮助陈兆施逃狱,找无辜之人顶罪,都察院狠狠参了他一本,并直言此等样人,不配为官。   皇帝仁善,留了张启海一命,只是削了官职,并责令其三代不得入士。   至此,陈元安之冤案终于真正的结案了。   朝堂上如何争吵的,陈震一概不知,他准备了厚礼,要上文昌侯府道谢,却被手下的人拦住了。   下属道:“老爷,之前他们便说过,让你不用上门道谢。”   一来是文昌侯府要避嫌,不想被人知道这事,二来也是因为各取所需,文昌侯府的少夫人也不是平白无故要帮忙的,她也是为了给江三少爷收拾烂摊子罢了。   这事其实陈震也知道,但是两相对比之下,他们家获益更多;   为长子翻案,是他,乃至全家人这一年来的心病,若陈元安得不到昭雪,凶手不能绳之以法,只怕他和夫人这辈子都得带着这根刺,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无法预料。   于侯府而言,做这件事只是为了帮江三少爷处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是于他而言,这事却比命都要重要。   陈震在陈元安的墓前上了三炷香,叹道:“虽然如此,但文昌侯府的恩情,我们陈府永记在心,来日若有需要,我们定当全力相助。”   大理寺卿要换人,半个京城都被震动了,许多人蠢蠢欲动,开始动作起来,都想要扶自己的人上位。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大理寺现有的两位少卿,其次也有可能会从其他部门调人上任,刑部的人也在运作,毕竟他们可能性更高,就看谁能有手段了。   江别钰打探来的消息,说吏部已经拟了名单上交给皇帝过目了。   江别钰有些意外:“这才一天,名单就拟定了,动作这么快,难道几位皇子也出手了?”   江武站在一边,闻言点点头。   吏部尚书曾经是太子太傅的学生,能当上尚书这个位置,跟太子太傅有很大的关系,自然被默认为太子一党。   国公府这些年来屡屡与太子一党不和,虽然明面里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背地里难免有摩擦,这次吏部动作这么快,想来是想扶自己的人上位,再不济,也不能是国公府的人。   国公府失去了大理寺这个助力,大家背地里可都在幸灾乐祸呢。   江别钰又问:“打探出名单里都有谁了吗?”   江武摇头:“没有,不过大理寺的两位少卿一定在里面。”   其实王少卿的胜算更大些,毕竟他在大理寺兢兢业业十几年,也立过不少功劳,只是他没有后台,若是无人替他运作,这次只怕也会被挤下去。   江别钰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去帮上一帮,又或者去找庆王说一下这件事。   就见江虎进来,脸上带着喜色,说:“世子,任命下来了,王少卿被任命为大理寺卿,正三品。”   江别钰都震惊了:“这么快?”   这才一天,吏部刚刚拟定了名单,京城各府的人还没开始运作,这任命的旨意就下发了?   江虎笑着道:“是,听说是张御史直接向皇上举荐的。”   京城众人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张御史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偏不让那些人如愿,王少卿不属于任何党派,未加入任何一个皇子阵营,算是难得的纯臣了,用他正合适。   本身他的资格也够,皇帝自然就同意了。   任命的太快,大家想拦都拦不住!   江别钰笑着摇摇头:“这事也就张御史干的出来。”   也就他不怕得罪人,有什么说什么,脾气上来了,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江别钰又想到自己的那位少夫人封蓝柚,他不过离开京城短短半年,这位世子夫人就掌握了侯府中馈,收服了江总管和江虎,甚至在短时间内,扳倒了平阳伯府和大理寺卿,虽然国公府明面上看不出来,但背地肯定损失不小。   他的这位夫人,实力不容小觑,也难怪连江总管都向着她。 第144章 :理解   江大小姐夸下海口,说要给流云笙买大宅子,结果这两日迟迟未买,流云笙倒是不急,毕竟买了也到不了他手上。   但靖宁侯府的其他人开始着急了。   老夫人早上刚拿了两千两,让人送到了文昌侯府给世子夫人,想要托她买两张护发的药方,两千两不是小数目,这些年她为了那一头黑发,都快将自己多年的积蓄花完了。   这几个月在江清婉手上挖来不少银子,但银子再多也不够她如此挥霍的。   这两日等着那宅子送来,结果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   老夫人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按照江清婉的性子,她说要给流云笙买什么,从来不会拖到第二天。   老夫人便让王新月去问。   王新月无奈,老夫人如此这般在江清婉手里弄钱,她心里其实是及其不耻的,若是被她表哥知道了,肯定要怪她。   说到表哥,自从江别钰回来后,她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文昌侯府探望,也不知道表哥如今怎么样,与那封蓝柚又相处的怎么样?   王新月来到江清婉居住的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距离王新月的院子挺近,因为一开始江清婉是来看望王新月这个表姐的,只想着最多住上十天半个月便要走,便就近安排了这么个小院子。   如今江清婉却已经在这住了好几个月了,老夫人又对她及其热情,每日好吃好喝的送来,每月有了新鲜花草也会往这小院子里送一份。   江清婉在这儿的日子,并不比在文昌侯府差。   甚至都要比文昌侯府还要好,毕竟靖宁侯府的人都捧着她,惯着她,有什么要求老夫人都会满足。   若是在文昌侯府,以前有个陈夫人在那,又有个处处与她相争的江研,江清婉经常受不住这两人的气,总爱来找王新月玩。   再加上又有个流云笙,江清婉是彻底绝了回家的心思,除非老夫人答应放了流云笙,江清婉好将他带回文昌侯府去。   王新月想着这些事,很快便到了江清婉的小院中。   这个时辰的江清婉竟然还呆在自己的小院里,而没有出去找流云笙,王新月觉得有些意外。   江清婉坐在廊庑下,拿着根棍子神思不属的戳着地,把好好的草地戳了个泥坑。   江清婉不会掩藏心思,心里想什么都显露在脸上,王新月一看她这表情,便知道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否则她不会这般模样,重点是,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去找流云笙,这实属罕见。   王新月将带来的点心端出来,放在廊庑下的石桌上,坐在江清婉旁边,笑着问:“我们阿婉这是怎么了?怏怏的没有精神。”   江清婉见到王新月,顿时将手里的棍子一丢,小嘴一瘪,气愤又难过的说:“阿月姐姐,我哥把我在钱庄的号给封了!我如今一分钱都取不出来了,你说我哥是不是很过分?”   她在三个钱庄都有账号,结果带玉回来告诉她,三个号都被封停了,那三个钱庄收到了江世子的消息,根本不敢再给江大小姐取银子,除非江世子松口。   饶是王新月,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诧异不已。   表哥向来不管府中内务,更何况是自己妹妹的账务,他以前从来都不过问这些事的,为何这次回来,会突然想起将江清婉的钱庄账号给封了呢?   难道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被他知道了?   那他会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呢?   王新月一时心中不安,面上却不显,只是道:“表哥以往都不管这些的,这次回来举止突然,可有说是为什么?”   江清婉撇撇嘴,不高兴的说:“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大嫂。”   王新月脸色一僵:“是你大嫂让他封的?”   江清婉点头:“我那个大嫂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连我大哥都被迷惑的听她的话了,真是奇怪,”   她又非常不满的说:“既然她这么厉害,我去虚心讨教,她竟然也不教我,不教便不教吧,我还不稀罕呢,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能力,还能追不上笙笙。”   笙笙还能比她大哥难追吗?不可能的事。   王新月却变了脸色,许久没说话。   江清婉见她迟迟不答自己,不满的推了推她:“姐姐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王新月笑了笑:“在想,你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他们成亲之后,这也才相处没几日呢,表哥竟然就愿意听她的了。”   江清婉闻言,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深以为然,叹气:“是啊,那个女人的手段果然厉害!”   王新月知道了江清婉不买宅子的原因,又和她聊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从小院子里出来,便立刻去见了老夫人,跟她说了这事。   老夫人冷笑道:“我可真是小瞧了这个野丫头了,还算是有点手段。”   王新月站在一边,心想那封蓝柚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自从上次她安排的那两个丫鬟被封蓝柚揪出来后,她就没有去过文昌侯府,也不敢再生安排人进去的念头。   就怕一个不慎,又被那封蓝柚抓住把柄,反过来威胁她。   但却没想到,不过短短的时日里,就连表哥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王新月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老夫人冷着脸道:“把那江大小姐的日常用度减少一半,既然她家里不管她了,那咱们也没有必要供着。”   王新月看了老夫人一眼,垂头答应了。   江清婉住在靖宁侯府这几个月来,吃穿用度基本都是按照侯府小姐的规制给的,如今减少一半,便是侯府侍妾们的规制了,一日三餐的配置就不如以往丰盛。   王新月搞不懂老夫人这是要赶江清婉走呢,还是故意侮辱对方。   江清婉对此还一无所知,她这两日因为不能给流云笙买宅子,心情不好,又因为不知如何与流云笙说,所以也有两日没去找对方说话了。   今日眼看着午时已过,按照平常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去找流云笙的,毕竟府里的人们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辰大家正是用完午饭休息的时候,她此时过去难免扰人清净。   但是江清婉心里对流云笙非常愧疚,因为答应好的宅子给不了对方了,怕对方生气,怪她言而无信;   同时心中也不安,她怕自己以后没了银子,不能再给流云笙送东西,流云笙便连话都不与她说了。   如此左思右想,她还是呆不住,拉着带玉出了门,小声说:“我们去找笙笙,我和他解释一下,笙笙那么好,肯定会理解我的。” 第145章 :争吵   江清婉与带玉两人一路来到侯府家班所在的院子,此时正是午时,院子里很安静,偶有人走动,见到江清婉过来也见怪不怪的,打个招呼便走了。   江清婉熟门熟路的往流云笙的屋子所在处去。   带玉有些不赞同的说:“小姐,这个时候来是不是不合适?云笙公子可能正在午睡。”   江清婉道:“不会的,笙笙从不午睡。”   带玉无奈,只能跟着去了。   两人走到流云笙的门前,见屋门紧闭,窗户也关着,江清婉不由得疑惑道:“怎么笙笙不在吗?他是不是出去了?”   江清婉撇嘴:“他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呀,我还可以给他买东西。”   带玉道:“或许是有事要办,既然如此,小姐我们不如先回吧?”   江清婉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回了自己屋。   可是回去之后,她依旧闷闷不乐,她问带玉:“你说笙笙是不是生我气了,所以有事才不来与我说?”   带玉无奈道:“小姐,你多想了,云笙公子那么好,怎么会因为你不送他宅子,就生你的气呢?”   心里想的却是巴不得流云笙以后都别跟小姐说话,好让小姐早日死心。   江清婉愁眉苦脸的:“说是这么说没错”   她想了想,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到桌前,拿起笔墨,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他写封信解释一下,等他回来看到信,说不定就会来找我了呢?”   江清婉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坐下便开始写。   带玉叹气,站在一边帮她磨墨。   江清婉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把纸张吹干后便装进了信封里,又拉着带玉风风火火的往流云笙的院子跑去。   只是刚进院子,便遇到个有些眼熟的小厮,那小厮一见到江清婉,顿时一愣,赶紧拦住她道:“江小姐这么匆忙是要到哪去?”   江清婉道:“你说我要到哪去?”   那小厮一噎,也对,都进了这个院子了,江大小姐要找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又是谁?”   江清婉看着他,家班里的人她都熟悉,这个小厮肯定不是家班里的戏子,但是一时半会她也想不起来。   罢了。   江清婉绕过他就往里走:“挡着我路做什么,真是没规矩。”   那小厮有些着急,跟在江清婉身后:“江,江小姐,这,这”   他有些着急,想拦着江清婉,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说。   带玉狐疑的转头看他一眼,停下脚步拦住他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小厮脚步一顿,犹豫道:“我”   “你什么?”带玉更狐疑了,上下打量他几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江清婉已经走远了,回头喊了一声:“带玉。”   带玉应了一声,不理那小厮,转身快步跟上。   那小厮站在院子里,觉得大事不妙,急忙也跟上去。   江清婉和带玉刚走到流云笙门口,就突然见流云笙的屋门开了半扇,有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流云笙穿着便衣,披散着头发,秀丽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温柔笑意,跟在那男子身后,送他出门。   江清婉直觉的有些不对劲,她微微皱眉,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那男子是赵二公子赵元朗,这赵元朗前两日才被江风仪揍了,此时心里对文昌侯府记恨在心,连带着这两日见到江清婉都没有好脸色。   江清婉也不理会他,径直跑上前去,高兴的说:“笙笙,原来你没有出去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见你关着门,还以为你出府了。”   流云笙和赵元朗都被江清婉吓了一跳,都没想到这个时辰,她突然会过来。   流云笙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看了江清婉一眼,有些局促的说:“啊,是吗?江小姐方才来过了?我竟不知。”   流云笙说着,又转头去看赵元朗,赵元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元朗冷哼了一声,看着江清婉道:“喂,不是我说你,你都赖在我家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我了,想做我夫人。”   江清婉闻言,立即做出呕吐的模样,对一边的带玉道:“带玉,给我拿个桶,有人嘴太臭,熏得我想吐。”   赵元朗脸立马黑了。   他气道:“你们文昌侯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的不是骗子就是疯子,你也一样,好好的侯府小姐就这么贱,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就为追一个戏子,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江清婉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顿时眼眶红了,她指着赵元朗:“你,你竟敢骂我!”   赵元朗不屑的瞥她一眼:“怎么?我有说错?要不然我将你的事传出去,让整个京城人的来点评一番,看看大家说你贱不贱?要脸不要脸?”   “你,你,”江清婉直接气哭了:“带玉,他骂我。”   带玉赶紧抱着江清婉安慰,低声道:“小姐别哭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花名在外,几年前就被人骂不要脸了。”   虽然如此,但江清婉还是很气。   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骂过,江清婉边哭边道:“难怪江风仪要打你,就你这样的人,被打死都不为过。”   说到江风仪,赵元朗脸色更黑了。   张嘴还要再说,被流云笙扯了扯衣袖,流云笙真怕赵元朗生起气来,连江大小姐都打,毕竟他也不是没打过女人。   “二公子,你少说两句吧?”流云笙一脸为难的说:“江小姐都哭了。”   赵元朗看着他,突然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流云笙脸色一白,连忙摇头。   “哼,你以为她还有钱捧你呢?”   赵元朗冷嗤:“我可是听说了,她的钱庄号都被江别钰给封停了,如今她身无分文,还没你的家当多呢!”   流云笙脸色僵了一下,垂头不再说话了。   江大小姐有没有银子,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依附于靖宁侯府生存,不管收了什么珠宝银钱,都是要交给老夫人的。   赵二公子心知肚明,却又偏偏拿这事来说他。   赵元朗冷着脸走了。   江清婉擦了擦眼泪,可怜兮兮的问:“笙笙,上次说要给你买宅子,近日可能买不了了,你没生我气吧?”   流云笙笑了笑,拿出手帕递过去,道:“江大小姐还是别破费了,买了宅子我也住不了的。” 第146章 :传信   流云笙在靖宁侯府签了卖身契,如今不过是靖宁侯府的一个下人罢了。   见多了世间百态,尝尽了人情冷暖,他倒是挺羡慕江清婉单纯的性子,也感激她毫不参假的心意,不过这贵府之间的弯弯绕绕,他隐约知道一些,也不敢跟江清婉明说。   说了江清婉也未必能懂。   这位江大小姐实在过于单纯,被老夫人随意说两句便哄的晕头转向了。   流云笙与江清婉说了一会儿话,再三保证并没有生气,江清婉这才放下心,跟着带玉回去了。   路上,带玉想到刚才赵元朗的态度,就越想越气,对江清婉道:“小姐,不如咱们回去吧,呆在这儿做什么?那些人当面都敢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背后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江清婉也有些犹豫。   她以前在靖宁侯府住着,人人都捧着她,从未有人在她跟前说过这些带着羞辱的重话,她自然觉得开心。   可是如今赵元朗那么一说,她心里便堵得慌,便不开心了。   “带玉,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背后都这么说我?说我不要脸什么的”   江清婉眼睛红红的,整个人都有些蔫。   带玉看着自家小姐这幅委屈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她还是道:“有可能的,小姐,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府里的少爷都这么说了,下人们肯定也会这么想。”   江清婉蔫哒哒的回了屋子,半天没说话。   带玉看着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江清婉,犹豫半天都没进去安慰,自家小姐性子过于单纯,但是人其实不笨,这些连她一个奴才都能想通的道理,小姐肯定也能想明白。   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罢了。   天色不早,靖宁侯府的下人们送来了晚膳,带玉将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狐疑的问那小丫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份不是我们小姐的吧?”   那小丫鬟撇撇嘴,道:“就是这份,没有弄错。”   带玉皱眉,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沉默了一会儿。   往常都是五个菜或者六个菜,今日却只有三个菜,这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带玉心知这不是自己家,对这些丫鬟婆子都要带着三分客气,当下也不敢发脾气,只是缓和了脸色问:“怎么今日饭菜减了?可有说是什么原因?”   那小丫鬟将空食盒收回,瞥了一眼带玉,敷衍的说:“我不过是一个送饭的小丫鬟,上面什么意思我又怎么会知?今日饭菜便是如此,只能委屈表小姐了。”   说完,她便带着送饭的另外两个下人,一道出门去了。   带玉被她气的不行,憋了一肚子气。   心中却也疑惑,昨日还不这样的,那小丫鬟也不是第一次送饭菜过来,以往的态度也没今日这般差。   也不知道这突然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受到了赵二公子的影响?   这才多久,赵二公子与江大小姐争吵的事便传出去了?   带玉疑惑的想了想,转身想去叫江清婉出来吃饭,便见她靠在屏风上,眉头微蹙,看着桌上的饭食发愣。   带玉走过去:“小姐,用晚膳吧?”   江清婉脸上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到内室去洗手。   江清婉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带玉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着之前少夫人交代的事,便给少夫人递了信。   她想着小姐与其在这儿看这些人脸色,还不如早点回家去,若是少夫人愿意派人过来接,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这边封蓝柚收到信后,看了信上的内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小荔在一边问:“小姐,咱们要去接江大小姐回来吗?”   封蓝柚点头:“接,不过还不到时候,再等两日吧。”   小姑娘未经社会的毒打,还不知道那些人内心的丑恶,就让她在靖宁侯府多呆几日,尝尝社会的铁锤,不然不长记性。   江研这几日被关了禁闭,连院门都出不去,在屋子里气的砸了许多东西,然而那些看守院子的嬷嬷和丫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碎了就上前打扫干净,也不给换上新的。   如此砸了几次,屋子里连个能砸得东西没有了。   江研气闷的不行。   簪花也愁的很,她问江研道:“小姐,也不知道这少夫人要关我们多久呢?”   这个少夫人明显针对她家二小姐,这次关禁闭也不说个期限,摆明了要将二小姐一直关下去,这眼看着就年底了,小姐又长一岁了。   江研如今没了外祖家可以依靠,又没有定下亲事,这往后可怎么是好呀?   簪花想到这些,都要叹气。   江研又何尝不着急,听说陈表哥被判了绞刑,舅舅一家被流放,如今已经出京了,她今后又能依靠谁呢?   江研叹气道:“若是能联系上赵二公子就好了。”   簪花一听,有些犹豫:“小姐,那个赵二公子好像风评不太好。”   江研不以为意道:“这京城的公子哥,风评好的才几个?江风仪以前的名声够差吧?如今一进了军营,什么成就都没做出来,世人对他的看法就改观了,男人啊,到底比我们女人容易。”   簪花听着这话,仿佛是有些道理:“但是,听闻赵二公子在外总喜欢沾花惹草的”   见到个好看的姑娘就凑上前去喊姐姐,看到好看的书生也喜欢凑上去喊弟弟,总之没个正形。   又因着府中老夫人们的骄纵,脾气也不太好。   江研自然也知道这些。   “但是簪花,你说这京城各个贵府中的公子,脾气好的又有几个呢?”   江研道:“我大哥,在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吧?你看他脾气好吗?小时候隔壁家有个小少爷,推过他一次,过了几年之后,就被从军营历练回来的大哥打的鼻青脸肿,全家都搬走了,至今我都没想起来那家人姓什么。”   上次他回来,守门卫就因为不认识他,没让他进门,就被他罚去喂猪了,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指望调回来。   此种事件,多得数不清。   说到江世子,整个京城的人都要比着大拇指夸上一夸,但谁又知道他私底下不仅小气记仇,还颇为自负,这府里,谁敢触他眉头。   江研:“这些公子哥,一出生便被众人捧着,锦衣玉食长大,有些古怪脾气总是正常的,你总不能让他们跟那些寒门学子一样,弯腰驼背的,见了贵人,说话都不敢大声,脖子都跟伸不直了似的,这番行为,叫人如何受得了?”   簪花点点头,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些道理,她问:“小姐是想给赵二公子传信?” 第147章 :议亲   江研自然是想给赵二送信的,在侯府,她也还有能用的人,只是她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选定赵二。   只是如今她被封蓝柚关了禁闭,若是一直不得出去的话,只怕不会有比赵二更好的选择了。   江研这边正犹豫不决,簪花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武康伯府的小姐和靖宁侯府的二少爷议亲了。   簪花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武康伯夫人带着伯府的两位小姐,上门来见封蓝柚,一进门便说了这个消息,嗓门大的,整个侯府都能听见,瞧她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拿个喇叭跑上房顶大喊三生,昭告天下。   封蓝柚嫁到了文昌侯府,武康伯夫人虽然高兴攀上了这么一门亲戚,但是心中始终有些不服气的,毕竟她的女儿才是正经的伯府嫡小姐啊,论教养才华,论出身门第,哪样比封蓝柚差呢?   近日听说了靖宁侯府老夫人有意为赵二公子定亲,所以赶紧找了中人上门去问了,顺带也将女儿的画像送了过去。   这次来文昌侯府找封蓝柚,一是要跟她说这件事,想让她帮忙打听打听靖宁侯府那边的意思,二来也是为了江世子,整个京城的人都想将女儿送进文昌侯府,她也不例外。   武康伯夫人知道自己和封蓝柚还没那么熟悉,怕封蓝柚不给她这个伯母面子,这次不仅带来了女儿,连带着将封蓝柚的母亲也带来了。   封蓝柚无奈得很。   娘家来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封蓝柚带她们到侯府的后花园里,坐在亭子中赏景,也备了热奶茶和点心,坐下听武康伯夫人说话。   武康伯夫人一坐下,就开始夸上了。   “阿柚啊,你们侯府的后花园打理的真不错,那些花儿我粗略看了看,珍品不下十种,还有好几种都是畏冷的,竟然也被你们养的这么好,想来侯府每年在护养花草上面,就得花不少银子吧?”   她所说的珍品,封蓝柚根本不认得,账本她也还没看,也不知道侯府各项的支出大概要多少钱。   不过,她记得上次找那些总管谈话的时候,负责花草的那位园林总管仿佛是有说过,秋日早晚温差大,珍品花草分门别类的放在温室里,每日用炭火祛除寒气,只在中午阳光足的时候,会挪出来晒晒太阳。   封蓝柚点头:“伯母慧眼,确实得花不少。”   武康伯夫人出身不低,和京城中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对这些花草颇有研究。   此时难得看到这么多珍品,她忍不住带着女儿去转了转,一一辨别。   封夫人见她走了,才拉着封蓝柚的手说:“你伯母的心思可不少,一会儿她说什么,你可别答应,免得为难自己。”   封蓝柚笑着点头:“我知道,母亲放心好了,不过,伯母是真想与靖宁侯府议亲?”   封夫人闻言,捧着茶杯笑了笑:“那能不想吗?”   封蓝柚:“靖宁侯府那位老夫人只怕不会看上三妹。”   不仅是她三妹,与文昌侯府有关联的人,靖宁侯府估计都不会与之联姻。   封夫人点了点头,犹疑着道:“前几日我听闻,那中人将咱们伯府的画像退了回来,你伯母还很气愤,结果隔了一日,那人又主动上门,将画像取走了,也不知道那位侯府的老夫人打的什么注意。”   封蓝柚挑眉,对方该不会是想要拿捏住武康伯府,然后来对付她吧?   总不能是看上了她手里所谓的护发药方。   武康伯府逛了一圈,越看越满意,悄声对自己的小女儿道:“雁雁啊,一会儿江世子过来,你可机灵着点,啊,我看阿柚的性子,就不是个会讨好人的,江世子如今都回来了,也没听说她如何如何的讨世子欢心,实在是笨的很。你呢正好可以多多表现,今日是我带你过来了,这往后,你自己没事要常来看看你二姐,知道不知道?”   封知雁闻言,有些为难的说:“娘,二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等回了江世子,我们如今就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武康伯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伸手戳她脑门:“你这孩子,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人家江世子喜欢就行了,再说了,娥皇女英的故事听说过没?那可是一段美谈。”   封知雁撇嘴:“那美谈也是外人传的,人家娥皇女英心里怎么想的,也没人知道啊。”   武康伯夫人:“……”   她又戳了一下小女儿的脑门,气的翻白眼。   这孩子真是惯得不行了!   “我是你娘,我还能不为了你好?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打算,你还小,你懂什么呀?”   封知雁垂头,不说话了。   武康伯夫人带着封知雁回了亭子里,四人坐着又聊了会儿家常。   武康伯夫人迟迟不见江别钰来,不由得疑问道:“阿柚,世子今日不在府里?”   这问题问的,封蓝柚又怎么会知道。   她笑着敷衍道:“世子事务繁忙,不似我们这般清闲,每日早出晚归的,这个时辰,自然是不在府里。”   武康伯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封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不由得暗笑。   封蓝柚明知道武康伯夫人今日前来的目的,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些。   然而江别钰今日偏偏就在府里,无他,只是听了江虎说,世子夫人的母亲要上门来拜访,他作为女婿,自然是要留在府里接待岳母的。   他早早的梳好头发,换好衣服,将上午的事务全给压到下午,就准备在上午岳母上门的时候,勉为其难给自己那位不知好歹的夫人一个面子,陪她去迎接岳母。   再然后,看自己夫人的表现,酌情考虑要不要再给她个面子,赔岳母吃个饭什么的。   结果左等右等,等到岳母一行人都入了府,去了后花园,吃上了茶点,聊了大半天了,都没人来请他!   江别钰的脸色就慢慢变黑了。   他做书房坐了一上午,听到江文问他:“世子,午膳还是端到书房来吗?”   江别钰黑沉着脸,手里的狼毫笔发出断裂的喀嚓声。   江文:“……” 第148章 :心思   江别钰冷着脸问:“少夫人在做什么?”   江文忙道:“少夫人与武康伯夫人、封夫人以及封四小姐在园子里赏花喝茶。”   江别钰冷笑了一声,又问:“她不知道我在府中?”   用膳都不来喊他,这个封蓝柚哪里来的胆子?   江文犹豫了一下,他哪里知道少夫人知不知道世子爷在不在府中呢?   这个问题不是存心为难他吗?   江别钰瞥他一眼,江文浑身一抖,睁眼说瞎话道:“许是知道的。”   江别钰脸色更冷了:“知道?”   知道也不知道来请他?   娘家来人,他去亲自迎接,这是在给女方撑腰,封蓝柚会不懂?   “不过,”江文琢磨了一下,低声说:“爷,我觉得少夫人肯定不愿意让你过去。”   江别钰盯着江文:“为何?”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   江文走过去,压低声音道:“爷不知,那武康伯夫人今日过来,含着别的心思呢,我听说,她今日带来了伯府的四小姐”   江文欲言又止,江别钰皱眉,有些不耐烦道:“什么心思?”   江文有些无奈,他们家世子爷怎么不开窍呢?   他解释道:“武康伯府的四小姐尚未婚配,又到了年纪了,武康伯夫人特意带她过来,想必是想送到我们侯府来。”   江别钰恍然道:“哦,她是想与我们侯府结亲?”   江文点头。   江别钰皱眉想了想,慎重道:“二弟三弟的亲事,按理该问过父亲,等父亲身子好些了,我去问问。”   但是这跟他去不去迎接岳母又有什么关系?   江文:“……”   “世子爷啊,”他无奈的说:“武康伯夫人是想通过少夫人,将封四小姐送来给您做妾呢。”   人家看上的是世子,可不是什么二少爷和三少爷。   那两位少爷都是庶出,人家指不定没看上呢。   江别钰:“……”   “原来是这样!”江别钰恍然大悟。   他那夫人不想让自己妹妹嫁过来,自然也就不想让他与封四小姐见面,所以这才迟迟没有来请他。   江别钰无奈一笑,对江文道:“少夫人心眼着实小。”   江文忙道:“少夫人是因为太重视世子爷您了。”   既然对方这么重视他,他也不能一直不露面,否则传出去,外人又要说世子夫人在侯府不受重视,不得他喜爱之类的话。   江别钰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对江文说道:“罢了,我还是去拜见一下岳母吧。”   说着,带着江文出了门,往后花园走去。   武康伯夫人正为见不到江世子而不高兴呢,封蓝柚和封夫人母女两个又有体己话要说,自然不会去照顾武康伯夫人的情绪。   封夫人悄声对封蓝柚道:“上次让你去见了那王二,感觉如何?”   封蓝柚诧异的看着封夫人,没想到她还提起这件事来。   封蓝柚:“母亲,此事休提,世子已经回来了。”   封夫人叹气,道:“前几日王二还和你兄长一起回来了一趟,我看他情绪不高,问了你哥,才知道是因为江世子回来的缘故,他不敢给你写信,也不敢再提议亲的事,故此闷闷不乐。”   封夫人握住封蓝柚的手,压低声音道:“我看你在这侯府也未必过的开心,你若是哪日想开了,愿意跟我回南边去,这和离的事便交给你父亲去办,放心,你们成亲的时候,老侯爷都许诺过了,你不必担心。”   封蓝柚瞪大眼睛,看着封夫人,心想原来这门亲事还有隐情呢?   难怪江别钰当初会同意这门亲事呢,她就说不对劲嘛。   封夫人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操碎了心,京城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越发想念要回去南边了。   这个时候,有个丫鬟过来禀报说:“少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封蓝柚愣了一下:“啊?世子?”   武康伯夫人闻言,登时一喜,连忙站起身道:“哎呀,江世子来了?快快,快请过来呀。”   边说边用力扯一下封知雁,把女儿拉了起来。   封夫人也站起身,对封蓝柚说:“还算他识得礼数。”   封蓝柚:“……”   江别钰过来后,倒是毫不摆架子,见了封夫人和武康伯夫人,便行了晚辈礼,客气的喊了岳母,又喊武康伯夫人为伯母。   可把武康伯夫人高兴坏了,围着江别钰便夸道:“哎呀,瞧瞧咱们这女婿,果然如传闻那般丰神俊朗,龙章凤姿!”   封夫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咱们的女婿’,这话说出来也不害臊。   江别钰看了看封蓝柚,走到她身边站着,低声道:“夫人放心,为夫我暂时没有纳妾的想法,你不必如此着紧。”   封蓝柚满头问号。   “哦,”她点点头:“那我多谢世子?”   江别钰哼笑道:“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封蓝柚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武康伯夫人将女儿推了出来,示意她上前去和世子说话。   封知雁不太情愿的走上前,向江别钰行了礼,抬头就喊:“二姐夫。”   生怕对方不把她当妹妹似的。   武康伯夫人白眼一翻,要被自己这傻女儿气昏过去了!   江别钰敷衍的点了点头,对封夫人说安排了午宴,带着她们去前厅吃饭。   毕竟都是女眷,江别钰与封夫人说了没几句后,便告辞离去,让封蓝柚留下陪着。   主要他还是担心小心眼的夫人生气,毕竟封四小姐就坐在那呢,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江别钰自以为自己无论是作为女婿还是夫君,都将此事做的特别好,少夫人该对他感激涕零才对。   武康伯夫人离开的时候,还不死心的对封蓝柚说:“阿柚啊,你一个人在侯府想来很孤单吧?以后我让雁雁常来陪你。”   封蓝柚笑着点头:“多谢伯母。”   “对了,伯母,”   封蓝柚道:“靖宁侯府的二公子风评不太好,议亲的事建议伯母不要操之过急了。”   武康伯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道:“怎么?不希望你妹妹也嫁到侯府去?”   封蓝柚敛了笑意,道:“阿柚没这么想。”   武康伯夫人不满道:“不许你妹妹去议亲,却准你们文昌侯府的二小姐去议?不是我说,阿柚,你虽然嫁给了江世子,但你还是我们封府出去的人,这胳膊肘可别拐的太明显了呀,有好事也得多想想娘家啊!”   封蓝柚皱眉,看了封夫人一眼,诧异道:“江研也去议亲了?”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武康伯夫人不屑道:“听说是白露曲会上,她与二公子有过接触,那府里的许多下人都看见了,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便让人拿了一张江研的画像,不过依我看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未必让人看得起,她呀,希望不大。”   封蓝柚越听,脸色就越黑,怎么连江研也参和进去了,那个老夫人到底想干嘛呢? 第149章 :补脑   送完武康伯夫人后,封蓝柚转身回了麟湖院,她问小荔:“江研近日有出去吗?”   小荔摇头:“没有呀,她想出去也出不去呀,怎么,小姐你要解她禁闭了?”   封蓝柚摇头,暂时不会放她出去,但是一直关着她也不是个事,江研对她有成见,而她被江研毒过一次后,现在看江研也挺不顺眼的。   毕竟要不是她当初察觉的快,说不定就真的被毒死了。   “对了,上次从江研那拿来的小药瓶,送给荣大夫了吗?”   小荔点头:“送过去了,荣大夫说是能致命的毒药,跟上次毒害小姐你的那种很相似,所以荣大夫便提议说送到庆王府去。”   意料之中,封蓝柚点头:“送去了吗?”   小荔:“荣大夫说要先跟世子禀报这事。”   封蓝柚想了想,转身往江别钰的书房走去。   江武和江文正守在门口,一见少夫人过来,登时神情微妙,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捉摸不透,少夫人竟然来世子的书房了,两手空空也没带吃的,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两人赶紧上前行礼:“少夫人。”   封蓝柚点点头,问:“世子在吗?”   江文:“爷在书房。”   而且心情看起来还挺好。   封蓝柚又道:“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相商,看世子是否方便。”   江文点点头,立即去书房敲门,听到许可后才进去,将门关上后,他匆匆走到江别钰跟前,低声道:“爷,少夫人来了。”   江别钰正在拆看南方传回的信件,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江文:“哦?她怎么说?”   刚刚送走娘家人,就赶紧过来道谢来了?   倒也不必这么急,他也就是顺便为之,夫人不必如此感动。   江文道:“夫人说有事相商,问爷你方不方便。”   江别钰将信件放下,简单将一些含有重要信息的信件收到了抽屉中,眼中带着笑意,点头道:“让她进来。”   江文立即出去请。   封蓝柚进了书房,江别钰坐在书桌后,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夫人找我有事?”   封蓝柚进了书房,也没多看,径直走到书桌前站定,点头道:“是有一件事拿不定注意,想来问问世子的意思。”   江别钰一顿,还真有事?并不是为了感谢他吗?   “夫人请说。”   封蓝柚便道:“二小姐的事,不知道世子怎么想的?已经关了几日禁闭了,这之后要怎么处置,世子可想好了?”   江别钰眉头微微一皱,道:“平阳伯府一家已被流放,不怕他们生事,陈兆施入冬后就要行刑,算来也就这些天的事了。”   距离立冬也就七八日,陈兆施的时日不多了。   封蓝柚了然:“世子的意思是,等立冬过后,便可解了二小姐的禁是吗?”   江别钰看向封蓝柚:“夫人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江研毕竟是他们侯府的二小姐,总不能真的一直关禁闭,又不能像男子那般丢去军营,该如何处置,江别钰确实想不出。   封蓝柚道:“世子,府里的两位小姐年龄都不小了,至今尚未婚配,不如找媒人上门,给她们订门亲事?”   封蓝柚想的是先找媒人说亲,筛选合适的,再给两位小姐过目,若是没问题,便先把亲事定下来,若是她们不满意,大不了再选,总之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三个月里慢慢挑,总能挑到合适的。   等到了明年开春,便可以办喜事了。   老侯爷的病虽然好了些,但清醒的时候极少,大多数时候还是昏迷着,江别钰又忙,心里也想不到这些事,不如她趁自己还在侯府,先给两位小姐把事定下来。   说句不吉利的,谁也不敢保证老侯爷的毒就一定能治好,这万一哪天撑不住了,这些少爷小姐都得守孝三年。   两位少爷还好说,那两位小姐如今已经十四,过年就十五了,可耗不起这三年。   封蓝柚觉得,亲事还是得抓紧,当然,若是两位小姐不同意,到过年了都选不上满意的夫婿,那可就不怪她了。   江别钰听到封蓝柚的提议,愣了一下,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弟妹们的亲事问题。   毕竟这些事按理是主母去做的,更何况上面还有个老侯爷,说到底,他也才刚成亲没几个月,他自己也不懂啊!   封蓝柚看江别钰一脸诧异又茫然的样子,又道:“两位少爷的婚事不着急,他们一个刚在军营历练尚未有成就,一个刚拜了个老师,明年要春闱,等过了明年,他们各自有了事业,亲事会好谈一些,两位小姐却是不能等,她们年后就十五了,再拖下去就不好谈了。”   江别钰立即点头:“夫人说的有理,都听夫人的。”   封蓝柚点头,转身便走:“那我就去办了。”   江别钰看她进来,就说了两个妹妹的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眉头微皱,站起身道:“夫人稍等。”   封蓝柚停住脚步,回头诧异的看他:“世子还有事?”   江别钰:“……”   他顿了一下,想和封蓝柚多说两句,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下,问:“昨日为何没将字帖送过来?夫人可是没有练字?”   封蓝柚:“……”   封蓝柚的脸色瞬间黑了,她白了江别钰一眼,转身出门。   江别钰莫名其妙。   反应过来封蓝柚竟然给他甩脸色,还冲他翻白眼,他就生气!   亏他中午还好心去陪岳母说话,安排丰盛的午宴,在她娘家人跟前,给足了她脸面,结果娘家人一走,她就敢给他甩脸色!   这个女人简直没有良心!   封蓝柚从书房出来,也很生气。   出了书房,她冷着脸对小荔说:“去和厨房说一声,以后世子的晚膳加一道白玉髓汤,给他补补脑子。”   白玉髓汤,其实就是豆腐加猪脑鲜炖而成,因为猪脑和豆腐煮熟后鲜嫩滑口,而汤汁浓郁如骨汤,便取了白玉髓这个名字。   主要是白玉髓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好吃,若是叫豆腐猪脑汤,那些贵人们一听就要皱眉嫌弃。   一边站着的江文和江武齐齐愣住了。   这话若是叫世子听了,还不知道得多生气。   小荔低声道:“小姐,这白玉髓汤,世子爱喝吗?”   封蓝柚冷笑:“他脑子爱喝。”   小荔立即去厨房吩咐去了。 第150章 :回府   封蓝柚说了要给两位小姐说亲事,便立即吩咐人请媒人。   这京城之中,专为贵人们说亲的媒人好几个,封蓝柚也不挑,直接让人全请了,定了统一的时间,让她们一起过来商议两位小姐的亲事。   既然要议亲,她琢磨着得先把江清婉给接回来了。   封蓝柚打定主意,她若是依旧不肯回来,便直接把她绑回来。   封蓝柚从世子书房出来,眼看天色尚早,又想到武康伯夫人说的赵二公子议亲的事,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得抓紧时间才行。   她倒是不担心武康伯府的小姐与赵二公子议亲,毕竟肯定议不成,按照原著的情节来看,靖宁侯府与文昌侯府之间明里暗里的较量可不少,靖宁侯府私底下还偷偷侵吞文昌侯府的产业,这些事她都知道一些,只是之前一直抽不出空来处理罢了。   靖宁侯府的老夫人爱财,靖宁侯与国公府又是姻亲,在江别钰遇刺一事上出了不少力,他们不可能会同意封蓝柚的妹妹嫁入府中的。   老夫人那么疼爱赵二,自然要给他找一个娘家有权有势,又对靖宁侯府有助力的妻子,就是不知道哪家小姐那么倒霉。   封蓝柚吩咐小枝道:“你去钱庄走一趟,将江大小姐这几个月的取帐明细列出来给我。”   小枝闻言,猜测道:“小姐是想去接江大小姐的时候,找靖宁侯府将银子要回来吗?”   封蓝柚笑道:“怎么可能,那靖宁侯府的老夫人就跟人精似的,肯定不会承认骗了江清婉的银子,更不可能会还钱。”   小枝:“那小姐要这个取账明细,可是另有他用?”   封蓝柚:“也没什么用,就是想要给那位老夫人添添堵罢了。”   小枝似懂非懂的出去了,带着人去了三个钱庄,将江大小姐这几个月来的取账记录抄写了下来,然后带回去给封蓝柚。   封蓝柚想着自从上次收到带玉的信后,也有两天了,谅了江清婉两日,想来她在靖宁侯府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那位老夫人最是爱财,江清婉身上没了银子,她不把江大小姐赶出门都算好的了,冷嘲热讽肯定少不了。   封蓝柚便对小荔说:“这两日关注着靖宁侯府那边,若是有信,及时给我拿来。”   小荔答应了,立即去门房处问。   正巧,她这一去,便收到了带玉传来的信。   封蓝柚拆开信看了看,内容颇有些让她意外。   江清婉竟然愿意回府了。   还是因为流云笙的规劝。   江清婉虽然不谙世事,但是这两日在靖宁侯府受到的冷遇,还是让她清醒了些。   之前有老夫人哄骗,王新月又时不时的按照老夫人的意思给她出主意,她倒也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   喜欢什么就去争取,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两日靖宁侯府的下人们看到她便指指点点的,背后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江清婉这两日连屋子都不太想出去,心里觉得委屈,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小也没人教她遇到这些事该怎么做,母亲离去的早,父亲又常年镇守边关,一年见不了一面,如今她明知道老夫人的态度前后相差极大,却又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变脸。   王新月的态度倒是没办,依旧是不是的过来看她,只是她在侯府也做不了主,老夫人没有指示,她也不敢自己拿主意,偶尔问江清婉要不要回家去,江清婉每次都摇头,王新月便也不再劝了,反正她该说的也说了,是江清婉自己不听,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带玉忍不住问江清婉:“小姐,为何不回家去呢,咱们在这儿,终归是个外人。”   江清婉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低声道:“回府又如何呢?也没人与我说话,没人关心我,我做了什么,想要什么,也为人在意,回去跟不回去,也没多大差别。”   之前在靖宁侯府过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流云笙一个人,王新月每日里都会来看她,给她送好吃的,与她谈天,她心里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去问王新月,王新月总会给她解惑,她不开心了,王新月也会开导她。   老夫人虽然不常见面,但每次见了,都会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问她住的可习惯,吃的睡的可还好,她若是身子不舒服了,老夫人还未亲自带着大夫过来看她。   在这几日之前,她真觉得老夫人是个难得的好人,若是老夫人是她的祖母,那可就太好了,静宁侯府里的人都很有人情味,她虽然未完全融入其中,但也感觉到了所谓‘家’的感觉。   这些在文昌侯府中,是从未体会过的。   可谁曾想到,这些人的态度说变就变了,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江清婉心情低落,有些难过。   带玉还想劝她:“小姐,听说老侯爷病的挺严重的,这两个月来都在庆王府养病,一直都没好,您该去看望看望他。”   江清婉脸色冷漠:“看他?想来是没有必要的,他估计连自己有几个孩子都记不住呢,我若是过去,他还不把当成哪家擅闯的丫鬟给赶出去?”   带玉垂头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老侯爷这些年来,一直在边关,对侯府的小姐少爷们,确实不怎么关心,要不然陈夫人作为一个妾室,也不能在侯府里一手遮天,这些少爷小姐们受的气,多多少少都要怪在侯爷的头上,也不怪的小姐如此淡漠。   江清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大哥不是回来了吗,老侯爷有他去看望就够了。”   带玉叹气:“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总得回去。”   江清婉道:“我知道,等过两日吧。”   她其实还想找流云笙说会话,毕竟等她回去后,以后肯定不能再见流云笙了。   有个小丫鬟突然出现门口,对带玉说:“云笙公子过来了,说想要见江小姐。”   江清婉一愣,随即又高兴起来,她站起身,对带玉道:“快请他到院子里坐吧,再给他泡壶茶。”   这还是流云笙第一次来找江清婉,带玉诧异之下,又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自家小姐还知道男女有别,知道见面要在屋外宽敞空旷的地方见。 第151章 :世面   流云笙是听到府中的流言后,前来劝江清婉回府的。   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江清婉被蒙在鼓里,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心里觉得愧对江清婉。   所以便趁着此时有空,赶紧过来见江清婉一面。   ——————   然而两人还没说上两句,就听说文昌侯府的少夫人过来了。   封蓝柚带着人,在王新月的陪同下径直来到江清婉的院子,一进门便看见江清婉和流云笙坐在院子中说话。   封蓝柚便站在门口,道:“正好,大小姐这几个月来也玩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不知怎么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封蓝柚顿时感到自己像一个老母亲。   熊孩子离家出走,在外被人骗钱骗感情,还迷途不知返,她就想把这熊孩子绑起来揍一顿。   江清婉才刚跟流云笙说了没两句话,此时心情才刚刚好转,还不想回去。   她站起身看着封蓝柚,皱眉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上前两步,轻声道:“那我只能把你绑回去了。”   江清婉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封蓝柚:“你,你敢绑我?”   封蓝柚挑眉:“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   江清婉:“……”   王新月见状,赶紧过来劝江清婉:“阿婉,江少夫人也是好心,你不如先跟她回去?”   江清婉有些生气:“我又不是不愿意回去,我只是现在还不想回。”   封蓝柚闻言,立即对身后的江虎说道:“把大小姐绑了。”   江虎犹豫着上前,江清婉见她来真的,顿时有些慌张,后退两步,气道:“你,有话好好说,我又没说不回去!”   封蓝柚道:“那就走,带玉去收拾东西。”   带玉闻言,也不敢看自家小姐的脸色,赶紧跑回屋去收拾东西了。   江清婉看了看封蓝柚,又去看流云笙。   气的站在那哭,王新月赶紧安慰道:“阿婉别哭,以后还可以常来的”   “不,”封蓝柚摇头:“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王新月:“……”   她脸色一僵,改口道:“那往后,我会常去看阿婉你的。”   封蓝柚冷笑:“欢迎至极,不过你去的时候,记得把银子带够。”   王新月有些恼了:“江少夫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我去看望阿婉,入你侯府的门还要交入门费不成?”   “入门费倒是不必,”   封蓝柚拿出一张单子,看着上面的流水账道:“我们侯府的小姐来贵府做客三个月,总共花费了六万五千二百两,这平均到每日,就是七百三十两,再分摊到一日三餐,你们侯府的饭菜一顿就要二百四十两,”   封蓝柚说着,又笑看王新月:“我读书少,听说过洛阳纸贵,却是第一次听说靖宁侯府的米贵,以往是我不懂事,阿月你每次来喝茶吃饭的,我都没收你钱,想来这做法不符合京城规矩,闹了笑话了?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往事不提,这今后,贵府的人再来我们文昌侯府,咱也是要收费的,标准就按这张单子上的来,”   王新月皱眉,看着封蓝柚在那叨逼叨的,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江清婉倒是愣住了,她每次都是让带玉去取的银子,具体的数字她不清楚,但竟然花费了这么多吗?   六万多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些震惊,这可以买好几座宅子了吧?   封蓝柚将手里的单子收好,看着王新月越来越僵硬的神色,笑着道:“我们阿婉是侯府千金,生来金贵,这三个月来在贵府住的也开心,花费这些银子倒是没什么,我们侯府又不缺钱,   不过想来贵府的老夫人更尊贵,一千两一张的方子配不上她的身份,所以我便找人买了一张价值千金的方子,麻烦阿月与老夫人说说,再补个八千两,上次的两千两权当跑腿费了。”   王新月冷沉的脸色一听这话,顿时震惊了,她瞪着封蓝柚,冷笑着说:“你之前说的是一百两,后来又说是一千两,如今又改口,说是一万两,江少夫人,你如此这般随心所欲,当所有人都是傻的,好被你哄骗是不是?”   封蓝柚微微一笑:“怎么会?我怎么敢哄骗贵府的老夫人?老夫人金尊玉贵,自然要用最好的药方,难道阿月的意思是,老夫人不配用?”   王新月:“……”   她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四周,见老夫人没来,这才松一口气,脸色冷沉:“我可没这么说。”   封蓝柚不欲与她多说,见带玉收拾了东西出来,她便转身,对江虎道:“跟着大小姐,我们现在回去。”   江虎立即走到江清婉身边,江清婉被刚刚封蓝柚的一番话给震惊到了,觉得自己家的大嫂说话挺有气势的,有一点点厉害。   她下意识就跟在封蓝柚身后,小声跟带玉说:“刚刚她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没有觉得她有一点点厉害?”   带玉刚才去收拾包袱了,自然是没听见,不过她想到自己被封蓝柚绑在马车上逼问的情景,不由得缩了缩头,道:“少夫人是有些气势。”   疯起来啥都干得出来的那种气势。   封蓝柚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江清婉乖乖上了马车,脸色这才好了些。   小荔跟在她身边,小声问:“小姐,以后那个表小姐再去咱们侯府,真的要收她银子吗?”   封蓝柚理所应当道:“收啊,为什么不收?以后只要是靖宁侯府的人过来,都收,一杯茶五十两,一顿饭二百四十两,爱来不来。”   封蓝柚冷笑,王新月配合老夫人干出这种事,以后想上门看她的亲亲表哥,可别怪她封蓝柚不讲情面了。   回到文昌侯府后,被派出去盯着赵元朗的小厮回来了,此时正等着封蓝柚。   老远见了封蓝柚的马车,赶紧走上前,江虎过去问了问,便回来对封蓝柚说:“少夫人,听说赵二公子刚刚带着流云笙去了鸿兴楼。”   几乎就在封蓝柚一行人离开之后,赵二便带着流云笙出了门,一路去了鸿兴楼,约了好几个狐朋狗友,估计是要喝酒听曲。   这事不少见,许多公子哥都喜欢带着家班戏子出门会友,不过大多带着女子,带男子的实属少见。   封蓝柚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赵二这个时候去鸿兴楼,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想了想,道:“让车夫绕道,去鸿兴楼,我带江大小姐见见世面。” 第152章 :慌乱   车夫立即驾着马车拐弯饶道,往鸿兴楼赶去。   江清婉感觉到方向不对,便掀开车帘看了看,问车外的护卫:“咱们这是去哪里?不回府了吗?”   护卫回道:“少夫人说要带大小姐去见见世面。”   江清婉:“……”   她一脸茫然:“见什么世面?”   护卫摇头:“属下不知。”   江清婉放下帘子,与带玉面面相觑。   临近黄昏,闹街闭市,马车行走不便,小半个时辰才到达鸿兴楼。   一行人下了马车,侯府的小厮一直盯着赵元朗,此时早就打听好了包厢的位置。   江清婉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见是鸿兴楼,便有些不满的道:“什么呀,原来是鸿兴楼,我还以为她要带我们去哪个地方。”   封蓝柚示意江清婉跟上。   江清婉不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几人一起上了楼。   那跑堂的小二赶紧跟上前去,见那几人站在一个包厢门口,赶紧上前赔笑道:“这位夫人,这个包厢已经有人了,小的给您另找一个?”   封蓝柚摇头:“不必,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小二的想到这包厢里一屋子的贵人,哪个都惹不起,里面还有好几个戏子小倌,此时情景也不知何等模样,若这夫人真是来找人的,见到那个场面,只怕一气之下,要把这酒楼给砸了。   毕竟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可是连红金楼都砸过,那小二的有些紧张,他看了看封蓝柚身后的护卫,见他们的衣服上都有文昌侯府的徽章标志,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他擦了擦汗,想着要去找掌柜的,却又不敢擅自离开,强笑着道:“夫人,这包厢里面,并没有贵府的少爷,您大可放心。”   文昌侯府那位最爱玩的二公子,都已经许久不见人影了,江世子倒是时常带着人过来,但是今日江世子也并没有来啊!   封蓝柚笑了笑,侧身站在一边,对小二说:“有没有,不看看怎么知道?”   她说着,给身后的江虎使了个眼色,江虎立即上前,在小二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脚踹在了门上。   “呯”一声震响,门被踹开,从中间裂了几道缝,歪歪斜斜的挂在一边。   里面唱曲谈琴的声音戛然而止,玩闹着的几位公子也齐齐噤声,震惊的往门口望来。   封蓝柚往里一看,里面人挺多,两个女子坐在一边,手里还抱琵琶,另几位公子坐的坐躺的躺,身边都有女子小倌陪着。   赵元朗正在其中,怀里还抱着流云笙。   封蓝柚将江清婉拉到身边,指了指屋内乱象,问道:“怎么样?够不够你见世面?”   江清婉看着被赵元朗抱在怀中的流云笙,登时目瞪口呆。   站在原地,来回的盯着那二人看,半晌没说话。   封蓝柚尤嫌给江清婉的打击不够,笑着底声说:“你不是喜欢流云笙吗?得不到他没关系,你可以嫁给他喜欢的人呀,这样你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你爱他,他爱他,他又爱她,活生生一场大戏,流云笙还得奉你为主母,端茶递水的伺候你,想想也不错?”   江清婉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重击。   她看着封蓝柚,表情异常震惊。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一边,流云笙慌忙从赵元朗身上起来,颇为窘迫:“江小姐怎么来了?”   他尴尬的看了赵元朗一眼。   赵元朗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踹他门,这次他也是背着老夫人出来的。   因为赵元朗的缘故,老夫人其实非常厌恶流云笙。   若不是流云笙还有用处,她早就将其发卖了。   起元朗心里想着这事不能叫老夫人知道,当下便对一边的小厮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门关上!”   他又看向封蓝柚,神色复杂:“怎么,姐姐想要一起?”   封蓝柚笑笑:“不,我就是带个无知少女来见见世面,顺便将赵二公子的爱好广而告知,也免得别人不知道,还巴巴的上前与你议亲。”   不管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想要与武康伯府或和江研议亲那就不行!   赵元朗心里顿觉不妙,便见封蓝柚拉着江清婉退了出去,大声说了一句:“靖宁侯府的二少爷真是好兴致,大白天的带着家班戏子来喝酒呢。”   门外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又往包厢里看一眼,心里哪有不清楚的呢?   能来鸿兴楼的,都非富即贵,这其中,不乏有准备和赵元朗议亲的人家,见此情景,具都神色复杂。   包厢内的几位公子这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围了一堆人!   想必是刚才踹门声太大,把周围的人都给引过来了!   那几位公子和赵元朗一样慌乱,这种聚众玩乐的事虽然私底下没少干,但也只是私底下。   而此刻,被众人亲眼看见,又另当别论了。   他们纷纷伸手捂脸,叫骂着小厮去关门。   赵元朗背过身去,心想,这回要完了。   他从怀中拿出钱袋,二话不说便塞到流云笙怀里,道:“别说我不疼你,这里有八十多两,你先拿着傍身,一切等回去再说。”   流云笙默默收了钱,苦笑道:“多谢公子。”   赵元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流云笙便出了门。   封蓝柚带着江清婉出来,江清婉还在发愣,沉默着没说话。   封蓝柚本想再讽刺她几句,见她这模样,也不忍心说了。   她吩咐江虎:“一会若是流云笙出来,你便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江虎点头,在门口候了一会儿就见流云笙怀里捧着个钱袋,神思不属的从鸿兴楼里出来。   江虎立即上前:“我们少夫人有请。”   流云笙抬头,便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壮男人站在跟前,看服饰是文昌侯府的人,他心中一动,也没拒绝,跟着过去了。   封蓝柚在马车上等着,流云笙一上马车,便动作一顿,看着江少夫人,他犹豫了一会儿,没动。   ——————   江虎在外面推了他一把,流云笙低呼一声,摔进了马车里。   小荔“唉呀”了一声,夸张道:“云笙公子怎么行如此大的礼呀!”   流云笙:“……”   他坐起身,默默的将掉落在地上的钱袋拿起来,收入怀中,然后才看向封蓝柚:“不知江少夫人找我何事?”   封蓝柚倒了杯茶,推过去,道:“不急,先喝口茶?”   流云笙没动,垂头道:“江少夫人身份尊贵,怎能与我这等人同桌喝茶?”   他看着封蓝柚:“江少夫人有话不防直说?”   这个流云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封蓝柚对他的观感顿时好了些。   封蓝柚:“我自然是来救你的,你这次回去,不被老夫人打死,也要被卖出去,赵二护不住你,你可有想过?”   流云笙自然想过,从刚才赵元朗给他银子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次自己怕是走到了绝路,对方不会忤逆老夫人而维护他。   他看向封蓝柚:“江少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第153章 :商铺   封蓝柚其实不用流云笙做什么,他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有些事需要问问他。   封蓝柚看他一眼,问:“你在靖宁侯府多久了?”   流云笙垂着头,道:“未有多久,不足一年。”   封蓝柚又问:“那你时常与那赵二公子出门,想来知道不少靖宁侯府的事?”   流云笙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江少夫人高看我了,我在靖宁侯府不过是一介下人,又怎么会知道侯府的事?”   封蓝柚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的,流云笙久久不见她说话,便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下便直接对上了封蓝柚那双洞若观火般的眼睛,仿佛自己方才的表现不过是再拙劣不过的演技,在她跟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而已,她来找自己,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   没有他在,江少夫人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   流云笙不知怎地,心中突然涌起了这种念头,额头沁出冷汗。   封蓝柚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原著中着墨不多,却又备受京城公子小姐们追捧的人。   真心实意的夸道:“你长的真好看,怪不得江大小姐和赵二公子都喜爱你。”   流云笙伸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勉强笑了下:“贱容当不得贵人夸赞。”   封蓝柚笑了笑,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别妄自菲薄,你长的确实好看,你唱的曲子也好听,老夫人认可你,侯府的公子小姐们喜爱你,若是明日满京城的人知道你要离开靖宁侯府的消息,想必都会抢着要你,不过你也不会受委屈,毕竟老夫人很有些手段,必定能将你卖一个好价钱。”   —————   流云笙:“……”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他此时真是笑不出来,脸色发白的看着封蓝柚,想到明日过后自己将会有的下场,他心里不由的惴惴不安起来。   封蓝柚摇了摇头,叹气:“哎,贵圈真乱。”   流云笙抓着衣袖的手指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晓江少夫人想知道什么,不过,云笙恰好知道有些与文昌侯府相关的事,想必少夫人会有兴趣知道。”   封蓝柚将杯子里凉了的茶倒掉,又重新沏了一杯热茶,推到流云笙面前,笑着说:“天寒,喝杯茶慢慢说?”   流云笙这回倒是不扭捏,直接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道:“多谢夫人赏赐。”   向来只有主家给下人的东西才能叫赏赐,流云笙这么一说,是表明要跟她投诚的意思。   封蓝柚很满意他的识时务。   流云笙放下茶杯,轻声道:“听闻少夫人嫁入文昌侯府不过半年,那不知少夫人对文昌侯府的产业知道多少?”   封蓝柚摇头,账本还没看呢,只知道文昌侯府巨富,产业很多,很遭人眼馋,但具体有多少,她并不知晓。   封蓝柚直接道:“一无所知。”   流云笙:“……”   他料到少夫人或许并不清楚,但没想到竟然到了一无所知的程度。   这京城之中,有多少人羡慕眼红文昌侯府的财富和权势,江少夫人不知道,难道也没听人说吗?   流云笙神色复杂,想必靖宁侯府的老夫人都知道的比她更清楚吧?   流云笙道:“据我所知,京城里有三家贵府的商铺,里面的掌柜都是靖宁侯府的人。”   封蓝柚琢磨着也就三家商铺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却听流云笙道:“那三家商铺,两家是米粮铺子,一家是棉衣铺子,这两家下所的庄子就有八九家,涉及到的山地良田多达上万亩,每年的粮食产量巨大,据我所知,以前老侯爷在的时候,这三家商铺时常会给边关的军队运送物资,想必这三家商铺对于侯府来说,是很重要的。”   军队虽然有朝廷养着,但有时候粮草往往赶不及,又有着因为某些原因,到了边关后总是不够足量,边关战士们平日里需要吃的,冬日里也需要棉衣御寒。   这边的气候不适合种植棉花,这些庄子便专门种粮食,然后再拿粮食远到西北去换取棉花,老侯爷一心只有自己的军队,这些年为了军队,不知贴补了多少进去,不然军队里的那些人也不会如此拥戴他。   但是靖宁侯府又没有兵权,整个家族都是以文起家,他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封蓝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信赵二会将这些事告诉一个戏子,赵二虽然不聪明吧,但也不是全然无脑的,这些事都属于靖宁侯府的机密了,捂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封蓝柚这个知道原著情节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流云笙闻言,抬头冲着封蓝柚笑了笑,秀丽的眉眼展开,衬着那白肤黑发,当真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流云笙轻声道:“江少夫人不知,似我这等身不由己之人,不管去到何处,总要多长个心眼,给自己寻求后路的,”   如今,他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些秘密,所以在江少夫人这里获得了一线生机吗?   流云笙:“赵二公子人不坏,对我不错,时常会带我出门,但是老夫人对他给予厚望,想到他上面有长兄而无法继承爵位,便想着将家中一半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为了让赵二公子早日成长起来,老夫人曾经让靖宁侯府的老管家带他去见过那三家铺子的掌柜。”   那三家铺子的掌柜原本便是陈夫人生前找理由更换的,一开始这些商铺里的掌柜都是江总管亲自挑选的人,后来老侯爷常年不在府里,陈夫人在文昌侯府站稳脚跟后,便开始在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后来又因为平阳伯府的关系,往庄子上铺子上放人,只是这些产业江总管跟的比较紧,那些人也忠心,实在不好下手,否则也不会只有三家。   如今这三家商铺的人,是经过陈夫人的手更换的,虽然名义上是靖宁侯府的人,但封蓝柚猜测,很大可能是国公府的人。   只是交由靖宁侯府去管理罢了。   封蓝柚不由得感叹国公府的城府之深,难怪是书中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既想要兵权又需要财富,却都不自己动手,但凡这些事一旦被人发现公开,也有人顶罪,国公府毫发无损。 第154章 :办事   流云笙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封蓝柚,那三家铺子他也知道,但他除了知道赵二见过那三家的掌柜之外,却并不知道其他的了。   三家铺子下所每年的粮食产量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半年来老侯爷病倒,世子爷回来后一直没有回去边关,如今边关的军队另有主帅,江别钰可以说是空顶着个将军的头衔,手里的兵权已经被皇帝分到了别人手中。   所以这半年来,文昌侯府并没有往边关运送一丁点的粮草和棉衣。   按照往年,如今马上入冬,老侯爷会根据户部拨下的银两,再进行贴补一部分的。   今年没有贴补,那那些粮食都到哪儿去了呢?   这半年来一直是封蓝柚当家,也没有人来问过她,还要不要往军队送东西,送的话要如何,不送的话又该如何。   思来想去,封蓝柚觉得那东西要么是被国公府给收缴了,要么便是底下的人按照往年的惯例,未经过主家的批准就往边关送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封蓝柚觉得这次回去还是得看看那三家的账本,再去店铺和庄子上查看一番才行。   流云笙说完这些后,便一直跪坐在那,等着封蓝柚表态。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如今靖宁侯府他肯定是待不住的,若是文昌侯府不保他,那他可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说不定明日他都走不出京城。   ————   封蓝柚心里琢磨着商铺的事,看到他还在身边等着,便说:“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流云笙忙道:“少夫人请说。”   封蓝柚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   流云笙一看,觉得莫名眼熟?   封蓝柚依然对那六万五千两耿耿于怀。   虽然被骗的不是她的钱,但不妨碍她操着老母亲的心,替江清婉心痛!   六万五千两!   她一个世子夫人,每日里辛辛苦苦的干活,一个月就拿十两银子。   那个老夫人简直是个黑心肝,三个月就骗了这么多钱,果然当骗子,好赚过当皇帝!   封蓝柚看着单子上的流水账,脸色冷冷的,对流云笙说:“这三个月来,我们大小姐在你身上花了六万五千多两银子。”   流云笙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啊,这,江少夫人聪慧,定然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这些银子,也并没有落到我的手里。”   封蓝柚冷哼:“我当然知道,否则今日你不可能好好的跪在这里,当日白露曲会的时候,我就会当众把你绑回来了。”   流云笙:“……”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封蓝柚,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要江大小姐的东西,也顾忌着赵二公子,没有回应江清婉的喜爱,否则的话,此时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封蓝柚:“你也知道,老夫人爱财,像你这般的人,她肯定舍不得打死你,待明日,我会让人去把你买回来,”   流云笙双眼一亮,感激的看着封蓝柚。   “但是呢,”   封蓝柚看着他:“你肯定蛮贵的,我可能买不起你,主要是我没钱。”   流云笙:“……”   眼里的光又灭了。   封蓝柚又道:“所以呢,我明日会先把你买下来,卖身契暂且不会还你,你若是帮我把事办好了,便当抵债了,到时候我将卖身契还给你,给你消奴籍。”   流云笙看着封蓝柚,眼里的光又又又亮了!   看不出来,这位江少夫人说话还喜欢大喘气。   这个条件太有诱惑力了,流云笙根本抵抗不了,他觉得只要江少夫人不是让他去死,哪怕让他杀人呢,他也不是不能干了。   封蓝柚冲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了些,然后低声跟他说:“靖宁侯府的老夫人趁着江大小姐住在她们家,不谙世事好哄骗,竟然骗了江大小姐七万两,把人小姑娘的嫁妆都给骗没了,不仅如此,为了掩人耳目,她竟然还给小姑娘安上了捧戏子的名头,败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如此蛇蝎心肠的老夫人,你不曝光她的恶行,你都过意不去。”   流云笙听完,有些茫然的看着封蓝柚。   江少夫人这是要他从靖宁侯府出来后,将这些事以他之口宣扬出去吗?   这样一来可以败坏靖宁侯府的名声,丑化老夫人,二来可以帮江大小姐挽回因捧戏子而落下的无脑之名,一箭双雕。   到时候流言扩散,人们对靖宁侯府的观感会很差,而江大小姐,则成为了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不止名声会好转,说不定还能赚一波路人的同情。   京城的人们觉得她单纯,听话,容易调|教,更重要的是出身高,嫁妆多,各府主母最喜爱这样的儿媳妇,好管教。到时候,只怕找她谈亲事的人会把文昌侯府的门槛给踏破。   流云笙此时看着封蓝柚的眼神,都隐隐带着崇拜了。   他感叹的说:“江少夫人好好谋略!”   他默默咽下了‘心机’二字。   封蓝柚看着那张单子,冷笑:“让她骗我们侯府的钱,还想搞坏我们侯府小姐的名声,真以为这套路就她懂呢?我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只管去办,”   封蓝柚收好单子,看着流云笙:“你要豁出去面子,要将此事大肆宣扬,这中间你可能会受些委屈,但事成之后,你获得是自由,如此来看,你也不亏。”   流云笙自然不亏,虽然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他不介意去试一试。   这是他的机会,江少夫人是他的贵人,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他想要好好把握住。   交代完后,封蓝柚便让流云笙走了。   流云笙走的时候,脸上的阴翳一扫而光,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江虎和江清婉就站在马车附近,看着流云笙上马车前和下马车后,一改死气沉沉那两幅截然不同的模样,不由得心里震惊。   江清婉压低声音对江虎道:“阿虎,你说少夫人跟笙笙讲了什么,让他仿佛变了个人?”   江清婉看着封蓝柚的马车,两眼发亮,她此时完全顾不上去找流云笙说话了,她现在就想去找封蓝柚说话。   江虎摇头:“属下不知。”   江清婉跃跃欲试:“我要去找她!”   说着,就跑上前,想要上封蓝柚的马车。   小荔刚好掀开车帘,看着江虎,瞪了一眼道:“江虎,少夫人让你过来。”   语气有点凶巴巴,江虎无奈的看她一眼。   江清婉脚步一顿,趴在马车边边,双眼闪亮的问:“少夫人找我吗?有话与我说吗?”   小荔:“……”   刚刚江大小姐从鸿兴楼出来的时候,还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怎么这一小会自己又好了?   这些贵府小姐的心思,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第155章 :惊马   封蓝柚找江虎,是为了让他关注靖宁侯府的事,顺便将流云笙的事安排下去,还要配合流云笙将流言扩散到整个京城。   势必要将老夫人的脸面扯到地上狠狠踩一脚才能出气!   江虎做这事已经游刃有余了,封蓝柚一说,他心中立即就知道该怎么做,点点头答应下来。   一开始没有人手,为了扩散这些谣言他颇费了些功夫,后来有一又有二,江虎也学聪明了,在京城的各大酒楼和摊贩中,都安插了一些人手;   在世子回来后,那些派出去寻找世子的人手也都被收回,世子将这些人手下沉到市井之中,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江虎的压力   他们如今不仅在市井之间可以收集消息,在散布消息的时候,覆盖面也很全面,保证上到出入酒楼的达官贵人,下到穿梭市井的贩夫走卒,都能听到他们想要扩散的消息。   虽然如此,封蓝柚还是觉得古代的传播速度太缓慢了,凡事都得靠人去口口相传。   倒是可以办一份报纸,封蓝柚想,不过办报纸又要费好大一番精力,各种问题都要考虑到,还不能让人发现是她办的,麻烦。   封蓝柚想到自己攒够钱之后的自由生活,决定作罢。   江虎领命后,上了马,准备护送少夫人和大小姐回侯府,然后好去干活。   等在一边的江清婉立即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冲里面喝茶的封蓝柚笑了笑,然后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   封蓝柚:“……”   小荔见江清婉上来了,三个人坐在马车上还是不够宽敞的,她犹豫了一下,在封蓝柚的示意下,下了马车,去和后面的带玉一起了。   封蓝柚看着刻意接近她的江清婉,实话实说,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跟这位江大小姐说话。   被人骗而不自知,实在是蠢。   但是她又不能责怪江清婉,毕竟这都是原著里的炮灰,炮灰的配置肯定不高,没啥好说的,不是谁都跟江别钰似的有主角光环,死半年都能死回来的。   江清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封蓝柚:“大嫂,你刚才好厉害呀,那鸿兴楼的门说踹就踹,好威风呀。”   封蓝柚无语的看她一眼,道:“一扇门一百两,你不是挺有钱的,想踹多少踹多少。”   江清婉眨眨眼睛,笑着道:“我现在没钱啦,我的钱都被骗没了。”   钱被骗没了还这么高兴?   封蓝柚慢吞吞喝茶,不搭理她,掀开帘子对外面的江虎道:“回府。”   一行人便趁着黄昏,慢悠悠的往侯府的方向驶去。   江清婉见封蓝柚不怎么理会自己,她坐在封蓝柚对面,双手理了理裙摆,完了又揪着自己衣袖上的流苏玩,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只能佯装无所事事的模样。   封蓝柚看着她,问:“流云笙可能不会留在靖宁侯府了,你要不要将他买回来?”   江清婉眼睛一亮,看着封蓝柚:“真的吗?”   她想了想,又泄气的说:“还是算了吧,咱们府里不让养戏子。”   封蓝柚便道:“你可以帮他消去贱籍,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你还可以在自己的店铺里给他安排个工做。”   江清婉看着封蓝柚,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若是可以帮他消去贱籍的话,大嫂就帮他一帮,其实笙笙人挺好的至于安排到铺子里做工,那还是算了吧。”   江清婉垂着头,小声说:“影响不太好。”   封蓝柚心想,真是谢天谢地,无脑追星的大小姐终于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了!她母亲若是知道估计都要从棺材里笑醒了。   江清婉决定以后要跟着封蓝柚混了!   无他,实在是太威风啦!   不止鸿兴楼,她连红金楼都砸过,还没让人挑出错处来,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   虽然这个大嫂也就比她大一岁,但是做事的魄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要不怎么可能嫁给她大哥呢?果然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江清婉看着封蓝柚,满脸崇敬:“大嫂,你真的太厉害了!你以后要去做什么,记得带上我呀。”   跟着大嫂混,以后谁再骗她,她就把谁家给砸了!   封蓝柚白眼一翻,她并不想带熊孩子,那么问题来了,江风仪和江风进一个去军营一个去拜师,那这女孩子要怎么处理,丢到哪里去比较好,这是一个问题。   文昌侯府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在路上,在距离侯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正好远远遇上了从外回来的江别钰。   江别钰身后跟着江文江武,三人倒是没骑马,正从另一条街上拐过来。   江文道:“咦,那不是我们侯府的马车?”   江武点头:“许是少夫人。”   两人看向江别钰,不知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回府。   江别钰看了那马车一眼,没表态,三人只管走自己的,总之距离侯府也就一条街,实在没必要见一面,更何况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走了没几步,江别钰猛然停住脚步,抬头盯向对面酒楼的一扇小窗。   江文江武二人也立即护在江别钰身侧,凝神戒备。   很快,江文道:“爷,好像就那一个人,我去解决。”   江别钰摇了摇头,看着那扇小窗,皱眉道:“不对劲……”   话音刚落,他瞳孔猛的一缩,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一支小型弩箭从窗内射出,向着不远处的马车呼啸而去。   江虎也在这一刻发现了不对劲,然而还是晚了一瞬。   那弩箭刺入马的后腿,那马受了惊吓,登时狂奔起来。   江虎吓的脸色都白了,立即骑马去追。   封蓝柚和江清婉二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的撞在车壁上,桌子上的茶水撒了一地。   封蓝柚撞得头晕眼花,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有人要搞她!   江清婉趴在地上,直接被吓哭了,在地上随着马车剧烈的颠簸滚来滚去,嘴里还不忘表忠心:“大嫂,你放心,我,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她顺着惯性往封蓝柚身上一扑,直接撞在封蓝柚的胸口上。   封蓝柚:“……”   白眼一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双手死死抓着车壁,咬牙道:“你离我远点,便是给我活路了。”   江清婉边哭边死死趴在封蓝柚身上,边哭便道:“大嫂,放心,我,我一定会抓紧你的!嘤嘤嘤”   封蓝柚:“……”   她被颠的快吐了,江虎到底在干啥,能不能搞快点。 第156章 :没死   江别钰看到马车失控的瞬间,便立即追了上去,江文跟在他身后,江武则迅速往对面酒楼赶去,即使不能抓住活口,也得把人制住。   江别钰很快冲到马车后,伸手板住车辕,一个纵跃跳上了马车,那车夫早在一开始便被甩了下去,此时那马还在受惊狂奔,黄昏时候的闹市虽然没什么人,但依旧有不少路人。   满街的人们顿时因为这惊马而惊慌失措起来,江虎看到世子上了马车,立即驱马上前开路。   然而那马已经失控,江别钰的手紧紧拉着缰绳,手背青筋凸起,手掌心都被磨出了血迹,那马的速度却没有降下分毫。   江文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艰难的攀住车辕,半边身体挂在马车上,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问江别钰:“世子,砍吗?”   如今的情况,只能将马杀了才行,否则任由那马跑下去,还不知道会惹下什么事来。   而且少夫人在马车里,只怕也受不住啊。   江别钰摇头。   这马不能砍,无他,砍马会触动王法,文昌侯府不能落下知法犯法的罪名。   边关时有外敌来犯,我朝骑兵营时常缺马,缺马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战争损耗,更是因为本朝养马的人太少。   养马耗费粮食,而粮食又需要大量的土地来种植,许多地方的粮食连人都不够吃,又有谁能养的起马?人们不愿意浪费大量的土地去开辟马场,各州府这几年上供的马匹数量逐年减少,好马更是不多见;   这就导致朝廷每年要拨下巨额的银两去西北,或者往更远的地方购买马匹。   马的价格很高,马比人金贵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今日江别钰敢当街斩马,明日朝堂之上,就会有无数的人参他;   参他倒是无所谓,怕就怕这只是一个阴谋的开端,那些人或许会恶意中伤,歪曲事实,说他们文昌侯府目无王法藐视圣上云云,到时候他想要夺回兵权,只怕是难上加难;恐怕还会连累老侯爷,以及侯府的众人。   短短的一瞬间,江别钰想了很多。   最后,他仍是没有斩马,而是从腰间抽出绳子,和江武合作,两人合力将绳子套到马的脖子上,往下一用力,那绳子从马脖子上下滑,勒住了马的前蹄,那马速度太快,被这绳子一勒,立即被重重的绊倒在地。   将街边房屋的木质门窗都给撞塌了,那马车失去了控制,被高高抛起,江别钰和江武立即一人一边,攥住车辕,将失去控制的马车狠狠一拽,硬生生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只听咔擦几声,马车裂开了。   江清婉狼狈的从马车内甩出来,一双手还死死的抓着封蓝柚的衣服,硬生生把封蓝柚也给扯了出来。   封蓝柚:“……”   生无可恋大概就是她此时的心情。   封蓝柚此时满脑子都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天上飘,轻飘飘的没有实感,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江清婉一直扒着她不放,恨不得八爪鱼似的锁她身上,此时她的衣服都被江清婉给扯开了,甚至被扯出了裂痕,她整个人衣衫不整的,披头散发,极其的狼狈。   江别钰一看她们二人,赶紧上前查看。   还好,都没死。。   江别钰看到封蓝柚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半边小巧白皙的锁骨露出来,在他跟前晃了一下。   他脸色紧绷,赶紧脱下外衣,裹住了封蓝柚,又将她抱起来,查看她那血淋淋的额头。   江文则将一边晕过去的江清婉背起来,对江别钰说道:“世子,大小姐的胳膊出血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手骨。”   江别钰脸黑沉沉的,只道:“先回府。”   江虎骑着马从前方赶回来,马还没停下,他就着急的从马上跳下来,立即给江别钰跪下了:“属下护驾不力,请世子责罚。”   江别钰看了他一眼,只道:“你留下善后,务必好好处理,街坊邻里的损失按市价的三倍赔偿。”   江虎点头应下,看着江别钰怀中晕过去的封蓝柚,见她半边脸都是血,江虎惊住了,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世子,少夫人她”   江别钰冷声道:“没死。”   江虎:“……”   他是想问,少夫人是不是毁容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惨烈呢?   这次是江虎护驾,因为少夫人信任他,加上让别人护驾他不放心,所以才每次都跟着少夫人外出。   结果少夫人还是出事了。   江虎很自责,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人生。   回侯府的路上,江文边走边低声道:“爷,那马不对劲,那箭上可能可能涂了药。”   江别钰冷笑:“他们惯来的做法了。”   这些手段没少用在他身上,如今那些人,竟然把目标打在封蓝柚身上了。   若是他没有带着江文江武路过,单凭江虎肯定制不住,到时候为了保护少夫人和大小姐,江虎无奈之下只能将那马砍死。   若是江虎理智一些,不敢斩马,那封蓝柚和江清婉就很危险。   不管如何选择,对于文昌侯府来说,都将是一场大麻烦。   看来他的回归,终究让一些人心里不安了,加上平阳伯府的垮台,以及大理寺卿的更换,都让那背后的人焦躁起来。   他们能忍到现在才有所动作,已经是很克制了。   他们二人将受伤的封蓝柚和江清婉直接送到了荣大夫的阅微馆,把荣大夫吓的不轻。   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少夫人的鼻息,江别钰无奈道:“荣大夫,她们没死,身上也没有重伤,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你先给她们止血吧。”   荣大夫眼眶红红的说:“哎,这可真是吓死老夫了,老夫还以为世子和少夫人得轮着死一次”   荣大夫没说下去,拿着药箱给少夫人处理伤去了。   江别钰:“……”   江别钰就坐在一边,等着荣大夫给封蓝柚和江清婉治伤,一边对江文道:“前几日听王少卿说,西城这几个月来的盗窃案积压了很多,兵马司那儿也没处理几件,这事必然有隐情,你去和江虎一起,将这事好好查一查,若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便让人写下供词,拿来给我看。”   江文点头应下,兵马司确实该好好查一查了,必要时,他们还可以借住都察院的手。   江武很快从外面回来,直接来到了阅微馆。   江别钰暗沉沉的目光看着他,江武有些心虚的垂头,惭愧道:“爷,跟丢了。” 第158章 :意外   封蓝柚头晕目眩的躺在床上,自从穿过来后,她有事没事就装病,如今终于报应来了。   这次可是真病了。   她感觉自己被卷入异常剧烈的旋涡中,天地都在旋转,叫人特别难受。   身边还有个人在不停的嘤嘤嘤,让她忍不住想打人。   封蓝柚勉强半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坐在她床边跟着大地一起旋转的江大小姐,顿时白眼一翻,她非常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江清婉眼明手快的扑过去,一把趴在封蓝柚身上,嚎了一声:“大嫂!大嫂你终于醒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封蓝柚被她压的呼吸一窒,又把眼睛睁开了,她虚弱伸手,推了推江清婉压在她身上的双手,虚弱的说:“你,起开。”   这个侯府是不能呆下去了。   封蓝柚绝望的想。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暗杀了,若再有第三次,她估计真要狗带了。   为什么这些人总想搞死她,她只是一个炮灰而已啊!   受苦受难的难道不应该是女主吗?   江清婉坐直了身子,她的手臂受了伤,现在正缠着纱布,她也不敢用力。   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封蓝柚比江清婉更惨一点,她磕破了额头;   虽然荣大夫说不会留疤,但是荣大夫也说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少夫人的脑子有影响,比如失忆啊降智啊,又或者脑子被撞散了,稍微一动脑袋就晃荡作响啊。   江清婉红着眼眶,试探着问:“大嫂,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封蓝柚:“……”   封蓝柚冷漠的转过头去,冷声道:“不记得。”   江清婉瞳孔大睁,下一瞬就哭嚎起来,她又要往封蓝柚身上扑:“大嫂!我是你最疼最疼的小姑子呀。”   封蓝柚嘴角一抽,整个人现在都不晕了呢,就拳头痒,想打人。   这时候,江别钰进来了,他看着哭哭啼啼的江清婉,眉头一皱,道:“不是让你回去?”   江清婉一听到大哥的声音,哭声立即止住了,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打了个哭嗝,哽咽着说:“大哥,大嫂她撞坏了脑子,失忆了。”   江别钰:“……”   他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封蓝柚皱着眉头躺着没动,眼睛都没睁开,很明显并不想搭理江清婉,他走上前来,对江清婉道:“回去。”   江清婉犹犹豫豫的站起来,看了看封蓝柚,低声道:“大嫂,那我先回去了,我下午再来看你呀?”   封蓝柚:“……”   江清婉说完,才慢吞吞的走了。   江别钰坐在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盯着封蓝柚看。   封蓝柚想忽视都不行,她无奈的睁开眼睛,跟江别钰四目相对。   似没想到她会忽然睁开眼睛,并且就这样坦荡荡的跟他对视,江别钰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好一会儿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封蓝柚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叹气:“很不好,头晕。”   江别钰难得有些愧疚的说:“抱歉,这事因我而起,累你受伤,我很抱歉。”   封蓝柚略微诧异的看他:“世子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了?”   江别钰摇头:“不知。”   但是大概能猜出来,也就那几个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封蓝柚怏怏的:“哦。”   江别钰又道:“这两日城里关于靖宁侯府老夫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听江虎说,是夫人你安排的?”   封蓝柚这两日受伤,倒是将这事给忘了,如今听江别钰提起,立即想了起来。   她一瞬间有些兴奋,感觉头都不晕了,伤口也不疼了,她亮着眼睛问江别钰:“怎么样?那位老夫人听到这些消息后,反应如何?”   江别钰想到这两日京城里的两则传言,一是关于赵二公子的风流趣事,二是关于靖宁侯府老夫人骗无知少女嫁妆的,这事传的很凶。   平民百姓总是很喜欢听这些贵府人家的八卦趣事,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口口相传成燎原之势。   一时之间,平阳伯府垮台的事已经无人问津,人们每日里都在谈论靖宁侯府的米到底有多贵?   听说一顿饭要上千两,把人姑娘家里攒的十几万的嫁妆都给吃没了。   果然能当上侯府老夫人的人都不简单!   江别钰笑了下,说:“这两日靖宁侯府的声誉急剧下降,这事已经被都察院的人知道,并且在上早朝的时候,在皇帝跟前参了靖宁侯。”   张御史在朝堂上指着靖宁侯,面对着这位年纪和他长子差不多大的侯爷,他痛心疾首:“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赵二公子生成了这种脾性,原来是家里的长辈就不正经,一介堂堂侯府,竟然沦落到女人掌家,为了区区铜臭,竟然将侯府的名声弃之不顾,真是叫人又痛又恨。”   靖宁侯:“……”   文武百官兴致勃勃的看着,心想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真是历史重现啊,想当初,张御史也是这么指着平阳伯的鼻子骂的。   张御史恨铁不成钢的对靖宁侯说:“上约束不好自己的母亲,下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靖宁侯啊靖宁侯,你做人可太失败了,老夫都不屑的骂你。”   靖宁侯:“……”   不屑的骂他,那还指着他的鼻子叨逼叨了半个时辰?   这个老匹夫,罗里吧嗦的,真真是叫人恨。   但是靖宁侯不敢与张御史吵,以他多年来的经验,只要张御史嘴巴一张,那就没人能够吵的过,因为张御史基本不会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吵到最后,还是得乖乖认罪认罚。   靖宁侯干脆直接的认了错,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皇帝还挺无奈,虽然他喜欢听这些八卦吧,但是出了这事,还是让人尴尬,好歹是堂堂侯府,竟然穷到要靠行骗才能维持家用了吗?   他底下的这些人,跟着他这个皇帝,已经混的这么惨了吗?   这个靖宁侯府的老夫人,是真的有点过分了,皇帝想了想,让靖宁侯把钱给人家送回去,并且要好好道歉才行。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眼里带着欣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靖宁侯下朝回去后,将钱给阿婉送回来。”   江别钰感叹道:“夫人聪慧!真是一出妙计。”   封蓝柚:“……”   噫!竟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都察院的人也太好用了吧! 第159章 :帐本   她当初只是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夫人利用流云笙骗江清婉的钱,那她就利用护发的药方去骗老夫人的钱。   老夫人想要利用流云笙毁掉侯府小姐们的名声,那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流云笙,毁掉老夫人的名声。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意料之外的结果。   “银子送回来了吗?”封蓝柚期待的问。   江别钰摇头:“还没有,是今日早朝的事,想必靖宁侯府还没筹集够银子吧。”   毕竟六万五千多两,这真的是一个巨额的数字了,靖宁侯府有好几房的人,这银子除非老夫人自己拿出来,她若是不愿意,就得从公中出,那几房的人也得愿意才行。   不用想都知道,靖宁侯府内必然又是一场不小的混乱。   江别钰道:“不过既然是皇帝开了圣口,靖宁侯必然不敢拖延,说不定这两日就会送过来。”   江别钰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都有些震惊,他的这位夫人,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睿智,不管她做什么事,初看以为是小打小闹,结果却总能有意外的结果。   一开始听说她带着江清婉去鸿兴楼,将赵二公子的包厢门给踹烂了之后,他还觉得这事做的有些冲动,毕竟太招人眼球,而且江清婉还未定亲。   结果只过了短短两日,就有这种意外的反转了。   他这位夫人果然非同一般!   封蓝柚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啊,那挺好的,六万多两毕竟不是小数,能追回来也是好事。”   江别钰赞同的点头,看着封蓝柚的双眸中隐隐带着光,封蓝柚被盯的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皱眉,暗示道:“世子,我有些累了。”   所以他该走了。   江别钰愣了一下,立即起身,有些局促的说:“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将煎好的药送过来。”   封蓝柚点点头:“世子慢走。”   江别钰站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下个月有冬狩,你想不想去?”   每年冬至之时,皇帝都要带着人去冬狩,这也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了,不过去了大家也不会好好狩猎,主要还是为了泡温泉。   毕竟冬天真的太冷了。   皇帝可以借着冬狩的名义,可以理直气壮的在有天然温泉的地方住上十天半个月,这种机会一年也没几次,他每年都不会错过的!   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可以随行,往年都是老侯爷带着江别钰去,今年江别钰想着可以带封蓝柚去。   她从小在南方长大,肯定受不了北方的冬天,北方冷,又干燥,虽然目前为止没听封蓝柚抱怨过,但他觉得自己作为丈夫,还是应该带她去享受一下的。   封蓝柚不太想去,毕竟冬狩的时候,将是王新月和江别钰感情交流的重要场所,她若是跟着去,岂不是碍事?   但是私心里,她其实很想去泡温泉。   古代没有暖气,冷的要死,她还在想这个冬天要怎么挨过去,有十几天的天然温泉可以泡,不去是傻子。   封蓝柚犹豫着不说话。   江别钰微微皱眉,以为她不愿意。   便道:“下个月十九,夫人提前做好安排,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说完,也不等封蓝柚回答,他就大步走出了门。   封蓝柚:“……”   好吧,这可是江别钰自己提出来的,不是她愿意的,到时候坏了他和王新月的好事,可别来找她麻烦!   封蓝柚躺着休息了几日,头倒是不晕了,但是伤口还没好,荣大夫比她还要上心额头上那个指甲大的伤疤,这几日变着花样的拿些袪痕膏过来,让她务必好好涂。   闲着无事,封蓝柚拿起堆在角落的帐本来看。   她着重将那三家店铺的帐本挑出来,一本本的仔细翻看。   帐面上的数字肯定是没问题的,对于那些帐房总管来说,这三本帐本做的很漂亮。   封蓝柚仔细看了这两季的收入,将数字记下来,又去看去年以及今年的粮价,除去给庄子上工人的工钱之外,再除去必要的支出,按理剩余的粮食应该会先填充入库房。   如果要售卖的话,也是多家询价,价高者得。   但是封蓝柚没有看到询价的单子。   封蓝柚将这些一一记下,想着自己过两日必须去铺子里和庄子上走一趟了。   帐本还没看完,江大小姐她又又又来了!   小荔跑进来,一个劲的对封蓝柚眨眼睛:“小姐,江大小姐她又来啦!”   封蓝柚:“……”   她刚把帐本收好,准备躺床上装死,江清婉就已经冲进来了。   “大嫂!”   江清婉的双眼一闪一闪亮晶晶:“大嫂,笙笙来了,说你帮他消了贱籍,特意来感谢你呢!”   流云笙被老夫人发卖后,又被江虎买了下来,前两日一直在靖宁侯府门口闹腾,说老夫人利用他来骗小姑娘的钱,如今事情败露了,又要拿他来顶罪,他分明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里过,老夫人简直欺人太甚。   简直另人瞠目。   这事闹的可大,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老夫人很生气,派人去找了江虎伪装的买家,暗示让江虎管好自己的人。   又私底下派了家丁,要去抓了流云笙,这几日若是没有江虎帮忙,流云笙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直到这事被都察院的人知道,在早朝上参了靖宁侯一本,这事才了了。   江虎给了流云笙五百两,要送他出城,流云笙临走前,坚持要来找封蓝柚道谢,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还特意换了装扮,从侯府的角门进来的。   “结果被大哥知道后,直接把他赶走了。”   江清婉有些不高兴:“大哥真是太不进理了,都没问大嫂你一声,就把人赶走了,大嫂你可得好好管管大哥啊!”   封蓝柚:“……”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封蓝柚道:“那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别打扰我休息。”   江清婉当然不走,她现在整日里没事干,又没地方去,就想找大嫂说话。   她可以自己一个人自嗨式聊天聊上两个时辰不带停的。   让人恐惧!   封蓝柚左思右想,决定给她安排点事干。   她问:“你知道百花街上的陈记衣铺吗?”   江清婉点头:“知道呀,不是被人砸了嘛,前段时日听说重新开张了,大嫂想去买料子了?”   封蓝柚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经的说:“那家铺子,是咱们侯府的产业,如今改名叫江记衣铺了。”   江清婉愣了一下,随后惊喜道:“呀,那以后我去拿料子可以不用给钱啦?”   封蓝柚嘴角一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江清婉,语重心长的说:“这家铺子被打砸过,又换了名字,这两个月来,进店的客人都少了,我看你机智聪敏,口齿伶俐,凡事都能有自己独道的见解,想着不如把这家店铺交由你打理,肯定能一改如今的死气沉沉,你觉得呢?”   江清婉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呀,大嫂!竟然你夸我了!” 第160章 :还钱   江清婉被封蓝柚随便夸了那么两句,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立即出门找江虎去了。   陈记衣铺重新开张的事一直是江虎在筹备打理,店里的人全都给换了一遍,让江虎带江清婉去熟悉店务,再合适不过。   封蓝柚琢磨着,江清婉有事干了,以后肯定不会来缠着她了叭!   实话实说,这个大小姐真的有亿点点烦!   封蓝柚真是有点怕了她了。   那陈记衣铺交给她管,也不奢望她能挣到钱,不亏本就行了,就算亏本,那还能亏的过她捧戏子吗?   而且江清婉作为侯府嫡女,未来的夫家地位肯定也不低,将来的产业大概也得她去管理,现在先历练一下也好。   靖宁侯府中,老夫人这次真的被气病了,不单单因为那要还回去的六万五千两,更是因为以往跟她交好的那些夫人们,最近都不与她来往了。   原本只是市井流言,那个下贱的戏子上门闹事,人们看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坏就坏在这事闹的太大,都闹到朝堂之上了。   连皇帝都委婉的开口让靖宁侯修身齐家了。   皇帝圣口一开,哪里还有人敢和靖宁侯的老夫人来往呢?   这个时候跟她来往,岂不是要沾一身晦气?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中小辈呢。   靖宁侯在朝堂上被张御史那老匹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回来之后脸色自然不好。   老夫人这些年来做的事他鲜少过问,毕竟是他的母亲,主持侯府中馈二十多年,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家中好几房的兄弟,一百多号人口,都被她管理的服服帖帖,这些年来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来。   至少比平阳伯府那位搞垮全家的大少爷相比,他们靖宁侯府的小辈们已经算是很懂事规矩的了。   靖宁侯不好去责备老夫人,但是他也摆了脸色,好几日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   以往他每隔几日都会抽空陪老夫人吃个晚膳,聊会天,这几日他连面都没露,老夫人都被气的躺床上了,他也没去看望。   老夫人知道,这个儿子是在文武百官跟前丢了脸面,心里怨恨她呢。   老夫人也没病的多严重,就是被气的头疼,府里下人的嘴她封的住,却封不住家族里的人,这几日她呆在府里,都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那几房的儿媳孙媳过来请安的时候,嘴巴也闲不住,十句里总有九句要问起那六万五千两的事,完了还要指桑骂槐的说那么几句,气的老夫人连请安都给众人免了。   那靖宁侯夫人带着王新月,过来看望老夫人,这位侯夫人性子比较软,平日被老夫人压制着,心态也平和了,不争不抢的,老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一点见解都没有。   日子久了,老夫人越发看不上她,便转而越过她,直接去培养王新月这个孙媳。   此时看着那侯夫人和王新月,老夫人靠在枕头上,脸色阴沉沉的。   王新月看了看侯夫人,又看了看老夫人,只觉得自己两边都难做。   她先伺候了老夫人用早膳,见老夫人脸色好了些,才低声问道:“老夫人,侯爷让准备的银两,还是从公中出吗?”   已经两天了,该给文昌侯府送过去了。   再不送过去,以她对封蓝柚那不多的了解,指不定又会有什么流言传出去,比如靖宁侯老夫人拒不承认,死不认账,久不还钱等等之类的,到时候万一又被都察院的人听到,靖宁侯又得被嘲笑。   王新月总觉得封蓝柚那人做人做事都有些疯,不讲情面,全凭喜好来,惹她不高兴了,就一定会报复回来,重点是人家根本不在乎脸面和名声,似他们这些重视声誉的,往往没法跟她硬着来。   这事还是早处理早了结的好。   然而王新月也知道,老夫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老夫人冷笑着说:“公中出?她们愿意?”   那几房的儿媳孙媳日日里盯着呢,公中的银两是大家的,那六万五千两既然落入了老夫人的口袋,那老夫人再掏出来不就完事了吗,凭什么要从公中拿她们的银子呢?   而且老夫人一向偏向大房,也就是靖宁侯,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贴补了大房多少,大家都看着呢。   说不定那六万五千两都落在了大房手里,如今出了这事,简单点,谁的黑锅谁来背呗。   王新月和侯夫人对视一眼,见那侯夫人还一脸淡然的神色,颇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王新月有些担忧,她怕老夫人将这个难题推到她身上。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那位江少夫人,还算是有些手段。”   王新月嘴唇紧抿,这是老夫人第二次这么说封蓝柚了。   在老夫人那儿,有手段便意味着有能力,老夫人其实心里是欣赏封蓝柚的,奈何两人站在了对立面,老夫人就偏要把封蓝柚弄死了才甘心了。   王新月忍不住想,如果她的身份和封蓝柚调换一下,她是江少夫人,而封蓝柚则是靖宁侯府的赵少夫人,那如今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以封蓝柚的那种性子,肯定不会甘心受老夫人压制和使唤,更不可能乖乖的伺候老夫人,那老夫人还会欣赏她吗?   到时候,指不定靖宁侯府已经被闹的鸡飞狗跳一日不得安宁了吧?   老夫人问王新月:“那三家的收入报上来了吗?”   王新月忙道:“报上来了,账册昨日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看。”   那三家店铺每隔半年都要报一次帐,这次刚好是今年的第二次报账了。   老夫人便道:“今年秋收不是还挺好的?就从这里面拿钱出来,给文昌侯府送过去吧。”   说到这里,老夫人心情便又好了。   那江少夫人计算来计算去,肯定没有想到,送回去的六万五千两,依旧出在他们自己身上吧。   王新月还不知道那三家店铺属于文昌侯府的产业,她一直以为是老夫人的,这下听老夫人这么说,心中诧异。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真的愿意自己掏出那六万五千两。   靖宁侯夫人是知道的,她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一下,才轻声细语的对老夫人道:“母亲,如今城里流言纷纷,这三家铺子不如先放一放?”   ------题外话------   非常感谢“咕噜咕噜娃”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话说这个网名还挺可爱。) 第161章 :巡视   靖宁侯夫人不敢明说的是,文昌侯府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江少夫人看着很机敏,她追回了文昌侯府被盗窃的财物,又将陈夫人的嫁妆纳入文昌侯府的产业之中;   如今又来追回江清婉被骗走的银子,靖宁侯夫人觉得,江少夫人前来追回那三家商铺的损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她不可能一直发现不了的。   哪怕老夫人将账面做的再干净,掩盖的再好,也不可能丝毫没有破绽。   老夫人的名声已经被传的很不好听,还连累了靖宁侯,以及整个侯府,这时候若是再爆出来她私下侵占文昌侯府的产业,那可了不得,严重的话,说不定整个侯府都要受牵连。   老夫人闻言,却不以为意,她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儿媳一眼,道:“你也过于高看她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有些小智小慧便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不成?山野丫头罢了,我自有分寸。”   老夫人不信封蓝柚能斗的过她,不说别的,她怀疑封蓝柚根本看不懂账本。   前几日她专门派人去打探过消息,听说文昌侯府那位老总管曾经安排过账房总管去给封蓝柚上课,主要便是教她看账记账,不过这事不了了之,仿佛是封蓝柚自己不愿意,又或者学不会。   老夫人很有自信,她让人做的假账,一般的账房总管都看不出差错来,更何况她一个不懂看账的黄毛丫头呢?   更何况那江胜都要给她找老师了,就更能确定她看不懂,老夫人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靖宁侯夫人听老夫人这么说,便也没再说话,或许是她想太多,老夫人找人做的账,就连她都看不出问题来。   靖宁侯府很快将银两送了过来,主家的人倒是没出面,来的人是靖宁侯府的管家,江虎出去接待的。   钱是送回来了,至于皇帝说的,让靖宁侯好好道歉的事,却全当没听见了。   别说道歉,但凡靖宁侯府的人路过文昌侯府,都要扭头吐口水才罢休,简直对文昌侯府怨恨至极。   两个侯府之间针锋相对起来,以往都是在暗地里踩一踩对方,如今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江风进去先生家听课的路上,好几次遇到靖宁侯府的小辈,少不得被拦住冷嘲热讽一番。   若不是江六站在江风进身边,说不定对方还得当街干起来。   一次二次的还能忍,三次四次就忍不了了,江六好几次都跃跃欲试的想动手,都被江风进拦住了。   江风进道:“任由他们蹦跶去吧,他们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   江六不懂三少爷的意思,江风进也没解释。   靖宁侯府的人如此沉不住气,竟然当街就敢来挑衅他,想必这种事情做过不少了,就他们这种智商,是在不足为惧。   说不定哪日就和平阳伯府一样,一夜垮掉。   这种事当然不止江风进遇到,除了被关着禁闭的江研,以及在军营的江风仪,大小姐江清婉和三小姐江霖也遇到了。   江清婉还好,这两日出入都有江虎陪同,江霖年纪还小,身边就两个护卫和两个丫鬟,以及一个刘嬷嬷,每日里去庆王府的族学上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当街被拦下的情况。   当天就被对方给骂哭了,学都没去上,哭哭啼啼的回了侯府,抱着封蓝柚的腿哭嚎大半天,喝了两杯奶茶才哄好。   封蓝柚问了刘嬷嬷之后,才知道江霖在上学的路上,恰好遇上了靖宁侯府某位小姐的马车,对方堵着街道不让,下车就阴阳怪气的说:“呦,原来是文昌侯府的小姐啊,这是又要去会见哪位公子啊?听说那位流云笙公子好像被贵府的小姐买下,还买了宅子养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靖宁侯府的小姐这么说,围观的众人也不知道真假,一时之间流言纷纷,刘嬷嬷气的很;   江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笑话很难堪,对方还喋喋不休,后来发现马车里的不是江清婉,只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江三小姐,这才觉得无趣,趾高气扬的走了。   江霖哭哭啼啼的抱着封蓝柚的大腿求安慰,封蓝柚知道了这事后,也觉得无可奈何。   待把江霖哄好后,她又找了江六和江虎,这才知道侯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这两日出街没少被拦。   对方也不做什么,就是单纯的看文昌侯府不顺眼,见到了便忍不住要冷嘲热讽几句,这还好江风仪在军营,不然这两日还不知道干了几次架。   封蓝柚立即找来江虎,对他说:“你去挑一些身手好的护卫,给每位少爷小姐都配备上六名吧,配备上六名护卫,出门便跟着,不离左右,若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上前将对方的嘴堵了,若是还不行,便将对方直接绑了,送回到靖宁侯府去,这事不用顾忌,若是到时他们敢找上门来,我自有说法。”   江虎答应了,立即给江风进和江清婉,以及江霖各配备了六名身手不错的护卫。   于是,近日出街的人们发现,往常向来低调的文昌侯府,近日忽然高调起来了。   少爷小姐们出个街,买个东西,身边都跟着丫鬟嬷嬷,还跟着六位身高体壮的带刀护卫,那些护卫面容严肃,威风凛凛,让人看了不自觉的后退三丈,就怕一个动作慢了,被对方砍一刀。   效果显著的是,配上护卫之后,倒是真的没有人再来挑衅了。   靖宁侯府的公子小姐们再遇到文昌侯府的人,远远一看那带刀护卫,立即当作没看到,掉头便走,根本不敢上前挑衅。   少爷小姐们的阵仗已经很高调了,却没想到,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的出行阵仗,更是了不得。   封蓝柚修养的差不多后,便带着账本出了门,要去那三家店铺里巡视。   当然,她并没有提前通知那三家店铺的掌柜和账房。   她这次出门,不仅将小荔和小枝两人都带上了,还带了整整十六个带刀护卫,江虎打头,一队人马围着马车,缓缓出了门。   封蓝柚经过上次的事,她可怕死,不想再被人搞袭击,反正文昌侯府里如今不缺人,她就多带点,高调就高调吧,闲言碎语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安全第一。 第162章 :粮铺   文昌侯府所属的那三家商铺,虽然在京城,但之间相距甚远,其中一家粮草铺在西城。   既然这三家的掌柜都有可能是靖宁侯府的人,为了不让对方通风报信,封蓝柚提前让江虎安排了人,将三家店铺的前门和后门都给守住了。   江少夫人的马车来到西城的粮铺门口时,店里的掌柜都没反应过来。   主家的人已经将近一年没来巡视了,今日突然过来,来的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世子夫人,掌柜的神情微妙,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临出门迎接的时候,他悄悄给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立即悄悄进了里屋,往后门走去,却不料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捂住嘴巴按在地上。   封蓝柚走下马车,站在门口看了看,地段自然是不错的,处于闹市之中,人流不愁,店面据说经营了十几年,从未出过事故,想来在老百姓之间的声誉尚可。   封蓝柚迈步进门,眼见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笑的迎出来,弯腰低头的说:“不知少夫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怠慢少夫人了,还望少夫人莫怪。”   封蓝柚看他一眼,问:“你便是这家粮铺的掌柜汪德海?”   汪德海赶紧点头:“是的”   封蓝柚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果然人如其姓。”   “啊?”汪掌柜的一时没懂,但依旧恭维着说:“少夫人说的是。”   跟在身后的小枝眉头一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小荔低声问她:“你笑什么?”   小枝捂着嘴,凑过去小声说:“他姓汪,你说我笑什么?”   小荔想了想,反应过来,也开始捂着嘴偷笑,小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不再说话,跟着封蓝柚进了粮铺。   粮铺内部装潢还算不错,一边是三层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各种米粮,另一边则整整齐齐的堆了一些或用麻袋或用竹筐装着的粗粮,有去壳的精米,也有未去壳的谷类,还有些地瓜玉米之类的,粗略一看品类倒是不少,但是仔细去看,每种粮食的库存却又不多。   封蓝柚在粮铺里转了转,那汪掌柜的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跟她汇报这一年来的粮铺经营情况。   封蓝柚打断他的话,问:“粮食的库存放在哪里?”   汪掌柜的一愣,笑容僵了:“库,库存?”   封蓝柚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江虎。   江虎立即道:“少夫人,粮铺后院有库房,粮食平时都放在库房里,每月定期会从庄子上拉货过来。”   刚收上来的粮食,有要去壳的,有要去泥的,谷类需要晒干,脱下来的壳作为糠,可以当成畜生饲料,这些都是在庄子上做好的,用驴车或者牛车拉到粮铺里,直接放在库房便可以售卖。   江虎直接往粮铺后院走去,带着封蓝柚去往库房。   汪掌柜的脸色着急,伸出衣袖擦汗。   原本前两日库房还是满的,但是昨日他刚把库房的粮食给倒卖了,那边的人急需用钱,他将粮食卖了之后,那银子转手便送到了另一个主家手中。   他琢磨着庄子上还有一些粮食库存,这两日安排人去将库存拉过来便好了。   谁知道这么巧,昨日下午刚卖的粮食,今日一早世子夫人就来店里巡视了。   粮铺后院不大,有四五间屋子,两间是库房,另三间是用来给工人住的。   两间库房相连着,内里被打通,门外上了锁。   封蓝柚转身看汪掌柜,示意他开门。   汪掌柜的没有办法拒绝,主家巡视,看库房和账册是必须的,他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想着要如何解释。   解释也很好解释,就说这个月的库存卖完了,庄子里还没拉过来,主家的人又不知道真假,肯定能糊弄过去。   汪总管想到这里,当即定了定心,缓缓打开了库房的门。   充作库房的屋子朝南,采阳通风,是这院子里最好的两个屋子,内里地上垫了木板,用来防潮,为了防虫,还在木板和墙上都涂了许多驱虫药,主要作用便是防止鼠患。   这么好的一间库房,里面没放多少东西,角落里堆了上百个空竹筐,空麻袋一捆捆的放在竹筐旁,除此之外,倒是放了几筐晒干了的花生在角落里。   封蓝柚带着江虎走进去,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那几筐花生上,挑眉:“汪掌柜,这是什么情况?”   江虎眉头紧皱,连他都看出这家店铺不对劲。   这个汪掌柜的也打理粮铺好几年了,总不能是他有什么问题?   汪掌柜的赶紧赔笑着回道:“这不是马上冬至了,天气越来越冷,少夫人不知,咱们这城里的人有囤粮的习惯,这个月有些忙,粮食都卖完了,庄子上的要到明日才拉过来,所以,便是如今您看到的这番景象了。”   京城里的人在冬天囤粮,这个封蓝柚当然知道,不说古代,就是在现代,许多北方的人们都会将土豆白菜面粉之类的一袋袋的扛回家,放在地窖里,能吃一个冬天。   封蓝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汪掌柜的赶紧伸手擦汗。   封蓝柚走到院子里,在院子底下的石桌前坐下,对汪总管道:“既然这个月粮食卖的好,那你且把这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看看。”   汪总管点头,赶紧去拿了。   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账本早就做好了,不然少夫人查的这么突然,肯定要露馅。   汪总管走后,封蓝柚对一边的江虎说道:“你现在带着人去庄子上看看,盘点一下库房的存粮,顺便多问几个那边的工人,往年往粮铺送粮的频率有多高,一个月几次,每次多少,今年以来一个月又是几次,送了多少?这些都好好问清楚,记得记录下来,让人按下手印。”   江虎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封蓝柚又道:“还有往年的收成,与今年的收成,各是多少,也问问,庄子里的人未必可信,你可以去隔壁别人的庄子问问,或问问附近的村民,对比一下两方的收入,看看差距大不大,这些最好都记录下来,让他们按下手印,当作证词用。”   江虎听后,不由得严肃起来,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   封蓝柚对小枝道:“小枝,你陪着江虎去,帮他记数。”   小枝点头,跟着江虎出了门。   江虎不放心封蓝柚的安全,离开的时候,将所有护卫都留下,自己带着小枝回了侯府,重新带了几个护卫才出发去庄子上。 第163章 :错漏   汪掌柜带着账本回来,后面还跟着粮铺的账房主管,是一个瘦削的老头,进来了也不敢说话,就跟在汪掌柜的身后站着。   汪掌柜的将账册递给封蓝柚,还贴心的翻到了这个月的页数上。   “少夫人请过目,这是本月一日到昨日的每日出入账。”   截止昨日,本月过去了刚好半个月,账本记得很详细,每一类每一日的销售数量和金额都登记的很清楚。   封蓝柚看了一下,心中大概有数,她将账本放下,问:“库房出入账呢?拿来我看。”   那瘦削的账房总管又将另一本账本奉上。   账本上记录的都是出账,没有入库的记录,封蓝柚看了往月的,发现入库的频率是每月两次,有一两个月是三次。   这个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竟然一次都没有补货,库房半个月来没有入库一粒米。   但是按照每日的销售数量来看,销售数据是没有下降的。   这就说明,这半个月来,粮铺起码已经从庄子上补过一次库存了,但是却没有记在库房的出入账上。   封蓝柚看了看账页右下角的署名上:“何成安,这是何人?”   汪总管忙道:“回少夫人,正是我们的账房总管。”   那瘦削的账房总管赶紧见礼:“回少夫人,我便是何成安。”声音有些抖。   封蓝柚拿着账本,看他:“这些账都是你做的?”   何成安额头沁出冷汗,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发抖,他点头道:“正是。”   封蓝柚打量着他,又问:“你不是我们侯府的长工?”   何成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双手抖的愈发厉害,他双手交握,生怕被少夫人看出来他的惊慌。   汪得海看他这副模样,暗道这老头真是没什么鬼用,平日里拿钱可勤快,真遇到事了比谁都怂。   汪得海连忙笑着说道:“少夫人,何总管是签了契约的短工,为咱们粮铺记账已经有三年了。”   封蓝柚点头,就是说前两年还是正常,今年开始做假账了。   封蓝柚看着汪得海:“汪掌柜呢?我听说你好像是被老侯爷从庄子里调过来的。”   汪得海笑着点头:“正是,家父以前是庄子上的长工,老侯爷去庄子上巡视,见我读过几年书,便将我调到了粮铺里帮忙,后来又让我做了掌柜,至今也有八年了。”   汪得海特意强调了自己是老侯爷亲自调来的,家中两代都是文昌侯府的长工,想来以他这样的身份,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特别是这位才刚嫁入侯府没多久的世子夫人,更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封蓝柚听完后,不由得佩服汪得海的厚脸皮。   她看着汪得海,发出灵魂拷问:“汪掌柜,老侯爷如此看中你,给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恩将仇报,监守自盗,倒卖主家粮食,私吞主家粮款,还联合账房总管做假账来敷衍我,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汪掌柜和何总管两人听到这话,脸色立即变了。   汪掌柜的倒是更稳得住些,他脸色僵了僵,看着封蓝柚,勉强笑着说道:“少夫人,你说的这是何意?我们家三代都在侯府做事,我打理这粮铺也八载有余了,对老侯爷也一直心存感激,从不敢有二心的,少夫人说的这些话,真是让人寒心。”   封蓝柚才懒得看他在这里演戏,她将账本收好,递给小荔,然后对守在一边的护卫们说:“把这两人绑了,嘴巴堵住,送到大理寺去。”   护卫们听到吩咐,当即上前,将那掌柜和账房按在地方,拿出绳子就绑了手脚。   何总管吓的面无血色,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汪得海还在挣扎:“少,少夫人,您不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绑人啊,我可是老侯爷的人,就算您着急想接管侯府的产业,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排除异己”   封蓝柚诧异极了,看着汪得海:“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来黑我,果然那几年书没白读,有点脑子。”   汪得海被绑了手脚,挣扎无用,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护卫堵住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封蓝柚也不想听他说:“你有什么话,就到大理寺去,跟那些青天大老爷去说,你放心,大理寺的人刚被皇上清理了一遍,如今的青天大老爷们每日里都如履薄冰,定然会好好听你说,好好查你的罪行,但凡有一丝冤屈,都不会委屈了你。”   何总管听到这话,顿时脸色灰败。   汪得海也震惊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封蓝柚。   不明白这好好的查个账,怎么就要闹到大理寺了呢?   这些贵人们不是都说家丑不外扬,家中出了什么事,都是私下底处理的,就算他账本对不上,就算粮食少了些,找他责骂一顿,或者赏他一顿板子,再把他赶出侯府不就行了吗?   他想过的最差的结果,顶多就是被主家打上几十大板,然后全家被发卖。   但是他银子已经攒够了,即使全家被发卖,被赶出去,他也有办法换个地方改头换面的活下去。   —————   而不是被送到大理寺。   送到大理寺去,那可就是要下打狱,要被秋后问斩的啊!   汪得海想到这里,顿时挣扎的更激烈了,他是老侯爷亲自挑过来的人,他不能受制于这个少夫人。   封蓝柚却不再理会他,让小荔拿着账本,径直出了门。   她对护卫道:“店里的帮工共有四名,都去绑了,一起送到大理寺,店铺的门先关了吧,等明日再换个掌柜的来。”   护卫们纷纷听令办事,小荔站在一侧,不解道:“小姐,账本真的能看出问题来?”   封蓝柚点头:“当然能了,就算他们把每个账本都做的很漂亮,但几个账本一核对,就有破绽了。”   其实他们做的账本很好懂,只是此时的人们算术不太好,数量太庞大了他们要计算很久;一年收入几十万石的粮食,折合成粮价将近上百万两,又要分店铺分田地分月份的,记到好几个账册上,难免出现漏洞。   封蓝柚将那些数字记下来,同期对比一下,就能发现问题,再将时下的田产量计算出来,就能知道这几个店铺的年产粮食的总和了,有了总和,有了价格,就能知道这些铺子一年之中的纯收入。   想要知道什么,都很简单,她根本都不用去看账本。 第164章 :立案   封蓝柚去了另外两家商铺,同样将那两家的掌柜和账房给绑了,一并扭送到了大理寺。   而这期间,江虎也从庄子上核查盘点了剩余粮草的库存,登记在册后遣人给封蓝柚送了过来。   如今的大理寺卿,便是以前的王少卿,他一见封蓝柚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得,又来事儿了!   封蓝柚让护卫们将那三位掌柜,以及三位账房都绑了过来,自己带着小荔笑眯眯的走进去。   “王大人,”封蓝柚笑着道:“还未恭贺你升迁。”   王大人忙道:“江少夫人客气了,王某能得到陛下的看中,全赖江少夫人的指点,我本想亲自上门感谢的,但是又怕对侯府影响不好,故此作罢,还望江少夫人别往心里去才是。”   经过前任大理寺卿的事,皇帝虽然没明说,但他对国公府其实是不满的,作为皇帝,他当然希望底下的官员都效忠他,而不是听命于别的贵府世家,毕竟附庸的附庸,不是他的附庸啊。   王少卿能被任命,很大原因便是因为他寒门学子的身份,且没有像其他官员那般私下底效忠于皇子或者世家,因此,王少卿上任后,虽然心中对封蓝柚很感激,但却再不敢上门,就怕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以此为文章,传出些对文昌侯府不好的传言。   封蓝柚笑道:“王大人也是为我们侯府考虑,我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   她说着,示意护卫们将那六人押上大堂,说:“王大人,我今日来,是来报案的。”   王大人看着那六个被捆的结结实实,嘴巴还被堵住了的人,诧异了一下,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江少夫人第一次来报案的时候。   他试探着问:“莫非,侯府之中,又出家贼了?”   封蓝柚:“是,是我管教不严,让王大人见笑了。”   王大人一时之间,神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短短半年两次内盗,这文昌侯府也太倒霉了吧!   王大人先命人将那三个掌柜和账房押送到了大牢中,然后带着封蓝柚去了里屋,客气的给她上了茶。   王大人特意叫了个主簿过来,让他准备了笔墨好记录,然后才对封蓝柚道:“此案具体如何,还请江少夫人详细说来。”   封蓝柚便让小荔将那三家商铺的账册放到王大人跟前,又将江虎收集来的证据,以及工人们的供词放在账本上面,她对王大人道:“王大人不知,这次我们侯府被盗窃的是粮铺里的粮食,折合成现银,约有四十多万两。”   王大人震惊的看着封蓝柚:“四、四十多万两?”   封蓝柚点头,严肃道:“是的,王大人,我这还是往少了说,我们那三个铺子,下属有五个庄子,共有良田达一千公顷,因为是水田,所以这两年种的都是两季稻,按照这两年的亩产来看,两季所生产的粮食总计约有三十五石左右,按粮价折合成现银,约有七十万两。”   王大人听的眼睛都直了。   不怪的大家都说文昌侯府有钱,光是这三家店铺的年产量就能达到七十万两,这可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军队那么庞大,果然也就只有文昌侯有这个能力贴补军队了。   换个人都得倾家荡产。   封蓝柚皱眉道:“然而,这次我去巡视,却发现商铺里没有存粮,庄子上的存粮剩余不足两成,而这一年来,这三家铺子上缴的粮银,还不足十万两,王大人你说,那其他的粮食都哪里去了?定然就是那掌柜的搞的鬼,说不定被他们暗地里倒卖了都有可能,王大人可一定明察啊!”   王大人肃然点头,这事必然要好好查的,如果真是那掌柜的利欲熏心,暗地里倒卖主家粮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去查一下今日的粮食买卖就行了。   毕竟京城里比较大的粮商就那几家,很好调查,怕就怕那些粮商背地里听命于主家,不肯说实话。如果是卖给了外地来的粮商,那还更好查一些,毕竟外地人语音不同,很好辨别。   封蓝柚将那三家店铺的账册以及证词都交到王大人手中,将情况说明后,便提出要告辞了。   王大人赶紧亲自送了她出来,脑子里却满是那丢失的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啊!那三个掌柜的到底胆子有多大,才敢昧下这巨款,也不怕撑死?   从大理寺出来,封蓝柚再一次遇到了齐净,这位笑起来一脸无害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穿着青衫,身边跟着两个穿着便衣的下属,正巧要去大理寺,看到封蓝柚后,意味不明的一笑,走了过来。   封蓝柚顿时一惊,那么大个活人她权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齐净也笑着加快速度,几步就拦在封蓝柚跟前,十分友好的对封蓝柚笑了笑:“江少夫人,真巧啊,又在大理寺遇到你了。”   封蓝柚挤出个假笑:“呵呵,是啊,真是巧。”   齐净仿佛丝毫看不懂封蓝柚对他的嫌弃和排斥,毕竟他加入锦衣卫后,一路爬上这个位置,沾的血几辈子都洗不干净,别人的眼光憎恶和忌惮早就习以为常。   他又走上前两步,靠近了封蓝柚一些,见她仿佛炸了毛的猫那般,警惕的看着他,一双黑玉般的双眸睁的圆亮,齐净的突然觉得还挺有趣。   他道:“还没恭喜江少夫人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回了江世子,让这半年来的辛劳没有白费。”   封蓝柚看了他一眼,敷衍道:“谢谢,齐大人还有事吗?若无其他的事,我便先走了。”   齐净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压低声音笑着说:“自从上次在此一见江少夫人,我便一直难以忘怀,”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心中冷笑,信他才有鬼!   果然,齐净话音一转,悠悠开口:“所以,我便安排了人远赴南地,也就是封大人就任的地方,查了查”   封蓝柚神情一僵,转头看着齐净。   齐净对上她的神色,展颜一笑,知道怕了吧!   封蓝柚一时无语:“你查我做什么?”   齐净道:“江少夫人认为呢?之前见江少夫人言行举止与京城的官家小姐们出入极大,还以为是因为从南地长大的缘故的,但我去调查了一番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封蓝柚:“……”   “江少夫人即使在南地,也很格格不入,”   齐净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江少夫人出嫁前后,相差甚大,齐某很好奇,江少夫人为何会有这前后如此大的变化?”   封蓝柚心中有些惊慌,这个齐净太敏锐了,他们两人见面不超过两次,竟然就安排了人到南地查她。 第165章 :探究   封蓝柚看着齐净,笑着道:“看来齐大人近日挺闲的?”   齐净也笑了笑:“还好吧,又不用我亲自去南地跑一趟,不耽误什么功夫。”   封蓝柚不想和他说话,她道:“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齐大人自便。”   至于说她前后变化太大的事,说就说吧,反正任他不管怎么查,她都是如假包换的封家二小姐,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齐净一开始确实怀疑封二小姐被换了人,或许是专门针对文昌侯府的阴谋,毕竟这一年来文昌侯府发生了许多事,那些人能安排一个陈夫人进去,就能再安排一个世子夫人进去。   结果他查了许久,派出去的人手一来一回几个月,除了查到封蓝柚嫁人前后品性大变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即使她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到底还是同一个人,根本没有查到被调换的线索,如果这个封蓝柚不是真正的封蓝柚,那主导这一切的背后之人未免过于可怕,藏的也太深。   刚好这次遇到了封蓝柚,齐净也是单纯的想要试探一番,结果也没试探出什么来。   齐净看着封蓝柚离去的背影,皱眉深思,按理他的直觉应该不会出错,这个江少夫人与以前相比,分明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并没有换人的话,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变化这么大?   江别钰这几日让人去收集有关西城盗窃案的信息,这一查之下,结果令人震惊,向来治安良好的西城,短短半年之内,盗窃案竟然有六十多起,平均每月都有两家商户遭遇盗贼,这六十多起中,半数以上去兵马司报了案。   然而破案的概率不到一成,若是真遇到了棘手的案件,兵马司应该会张贴通缉令或告示,然而这些并没有发生。   那些遭遇遭窃的商户相隔的也远,彼此之间只是偶尔听说谁家也遭了贼,但具体有多少家,他们也不知道。   这事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人捅出来,压的死死的。   江别钰在书房里看着江文江武带回来的证词,若有所思,觉得这事还挺有趣。   看来兵马司的人差不多该换了,都察院跟兵部夺权,抢了兵马司抢了两年都没得手,如今这么个好机会,都察院肯定不会错过的。   这时候,江文突然来报,对江别钰道:“世子,少夫人将西城粮铺,东城衣铺的掌柜和账房给绑了,直接送到了大理寺。”   江别钰一愣,站起身问:“怎么回事?”   江文道:“少夫人今日去粮铺巡视,发现账本不对,便让江虎带人去了庄子上调查,发现今年以来的收成不见了七成,少夫人怀疑是掌柜的内盗,联合账房做假账,一气之下,便将人给绑到大理寺报案了。”   联想到刚刚收集回来的盗窃案信息,江别钰心中一动,觉得这些盗窃案并不简单,或许有隐藏内情。   他问:“少夫人回来了吗?”   江文摇头:“尚未。”   江别钰便出了门,想着要去大理寺走一趟,顺便将收集到的信息跟王大人说一说,或许会对他的破案有一定的助力。   正好,走到前院的时候,便遇到从外归来的封蓝柚。   封蓝柚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心里忌惮着齐净,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就引起了那个大魔头的注意,竟然还费尽心思派人到南地去查她。   齐净的爪牙无处不在,而最近有总有人想要找她麻烦,封蓝柚寻思着活命要紧,还是趁早脱离文昌侯府这个危险源比较好。   封蓝柚皱眉沉思,一时没注意到江别钰。   站在一边的江别钰见自己夫人直接无视他,从他跟前走过连句招呼都不打,脸色都黑了一分。   他觉得自己脾气也算是好的了,若换了其他的男人,被自己的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只怕现在的夫人已经不是夫人,都不知道在那个旮旯角落里呆着凉快去了。   罢了,他这位夫人年纪不大,但脾气不小,他毕竟比对方年长了六七岁,是该让着点她。   江别钰走过去,问:“夫人今日去巡视粮铺了?”   封蓝柚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世子知道了?”   江别钰点头:“遇到难题,怎的不跟我说?将人绑回来我们审问也是一样。”   封蓝柚挑眉:“不一样啊。”   江别钰:“如何不一样?”   封蓝柚白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地,她说:“交给大理寺,我们自己省事啊!自己审问多累啊,世子难道你很闲?”   江别钰:“……”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点头:“夫人说的有理。”   两人并肩慢慢往麟湖的院的方向走,封蓝柚又想到自己要赶紧脱离文昌侯府的事,作为男主的江别钰,更是危险中的危险,跟着他总会被波及,毕竟谁都想杀掉男主,最后又都会被男主反杀。   作为炮灰,大概率只有死路一条,除非院里纷争。   这几日倒真的卖出去了几张美容养颜的药方,但银子不多,也就四百两,那些贵府夫人精的很,虽然很渴望养颜药方,但也要等有人买回去试过真的有用了,才会再来找她。   而靖宁侯府的老夫人自从送了两千两过来后,就再没有下文,估计是还了那六万五千两后,一时半会拿不出银子来。   封蓝柚思来想去,突然把目光转到了身边的江别钰身上。   江别钰挑眉:“怎么?夫人有话要说?”   封蓝柚看着他,突然道:“听说你在查靖宁侯府和国公府?”   江别钰诧异的看她一眼,他只是暗地里调查,保密的很好,也不知道封蓝柚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也没有必要瞒着封蓝柚。   点头道:“确实,怎么,夫人可是知道些什么?”   封蓝柚笑了笑,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世子爷,我若是帮你扳倒那三城兵马司,断国公府一臂膀,你要如何谢我?”   江别钰闻言,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封蓝柚的目光都带着探究。   她怎么知道那三城兵马司是国公府的人? 第166章 :操心   江别钰和封蓝柚二人一同回了麟湖院,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江别钰便直接去了封蓝柚的偏院,封蓝柚也见怪不怪的了。   趁着饭菜还没送上来,两人坐在小院子的桌前说话。   封蓝柚不死心的说:“世子还没说,若是帮你扳倒了兵马司,要怎么感谢我呢?”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一时无言。   他总觉得封蓝柚将自己与整个侯府分的很开,虽然她如今已经嫁入侯府,身为世人所羡慕的世子夫人,但她仿佛对侯府并没有归属感。   她如今不管为侯府做了什么,单单只是因为她处于现在这个位置上,觉得这些事她应该去做,所以才做,而并不是因为她将自己当成侯府的未来主母,把这些当成是她的家事在处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看起来仿佛很缺钱,若身为侯府主母,掌握着侯府中馈,她要取多少银两,账房都会给她取,她实在没有必要跟自己讲这些条件。   而且她竟然还去卖养颜方。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神色有些复杂。   他问:“夫人想要什么好处?”   封蓝柚笑了笑,一点不客气的说:“我什么也不缺,不如世子付我一些辛苦费?”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要钱。   江别钰:“……”   他微微皱眉,道:“据我所知,封家目前并无困难,夫人要钱是想要做什么?”   封蓝柚当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就随口敷衍道:“啊,是这样,我看鸿兴楼挺好的,想买下来。”   江别钰:“……”   他神色更复杂了。   鸿兴楼,其实是他开的,只是少有人知道罢了。   万万没想到,封蓝柚竟然想买他的鸿兴楼?   倒也不是不可以,江别钰沉思,他给她钱,然后她拿着钱去买他的鸿兴楼,最终钱和楼都在他们夫妻二人手里,那给她钱倒也无伤大雅,她喜欢,就让她去折腾好了。   江别钰想着,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点头:“如果夫人真能扳倒兵马司,倒也算是为民除害的功德一件,夫人既然想要好处,不知一万两够不够?”   封蓝柚眼睛立即瞪圆了。   一万两?   不愧是文昌侯府的世子爷,出手果然阔绰。   封蓝柚生怕他后悔,立即点头:“够了!多谢世子!”   江别钰看着她双眼亮晶晶的模样,无奈的叹气,吩咐江文去拿钱。   江文出来后,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夫妻二人在玩什么情趣,少夫人如今都是侯府主母了,整个侯府都是她的了,还和世子纠结这几千一万的,有啥意思?   世子爷也好脾气的迁就,养媳妇的快乐他不懂。   封蓝柚心里打着小算盘,她现在已经有一万三千两的巨额存款了,有这些钱傍身,只要她省着点花,这辈子已经不用愁了。   上次封夫人说过,年后要回南地去了,她或许可以跟着一起去。   以她的身份,离开了文昌侯府后,肯定不适合再留在京城。   江别钰不知道封蓝柚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见她正撑着下巴发呆,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封蓝柚眼睛转了转,看他:“我在想什么扳倒兵马司呀,收了世子爷的钱,当然要办点实事了。”   江别钰闻言,不由得想笑:“夫人不必有压力,这事办不好也没关系,我自有其他的办法。”   他直觉那些盗窃案就经不起查,不过也难说,若是真追究起来,上面的人一句因循苟且,疏忽职守,也就将所有罪名推到兵马司指挥司等人身上,对上面的那些人,还是难以撼动。   这事要如何操作,还需仔细琢磨。   封蓝柚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的说:“实不相瞒,我想拖静宁侯府下水。”   江别钰眉头一挑,诧异的看着封蓝柚。   “夫人有计策?”   封蓝柚摇头:“无。”   江别钰:“……”   封蓝柚看着他,笑了笑,随口道:“我就是觉得那老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所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把静宁侯府先搞垮。”   屏除危险最有效的办法,不是避开对方,而是除掉对方,更何况对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没必要手软。   之前对付平阳伯府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江别钰很赞同封蓝柚的话,想到以前,老侯爷就是因为心软,没有狠下心来对付那些人,所以才会导致反噬,被那些人谋害的连命都快没了。   江别钰若有所思的说:“夫人说的对,对付敌人,是该先下手为强。”   两人说着话,厨房的饭食也送了上来。   往常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饭菜基本都是一样的,只是今晚却有些不同。   封蓝柚看了看摆在江别钰跟前的汤盅,又看了看自己的,虽然都是鸡汤,但味道感觉不对劲啊。   她好奇的凑过来,闻了闻味道,问江别钰道:“嗯?今天的鸡汤怎么味道不同?你身上有伤?”   她记得厨房的大厨在文昌侯府几十年,很懂药膳,江别钰若是受了伤,大厨便会按照他的伤势,内伤或外伤,给他炖药汤喝。   前几日她额头上有伤疤没好,厨房给她炖的都是养颜的药膳,说是喝了对皮肤好。   江别钰摇头,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道:“没有,可能是新菜式吧。”   毕竟膳食也分男女不是,这很正常。   一般的厨房丫鬟闻言,捂着嘴笑了笑,对封蓝柚道:“少夫人,今日主子们的鸡汤都是一锅炖的,不过少夫人的鸡汤里加了红枣和参片,三少爷的加了核桃仁和松子,世子爷的,则加了鹿茸酒。”   江别钰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脸色黑了。   封蓝柚却在感叹:“啊,真是有心了,三少爷最近课业重,确实需要补补脑。”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别钰,欲言又止:“世子,多喝点,对身体好。”   江别钰嘴角抽了抽,他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封蓝柚一眼,默默将勺子放下,拿起筷子吃菜。   厨房为什么给他煮这个汤,还当着她的面端上来,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懂?   那位大厨看着江别钰长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日膳食里总给他做些莫名其妙的菜。   世子和世子夫人分住两院的事,整个侯府的人早都知道了,时不时就有人在背地里替他们二人操碎了心。   世子和世子夫人什么时候圆房,几乎成了每一位老仆人的心病。   连江总管也要时不时找江虎打听,简直愁的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真是辛苦他们了。 第167章 :银票   大理寺将文昌侯府粮铺被盗窃的案子登记在册后,便安排了人手去三家粮铺里查证信息,又拿着江虎查探来的证人供词,到庄子上一一找人核实。   最后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封蓝柚的说法差不多,按照这一年来的收成来看,粮食确实少了七成左右;   而更巧合的是,就在江少夫人前来报案的前一日,有个粮铺掌柜刚好找外地粮商,将库房里一万石的粮食全给卖了。   而这一笔买卖并没有记录在账册上,卖来的银子也没有上交到总账房里。   为了理清这些账,核实江少夫人的说法,王大人特意去户部借调了两名仓部主事的过来帮忙对账。   这一对,自然是错漏百出。   王大人亲自审问那粮铺掌柜,又让人去找到那买粮的外地粮商,带到京城来对质。   起初那粮铺掌柜的死不认账,后来被那粮商的人指认后,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一时利欲熏心,倒卖了主家粮食。   王大人怒了,问他:“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又有何目的?钱银的去处又是哪里?”   那汪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讨好的笑了笑,说:“青天老爷,小的方才已经说了,此事是小的一时利欲熏心,被那金钱蒙了眼,一时犯下蠢事,真没有人指使,更没有别的目的,至于钱银的去处,小的都藏起来了,不如青天老爷给小的半日时间,小的立马去将银票取过来。”   王大人心中一动,说到银票,他突然想起每个钱庄的银票都有特定的印章。   他当着汪掌柜的面,对一边的下属说:“去问问那位粮商,他拿来买粮的银票是哪个钱庄上的,可有钱庄印记,可有商铺标识。”   属下领命后,立即下去办了。   汪掌柜听到这话,不由得心里一紧,是了,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他只不过倒卖了一万石罢了,折合成现银也就两万多两,他去想想办法,凑一凑也能拿的出来,大不了到时候找那个姓何的帐房总管,让他将自己那一部分也拿出来,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找那位主家。   只是他将那银票都交给了主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将银票留下。   应该有的,汪掌柜一边擦汗一边想,昨日才刚送过去,不可能今日就花没了。   只要他抓紧时间,让人传递个消息过去,定然可以将银票取回来,到时候他顶多就是倒卖主家粮食,被驱逐罢了,罪不至死。   那主家早就允诺过,若是出了事,会帮他保全家人,而且银两也存够了,以后生活不愁。   他这般想着,心中便定了些。   大理寺如今查到的只是这个月的帐,如今已经是年底了,上半年的帐过了太久,要查并不容易,而且上半年他并没有大批量的倒卖粮食,都是平日里慢慢消耗的,大理寺也不容易查。   像前日那样大批量倒卖,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那主家为何突然这么缺钱。   不过,只要没有证据落到他身上,他就不怕。   汪掌柜的心中越想,便越放心。   没事的,他心中安慰自己,即使江少夫人到大理寺立案又如何?那位主家比他更担心这事被爆出来。   他只要安心等着,说不定过几日就能出去了。   另外两家的掌柜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既然选择了背叛文昌侯府,如今唯一的活路,便只能抱紧第二位主家的大腿了。   若是将背后主使的人说出来,文昌侯府也不会给他们留活路。   他们此时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了。   王大人将这些人审了一遍后,终于松口道:“回去取银子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   汪掌柜的一喜,随后又一惊,一个时辰,怕是不够。   王大人还好心的问:“是要我安排护卫亲自送你回去,还是你安排个人,去帮你取?”   汪掌柜的伸手擦汗,犹豫了一会儿,若是他安排人去取的话,肯定是大理寺的人,他不可能让大理寺的人去找他第二位主家拿钱。   他只能自己去。   大理寺的护卫便押送着汪掌柜回了西城家中。   一回到家中,汪掌柜的妻子和老娘便抱着他哭,连尚且年幼的儿子也跟着跑过来大声嚎哭,整个屋子凄凄惨惨愁云惨淡,仿佛他明日就要上断头台似的。   汪掌柜觉得不吉利,脸都黑了,碍着大理寺的护卫们在一边等着,不好多说,又因为时间紧迫,他不耐烦的推开妻子,斥责道:“都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还没死呢!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他妻子哭红了眼睛,又气又怒的瞪他:“都进了大牢了,你还怕让人笑话!当初我就说你了”   “你闭嘴!”汪掌柜急的一巴掌甩过去,把妻子都打蒙了。   他指着那妇人道:“闭紧你的嘴巴!官爷们可都在这儿看着呢,你丢不丢人?”   那妇人一看门口站着的四个护卫,终于反应过来,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捂着脸颊闭了嘴。   汪掌柜掀开后院的帘子,就要往内走,被一个护卫拦住:“汪掌柜这是要到哪去?”   汪掌柜的连忙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去后院,银子藏在后院呢。”   那护卫便道:“既然如此,我们送你出去。”   说着,四个护卫立即跟在汪总管身后,汪总管脸都白了。   去了后院,汪总管没办法,只能装模作样的在后院的石榴树下挖了一通,自然是什么都没挖到。   他尴尬的冲四位护卫笑了笑,说道:“那死婆娘,定然是被她提前挖走了,且让我问问她。”   说着,便疾步走回前厅。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看了看时辰,尚未到,便没说什么,跟着去了前厅。   汪总管已经拉着他那位妇人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语气很急,那妇人起初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后来慢慢的脸色也变了。   汪总管催促她道:“还快去拿回来,官爷可等着呢,你速度快些,快啊!”他烦躁的推了那妇人一把。   那妇人被他推的一个趔趄,眼睛又红了,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挤出个笑脸,对那四个护卫道:“官爷们稍等等,这就马上去取来,马上”   说着,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跑走了。   汪总管回来,对那护卫们解释道:“家里婆娘不懂事,将银钱都拿回了娘家,四位官爷且先等一等,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四个护卫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一个时辰还没到,只要犯人没走,他们就不管了。   那妇人出了门,见官爷没有跟出来,松了一口气,转头往最热闹的街市跑去。 第168章 :证据   王新月被底下的人找上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解道:“银票?”   那个账房有些着急的说:“是的,少夫人,便是前日那三家粮铺送过来的银票,不知是否还在少夫人手中?”   自然是不在的,昨日就送到文昌侯府去了。   王新月道:“为何突然问起这银票来?可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需要用钱?”   “这”   那账房一时犹豫起来,这事他们少夫人是不知情的,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跟她透露过一些,账房总管不敢跟王新月细说,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便道:“少夫人,这事说来话长,可否帮忙通传一声,让老夫人见我一面?”   老夫人这几日头疼的病犯了,每日都是卧床休息,王新月若是连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贸然的进去打扰她,事后免不了又要被一顿责怪。   王新月有些不满的说:“刘账房不说明到底是什么事,让我如何通传?”   那刘账房着急的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就担心那银票被王新月用出去了,一旦用出去,被大理寺发现,那老夫人做的那些事,岂不是会暴露?   到时候静宁侯府还不知道有多麻烦。   他思来想去,只能无奈的跟王新月说了个大概,那银票涉及到一桩案件,案件又牵扯了老夫人,如今事态紧急,只能去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王新月虽然没听全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银票很重要这一点,她还是听懂了。   她眉头紧皱,冷声道:“那银票昨日便送出去了,你怎的今日才说?”   那刘账房一听,眼睛瞪大,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惶恐的说:“那银票竟然送出去了?敢问少夫人,送到哪儿去了?还能收回来吗?”   他也不想今日才说啊,问题是昨日人家江少夫人也没去大理寺报案啊!   这时间可真是太赶巧了!   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王新月冷哼:“用出去的银票,刘账房觉得还能收得回?更何况,那银票是老夫人让人送到文昌侯府的,文昌侯府的那位有多难缠,想必刘账房也有所耳闻,若是上门去追回,只怕不仅收不回来,还要平白受人嘲笑,将我们府里的问题暴露出去了。”   刘账房一听,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怎么偏偏,是送到文昌侯府呢?”刘账房顿时觉得要完。   老夫人这几日养病,没人敢随便去打扰她,关于江少夫人绑了自己粮铺的总管去大理寺的事,王新月等人觉得跟静宁侯府无关,自然无人去她跟前说。   毕竟老夫人今日脾气不太好,谁也不想去她跟前触眉头。   这事过儿整整一日一夜,都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这才因为刘账房的到来,才让老夫人知晓。   老夫人气的直接摔了手中的汤碗,怒视着王新月道:“这事为何没人与我说?我不是让你们多关注江家的事吗?”   王新月脸色白了些,但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这事的,但人家少夫人巡视自家的铺子,发现掌柜的背着主家吃里扒外倒卖粮食,任谁都会做出处置的,这事不少见,老夫人又为何那么生气。   面对老夫人,王新月无法解释,只能低头认错:“阿月错了,下次定然事无巨细向老夫人报备。”   老夫人冷笑:“下次?有些事,一次就够了。”   她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身边的大丫鬟赶紧过去给她顺了顺胸口,又给她轻轻拍了拍背,低声道:“老夫人莫气,仔细伤身了。”   老夫人哪能不生气呢,这文昌侯府的人一见那银票,不就立马知道那三家粮铺掌柜的是被她指使的吗?   到时候被他们查到身上来,自己名声本就已经不好了,这事再被捅出去,她只怕以后在京城都没脸呆下去,更重要的事,老夫人担心这事会牵连到自己的长孙。   她瞪了王新月一眼,怒道:“没用的东西,以前还指望你能当元峥的贤内助,即使不能为他助力,也能替他打理侯府内院,让他无后顾之忧,如今看来,你不将他害死都算不错了!”   王新月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老夫人以前也总对她不满意,但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还是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她脸色发白的咬唇,眼眶瞬间红了。   实话说,王新月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三家粮铺的收入交上来后,是老夫人亲口让她派人送去文昌侯府,如今银票出了问题,老夫人后悔了,便将气撒到她头上。   也不想想这事的根源,到底是谁惹出来的。   若是当初她没有哄骗着江清婉捧戏子,大把大把的往府里撒钱,如今至于出现这种事?   老夫人将王新月骂了一顿,犹不解气,但却又无可奈何。   刘账房候在一边,冷汗都将里衣浸湿了,王新月不知内情,他却是知道的,甚至账本很多都是他做的,老夫人对他做的帐很满意,可谁知道文昌侯府的少夫人一眼就看出问题来。   大理寺还去户部借调了仓部主事过来对账,那几时他将账本做的再好,也经不住人家仔细认真的核查啊。   刘账房想到那三家铺子的账房此时就呆在大牢里,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大理寺的人会不会查到他头上,然后把他给抓进大牢里去。   想想他就坐立难安。   他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开口:“老,老夫人,您看这事该如何是好?”   那粮铺掌柜的妇人还在他所在的铺子后门等着,说是大理寺的官爷就在家里等着拿银票了,只要银票交回去,这事多半能好解决一些。   然而如今这情形,眼看着拿银票是不可能的了。   那又该如何做呢?   刘账房一脸愁苦的模样。   老夫人冷笑着说:“这事与我们侯府有什么相干?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刘账房一愣,这话的意思,是要撇清干系?   老夫人道:“及时文昌侯府的人知道这事,是我们背后主使的又如何?既然他们找上了大理寺,就得讲究证据,他们有证据证明,那银票就一定是我们送过去的吗?”   证据当然是没有的,银票是王新月安排了管家送过去的,之前并没有人见过。   就连王新月,都不记得那银票是哪个钱庄,又是哪家粮铺的。   无法证明,便是没有证据,都说无凭,他们文昌侯府即使知道背后主使着,也之能吃了这个暗亏。   就像江别钰被人追杀,差点死在去边关的路上一样,即使他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又如何?回来京城后,还不是乖乖的按兵不动,拿那些人毫无办法。 第169章 :会的   汪总管没能等到主家给他送来银票,甚至连句话都没有带来给他,他浑浑噩噩的被押送回大理寺。   银票找不回来,粮食也无法追回,王大人便安排人去抄了那三个粮铺掌柜和账房的家。   结果也只搜回来八万多两银子,但是文昌侯府的损失却高达四十多万两,这差的可就太远了。   汪掌柜的不愿意说,但其他的五个人中,总有人会说出一些线索来。   静宁侯府的人没有直接跟他们接触,与他们接触的只是静宁侯府底下的人,但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也不多,地点也不固定,他们只是定期上交银两,然后自己从中牟些利益罢了。   王总管如今所知道的是,背后主使者有权有势,地位可能很高,并且将证据都销毁的很干净,若想往深里去查,可能会很困难,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上面阻挠,难上加难。   封蓝柚报了案之后,这两日一直没有去大理寺过问案情的进展,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完全出于对王大人的信任。   只是王大人那也有些愁,因为几日过去了,仍旧没有实际的进展,除了一开始找到的那位外地粮商,其他的粮商一个都没有找到,他们甚至都没能查清那些粮食的去处。   想来他们处理粮食的时候非常谨慎小心,且做的很隐蔽。   几十万石的粮食,都可以拿去养军队了。   王大人心中如此感叹。   如此过了几日,封蓝柚让江虎去大理寺问了问案件的进展情况,江虎回来如实禀报道:“那些粮食的去向不明,王大人正在排查粮商,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江虎又说了那银票的事,不过封蓝柚觉得那银票作用不大,毕竟不能证明银票就一定是静宁侯府给送过来的,即使能证明是静宁侯府送过来的,人家也可以说是从铺子里收上来的,这样查下去没有意义。   但是封蓝柚觉得,查粮商,也十分没有必要。   她说道:“王大人怎么会去查粮商?”   江虎不懂少夫人的意思,说:“那么多粮食,会收购的只有粮商。”   毕竟粮食量大,不好转移,粮商有商船,有镖队,打量运输会方便。   如果不是卖给粮商的话,江虎也想不出那些粮食要靠什么办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运走。   封蓝柚摇了摇头,道:“这就错了,你怎么能肯定,有能力运送粮食的就一定是粮商呢?军队也是可以的。”   江虎惊讶的看着她:“军队?”   封蓝柚笑了笑,说:“我就是打个比方。粮食运出城,需要兵马司放行,若是从庄子上半路被转移走,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车马,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觉得,不如让王大人从兵马司开始查吧。”   江虎有些茫然。   怎么又要去查兵马司呢?   不过少夫人这么一说,又仿佛有些道理。   如果这事真有兵马司掺和的话,那这事可就大了!   若是有军队参与的话,京城附近只有西关大营,但西关大营的统领何世子,是和世子爷打小的交情,而且何侯爷胆小怕事,这些年来独善其身,生怕惹麻烦,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   江虎琢磨着,如果真有军队参与,那总不能有人在京城附近偷偷养兵吧?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应该不至于有人能丧心病狂的干出这种事来。   江虎如此想着,便出了门,要去大理寺找王大人,让他去查查兵马司。   出门遇到江别钰,江别钰见他从麟湖院出来,就知道是封蓝柚找他了,便问:“夫人让你做什么?”   江虎忙将封蓝柚的吩咐仔细说了。   江别钰挑眉,他这位夫人说要砍掉兵马司,原来是说真的?   借用自己粮铺被盗的案子,让大理寺有了调查的理由,兵马司也不敢不配合。   更何况,粮铺损失严重,兵马司确实难辞其咎,不管这事与他们有无关系,他们都要担负一定的责任。   江别钰对江虎道:“你先别走,跟我来书房一趟。”   他将这几日调查到的有关东西二城的商铺盗窃案的线索,以及一些商人百姓的证词一并交给了江虎,对他说:“顺便将这些东西交给王大人,让他务必好好查。”   江虎领命,立即前往大理寺。   江别钰则去了偏院,这回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了些,站在门口让人先进去通传一声,免得又撞见前几次那般尴尬的情景。   等小荔出来请他进去的时候,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夫人穿戴规整的站在一边,看到他进来,还夸张的说了一句:“哎呀,世子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呐。”   江别钰嘴角一抽,他几乎每日都过来用晚膳,现在封蓝柚说这话纯粹就是拿他逗乐。   不过,不得不说的一点是,经过世子爷这两个月来的坚持不懈的蹭饭行为,两人的关系倒是熟悉了许多,没有一开始相处时的尴尬和疏离。   封蓝柚也偶尔会跟他开开玩笑,两人吃饭的时候还能闲聊几句,这种进展是很好的,至少夫妻之间就应该相处自然随性,而不是像一个陌生人那般,半天说不了两句话。   封蓝柚看着时辰尚早,不知道江别钰这个点过来做什么。   便问:“世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江别钰熟门熟路的来到小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看着封蓝柚,说道:“是的,明日是王尚书府老夫人的六十寿诞,请柬已经送过来,夫人今日准备一下寿礼,明日同我一起去。”   其实请柬好几日前就送过来了,只是江别钰忙的一时给忘记了,按理这个请柬该送到少夫人手上的,只是因为他母亲与王尚书府有些亲戚关系,出门的时候遇到王尚书府的小辈,对方便直接口头邀请了,请柬也是随后才送过来。   他今日想起来这事,便特意过来跟封蓝柚说一声。   封蓝柚坐在他对面,闻言,眼睛突然大睁,莫名的有些兴奋在里面:“王尚书府?礼部的那个王尚书?”   江别钰点头。   不解她在兴奋个什么劲,难道是来到京城后,因为一直被其他贵府的夫人小姐们排斥,所以从来没有参与过类似的宴会,故而兴奋?   江别钰想到会是这种可能,不由得心里有些怜惜,当他的世子夫人,肯定不能混成这样的,看来他还是得多带封蓝柚出去走走,有他赔着,想来那些人知道他的态度,也就不敢随意轻视封蓝柚了。   封蓝柚的内心却在兴奋的刷弹幕,那不是王新月的娘家吗?所以明日过去,江别钰终于要和他的命定女主王新月重逢了!   江别钰回来后,王新月还一次都没有来过文昌侯府,一是顾忌静宁侯府的老夫人,二则有可能是顾忌她封蓝柚吧,毕竟她上次还说一顿饭要收三百两。   那么明日的宴会,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封蓝柚有些期待,她鼓励的看着江别钰,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拍了拍江别钰的肩膀,说:“明日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江别钰以为封蓝柚说的是在外人跟前,给她长脸什么的,他眉头一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会的。” 第170章 :赴宴   来到这个地方也大半年了,封蓝柚算是对这些贵府世家们有所了解,自从江别钰回来后,她不用装模作样的守寡,穿着打扮上不敢再随心所欲,也就听了院子里管事嬷嬷的建议,按照侯府世子夫人的标准来。   其实说标准也没有个标准,毕竟不像那些诰命夫人一般,有标准的规制。   只是在头饰和衣服的用料上,比较考究,但头饰戴多了也很沉重,封蓝柚便按照衣服颜色,选了翠玉镶金的钗环。   麟湖院的管事嬷嬷也姓江,在江家几十年,老侯爷年轻的时候,她是老侯爷院子里的大丫鬟,后来嫁了人,又被安排到世子的院子里当管事的嬷嬷,这贵府深院里的事,就没有她不了解的。   她知道自家少夫人的名声不太好,外人总是挑剔她的教养和南地长大的出身,如今世子爷回来了,要亲自带她去赴宴,这便算是给世子夫人正名的意思。   所以在穿着打扮上,肯定也不能被比下去。   文昌侯府有钱,不缺这些穿戴,牌面必须要有。   江嬷嬷拿来一件藕荷色的外衫,要给封蓝柚穿。   封蓝柚见那外衫鲜艳灿丽,阳光下变换多彩,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因为那衣服用金丝银线沟边,又秀有大朵缠枝花卉的缘故,出手滑软,穿之不沉,看着就跟贵。   封蓝柚一时都没动,问江嬷嬷:“这衣服几时做的?看着挺贵重。”   也挺费钱!   江嬷嬷笑道:“这衣服一直就备着呢,本该在世子爷大婚三日后回门,给少夫人你穿的”   江嬷嬷话没说下去,但封蓝柚懂了。   世子大婚,自然是准备了许多东西,奈何成亲当日世子就出了意外,准备的东西啥都没用上。   这本就是给世子夫人准备的秋衣,如今江嬷嬷拿出来给她,她也就不客气了。   实话说,封蓝柚觉得这件衣服有点好看。   瞧瞧那金丝银线绣成的缠枝花卉,肯定很值钱。   江嬷嬷一边笑着给封蓝柚披上这件外衣,一边笑着说:“这件衣服啊,还有个喜庆的名字,是做这件衣服的绣娘取的,名叫‘繁花似锦’,少夫人穿上它啊,这今后的日子,必定如这名字一般吉庆。”   封蓝柚点点头,摸着那团团金丝银线,点点头:“恩,真是好名字。”   不得不说,衣服衬人,这人啊,也能衬衣裳。   封蓝柚本就肤白眼大,身材纤细,头发盘起来后,整个额头露出来,那张鹅蛋脸便显得更加精致秀美,脸颊两边还有些婴儿肥,嘴巴一抿,两颊就微微鼓起来,看着很乖,又有些可爱。   总之跟她如今的性格相比,十分的不匹配,江嬷嬷只能心里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别看她们世子夫人长的乖巧,严厉起来也是很有威严的。   那件‘繁花似锦’穿在身上,看着竟然刚刚好,不长不短的,胖瘦也合适,腰间的束带一系,越发显得她身材纤细高挑,腰肢不盈一握,光是站着不动,便自有一种秋风佛柳的风情。   江嬷嬷是越看越满意,越看,心里便越发的觉得这位世子夫人好。   世子夫人不仅有手段有谋略,模样身材也长的好,在内能当世子的助力,在外两人也郎才女貌的,看起来非常登对。   封蓝柚出了门,便见江别钰已经穿戴好,正在门口等她。   见封蓝柚出来,江别钰双眼微微一亮,上下打量她一眼,点头道:“这身衣服衬你。”   封蓝柚笑了笑,看着江别钰,道:“世子这一身也不错,好看。”   江别钰穿的是暗青色的00000袍,衣袖用银丝勾边,衣袍上也绣着银色的暗纹,看着倒是与她身上的那件衣裳很登对。   江别钰道:“江嬷嬷帮我选的,不会出错。”   怪不得。   封蓝柚心中不由得对江嬷嬷有了一丝敬佩了,若是她和江别钰是恩爱夫妻的话,这下看到两人穿着情侣装,心里还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两人并肩往外走。   路上,江别钰对封蓝柚道:“靖宁侯府与王尚书府是亲家,靖宁侯府定然会有许多人过去贺寿,那些小辈们有些品性顽劣的,无法与之讲理,你若是遇到了,不必理会他们便是。”   封蓝柚想到前段时日那些靖宁侯府小辈们的所作所为,心中了然,她点点头:“多谢世子提点,我会注意。”   江别钰又压低声音道:“近日大理寺正在查盗窃案,顺着兵马司往上,查到了些与靖宁侯府有关的事,这几日或许不会太平,所以出门更要注意,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封蓝柚点头,随即又皱眉:“既然这么不太平,那我们为何要出去?”   江别钰一愣,看着封蓝柚。   这个问题,问得好。   江别钰沉默。   封蓝柚停下脚步,不是她故意刁难,实在是那日惊马一事,可将她吓坏了。   王尚书府与靖宁侯府是亲家,两家走得近,那人家肯定同仇敌忾,看封蓝柚不顺眼的,她若是去了,岂不是这不敢吃那不敢喝的,还得随时随地提防被人暗算,多累啊?   “不如,世子爷您自己去?”封蓝柚道:“我实在是怕死。”   江别钰:“……”   江别钰一时无言,当然封蓝柚也没有真的不去,她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王尚书府与文昌侯府也有些沾亲带故的,并且这种宴会,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贵府世家都会出席,若是他们不去,反而不合适。   封蓝柚上了马车,江别钰骑马跟随在马车一侧,路上遇到别的马车,只要一看到江别钰,便纷纷给他让路,如此下来,倒是一路畅通的到了王尚书府。   王尚书府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聚集在门口与王尚书攀谈,王新月是昨日就回了娘家帮忙的,她的丈夫赵元峥,也就是靖宁侯府大少爷,也陪着她一起。   王新月与人说着话,不时转头看看门外头的大街,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   过不多久,周围原本吵闹的环境安静了些,众人纷纷往门口看,王新月一眼便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江别钰。   江别钰的模样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只是皮肤黑了些,眼神沉着,面容严肃,乍看之下有些冷戾气。   他白玉束发,身着暗青色衣袍,身姿笔挺,浑身的气势冷然之下,又带着让人畏惧的血气。 第171章 :云锦   无论是内敛的气势还是外在的样貌,江别钰在京城贵府的众少爷们之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优秀的男子那么多,但比他好的仿佛一时之间找不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好男儿,竟然娶了那样一位妻子,这才是京城贵女们愤愤不平的地方。   周围的人们看着江别钰,均是神情复杂,心中各有想法。   怀春少女们免不得以手掩面,羞涩的脸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偷偷的露出眼睛,去偷看那光芒闪耀一般的俊秀男子。   男人们则更多的是心中腹诽,文昌侯府到底风水好,时运还在,本以为这人定然死在半年前,结果竟然回来了。   许多人心中不由得大失所望。   江别钰回来将近两个月,今日是他第一次在众人跟前露面。   众人会惊讶,也带着试探,他全无所谓。   到了尚书府门口,他从马上下来,却并不是走向门口,而是来到马车跟前。   众人先是看到马车小丫鬟将马车车帘掀起,然后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先伸了出来,露出绣银嵌金的袖边,阳光下光彩流转,看着便让人挪不开目光。   江别钰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弯腰,面不改色的握住了封蓝柚的手。   本想上前扶住封蓝柚的小荔一怔,震惊的看了江别钰一眼,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世子爷竟然占她家小姐的便宜!   不止小荔震惊,围观的众人全都震惊了,齐齐盯着江别钰看。   封蓝柚也愣了一下,习惯性的有小荔搀扶,这次手中的触感却与以往不同。   那人手掌宽大,且粗糙,掌心和手指都有硬茧,握住她的手后,便微微用力,她被吓了一跳,稍微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是我。”江别钰低声道。   他掌心很热,封蓝柚感觉自己抓了个暖水袋似的。   她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就看见江别钰握着她的手,身材高大的男人为了迁就她,还特意弯着腰,对上她略微诧异的双眼,嘴角一翘:“夫人当心。”   封蓝柚:“……”   实话实说,她有点被吓到。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并肩,往尚书府的大门走去。   江别钰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目光里带着轻微的笑意。   在场的众人此时都已经看傻了。   不是说江别钰并不喜爱这个妻子吗?   不是说他结下这门亲事并非自己所愿吗?   不是都说封蓝柚上不得台面,定然会被休弃的吗?   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   看看江别钰死抓着封蓝柚不放的模样,一般夫妻都没有他们恩爱!   毕竟一般的男人,根本不会想到要亲自去扶自己的夫人下马车。   围观的已婚夫人纷纷酸了,嘴里仿佛塞了十个柠檬,连带着看自己的丈夫都不顺眼了。   未婚的少女们更是有些失望了,看那两人这般恩爱的模样,即使她们有机会嫁入文昌侯府为妾又如何?估计一辈子都要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想想还是算了。   众人酸了没一会儿,又有人回过神来,低呼道:“哎呀,你们看她那件衣裳,好像是云锦呐!”   众人被她这句话惊醒,纷纷定睛去看,一看不得了。   “果然是云锦!”   众人顿时更酸了。   云锦是贡品,也就宫里的娘娘们穿得起,那还得是受宠的,不受宠的怕是连衣服边都摸不着。   云锦珍贵,每年上贡得来的都没多少,皇上每次都是分给太后和皇后,以及各宫受宠的妃嫔,很少会赏赐给大臣。   但是文昌侯府有也不奇怪,毕竟前些年,文昌侯立下不少战功,什么好东西皇上都愿意给,更何况是云锦呢?   众人都知道战功不易,圣赐是正常的,但是此时看到穿在封蓝柚身上的衣裳,还是眼红又嫉妒。   有人道:“这才嫁入侯府多久呀,竟然就将云锦给穿上了,也不知道那侯府有多少好东西被她给贪用了,果然是南边来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又有人道:“也不怪得江世子婚前婚后两幅模样了,瞧瞧那张小脸蛋,娇娇俏俏的,最惹男人心疼了。”   说这话的人是想到自己家里的那连个小妾了,也长这么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把她丈夫的魂都勾没了。   “好好一个世子夫人,却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那妇人鄙夷道:“真是上不得台面,叫人看了恶心。”   王新月就站在那妇人身边,听了这些话,轻声道:“夫人慎言。”   她说完,却又抬头去看那手牵着手的两人,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她缓了缓,将情绪内敛,又展开个柔和的笑,迎上前去。   江别钰在门口与王尚书见礼,王尚书身后跟着自己的儿子,以及女婿赵元峥。   王尚书看着江别钰,一脸感慨的说:“当初你出事后,我还特意着人外出去寻找你的消息,结果仿佛石沉大海,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想到峰回路转,吉人自有天相,我那表妹若是泉下有知,也该放下这个心了。”   江别钰的母亲算是王尚书的表妹,王尚书也就算是江别钰的表舅了。   江别钰依旧脸色淡淡的说道:“多谢表舅费心。”   王尚书这种客套话,江别钰回来后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了,都说派人去找他的下落了,可到底派了人没有,谁知道呢?   是与不是,全靠一张嘴,江别钰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年轻,这些老油条的话,忽悠不了他。   赵元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着江别钰道:“许久不见子瑜了,待会儿可要一起喝一杯?”   江别钰点头:“元峥兄近日可还好?”   自然是不好的。   赵元峥脸上笑着,心中却想着近日靖宁侯府所发生的事,以及大理寺调查盗窃案,竟然查到了他身上。   他脸色冷了些,怀疑江别钰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好不好,江别钰这厮会不知道吗?   两人正说着话,王新月忽然走过来,轻柔的声音响起:“表哥!”   江别钰转头,便看到了王新月,王新月品性温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含羞带怯一般,温温柔柔的,带着一股子女子的柔弱,让人看了不免心软。   江别钰对这个表妹还是有些好感的,他点点头:“赵少夫人,许久不见。”   王新月听到这个称呼,脸色一僵。 第172章 :不扶   江别钰这一声‘赵少夫人’喊的,别人听了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对于王新月来说,却是及其大的打击。   明明以前都是喊她阿月的,如今这个称呼,听在耳中不仅刺耳,还显得尤其疏离。   封蓝柚却正好相反,她被江别钰那一本正经喊出的‘赵少夫人’给逗笑了,噗嗤一声,在场的几人都朝她看去。   江别钰也转头看她,目光中带着询问。   封蓝柚赶紧伸手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瞥了江别钰一眼,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说着便抬头望天,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王新月沉下脸,站到赵元峥身边,一时没有说话。   赵元峥察觉到现场气氛有些诡异,便赶紧带着江别钰往内走,笑着道:“江世子大驾光临,快往里面请。”   江别钰点头,牵着封蓝柚往里走去。   原本女眷是由女眷引路的,王新月在后面看到两人牵着不放的手,脸色一冷,便没有跟上去。   路上不时有人停下脚步,跟江别钰说话寒暄,江别钰都面色冷淡的点点头,并未与人多说。   他低声问封蓝柚:“方才夫人笑什么?”   封蓝柚也小声回:“那个王新月不是你表妹吗?”   江别钰点头。   封蓝柚又弯着眼睛笑,弯弯的双眼看着他,打趣道:“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江别钰:“……”   几年前,他们都还小的时候,王家与江家是曾经有意向促成这门亲事的。   王新月喜欢往文昌侯府跑,又喜欢粘着江别钰,孩子们的心思怎么瞒得过家中长辈?   只是不知为何,王尚书没有同意,反而去与靖宁侯府议亲,既然对方无意,文昌侯便也不强求了,亲事讲究缘分,也讲究你情我愿,结的是两姓之好,又不是结仇,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事将两家关系闹僵。   这事便不了了之,后来江别钰去了军营,整年不在家,再回来,王新月已经是靖宁侯府的赵家少夫人了。   只是这事都已经过去许久了,他不知道封蓝柚说的这句话是单纯的调侃还是别的什么。   他眉头微皱着,道:“她已嫁人,我亦已娶妻,夫人还是慎言为好。”   封蓝柚诧异的挑眉,看了江别钰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便乖乖闭嘴了。   赵元峥将他们二人引到一处内厅,引他们到一处坐下,对江别钰道:“二位且先在这儿休息片刻,或者可以到处走走,院子里有梅园,江少夫人也可以去那转转。”   赵元峥安顿好两人,便很快离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到这对令他厌烦的夫妻。   这个内厅是专门布置了给宾客歇息的,此时人来人往,封蓝柚也看到了几位眼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名字。   仿佛是在靖宁侯府的宴会上见过,对方还私底下找她买过养颜方。   然而那些人看到面色冷漠的江世子,便又远远的避开了。   封蓝柚顿时觉得,江别钰有些碍着她挣钱了。   江别钰随后从桌上端了一杯热茶给封蓝柚,说:“这个可以喝。”   可以喝的意思很多种,封蓝柚懂了,就是安全无毒的意思呗。   她接过喝了一口,低声道:“世子爷,方才那个赵家大公子,仿佛不太喜欢你。”   江别钰双手抱胸,有些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闻言,眉头一挑,低声说:“他小时候被我揍过,后来每次见了我,表面上都很客气。”   封蓝柚笑了:“我还以为是因为近日的案子?”   文昌侯府那三家铺子虽然是老夫人的手笔,但是私底下赵元峥也是插手了的,更何况,靖宁侯府隐约与兵马司有些牵连,只是尚未查清证据罢了。   江别钰看了封蓝柚一眼,说:“也有可能,所以夫人待会可得跟紧我一些,就怕有人狗急跳墙。”   两人又想到那日闹市里的惊马事件,可见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二人出门都要分外小心,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变故。   内厅里还是有些吵闹,且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让封蓝柚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分外不适。   她不知道众人是在看她身上的衣服,以为众人看的是江别钰,所以她对江别钰说:“世子不如出去走走?”   江别钰也觉得坐在那挺没意思的,毕竟吉时未到,宴会还没开始,不如出去转转。   他率先站起身,冲封蓝柚伸出手,道:“一起。”   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封蓝柚都愣了,她端着茶杯,热气氤氲间,仰头去看江别钰,十分诚恳的说:“这就不必了吧,世子可以去见见自己的朋友?”   封蓝柚觉得跟江别钰在一块实在是太过于惹眼了,她还是更喜欢在角落里呆着。   江别钰皱眉,本想多带着她去人前转转,让众人都知道他对自己夫人的重视,这也是为了她好,结果对方仿佛并不上心。   他问:“那你呢?”   封蓝柚又不在京城长大,可没有什么朋友可见的,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封蓝柚道:“我去梅园转转。”   两人说着出了门,迎面走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桃腮粉面,含羞带怯,步伐缓缓的,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突然脚一崴,身子一歪,就往江别钰的怀里倒过去。   封蓝柚在旁边都看呆了。   这简直是王者段位,丝毫看不出作伪。   这温香软玉在怀,抱着好好安抚一番,传出去又是一番才子佳人一般的良缘佳话。   封蓝柚正呆着,就见江别钰忽然身形一闪,拉着封蓝柚后退了三步,侧身避开了。   他就这样,避开了   那女子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变故,她想着对方即使不抱她,好歹也伸手扶一下吧?   结果,什么都没有,那女子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哎呦’叫了一声,眼泪瞬间出来了,含泪的目光控诉的看着江别钰,委屈又羞恼。   封蓝柚:“……”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拉着封蓝柚绕过那个少女,径直走了,连句宽慰的话都没有,倒是周围的几位公子发现了,赶紧上前想要扶起那位女子,都被那女子拒绝了。   “都走开!”那个少女怒道:“你们这帮臭男人,都离本小姐远点!”   众人:“……”   封蓝柚回头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去看江别钰,惊奇的很。   “你刚才怎么不扶一下?”封蓝柚道:“人小姑娘多可爱啊。” 第173章 :热茶   江别钰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吗?”   同样的把戏,他第一次不懂其中的套路,第二次还能不懂吗?   江别钰看着封蓝油,黑沉沉的目光幽幽的盯着她。   对上这个目光,封蓝柚心里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   原著里的封二小姐之所以能嫁给江别钰,就是因为她在闹市之中抱住了江别钰,至于是怎么抱住的,好像大概貌似是没站稳?   虽然这事不是自己干的吧,但封蓝柚此时还是莫名心虚,她冲江别钰笑了笑,有些尴尬的说:“世子爷经验总结的很到位嘛。”   江别钰似笑非笑的:“承蒙夫人关照。”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有些女人崴脚不是真的崴脚,摔倒也不是真的摔倒,总之是涨了见识开了眼界了。   两人来到外面,封蓝柚便跟他分开,让一个小丫鬟带路往梅园走去。   这次的宴会,往来的贵人很多,为了避免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各府陪同而来的下人随侍都被统一安排到了别的地方,此时封蓝柚从内厅出来后,便是只身一人了。   不过好在尚书府的丫鬟还算机灵,她一边带路,一边说:“江世子可真着紧夫人呀,在场的众人见了,肯定眼红的很。”   封蓝柚笑了笑,敷衍道:“还行吧。”   那丫鬟闻言,笑道:“夫人过谦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世子喜爱夫人的紧,方才牵着手都不舍得松开呢。”   这丫鬟机灵是机灵,就是这恭维讨好的太明显了,封蓝柚有些不耐。   那丫鬟见封蓝柚不说话,立即又改口了:“江少夫人喜欢红梅还是白梅?红梅尚未开,不过枝头上的花苞已经很饱满了,别有一番趣味,白梅倒是都盛开着,却比红梅少一番意境,江少夫人要去看哪个?”   世人偏爱红梅,封蓝柚自认是个俗气的,也不例外。   那丫鬟又道:“不过我们梅园还有另外一处盛景,便是金梅园了,金梅喜阳耐寒,每年都是顶着隆冬的霜雪盛开,花瓣和花蕊都是金黄色的,盛开之时灿若云霞,虽然此时尚未盛开,但也有部分开花了,江少夫人若是喜欢梅花,不如去赏上一赏。”   封蓝柚听后,对这丫鬟都有些佩服了,不愧是尚书府的丫鬟,才华不错,说起来头头是道的,都快赶上卖花女了。   她又想起王新月之前邀请她去靖宁侯府赏菊的时候,也是这般能说。   封蓝柚寻思着,去看看也无所谓,左右无事可做,又没认识的人,便让丫鬟带路去了金梅园。   而另一边,江别钰看着封蓝柚往梅园的方向去之后,便转身往外院湖边走去,路过园中小径的时候,与王新月不期而遇。   王新月见到他,眼睛顿时一亮,她抿唇笑着,上前两步道:“表哥。”   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江别钰点头,正想开口说话。   王新月率先开口道:“表哥,许久不见,你怎的与我生分了。”   江别钰皱眉:“怎会?”   王新月垂头,有些难过的说:“表哥都不叫我的名字了。”   这不是为了避嫌吗?   江别钰看不出王新月的心思,他直言道:“当时人多,你我二人还是要避嫌,表妹勿怪。”   王新月咬唇,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表哥,心中一时有些酸涩,花园小径的旁边有石桌石椅,她顺势坐下,然后抬头看着江别钰:“表哥在外半年,过的可还好?大家都说表哥出了意外,阿月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表哥吉人天相,果然平安归来了。”   江别钰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下,脸色缓和了些,对王新月道:“劳你挂心了。”   王新月犹豫着,看了江别钰一眼,又道:“刚才看到表哥和阿柚二人一起来,我还有些诧异,原来表哥如此喜爱阿柚,想来大家都看错了,误会了表哥,表哥和阿柚举案齐眉,真是羡煞旁人。”   江别钰闻言,眼里带了些笑意,虽然刚才他和封蓝柚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但细细想来,他那位夫人其实挺有意思。   如今王新月这么说,他也不解释,直接默认了。   王新月看到江别钰这个模样,顿时心冷了。   不明白那封蓝柚到底有着什么手段,竟然连向来冷情的江别钰都被她迷惑,并且在众人跟前心甘情愿的护着她。   明明他们成亲之前,江别钰还非常排斥的。   那个时候的江别钰,也没有待她这么冷淡,更没有说要与她避嫌的话。   赵元峥从另一侧走过来,问身边的小丫鬟:“阿月呢?去哪儿了?”   小丫鬟摇头:“姑爷恕罪,奴婢不知。”   赵元峥眉头微皱,王新月与他成亲之前,便于江别钰不清不楚,这事别以为瞒得了他。   如今江别钰一来,王新月便不见了人影,赵元峥心中怒气难消,在各处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二人,心中更是气恼。   正巧来到这个小院子里,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示意小丫鬟退后,他站在隐蔽的花草中听了一会儿,越听脸色越差,小丫鬟吓得战战兢兢,默默后退了好几步,根本不敢多听。   半晌,赵元峥冷笑了一声,眼中戾气翻涌,他转头,看着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被吓得战战兢兢,赵元峥转身,带着丫鬟走远了些,才对那小丫鬟道:“阿月在接待前来尚书府贺寿的客人,怎么能没有茶水点心?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机灵一些啊。”   那小丫鬟赶紧点头。   王新月与江别钰说了一会儿话,便见有个小丫鬟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她给王新月和江别钰行了礼,又将那茶水放在桌上,对二人道:“贵人请用茶。”   那小丫鬟说完后,便急急忙忙的跑了,王新月还想多问一句,都没来得及,江别钰往那丫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收回了目光。   王新月此时也没多想,今日是她祖母的寿宴,来往的贵人太多,吃喝都是备好的,有人给上茶也很正常。   正好石椅坐久了有些凉,深秋的冷风不时吹过,让人手脚发冷,此时喝杯热茶刚好可以暖一暖。   她给江别玉倒了一杯热茶,柔声道:“表哥喝茶。”   江别钰看着那杯热腾腾的茶水,一时没动。 第174章 :意外   封蓝柚来到金梅园,一入园子,果然见遍地金梅含苞待放,金橙橙的一片,怪好看的,园子里有几个莳花女提着木桶,在院子里挖坑施肥。   那跟着封蓝柚的小丫鬟对她解释说:“这些金梅树龄长的有二十余年,短的也有七八年了,如今入冬,要给梅花树施底肥,其实就是促花肥,施了肥后,梅花盛开的更快更艳,花期也能延长,花期结束后,到了开春,还要施护木肥,给梅树做驱虫护理。”   封蓝柚点点头,转头去看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笑了笑,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以前是红梅园的掌事,对此知道的多一些。”   封蓝柚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道这里,京城这些贵府人家好像都喜欢养花,靖宁侯府有半山菊园,这王尚书府又有各色梅园,仔细想来,文昌侯府除了几个院子里栽了花种了草,貌似也没有专门开辟有花园。   倒是世子爷的麟湖院,开辟了个竹林,那也是为了给江别钰晨练用的,侯府最大的一块地方,都用来做了练武场了,哪日文昌侯府若是要举办宴会,难道就带着宾客去练武场看糙汉子练武?   顺带解说“这些汉子们年长的有四十余岁,年轻的也有十五六岁了,如今入冬,正是养膘蓄力的时候,所以他们的训练更要严谨不能松懈,腿上、手腕上都要绑铁,可以锻炼他们的速度和反应力;   小标准是能扛得动四十米长的大刀,大标准是能一拳将城墙锤爆;等冬天过去,到了开春,他们还要下田春耕劳作,为自己未来一整年的粮食做好准备”   封蓝柚想了想那个场面,默默伸手捂住了脸。   那小丫鬟带着封蓝柚缓缓在金梅园里转着,这时,有个提着木桶的小丫头不知怎的,突然一个趔趄,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那木桶里装着的肥料顿时撒了出来,一大半都撒在了封蓝柚的外袍裙摆上,封蓝柚一惊,忙低头去看,就见她那用金丝银线绣成的花卉上,沾了许多肥料,黑乎乎一片,她提着裙摆抖了抖,一时都抖落不下去。   封蓝柚皱眉。   这衣服被弄脏成这样,一会可要怎么见人?   临出门的时候,江嬷嬷好像给她准备了一套替换的衣服,但是衣服在马车上,还得安排小荔去拿才行。   跟着封蓝柚的丫鬟一看这情形,顿时甩了那小丫头一巴掌,骂道:“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贵人,贵人身上的一件衣裳,都比你的命值钱!让主子知道了,看她怎么罚你!”   那小丫头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那小丫头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又瘦又小的孩子模样,封蓝柚虽然心中不快,但也做不到真的跟她计较,便道:“罢了,下次当心些便是。”   那小丫头立即跪地感谢,磕了三个头,又抬头飞快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那丫鬟又骂道:“贵人也是你看得的?你这眼睛不想要了?”   小丫头立即垂头,跪在那不敢说话。   封蓝柚皱眉,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有些不快,道:“我要去换衣服。”   她觉得衣服上的肥料味道有些呛,闻着有些辛,又有些苦,还混着一些若有似无的花香,闻着怪怪的。   那丫鬟立即道:“江少夫人,奴婢这就带您去换衣,不过这金梅园有些偏僻,您的衣裳怕是一时取不过来,不如我先带江少夫人到附近的厢房稍作歇息?”   封蓝柚闻言,狐疑的看了看那丫鬟,丫鬟眼神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话说的坦荡,按理该是如此。   毕竟她如今的模样,确实不太合适出现在人前。   封蓝柚用手帕捂着鼻子,点了点头,跟着那丫鬟往前走。   边走边查看四周,出了梅园,不远处便可看见有个亭台,封蓝柚停住脚步,指了指那亭子,道:“我去那儿歇息便可,你速去速回。”   那丫鬟一愣,随即赶紧道:“亭台风大,江少夫人仔细受了寒,前面不远处便是女眷休憩的厢房,江少夫人不如往前去?”   封蓝柚已经转身往那亭台的方向走了,并不理会那丫鬟。   那丫鬟在背后,眼看着劝不动,咬了咬唇,只能道:“那江少夫人在此稍后片刻,奴婢很快回来。”   说着,便转身快步走了。   封蓝柚走到半路,转身去看,那丫鬟已经跑没了身影。   她站在原地,犹豫片刻,便觉得头有些晕,她伸手扶住一边的树枝,觉得此事不太对,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喝过一口茶,还是江别钰递给她的,说可以喝,除此之外,别的一概没碰。   难道是刚才在梅园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裙摆上一大片的黑色污渍,带着些淡香的味道有些呛鼻,一阵阵的往她鼻子里面钻。   封蓝柚眉眼冷了下来,她将外衣脱下,里面穿着的是粉紫的长裙,还算厚实,倒也不太冷。   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衣服随手丢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自己则往另一条小路缓缓走去。   她此时不止头晕目眩,还口干舌燥,猜测那或许是一种迷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丫鬟和小丫头都没事,或许这种玩意还有解药?   封蓝柚边缓慢的走着,边胡思乱想,她觉得嘴里很干,想喝冰水。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封蓝柚神色一凛,往不远处的亭台处看去。   两个穿着布衣,身材高壮的男人正从另一条小路往亭台的方向走去。   封蓝柚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又是被人算计了。   她头晕乎乎的,顺着前方的小路狂奔,小路不远处便是荷花池,她想着若是一会儿逃不掉,就一头扎水里算了。   那两个男人刚刚走到亭台附近,见上面没人,正疑惑着,便听到另外一边传来有人奔跑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顿感不妙。   “糟糕,她跑了,这可怎么跟主子交代。”   “快追,别让别人发现就行。”   两个男人身高腿长,速度很快,没多久就看见跑的跌跌撞撞的封蓝柚。   两人大喜,速度又加快了些。   “她中了迷药,怎么还能跑这么久?”   “肯定是那丫头笨手笨脚的,量不够,这屋外风大,又不是内服,药性都要打折扣。”   两人有些烦躁,都怪那丫鬟办事不利,才会出现这种意外。 第175章 :蓝瘦   封蓝柚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心里顿时非常的惊慌。   果然不管剧情怎么崩,不死的都是主角,倒霉的都是炮灰。   封蓝柚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两个男人脸上带着冷笑,距离她越来越近,目测不到十米的距离。   封蓝柚此时头晕目眩,眼前的石头小径都变得弯弯绕绕起来,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前方小路缓缓弯成了蚊香。   封蓝柚:“……”   (??_??)   她要玩完了。   江别钰看着那杯茶,久久没动,王新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了起来,看着江别钰道:“表哥怎的不喝?”   江别钰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王新月的表情,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一副无知的模样,他摇头:“不渴。”   王新月笑了下,说道:“表哥这次回来后,没有以前爱说话了。”   说着,她端着茶放到唇边,江别钰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惊了一下,端着茶一动不动,眼睛里迸发出惊喜来,看着江别钰:“表哥?你这是”   江别钰正想解释,小径对面的灌木丛突然钻出来一个人,那人跌跌撞撞的控制不了速度,没走几步就往前一扑,摔倒在地。   很快,那人又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抬头看见了他们二人。   封蓝柚看到跟前有两个人,一时惊喜极了,再仔细看,眼前的人有点像世子爷。   她大喊一声:“江别钰!”   江别钰被她喊的眉头一跳,抓着王新月的手跟被火烫了似的,赶紧收回来,看着封蓝柚努力瞪大的双眼,不知怎的有些心虚。   王新月:“……”   他咳嗽两声,正想解释:“那个,我”   “江别钰!”封蓝柚又大喊了一声。   江别钰眉头又是一跳,不是吧不是吧,喊这么大声,这是有多生气?   封蓝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哪里知道自己见到江别钰后,一时兴奋吼了两嗓子。   她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的人没有再跟过来,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江别钰看出她的不对劲,外套不见了,两腮发红,双眼不聚焦,像是喝醉了酒。   江别钰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他皱眉起身,走过去想扶她,却见封蓝柚突然眼睛一亮,与他错身而过,两步走到石桌前,端起江别钰的杯子,一饮而尽。   江别钰:“……”   速度快的,江别钰根本就阻止不及,等江别钰反应过来,封蓝柚已经扶着桌子,艰难的去抓那水壶了。   王新月都看懵了,她不知道封蓝柚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真喝醉了?不能吧?她看封蓝柚不像是会在宴会上喝醉的人。   江别钰有些慌,赶紧过去,一手揽住封蓝柚的肩让她站稳,一手将她试图拿茶壶的手抓住,冷声道:“这不能喝!快吐出来!”   说着就伸手去按封蓝柚的肚子。   封蓝柚肚子被他按了一下,感到特别疼,随即干呕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眼泪汪汪的跟江别钰说:“江别钰,我要死了,我好难受。”   她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人都在旋转,剧烈的头晕让她反胃恶心,却又口干舌燥,嗓子眼里仿佛要冒火一般,她想跳进水里把自己冷却一下。   她整个人就靠在江别钰身上,时不时干呕一下,一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作为炮灰真的是太命苦了,她想回家。   封蓝柚抓着江别钰的袖子,小声哭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特别可怜。   江别钰看了看那桌上的杯子,又看了看封蓝柚的模样,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那茶没问题?是他错判了?   然而封蓝柚哭的这么伤心,又这么难受,他脸色也不好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要赶紧带她回去找荣大夫才行。   江别钰脱下外套,将封蓝柚当头罩住,打横抱起她便走。   王新月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跟上去道:“表哥,阿柚她怎么了?”   江别钰脸色很沉,他头都没回,只是冷声道:“这就要问尚书府了。”   王新月脚步一顿,看着江别钰抱着封蓝柚离去,一时脸色也变了。   江世子带着夫人前来尚书府贺寿,结果江少夫人很明显出了事,江别钰肯定会怪在他们尚书府头上的。   王新月眉头紧皱着,心里在想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难不成是靖宁侯府的老夫人授意的?   那为什么不提前与她说一声呢?   王新月站在原地思考,赵元峥从一侧的小径里走出来,看着江别钰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极了。   他看着石桌上的茶水,板着脸瞪了身后的丫鬟一眼,那丫鬟赶紧上前,将水壶和杯子全给收走了。   王新月看见他,立即展开一个笑,走过去:“夫君怎么过来了,可是来寻我的?”   赵元峥笑了笑,道:“正是,阿月怎么到这儿来了,让为夫好找。”   王新月微微垂头,犹豫片刻,道:“方才在这儿遇到了江世子,以及江少夫人,那江少夫人的情况,仿佛有些不对,夫君可知这其中内情?”   赵元峥一脸诧异:“哦?竟有此事?那咱们且去前院看看,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可别再出什么意外。”   王新月见自己丈夫也不知道,只能点点头,夫妻二人相携着往前院去。   江别钰抱着封蓝柚一路脚步迅速,且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他从小也没少来尚书府,对一些布局还是比较清楚的,为了避开众人,他直接从一处后门出来,又找到侯府的马车,抱着封蓝柚上去。   江虎和江文正守在马车边,一看这架势,顿时吓一跳,江虎忙问:“世子爷,少夫人怎么了?”   江别钰黑沉着脸,没说话,低头去看怀里的封蓝柚。   封蓝柚现在不仅头晕,她还浑身发热,伸手把罩在身上的江别钰的外套拨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   江别钰眉头紧皱,心里憋着气,低声问:“肚子疼不疼?”   若是那杯茶有毒药,现在应该药效发作了才对。   封蓝柚闭着眼睛,声音微弱:“不”   江别钰松了口气:“不疼就好。”   封蓝柚又道:“渴。”   江别钰立即拿起小几上的水壶,直接将壶嘴怼到封蓝柚嘴里,说:“喝。”   封蓝柚:“……”   还好那水放了半日,已经不太烫了,不然就这样怼她嘴里,是想她死吧?   算了,有水喝就好了,封蓝柚难受的连白眼都翻不起来,就这样喝了半壶茶,缓了口气,她又道:“我衣服,落下了。”   江别钰掀开帘子,冷脸对江虎和江文道:“少夫人在尚书府被人推落水中,连衣服也丢失了,你们去将衣服找回来,”   江别钰沉着脸,冷笑了一声,道:“顺便问问王尚书,此事如何处理,若不给个说法,他们这宴会也别开了。”   江虎和江文对视一眼,立即点派人手,气势汹汹的往尚书府去了。 第176章 :说法   荣大夫听说他家少夫人又出事了,急急忙忙的拎着药箱往麟湖院跑。   结果去到之后,看了看封蓝柚的症状,他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江别钰却有些在意封蓝柚喝掉的那杯茶,他站在一边,问:“荣大夫,她怎么样?”   荣大夫回过神来,道:“大碍倒是没有,”   那就是死不了,江别钰彻底放下了心。   荣大夫不怀好意的看着江别钰,笑着道:“只要和世子爷您睡一觉就好了。”   江别钰皱眉,问:“果真?我看她仿佛很难受,总吵着要喝水。”   封蓝柚头没那么晕了,就是有些困倦,她躺在床上,脸颊通红,半眯着眼睛,捧着茶壶喝水。   封蓝柚听到江别钰的话,心不在焉的点头,她怀疑自己不是中了迷药,而是一种能够渴死人的药,中了药的人若是半个时辰没水喝,绝对死翘翘。   她啧啧几声,这药可比一般的毒药都好使。   荣大夫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世子和世子夫人到现在都是分院住,两人成亲大半年都没有圆房,荣大夫也挺操心的,他提着药箱,一本正经的对封蓝柚说:“少夫人放心,没有大碍,睡一觉就没事了。”   封蓝柚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她感觉自己有些发烧。   不过荣大夫的医术还是可以信任的。   荣大夫走之前,还神秘兮兮的冲江别钰使眼色,江别钰走过去:“荣大夫想说什么?”   荣大夫低声说:“世子爷,这么好的机会,你可把握住了,老夫方才说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江别钰皱眉:“哪句?”   荣大夫说的可多了。   荣大夫:“……”   荣大夫只能又说了几句:“少夫人中了晚香玉。”   晚香玉是一种很常见的催情药,红金楼那可没少用,江别钰恍然。   原来如此。   原来那热茶里面下的是晚香玉,下药的是想要陷害他和王新月吗?江别钰一时又搞不懂了,那是尚书府,王新月的娘家,要陷害应该也是针对他,怎么还无差别攻击,连王新月也设计进去了呢?   难道是怕惹他警惕,怕他不喝,所以才这么做?也许等他二人喝了茶之后,王新月就会被人带走。   江别钰脑中一时闪过无数猜测,所以让他喝这个东西做什么,为了给他身边塞人?   晚香玉这种药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多喝点水,忍一忍就过去了,荣大夫说睡一觉就好了这话没毛病。   江别钰放下心来。   荣大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别钰,低声问:“世子爷可明白了?”   他说的很明显了吧?少夫人和世子爷睡一觉,就啥事没有了。   众所周知,‘睡’是动词。   荣大夫期盼的看着江别钰。   江别钰点头:“明白,荣大夫放心。”   荣大夫眉头一展,高高兴兴的走了。   心里已经琢磨着,要回去研究养胎药了。   江别钰回到屋里,封蓝柚抬头看他,问:“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很热”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呢?   封蓝柚有些狐疑。   “没事,”江别钰看着她:“还有水吗?”   封蓝柚把茶壶放到床头柜上,摇头:“喝完了。”   江别钰转身,到桌上又拎过来一壶,递过去,说道:“多喝热水。”   封蓝柚犹犹豫豫的接过茶壶,其实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喝,毕竟嗓子不干了。   她接过,没喝。   江别钰皱眉:“快喝,多喝水,喝完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封蓝柚不懂,不过荣大夫和江别钰都这么说,那她就喝叭!   江别钰看到她又喝完了一壶水,才满意的离开,徒留封蓝柚捂着肚子怀疑人生。   小荔和小枝一直守在门口,见江别钰走了,两人才跑进来。   荣大夫的话,两人都听了些,此时小荔便立即跟封蓝柚说了。   完了她还特别气愤:“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呀,宁肯让小姐你喝水都不碰你,小姐,我觉得世子爷好像不太行!”   封蓝柚震惊:“啊?原来是这样?”   她很震惊,原来多喝水就能当解药?她穿的书不是讲言情的,而是讲沙雕的吧?   她立即对小枝道:“去,再给我装一壶水。”   小荔着急了:“哎呀小姐,你听没听我说呀,世子爷他不行,咱们还是赶紧换一个吧,这不是守活寡嘛?”   封蓝柚伸手拍小荔的脑袋,道:“这话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你就完了。”   男主不能不行!否则那小说还能看吗!   江别钰从麟湖院出来,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亲自去了王尚书府。   江文和江虎二人带了二十多个护卫,站在宴厅内,丝毫不打算给王尚书和王老夫人面子,他们这次来务必要一个说法,不然的话,宴会不用开了,两家以后也不用再有联系。   王新月算是在场中为数不多知道真实情况的人,但她不敢说,毕竟和给江少夫人下药比起来,推江少夫人下水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只是这事到底是谁指使的,她却一无所知。   王尚书气的很,这些年他自认和文昌侯府的关系维系的不错,虽然当年没有和文昌侯府议亲,但这事也并没有引起两家的不快,毕竟江世子也不比赵元峥差,即使不和王尚书府联姻,也能和别的贵府联姻。   贵府世家之间,考虑到各自的利益关系,互相联姻是正常的,若是江别钰为了这事耿耿于怀,今日故意来搅合他们王老夫人的寿宴,就显得很难看了。   江文江虎不过是文昌侯府的下人,王尚书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怒气冲冲的说:“口说无凭,你们说江少夫人被人推下水,就真的推下水了?我们尚书府可没那么鲁莽愚蠢的下人。”   江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寸步不让:“看来王尚书对自己府中的下人并不了解。”   王尚书一噎,看着江虎,指了指他,道:“不过区区护卫罢了,要与老夫说话,让你们老侯爷过来。”   都知道老侯爷卧病不起,他这么说,很有讽刺文昌侯的嫌疑,在场的众人顿时神色各异。   王尚书也是被气的狠了,今日是他母亲的寿宴,京城内的贵府世家基本上都来,此时闹出这么一出,这是在打他王尚书的脸。   他们王家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世家,他自己更是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看中脸面的,怎么能容忍被人如此的落面子。 第177章 :挑拨   王尚书气的很,却又无可奈何,江文江虎就带着人杵在宴厅里,笔直的站着,不让人出去,也不放人进来。   非要王尚书给个说法,不给个满意的说法,他们不会走。   王尚书府内没有府兵,护卫根本没法和江虎一干人等相比,根本没法以暴制暴的将人打出去。   真打了不仅打不过,也丢人。   江虎依旧很客气:“这事很简单,王尚书何不问问下面的人?我们文昌侯府自然不会拿少夫人的安危开玩笑。”   王尚书冷笑:“谁知道你们那位少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她那种人,说的话你们也信?”   江虎皱眉,王尚书这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他捏了捏拳头,怕自己忍不住会把这个宴厅给砸了。   这时候,正好江别钰从门外进来,他沉着脸,对王尚书道:“不知我说的话,王尚书信不信?”   王尚书闻言,看向江别钰,心中又恼怒,又不由得怀疑,江别钰连表舅都不喊了,还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莫非这事是真的?   否则江别钰没必要闹这一出,他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江别钰上前,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大多数人都在院子里挤着看热闹,能走得也留着,兴致勃勃的往里看。   宴厅内留下的,多数是王尚书府的人,以及与王尚书府沾亲带故的一些人。   赵元峥和王新月站在王尚书身后不远处,此时对上江别钰的目光,赵元峥温和一笑,冲江别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江别钰收回目光,走到一边坐下了。   这厅里的许多人,原本都是想着要留下来给王尚书帮忙的,只是文昌侯府的人实在有些气势汹汹,让人看了害怕,一时都没人敢说话。   等江别钰出来,那些人立即变成了鹌鹑,别说帮王尚书了,心里着急的都开口劝王尚书清清尚书府的下人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王尚书,不是我说,空穴来风的事不是江世子的风格呀,不如你还是去问问?”   王尚书脸色铁青,仍旧倔强的说道:“我们尚书府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没事推江少夫人下水做什么?   除了给尚书府制造麻烦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王尚书坚决不信自己府中会有这种智障。   江别钰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王尚书不信,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尚书眉头一跳,就见江别钰对江文示意了一下,江文和江虎立即带着护卫们出了门,散往四处。   王尚书气的手抖,他指着江别钰怒道:“江别钰,我可是你表舅!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家晚辈看待,这些年来,我待你可不薄!”   江别钰依旧八风不动的坐着,他笑了下,看着王尚书,恭敬的说:“表舅息怒,既然你看着我长大,想必知道我的为人,人若不犯我,那便相安无事,但若是犯到我头上了,我必然是要十倍讨回来的,今日这事,我信不是表舅所为,但表舅你就一定能确定,不是在场的某些人所为吗?”   说着,江别钰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赵元峥两眼,赵元峥对上江别钰的目光,依旧坦坦荡荡的,冲他微微一笑,道:“子瑜不会怀疑是我吧?这可真是六月飘雪了。”   王尚书闻言,顿时看了赵元峥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位站在角落里鹌鹑似不敢说话的靖宁侯府的小辈们,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看了王新月一眼,王新月立即摇头,她是真的不知情,若是知道,肯定要阻止的,这可是她亲祖母的寿宴,又是在自己娘家,她自然是希望顺顺利利的,哪还能明知会出事而藏着不说呢?   江别钰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元峥:“怎么会,这事既然是在王尚书府发生的,我自然是找王尚书了,跟你靖宁侯府自然是无关的,你大可放心。”   意思是不管这事是不是尚书府的人干的,他都赖定尚书府了。   赵元峥和王尚书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好看。   赵元峥更是眉头一跳,看了王尚书一眼,见王尚书果然脸色阴沉,心中顿时气恼。   江别钰这是要离间他们靖宁侯府与王尚书府的关系!   赵元峥咬牙,真是卑鄙。   尚书府目前来说是他的一大助力,即使他不想和王尚书府继续姻亲关系,那问题也不能出在他赵元峥或者靖宁侯府身上,必须将问题推到王新月或者王尚书的身上才行;   否则王尚书这个老狐狸一怒之下反过来针对自己,那对靖宁侯府来说会是不小的麻烦。   赵元峥一时之间想了许多,随即,他对王尚书道:“岳父,这事实乃无稽之谈,您切莫听信外人一面之词。”   王尚书黑沉着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元峥心中便有些不安。   这事是他做的,他心中清楚的很。   这些年来,他们在尚书府也安插有自己的人手,来尚书府之前,得了老夫人的授意,才会计划着对封蓝柚下手的。   老夫人是单纯的想要报复封蓝柚,而赵元峥要比老夫人想的更多一些,他想着既然要对江少夫人下手,那就要预防江别钰插手,所以他见王新月总是走神的时候,便故意借口离开,给了王新月去见江别钰的机会。   然后再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让他们自身难保就可以了,他还可以顺势休掉王新月,而王尚书也会因此事对他心生愧疚。   一箭三雕的好事,可惜的是封蓝柚那边的人没得手,而江别钰又过于警惕,没有喝下那杯茶。   江氏夫妻比他想的要更警惕。   而江别钰则反过来,拿此事在表面上针对王尚书,实则暗地挑拨离间,这事之后,王尚书肯定会怨恨他们靖宁侯府。   这事有点麻烦。   赵元峥眉头微皱,看着对面坐着的江别钰。   联想到近日的种种,心中越发愤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搜府,王尚书的脸色是很难看的,若是今日江别钰能搜到些什么东西还好说,他理亏,他也就认了;   可若是没有,他可就不能轻饶了对方,明日早朝他就要到皇帝跟前告一状,告那文昌侯府目无法纪仗势欺人,竟然带着护卫闯入尚书府。   他好歹是三品尚书,没有天子口令,府里又岂是他们文昌侯府说搜就能搜的!当他王尚书好欺负的么? 第178章 下人   江文和江虎说是搜查,其实是为了寻找可疑的人,江虎带着人往梅园的方向走,少夫人去过梅园,他要过去看看。   到了梅园附近,就见有个丫鬟躲在灌木丛边,蹲在河边洗东西。   江虎示意身后的护卫停下,他轻轻走过去,见那丫鬟正在河边洗衣服,那衣服看着还挺眼熟。   江虎沉默了一会儿,默默抬脚,那丫鬟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推进了水里。   护卫:“……”   江虎蹲下身,将少夫人的外套从水里捞起来,展开检查了一边,没看出什么来,估计是被那丫鬟洗干净了。   深秋的水已经是刺骨的凉了,那丫鬟在水里被冻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中泛着青,漂浮在水里断断续续的喊救命。   江虎将衣服的水甩了甩,示意身后的护卫将那丫鬟捞起来。   丫鬟被捞起来后,看着像是被冻的半死的模样,跪趴在地上发抖,嘴唇都被冻紫了,脸色泛青,看着挺惨。   那两个护卫都有些不忍心。   江虎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丫鬟,说道:“若是你将幕后指使者说出来,便饶你一命,否则,我还将你丢水里。”   那丫鬟被冻的牙齿打颤,抬头不安的看了江虎一眼,一句话没说。   江虎想了想,觉得若是万一将人冻死了,岂不是不划算,管她是谁指使的,总之王尚书跑不了。   他于是吩咐身后的护卫:“把她带到前厅去。”   护卫便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那丫鬟,几人回到了前厅。   前厅的氛围有些凝滞,除了江别钰神态轻松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有些人甚至已经想开溜,然而顾忌着江别钰,又怕王尚书将来记恨,便都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江虎托着个浑身湿漉漉被冻的半死不活的丫鬟进来,众人才惊呼一声,满脸震惊。   王尚书脸上的表情更是难以言喻,他看着那个丫鬟,又看看江虎,问:“这是?”   江虎将封蓝柚的那件衣服叠好放在桌上,对江别钰道:“世子爷,这丫鬟拿着少夫人的衣服在梅园鬼鬼祟祟的,属下便将她带了回来。”   江别钰看了那衣服一眼,问:“她可有说是何人指使?”   江别钰看着江虎,江虎对上自家世子爷的目光,顺着世子爷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赵元峥。   江虎懂了:“回世子爷,她说是侯府的老夫人让她这么做的。”   赵元峥:“……”   王尚书:“……”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王尚书的目光都带着同情了,而王新月几乎是立即就信了,这事老夫人绝对做得出来,及时没有那个丫鬟,她都要怀疑老夫人的。   自己的祖母与老夫人关系匪浅,时常有往来,这次若是知道自己的寿宴毁于靖宁侯府的老夫人之手,肯定会很生气。   这两家以后的关系可如何修复,王新月不由得皱眉。   两家关系若是闹的太僵,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这其中,当属赵元峥最心虚,这事确实是老夫人授意的,但实际安排是他安排下去的,这丫鬟怎么会供出老夫人来呢?   那丫鬟都惊呆了,跪趴在地上,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她震惊的看着江虎,随即拼命摇头,边冷的发抖边说:“奴婢、奴婢没,没说”   江虎神色不变的对江别钰:“她总不肯说实话,属下就将她丢河里清醒了一下。”   江别钰眼里带着点笑意,点头:“做得好。”   王尚书黑着脸站起身,走到那丫鬟跟前,冷声问:“你是靖宁侯府的丫鬟?”   那丫鬟害怕极了,惶恐的摇头:“奴婢,奴婢是尚书府的丫鬟”   说着,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赵元峥。   王尚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赵元峥。   赵元峥:“……”   赵元峥脸色铁青,他对王尚书道:“岳父,两位祖母关系向来交好,我们那老夫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事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定然查个水落石出,给岳父一个交代。”   江别钰冷嗤一声,也对王尚书说:“表舅,这事且不管是谁主使,但我夫人在这受到了惊吓,这事必须要给个说法,否则传出去让世人知晓,我江别钰连自己妻子受了欺负都不能讨回个公道来,那我文昌侯府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王尚书浸淫官场多年,心机自然不浅,这事眼看着确实是他尚书府理亏,且不管真相如何,看这丫鬟和赵元峥的表现,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鬼。   但当着众人的人,他是不能承认的。   否则明日被耻笑的,就是他王尚书府了。   他神色缓和了些,对江别钰道:“表舅自然会给你个交代的,我们两家向来关系亲厚,如今出了这事,表舅也万没有想到。”   他说这话,是准备甩锅的节奏。   果然,他又道:“这事内情如何,尚未调查清楚,且这丫鬟说是靖宁侯府的示意,更是没有证据,不如今日先让众位回去,待明日查清了此时,再让人详报于你。”   赵元峥闻言,急了:“岳父,此事与我侯府并不相干”   “你闭嘴,”王尚书冷着脸瞪他:“相不相干,我自会去找靖宁侯问个清楚!”   赵元峥:“……”   恰好在这时,江文又逮着两个男人进来了。   赵元峥眼皮跳个不停,不好的预感及其强烈。   果然,一看到那两个男人之后,他垂头四顾,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心里愤恨的不行,那两个傻子没办好事也就罢了,完了不赶紧跑,还留在尚书府做什么?   留着给江别钰抓吗?   这两个蠢货!   江文对江别钰汇报道:“世子爷,在外院看到这两个家丁不像是尚书府的下人,属下怀疑他们是趁着今日宴会,假扮尚书府的下人混进来的,所以特意帮王尚书绑了人,送了过来。”   王尚书根本认不全自己府中的下人,刚才那个丫鬟就罢了,这两个家丁又是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众人此时都不急着走了,感觉今日这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跟看故事书似的,一会儿一个小高|潮,真是刺激。 第179章 记恨   王尚书怀疑的看着那两个人,又看了看赵元峥,问:“这又是你们侯府的下人?”   赵元峥:“……”   他岳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这是认定了要将这个锅扣到他们靖宁侯府身上了吗?   虽然这事确实是他暗中布置的,但是此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三个下人,外加江别钰的人在那随便说两句,王尚书竟然就信了。   赵元峥脸色沉了下来,他道:“岳父这话从何说起,这两人我怎会认得?说不定是文昌侯府在外随便抓的两个人带进来污蔑尚书府呢?”   江文冷声道:“这二人穿着尚书府下等人的服饰,却在前院的后厨里大吃大喝,而后厨的人竟然没有人敢赶他们走,问了几个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二人并不是尚书府的下人,而是昨日跟着靖宁侯府的护卫队进来的,若这二人不是赵大公子的护卫,那么他们又是谁?为何要穿着尚书府的下人服饰?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去看赵元峥,就连王新月都诧异的看着赵元峥。   赵元峥冷笑:“既然他们是尾随我的马车进来的,那我又如何认得他们?”   心里想的却是,这外面找的人果然不靠谱,事办不好也就罢了,竟然还贪图吃喝,害的他陷入这般境地!   等他找着机会,看他不扒了那两人的皮喂狗。   江别钰坐在那,无聊的抖了抖腿,心想这样吵下去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是其一,重要的是他们是以封蓝柚被人推下水为理由找上门要说法的,即使知道对方的险恶用心,但封蓝柚并没有出事,这事闹不大。   而且,江别钰离间尚书府与靖宁侯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且效果比意料之中的还要好,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当下便拿着封蓝柚的衣服,施施然站起身来,对王尚书笑了笑,带着晚辈的恭敬,对王尚书客气的说:“表舅,今日这事实属意外,如今这三人既已揪出,那就交给表舅处理,希望表舅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肃清家风后,再给我们文昌侯府一个说法。”   江别钰懂得见好就收,给了王尚书一个台阶下,王尚书松了口气,立即道:“这是自然,这事既然发生在我尚书府,我定然要查他个水落石出的!”   江别钰笑了笑,瞥了赵远峥一眼,道:“今日不便,咱们改日再一起喝酒。”   赵元峥冷笑一声,还是道:“好说。”   江别钰很快带着护卫们离去了。   王尚书立即让人将那两个男子,以及那个丫鬟押了下去,又安排人去送客,给滞留府中的宾客全都赔了礼,道了歉,好声好气的送走,希望他们回去后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嘴,别把流言传的太难听就行。   当然,落井下石的人不计其数,看好戏的人也不少,估计明日大半个京城都要知道,向来以书香传家,传闻家风甚严,就连府中的下人都要识字的王尚书府,竟然设计陷害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还被江世子找上门抓住了把柄!   半个京城贵府的人都在现场看着,真真正正的丢脸丢到了家!   等所有的宾客都送走之后,王尚书才铁青着脸看赵元峥,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说实话!”   赵元峥也冷着脸,:“岳父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王新月伸手扯了扯赵元峥的衣袖,想让他态度软和一些,以前的赵元峥,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王尚书说过话。   王尚书指了指他,冷笑道:“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便亲自上门,去问问靖宁侯,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完,他当即喊来人,将那两男一女三个下人捆严实了,绑着就要出门去靖宁侯府。   王新月有些着急,她推了推赵元峥,说道:“你快去与父亲好好说说,这或许是个误会,若是找上侯爷,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最主要的是两家长辈的关系一旦有了嫌隙,那以后再要修复可就不容易了,信任很难建立,但一旦被打破,就会像那被敲碎的坚冰,根本不会有恢复的机会。   想来对她温和亲切的赵元峥,此时看着王新月的表情带着嘲讽和嫌恶,他冷笑道:“怎么,你也相信江别钰所说的,这事是我们侯府主使的?”   王新月神情一僵,看着赵元峥,一时没说话。   赵元峥又道:“也是,你那亲亲表哥说什么当然是对的,他说什么你自然是信的,我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王新月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没说不信你,我只是想让你跟父亲解释清楚,若这真是个误会,父亲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父亲定然会好好查清楚的。”   赵元峥冷哼:“你父亲想要如何便如何,总之这事我毫不知情,他爱问谁便问谁去。”   反正这事靖宁侯也是不知情的,老夫人不可能跟靖宁侯说,赵元峥若是私底下与父亲说这事,最后得结果肯定是父亲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他们对江别钰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这次在王尚书府上闹出这事,确实过了些,但那又如何,靖宁侯府如今也不是非得需要王尚书的助力不可,而王尚书又因为女儿的关系,这几年早就和靖宁侯府绑在一起了,他以为自己还像前几年那样,硬气的起来吗?   赵元峥丝毫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这两日大理寺查兵马司的事。   兵马司的事才是真的会动摇侯府根本,万万不能让大理寺查出些什么来,他急着要去处理这事,当下也不留在尚书府里,将王新月留在尚书府后,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走了。   王老夫人好好的寿宴被折腾成这样,气的不轻,王新月还想带着赵元峥去哄哄王老夫人,顺便解释一下,别让王老夫人动怒,记恨上靖宁侯府。   结果见赵元峥走得这么干脆,王新月气的独自一人关在屋子里哭。   这人就不能做对比,江别钰能为了封蓝柚跟尚书府翻脸,就为了给自己的夫人讨要个说法,可再看赵元峥,仿佛从未将她的事放在心上过。   王新月不由得,又开始记恨起命运的不公来。   相比封蓝柚,她的条件要好的多,但是嫁人之后的处境,却着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180章 证人   封蓝柚从宴会回来后,就开始咸鱼了,王尚书府和靖宁侯府的事她有所听闻,但也没有过于上心,她现在不太想管文昌侯府的事,她甚至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跑路了。   不过眼看着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她想着要不就等过完年,再找个借口和封家人一起回南地算了。   但她还是关注着那三家粮铺的案件进展的,毕竟她跟江别钰保证过,要帮他扳倒兵马司的,虽然江别钰也在暗中推动这事,但是该帮的忙她还是会帮。   原著中其实兵马司最后也倒了,五城兵马司,三城取资于盗,甚至与盗贼合污,短短两年获利几十万两,下面的商铺掌柜们只知道要找兵马司报案,但兵马司迟迟不破案,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盗贼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捉到的。   谁会想到兵马司也会从中掺和一脚呢?   但是这事做的多了,总会有破绽的,封蓝柚就知道有两个重要的证人,曾在夜间亲眼见过兵马司伙同盗贼夜中运粮的事,只是那两人为求自保,都不敢将此事说出去。   若是能将这两个人找出来,送到大理寺去,破案的时间肯定会大大缩短,最主要的是,最近的赵元峥等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封蓝柚怕那两个证人会被对方先找到。   她便让江虎出去找了。   按照封蓝柚提供的线索,   江虎很快找到那两个人的住址,一个是开早餐铺子的,一个则是带着孩子的寡妇,这两人一个是半夜起来蒸包子看到的,一个则是因为浆洗的衣服太多,夜里不得休息,不小心撞见的。   他们见过好几次了,兵马司的人在夜里摸黑协助盗匪,帮那些运送粮食的人开路,夜里城门是不能开的,但是兵马司的人在,不知怎么的也运出去了。   江虎留下了两个暗卫盯着那两户人家,回来跟封蓝柚复命。   江虎问封蓝柚:“是将他们二人直接送到大理寺,还是暗中将他们保护起来?”   封蓝柚想了下,道:“虽然是证人,但是还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作证,而且单单将他们送到大理寺也不合适,若是被兵马司的人知道了,说不定就会对他们的家人动手,所以我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的家人一并安顿好才行,到时候即使他们不愿意作证,我们也可以跟他们谈判,给他们许诺好一些的条件。”   江虎点头:“那属下去将他们的两家人接到庄子上?”   他们在京郊也有几个庄子,把人安顿过去,然后让人守着也安全,而且那是文昌侯府的产业,及时对方知道证人就在庄子里,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封蓝柚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先将人送到庄子上,然后再给那两人做思想工作,在保证他们两家人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们去大理寺做个证,想来他们应该会同意。   不过封蓝柚还是对江虎道:“这事你去问问世子的意见,以他的决策为主。”   她已经给江别钰找好了两个关键的证人,如果操作的好,扳倒兵马司不在话下,剩下的就交给江别钰了。   江虎点头,告退后转身离开,然后就见二小姐江研不知何时站在院子一侧,见到江虎看过来,她也只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反应。   江虎皱眉,也不知道二小姐在那站了多久了,方才他们说的话,又听了多少。   封蓝柚从亭子里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里,小荔眼尖,看到江研站在那,便道:“小姐,那不是江二小姐吗?她站在那做什么?是来找世子爷的吗?”   立冬过后,江研的禁闭就去取消了,只是听说她听闻了陈兆施的事后,关在屋子里哭好几日,这么说起来,封蓝柚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此时也不知道她站在前院做什么,不过封蓝柚对此毫不感兴趣,对于江研,她向来是当透明人的,毕竟是江家二小姐,好不好与她并没什么相干。   封蓝柚没有理会江研,带着小荔直接回了偏院。   江研原本确实是来找江别钰的,她这几日想开了些,觉得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上心才行,反正如今的侯府也没人看的见她,更不可能会为她考虑。   只是刚刚听到的那一番话,却让她心思一动,她问一边的簪花:“前两日,你不是说赵二公子来信,约我出去喝茶?”   簪花点头:“不过小姐,我觉得这个赵二公子突然来信有些古怪,莫非他真对小姐你念念不忘?”   可是赵二公子风流名声在外,说他一见钟情喜欢上谁不奇怪,说他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就奇怪了。   江研道:“给他回个信,出去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她带着簪花出了麟湖院,走了一会儿,她又低声道:“你顺便去打听打听,最近大理寺和兵马司是怎么回事?”   簪花点点头:“奴婢晓得了,一定好好打听。”   封蓝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见小枝拿了一个册子,以及一叠画像过来,摆在她的桌上,道:“小姐,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江家两位小姐议亲吗?这是他们送过来的门当户对又年龄相仿的各府公子的肖像,以及他们的家世身份等,你快看看。”   小荔闻言,双眼一亮,立即凑上前来:“我也要看!”   封蓝柚也很对此很感兴趣,虽然都与自己无关,但是过过眼瘾也好啊!   小枝打趣小荔道:“你还看什么呀,人家虎哥多好呀。”   小荔脸一红,瞪她:“你胡说什么呀,那个木头有什么好的!”   封蓝柚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小荔,有些震惊:“还有这回事?”   小荔竟然和江虎勾搭上了?   封蓝柚诧异的不行。   她对小荔道:“江虎不错,是个靠谱的,小荔若是喜欢,我亲自给你证婚。”   小荔脸红的不像话,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的事呀,小姐,你别听小荔胡说,让人听了多尴尬呀。”   小枝捂着嘴笑,对封蓝柚道:“江虎每次过来,总要偷偷看小荔几眼,小荔走到哪,他的目光就挪到哪,他多闷的一个人呀,对我们都不怎么说话,看到小荔就喜欢打趣她,谁都看的出来他对小荔有意思了,就小荔装作不知道。”   小荔捂着脸,跺了跺脚,红着脸道:“哎呀这无凭无据的,就你喜欢乱嚼舌根!”   说着,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第181章 震惊   江虎和小荔,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封蓝柚不由得好笑,想到小荔那一番小女儿羞涩的模样,心中又不由得叹气。   她是真的不打算呆在文昌侯府的,实际上她连京城都不想呆,太危险了,总有挂掉的风险。   但到时候如果江虎和小荔成了,小荔估计就得留下,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呐,更何况,她是真觉得江虎很不错,未来不仅是江别钰的左膀右臂,还会是文昌侯府的总管。   这个身份在京城里已经很高了,江虎又有能力。   来到这里这么久,与她最亲近的人便是小荔和小枝了,说实话,封蓝柚觉得这两个丫鬟是真的很好,小荔虽然性格急躁了些,但是很机灵,小枝则相对沉稳些,办事也更细心稳妥。   两个都挺舍不得的,封蓝柚想了想,转头打量了小枝几眼。   小荔是圆脸,可爱挂的,小枝则是清瘦型,脸也小小的,看着很清秀,她一边帮封蓝柚煮茶,一边看向封蓝柚,笑道:“小姐总看着我做什么?”   封蓝柚神色复杂的问:“小荔和江虎的事,多久了?”   小枝想了想,道:“大约就这两个月吧?以前没注意,这两个月江虎表现的太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   每次来找封蓝柚汇报什么事的时候,总要盯着小荔看两眼,离开的时候更是,有时候还会故意打趣小荔,将人惹生气了,过两日又给小荔带些糕点来,哄小姑娘开心。   小荔没心没肺的,一开始没注意,倒是小枝和江嬷嬷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事挺有意思,那两人挺好玩的。   封蓝柚又问:“小枝可有喜欢的?”   小枝闻言,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小姐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来了?咱们小院里都是些丫鬟嬷嬷,我能喜欢谁呀。”   封蓝柚松了口气,就怕小枝也留不住。   她道:“你若是和小荔一样,有中意的,到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你们两个跟我这么久,我是将你们当妹妹看的,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一定会替你们把关,到时候给你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枝闻言,很有些感动。   实话说,她们从小跟着封蓝柚一起长大,已经快十年了,在封蓝柚跟前,她们一直都紧守本分,丝毫不敢有这些妄想的。   以前还有人羡慕她和小荔,毕竟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以后肯定要陪嫁,陪嫁过去后,等小姐怀身孕了,她们还有可能会被姑爷收为通房,到时候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岂不是一夜翻身,成为人上人了。   但是这些,小枝和小荔可从来不敢想,特别是进了文昌侯府后,这种念头更是不敢有,小枝甚至一度怀疑,她们三人在文昌侯府呆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去,毕竟那时候的她们,刚来京城,真的什么都不懂的,能在侯府活下去就已经非常艰难。   能有如今的日子,都是小姐挣来的。   小枝趴到封蓝柚的膝盖上,低声道:“小姐,我不嫁人了,我就跟着小姐你,你去哪儿,小枝也跟着去哪儿,小姐到时候有别的打算,可千万别瞒着我。”   封蓝柚伸手,故作轻佻的挑了挑小枝的下巴,笑道:“小枝可真聪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过小枝的这些话,倒是给了封蓝柚一些安慰,实话说,若是小枝和小荔都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封蓝柚拿过那一叠画像,随意抽出一张看了起来。   小枝想了想,低声问::“小姐,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世子爷的吗?”   小枝隐隐能猜中封蓝柚的想法,能看出封蓝柚对江别钰的冷淡,以及她对侯府没有归属感。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小姐很喜欢世子爷,无论如何都想要嫁给世子爷的呀。   封蓝柚喝了口茶,笑着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呀,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小枝茫然:“可是,才不到一年”   严格来说,才八个多月吧,八个月前,小姐还为嫁入侯府兴奋的睡不着觉,满心满眼都是江别钰,跟她们说话三句离不开世子爷。   封蓝柚看了小枝一眼,叹气道:“小枝,你不知道,我之前吧,确实是有些喜欢世子爷的。”   她状似忧伤的叹了口气,道:“可是你看,刚成亲世子爷就死了,我那时候多伤心呀,伤心之后就大彻大悟了,男人嘛,死了一个还有一堆,这天下之大,遍地都是两条腿的男人,我又何必因为一个人而要死不活的呢?更何况,世子又并不喜爱我,我又为什么要去讨她的欢心?”   小枝都听的震惊了,这种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看着封蓝柚道:“所以小姐你,你其实已经不喜爱世子爷了?”   封蓝柚点头:“我对他的喜欢,早就随着他死讯传来的时候,一并死去了。”   她语重心长的对小枝说道:“小枝啊,我们女人找夫婿,一定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否则没有在一起的必要,如果真要找个男人,那等咱们攒够钱,花钱养个小白脸也行,至少这样不委屈自己,这个不听话,咱们还能换,可千万别为了讨男人欢心,而低身下气的,那人生就过得太没有意思了。”   小枝目瞪口呆,听她这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姐脑中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竟然想着要攒钱养小白脸!   还说这个不听话,就换一个,难怪小姐最近一直在攒钱!   小枝一时有些神色恍惚,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看着封蓝柚发呆。   封蓝柚一边翻看画像,还一边笑着对小枝说:“你看这个,就不错,斯文俊秀,面容温和,怪好看的。”   不过古代的画像,比现代的照片还更不靠谱,封蓝柚觉得随便看看就行了,具体的还是得看家世条件。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江别钰和江文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江文此时胆战心惊,不敢置信,还惊恐的看了看江别钰。   我的娘耶,少夫人这一番话可真是惊世骇俗,吓死人了。   江别钰脸都黑成炭了。   他一直以来的认为是错的,他的夫人并不喜欢他。   他的夫人也并不是缺钱,更不是想买什么楼,而是想着攒钱,以后好去找个喜欢的小白脸。   用他的钱!养小白脸!   江别钰板着脸,一身生人勿进的气息,转身离开。   江文不敢跟上去,只是出去后,拉了个小丫鬟说:“世子爷的晚膳不用送到偏院了,直接送到住院吧。”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你送到门口,一会给我吧。”   他怕送饭的小丫鬟被世子爷的脸色吓死。 第182章 受伤   封蓝柚不知道自己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江别钰听见了,她还兴冲冲的和小枝一起认真的看了媒人们送来的画像,又将那本登记着各府公子的册子仔细翻了一遍。   最后,封蓝柚挑中了十个公子的画像,并在对应的名册上画了勾,准备一会用晚膳的时候,给江别钰过目,毕竟是侯府小姐的议亲对象,封蓝柚觉得江别钰或许会有自己的考虑。   然而一直等到厨房将饭菜送过来后,江别钰也没有来,封蓝柚奇怪的看了看天色,奇了怪,往常这个时候,江别钰早就来了呀。   封蓝柚坐在桌前,问厨房的人:“世子爷今日不回来用膳?”   那厨房的丫鬟忙道:“世子爷的晚膳已经送到主院去了。”   封蓝柚挑眉:“世子今日在主院用膳?”   那丫鬟也不清楚,她只道:“是江文大哥吩咐的,我们将晚膳送过去后,便离开了。”   封蓝柚点点头,想着或许江别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又或者要与府中的谋士秘密商议一些要事,故此不来与她用膳。   她也没多想,虽然江别钰自从回来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每天都要过来跟她一起吃饭,但是吃也吃了这么久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多一双筷子罢了,还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她想着既然江别钰忙,那这事便放一放,等过两日再跟他说也是一样的。   结果江别钰这家伙好几日都没过来,这就神奇了。   封蓝柚想了想,这日下午听说江别钰回府了,便拿着那些画像亲自去了主院。   主院意外的安静,丫鬟小厮们各做各的事,一声都不吭,见到封蓝柚进来,纷纷眼中一亮,一脸看到救世主的表情。   封蓝柚不解的皱眉,往里走去,就见大丫鬟碧春和碧月守在院子里,脸色严肃。   这几个月来,她们早就认可接纳了封蓝柚世子夫人的身份,如今一见她过来,立即迎了过来,给封蓝柚行礼后,碧春便着急的说:“少夫人,您是来探望世子爷的吗?”   两人的屋子就隔了个小院子,怎么还用上探望这个词了。   封蓝柚问:“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见大家都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世子爷发脾气了?”   侯府里的人是很害怕江别钰生气的,江别钰脸色难看一些,那些下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碧春听到封蓝柚这么问,简直要哇一声哭出来了。   这几日世子爷不知道怎么回事,脸色一直很难看,浑身的气压都很低,心情还格外暴躁,前两天江文进去给他送饭,竟然被骂出来了。   早上碧月和碧春二人伺候他洗漱,也被他冷着脸赶出来,吓得两个丫鬟连着这两日,连主卧的门都不敢进。   江文和江虎二人也是,以前都是守在书房门口,这两日都站在院子里,不敢往前走了。   碧春道:“这两日不知怎的,世子爷心情很不好,今日中午回来,身上还带了伤,也不叫荣大夫医治,进了书房就没出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江文大哥他们还不让我们找少夫人你,说是怕世子爷生气。”   封蓝柚这就不能理解了:“受伤了不叫荣大夫?也不让跟我说?”   碧春碧月齐齐点头。   封蓝柚皱眉:“他脑子有病?”   碧春:“……”   封蓝柚将手里拿着的画册交给小荔,让她和碧春等人就在院子里等着,她则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江文和江武二人就蹲在廊芜下,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脏,还沾了些血迹,一看便是在外打斗过的,只是江别钰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走,就一直守在门外。   两人一见封蓝柚过来,赶紧站起来行礼,江文看着世子夫人,眼神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江武一直在外负责给老侯爷寻找解药的事,对府里的事自然很多都不清楚,他见少夫人来了,还挺高兴,指望封蓝柚进去劝劝江别钰。   “少夫人,”   江武道:“世子爷手臂受了伤,也不叫荣大夫,这个时辰了也没用饭,不如少夫人进去劝劝?”   受伤没吃饭什么的,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事,只是江别钰这几日有些反常,江武觉得还是得让少夫人出面才行。   一边的江文听到这话,恨不得捂住江武的嘴巴把他拖走。   让少夫人进去劝,估计得适得其反。   这两日发生的事有点多,先是在偏院门口听到少夫人那番话,世子爷就已经有些生气,但也没到这个程度。   只是昨日老侯爷病好了些,清醒了一会儿,见世子爷死里逃生回来了,很高兴,同时又觉得亏欠了世子,便对世子说,若是实在不满意这个妻子,可以和离。   毕竟当初封二小姐想要成为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确实有些勉强,但是老侯爷要查南地盐场的事,正好需要封轼以及封夫人娘家的势力帮忙,于是顺势答应了下来。   并且两家长辈也同意,若是婚后两个小辈过的不开心,反悔了,大不了就让他们二人和离,这个是封夫人提出来的,她不想让女儿嫁到侯府,留在京城,她想带着女儿回南地去找婆家,却又拗不过女儿的坚持,所以才妥协了。   妥协是一方面,怕女儿嫁过去受排挤,日子过得委屈又是另一个方面,封夫人对京城那些贵府世家向来没什么好感的;   她这一个条件,对于老侯爷来说,是很无所谓的,男人三妻四妾,这个和离了,也能找个更好的,更何况他们原本对封蓝柚就不怎么满意。   所以老侯爷这一醒来,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门亲事确实委屈了自己儿子了,眼见着他九死一生的回来,从小就没有顺过他心意的老侯爷,这次想顺了他的心意。   江别钰本就因为封蓝柚会有那种攒钱养人的想法而生气,这回又知道了他们二人的亲事只是两家长辈为了封蓝柚的心意才定下的,就更生气了。   他倒是不怪老侯爷,封家在南地确实给了他很多的助力。   他生气的是封蓝柚,拼了命的想要嫁给他,执拗的连封轼夫妇都不顾危险,以在南地的助力为条件,来和老侯爷说亲,如今他打算跟她好好过日子了,她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江别钰真是想想都无法理解。   她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吗?   说成亲就成亲,说和离就和离。   江别钰简直被气傻了。   今日一早,江虎那转移证人的时候,又出了事。 第183章 生气   他们转移的过程中,被一群死士给拦截了,江虎这事做的隐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他甚至怀疑侯府中有内鬼。   江别钰知道后,立即带着人过去帮忙,虽然最后那两户证人保下了,并没有受到伤害,但两户人家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别说去大理寺给他们作证,光是见到他们都害怕反感的不行。   然而他们的行踪和身份已经暴露,江虎无奈,只能强制性的将那两户人家先带到庄子上保护起来,慢慢再跟他们说作证的事。   江别钰也因此手臂受了伤,不过他没在意,比起这个,老侯爷说的话更让他在意。   他回了侯府后,就开始思考和离的事了。   既然两家有约定在先,那么即使和离了,封家也不会因此不帮忙了,南地盐场的事,包括给老侯爷找解药的事,封家还是会继续帮忙的。   严格来说,这事还是封家理亏,毕竟当初又不是他死缠烂打的要娶封蓝柚。   江别钰呆在自己的卧房里,半躺在矮榻上,碧春们不敢进来,屋里的炭火熄灭了,香炉也两日没用,整个屋子冷冷清清的,江别钰将外套脱了挂在屏风上,也没盖被子,不怕冷似的闭目养神。   这个封蓝柚简直有病。   他气愤的想。   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见过如此善变且朝三暮四的女人。   他想着自己离家前后的变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疑惑,难道自己离开半年,外貌改变了这么多?   他觉得自己除了黑了些,仿佛没什么变化吧?   变丑是不可能的,他面无表情的想,只是封蓝柚喜欢小白脸,所以嫌弃他太黑了。   这很有可能。   江别钰冷笑,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这可真是新鲜。   门外传来敲门声,江武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子爷,少夫人过来了。”   江别钰闻言,立即坐起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臂上的血,皱眉道:“不方便,让她有事改日再说。”   门外的封蓝柚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推了推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江文在一边胆战心惊的:“少夫人,世子爷说他不方便”   封蓝柚笑着说:“夫妻之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说完,抬脚就进了屋,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江文:“……”   江武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江文道:“我看世子爷其实挺尊重少夫人的,这两日世子爷爷心情不太好,说不定少夫人去安慰两句,世子爷的心情就好了。”   江文伸手抚额,有些一言难尽。   江武又严肃了脸色道:“你在这守着世子爷,我去找江虎,今日务必要查出内鬼是谁!”   江文点点头:“那两个证人都安顿好了?”   江武点头:“地方算隐蔽,没几个人知道。”   江文“哦”了一声,又蹲在了地上,愁眉苦脸的,非常担心一会少夫人要被世子爷给吼出来。   到时候这事可就麻烦了,侯府要变天了。   封蓝柚进了门,江别钰被她吓一跳,他看了看手中沾满了血迹的手帕,左右看了看,迅速将手帕塞进了床底下。   封蓝柚就站在屏风跟前,看着上面搭着的江别钰那件染着血迹的外袍,故意问道:“世子爷穿衣服了吗?我要进去了。”   江别钰脸一黑,无语了片刻,还是道:“你来做什么?”   封蓝柚听到他说话,便绕过屏风,站在一边看着江别钰。   江别钰坐在矮榻上,头发有些乱,嘴唇有些干裂苍白,右手臂的衣袖卷起,露出一道三寸长的刀伤,还在往外流着血。   封蓝柚眉头一皱,觉得江别钰真是太不爱惜自己。   她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伸手一摸,冷的。   封蓝柚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这屋里火盆也不点,热水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侯府要垮了,连炭火钱都付不起了。”   江别钰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不知道这封蓝柚此时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单纯的因为世子夫人的身份,而做个样子给他看。   封蓝柚知道他心情差,但不知道原因;   她此时也顾不上搭理他。   封蓝柚转身打开门,把江文吓得一蹦。   封蓝柚道:“去让人把屋里的火盆都点上,再煮两壶牛乳茶以及备些世子爷爱吃的点心,一并送过来。”   江文听完都愣了,不是吧,都这样了,世子爷竟然还听少夫人的?   江文茫然的走出去找了碧春和碧月,将少夫人的话交代了下去。   江别钰脸色更黑了,他冷声道:“夫人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封蓝柚就靠在门边站着,等人来弄火盆和送点心,闻言翻了个白眼,轻飘飘的说道:“那还请世子爷多多担待了,以后若世子爷还这么糟践自己的话,多管闲事的情况可不会少,毕竟我不想再做一次寡妇。”   江别钰:“……”   封蓝柚还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为国出征死在边关是英雄,但若是冻死饿死在自己屋里,传出去就惹人笑话了,世子爷莫生气,我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的名声着想,想必你也是认可的。”   江别钰:“……”   他应该很生气的,应该将这个女人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她说了这几句话,他并没有反感,相反还觉得对方说的对?   江别钰:“……”   碧春和碧月听到这话,很快便将这些办妥了,毕竟都是院子里备好的。   屋里点了火盆,很快温暖了起来。   碧春将牛乳茶和几样点心摆在桌上,不敢看江别钰那黑沉沉脸色,放下东西就跑。   对比之下,碧春此时就非常的佩服少夫人的承受能力了,世子爷的脸色都难看成那样了,她竟然还能神态闲适的坐在一边,简直了。   封蓝柚坐在桌前,倒了两杯牛乳茶,端起一杯亲自送到了江别钰跟前:“喝杯茶吧,你看你嘴唇都干的脱皮了,都变丑了。”   江别钰:“……”   他黑沉着脸,深呼吸,用没受伤的手接过那杯茶,怒气冲冲的一口饮尽,将空杯子很重的放在桌上。   封蓝柚又看了看他的胳膊,问:“你这是刀伤?怎么弄的?又被人刺杀了?”   江别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她::“夫人这是在关心我?”   封蓝柚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眉头一挑,心中有些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她觉得江别钰有些怪怪的。   她随口道:“当然,你是我夫君,我当然关心你,毕竟我不想再守一次寡。”   又来了!   江别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愤愤的锤了一下身下的矮榻,声音因为怒气压得有些低沉:“封蓝柚!” 第184章 伺候   封蓝柚被他吼了一声,简直莫名其妙。   她就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别钰,不解的问:“你吼我做什么?”   对上封蓝柚一脸无辜的表情,江别钰神情一顿,有些不自然的说:“我没吼你。”   他不由得在心里反思,看封蓝柚那坦荡荡的模样,或许长辈们之间的约定她并不清楚,自己将过错推在她一个人身上确实不公平。   封蓝柚看到桌上放着金疮药和纱布,想来应该是江文他们送进来,但江别钰没用。   她便拿了个小杌子,就坐在江别钰旁边,对江别钰道:“来吧,让我尽一尽妻子的本分,好好伺候你一回。”   江别钰脸色一僵,耳根猛的红了,他震惊的看着封蓝柚,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   就,空气突然燥热,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太突然了这也。   江别钰别扭的说:“你刚刚还说我丑。”   说道这个,他语气就带着怨气,有些不满,还很生气。   嫌他丑,那还伺候个什么劲!   封蓝柚拿起桌上的棉花团,一把揪住他往后撤的左臂,抬头不解的看他:“你若是再这样不爱惜自己,只会越变越丑,风仪和风进都比你好看,你可别拉低咱们侯府的平均颜值啊。”   江别钰一听,更气了,要是换个人这么说他,现在都已经被他丢出去喂猪了!   “风仪和风进比我好看?”   他板着脸,怒气都掩不住了:“他们能有我好看?”   他一连问两遍,根本无法相信这话是封蓝柚说出来的,从小受到的赞誉,在两个弟弟跟前的优越感,让他听到这话特别震惊,并且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与伤害!   “你眼瘸吗?”江别钰真心实意的发问。   哦对了,她喜欢小白脸,那俩二货就属小白脸一挂的,怪不得!   封蓝柚无语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世子你竟然对自己的外表这么在意?哎呀你别动!”   封蓝柚气道:“你多动症患者吗?你左臂受伤了能不能消停会啊?”   在气头上的江别钰这才发现,原来封蓝柚一直在拿棉花给他擦伤口。   原来她说的伺候是这个意思   封蓝柚小心的将他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又拿起金疮药来,给他仔仔细细的上了药,这个药粉挺好用,上去没多久竟然就止血了。   封蓝柚还挺稀奇,盯着那伤口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问:“为什么不叫荣大夫?”   江别钰撇着头,不看她:“小伤,没必要。”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拿纱布来将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封蓝柚才开口问:“怎么受的伤?”   江别钰阴沉沉的盯着手臂上的蝴蝶结,沉默了好一会儿,强忍着不动手拆开的冲动,掀起眼皮看封蓝柚。   封蓝柚挑眉:“怎么?嫌我伺候的不好?那再来一次?”   江别钰:“……”   他叹气,拿起桌上的杯子,递给封蓝柚:“既然要伺候我,那劳烦帮我倒杯茶。”   封蓝柚拿着杯子,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壶牛乳茶,将杯子放在桌上。   她将那壶嘴怼到江别钰嘴边,微笑着说道:“喝吧,都是你的,不着急。”   江别钰:“……”   他怀疑封蓝柚在报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无奈,他只能拿着茶壶喝了几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   封蓝柚还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看他。   江别钰别开眼,这才道:“转移证人的时候,被死士包围了,这事不知怎么透露出去的,江虎还在查,不过短时间内,想让那二人出面作证,怕是有些困难。”   那两户人家在庄子上天天咒骂,恨他们打破了他们的平静安稳的生活,又恨他们拘禁他们,不让他们回家,还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总之,本来可以好好谈判一下的,现在全搞砸了。   江别钰因为这事,也憋着气呢。   封蓝柚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顺利,但是没想到,她都让江别钰负责这事了,还会出现这种意外。   男主光环都不顶用?   她还以为会很顺利。   “一般人家养不出这么多死士,”   封蓝柚皱眉:“难道是靖宁侯府?”   江别钰道:“或许不止,还有别人也掺和进来了。”   那日包围他们的死士都有二十多人,全都奔着杀人灭口去的,要不然也不会将那两家人吓成那样了。   靖宁侯府虽然也豢养暗卫,但若是一次损失二十多人,肯定会大伤元气,他们也未必舍得。   必定有别人家也出手帮忙了。   封蓝柚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说到正事,两人的神情都严肃许多。   手臂隐隐作痛,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也饿了,江别钰看了桌上的糕点一眼,又拉不下脸过去吃,于是默默提起茶壶,又喝了几口牛乳茶。   封蓝柚想到那日在院子里站着的江研,顿时开始怀疑,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这江研有些过于自私,凡事只愿为自己考虑,肯定不会在乎侯府如何。   而且解除了她的禁闭之后,封蓝柚也没有再过问她的事,总不会是她透露出去的吧?   不可能吧,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封蓝柚立即起身,对江别钰道:“我有些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便走,很快就出了门。   江别钰愣了片刻,随即皱眉,他刚才本想着要问问封蓝柚对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有什么看法的,若是封蓝柚想要和离,他肯定会同意。   可是说着说着,他就给忘了   罢了,江别钰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拿起糕点边吃边想,这事不急,再急能急的过眼下兵马司的事吗?   侯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封蓝柚,且再等等吧。   封蓝柚来到院子里,小荔手里还拿着画册,她问:“小姐,这个”   封蓝柚道:“先拿回去,这事不急,过几日再说吧。”   小荔点点头,跟着封蓝柚回了偏院。   回到自己屋里,封蓝柚才问小荔:“这几日江研有什么动静吗?”   小荔之前就有让人关注江研的动向,后来江研被关禁闭了,才消停了一段时日,这几日她也没过问,不太清楚。   小荔将画像和册子放好,对封蓝柚道:“小姐你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封蓝柚点头:“私底下问,越详细越好。” 第185章 游船   小荔很快便回来了,她对封蓝柚说:“小姐,那位江二小姐前两日中午出去过一次,下午才回来,今日又出门了,算算时辰,已经出去两个时辰了。”   江研出门并没有和封蓝柚说,封蓝柚本也不想理会的,可是如今出了这事,她实在是不得怀疑到江研头上。   “知道她去哪了吗?”封蓝柚问。   小荔摇头:“不知,不过她们院子的小丫鬟无意间听到了一耳朵,仿佛跟赵二公子有关。”   封蓝柚冷笑:“既然出了门,肯定是能找到的,派人去各大酒楼、茶馆和画舫去找,现在就去,找到了守着门,回来报我。”   小荔点点头,赶紧去安排了。   封蓝柚就在院子里等着,这次的事若是与江研无关,那一切都好说,若真是她透露出去的,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文昌侯府要找一个人很容易,毕竟江别钰回来后,带着江虎在京城市井之中安插了许多眼线。   他们的人都不用去酒楼茶馆问,直接问下面的人,就立即有人说,赵二公子因为上次的事被关了几日的禁闭,这几日才放出来,一出来就往城外黛澜河的画舫去了。   昨日也去了,一直到今日此时都没有回府,还在画舫上听戏喝酒,总之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是封蓝柚却觉得不对,赵元朗给靖宁侯府丢了那么大的脸,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且不说他自己有没有脸面出门寻欢作乐,靖宁侯肯定也要禁他的足,至少得过上一两个月,等这事下去。   当然,多数人家的做法,是将闯祸的少爷小姐送到别处的亲戚家去住一段时间,总之不会让他还跟以前似的在城里晃荡。   封蓝柚等下面的人回来的时候,问:“确定二小姐就在画舫里?”   那护卫道:“有人上午的时候亲眼看见她进去了。”   如今已经是下午了。   封蓝柚可算是对江研心服口服了,当下带着人就出了门,往京郊的黛澜河去。   赵元朗和江研二人在画舫内一起吃了午饭,又顺流而下,欣赏河边两岸的秋色美景。   两个戏子在一边弹着琵琶,唱着小曲,赵元朗靠坐在窗边,看着江研在小炉子上给他温酒,衣袖微微卷起了两道,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赵元朗笑着凑过去,抓住江研的手,笑着说:“那韦端己说的‘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想来便是研儿你如今的模样了,瞧瞧你这小手,比那冬日的雪还要白一分,这酒再香,也不如你。”   江研脸色微红,嗔怪的看了赵元朗一眼,佯怒道:“赵二公子且莫打趣我。”   虽然如此说,她却没有将手抽回来。   赵元朗风流惯了,抓着江研的手不放,还要江研喂他喝酒。   江研空出一只手去倒酒,倒了半杯,却怎么也不愿意喂他喝,只推到他跟前,让他自己伸手端。   赵元朗佯装叹气,无奈道:“研儿可真是硬心肠,别的姐姐妹妹从来不会拒绝我的。”   江研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她赌气抽回自己的手,气道:“那赵二公子还找我做什么?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姐姐妹妹?”   赵元朗很快又将她的手抓回去,笑着哄道:“哎呀,这不是都没研儿你温柔体己么?”   江研心中有些怨怪,怨赵元朗风流成性,看他这模样,一时半会只怕是改不了,只是如今自己除了赵元朗,竟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男人都一个样的,她安慰自己,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看到温柔好看的女子都眨不动眼睛,赵元朗如此,这京城中的绝大部分公子哥都是如此,即使有更好的选择,人品也未必会比赵元朗好到哪里去。   赵元朗喝了那杯酒,看了一会儿江景,突然问:“研儿,你们家少夫人最近如何?”   江研眉头一皱:“明知道我讨厌她,你还问起她做什么?”   赵元朗笑了笑:“你讨厌她,我也一样的,我就想看看有没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江研冷哼了一声,道:“她呀,最近没怎么出门,一直呆在府里呢,听说在王尚书府宴会的时候,被人推河里了,受了惊吓,又得了风寒,在府里躺了好几天了。”   江研顿了顿,又道:“活该,像她这种满腹心机又装模作样的贱人,就不该有好下场!”   赵元朗闻言,意味不明的看了江研一眼,松开了握着江研的手,伸手去拿了个果子啃了两口,笑着说:“她脑子那么好使,竟然也会被人阴,真是怪事。”   门边有个小厮敲了敲门,杨声道:“少爷,咱们的船被人拦住了,不能往前开,只能停下来。”   赵元朗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我的船也有人敢拦?”   是他靖宁侯府的家族徽章不够大不够明显?还是他的这艘船不够大不够壕看起来不像贵府世家?   那小厮道:“对面的人说了,是特意来找人的。”   赵元朗闻言,顿时一激灵,找人?找谁?   总不能是找他的吧?他出来还是大哥特意安排的!这船也是大哥的船,父亲若是生气了,自然有大哥顶着,他仔细反省了一下,这几天除了和江研见面,听戏游船,并没有闯祸!   他镇定了,不慌了,坐直了身子,气势汹汹的问:“对方是谁?可有报上名来?”   门外小厮没有回答,只是惊呼道:“哎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里面的可是侯府少爷,冲撞了贵人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没人理会那小厮,半掩着的门被一把踢开,‘咔吱’一声,木门裂了。   赵元朗震惊,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   然后,他就见封蓝柚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身后呼啦啦跟着好几个牛高马壮的护卫。   封蓝柚站在门口,往里扫视了几眼,目光先在目瞪口呆的赵元朗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又去看赵元朗旁边,正在温酒的江研。   赵元朗出离愤怒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又恼又气:“姐江少夫人!你是不是踹我的门踹上瘾了!”   每次见他一次,都要踹一次门,他不要面子的吗!   封蓝柚毫无诚意的道歉:“抱歉,赵二公子,打扰了你的雅兴了,我由衷的建议你,下次想要做什么事之前,还是装一扇结实点的门,别舍不得花钱。” 第186章 禁足   赵元朗看见封蓝柚有些心虚,毕竟他这两日听着大哥的吩咐,约了江二小姐出来游湖赏景。   江二小姐好歹是个侯府小姐,跟一般的姑娘又不一样,封蓝柚这么气势汹汹的追过来,该不会是要他负责吧?   江研也没想到封蓝柚竟然会追到这里来,还看到她和赵元朗二人相处的情景。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更好?   封蓝柚看着他们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对身后的人道:“带二小姐回去。”   江研眉头一皱:“不必劳烦少夫人,我自己会回去。”   封蓝柚不听她说,只对护卫道:“她若是反抗,就将她绑起来。”   江研怒道:“我看你们谁敢!”   那些护卫只听少夫人的,对二小姐的威胁根本不在意,两个护卫上前,架起江研就走。   江研挣扎了几下,那护卫便道:“属下劝二小姐还是不要挣扎为妙。”   否则他们可就真的拿绳子捆人了。   想到那个画面,江研可丢不起那人,她心中愤恨,走前狠狠瞪了封蓝柚一眼,又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去看赵元朗:“元朗哥哥”   赵元朗挠头,他其实也觉得封蓝柚挺过分的,人家江研好歹是侯府小姐,竟然连出来游玩的权利都没有,封蓝柚说绑就绑,一点也不照顾人家小姑娘的情绪。   他犹豫着对封蓝柚说道:“那个,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一个姑娘家,出来玩玩而已,这江边秋景这么好看,你让她看呗。”   封蓝柚冷笑着说:“我让不让他看,关你什么事?”   赵元朗:“……”   他看着封蓝柚那满脸冷漠又嚣张的模样,脸红了红,立即转头对江研说:“那个妍儿,你先回家去吧,江少夫人愿意管你,也是为你好。”   江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赵元朗。   赵元朗扣了扣手指,悄悄看着封蓝柚,小心翼翼的问:“你要不要喝茶?”   江研已经被护卫带着上了文昌侯府的船,封蓝柚想了想,便坐下了,留下两个护卫守着门口。   赵元朗有些紧张,虽然封蓝柚这个人坏的很,不仅骗他,还很凶,做事莽撞,跟他说话总是不耐烦,但是不知道为啥,他觉得这样的姐姐还挺带劲的。   比那些可以讨好他,对他温柔小意的姑娘们可爱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给封蓝柚倒茶,时不时就抬头悄悄看她。   心想那江别钰不是说不满意自己的妻子吗?怎么回来这么久了没见他休妻?能不能搞快点!   赵元朗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封蓝柚没喝他倒的茶,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赵二公子,你最近几次三番的约见我们府里的二小姐,可是想要与我们侯府议亲?”   赵元朗一惊,立即摇头:“不是啊,没有,怎么可能!”   否认三连。   封蓝柚脸色沉了下来,她一拍桌子,怒道:“没有这个意思,那你约江研做什么?”   赵元朗:“就,就是出来玩啊,赏赏美景听听小曲”   封蓝柚冷笑:“我看未必,你们是想探听什么消息吧?还是想通过她达到什么目的?”   赵元朗更加震惊了,话说前两日大哥让他约见江研的时候,仿佛让他问问江研关于侯府粮铺的事,可是江研也没说什么啊,根本就没有提供什么有效的消息!   江研就说了文昌侯府那有两个证人,这两日可能会到大理寺作证,其他什么也没说。   这算是探听消息吗?不算吧?   赵元朗想,这个消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他听了都一头雾水,大哥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他虽然约见了江研,但什么也没打探道好吗!   赵元朗不乐意的说:“你这话说的,江研那丫头身上能有什么消息给我打探啊,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打探你们文昌侯府的消息?你们侯府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封蓝柚真是服气了。   她站起身,道:“既然赵二公子没有议亲的想法,那以后烦请你离我们侯府的人远一点,再让我撞见,我可就不客气了。”   赵元朗闻言,想到自己跟江研发生的那些事,有些心虚的挪开目光。   离江研远一点他是做得到的,就怕江研缠上来。   封蓝柚没有多想,警告了赵元朗几句后就走了。   赵元朗虽然爱玩,但比起其兄长赵元峥来说,赵元峥就是个小白,比曾经的江风仪还要更小白。   回到侯府,封蓝柚直接让人把江研送回去院子里,于是,刚自由了不到一个月的江研,又被禁了足。   小荔回来对封蓝柚说:“江二小姐吵闹的厉害,又开始砸东西了。”   封蓝柚冷哼:“让她砸,让管事嬷嬷将砸坏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从她每月的份利里扣,若是不够,就从嫁妆里扣。”   侯府小姐的嫁妆也是规制的,除了自己母亲给自己留的一部分,侯府也按照规制给她们都准备了一份。   陈夫人的产业都收归到侯府中,江研若是出嫁,只能按照文昌侯府庶小姐的规制安排嫁妆。   “你让人把这事跟她讲清楚,”   封蓝柚很冷酷的说:“那院子里的东西,都是咱们侯府的资产,她若是不将咱们侯府当家,一门心思往外拐,那从明日开始,她的一日三餐,衣服日用,统统从她嫁妆里面扣,扣到她出嫁为止。”   封蓝柚说完还不解气,脸色冷冷的。   让她作,跟谁制不住她似的。   自从陈夫人死后,江研眼里就没有侯府,再加上她记恨封蓝柚的缘故,此时不仅不将侯府当家,更像是有仇了。   若是让她知道些什么侯府机密,她转身就会毫不犹豫的拿着机密去换取利益。   比如去找靖宁侯府。   这几日她时常与赵元朗在一起,即使她知道的消息并不多,但只要听到一些关键词,给对方说一说,对方就能拼凑个大概的消息出来。   封蓝柚怀疑那天她和江虎的谈话,被江研听到了,所以传到了赵元峥的耳朵里,难怪转移证人的时候会被死士包围,说不定江虎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按理像江研这种人,就该早早的嫁出去才是,但是封蓝柚反而有些良心不安,总觉得让她嫁出去,那不是祸害别人家吗?   简直是造孽。 第187章 无题   江虎夜里回来后,首先去江别钰汇报进展。   “没有找到内鬼,”   江虎有些丧气,内鬼一日不除,侯府就多一层隐患,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江虎把所有人都带了回来,庄子上的证人则由江文亲自带着人去守,等白日江虎再过去接班。   江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全都被我召回来,此时就候在练武场中,等候世子爷发落。”   江虎其实心里有些难过,那十几个人几乎都是他一起长大的,从小在侯府里被培养,训练,长大后成为侯府的暗卫,或府兵队正,或如江文江虎这般明面上的护卫,为侯府效忠。   之前正因为转移人证的事非常重要且需要保密,所以江虎才带了信得过的人,结果还是出了这些差错。   若是内鬼真在那些人之中,江虎眉头紧皱,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但是侯府已经有过一次被背叛的事件了,如今虽然世子爷平安归来,但是对于叛徒,他们还是闻之色变,重之又重。   所以那十几个护卫被江虎这样带回了练武场等候发落,也毫无怨言。   江别钰微微叹气,道:“不是他们,让他们散了吧。”   江虎一愣,随即道:“世子爷知道是谁?”   江别钰有些无奈的说:“刚才少夫人让人传信过来,说是二小姐做的。”   江虎闻言,微微皱眉,随即又想到那日确实在麟湖院看到了二小姐,心中便对此信了七八分。   但是,为什么呢?   江虎不懂。   底下的人会背叛侯府,总有各种理由。   但江研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她做这个又有什么理由呢?   侯府若是被人整垮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江虎想不明白,江别钰也有些茫然,搞不懂江研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被赵元朗哄骗的?   毕竟江清婉之前在靖宁侯府被老夫人哄骗了好几万两的银子,江别钰就觉得他那几个弟弟妹妹的脑子都不太好,智商都不太高的样子。   也不知道都像了谁。   既然是二小姐,那江虎没什么可说的,主子们的事他不敢置喙。   他问:“世子爷,那人证不愿意去作证,该如何是好?”   江别钰也正愁这事,之前他就让江虎收集了许多商户的盗窃案信息,并且还收集了许多证词交给大理寺。   那些收集的信息中,已经足够可以治西城兵马司一个渎职的罪名,但是这并不是江别钰的目的,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扳倒兵马司,他还要将这把火烧到靖宁侯府身上。   那些人既然敢背地里给给他使绊子,那他就要光明正大的反击回去。   江别钰道:“等明日,我过去见见他们。”   江虎有些迟疑,怕再出什么意外,毕竟世子的手臂受了伤。   江虎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说:“世子,要不要问问少夫人的意见?”   一说到少夫人,江别钰就神色复杂,眉头微蹙,目光沉沉的,也不知道少夫人怎么惹到他了。   江虎缩了缩脖子:“属下没别的意思,属下就是觉得这个人证的事是少夫人安排的,想着或许她对那两个证人会有些了解,沟通起来或许更顺利一些。”   江别钰正有此意,江虎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但是想到封蓝柚对他的态度,他就拉不下脸过去找对方说话。   于是他冷着脸,说:“你过去,将此事与她汇报一下,看她怎么说。”   言下之意是她愿意帮忙处理也行,不帮忙也拉倒,总之他江别钰无所谓。   江虎闻言,赶紧应下,出了门就往偏院走。   边走还边伸手擦汗,刚才看世子爷的脸色,还以为他又不高兴了。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再去见少夫人不合适,但是事情紧急,江虎觉得还是得和少夫人汇报才行。   刚到院子里,刚好看见小荔,江虎想也没想,伸手就将小荔拉住了。   小荔被吓一跳,回头看是江虎,就一脚踹过去,怒道:“你扯我做什么?”   说完,她又猛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家都要准备洗漱歇息,这个江虎抹黑过来找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想到这里,顿时后退两步,面红耳赤的说:“你,你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干嘛呀?有话不能明日再说嘛?”   小荔绞着手帕,咬唇,都不好意思抬头看江虎。   江虎觉得小荔这幅模样不知为啥,还怪可爱的,但是想到正事,他还是一脸严肃的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小荔:“……”   江虎又道:“我是来见少夫人的,有急事要禀报,劳烦小荔你去通传一声。”   小荔瞬间变脸,她板着脸看江虎:“就这?你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   江虎不解:“我来找少夫人禀报正事,自然不与你说。”   小荔:“……”   她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个呆在,小荔都要气死了,未来好久她估计都不想搭理江虎了。   江虎还不知道小荔为什么生气,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等。   好在没等多久,就见小荔和小枝一人提着个灯笼,封蓝柚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来。   封蓝柚这两日还在看侯府的账本,一般都是亥时才休息,此时还早,她一直在屋里呆着,听说江虎来了,便出来了。   封蓝柚看到江虎一身风尘,衣角还有些血迹,想到他或许忙了一整日,还未好好休息,不由得佩服江虎的忠心和敬业。   不像她,三天两头的想跑路。   “少夫人,”江虎行礼道:“这么晚叨扰少夫人歇息了,这次来是想跟你汇报一下关于两位人证的事。”   封蓝柚了然:“他们不愿意作证,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虎点头,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世子爷说明日要去见那两位证人一面,试图说服他们作证,不知道少夫人明日可有空闲,能否同去?”   江虎实在担心世子爷去了不仅说不服那两个证人,最后还会适得其反。   毕竟世子爷凶起来,那是真的吓人。   封蓝柚想到自己明日正好无事,便点头答应了:“也行,明日一同过去看看。”   江虎一喜,赶紧谢过封蓝柚,又跑到书房去跟江别钰说了这个消息。   江别钰闻言,冷酷的脸上缓和了些,但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江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188章 出府   第二日,封蓝柚跟着江别钰出门,两人一起去往庄子上。   这次出门为了掩人耳目,用的是普通牛车,江别钰没有骑马,也跟着封蓝柚挤在牛车里。   这种牛车在大街上比较常见,很多小富人家都会用到,好处在于不怕被人盯上,坏处在于车厢有些狭小,没有壁柜软垫,没法铺地毯,连小火盆都放不下。   封蓝柚只能捧着暖手炉,坐在角落里,留出半边座椅给江别钰。   两人并排坐着,没有说话。   车里狭窄,两人免不得会有肢体接触,胳膊和肩膀时不时的碰触,让江别钰有些烦躁。   他往左边挪了挪,发现自己都快贴车壁上了,他转头看封蓝柚。   封蓝柚正裹着披风抱着暖手炉,一手还拿着小水壶喝热奶茶,挺惬意的模样。   江别钰坐在马车中,浑身不自在。   这马车实在是太狭小,他想。   他用胳膊碰了碰封蓝柚,封蓝柚转头,疑惑的看他。   江别钰道:“你能不能往那边挪一下?”   不觉得有点挤吗?   封蓝柚转头看了一眼车壁,又回头看江别钰:“世子,再挪就要上天了。”   江别钰看了看,沉默了下来。   封蓝柚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怀疑这位世子爷从小没有坐过这么简陋的牛车,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于是她努力往右边挪了挪,一直到紧贴车壁,这才问江别钰:“宽敞些了吗?”   两人的肩膀紧贴着,封蓝柚刚才的挪动根本没有挪动几分,但江别钰也无法计较了,他道:“坐好别动。”   随即仿佛意识道自己语气有些不太好,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就到了。”   封蓝柚“哦”了一声,看了他左手一眼,道:“你当心左手的伤,小心别磕着了。”   毕竟这牛车又慢又晃的,伤口一不小心碰到车壁,说不定又要裂开流血。   江别钰默默的将手臂搁在大腿上,转头去看封蓝柚,目光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蓝柚看着他的表情,怎么觉得他有点委屈似的?   神奇。   “怎么?”   封蓝柚将装着奶茶的水壶放下,转过头看他:“有事要说?你放心吧,证人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别着急,咱们现在首要做的,还是得将西城兵马指挥司的把柄抓住,到时候证人愿意作证了,就直接将指挥司抓起来,让他供出上面的人。”   这一点江别钰早就想到了,而且他此时纠结的并不是这个好吗。   江别钰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心里纠结,不如干脆问出口。   他于是问:“你对我们目前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吗?”   就保持这样的距离一直互不干扰的过下去?还是往后一步,亦或者往前一步?   像如今这般不远不近的,实话说,江别钰觉得不是长久之计,他内心里还是希望能跟自己的妻子在生活中情投意合,共同进退;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给他生下一两个孩子,虽然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有爵位要继承啊。   江别钰默默的想些有的没的,思绪开始发散。   又想,若是和封蓝柚在一起,也挺不错,她虽然字写的丑,账务也不熟悉,脾气不太好,说话也挺呛人的但是她聪慧机敏,办事周全,长的还好看。   将来生下的孩子肯定不赖,总之会比那几个弟妹聪明,江别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   封蓝柚听了他的问话,却是一愣,转头看他:“啊?”   挠头:“想法?没什么想法啊,挺好的。”   封蓝柚说的是实话,目前来说,她觉得挺好的,毕竟没人管她,衣食住行都挺好,还有丫鬟伺候,不用早晚给长辈请安,还能时不时坑点钱。   最主要的是江别钰这个人品性不错,挺尊重她的,两人目前就跟普通朋友一样,偶尔还能聊聊天,以后好聚好散,想来对方也不会跟她计较。   封蓝柚心里这么想,江别钰可一点猜不到。   他眉头一皱,有些不信:“挺好的?”   封蓝柚确定点头。   江别钰便又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封蓝柚说的挺好,到底指的是哪方面,但肯定与他的想法不同,如今这般不远不近的,他觉得不太好。   不过他也没多说,毕竟说了,说不定又要被呛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没多久,车夫道:“世子爷,到了。”   江别钰立即起身出门:“走吧。”   封蓝柚抱着暖炉跟下去。   这个庄子在京郊的一个小镇上,侯府在镇上也有商铺产业,下面还有几百亩山地,用来种果树。   江别钰带着封蓝柚,以及几个乔装过的护卫往一处人少的巷子里走。   因为靠近京城,这个小镇也非常热闹,远远的可以看到集市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封蓝柚回头看了好几眼,江别钰发现了,问她:“想逛集市?”   封蓝柚点头。   逛街谁不喜欢,她来到这里之后,没出过几次街,甚至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来到这么一个小镇,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自然是好奇的。   江别钰便道:“那一会带你逛逛。”   封蓝柚立即摇头:“不,还是别了,我害怕,咱们办完事赶紧回家。”   逛街啥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在如今这样一个形势下,她觉得不出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江别钰闻言,微微皱眉,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在巷子里七弯八拐,最后来到一个院子的后门处。   江虎和江文二人已经等候在那。   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那两户人家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两处院子中,不时有穿着普通布衣的家丁巡视。   江文江虎二人也是没有办法,一是那两户人家实在过于吵闹,若是一个不慎,估计就要被他们逃跑了;   这两日来他们知道这些家丁不敢伤害他们,就越发无畏,门都被砸坏了好几次,为了不打扰到邻居,江文江虎甚至还将隔壁两边的屋子都给高价买了下来。   二来也是担心被之前的那些死士找到这里,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第189章 证人   封蓝柚站在前院里,都能听到后面隐约传来的吵闹声。   她问江虎:“那两户人家一直这样?”   江虎点头:“原本还算好说话,自从遇到截杀之后,他们便这样了,每日吵着要离开。”   封蓝柚诧异道:“你难道没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从这里离开,不出十步就会被杀死吗?”   江虎和江文闻言,皆是一愣,这个自然没有说。   毕竟是他们的出现,才会连累那两家人暴露,如果跟他们说了,他们肯定会更加怨恨,到时候说不定会更难搞。   封蓝柚叹气:“我看你们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才让他们敢这般放肆无理,不过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将人带到这里来,还给他们惹来了杀身之祸,确实是我们错了,既然他们要走,不如就放他们离开吧。”   江虎闻言,满脑袋问号,说是要将证人全家保护起来的是少夫人,如今说要放他们走的也是少夫人,若是他们离开这里,还能有命回到京城吗。   封蓝柚又问江别钰:“世子,你说呢?”   江别钰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夫人说的对,既然他们不愿意配合,那便放他们离开,免得这事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私自囚禁无辜百姓,给侯府抹黑。”   江虎和江文对视一眼,有点琢磨不透主子们的想法。   但是既然两位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们立即去放人了。   封蓝柚坐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别钰,问:“世子不怕他们出意外?我只是随口一说。”   江别钰无奈的看她一眼,道:“我以为你是信任我,才兵行险着。”   封蓝柚笑了下,与其说她信任江别钰,倒不如说她信任的是男主。   但这个就没有必要跟江别钰说了。   江虎他们将那两户人家放了,对他们说可以走了,那两户人家还不信。   那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她虽然没怎么闹,但是也不愿意去作证,毕竟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她不想冒这个险。   此时突然放她离开,她站在门口,扯着衣角有些拘谨的问江虎:“大人怎么突然又愿意放我们走了?莫非是那个案子了结了?”   江虎道:“没有人证,自然无法了解,你们既然不愿意作证,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没有了用处,我们主子说了,不必强人所难,你们既然想离开,便让你们走。”   那个寡妇一听到案子还没了结,顿时脸色都白了几分。   前几日的截杀还历历在目,她那两个孩子都被吓坏了,夜里总要做噩梦,然后被吓哭。   她虽然不懂这些大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她也懂得案子还在审理的话,那证人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她现在离开这里的话,会不会再次遇到那些黑衣人的截杀?   到时候没有这些大人们的保护,她们娘儿仨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过去呢?   刘寡妇犹豫了,她勉强挤出个笑来,对江虎道:“这位大人,我那两个孩子这几日累坏了,此时还在午睡,这能不能宽限几个时辰?”   竟然不走?   江虎意外的挑眉?   他看了看天色,带头:“这倒是没关系,我就是怕几个时辰后天色太晚,你赶不回去。”   到时候城门关了,可就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男刘寡妇自然明白,她点点头:“我晓得的,多谢大人。”   江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寡妇比起另外一家人来,要安分守己的多,虽然一直不松口,但是住在这里,每日里也没添什么乱。   主要是另外一家人实在聒噪。   那个开早点铺子的夫妻两个,带着两个老人,以及三个孩子,整日里站门口叫骂,说耽误他们做早点,没了收入,一家人的生活怎么办。   江虎给了他们银子做补偿,他们犹自不知足,还在那闹。   江文带着两个护卫站在门外,满脸无语。   江虎走过去,看了江文一眼,眼神示意他怎么回事。   江文无奈道:“无非就是要银子,说被我们害的无家可归,铺子也关闭了,一家老小的吃喝都是问题,让我们赔钱。”   江虎沉着脸道:“怎么就无家可归了?咱们又没拆他房子,再说了,那一文钱一个的包子,就算卖上一个月,又直多少银子?”   他如果没记错,这家人总共才来了三天吧?   他们已经给了那一家人二十两了,这二十两他们卖一年的包子都未必挣得到,此时竟然还不知足。   江文摇头:“这家人不行,难怪老大要把他们送走。”   江虎道:“既然他们这般无理取闹,那咱们也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直接将他们赶出去便是。”   江文深以为然,少夫人说的没错,他和江虎就是太好说话了,若是凶恶一点,那家人说不定连吭一声都不敢。   果然,当几个护卫出面,板着脸“请”那一家人离开的时候,那几人虽然脸色不满,嘴里还低声骂着什么,但一句大声反驳的话都不敢有,胆战心惊的从后门出去了。   而江文则在他们离开后,立即带着人暗中跟了上去,这次带上的人都是文昌侯府里的暗卫精锐。   对方若是还敢派死士来,他们就让对方有来无回,既可镇住那一家人,又可消耗掉对方的人手。   江别钰料定了靖宁侯府的暗卫不多,且培养艰难,上次已经被杀的十几个死士之中,如果有一半是靖宁侯府的精锐的话,那么这次,靖宁侯府能用的人估计不多。   他们只能将守在靖宁候和赵元峥身边的暗卫调派过来,这样一来,靖宁候和赵元峥身边人手就会不足,刚好给了江别钰下手的机会。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来阴的,那江别钰也不介意让他们也体验一下被人追杀的感觉。   这个想法是刚刚才有的,就在封蓝柚说要将证人放回去的时候,江别钰立即想到了这一点,他吩咐了江文和江虎之后,才对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封蓝柚道:“要不要去逛集市?”   封蓝柚眯着眼睛抬头看他:“逛集市?这个时候?不再等等吗?”   那家证人刚出门没多久,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半路上就会被人截杀,到时候江虎再出面将人救回来,那户人家就会深刻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了。   他们会发现事到如今,他们除了去配合作证之外,已经别无选择,因为只要案件一日不了结,他们就一日在某些人的死亡名单上。 第190章 集市   封蓝柚最后还是跟着江别钰去逛市集了,主要是在院子实在有些无聊,而且她心里想着,证人回京肯定会吸引火力,加上她身边跟着男主江别钰,此次出去肯定没事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秘密出行,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来了这个小镇上。   为了不惹人注目,两人换了普通的农家衣裳,又将比较显眼的头饰也更换了,两人出了门,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护卫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小镇很热闹,人口很多,集市上人流密集,两边的摊位都很简单,讲究些的会摆上桌子架子,不讲究的就直接在地上铺一块布,将一些农产品随意的平铺在地上。   封蓝柚逛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想买的,主要是凑个热闹好玩罢了。   而另一边,江文暗中跟着的那户证人在回京途中,果然在此遇到了死士截杀。   江虎在一边看了看,对方足有二十人,文昌侯府的两队暗卫总共才五十人,靖宁侯府只会比文昌侯府更少。   江别钰猜的对,为了将证人除掉,赵元峥连自己身边的暗卫都调出来了。   这是个好机会,江虎将现场留给江文,自己带着人回了城。   文昌侯府的眼线一直盯着靖宁侯府的动静,江虎回去后,很快便知道了赵元峥的去向。   江虎听后,皱眉问前来汇报的下属:“你确定赵元峥去了古盘镇。”   那下属道:“千真万确,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出的城,一路进了小镇。”   江虎他刚从古盘镇回来,此时的江别钰和封蓝柚也在镇上,怎么会这么巧,难道对方查到了证人的下落,所以亲自跟过去了?   江虎自认转移证人的时候还是很隐蔽的,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江虎这刚回来,就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赶回了古盘镇。   江虎随着下属带路,一路往另一个方向的市集走去,看着与住着证人的庄子截然相反的一条路,江虎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赵元峥来这小镇上是另有其他的事。   他们几人来到热闹的集市附近,站在一条巷子口,那个下属说:“赵家人从这儿进去的,但是具体不知道进了哪个院子,怕被发现,所以不敢跟的太近。”   江虎又问:“进去多久了?”   下属道:“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也算很久了,赵元峥身边没几个暗卫保护,竟然还来古盘镇,还呆这么久,看来是还没被暗杀过,胆子不小。   难怪江别钰非要江虎借着这个机会,前来杀赵元峥一回呢,也不是真的要杀他,毕竟一个侯府大少爷死在京城,这可是大事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查出来。   江别钰想的是江虎伪装成国公府的人,吓唬吓唬赵元峥得了。   反正的如今的靖宁侯府和王尚书府已经有了嫌隙,即使江虎嫁祸不成功,也能迷惑赵元峥。   江虎安排了十个人在周围守着,很快,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就见赵元峥带着几个随从从一户人家出来。   这赵元峥一身锦衣,头戴玉冠,就连腰间的翠玉都绿莹莹的,通身富贵。   江虎摇摇头,心想这赵元峥也不知道乔装一下,在这么个小镇上,不是招匪吗?   江虎冲其中一个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个穿着布衣,模样普通的年轻人很快来到他身边。   江虎道:“按计划行事,没问题吧?”   那年轻人点头:“没问题。”   江虎点头,这个年轻人是他从府兵卫中挑出来的,不属于暗卫营,武艺自然也是不如暗卫营的人,之所以选择了他,是因为他是左撇子。   国公府中养了个刀客,善用刀,武艺很高,就是个左撇子,这个很多人都知道。   虽然这个卫兵只会用剑,但是没关系,左手用剑,才更让人怀疑,特别是赵元峥这种有些多疑的性格。   他或许会怀疑这是一个巧合,也会怀疑是江别钰故弄玄虚,更会怀疑是不是国公府过河拆桥,怕兵马司的事牵连到国公府,所以派了左手刀客来杀他。   前面不远处就是集市,人多才好脱身。   江虎眼看着他们一行人出来了,立即挥手,赵元峥就看见原本风平浪静的街道突然冲出来十余个普通百姓模样的人,拿着剑朝他冲来。   赵元峥吓的后退几步,他武功一般,此时也没有佩剑,他立即抢了身后护卫的剑,后退到几个护卫身后,喊道:“有刺客,大家当心!”   他此时只带了六个护卫,暗中跟随的暗卫只有两人,原本是有六人的,只是今日调派了四个去出任务,人手便少了,谁知道竟然这么巧,来了古盘镇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刺客。   赵元峥看着护卫与那些人缠斗,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往集市上跑去,两个暗卫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离开。   江虎看见了,立即带着四个人追了上去。   因为怕误伤了普通百姓,江虎不能让赵元峥真往集市里去,他们几人加快速度,很快将赵元峥拦截。   赵元峥三人边打边退,根本不是江虎四人的对手。   不过他那两个暗卫身手不错,一时半会江虎几人也无法突破。   赵元峥便丢下那两个暗卫,冲进了集市。   江虎一看人都往集市去了,顿时停住脚步,制服了那两个暗卫之后,他便对下属们说:“不用追了,把人绑了,我们回去。”   赵元峥慌不择路的冲进集市后,便往着反方向跑,他心知自己的护卫们抵挡不了多久,若是一会儿对方追上来,他必定不敌,看对方的架势,那是要来取他的命的。   赵元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势的刺杀,心中有些恐慌,他手里还握着剑,集市的普通百姓看到后,顿时吓的惊慌失措起来,大家都远远的避开,好好的热闹集市,瞬间乱成了一团。   封蓝柚刚买了些糕点,正拿出一块准备尝尝味道,就见前面的集市突然乱了,人们忽然惊叫着四散而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撞了几下,差点摔倒。   江别钰离她几步远,见状赶紧挤着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道:“跟紧我。”   封蓝柚晕头转向的被江别钰大力拽着往集市一边走去。 第191章 混乱   正在这混乱之间,封蓝柚突然想起原着中的一个情节,也是促进男女主感情线的一个重要环节。   男主江别钰因为有事要办,正好王新月与赵元峥之间出现了很大的误会,赵元峥怒气冲冲的甩了休书,王新月心情低落,又耐不住外人的闲言碎语,江别钰便顺道带着王新月来到了古盘镇游赏冬景。   不过很显然,此时此刻为时尚早,赵元峥没有休妻,王新月和江别钰连面都没见几次,此时是深秋,也没有雪景可赏。   所以封蓝柚便自然而然的忘记了这一茬。   王新月在这古盘镇中,因为集市出现了刺客,男女主正好在集市,碰上了这场动乱,江别钰为了不误伤百姓,没有带剑,在与敌人交手时一个不察,差点被人一剑刺死,之所以没死,是因为王新月替他挡了那一剑。   此时此刻,封蓝柚被江别钰拽着离开,看着这拥挤混乱的人群,脑子里有些乱。   女主没来,冬天也没来,为什么刺客来了?   古盘镇,集市,这些都和原着情节高度相似。   封蓝柚看了看江别钰的腰间后背,没有剑。   她想起来,两人出门的时候乔装打扮过,换了衣服装扮,江别钰随身的剑也取了下来。   一个陪妻子逛集市的普通百姓,是不可能带着刀剑出街的。   江别钰走的很快,突然间,他停下脚步,封蓝柚一个没察觉,直接撞他背上了,封蓝柚捂着眼泪汪汪的鼻子,从江别钰身后探头一看,顿时震惊。   好家伙,那不是赵元峥吗?   赵元峥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别钰和封蓝柚。   赵元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若是这场刺杀是江别钰安排的话,那他现在还有活着离开的可能吗?   江别钰的武功他自然是知道的,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江别钰的对手了。   赵元峥握紧了剑,看到江别钰没有带武器,身后又跟着个封蓝柚,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江别钰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集市会突然乱起来了,他安排了江虎去刺杀赵元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元峥这厮竟然也来了古盘镇,这个小镇才多大,遇到再正常不过了。   江别钰本没有打算出手的,一是不想暴露这场刺杀是他安排的,二是不想误伤了无辜百姓。   结果赵元峥一看到他,立即二话不说的拿剑就冲了过来。   江别钰眼神冷了冷,将封蓝柚往后推了推,低声道:“你先走。”   说完,没有听到回应,手也没有摸到封蓝柚,他眉头一皱,立即回头,身后哪里还有封蓝柚的身影。   封蓝柚早就在十步之外的角落站着,还冲他喊道:“你当心啊!加油!”   江别钰:“……”   集市有些乱,封蓝柚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赵元峥的人手,所以一个人不敢走太远,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   挡剑是女主的剧情,她只是个炮灰,她可不能挡剑,她又没有女主光环,挡了必死无疑。   再说了,江别钰他有主角光环,就算被刺上一剑,那肯定也不会死啊。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左手臂才刚刚受了伤。   跟着他们二人的两个护卫此时也赶了过来,他们率先来到封蓝柚身边。   封蓝柚有些担心江别钰,对那两人道:“你们去帮一下世子吧,他手臂有伤。”   那两个护卫看了看周围,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街上江别钰和赵元峥在对打。   江别钰一边避开剑锋,一边冷声道:“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赵元峥心知这样下去迟早不是对手,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示弱,他咬牙道:“你做的好事,你装什么傻?”   江别钰又一次避开剑锋,后退几步,冷漠开口:“你最好将话说清楚,否则今日之事,必将来日奉还。”   赵元峥没收剑,但心中却开始犹豫了,难道今日之事果真与江家无关?   算了,不管有无关系,此时顺着台阶下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收回剑,摆出一副懊悔的模样,道:“看来是误会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去京城后,我再与你解释,事情紧急,容我先走一步。”   江别钰点了点头,转身往封蓝柚的方向走去。   封蓝柚见两人停了,又怀疑自己乱想了。   刺客当然不可能是赵元峥,而且看这情况,两人好像还是误会一场?   “怎么样,受伤没有?”   封蓝柚自然的去抓江别钰的左手,捋起他的袖子看,果然看见伤口裂开了,纱布上浸了一层血。   封蓝柚皱眉:“疼吗?”   江别钰垂头,看了封蓝柚一眼,点头道:“有点。”   那两个护卫站在一边,默默心想,这点小伤世子竟然都喊疼了,果然是有媳妇的人了,跟他们这些单身糙汉就是不一样。   封蓝柚看着那渗血的伤口,都觉得自己左胳膊疼,她拉着江别钰道:“那咱们赶紧回去上药。”   赵元峥此时并没有走远,距离他们二人几步远罢了,他刚才是想趁机离开的,但是追杀他的刺客并没有再出现,不管这事是不是江别钰做的,他会出现在这里,都很有些古怪。   江别钰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兵马司的案件就是江别钰在背后推动,那些商户的资料也是江别钰收集的。   封蓝柚以自家粮铺被盗作为引子,牵出了这场案件,两人夫唱妇随,还找到了人证。   若是江别钰当初死在边关,他们靖宁侯府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赵元峥想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剑,突然转身提剑就冲江别钰刺过去。   封蓝柚侧身站着,眼睛被剑光闪了一下,转头看去,吓的她一把甩开江别钰的手,拔腿就要跑。   江别钰也感觉到了,他转身,想将封蓝柚拉到身后挡住,结果就见封蓝柚身子一歪,往他胸口上一扑,他一个趔趄后退两步,赵元峥的剑已经近到身前,噗一声刺入了封蓝柚的左肩。   江别钰脸上的表情相当惊愕,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封蓝柚,感觉整个人都浸在冰川之中,血都冷了。   两个护卫反应过来,立刻去追赵元峥。   赵元峥心中愤怒,本来差一点的,结果万没想到,那个封蓝柚竟然愿意替江别钰挡剑。   江别钰检查了下封蓝柚的伤口,见血流不止,他冰凉的手忍不住颤抖,连忙去捂那个伤口。   见封蓝柚皱紧眉,闭着眼,他冰凉的手缓缓摸上她的脸颊,又顺着去感受她的鼻息,还好。   没死。   江别钰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不正常,满腔的冷血又缓缓恢复了流动。 第192章 回城   江虎在赵元峥离开的院子里发现了两个七八岁的男孩,这两个孩子住在小院里,还有几个护卫看守。   一开始江虎怀疑这是赵元峥样了外室所生的孩子,毕竟赵元峥与王新月成亲两年有余,却一直没有孩子。   嫡子没有出生,靖宁侯府肯定不会让他的妾室生孩子的,那些贵府世家的人最重视嫡系传承。   不管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赵元峥的,这都是一个足以威胁赵元峥的把柄,不管事实如何,先把人绑回去再说。   江虎将那两个孩子绑回了文昌侯府的庄子上,那两个孩子小声问江虎:“你是我父亲安排来救我们的吗?”   江虎眉头一挑,有些诧异,他也小声道:“确实是有人让我来救你们,不过我不知道是谁,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父亲。”   那个大点的小孩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那肯定就是我们父亲了,我们父亲叫齐桉,他可是西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   江虎:“……”   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江别钰还想着等那位指挥使被请到大理寺后,如何让他开口供出赵元峥,赵元峥就已经先下手为强,将人家两个儿子给绑了。   赵元峥可真是个狠人。   江虎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头,看他们说道自己父亲时满脸引以为傲的模样,江虎都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   等这三城盗窃案结案的时候,那三城的兵马司指挥使严重者会被砍头,轻的也会被革职流放,到时候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   江虎将他们安置在一处小院里,又找来一个丫鬟照顾他们,对他们说:“今日太晚了,你们现在这里住一晚上,等明日送你们进京。”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   江文也将那户证人给带了回来,那户人家出去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态度恶劣,此时回来却满身狼狈,一声不敢吭,江文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现在啥也不怕,就怕江文说放他们走。   江虎站在一边,看着那户人家,故意道:“阿文,不是说放他们回去么?你又将他们带回来做什么?我这可没有银子赔给他们了。”   那个证人的老父亲忙道:“大人,不用赔,之前赔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一家子吃喝也用不了多少粮食,还望大人千万不要赶我们走啊。”   那个妇人又道:“我们是被你们带过来的,你们害的我们有家回不得,如今你们可不能赶我们走!”   江虎冷哼:“走不走的,你们自便,总之我们过两日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那个妇人一愣,顿时惊慌起来,这时,她的儿子走了出来,也就是那位目击证人,他客气的道:“大人,我愿意去大理寺作证,还望大人们在结案之前,保护我们一家老小,否则,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要远走也不容易,被人追杀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如今只能全倚仗在场的诸位大人们了。”   江虎和江文对视一眼,这才道:“罢了,时辰不早,先回去休息一夜,明日随我进京。”   那人赶紧点头应下,那个老夫人还要说什么,被她儿子拉着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后,江文才冷哼道:“少夫人说的对,之前我们就是太好说话了,你瞧瞧他们如今的模样,被吓唬一下,还赖上我们了。”   虽然确实是他们上门找证人,才会将他们一家暴露出来,但是以靖宁侯府的实力来说,即使江虎他们没有找上门去,这两户人家也迟早会被靖宁侯府找上门,这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江虎因为找到了西城兵马司指挥使齐桉的两个孩子,这会急着要去找江别钰禀报这事。   可是庄子里哪里还有世子和少夫人的身影?   他问江文:“你可有见到世子和少夫人?”   江文摇头:“我才刚回来,你说呢?”   他正好也正要找世子呢。   两人找来守着庄子的护卫一问,才知道世子和少夫人下午出门逛集市,然后就直接回了京城,只传回来个口信就走了,连人都没回来。   无奈,江虎只能将事情和江文说了一下,然后带着两个人赶着城门关闭之前回了京。   江别钰简单给封蓝柚处理了下伤口,就让人去找了辆马车,迅速带着封蓝柚回京。   幸好伤口不太深,虽然流了许多血,但是并没有刺中要害,江别钰松了口气。   用随身带着的药给她简单止了血后,便低声问她:“疼吗?”   封蓝柚生无可恋的趴在他怀里,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她明明是要跑的,奈何集市太乱了,地上全是被碰倒的各种桌椅板凳、瓜果蔬菜,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绊到了,一个不稳就撞剑锋上了。   现在整个左背都被疼麻了,一阵一阵的刺痛,整个人都不敢动,一动就扯到伤口,就痛的她想哭。   此时听到江别钰的问话,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趴着不动。   江别钰见她不搭理自己,又见她趴着不动,还以为封蓝柚是痛晕过去了,他垂头,去看封蓝柚的脸,封蓝柚闭着眼睛,是真的不想看见他。   炮灰估计就是这么倒霉的吧,不管去哪里,倒霉的总是她。   江别钰见封蓝柚闭着眼睛,又问:“疼的厉害?”   封蓝柚依旧没有反应。   江别钰无奈,轻轻抱着封蓝柚,低声道:“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   多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欠了封蓝柚一条命,虽然封蓝柚即使不扑过来,他也能避开,不过这个就不必说出来惹人不快了。   他心想,他的夫人对他还是真心实意的,不管以前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单凭为他挡剑这一点,就没有人能够做得到。   江别钰又低声道:“今日是我大意了,今后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再陷入今日这般险境,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   封蓝柚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来。   这不是原著里江别钰对王新月说的话吗?   怎么回事,她这是抢了女主的剧本,走了女主的路,让女主无路可走了?   封蓝柚:“……” 第193章 请求   回到侯府后,江别钰小心的将封蓝柚抱起来,虽然已经避开了她的伤口,但依旧因为动作拉扯到,伤口又有血渗出来。   封蓝柚痛的皱眉,脸色苍白的瞪着江别钰。   江别钰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道:“忍一忍,马上就回去了,一会儿荣大夫给你止痛,就会好很多。”   封蓝柚疼的吸气,一直默默忍着,也没心情怼江别钰了。   只是心里想着,以后真的要离江别钰远一点了。   自从江别钰回来之后,她就又是惊马又是被人下药,如今还莫名其妙替他挡剑,简直不能更倒霉了。   莫非自己是江别钰的挡灾神器?   明明之前江别钰没有回来之前,她的小日子虽然忙碌了点,但是过的还是挺滋润的。   江别钰一回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跟江别钰和离的原因,所以原本应该落在女主身上的灾难,就全落她身上了。   她这不是帮江别钰挡灾,她这是替王新月挡了灾了!   这不行,她将灾难挡完了,然后王新月再开开心心的嫁进来?   凭什么啊!   封蓝柚不淡定了!   不行,她所受过的苦难不允许她支持男女主在一起!   她要做个阻挠男女主在一起的恶毒女配!   江别钰速度很快的回了麟湖院,这次他没有将封蓝柚送到偏院,而是直接抱到自己的主院卧房中。   将封蓝柚放在自己的床上。   江别钰的卧房布置很简单,墙上没有挂字画,倒是挂着一柄剑和一把弓,桌椅都是乌木雕刻的,看着有些暗沉沉的,整个屋子别说花了,连棵草都没有,封蓝柚对这种直男审美表示欣赏无能。   这次屋里倒是点了火盆,也燃了松香,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闻着静神的松香,封蓝柚有些昏昏欲睡。   荣大夫还没到,江别钰亲自给封蓝柚脱了外衫,又帮她脱了鞋,还给她盖好被子,倒了杯热茶放在床头桌前。   一副贤惠小媳妇的模样。   封蓝柚就这样趴在松软的床褥上,睁着眼睛看他。   一副震惊到怀疑江别钰被魂穿了的样子。   江别钰拿了小凳子坐在床边,神情温柔的看着她,低声问:“好点了?要不要喝水?”   他之前给封蓝柚上的药还是有些镇痛止血的功效的,而且还是封蓝柚娘家从南边配过来的,他用过几次,效果很好。   封蓝柚看着他,突然喊道:“江别钰?”   “嗯?”   江别钰看她:“怎么?”   封蓝柚看着他,哦,这确实是江别钰没错啊。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封蓝柚趁机道:“我替你挡了一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江别钰立即道:“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能做到的我自然会答应你的。”   他说着,还犹豫着伸手,有些不太擅长似的摸了摸封蓝柚的头,道:“你我夫妻二人,切莫如此见外。”   封蓝柚:“……”   她厚着脸皮说:“我听闻你与王新月青梅竹马,曾经差点就要议亲了,今后不管如何,你能不能答应我,别跟她在一起?”   封蓝柚心想,王新月已经嫁过人了,而且有点绿茶,性格家世比她好的人大有人在,江别钰其实值得更好的人。   这一世的剧情没有按照原着走,王新月没有在江别钰遇难时帮助文昌侯府,救助老侯爷和江清婉,也没有在古盘镇替江别钰挡剑。   江别钰不欠她人情,更不欠她命,江别钰完全可以略过她,找个更好的。   封蓝柚忽略心中对王新月的敌意,理直气壮的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江别钰听到她这话,却是不能理解,甚至有些不高兴,他皱眉道:“王表妹早已嫁为人妻,而我亦已与你成婚,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当然不会跟她在一起,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江别钰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看着封蓝柚,笑着低声问:“夫人怎么突然翻起旧账了?难道是想要借此警告我不能纳妾?”   封蓝柚:“不是,”   她有些无奈:“我没有这个意思。”   江别钰点头,很给面子的说:“我知道,你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你放心,你一颗真心待我,我也会还你一颗真心,你若是不愿,我就不纳,全听你的。”   封蓝柚看着他,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好这时候荣大夫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不然这个话题还不知道该怎么岔过去。   荣大夫一进门,就忍不住开口道:“少夫人,您怎么又又又受伤了呢?”   封蓝柚叹气:“荣大夫,我也不想的。”   江别钰站在一边,突然开口道:“夫人是为我挡剑,所以受伤。”   听他的语气,还挺自豪?   荣大夫震惊了,他看着江别钰,有些痛心疾首的说:“世子,您不是自诩武功盖世,打遍京城无敌手吗?怎么就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夫人给您挡剑呢?这万一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啊!”   江别钰听到这话,脸色隐隐泛红,什么武功盖世,打遍京城无敌手,这都是他当时年少无知,口出狂言,将京城一众公子哥给揍了一遍后说出来的狂妄之言,这种黑历史就不要说出来了吧?   不尴尬吗?   江别钰看了封蓝柚一眼,红着脸道:“夫人她也是爱护我,当时情况紧急,我一时没有察觉,被刺客钻了空子。”   荣大夫闻言,心中着实宽慰,看着封蓝柚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和赞许。   “看到世子和少夫人这般恩爱,老夫总算是放下心了。”   荣大夫一边将封蓝柚伤口的衣服剪开,一边道:“以前老侯爷还担心世子和少夫人会不合,如今看来,他完全不用担心嘛,等他病好了回来,都能抱孙子了;少夫人你放心,你对世子的真心,大家都看见了,世子往后若是对你不好,你且跟我说,我第一个替你讨公道。”   封蓝柚不知该怎么回这话,闭上眼睛装死。   江别钰却认真的点头,在旁边回道:“荣大夫放心,我会对阿柚好的。”   连少夫人的闺名都喊上了,荣大夫听了更高兴了。   江别钰又对荣大夫说:“对了荣大夫,等下个月冬狩过后,我就要将父亲接回侯府了,你这段时日便去庆王府走几趟,到时候那边的大夫过来,你们也好一起探讨研究解毒药。”   荣大夫点头,有些感慨:“老侯爷终于能接回来了,当初他病的那样重,老夫还以为”   荣大夫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眼眶却红了,他低声道:“这还是要多谢少夫人,若不是少夫人当机立断,将老侯爷送到庆王府,以当日侯府的境况,还不知道会如何。”   江别钰点点头,认可了荣大夫的话,看着封蓝柚的目光更深沉了。 第194章 养伤   封蓝柚养伤期间,就一直住在江别钰的卧房中,怕她不习惯,江别钰还将小荔和小枝两个丫鬟调过来伺候。   封蓝柚其实想回自己的院子里,毕竟住习惯了,自己的小屋她住的舒服。   但是这背后的伤口还没长好,荣大夫的建议是尽量不要挪动,免得伤口撕裂。   封蓝柚想想也就忍耐下来,这几日她一边养伤,一边琢磨着离开侯府的事。   她现在有一万多两,也是有巨额存款的人了,她可以到南地去,买个宅子开个商铺,然后带着小枝,再买几个护卫,想来不成问题。   左右还年轻,出去多走走,一路南下就当见见本朝的山河景色了,想想也不错。   封蓝柚开始畅想脱离主角之后的快乐生活。   再买点地,当地主,美滋滋。   封蓝柚想想就高兴。   她受伤的事没有跟娘家的人说,主要她也不是原主,跟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然后代替原主孝敬他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跟他们有多亲近,就着实有些困难了。   下个月冬狩,武康伯府的人会去,还特意让人送口信过来,问是否要一起同行。   封轼品阶不够,去的也是封家的伯父伯母,他们与靖宁伯府的婚事没有谈拢,一边想着要趁着这次的冬狩再物色一个,一边对文昌侯府仍旧不死心。   想要与封蓝柚同行,大概率也是冲着江别钰去的。   封蓝柚不想再插手男女主的事了,毕竟每次倒霉的都是她。   等晚上江别钰回来后,她侧躺在床上,问江别钰:“武康伯府问,下个月的冬狩方不方便同行。”   江别钰一边将脱下的外袍随意挂在屏风上,一边道:“不方便。”   他清楚武康伯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免得惹封蓝柚不快。   封蓝柚闻言,也没问为什么,“哦”了一声。   江别钰想了想,怕封蓝柚误会他轻视武康伯府,那毕竟是封蓝柚的娘家。   他又解释道:“冬狩那日,我被钦点为三皇子护行,到时候你是我家眷,可以跟随我们一起,但武康伯府就不行了,这个你可以跟她们解释一下。”   江别钰原本是一军统帅,三品大将军,这次回来之后,军队已经被别人接管,而他又操心老侯爷的病,所以一直没有复职。   冬狩会毕竟是皇家的一项重要仪式,队伍中跟随的都是皇亲国戚和高官贵胄,在安全上肯定慎之又慎。   除了皇家禁卫军和亲卫队,锦衣卫以及西关大营的五百骑兵卫也会随行;那些高官贵胄们是不允许自带护卫和府兵的,只有每个皇子被允许自带二十名亲卫,然后再由皇帝钦点信的过的人当护行。   三皇子才十七八岁,平时又爱玩,没什么心机,王府里虽然有府兵护卫,但都是皇家拨给他的,他自己连二十个心腹亲卫都凑不齐。   皇帝都替他感到头秃。   于是便点了一直未复职的江别钰,让他给三皇子做护行,别的不说,江别钰的武艺皇帝还是信得过的。   封蓝柚闻言,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原着里这些都有交代。   三皇子大智若愚,看似啥也不争,皇帝却啥都给了,江别钰毕竟是男主,不跟三皇子难道去跟炮灰太子吗?   封蓝柚看着殷勤给她端饭的江别钰,及其不适应的说:“怎敢劳烦世子,让小荔和小枝进来就行。”   这几日江别钰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回来就把小荔小枝打发出去。   每日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亲自帮封蓝柚端到床前,恨不得亲自喂她吃。   看的封蓝柚胆战心惊的。   夜里他也不避嫌,就在屏风外的矮榻上睡,两人同处一室,就隔着一扇屏风,引起封蓝柚的极度不适!   为了彼此不尴尬,封蓝柚晚上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怕起夜,想想就觉得好悲惨。   江别钰作为一个男人,是真的不自觉!   太细的江别钰自然想不到,他只是想着要趁此机会与封蓝柚多多相处,拉近彼此的距离,对她好一点,她也会高兴。   两人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封蓝柚以前那么喜欢他,他如今对封蓝柚也有好感,既然两人本就互相有意,那就循序渐进,培养感情,早早有了夫妻之实,两人的关系也就会更加稳定。   江别钰将厨房送来的晚膳摆在床前的小桌上,然后过来就作势要扶封蓝柚:“我扶你起来?”   封蓝柚也不跟他客气,理直气壮的接受了江世子的服务。   这几日伤口好了许多,坐起来倒也不太疼,就是左手还不太能动,动作大点左肩就会疼。   江别钰坐在她旁边,很有眼力见的问:“要不要我喂你?”   封蓝柚嘴角一抽,右手拿着勺子在粥碗里戳了戳,她实在忍不住了,问江别钰:“江世子这几日仿佛很闲?每日中午和晚上都在府里,怎么没事忙了吗?”   江别钰怎么不忙,他可快忙死了,这不是封蓝柚替他挡剑,受了伤,他放心不下吗?   封蓝柚又问:“粮铺的案子怎么样了?”   江别钰道:“快了结了,不过最多也只能查到兵马司,更往上就没法查了。”   意料之中,更往上就是国公府了啊,封蓝柚默默的想,国公府的女儿是皇帝宠妃,这些年来为国公府不知道谋了多少利益,国公府权高势大,朝堂之中几乎有一半的人都与他有些关系。   各个部门上至尚书,下至七八品的小官,说不定都受过国公府的恩惠,要不是因为那位宠妃没有儿子,不然封蓝柚都要怀疑国公府想要扶持自家皇子,外戚干政了。   江别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眉道:“这个案件涉及金额巨大,且多数是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养活一个一万人的军队大半年的开支了。”   封蓝柚边喝粥便点头,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就在想了,会不会有人在京城附近偷偷养了军队?”   京城附近唯一允许建立的军营,便是西关大营,虽然主将是何昊谦,但是总指挥其实是太子,而太子也没有调用的权利,权利还在皇帝手里。   若是真有人偷偷在京城附近豢养了军队,那这后果就严重了。   江别钰有些想不通,他皱眉道:“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 第195章 审案   不管是国公府还是靖宁侯府,他们一不是皇亲,二又没有家族皇子可以扶持,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们如果真要扶持皇子上位,只要暗中选中一个皇子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为此特意去养一个军队,这太冒险,也太费钱了。   封蓝柚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国公府的那位二公子仿佛身份不一般,具体哪里不一般,原着里也没有详细写,封蓝柚也不清楚。   毕竟原着里重点写的是男女主的感情线,也没有写换皇帝啊,一直到大结局,皇帝都活的好好的呢。   靖宁侯府最后是被江别钰弄垮的,但是国公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虽然他是文中最大的反派,却也因为实力强大,加上贵妃扶持,即使有些把柄在江别钰手中,也不过是损失一些产业,丢掉一些拥趸罢了。   封蓝柚边想边吃着饭,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然后就不想了,毕竟她已经准备要离开,还是不要掺和了,免得又把自己搭进去。   两人吃完饭后,封蓝柚忍不住问:“世子今晚还睡在外面的矮榻上吗?”   江别钰点头,看着封蓝柚:“夫人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进来睡。”   说着,还看了一眼封蓝柚躺着的床,意思很明显。   封蓝柚:“……”   她笑了笑,道:“怎么能委屈世子爷呢?我这几日伤口差不多好了,不如我就搬回偏院去吧,这样世子你也能休息的好。”   主要是她能自在一点。   江别钰仿佛听不懂似的,说:“荣大夫说夫人的伤口不宜挪动,伤未好之前,夫人还是睡在这里,不用顾忌我。”   其实封蓝柚的伤口目前来说,就挪动一会儿问题不大。   但江别钰显然不想听她解释,吃完饭后,他以要处理公务为由,去了隔壁的书房。   那两个证人愿意作证,江虎前两日就将那二人送到了大理寺,述说了他们亲眼所见到的兵马司夜间与盗匪同流运送粮食的事。   因为此案件涉及到兵马指挥使,毕竟是六品命官,大理寺上报了刑部,很快将西城及东城的兵马指挥使、副指挥使等抓捕入狱。   这个案件涉及的问题很重大,毕竟光是粮食就是几十万石,这么多的粮食下落不明,若是上报朝廷,肯定会被问斩,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被流放。   那几个兵马指挥使知道这事暴露了,如今有了人证,他们再否认根本没有意义,除非此时他们供出幕后主使者,并提供那些粮食的下落。   若是粮食只是单纯的被卖给了粮商,又有背后主使者担罪,这些指挥使们的罪名或许会轻一些。   除非粮食被运往敌国,又或者无法追踪下落,这样就麻烦了,必须要上报天子,到时候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西城兵马指挥使的两个儿子被赵元峥带走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次要替靖宁侯府顶罪。   他不能供出赵元峥,也不能逃跑,毕竟两个孩子还在人家手里,结果前两日,文昌侯府的人将他两个孩子给送回来了。   如今他一家人都好好的,他自然不想顶罪,连累家人。   当下便供出了赵元峥。   他对大理寺的说法是,他也不知道那些粮食和货物都被运送到了哪里,他们兵马司只负责在夜间与那些人对接,然后帮助那些人将东西运出城,同时压下商户的报案,悄悄的将这些盗窃案处理掉,不被人发现。   至于东西运出城后,到了哪里,他不清楚。   不过有一次运送的粮食比较多,赵元峥亲自来找他核对过,所以那些粮食的去向,具体还要问赵元峥。   大理寺的王大人和刑部侍郎都震惊了,这个案件竟然涉及到了靖宁侯府的大公子,问题就复杂的多了。   靖宁侯府看着不缺钱的样子,怎么最近频频出现这种丑事来?不仅哄骗人家小姑娘的几万两嫁妆,就连伙同兵马司盗窃的事都干出来了。   一个侯府,除了俸银,门下产业也不少啊。   何至于此?   不过这只是西城兵马司的一面之词,涉及到侯府公子,大理寺王大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对刑部侍郎道:“这涉及到侯府公子,此事需要你们刑部出面了。”   实话说,他觉得这个案子到了这种地步,完全可以移交给刑部了。   刑部侍郎赶紧摇头:“不不不,王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这事我还要回去禀报给尚书大人知晓,具体如何,还得我们尚书大人说了才知道,你可千万别为难在下。”   王大人叹气,有些头秃。   若是刑部不接手,他少不得得向皇帝汇报这事。   在此之前,他亲自带着人去了靖宁侯府。   靖宁侯府的管家听明来意后,顿时急了,急急忙忙的将这事汇报给了靖宁侯。   靖宁侯恰巧在府中,闻言,眉头一皱,早在大理寺调查兵马司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这事可能包不住,所以让人想办法封了兵马司指挥使的嘴。   然而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挟持的人质竟然被人救走了。   若是说谁能知道他们在古盘镇的据点,也就国公府了,听赵元峥说,刺杀他的人中也有个用剑的左撇子。   虽然不太相信这是国公府做的,但也不能排除不是吗?   国公府向来习惯过河拆桥,平阳伯府就是前车之鉴。   靖宁侯道:“不用慌张,此事不过是兵马指挥使齐桉的一人之言,口说无凭,光靠这个是无法定罪的,且让大少爷跟他们走一趟便是。”   赵元峥只要一口否认便是,大理寺没有证据,又能奈他何?   话说回来,是该再让人去查查善后的事了,按理说应该是没有留下痕迹的,就是不知道国公府那边,有没有什么把柄。   经过平阳伯的事后,靖宁侯如今并不怎么相信国公府,如果国公府留下了一些把柄,用以威胁他们靖宁侯府的话,到时候只怕会受对方挟制,那就真的只能为国公府效力,而无法摆脱了。   赵元峥与靖宁侯父子二人在书房交谈了一个时辰左右,出来后便跟着大理寺的人走了。   而靖宁侯去了国公府,凡事做两手准备,他手里也不是没有国公府的把柄,若是对方真的过河拆桥,不帮助他们侯府的话,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第196章 思路   如靖宁侯所料,大理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赵元峥与粮铺盗窃案有关,所以赵元峥去大理寺溜达了一圈,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刑部的人并不想蹚这趟浑水,而且混迹官场的人,深知那些贵府世家不好招惹,刑部侍郎私底下对大理寺卿王大人道:“这事不如就此了结吧,这五城兵马司中,有三城兵马指挥使涉案,对于你来说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往下查,如你我这般没有家世后台可以依靠的人,查到最后,说不定要连累自家。”   王大人眉头紧皱,不赞同的说:“若是就这样结案的话,那三位指挥使岂不是得背下这个罪名?他们的家人岂不是要被连累?况且,那些粮食的下落无法追踪,到时候案册上又要如何写?”   刑部侍郎道:“他们一开始既然做了这事,自然要受到惩罚,王大人又何必替他们着想?他们知法犯法,可一点不无辜,况且,若是到时候这事被压下来,王大人被牵扯进去,你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王大人皱着眉头,虽然不赞同,但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他沉默了许久,道:“或许会有别的方法破案,只是我们没有想到罢了。”   刑部侍郎道:“我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能想到,他们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肯定会抹去痕迹,不会让你查出来的。”   混迹官场多年的人,谁没有点城府手段,更何况是那等贵府世家,暗地里做事的手段更是让人心惊。   刑部侍郎不想掺和这事,他将此事禀报给刑部尚书后,尚书大人也一直没有表态,很明显的在拖着呢。   大理寺是拖不起的,拖得越久,这事查起来就越麻烦。   对方施加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刑部侍郎走后,王大人收拾好案册,赶着夕阳未落之前,去了文昌侯府。   这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文昌侯府的粮铺被盗而立案,谁知道越查越深,不仅涉及到兵马司,眼看着还和靖宁侯府有关联。   若是就此结案的话,只怕文昌侯府的粮食就追不回来了。   他还是提前跟江别钰说一下这个事,看看他的意见如何。   也或许江少夫人会有什么想法可以提点一下,给他们大理寺一个新思路也说不定。   这个时辰,已经是文昌侯府的晚膳时间了,江别钰踩着饭点回了屋,和封蓝柚一起用膳。   听闻大理寺卿前来拜见,便对封蓝柚道:“你先吃,不必等我。”   封蓝柚看着他,问:“是不是案件有进展了?”   江别钰算是彻底把赵元峥给记恨上了,这几日盯案子盯的可紧,就等着利用这个案件重创赵元峥一把。   不过以如今的进度来看,虽然兵马指挥使供出了赵元峥,但是却没有实在的证据,可以说有些难办。   江别钰将这个问题简单的和封蓝柚说了一下,又道:“不过放心,证据不过是时间问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善后的不可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   封蓝柚点头,道:“对,比如他们的银票啊,就很随便的用,都没有想过要换换再用。”   这个朝代的银票还是很好辨认的,银票下发到各个州府,都要由官府盖上独有的印章,然后州府下发到各县、各钱庄,又会盖上各县、钱庄的印章,而那些商人去钱庄换取银票时,又会再盖上自己的商铺的印章。   总之为了防伪,由上至下层层叠叠的全是印章。   一般人收到银票后,一看就能知道银票的出处,近到出手的客商,上到州府衙门,都能追本溯源。   所以上次靖宁侯府送回来那六万五千两的时候,封蓝柚看到竟然是外地客商的银票,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果然,就是卖了他们家粮铺的粮食,刚刚换回来的银票。   江别钰闻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封蓝柚,整个人坐在那,表情一瞬间从震惊到了然又到赞赏,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封蓝柚看了好一会儿。   封蓝柚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皱眉道:“又怎么了?我说错了?”   江别钰摇头,神色严肃道:“不,你不仅没说错,你说的很对,这是一个思路,或许可以一试。”   靖宁候府的人或许小心谨慎,但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要将使用出去的银票提前处理更换,毕竟侯府的产业不小,他们每月每年的收入就是不小的数字,各地银票司空见惯。   他们肯定不会想到银票会导致他们暴露,当然,就连大理寺和江别钰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心里都开始有些佩服她了。   “夫人果然聪慧。”江别钰这是第二次夸封蓝柚聪明了。   “我竟然没有想到,这或许会是突破此案的关键。”   江别钰道:“夫人慢用,不用等我了,我去与王大人商议商议这件事。”   虽然被夸了,但是封蓝柚心中毫无波澜,她看着江别钰离开,心里不由得想,查银票这事不难想吧,为什么没人想得到?   不过这事虽然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是查起来会耗费相当大的人力物力。   毕竟他们要收集靖宁侯府将近一年以来所消费出去的银票,然后再跟据靖宁侯府的各地产业,筛选出属于靖宁侯府正常收入的那一部分。   剩下的那些,再一个个去发行的钱庄,州县核对,方能确定最终的买家。   如此这般,时间上也很耗费。   但这却是最能准确查出粮食或货物下落的办法,而且一旦查实,靖宁侯府将百口莫辩。   江别钰与王大人就此事商议了很久,封蓝柚一直不见他回来,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看侯府的账本。   这些账本陆陆续续倒是都看完了,只不过再看到江记衣铺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自从陈记衣铺改名为江记衣铺,重新开张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去铺子里看过,而且前两个月交给了江清婉打理,她也没有过问。   总之以她的看法,赚钱是不可能的,没把店铺搞垮就不错了。 第197章 看望   总之以她的看法,赚钱是不可能的,没把店铺给搞垮就不错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衣铺不仅没有亏损,反而挣钱了,甚至每个月都有增长,如今到了年底,销量更是不错。   看来那个江清婉也并不蠢嘛,封蓝柚琢磨着等她走了,侯府里的这些内务说不定可交给江清婉去打理也可以。   她正这么想着呢,就听下人说大小姐和三少爷过来了。   江风进最近一直在学院中,很少回家,这次还是因为去了张大人府上学习,顺便回来一趟,听说少夫人遇刺了,包袱刚放下就急急忙忙的赶到麟湖院,要来看望封蓝柚。   路上还遇到了江清婉。   江清婉自从接手了成衣铺子后,也是成天往外跑,毕竟这可是大嫂亲自交给她打理的铺子,她务必要好好干才行;   为此她不耻下问的找账房总管学习了账务,又找成衣铺子的掌柜学习如此管理商铺,时不时还去庆王府找安俪郡主,因为安俪郡主外祖家有个皇商,专为皇家提供锦缎棉料的。   两人都是急匆匆的跑过来,路上不期而遇,江清婉一看到江风进,瞬间脚步一顿,面带警惕。   江风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小七径直先走了。   江清婉等人走没影了,才拍了拍胸口,对带玉说道:“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带玉也有些怂三少爷,她摇头:“可能是回府拿东西?小姐,三少爷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刚才看他那模样,仿佛没以前阴沉沉的看着可怕?   江清婉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后见到他还是离远点,免得晦气。”   带玉点点头,主仆二人去了麟湖院,刚进院门,又是脚步一顿。   好家伙,江风进那厮怎么也在这里?   江清婉拉着带玉径直越过等候通传的江风进往前走。   江风进突然冷声道:“大嫂还在休息,你且等一等。”   江清婉停下脚步,狐疑的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江风进轻飘飘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这时候,小荔在一边开口了:“大小姐也来了?麻烦小姐少爷在这等候一下,少夫人正好歇下了,且容婢子去通传一声。”   江清婉无奈,只能点头:“那你快点呀,我给大嫂带了‘琼浆阁’的糖水,可好喝啦,一会不喝就凉了。”   小荔点点头,有些心虚的往内院跑去。   其实封蓝柚没有歇息,她还在看账本呢,只是大小姐每次来都很吵闹,封蓝柚有些烦她,而三少爷又是男子,又怕世子不高兴;   总之小荔不敢轻易放那二人进来,想想还是先去问问封蓝柚的意见比较好。   江别钰回来的时候,就见那二人杵在自己院门口,他眉头一皱:“你们在这做什么?”   江清婉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江别钰,有些怂的缩了缩脖子,道:“大哥,听说大嫂受伤了,我来看看大嫂。”   江别钰又去看江风进。   江风进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许久未归,特地来给少夫人请安。”   江清婉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江风进,这个家伙果然阴险!   早知道她也说来给少夫人请安了,毕竟如今侯府没有主母,就一个少夫人,小辈们可不就是要给少夫人请安的吗?   就算是世子爷也不能说什么的!   这可是侯府的规矩啊!   江别钰听后,果然没说什么,只淡声道:“请完安就早点回去,少夫人受了伤,需要休息。”   江别钰还特意看着江清婉道:“也不许吵闹。”   江清婉脸一红,讪讪的说:“大哥,我肯定不吵。”   她这次可是来邀功的啊,她管理的店铺挣钱了,她还不能得到两句夸奖吗?   大哥太严肃了,旁边那个江风进又整日阴沉沉的,她也就只能在大嫂身上蹭点温暖过过日子这样子。   江别钰撇下他们两个,径直回了内院。   小荔这个时候也出来回话了,封蓝柚看完了账本,正想见见江清婉呢,此时正好让他们两人进去。   江清婉率先冲了进去,江风进却站在门口,眉头紧皱。   这不是他大哥的卧房吗?少夫人什么时候搬的院子?   江风进沉着脸,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   江清婉冲到封蓝柚跟前,见她坐在床上拿着本书看,立即扑过来:“大嫂,听说你受伤了?你还好吗?”   封蓝柚立即伸手挡了一下,无奈的说:“你稍微离我远一点,我就会很好了。”   江清婉立即停住脚步,很自觉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从带玉手里接过食盒,放在小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盅糖水来,她邀功似的说:“大嫂,我这次回来特意给你带的糖水,里面加了白伶和甘草,听说可以补气血,你多喝点。”   封蓝柚看着她,心里也是感慨的很,这傻孩子竟然还知道关心人了,总算有点进步。   封蓝柚接受她的好意,真心实意的说:“谢谢清婉,我一会儿喝。”   江清婉高兴了,眼睛笑的弯弯的,她又凑过来,半趴在床上,道:“大嫂,我的成衣铺子这个月挣了三百两。”   一个月净利润能挣三百两,确实很不错了,封蓝柚依旧不吝夸奖的说:“嗯,我刚看账本了,你很厉害,不过这只是开始,你以后会做的更好,我相信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江清婉捂着嘴笑,开心的不行:“还是大嫂你厉害呀,你慧眼识珠,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个能力呢。”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在夸大嫂,还是夸她自己。   封蓝柚笑着点点头,心想她当初只是想把这个聒噪的大小姐打发掉,谁也不知道阴差阳错,大小姐竟然还有经商的天赋呢?   “挺好的,”   封蓝柚道:“你这也算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你为侯府创造了价值,相比于以前,或者其他呆在深闺中只知道品茶赏花的贵女,你要比她们厉害的多了。”   “等你以后嫁了人,掌管了府里的产业,那些繁杂的账册可都难不倒你了。”   江清婉兴奋的点头,看着封蓝柚:“都是大嫂教的好呀。”   封蓝柚心想我可什么都没交你,真要说的话,她该去谢谢账房总管。   江风进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二人说话,嘴唇抿着,越发看江清婉不顺眼了。 第198章 建议   这女人可真是太聒噪了,没看少夫人都不想跟她说话了吗?   说起来没完没了的,江风进垂着头,走上前两步,喊了声:“大嫂。”   封蓝柚抬头,就看到江风进微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嘴唇微抿,一双黑瞳静静的,一副乖巧的模样。   天啊这个小奶狗怎么这么可爱,封蓝柚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摸他头的冲动,满脸慈爱的看着江风进,问:“怎么从书院回来了?书院最近没有放假吧?”   若是有放假的话,侯府的马车早就去接人了。   江风进走过来,摇摇头,轻声道:“张先生出了考题,我做完后刚送过去,所以顺便回来一趟。”   距离春闱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张先生很看重江风进这个徒弟,时常给他出考题。   不仅收罗了往年的考题和前三甲的文章给江风进看,还会根据这几年的考官名单,根据考官的喜好给江风进出考题,让他每隔一点时日,写了文章送到张府去。   封蓝柚知道这些,也就点点头没有多问。   江风进又道:“第一次写的文章,里面的建议被张先生采用了,张先生夸我的建议好,可以往下推行。”   第一次写的文章,也就是封蓝柚让他写的,后来去拜师的时候,就将文章递过去给张先生看了。   封蓝柚有些好奇:“什么建议?”   江清婉被冷落了不高兴,她插嘴道:“不就是被张先生夸了两句吗?有啥好说的呀,被人夸两句又不能当钱花。”   她可是一个月就给侯府挣了三百两呀!   这孩子看来是将自己花几万两捧戏子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江风进没有回话,只是微垂着头,有些委屈的看着封蓝柚。   封蓝柚随手弹了一下江清婉的额头,不满道:“这话可别乱说,张大人是内阁学士,又是张老先生的关门大弟子,多少学子想得到张大人的一句认可而寒窗苦读十几年,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可以得到的,知道吗?”   江清婉委屈的捂着额头,她当然知道啊,否则当初怎么花了几万两,流云笙都不跟她走呢?   江风进的眼里带上些细微的笑意,不过他很快就隐藏住,然后轻声对封蓝柚说:“是关于如何处置流民的建议,之前不是说有很多百姓因为战乱和天灾而流离失所,部分入山为匪,部分南下成为流民吗?”   “就是这些流民的处置问题,张大人觉得开荒建村,收纳流民,并拨付荒地的方法很好,所以要去南方试着推行了。”   南方多山,很多山地可以开荒,无数的外地流民涌入,只会受到本地居民的排斥和驱赶,官府只要圈出山地来,让流民自己开荒,建立新村,然后他们开荒过的山地按人头分配下去,朝廷并不需要付出人力,他们只要拨付一定银子给流民当耕田本就可以了。   以往的流民因为没有受到良好的安置,民乱时有发生,与官府的还比较少见,多见的是流民与当地居民的冲突,时常发生,并且伤亡惨重。   这种安置流民的方法确实没有人尝试过,但是比起以往官府只是发放粮食的行为来说,效果肯定要好得多。   既不增加朝廷负担,又不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而为了建立自己的家园,开辟自己的土地,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只会努力开荒建房,根本不会闹事。   封蓝柚闻言,点点头,这个方法听起来很好,但是实际实施起来,也会有困难。   开荒是很艰苦的事,是一项大工程,若是光铲平一块山地,搭建几个茅草屋给人居住那很简单,但是如果涉及到耕种的话,就有些困难。   南方山地多草木,烧掉之后,还有根须,要将树木的根须挖掉,将土地铲平,土质也需要养,不是只要有土就能种植粮食的。   而开荒的过程,又要多久?这么久的时间里,那些开荒的流民吃的住的,朝廷管不管?   那些老弱病残呢?又该如何安置?   耕田本发下去之后,若是土质不合适种植粮食的话,没有秋收怎么办?开渠引流又由谁来做?   问题太多了,封蓝柚想到什么,就跟江风进说什么,江风进都听愣了。   他有些脸红的说:“大嫂,我没有想到这些。”   主要是他也不懂,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需要考虑道。   他想到自己的建议被张大人采纳后,自己高兴的那种心情,顿时有些惭愧起来。   他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太井底之蛙,古人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是真理。   但是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封蓝柚会懂这些呢?   她见识仿佛很宽阔,任何一件事到了她那里,就总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新奇的思路。   明明对方和他也差不多的年纪。   封蓝柚安慰他:“你还小呢,没事,见识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的,等以后你有了空闲,可以多去外面走走,外面的世界大着呢。”   江风进看着封蓝柚,有些一言难尽。   大嫂自己什么年纪,竟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他小?   封蓝柚跟江风进说了许多,江清婉不服气,缠着封蓝柚也要给她讲讲道理不可。   封蓝柚被她缠的无奈,拿出自己之前写来骗啊不是,写来挣钱的美颜药方,递给江清婉,让她拿到成衣铺里。   她提了个建议:“这个养颜方子,你拿去成衣铺子里,交给心腹用,以后但凡上二楼定制成衣和配饰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获得美容服务一次,若是效果好了,她们为了做美容,也会回来光顾的,不仅如此,她们或许还会带朋友来。”   “不过这只是一个建议,不知道管不管用,你且趁着年底,试一试吧。”   成衣铺子的二楼,多是官家富商的太太小姐会来,若是这几个美颜方子真有用的话,说不定成衣铺子还真能比以前更好。   江清婉心中有了主意,拿着美颜方子急切的就要走:“大嫂!我这就找掌柜的商量一下,做做准备。”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去了,其实封蓝柚还想说,那些养颜方可以找荣大夫做出几样养颜膏来,就放在成衣铺子的二楼卖,也能挣好大一笔钱。   可是江清婉跑的太快,她都没来得及说。   哎,罢了,挣的再多也不是她的,还是算了。 第199章 留灯   眼看着天色不早,江风进也不好呆的太久,临走时,他问封蓝柚:“大嫂,南方好吗?”   封蓝柚看着他,笑了笑:“山川河海,各有千秋,好不好的,得你自己去体会。”   实际上是她对这个朝代的南地没有丝毫印象,好不好的,她也不知道哇。   江风进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若是将来有幸榜上有名,我就申请去南方为官吧。”   封蓝柚皱眉:“不想留京?”   以前是想的。   江风进默默的心想,现在大哥回来了,江风仪在西关貌似也混的不错,即使将来大哥要去边关,江风仪也会照看侯府,他仿佛没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他道:“想去各地看看,就当历练了。”   反正他还年轻,出去几年罢了,以他侯府少爷的身份,加上外祖家的势力,到时候要调回京城并不难。   封蓝柚想了想,也就由他去了。   年轻人出去多走走也好。   “到时候记得多带几个侯府护卫一起过去。”   封蓝柚操心的很,到时候她说不定已经不在侯府了,这些事她得提前提醒到,就怕到时候江风进傻愣愣的直接一个包袱一个小七就出门了,那可不行啊。   走南闯北的,还是要带几个有武艺的心腹才可以。   “就把江六带过去吧,”   封蓝柚对江风进说:“江六武艺好,又忠心护主,让他跟着你,我放心。”   江风进笑了笑,说:“不急,未必能考中呢,而且到时候有大嫂给我操持,我就不操心这些了。”   封蓝柚:“……”   江风进这孩子心思太细,她不准备多说,看着时间不早便让江风进回去了。   江别钰这一晚没有回来用膳,封蓝柚让厨房给他留了饭菜,结果一直到晚上亥时,封蓝柚放下书准备要睡了,江别钰依旧没有回来。   封蓝柚让小枝去问问怎么回事。   小枝很快回来,说:“世子爷在书房呢,一直与几位谋士大人说话,好像在商议很重要的事。”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便道:“那给世子流盏灯吧。”   小枝点点头,绕到屏风外,在桌上留了一小盏灯。   江别钰这两日在忙着帮大理寺查找靖宁侯府银票的事。   大理寺的人手不是不够,但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查到线索,就必须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江别钰非得将赵元峥拉下马,否则誓不罢休。   靖宁侯府的产业很好查,毕竟官府都有备案,撒出去的人网很快将靖宁侯府这半年里的支出列的差不多。   大部分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要查找那些大额支出,只有大额支出的费用才会用到银票。   他们顺着这些支出的信息,又去各地商铺兑换银票,将银票收集回来后,才一张张的进行排查。   为了迷惑靖宁侯府,江别钰还安排了两队人马南下,继续调查南方盐场的事。   靖宁侯府的人果然警惕了起来,几乎是江别钰的人刚刚离开京城,靖宁侯府的人马后脚就跟上了。   江别钰布好了局,此时就等收网。   他在书房一连忙了好几日,饭也是在书房和各位谋士们一起吃的,晚上在书房处理事务到半夜,怕打扰了封蓝柚休息,就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等他终于忙的差不多,琢磨着可以安心等待收网的时候,他才抽出空来回主院,准备与封蓝柚一起用饭,结果门一开,却发现人没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空荡荡与以往毫无差别的卧房,沉默了一会儿。   碧春在一边小声问:“世子爷要用晚膳吗?”   江别钰脸色有些冷,他问:“世子夫人呢?”   碧春道:“世子夫人她两日前就搬回偏院去了。”   不是碧春吐槽啊,她们世子真的是有一点点的过分,这世子夫人都住到主卧来了,世子爷还一连几日夜不归宿,这让少夫人心中做何感想?   这又让那些下人们心中如何感想?   碧春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换做她,好不容易等回了夫君,又好不容易住进了主卧,结果没两天夫君就夜不归宿,那可真是要呕血的哦。   江别钰有些不解,他皱眉:“怎么搬回去了?不是让她她的伤好了?”   碧春道:“前两日荣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好了许多,可以走动了,左手也可以吃饭写字,就是不能太用力。”   江别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把晚膳送到偏院去。”   碧春点点头,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江别钰,想了想,还是说道:“世子爷,恕奴婢多嘴,您平日里虽然忙,但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少夫人才行的呀,”   江别钰转头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碧春小声道:“这几日,少夫人每日都让厨房给您热着饭菜,屋里还给您留灯,只是您一直没回来呀。”   江别钰难得有些诧异了,他问:“少夫人她每夜还给我留灯了?”   碧春点头:“是的啊,可是世子您一直没回来,少夫人就难过的搬回偏院去了。”   江别钰一愣:“我没回来,她很难过?”   碧春犹豫了一下,点头:“应该吧”   这换了谁不难过?   肯定得难过的呀,区别在于有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虽然少夫人表面上掩饰的很好,但她的心中一定特别的伤心!   江别钰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就往偏远走去。   碧春看着江别钰的背影叹气,以前希望世子爷将封蓝柚赶走,现在却希望世子爷能努力努力和封蓝柚好好相处,其实这个世子夫人挺不错的呢。   封蓝柚这几日可以走动,她便每日里在侯府里花园里转转,顺便听各个总管前来汇报过年所需要采买的物品。   虽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各个院里的分管总管们现在就已经忙起来了。   列出来的采买单子一张比一张长,耗费钱两无数,封蓝柚看的头晕脑胀的。   往年都要给靖宁侯府和王尚书府送礼,今年封蓝柚直接将这两家的礼给划掉了。   又增加了一些府邸比如大理寺卿王大人,内阁学士张大人,商山的张老先生等等,甚至连张御史她也加上了,并且特别备注了要仔细挑选,规格要高一些,这些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江别钰来到偏院的时候,封蓝柚就正在看礼品单子。   他微微皱眉,走过去道:“荣大夫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这些事可以交给江虎去做。”   江虎好歹也跟了江总管那么久了,处理这些事完全可以的。   封蓝柚看了他一眼,道:“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江虎这几日不是忙着银票的事?这些就不用他了,我多看着点,也免的出现疏漏。” 第200章 谈话   两人一起用晚膳时,江别钰若无其事的问:“怎么搬回来了?”   封蓝柚看了他一眼,道:“住不惯,所以就搬回来了呗。”   江别钰沉默了一下,才说:“若是住不惯,也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搬回来。   江别钰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封蓝柚也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啊?这江别钰的意思是想让她搬过去?   封蓝柚笑了笑,殷勤的给江别钰盛了一碗汤:“世子最近忙着粮铺的案子,累了吧?晚上好好休息,你看你,眼底下都黑了。”   江别钰闻言,筷子一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脸色有些臭:“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变丑了?”   封蓝柚立即摇头:“不不不,哪能呢?放眼整个京城,哪个能有你好看呢?”   江别钰挑眉,忍不住笑了下:“你有这个想法最好。”   封蓝柚虽然嘴里没一句真话吧,但这句话是真的很中听。   封蓝柚心想,这文昌侯的孩子们,各个都很好哄的样子呢。   吃完晚饭后,江别钰迟迟不走,又赖在屋里喝茶,一喝喝半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封蓝柚用左手缓缓的翻着账册,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江别钰在这,她也不方便洗漱睡觉,但是对方不走,她也很无奈。   封蓝柚:“世子不忙了?”   江别钰一边泡茶,一边道:“都布置完了,过两天就能收网,到时候非得让靖宁侯府脱一层皮。”   虽然他脸色淡然,但是语气中还是带着点轻快,有些炫耀的意思。   封蓝柚非常识趣的夸他:“世子好厉害,连这么复杂难办的案子都能搞定,老侯爷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江别钰俊脸微红,他咳嗽了两声,冷淡道:“这没什么,即使没有我的帮助,大理寺一样可以查清这个案子,最大的功劳还在夫人,毕竟是夫人你提出的可以从银票处追根溯源,否则我们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封蓝柚闻言,心思一动,她点点头,说:“对呀,世子,既然我提出了这么好一个建议,帮了你们的大忙,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江别钰:“……”   他看着封蓝柚,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封蓝柚却兴冲冲的凑过来,趴在桌上,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若是奖励一些珍品首饰什么的就算了,直接给我银子吧,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你说呢?”   江别钰:“……”   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封蓝柚说要养小白脸的话来,心中郁闷的很,看着封蓝柚,淡淡开口:“银子多俗,怎能表达出我对夫人的谢意呢?”   封蓝柚:“我觉得给钱就是最能表达谢意的”   江别钰摇摇头,突然伸手抓住了封蓝柚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低声道:“最能表达谢意的,难道不是以身相许吗?”   封蓝柚:“……”   这江别钰原来这么闷骚的吗?   她嘴角一抽,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结果没抽回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别钰:“世子今晚喝酒了?怎么神志不太清醒的样子?”   江别钰微红着脸,但是抓着封蓝柚的手却丝毫不放松,他黑沉沉的盯着封蓝柚,低声道:“我喝没喝酒,夫人不清楚?”   封蓝柚:“……”   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慌!   江别钰又道:“夫人既然嫁入我们侯府,你我夫妻一体,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夫人难道没有什么想法要对我说?”   封蓝柚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世子,有些话摊开来说就没意思了。”   江别钰凑过去,逼到封蓝柚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当初为什么想要嫁给我?”   封蓝柚立即道:“当初年少无知,看你生的俊,就鬼迷心窍了。”   说不定看到别的长的更俊的,她也能哭着喊着嫁过去呢?   江别钰:“……”   好吧,他心想,生的俊也算是一种先天优势,他点点头:“那我死后为何不改嫁?不回娘家去?那个时候侯府没有主事的人,你要走,没人拦你。”   甚至是把侯府搬空,都没人知道。   封蓝柚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名声不太好听,一时半会找不到下家吗?谁知道拖着拖着,你就回来了呢?”   江别钰一噎,看着她,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封蓝柚看着他,笑道:“你看,我就说有些话摊开来讲很没意思的吧。”   江别钰沉默了一下,抓着封蓝柚的手越发用力。   封蓝柚眉头一皱,感觉有点疼。   江别钰不信邪,他再次发问:“那为什么要给我挡剑?你可知道,那剑不长眼,若非你运气好,不然很有可能会死。”   江别钰黑沉沉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誓要她给个满意的说法才行。   封蓝柚叹气:“当然是因为,我脚滑。”   江别钰:“……”   封蓝柚道:“我当时是想跑来着,可那地上太乱,我一不小心就脚滑了一下,撞剑锋上了,世子不用愧疚,这事怪我自己倒霉。”   封蓝柚看着江别钰:“世子,我其实并不想给你挡剑。”   江别钰:“……”   他脸色冷了下来,阴沉沉的盯着封蓝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将封蓝柚的手一甩,就起身出了门。   看背影就知道被气的不轻。   封蓝柚甩了甩被捏疼的手,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一个人坐在桌上倒了杯茶喝。   小枝走进来,看着封蓝柚,欲言又止。   封蓝柚看她一眼:“有话就说。”   小枝道:“小姐,你怎么这样跟世子说话呢?你替他挡剑,不管是不是意外,挡了就是挡了,世子他感激你,觉得愧对你,这样才会对你好呀。”   小枝心想,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会对那个女人好,但是当新鲜感过去,没有了感情,所谓的好也就会消失;但是愧疚不一样,愧疚会跟随着那个男人一辈子的;   即使世子将来不喜欢小姐了,纳了妾室,他也依然不会亏待小姐,这也算是一种保障。   封蓝柚摇摇头,叹气:“这种好有什么意思?太廉价了吧?”   小枝又道:“可是我看世子近日很关心小姐,他仿佛对小姐你,也并非全然无意。”   喜欢再加上感激和愧疚,岂不是好上加好?   就连小枝都能看出来,封蓝柚作为当事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只是江别钰的官配是王新月,谁知道今后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靖宁侯府迟早会垮的,到时候王新月又要何去何从,按着原着的剧情走,她会在江别钰的帮助下留京,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想想就很烦。   封蓝柚皱眉,所以天下男人那么多,她干嘛非要找一个最能惹麻烦的呢? 第201章 审案   那次两人谈话过后,江别钰就没有再去偏院蹭晚饭了,不止如此,在前院里见了面,他连个眼神都不给封蓝柚。   一副被封蓝柚渣了的模样,封蓝柚在院子里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莫名其妙。   “这个世子可真是记仇啊,”   她对小荔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他竟然生气到现在。”   搞得封蓝柚自己都想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渣了,但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小荔低声道:“小姐,其实这还算好了,世子爷小气记仇那是出了名的,他都没来为难咱们,就已经是开恩了。”   封蓝柚笑着点头,打趣道:“那可不,毕竟养猪场人满为患,都已经安排不下了。”   小荔捂着嘴,噗嗤一笑。   江别钰听着背后传来的主仆二人的谈话声,嘴角抽了抽。   原来养猪场已经人满为患了吗?那处罚下人的时候,岂不是不能让他们养猪了,毕竟人手那么多,哪还有活干?   调过去岂不是很清闲?   那下次让他们去养鸡场算了,江别钰恶狠狠的想。   封蓝柚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而大理寺的案件也到了关键时期。   经过银票比对,果然让他们找到了几家外地客商,不止有粮商,还有布商,那些商人都留着有购买的凭证,账册上也有支出和入库的记录。   大理寺的人特意将这些证据收罗起来,甚至连当初前来采买的当事人也带了过来,路上担心遇到死士拦截,江别钰还特意派了不少人手协助。   距离赵元峥第一次被请到大理寺之后,短短不过七日,大理寺的人又再次上门,这一次的靖宁侯可没有上次淡定了。   赵元峥也有些烦躁,他上次刺了封蓝柚一剑,一直担心被江别钰报复,连门都不怎么出。   靖宁候倒是时常去国公府,那些粮食大部分都送去给了国公府,他们靖宁侯府不过是收了小部分罢了,即使被查出来,大概率也是查到国公府去。   靖宁侯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如今看来,事情仿佛与他之前料想的大不一样,大理寺并没有查到国公府,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到他门上来。   难道国公府收尾的时候没有收干净?   赵元峥急的来回踱步:“父亲,我怀疑上次古盘镇上刺杀我的人,就是国公府派来的,会不会是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国公府开始不放心我们?”   他又想到平阳伯府的下场,不由得着急:“就像平阳伯府那样?”   没有了利用价值,又怕他们反水,拿着知道的秘密咬国公府一口,所以先下手为强?   靖宁侯皱眉道:“不太可能,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   其实他们虽然知道一些国公府的事,但是知道的却不多,而知道的那些,大部分都是他们靖宁侯府在打理,即使将那些事捅出去,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而靖宁侯府还是首当其冲。   比如这个粮食被盗案,又比如南方的盐场。   “这事不简单,背后肯定还有别人在推动,”   靖宁侯道:“说不定是江家搞的鬼。”   赵元峥沉着脸:“江别钰?”   他只恨那天没有一剑捅死对方。   如今他连门都不敢出,就怕一出门,背后被人捅一刀,以江别钰的个性,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靖宁侯点头:“极有可能,前两日刚去见了国公爷,他让我们将这半年来的银票收回,只是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却发现银票已经被人换走了。”   赵元峥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靖宁侯:“父亲,难不成这银票”   父子两个此时都想到了那种可能,银票可以追根溯源,若是有足够的人手,要从他们放出去的银票里查出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难怪,难怪他们善后收尾都已经做得那么干净了,却依然被大理寺紧咬不放,原来还可以从银票入手。   但是这个办法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简直闻所未闻!   赵元峥这个时候终于有点慌了:“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案子一旦坐实,不仅兵马司会被大清洗,就连靖宁侯府也会被贬斥;轻的话,他赵元峥或许会被流放,重的话,靖宁侯府可能会被削爵。   靖宁候沉默了许久,起身道:“你到大理寺去,矢口否认便是,将此事推到兵马司上,我去找国公爷想办法,务必让他保住我们侯府,”   他说着,又看向赵元峥:“只是你”   赵元峥咬牙,良久才到:“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拖累侯府的。”   靖宁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去吧。”   赵元峥转身出了门。   只要他们侯府还在,即使他被贬为庶人,被流放到蛮荒之地,又有什么关系?   家里总会想办法的。   侯府与个人相比,孰轻孰重,赵元峥分得清。   赵元峥去了大理寺,抬头一看,就见江别钰坐在一旁,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赵元峥:“……”   “江世子怎么在这儿?”   赵元峥脸色都黑了,他看着大理寺卿质问道:“王大人,我怎么没听说江世子不当将军,该来判案了?”   江别钰笑了笑,好心提醒道:“赵公子怎么没听说吗?这次案件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们文昌侯府,丢失粮食价值四十余万两,听说如今案件有了新进展,找到了幕后主使,我这不是赶紧来追回损失了吗?”   赵元峥:“……”   王大人点点头,客气的说:“正是如此,这个案子涉及到文昌侯府的三家粮铺,而这三家粮铺的损失,经过调查,都与贵府有关。”   赵元峥冷声道:“经过调查?可有证据?”   王大人道:“自然是有的。”   他让人将那三家粮铺的掌柜和账房带了上来,又将他们倒卖粮食的银票拿出来,跟赵元峥解释了一番,最后道:“这银票,是贵府总管亲自送到文昌侯府的,听说是贵府老夫人命人送过去的,而根据这些银票,我们查到了一个外地的粮商,他们确认过,确实与这三家粮铺有过买卖交易。”   江别钰接口道:“不知道赵公子这次过来,带没带银票?这事好说,若是你将我们那四十多万两的亏空补足了,我们也就不追究了,毕竟咱们从小相识一场,一起喝多酒的交情,我也不至于为难你。”   江别钰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赵元峥心想只怕一出门,你这厮就得捅我一刀。   况且,他们府里又哪里凑得齐四十余万两?赔了这一家,还有无数家商铺等着呢,那就是个无底洞,要找也该找国公府,他们靖宁侯府根本没有收到多少钱。 第202章 定案   江别钰亲自盯着大理寺审案,证据确凿,赵元峥与兵马司勾结的事被定了案,大理寺上报到刑部,刑部尚书见此案重大,却又不敢轻易上报到天子,只能私底下去见了二皇子。   毕竟二皇子在刑部已经呆了两年有余,虽然领的是刑部侍郎的职,但刑部尚书可不敢托大,一般涉及到一些朝廷命官的案子,他都要私底下报给二皇子,之后再根据二皇子的指示做出处置。   事关兵马司和靖宁侯府,这已经是很重大的案件了,刑部尚书已经可以预见到,各个党派为了争取兵马司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的位置,又要挣得头破血流。   江别钰没有打算在兵马司安排人,他们文昌侯府之前就是因为兵权被人陷害,他明白手中权势虽然重要,但太过于张扬惹人猜忌就不好了。   他重视的是刑部会如何处理这个案件,靖宁侯府又保不保赵元峥。   派去盯着靖宁侯府的人回来禀报道:“世子爷,靖宁侯去了刑部,二皇子也在。”   二皇子这个时候去见靖宁侯,倒是一点不避嫌。   想来是想拉拢靖宁候。   江别钰道:“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国公府和太子。”   国公府表面中立,太子则和二皇子多年不和,让他们鬼打鬼去好了。   只要靖宁侯府不好了,江别钰心里就舒坦了。   下属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了。   赵元峥如今还在大理寺中,虽然口头上说的是暂时羁押协助办案,但其实众人都知道,他这几乎没有办法翻身了;   但他毕竟是侯府公子,家族势力大,谁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就会把这事压下来,所以大理寺的人也不敢怠慢他,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赵大公子起势了,回来报复他们。   然而殊不知靖宁侯府里已经乱的不行,靖宁侯老夫人自从上次病倒在床后,就一直不太好,这次听说了赵元峥的事,病的更重了。   就连向来淡薄不管事的靖宁侯夫人,此时也郁郁寡欢,回娘家求助。   赵元朗又不管事,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还行,一遇上事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王新月顶着压力,又要照顾老夫人,处理侯府的日常事务,还要被老夫人逼着回娘家求人帮忙。   然而上次的寿宴过后,王尚书与靖宁候不欢而散,两府已经有了隔阂,王新月这次回去,王尚书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他对王新月道:“早知道靖宁侯的为人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你祖母的,将你嫁过去,如今看来,他们不仅不能帮到我们,还反而成为我们的负累。”   两府的老夫人以前关系好,故而让小辈们结成亲家,谁知道出了寿宴那事后,王老夫人被气的不轻,若不是身子不太好,她都想上门去指着靖宁候老夫人的鼻子骂。   人活到这个岁数,图的不就是个热闹,这寿宴办一年少一年,有良心的人都不回来砸这个场子。   王新月闻言,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她看着王尚书,叹道:“父亲,木已成舟,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是诚心让女儿难受么?”   王尚书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也知道在这事上面,他们对不起王新月,以前两府关系好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今关系不好了,靖宁侯府的人背地办的事又一件比一件恶心人,王尚书此时也觉出惭愧来了。   王尚书叹气:“谁知道他们堂堂高门侯爵,竟然为了利益能干出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来,简直愚不可及。”   王新月没说话。   她回娘家这一趟,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毕竟在靖宁侯府的氛围实在压抑,她作为少夫人事务繁重,光是照顾老夫人就让她心神交瘁了。   只是这次回去,若是没有满意的答复,老夫人估计又要冲她发脾气。   “父亲,”   王新月道:“看在女儿的份上,还请父亲想想办法,他若是出事,女儿我也好不了。”   这一点,王尚书自然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头疼。   原本并不想掺和此事的,奈何那是自己的女婿。   王尚书沉默着想了许久,才对王新月道:“这事,我会与靖宁候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元峥那孩子,很大可能会被贬斥流放。”   王新月一惊:“流放?”   那还不如死了呢。   若是对方被流放,她作为对方的妻子,肯定要一起去的,否则,靖宁侯府里哪还有她存在的位置,毕竟她并没有孩子。   “你放心,”   王尚书道:“竟然要我帮忙,我自然会提出条件来,若是那孩子真被流放了,我就让你们二人和离,反正你也没有孩子,年纪又还小,到时候你回家来便是。”   他王尚书的嫡女,即使是二嫁,也是不用愁的。   他底下有许多门生,挑几个好苗子好好培养,即使让他们入赘都会愿意,何况是娶他的女儿呢?   只是再想攀上贵府世家只怕是难了。   王新月闻言,又垂头不语了。   她回到靖宁侯府后,老夫人早就等着她去回话了。   老夫人靠坐在床上,瞥了眼王新月,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汤,才问:“这次回去,王尚书怎么说?”   王新月走过去,小心的接过老夫人的药碗,又将一旁的蜜饯端过来给老夫人,才低声道:“父亲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他一定会上心的,只是具体事项,得去和侯爷说。”   老夫人闻言,诧异的看她一眼:“王尚书果真如此说?”   王新月赶紧道:“自然,我怎么敢骗老夫人您呢?更何况,出事的可是我的夫君。”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她温和的拍了拍王新月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孩子,元峥那孩子就是被人陷害了,这官场啊水太深,那孩子又太单纯,你不要因此误会他,他这两日在大理寺,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作为他的妻子,要多去看看他,等这难关过了,以后就好了。”   王新月乖巧点头:“我知道的,老夫人,一会儿我就给夫君送午饭过去,顺便看他还缺点什么。”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王新月乖巧的退下了。 第203章 议亲   王新月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贴身丫鬟红袖赶紧问:“夫人,咱们真要去大理寺给大少爷送饭吗?”   王新月道:“当然了,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下,多做一些大少爷喜欢吃的菜,顺便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晚点咱们一并送过去。”   毕竟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还有,”   王新月又道:“前几日听说江少夫人生病了,你去库房拿些上等的补品,等从大理寺出来,我们去文昌侯府探望一下她。”   红袖一听,有些不解了:“少夫人,咱们还去探望她干嘛呀?”   每次她们过去,对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很讨人厌啊。   而且上次还口出狂言,说什么靖宁侯府的人上门做客,吃饭喝茶都要收费,真是好不要脸。   好像他们靖宁侯府的人有多稀罕上门去做客似的。   王新月瞥了她一眼,沉着脸道:“让你去准备,你便去,我自有我的道理。”   红袖缩了缩头,赶紧道:“婢子这就去准备。”   而赵元朗正好也过来看望老夫人,赵元峥出了事,纨绔如他也知道了事情的严峻,这几日便想着要替府里分忧。   然而靖宁侯根本没有时间见他,而这个时候,若他还出去吃喝玩乐什么的,那岂不是显得很没良心?   思来想去,赵元朗便只能来找见见老夫人,表表孝心什么的。   老夫人倒是没有怪他,也没有让他去做什么,自己的孙子有几斤几两,她心里门儿清。   整个靖宁侯府,就没有一个人能指望赵元朗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赵元朗蹲在床边给老夫人剥水果吃,老夫人看着他,问:“银子花没了?”   赵元朗看了老夫人一眼,讨好的笑道:“差不多。”   老夫人嗔他一眼,道:“我就知道。”   说着,示意身后的丫鬟,给赵元朗拿了一百两。   老夫人怕他又跟上次似的,惹出事来,提点道:“你出去跟朋友们玩归玩,但也不要太过分了,首先门你得关好啊。”   赵元朗嘴角一抽,无奈道:“祖母,都跟你说了,不是我门没关好,是那个姐那个江少夫人她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踹门啊,门都是被她踹烂的,不是我没关。”   这事到底要他强调多少遍啊。   没关门这事,这辈子都过不去了是吧?   老夫人宠爱他,此时也依着他:“好好好,祖母知道,祖母也就是多嘴提醒你几句,如今咱们侯府有难,做事还是要多长颗心眼的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少出门去。”   否则惹了祸,可没人帮他善后。   赵元朗将剥好的橘子掰成一瓣一瓣的,放在老夫人手里,笑道:“祖母放心好了,我晓得的,前两日那江二小姐还给我递信,让我去见她一面呢,我这不都没去吗?还有那郭家的”   “等会儿,”老夫人皱眉:“江二小姐?”   赵元朗道:“就是文昌侯府的二小姐,上次白露曲会还来过呢,祖母你不是见过?”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赵元朗问:“你与她怎么回事?她为何要给你递信?你给我细细说来!”   赵元朗这才发觉自己一时最快,说漏嘴了。   他眼神飘忽,有些心虚道:“就是,就是曲会之后,与她见过几面”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孙子,问:“仅此而已?就没有发生点别的?”   赵元朗:“……”   他挠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祖母,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他玩的开,约过的姑娘公子不知道多少了,不过江研是这其中身份最高的一个,确实会有些麻烦,所以对方前两日给他递信的时候,他就没回。   主要是不敢回。   如今他大哥刚出了事,他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若不然,靖宁候说不定要打断他的腿。   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赵元朗,冷声道:“你还不说?”   赵元朗怂的缩了缩脖子,老夫人生气起来,还是很可怕的,虽然老夫人从来不跟他生气。   赵元朗无奈,只能将事情说了:“江研她,她一直被禁足在府里,出不来,不过,她之所以给我递信,是催我与她成亲呢。”   老夫人神情不变:“成亲?”   一个贵府小姐,被禁足了还要递信出来催人成亲?   这事若是没有蹊跷,谁信?   老夫人这些年来掌管侯府内宅,那些小姑娘的心思,有几个瞒得过她的?   她问:“几个月了?”   赵元朗震惊的看着老夫人,眼睛瞪大:“祖母,你,你怎么知道?”   老夫人冷笑:“这江家的人,果然是犯贱。”   赵元朗也委屈的说:“可不是吗?说好的出去一起玩的嘛,谁知道现在竟然来催我成亲,这可怎么办呢祖母?难不成我真要娶她?”   老夫人沉思,这事其实也不是坏事,赵元峥膝下一直无所出,若是赵元朗能有个孩子也好,但是想到对方是江家人,而且还是成亲之前就搞出来的,老夫人就觉得恶心的很。   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老夫人突然笑了,对赵元朗说:“这算是一件好事,”   她道:“让你母亲,带着官家和嬷嬷去文昌侯府一趟。”   议亲可以,不过是做正房,还是做妾,就要看文昌侯府怎么表态了。   如今赵元峥的案子,说白了,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文昌侯府的粮铺,若是文昌侯府不追究了,那剩下的那些商户其实不足为惧,处理的好了,说不定赵元峥一点事都不会有。   但若是文昌侯府不愿意配合,那他们靖宁侯府也不会让步,要不就做妾,要不就一拍两散,来日他们将这事传出去,看看文昌侯府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特别是文昌侯府那未出嫁和未定亲的少爷小姐们,看看他们在京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靖宁侯府老夫人想到这里,心里的阴霾终于散去不少,她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赵元朗的头,道:“你这啊,也算是误打误撞,但凡这事早一些,或晚一些,只怕效果还没这么好呢,这下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要怎么处理这事。”   赵元朗有些茫然:“祖母,真让母亲去议亲吗?”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娶江研啊,要是每一个跟他玩过的女孩子都要娶回来,那他们岂不是要被吃破产。   老夫人肯定的点头道:“去,必须去,你让你母亲来见我。” 第204章 上门   封蓝柚听说靖宁侯夫人过来的时候,很是不解,她问小枝:“确定没有报错?是靖宁侯夫人,不是少夫人?”   小枝道:“没有错,就是靖宁侯夫人,说要见小姐你,还说有要事相商。”   封蓝柚可不觉得自己跟靖宁候夫人有什么事好相商的,实际上她对这位侯夫人根本没有印象。   这位夫人在原着中也是个透明人,佛性的很,啥也不管啥也不争,也不知道靖宁侯府垮了之后,她又到哪里去了。   毕竟是位侯夫人,既然来了,不能不见,封蓝柚一边穿衣,一边问小荔:“所以,咱们这儿吃饭喝茶要收费的事,你跟她说了吗?”   小枝:“……”   小荔也愣了:“小姐,咱们真收费呀?”   之前那位靖宁候老夫人送回了六万多两银子后,她们还以为这事过去了呢,没想到人家上门来还真收费?   这可怎么开口啊?   “算了,”封蓝柚想了想:“还是不收了,这毕竟是文昌侯府,还是别把人家侯府的名声搞坏了。”   到时候江别钰他们几个肯定不好做,约个朋友上门还要被打趣收不收费什么的,那也太膈应。   封蓝柚出去时,靖宁候夫人已经坐在那等着了,她见封蓝柚出来,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眼,笑着道:“久闻江少夫人盛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呢。”   封蓝柚就当是在夸她了。   上次去靖宁侯府的白露曲会,确实没有印象见过这位侯夫人,可能是她很快就离开了的缘故,没有遇上。   这位靖宁侯夫人长相中等,却面相温和,说话的声音也不急不缓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温柔。   不像老夫人那样咄咄逼人,也不像王新月那样装模作样,封蓝柚心想,靖宁侯府总算是有个正常人。   封蓝柚笑着走过去,坐在靖宁侯夫人旁边,问:“靖宁侯夫人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什么要事?”   靖宁侯夫人端着茶杯喝茶,脸色有些古怪,她一时犹豫着,想来是不太好开口。   封蓝柚看着她的脸色,可是一点没猜出来。   难道是因为了赵元峥的案子?想让他们文昌侯府撤案?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事找她也没用,应该让靖宁侯找江别钰谈才合适。   靖宁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下,道:“是这样,今日我过来,是想与江少夫人谈谈元朗的亲事的。”   封蓝柚诧异的看着她,有些发愣:“贵府二公子,赵元朗吗?”   靖宁候夫人点点头,道:“我们元朗年纪不大,从小又被惯着,脾气有些不好,但人本性不坏,白露曲会那日,我见他似乎很中意贵府的二小姐”   靖宁侯夫人这么说已经算是给面子的了,那日的江研什么德行,封蓝柚可见的清楚着呢。   问题是江研只是侯府庶女,靖宁侯老夫人疼赵元朗疼的跟什么似的,就算要给他定亲,怎么不找个贵府嫡小姐呢?   之前还听说靖宁侯还跃跃欲试的想跟国公府攀亲呢,怎么突然来找江研。   封蓝柚道:“侯夫人这次过来,实属突然,冒昧问一句,贵府老夫人知道这事吗?”   靖宁候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道:“这事自然是老夫人授意的。”   封蓝柚挑眉,心里更诧异了。   “这事”她犹豫了一下,道:“这事不急,我需要问问江研的想法,毕竟议亲的不是我,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思为主。”   靖宁侯夫人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当家主母议亲的时候,要问当事人意见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封蓝柚并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当然,她心里也看不上江研。   他们两个侯府本身就一直在暗中较量,这么多年来不过是维持个表面和平罢了。   如今因为赵元峥的事,两家人其实已经算是撕破了脸。   所以这个时候来议亲,靖宁候夫人才觉得有些不合适,但为了赵元峥,她又不得不走这一趟。   既然封蓝柚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继续呆下去,离开的时候,她意味深长道:“那我就等江少夫人的回复了。”   封蓝柚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点头道:“夫人慢走。”   等靖宁候夫人走后,封蓝柚才回到院里,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   她问小荔:“江研这几日有出去吗?”   小荔摇头:“没有啊。”   江研一直被禁足呢,出个院子都要被嬷嬷和丫鬟盯着,侯府二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大门了。   没出去,怎么又作妖了呢?   封蓝柚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管江研的事,烦人。   但是这事吧,不去找当事人问个清楚,又总觉得江研瞒着些什么。   封蓝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见江研一面。   江研除了最开始那几日砸了些东西,后来倒是老实了,毕竟砸多少要赔多少,其实心里怄的要死,她也没有再拿家具发脾气。   这些时日倒是安安分分的在屋里呆着,时不时还在院子里赏花喂鸟,小日子过得挺舒坦。   封蓝柚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院子里的软塌上,披着银灰狐毛的披风,桌上放着个金丝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毛色艳丽的小鸟。   她拿着根小树枝,趴在桌前戳那小鸟玩,看那模样仿佛挺高兴。   封蓝柚都走到她跟前了,她也没抬头看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也不跟她计较,伸手拎起鸟笼子,递给小荔:“拿走。”   江研这才抬头看封蓝柚,脸色带了怒色:“那我养的鸟。”   封蓝柚双手抱胸,看她一眼,道:“什么你养的,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府里提供的,你这几日砸的东西,一年的例银都不够赔,你还养的起鸟?”   江研气的站起身,盯着封蓝柚,半晌没说话。   毕竟如今不是陈夫人当家的时候了,如今是封蓝柚当家,没人惯着她,也没人给她开特例,她再生气也无济于事。   封蓝柚也懒得惯她这大小姐的毛病,直接道:“我见你刚才好像挺高兴的?怎么,前院的事这么快就传过来了?”   江研神情一顿,她警惕的看着封蓝柚:“你这是何意?你不同意?”   封蓝柚冷笑:“他们靖宁侯府背地里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世子爷当初被人刺杀,那其中就有靖宁侯府的手笔,两家都要不共戴天了,别说我了,你觉得世子爷会同意?”   江研闻言,脸色变了变,这些她其实并不知道,江别钰被刺杀,不是说是东戎搞的鬼吗?   怎么会跟靖宁侯府有关? 第205章 绑着   封蓝柚说的话,江研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你少拿这些话唬我,”   江研冷笑道:“你就见不得我们好,你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我表哥,我舅舅一家全都被你害的被流放,这些还不够吗?你还要来害我,封蓝柚你说,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当初刚嫁入侯府的时候,我们可没有亏待过你。”   封蓝柚觉得江研的脑子简直有问题,别的槽点就不说了,她只好奇一点:“刚嫁进来那会儿,我生着病躺在床上,一日三餐连饭都没得吃,你叫这没有亏待?”   封蓝柚点点头:“我懂了,从明日开始,你也不用吃了,一日三餐就半碗冷粥就咸菜,每隔三日给你加个酸笋,我对你够好了吧?”   江研一噎,不可置信的看着封蓝柚:“你敢。”   “呦呵,”封蓝柚冷笑:“你觉得我不敢?”   封蓝柚就知道自己不该来见江研,每次见她都要被气的肝疼。   跟脑子有病的人就是无法沟通。   江研此时倒是突然冷静下来了,她发现自己跟封蓝柚这般针锋相对其实并没有好处。   若是封蓝柚从中作梗,她根本没有办法嫁到靖宁侯府去。   封蓝柚看她一眼,道:“冷静了?这会能好好说话了吗?”   江研冷脸道:“你要问什么?”   封蓝柚:“还能是什么,靖宁侯府怎么就看上你了,你使了什么手段,说来听听。”   这话着实不客气,江研听了又气的一窒,丫鬟簪花在一边小声道:“小姐,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这才不到两个月呢。”   封蓝柚脸一黑,猛的转头去看江研。   实话说,以她的看法,男女婚前互相爱慕私底下见个面赏个景能理解,只要恪守本分,不闹出出格的事来就好。   但要是出格了   她脸色不好看了,压着怒气问:“什么不到两个月?说来听听?”   江研原本想将这事瞒着的,毕竟她也知道这事传出去不好听,与她名声有碍,只要赵元朗清楚就好,赵元朗那人虽然爱玩,但人不坏,不会不承认的。   只要能嫁入靖宁侯府就好,赵元朗毕竟是侯府嫡子,又深受家中长辈宠爱,只要能嫁过去,这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   簪花有些犹豫,被封蓝柚盯着不敢吭声。   江研也有些不自在,但是在封蓝柚跟前,她是不愿落在下风的。   她笑了笑,下巴微扬,伸手摸了摸肚子,看着封蓝柚道:“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你阻止不了我的,当初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从中作梗,不会让我嫁过去,我若是自己不争取,难道就被你关在这个小院里一辈子吗?”   封蓝柚:“……”   她一时竟然词穷了。   站在江研的角度上,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想要靠自己努力嫁个好人家,找个好靠山,这没毛病,任何一个姑娘家,都想嫁个好人家。   但是她作为文昌侯府的女儿,心里到底有没有把侯府当做自己家,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姓江,而不是姓陈。   江研还在那说道:“即使让大哥过来,我也不怕。”   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模样。   封蓝柚都被气笑了。   说实话,她来这个鬼地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难怪靖宁候老夫人会同意来议亲,难怪靖宁侯夫人离开时眼神那么古怪,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她和江别钰在那辛辛苦苦的想办法找证据对付赵元峥,对付靖宁侯府,结果一转身,发现自己家里人窝里反了。   封蓝柚看着江研,真心实意的说:“你可真是好得很啊,说实话,我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你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   江研听不懂她后半句说的什么,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拿她没有办法,骂她几句呗。   无所谓,她此时也淡定了:“你与其在这与我说这些,还不如去找靖宁候夫人谈谈亲事,她上午过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实不相瞒,我很乐意嫁过去。”   封蓝柚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半晌,封蓝柚起身,对不远处的管事嬷嬷道:“来几个人,把江研给我绑起来。”   江研一愣,连忙伸手捂着肚子,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封蓝柚冷笑:“干什么?带你去荣大夫那,请你喝茶。”   江研脸色一白,后退好几步,躲在簪花身后,声音凄厉的喊道:“我看你们谁敢!这可是靖宁侯府的长孙!靖宁侯府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这还喊上了,感情她还很得意。   封蓝柚冷着脸说:“把她的嘴堵上。”   管事嬷嬷赶紧拿了手帕,几个丫鬟将江研和簪花按住,将两人的嘴给堵住了。   封蓝柚冷着脸看向众人,厉声道:“大家可得把嘴闭紧了,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一个字,你们所有人都不用在京城呆了。”   众人赶紧跪下,战战兢兢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们保证守口如瓶!”   江研在那拼命的挣扎,看着封蓝柚的目光带着刻骨的仇恨。   封蓝柚看也不看她,径直出了门。   一群人拉着江研跟在身后。   小荔有些紧张,她问:“小姐,真要将她带去荣大夫那?”   封蓝柚摇了摇头。   她还不至于如此,刚才那样说不过是吓唬吓唬江研罢了。   老侯爷戎马半生,军功无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下这么个孩子,侯府的声誉都要被一个江研被作没了。   封蓝柚直接带着江研去了庆王府,这次她没有走前门,而是非常低调的走了后门。   江总管和王府总管在后门等候着,诧异的是安俪郡主和江清婉也在。   江清婉最近因着衣铺的事,经常候着脸皮来找安俪郡主,两人打小就认识,来往的多了自然关系就好了。   这次听说了封蓝柚过来,她们二人便也跟着来等着。   封蓝柚从马车上下来后,江清婉第一个忍不住,跑上前道:“大嫂,你来王府怎么还走后门呀?”   多掉身份啊。   封蓝柚冷声道:“因为有些人不配走大门。”   江清婉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谁呀?”   安俪郡主拉了江清婉一下,道:“先进来再说。”   封蓝柚来到江总管跟前,道:“江总管,近日还好吗?”   江别钰回来后,江总管基本上就不管侯府的事了,以前还三天两头的跑回去,现在基本上没有召唤,就不回侯府了。   江总管笑着道:“很好,多谢少夫人挂念,老侯爷也很好,上午刚刚醒了一会儿,还与老奴说话了呢。”   老侯爷的病越来越好,江总管自然高兴。   封蓝柚听闻,点头:“正好,我带个人来见老侯爷。”   江总管还没问是谁,又有什么事,就见后面有两个嬷嬷,半拖着江研从后门进来,江研双手被绑着,嘴里也被堵住,只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封蓝柚。   江总管都惊了。   就连安俪郡主和江清婉,都满面震惊,看了看江研,又去看封蓝柚,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06章 选择   初冬的寒风席卷着落叶,站在院子里的封蓝柚将双手笼在袖子里,就站在老侯爷屋外的廊庑下,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江总管看着跪在老侯爷门口的江研,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封蓝柚,过来劝道:“少夫人,这外面天冷,不如进里屋去等候吧?”   这一个少夫人一个二小姐,谁冻出毛病来也不好啊。   封蓝柚也不敢让江研跪太久,这万一把肚子里那个跪没了可怎么搞,但现在还不能让她进去。   封蓝柚非得让她跪着,长长记性不可。   “江总管不用担心,”   封蓝柚道:“等老侯爷醒了,我们就进去,况且,老侯爷见不见,都尚且未知。”   老侯爷一天大概能醒来两三次,也能吃东西,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江总管看了看时辰,老侯爷醒来得过大半个时辰,他怕二小姐跪在那受不住。   江清婉和安俪郡主都不敢问,封蓝柚让她们二人先行离开了。   此时除了封蓝柚带着的丫鬟,也就江总管和江研,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有话倒也不怕说。   江总管便问:“少夫人,这二小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怎么还将人给绑到这儿来了,老侯爷很快就要回侯府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回去再说?   按理这事封蓝柚不该来找老侯爷,她其实也并不想跟老侯爷打交道,但是这事,她觉得有必要让老侯爷知道。   封蓝柚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江总管说了。   江总管听完后非常震惊,甚至是不可置信。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江研,好半晌才道:“哎呀,那,那二小姐可不能再跪在这儿了,得去屋里坐着。”   江研抬头看着江总管,眼里带着希冀,她倒是想站起来,但是有两个嬷嬷按着她,不让她起来。   封蓝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江总管安排吧。”   江总管赶紧让那两个嬷嬷带着江研进了屋,屋里燃烧着火盆,烘的整个屋子暖融融的,江总管又给江研倒了一杯热水,将江研嘴里的手帕拿掉了,但却没有解开绑着她手的绳子。   江研的双手被绑在前面,她捧着那杯热茶,脸色冷漠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江总管以前和陈夫人的关系很僵,连带着江研也对江总管没有好脸色,此时虽然江总管帮了她,但她也拉不下脸来跟江总管说话。   江总管也不在意,封蓝柚跟在他们身后,在屋子的另一边坐下,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总管走过来,低声问:“少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封蓝柚冷笑:“处理?她如今这情况,江总管你说,还能怎么处理?”   江总管沉默了。   封蓝柚:“我今日带她过来见老侯爷,就是想将这事跟老侯爷说一下,她若是当真嫁到靖宁侯府去,那么今后,她就跟文昌侯府没有关系了,让老侯爷就当没有生过这么个女儿吧。”   老侯爷的这几个孩子,除了世子江别钰,以及嫡女江清婉,在老侯爷跟前有点存在感的也就是江研了,毕竟是陈夫人所出,每次老侯爷从边关回来,都能凑到跟前去刷刷存在感。   如今她闹出这种事来,也不知道老侯爷会不会生气。   生气是一定的,但要说有多生气,那就未必了,封蓝柚知道老侯爷这个人生性凉薄,若是对子女感情深厚的话,府里那几个也不至于被养歪成这样。   封蓝柚猜测老侯爷的做法大概率是不会再认这个女儿的,说不定不会让她嫁过去,而是直接赐她一碗药就完事了。   江总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悠悠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盼着侯府好了一点,两位少爷都走上了正路,结果这位二小姐又开始闹事了,一闹还是这么大件事,真是世事无常,没法说。   几个人沉默的坐在屋里,心思各异,到了未时初,老侯爷醒了,江总管赶紧进去,老侯爷醒来后要喝汤药,还要吃一些药膳,这样慢慢的滋养身体,才能好的快,虽然药效慢,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封蓝柚几人在外面等着,她原本并没有想要见老侯爷,只想着江总管将事情汇报了,给她个结果就行。   结果没多久,江总管就出来请她了:“少夫人,老侯爷让你进去说话。”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起身跟着进去了。   老侯爷不是第一次见封蓝柚,以前在封家就见过两次,不过封蓝柚没有记忆,她这算是第一次见文昌侯。   文昌侯不过四十多岁,两鬓却已斑白,额纹很深,想来边关的霜雪总比京城的要厚重,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人更要深沉年长一些。   卧病在床将近一年,毒性严重损耗了他的身体,此时他很瘦削,脸颊都有些凹陷了,只一双眼睛幽深。   封蓝柚走到他床边,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老侯爷。”   老侯爷靠坐在床上,点了下头,江总管便赶紧拉过来凳子,让封蓝柚坐。   封蓝柚看了看老侯爷的脸色,见他脸上没什么的表情,这才坐下了。   老侯爷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也很费力,但他还是说道:“这事,你做主便可。”   封蓝柚惊讶的看着他:“老侯爷,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请示您的。”   她之所以没有去问江别钰,就是因为江别钰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毕竟是他妹妹,他也不是那种将自己妹妹赶出家门的那种人,最后说不定还要帮江妍去找靖宁侯府谈亲事。   之前江研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大的惩罚也不过就是禁足而已。   老侯爷看了封蓝柚一眼,道:“让她自己做选择,她若是执意要嫁,以后就别回来了;若是不嫁,那以后生下的孩子,便姓江。”   封蓝柚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侯爷看着封蓝柚,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封蓝柚便默默的退了出来。   江总管给老侯爷盖好被子,低声道:“侯爷方才是有话想和少夫人说?”   老侯爷淡淡道:“她不错,比以前稳重,做事更周全。”   江总管心想,何止稳重周全,简直就跟张飞变成了诸葛亮似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江总管没有细说,安顿好老侯爷,他便出来送封蓝柚。 第207章 难哄   封蓝柚出来后,看了江研一眼,道:“老侯爷不见你,咱们可以回去了。”   江研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老侯爷以前还是很疼她的,怎么这次轮到她的事了,却又不见她了?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让老侯爷生气,但是事已至此,难道不是应该想着要如何去与靖宁侯府商议吗?   她若是要嫁人了,老侯爷就没有什么嘱咐的吗?她的母亲被害死了,舅舅一家又被流放,老侯爷为什么还让封蓝柚这个贱人留在侯府?   难道老侯爷被这些人蒙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   江研瞪着封蓝柚,封蓝柚不用看都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屁话了,立即对嬷嬷道:“堵住她的嘴。”   嬷嬷立即掏出一条新手帕,干脆利落的堵住了江研的嘴。   江研:“……”   封蓝柚板着脸,对江研道:“这里是王府,不是你家,你最好安安静静的,要是再给我乱说话,我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江研:“……”   江总管出来后,正看到封蓝柚准备上马车,他忙道:“少夫人这就回去了?”   封蓝柚点头:“老侯爷就劳烦江总管了,这几个月来,我们对王府多有叨扰,江总管该打点的一定要打点到,银子若是不够了,便回侯府取,等下个月将老侯爷接回侯府了,我和世子再亲自登门来拜谢。”   江总管连忙点头:“少夫人放心,这些我都晓得的,只是你和世子爷凡事还是要多多当心才是。”   这几日听小王爷说,京城不是很太平,年底了,边关只怕又要打仗,靖宁侯府因为粮铺的案子,也在四处奔波找人帮忙,江别钰将人逼的那样紧,人家指不定背地里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自从世子爷回来后,意外就频繁发生,江总管实在是担心的很。   更何况,如今又出了江研这事,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封蓝柚安慰江总管道:“江总管不必忧虑,这些都不是大事,世子爷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好好照顾老侯爷就行了。”   江总管叹气,只能点头应下,将封蓝柚送走了。   封蓝柚回到麟湖院,问守在院里的小枝:“世子回来了吗?”   小枝摇头:“今日未见,好像是去大理寺了。”   封蓝柚只好将江研带到自己的院子,对她说:“方才老侯爷说了,两个选择,一是嫁入靖宁侯府,但以后老侯爷不会再认你。”   江研闻言,震惊的看着封蓝柚,她不信。   奈何她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只能怨恨的盯着她。   封蓝柚不管,继续说道:“二是不嫁,留在家里,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江家的公子小姐,侯府不会亏待你们。”   江研冷笑,即使她嫁到的靖宁侯府,她的孩子也是文昌侯的外孙,江别钰的外甥不是吗?   封蓝柚说这话分明是想要赶她走。   她的孩子可是靖宁候的长孙,如果是个男孩的话,说不定未来可以承爵,这么好的亲事,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她为什么要放弃?   封蓝柚知道江研会如何选,但她不打算多说。   封蓝柚:“你好好考虑,不用急着回答我,明日再答复我吧,若是你坚持要嫁,那我丑话说在前头,老侯爷说了不认你,你以后在靖宁侯府出了任何事,都别回来哭,这里不再会是你的娘家。”   “还有,我也不怕透露给你听,靖宁侯府这些年来,江河日下,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你这个时候嫁过去,可未必有福给你享,而且你未议亲便怀了孩子,人家肯定要以此做文章威胁你我,到时候我们侯府无法做出退步的话,你过去也只能做妾。”   江研一愣,看着封蓝柚。   封蓝柚冷漠的说:“别想,事关重大,不是退这一步就能解决的;若是过去只能做妾,你也愿意?”   江研眉头一皱,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她可是侯府小姐,身份不低,而且赵元朗也确实很喜欢她,更何况,她都怀上了,难不成靖宁侯的人愿意让长孙成为庶出?   她沉默着,在思考封蓝柚话语的可信度。   “信不信由你。”封蓝柚站起身:“你回去好好考虑,任何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未来后悔了,也别怪到别人身上。”   封蓝柚说完,便让人将江研送回去看了起来。   而靖宁侯府那边,也很快差人来问结果。   两家人心知肚明,赵元峥的案子拖不得,需要尽快处理,所以这件亲事的回复便显得尤为重要。   若是封蓝柚这边不表态,靖宁侯府那边不知道要惹出些什么事来。   以封蓝柚对靖宁侯老夫人的理解,估计又要传些不好听的出去,败坏他们文昌侯府的名声罢了。   当然,跟以往不同,这次有根有据,又是事实,传出去确实对侯府影响很大,到时候人家再一台娇子把江研抬进门,更是落实了流言。   封蓝柚不得不多考虑了些。   掌灯时分,江别钰终于回来了,封蓝柚守在院子里等着。   江别钰一见封蓝柚,脸色就很冷漠。   权当做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显然还在生气。   江别钰这生气起来,可真是有点难哄。   封蓝柚无奈,只能主动迎上前去:“世子回来了?”   江别钰没搭理她。   封蓝柚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道:“怎的今日这么晚,可是粮铺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江别钰依旧不吭声。   封蓝柚自顾自的说道:“世子爷这几日辛苦了,我让厨房煮了鱼汤,世子是喜欢清淡点的,还是喜欢甜口的?”   江别钰转头瞥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今日的表现,但是他此时气还没消,所以不打算理会封蓝柚。   他上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冷一冷封蓝柚,既然对方对他无意,那他也不是非她不可,大不了就这样互相冷着,看谁先忍不住!   看吧,这才不到两天,封蓝柚就忍不住了,还说不在意他!   呵。   江别钰板着脸,心里其实已经不是很生气了,但是他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所以仍旧高冷的很,到了麟湖院,他脚步不停,率先往主院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封蓝柚的脚步声,知道人还跟着他,他脸色还好看些,嘴角微微翘起来。   心想着,她这次若是来认错的话,他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和解,然后让对方搬到主院来。 第208章 想法   两人回了主院,下面的人一见两位主子回来了,赶紧将晚膳送了过来。   封蓝柚率先坐下,盛了一碗鱼汤放在江别钰跟前,抬头看他:“世子快坐下吃饭吧,一会还有事要跟你说。”   江别钰看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这几日确实很忙,他一整日没有吃饭,坐下后先喝了几口汤,温热鲜甜的鱼汤入喉,江别钰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放下碗,对封蓝柚道:“夫人有事不妨直说。”   封蓝柚一手撑着下巴,真诚的建议道:“我觉得世子不如先吃饭?否则一会儿听了我怕你吃不下。”   江别钰看着她,眉头一挑:“无妨,夫人直说便是。”   封蓝柚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关于你二妹,江二小姐的。”   意料之外,江别钰皱眉,他原本以为封蓝柚是来谈两人之间的关系的,或者是来问关于大理寺案件进展的。   毕竟赵元峥刺了她一剑,她心里肯定是想报复赵元峥的。   怎么忽然提起了江研。   江别钰不解道:“她又怎么了?不是一直在禁足?”   封蓝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给江别钰听。   “如今靖宁侯府前来议亲,想必也是想要给我们施加压力,希望我们在赵元峥的案件上让步,这事我做不了主,所以特意来请示一下世子你。”   江别钰脸色冷沉,气的确实没有胃口吃饭了。   封蓝柚又道:“我去请示过老侯爷了,侯爷的意思是让她自己选择,嫁与不嫁,全看她自己。”   江别钰冷笑:“堂堂侯府小姐,嫁过去给他们做妾?”   封蓝柚挑眉,不说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反正不管江别钰和老侯爷的态度如何,江研自己的意愿绝对是要嫁过去的,这一点封蓝柚早就看清楚了。   江别钰沉默了许久,他缓缓道:“赵元峥的案子,刑部那边已经准备要上报天子了。”   二皇子虽然私底下见了靖宁候,想要拉拢他,但是靖宁候与国公府绑的太紧了,即使他有心投靠二皇子,以此来救赵元峥,国公府也不会允许。   靖宁侯府受到国公府的制约,没有办法,所以这次遇到江研的事,才会步步紧逼,希望以此为突破点,才不到一天,就遣人来要结果。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若是这次文昌侯府突然撤案,不再追究粮铺的事,那在外人眼里,难免会误认为文昌侯府也加入了国公府的阵营,这就是加入了党派了,国公府背地里是站太子的,而文昌侯府这些年来,一直效忠的都是皇帝。   虽然他们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皇子的阵营,但这事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传到皇帝耳朵里,谁知道皇帝心里会怎么想,各个皇子之间又会怎么想。   这些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弊端。   还有其他更多的,比如抛却这次机会,他们下次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去扳倒赵元峥,也就无法重创靖宁侯府,那么未来再想要对抗靖宁候,将会更加困难,因为靖宁侯不会再犯第二次这种错误。   到时候元气未伤的靖宁候全力反扑,江别钰未必顶得住;   老侯爷还病着,侯府就他在撑着,侯府的人手还要去南地找解药,以及调查盐场的事,未免左支右拙,他必然要将人手召回,到时候得不偿失,盐场的事情想要调查清楚,将遥遥无期。   江别钰想了很多,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和封蓝柚道:“这个案子不能撤,赵元峥必须死。”   不死的话,流放也可以,但是他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靖宁候的这条臂膀必须砍掉。   封蓝柚也点头:“我完全认同你的想法,毕竟不是小数目,几十万石的粮食下落不明,若是我们无故撤案,皇帝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私底下干了什么坏事呢,若是哪一日那粮食的下落被追查出来,我们岂不是成了共犯?”   这么一想,那粮案背后的主使者岂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将江别钰拽上船,成为他们的同伙了?   封蓝柚越想越觉得朝堂太黑,贵圈太乱,在京城混真是太艰难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拂了拂肩膀,看着江别钰的眼神带着同情:“世子,这侯府的担子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努力,争取把侯府做大做强,我知道你可以的。”   说着,还伸手郑重的拍了拍江别钰的肩膀。   好好努力吧孩子,担子重是重了点,但未来是广阔的,前途是光明的,人生还是很精彩的。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封蓝柚有些做作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封蓝柚胃口不错,但江别钰就有点味同嚼蜡了,他虽然对底下那几个弟弟妹妹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如今江研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当务之急,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得想对策。   他看着胃口大开,正在喝第二碗汤的封蓝柚,沉默片刻,开口问:“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他是不同意江研嫁过去的,两府迟早撕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研嫁过去难免被人刁难,就靖宁侯府老夫人那种性格,连王新月都要低声下气的小心翼翼伺候着,更何况江研?   封蓝柚看他一眼,道:“老侯爷说让她自己选,她若是想要嫁过去,那就过去呗。”   江别钰皱眉:“就怕我们不撤案,他们拿江研的事做文章。”   他倒不是担心江研,他担心的是侯府的名声被败坏了,靖宁侯那边肯定会为此而不余遗力。   到时候流言纷纷,传到朝堂,老侯爷一世英名,却要因为这事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江别钰想到都觉得难以忍受,说不定连都察院都要参一脚,在朝堂上参他们一本,骂他们治家不严,品德败坏。   封蓝柚看了看江别钰,见他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不由得叹气。   她放下汤碗,双手一拍,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做一回小人了。”   做点恶毒炮灰该做的事吧。 第209章 流言   江别钰不懂封蓝柚什么意思。   封蓝柚冲他眨眨眼:“世子只管去处理赵元峥,至于侯府的声誉,就交给我。”   江别钰看着她那带着自信的双眼,脸上神情生动,一副又在谋划什么恶作剧的表情,他眉头舒展,笑着问:“夫人能不能详细说说,你要如何做?”   没有质疑,也没有犹豫,封蓝柚说能解决,他就信了,明明是连他都感到没辙的事情。   封蓝柚道:“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啊,”   她狡黠一笑:“传播流言,我是专业的,既然都要传,那就传多一点,到时候真真假假的,人们也未必会全信。”   江别钰眉头一挑,好像有点明白了。   于是,流言小能手江虎又开始忙开了。   于是,这几日京城里开始流传出了关于靖宁候老夫人的流言,有人说老靖宁候年轻时的婚约对象并不是现在的老夫人,而是另有他人;   靖宁候老夫人作为那女子的好姐妹,竟然横刀夺爱,不知怎么勾搭上了靖宁候,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靖宁候奉子成婚,那老夫人这才一跃高攀,成为了靖宁侯府的主母。   还有人说那个女子就是王尚书府的王老夫人,这些年来王老夫人都被蒙在鼓里,前段时间找到了真相,一怒之下与靖宁侯老夫人决裂了。   两家闹的很凶,听说此时都不来往了。   更有甚者,甚至说靖宁侯老夫人年轻时还跟国公爷有一腿!   有人甚至怀疑靖宁候是国公爷的儿子,不然国公爷这些年来为什么这么重视靖宁侯府,而靖宁候这些年,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作为国公府的附庸?   这些传言看似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实则漏洞百出,疑点重重,但是百姓们和深闺贵妇们喜欢听,甚至还口口相传,觉得很有意思。   无辜躺枪的王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事,王尚书府的人听说后都气炸了,这个靖宁候老夫人自己作风有问题就罢了,竟然还将王老夫人拖下水,简直居心叵测。   然而流言还不止这些,又有人说起了静宁侯府的少夫人王新月,听说她嫁人之前,与文昌侯府的江世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时常黏在一起;   后来却又嫁给了赵元峥,听说两人分开,是因为王老夫人不甘心靖宁侯府主母的位置被抢,所以势必要让自己的孙女代替自己嫁进去,将侯府主母的位置抢回来。   众人:“???”   众人听后都震惊了。   贵圈真乱,真复杂,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啊!   原来这些贵府之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八卦往事!   这些八卦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人人听后都一副吃瓜到震惊的模样,不到两天就传遍了京城。   等王尚书和靖宁候听到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同僚们看他们的眼光都和往常不同了。   靖宁侯老夫人躺在床上,气的拍床:“到底是哪个混账要这样害我!”   说她抢了好姐妹的未婚夫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她大着肚子攀上了侯府,奉子成婚?   当她是江研那种不要脸的货色吗!   靖宁候老夫人气的气都快要喘不上来,王新月赶紧叫了大夫来给她诊脉开药。   王新月这两日心情也不好,流言中说她是被王老夫人派来抢侯府主母位置的;   虽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是靖宁侯老夫人本就心眼小,此时看她已经有些不顺眼了。   她都不敢站在老夫人床前,因为老夫人看到她就生气,要摔东西。   王新月气的很,到底是谁这么针对她,传出去这些难听的话,外面那些人也是,这种没脑子的话也信,还传的那么快,查都查不到源头。   老夫人心中猜测这事是封蓝柚干的,毕竟除了封蓝柚,再没有人会这么无耻卑鄙了。   就像上次那样,造谣她哄骗未婚少女的嫁妆,一夜之间就将她的名声给败坏了,还拖累了靖宁候在朝堂上被批。   如今这般相似的手法,肯定是封蓝柚干的无疑了。   老夫人气的将手里的暖炉都砸了:“这个贱人,竟敢三番五次的害我!”   她们不过是想让对方撤掉粮铺的案子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举手之劳罢了,他们竟然不顾江研的死活,还这样造谣重伤他们靖宁侯府,导致王尚书府与他们决裂。   老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双眼带着戾气,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既然如此,那就不用顾忌了,传流言谁不会呢。”   她叫来下人,吩咐了一番,让下人将江研的事传出去,再结合之前江清婉捧戏子的事,添油加醋一番,一定要狠狠的踩文昌侯府一脚才行。   下面的人听到吩咐,赶紧出去办事了,结果才刚刚出门,京城中又有了新的传言!   传闻靖宁侯府的大公子赵元峥通敌叛国,给敌国送去了几十万石的粮食,这事被大理寺发现了,如今已经定案,靖宁侯府要垮了!   下面的人听到这个,腿都被吓软了,啥也来不及干,就又匆匆忙忙将这个消息传回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急的不得了,要见靖宁候,也要见赵元峥,但这两人都见不上,早朝结束后,前面的人传回来消息,赵元峥的案子定了,被贬为庶人,流放南疆。   老夫人气急攻心,竟然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整个靖宁侯府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赵元峥通敌叛国的事是没人信的,真是如此的话,那整个靖宁侯府都要被满门抄斩,然而赵元峥入狱是事实,被流放也是事实,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传了出来。   那些前两日还在津津乐道传着靖宁侯府老夫人和王老夫人八卦的众人,此时便去打听了一下案件经过。   发现这个赵元峥竟然联合兵马司,在私底下与盗匪同流合污,偷盗商户的货物以此谋取私利。   若说之前的流言也就是听个有趣热闹,这个实打实的案件却触犯到了百姓们的确实利益。   不过短短的一夜之间,靖宁候府和兵马司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靖宁侯的守门人一大早起来,打开门一看,就见众位百姓聚集在侯府门前,一见门开了,立即往门里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边砸边骂,吓的那守门人赶紧将大门闭紧了,五城兵马司也是一样,威信全无,老百姓聚集在兵马司门前,讨要说法和赔偿。   有些人就连家里丢了个鸡蛋,都要怪到兵马司头上,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第210章 寻仇   粮铺的案子闹的这么大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按照朝廷的意思,这个案子是要压下来,不能让京城百姓知道,否则不利于朝廷对京城的治理。   封蓝柚听说了这事,当即来到江别钰的书房,在门口探个头,对他说:“这事不是我干的。”   江别钰当然知道不是她,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他心中有数。   他坐在书房中,看着门口的封蓝柚,故意问:“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   封蓝柚便走进去,面不改色的说:“我就是让江虎传了靖宁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没有别的了。”   她说这这话其实有些心虚,王新月的事也是她传的。   江别钰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也是服气的,无他,就觉得封蓝柚实在是太能编了。   连靖宁侯老夫人和国公爷有一腿都扯出来了,国公爷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江别钰意味深长的说:“真是没看出来,夫人还有这胡编乱造的本事。”   封蓝柚白他一眼:“这不是为了给世子爷您分忧吗?要不然,今日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就不是靖宁侯老夫人了,而是文昌侯府二小姐了。”   其实江研的事已经被对方传出去了,只是最近瓜太多,百姓们吃太撑了,半信半疑的,也没多少人信就是了。   更何况又出了兵马司和赵元峥这种盗粮案,百姓们集中火力往这两处发泄,倒也没有多少人去传江研的事。   江别钰道:“刚刚得来的消息,赵元峥明日出城。”   这事扩散的太快,刑部和大理寺都觉得这事拖不得,左右已经定案,干脆迅速的将赵元峥以及那几个兵马指挥司送走完事。   江别钰又说:“这个案件会扩散的这么快,其实跟都察院有关,他们想要从兵部中抢兵马司很久了,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很有可能会成功。”   兵马司隶属于兵部,都察院督查百官,但手中没有人手可用,兵马司又经常不配合,为了从兵部分权,夺得兵马司的指挥权,都察院这几年费尽心机。   这次的案件原则上要保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民众不满,甚至引发民乱,都察院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案子闹的越大,对兵部就越不利,都察院才能趁机下手。   封蓝柚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她坐在江别钰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问:“世子也想要参一脚吗?”   江别钰摇头:“不,”他看着封蓝柚,突然笑了:“明日去送送赵元峥,夫人要不要一起?”   封蓝柚不解的看着他,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立马坐直了,她严肃的点点头,说:“既然世子相邀,那就一起去送送吧。”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封蓝柚忍不住笑了。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出了城,来到城郊十里的一个小山上,等着赵元峥。   靖宁侯府的人没有前来相送,怕被人认出围堵,到时候走不了,大理寺的人都不敢露面,就怕被人发现端倪。   赵元峥坐在一辆普通的牛车里,四个护卫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跟在后面一块出了城。   封蓝柚大老远的看见了,还很惊讶:“怎么流放的犯人还能坐牛车吗?”   电视上演的不都是徒步走吗?   走到半路就病死累死的数不胜数,很多被流放的犯人最后都到不了目的地。   江别钰站在一旁,道:“因为靖宁侯府还在,他当然不用受苦。”   只要靖宁侯府一日不倒,赵元峥不管流放到何处,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站在小山坡的山顶上,看着四个护卫护送着牛车渐渐走远。   那四个护卫也不是一直护送,到了下一个州府就会由州府的人接手,然后安排赵元峥走水路。一路南下了。   封蓝柚道:“听说南地水匪多,为什么不在南地动手?”   江别钰:“你傻,跑那么远,多浪费人力啊。”   封蓝柚:“……”   好吧。   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报那一剑之仇的,又不是真的要那赵元峥的命,江别钰没想大动干戈,就安排了些人办成山匪,隐藏在郊外的山里,等牛车经过的时候,便冲下去,不为钱财,也不为命,捅赵元峥一刀就撤。   赵元峥一开始还以为真是山匪打劫,但距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为何会有山匪?   赵元峥很快就明白,这肯定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大理寺的四个护卫,都是收到了靖宁侯府的好处的,答应在路上不为难赵元峥,要多照顾他,然而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谁也顾不上谁。   那四个护卫见对方十几个人来势汹汹,吓的腿软,四散逃命。   赵元峥从马车上下来,也跟着跑,然而奇怪的是,对方十几个人,全都一窝蜂的追在他身后,倒衬的那四个逃命的护卫有点傻。   赵元峥:“……”   就很气!他跑不过对方,只能硬着头皮与对方打了起来,对方没有武器,拿的都是棍棒,赵元峥松了一口气。   边打边还试图套对方的话:“你们是谁派来的?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   对方不答,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赵元峥被打懵了,他挡着头,咬牙道:“对方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三倍!十倍行不行?”   对方依旧不理会,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后,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匕首,白光闪过,赵元峥闷哼一声,右肩处被狠狠刺了一刀,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赵元峥疼的差点晕过去。   那人又将匕首拔出来,一群人迅速离开,很快便四散在周围的山地中。   那大理寺的四个护卫战战兢兢的看完全程。   目瞪口呆。   有人颤声道:“这些人,莫不是来找赵公子寻仇的吧?”   另一人道:“距离京城还不远,要不要给靖宁侯府送个信?”   “送信又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回京,倒不如继续赶路,到镇上给他找给大夫包扎一下。”   四个护卫很快达成共识,将奄奄一息的赵元峥扶上马车,简单给他处理了伤口,便赶着牛车急急忙忙的往下一个小镇上赶去。 第211章 贵妾   江别钰两人在小山坡上喝茶吃点心,到了午时左右,江文就跑上来,说:“世子,得手了。”   江别钰笑了下,手按在封蓝柚的头上揉了揉,说:“回府。”   封蓝柚叹气,拿着水壶站起身:“我还以为可以亲眼所见,结果就这?”   白兴奋一场。   早知道就不来了,傻乎乎的站这小山坡上吹了大半天的冷风。   江别钰就是故意的。   江别钰看她一眼:“你整日呆在府里,不是吃就是睡,你都没发现自己胖了吗?”   封蓝柚:“……”   她震惊的伸手摸了摸脸,然后白了江别钰一眼,她才没有胖,她这叫圆润!   两人回去的路上,江别钰没有骑马,进到马车里,和封蓝柚一起坐着,对封蓝柚:“最近有去西关送东西吗?”   封蓝柚道:“过两日就去了。”   她狐疑的看着江别钰,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关心江风仪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别钰看了她一眼,眉头一挑:“怎么?”   封蓝柚立即摇头:“没事。”   你高兴就好。   江别钰:“听说风仪在西关骑兵卫当上了队正。”   西关大营中,三百人为团,五十人为队,能当上队正,手底下就有五十个兵卫了。   封蓝柚怀疑江风仪是不是挨个找那五十人打了一架,所以才当上这个队正的。   江别钰:“真是没想到,他这般顽劣,去了军营也能干点正事。”   封蓝柚忍不住替江风仪说话:“他很厉害的,百步穿杨,箭法可是数一数二的,能当上队正靠的可是实力。”   骑着马就能百发百中,肯定苦练了很久,这在骑兵卫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吧。   江别钰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我并没有否认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江别钰算是发现了,侯府几兄弟里,在封蓝柚眼中,除了他之外,谁都挺好挺努力的,就他讨人嫌。   回到侯府后,江风进给江风仪去了一封信,让府里给西关送东西的车夫一并捎过去。   兵马司如今有了好几个空缺,不管最后继续属于兵部,还是转到都察院,这次的空缺名额都是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冬狩在即,兵马司各空缺职位的任命一时半会下不来,很有可能在冬狩会之后再统一任命,那么跟随冬狩护卫的卫兵们便有了很大的表现机会。   江风仪作为骑兵卫的队正,只要表现的好,说不定也有机会,到时候江别钰这边再帮忙周转一下,说不定江风仪就能去兵马司就职。   江别钰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过要在兵马司安插人手,但是后来他又想到南方盐场的事,他迟早还要去南地的,盐场的事危机重重,前几次都险些回不来,下次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即使全身而退了,那边关的将士们他也不能不理,老侯爷是不能再上战场了,他作为世子,总要将这些承担下来。   侯府不能再跟上次那样,一旦他出了事,就无人可用了,江风仪要是能在兵马司就职,以后也能撑住侯府。   赵元峥的事定案后,靖宁候的人便没有再来过了,对江研的事不闻不问,态度已经很明确。   封蓝柚还想着,对方可能不会接纳江研,不接纳也好,正合她意。   结果没出两日,靖宁侯夫人又上门来了,老夫人原本确实不想要江研,毕竟文昌侯府害的他们的赵大公子被流放,他们此时见江家人就跟见到仇人一般;   但是在赵元峥遇刺的消息传回来后,老夫人却又立即改变了想法。   她的长孙被流放在外,虽然有自己人照看着,但到底山长水远的,有个什么意外,传回来都要好久。   老夫人确实是怕了。   赵元峥没有孩子,王尚书如今又步步紧逼着要将王新月带回去,如今江研有了赵元朗的孩子,老夫人不想放过。   好歹也是靖宁候府的血脉,不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   靖宁侯夫人这次过来,就是和封蓝柚谈亲事的。   她语气还算客气的说道:“礼制只能按照贵妾来,江少夫人也知道,元峥被流放了,元朗未来可能要承爵的,他的妻子身份不能太低,庶女是不行的。”   毕竟未来的侯夫人,侯府主母,怎么能是庶女出身呢?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问题,庶女成为主母的也不是没有,不过是靖宁侯府的人看不上江研罢了。   他们对文昌侯府恨的要死,根本不打算让姓江的人入门,要不是为了那个孩子,老夫人根本连看江研一眼都懒得看。   老夫人连王新月那种出身书香门第的尚书嫡女都挑剔,更何况江研呢?   封蓝柚早就预料到了,对方还算客气,在妾跟前还加了个贵字呢。   封蓝柚笑着道:“赵夫人怎么这么说呢?说不定哪日赵大公子就回来了呢?”   也说不定靖宁侯府什么就垮了呢?到时候就没有承爵的事了,能娶上老婆都不错了。   赵夫人脸色冷淡了些,道:“贵府二小姐若要入我赵家的门,只能是贵妾,想来如今,贵府二小姐的肚子也等不起,江少夫人不如早做决断。”   “更何况,”   赵夫人冷声道:“我们侯府的二少夫人,可不能是个名声有碍的,免得未来被人说闲话,丢脸。”   江研名声不好,那还不是靖宁候府的人传出去的。   封蓝柚心中冷笑:“我以为贵府的老夫人和少夫人名声有碍都没事,所以二少夫人名声没那么好听也没关系呢。”   赵夫人:“……”   她脸色沉了沉,看着封蓝柚:“江少夫人这么说,那这事可就没法谈了。”   封蓝柚无所谓的说:“那就不谈,我们江府二小姐的孩子,以后当然就姓江了,想来靖宁侯和老夫人也不会介意。”   赵夫人饶是再温和,此时也有些生气了:“那是我们赵家的血脉!”   封蓝柚毫不退让:“那就请赵夫人拿出点诚意来,又想要名声,又想要孩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让我们江府的小姐给你们二少爷做妾?实话告诉你,不可能,赵夫人若是做不了主,大可以让老夫人过来与我谈。”   赵夫人咬牙看着封蓝柚,封蓝柚放下茶杯,对小荔说:“送客吧。” 第212章 心虚   靖宁候夫人那日被封蓝柚气了一通,好几日都没有再来,封蓝柚乐的不跟她们打交道,也就没有过问。   冬狩在即,她正在安排府中的事务,忙的也顾不上这些。   这一日,小荔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小姐小姐,不好了,那位表小姐又来了。”   封蓝柚将手里的礼品单子放在桌上,挑眉:“王新月?她来做什么?”   小荔道:“说是听说你生病了,前来看看你。”   封蓝柚无语,她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上门说来看她,谁信。   赵元峥走后,王尚书府与靖宁侯府明面上算是彻底决裂了,背地里有没有什么联系不清楚,但是王新月没有跟着赵元峥走,而是在赵元峥定案的当日,就被王家派了人接回了尚书府。   这一点倒是跟原著描写的差不多,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两人和离的事了。   王新月这个时候不好好呆在府里避嫌,还跑到文昌侯府来做什么。   封蓝柚将桌上各部总管们送来的礼品单子整理了一下,又将冬狩会要采买准备的清单也收拾好,递给身边的小枝,让她收好。   这才站起身来,问:“表小姐呢?”   小荔道:“在院里等着呢。”   王新月一来就到了麟湖院门口等着了,倒是一点不避嫌。   封蓝柚眉头一挑,觉得这个王新月有些好笑。   分明是来找江别钰的,却偏偏要拉她当借口。   想到自己受的那一剑,封蓝柚就觉得自己亏的慌,原本对那两人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偏偏想要横插一脚,总之不能便宜了王新月。   于是封蓝柚脚步一转,回到院里的小厨房,将炖了一上午的香芋牛乳羹盛了一盅,放在盒子里,让小荔提着,两人往江别钰所在的主院走去。   小荔摸不着头脑,她问:“小姐,你这是要拿去给表小姐尝尝?”   不是小荔说啊,以前王新月给封蓝柚送的都是些什么酸笋啊腌黄瓜啊的,小姐不生气都算好了,竟然还以德报怨,给人家送这么好吃的东西?   封蓝柚闻言,好笑道:“当然不是了,我是给世子送去的。”   小荔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给世子爷总比给王新月好,小荔实在不太待见那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表小姐。   两人来到主院,江文就站在院子里的廊芜下,平时他都是守在书房门口的。   江文率先看见封蓝柚,脸色顿时一变,有些心虚:“少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可要我去传一声?”   封蓝柚笑着问:“世子今日可忙?”   江文点点头,忙是真的忙,但此时,正在见表妹呢。   封蓝柚又问:“方才听说赵家的少夫人过来了?”   江文头皮一紧:“是,是的,此时就在前院的亭子里”   江别钰还算知道要避免闲话,没有在书房见人,而是到了前院的亭子里,   封蓝柚便带着小荔往前院走:“我去见见他们。”   江文挠头,有些紧张。   世子和表小姐的关系以前确实不错,两人又议过亲,此时听说表小姐要和离了,这个时候上门前来找世子,不由得别人多想。   重点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到现在都分开院子住的,江文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世子夫人看到后会怎么想。   那位表小姐也是,都不知道要避嫌,这个时候上门找世子做什么?   封蓝柚来到前院,看见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王新月和江别钰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说什么。   王新月时不时的拿着手帕擦眼泪,两人说着说着,王新月便往江别钰身边靠,还伸手揪住江别钰的衣袖,摇了摇。   封蓝柚:“……”   突然就有点不爽,这个王新月怎么那么能装呢?   封蓝柚脸色都沉了。   江文更是伸手捂眼,对自己家世子爷是恨铁不成钢啊!   别说他们了,就连江别钰也有些懵,不知道王新月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靠过来,小时候的王新月到时候时常会拉着他的衣角撒娇,后来长大些后,这些小动作就没有了。   更何况如今两人男婚女嫁的,实在不合适再做这种动作。   看到王新月哭的眼眶红通通的,江别钰有些无奈,他默默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安慰道:“虽然老夫人让你一起去南疆,但是王尚书不是没让你去么?你回了王尚书府也好,以后与靖宁侯府保持些距离,免得受他们波及。”   他已经把暗示说的很明显了,王新月这么聪明,应该能懂。   王新月垂着头,拿着手帕擦眼泪,见江别钰将衣袖抽回去了,她神色黯了黯,不死心的又往江别钰跟前靠了靠,哽咽着道:“表哥,我只怕是和离没有那么简单,到时候怕他们为难我,我我可如何是好呢?”   江别钰耿直的说:“这个,你可以去问问你父亲,他自然会护着你。”   王新月一噎,一时竟然有些无言。   她抬头看着江别钰,美人眸中带泪,楚楚可怜,让人见之便要心生怜惜。   王新月哽咽着说:“表哥与我生分了,以前若是有什么事,表哥都会帮我的。”   江别钰叹气,道:“表妹也说了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便过去了,表妹还是要向前看。”   王新月还要再说,却在看见江别钰身后的封蓝柚一行人后,咽下了要说的话。   封蓝柚走进来,脸上笑眯眯的:“哎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呀?有打扰到你们二人叙旧吗?”   王新月咬唇,垂头不说话。   倒是江别钰吓一跳,他责备的看了江文一眼,少夫人来了也不通传,江文你死了。   江文委屈的站在亭子外,很是有苦难言。   江别钰不知怎的,看到封蓝柚的时候,心虚的厉害,他大步迎上来,看了看封蓝柚的脸色,才温声道:“夫人怎么过来了?有事可以让江文转达。”   封蓝柚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若是我不过来,还不知道世子原来与赵家的少夫人感情这般深厚呢。”   听听这话,阴阳怪气的,怎么听着有点像吃醋了呢?   江别钰垂头看着封蓝柚,忍不住笑,他凑到封蓝柚跟前,低声问:“夫人生气了?”   封蓝柚冷笑:“这话说的,表哥表妹嘛,见个面叙个旧,我哪能生气呢?” 第213章 生气   她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挡了那一剑,很吃亏而已!   封蓝柚将带来的香芋牛乳羹递给江别钰,一脸的虚情假意:“世子这几日辛苦了,这是我亲手炖的羹汤,里面放了香芋和雪梨,兑了牛乳炖的,特意来送给世子尝尝,秋冬干燥,世子多喝一些,润肺养胃。”   江别钰有些受宠若惊。   封蓝柚平日里喜欢鼓捣这些吃的,但她几乎很少给自己送。   今日这是怎么了?无事献殷勤?   江别钰下意识望天,很好,太阳没转向。   王新月见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聊的开心,心中越发憋闷。   心想表哥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般慢待自己的。   她上前两步,开口道:“表哥,既然你们有事,那不如我便先回去了。”   江别钰还没说话,封蓝柚立即道:“哎呀,表小姐难得来一次,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吗?刚才听人说,你是特意来看我的?怎么也不见你去找我?”   王新月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看了封蓝柚一眼,对江别钰道:“原本是特意来看阿柚的,只是刚巧遇到了表哥,所以便和表哥说了会儿话。”   封蓝柚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差点以为阿月你打着看我的幌子,特意来见世子呢,原来是我小人之心了,你别在意啊。”   王新月:“……”   她咬唇,勉强挤出个笑来:“没有,阿柚怎么会这么想?我还给你带了珍品,听说对养伤有奇效的。”   她身后的丫鬟红袖拿出个盒子,打开,是人参,看着年份挺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奇效。   封蓝柚伸手接过,高兴的说:“阿月有心了。”   王新月感觉自己待不下去了,不然她怕一个忍不住,跟封蓝柚打起来。   封蓝柚说话阴阳怪气,实在是难听,王新月匆匆告辞离去。   江别钰也听出些不对劲来,他垂头看着封蓝柚,挑眉打趣道:“夫人明知道她的用意,何必说出来,让人难堪呢?”   封蓝柚脸上的笑容一收,立即变脸,她将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拍,板着脸瞪着江别钰:“哦?我不过说了两句,世子就心疼了?那真是对不住了,我这人就这样,好听的话没有,难听的话一堆,世子若是听不惯,以后见着我最好绕道走。”   江别钰见她生气,立即软声道:“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又生气了?”   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能不撕破脸面,就最好不要撕破,毕竟封蓝柚在京城根基不深,本就没有几个朋友;   王新月在京城长大,又是尚书府嫡女,好友众多,跟谁都能说几句,若是她在背地里说封蓝柚几句不好的,封蓝柚以后在京城与人相处只怕会更加困难。   封蓝柚将江别钰手里拎着的食盒抢回来,冷脸道:“我说了,我就是这脾气,不像世子,脾气好,没有火气,这羹也用不着喝了,还是还给我吧。”   说完,提着食盒就走了,人参倒是丢在桌上,没有拿。   江别钰都懵了。   不知道封蓝柚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生气就生气了,连送给他的吃食都要抢回去,怎么这么小气呢?   所以封蓝柚到底在气什么呢?   江别钰看到站在一边快将自己缩成鹌鹑的江文,冷脸道:“缩在那做什么?过来。”   江文立即走过去,心虚道:“世子爷,不是我不通传,是少夫人不让啊。”   江别钰:“我没问你这个。”   江文怂的一批,点头:“哦,那世子要问什么?”   江别钰眉头微皱,道:“你说女人都在想什么呢?阿柚刚刚怎么突然生气了呢?”   就因为他那一句话?没有必要吧?   以前她也没有因为几句话就气成这样啊。   江文心里简直无力吐槽了。   世子爷刚刚和王新月站的那么近,老远看去,两人就跟靠在一起似的,这都快抱上了,谁见了不生气?   而世子竟然还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生气!   所以他们两人分院住到现在,是有理由的,世子这种人,简直注孤生啊。   江文小心翼翼的说:“世子爷,我斗胆说两句,您可别生气啊。”   江别钰瞥他一眼,道:“说。”   江文立即道:“世子,不是我说,你既然已经有了少夫人,就该好好跟少夫人过日子才是,以后那些表姐表妹什么的,你还是尽量少见为好,见就见吧,重点是离远一点,别靠那么近。”   江别钰闻言,有些反应过来了,他皱眉:“我刚刚与阿月靠的很近?”   江文疯狂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低声道:“远远看去,就跟抱在一起一样。”   江别钰:“……”   江文道:“所以世子夫人生气是有道理的,世子你得过去解释啊。”   江别钰沉默了许久,解释倒是没问题,但是封蓝柚听吗?   不对啊,按照江文这么一说,那封蓝柚生气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和王新月见面,所以,封蓝柚这果然是吃醋了吧?   会吃醋,那就意味着在意他啊!   江别钰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   他站起身,拍了下江文的后脑勺,说:“你分析的对。”   江文赶紧跟在身后,不知道江别钰又突然高兴个什么劲,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追上少夫人,然后给她解释清楚才是啊!   江别钰对江文道:“去书房取一万两,给少夫人送过去,让她消消气。”   江文:“……”   “不是,世子爷,您要赔罪的话,应该细心挑选一些女子喜爱的东西送过去才是,怎么能直接送银票呢?”   世子竟然懒得这种地步了吗?他不会挑,可以让底下的人帮忙挑啊!   江文就很乐意代劳!   江别钰“啧”了一声,道:“你不懂,你家少夫人就喜欢银票,送什么都不如送银票让她高兴,你听我的,送过去便是,顺便告诉她,今晚我要过去用膳。”   江文皱着眉头,从江别钰的小金库了取了整一万两的银票,往偏院送去。   封蓝柚回到院子后,还很不高兴。   她在院子了转了两圈,生气的对小荔和小枝说:“这个江别钰真是过分,给他出谋划策的是我,替他挡剑的是我,虽然脚滑了吧,但实打实挡了不是?我不过说了王新月一句,他竟然就听不得了,呵,真是渣男!”   小荔和小枝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要怎么劝。   所以小姐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俩也搞不懂。 第214章 出行   封蓝柚的怒气在收到江文送过来的一万两银票后,立即消失无踪。   没办法,就是这么的实在。   封蓝柚笑眯眯的对江文说:“下次表小姐过来见世子,你记得告诉我啊。”   我去溜达一圈,说不定回来又能拿一万两呢?   江文:“……”   自从这次过后,江别钰又开始了到偏院混饭吃的日子,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那种不远不近的状态。   封蓝柚倒是无所谓,只要江别钰别试图跟她“谈心”,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靖宁候的人没有再来谈江研的亲事,江别钰也并不想让江研嫁过去,两家人就全当没有这事,一时相安无事,直到冬狩的日子前来。   冬狩出行是一国盛事,不止皇帝会亲自出行,就连各州各府的衙门、军队,都会出行冬狩,   冬天不是动物的繁衍季节,狩猎不会影响动物繁衍后代,又非农忙时期,兵将们可以趁此机会训练体能和骑射,又可以为冬天的仓储做准备。   就连山村里的猎户和村民,也会凑热闹去打个猎,算是一件举国盛事了。   然而皇帝本人并不想打猎,宫里太闷,太冷了,他只想带着宠妃娇妾出去泡泡温泉,赏赏山景,然后享受一下护卫们给他打回来的山珍美味,这日子一年才一次,想想就挺美。   冬狩是只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方可陪同的,并且允许携带家眷。   原本封蓝柚想着要带江风进一起的,后来江风进的老师要带学生前往,江风进便不跟着文昌侯府走,而是提前一日去了张学士府上,第二日与老师同行。   出行那日,百官们早早的便各自列队在城门等待,西关大营的骑兵卫早就列队等候在一旁,四周插着各色旌旗,在空中随风猎猎作响。   文武百官已经各高门贵府的马车上也插上了各色禽鸟的羽毛做装饰,各色坠着兽羽流苏的风铃挂在马车四角,随风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恭谨的站在两边,等候着皇家护卫前来。   因为是皇家出行,所有人都不能自带护卫,顶多带几个丫鬟和小厮,江别钰让江虎留守侯府,带着江文和江武两人,他因为要做三皇子的护行,要与皇宫护卫一同出行,所以江文江武便跟着封蓝柚。   江风仪作为骑兵卫队正,此时就在队伍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盔甲,一脸面无表情,看着还挺能唬人的。   封蓝柚觉得他这模样挺有趣,忍不住频频往江风仪所在的队伍看。   江风仪察觉到了,他转头看过来,封蓝柚冲他笑了笑,遥遥招了招手。   江风仪脸红了红,挺了挺后背,坐的更笔直了。   封蓝柚就跟自家孩子出息了一样,忍不住想要炫耀,她对身后的江文说:“看到没,二少爷,多威风多气派。”   江文点点头,然后说:“夫人,世子爷更威风更气派。”   封蓝柚没理会他,她又看见不远处的那位张学士,正穿着官服,站在文官的队列中;   那些文官的身边跟着一些年轻学子,有些是这两年新上来的进士,被一些文官收拢为学生,跟在身边效力,有些则是像江风仪这样,尚未参加春闱,但出身世家或高门,拜在一些学士门中;   此次出行,一些文官会想要带着得意门生出来历练,顺便长长见识,认识一些同僚,也好为将来积攒人脉。   江风进就乖巧的跟在张学士身边,穿着素色的长衫,头上绑着逍遥巾,张学士看起来很看重他,时不时跟好友说话的时候,还会为他引荐。   江风进每次都很恭谨的跟对方行晚辈礼,态度不卑不亢,问答自然。   封蓝柚忍不住又对江文说:“看,看到没,三少爷,多有出息,跟那些大学士都能对答如流不怯场,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江文看了看对面的江风进,神情复杂。   话说那两位少爷变化是真大,他都快认不出来。   江文正纠结呢,就见城门处已有皇家仪仗过来了,前后有皇宫护卫百余人,当中华贵的雕金车辆数驾,上面皆有皇家标志的飞龙印记,中间一辆更是黄旗飞舞,上用金线绣着盘绕飞龙,随风起舞,肆意张扬。   江别钰骑着马,就跟随在第四辆马车的右侧,他穿着宫中禁卫的黄色盔甲,背着弓箭,腰佩长刀,听着马车里的三皇子说话。   三皇子趴在窗边,看着他:“江世子,听说你的夫人这次会一起同行?”   江别钰点头。   三皇子兴奋了:“诶诶,一会你给我指指,让我看看她长啥样,宫里有人传言,说她出身乡野,面容丑陋,身材瘦小,是上不得台面的野山鸡。”   江别钰:“……”   他平淡如水的面容忍不住裂开,看了兴致勃勃的三皇子一眼,无奈道:“三皇子从何处听来的不实消息?”   三皇子眼睛一亮,问:“不实?是说她面容不丑?还是说她不是山鸡?”   江别钰:“……”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将马车上的窗帘扯了下来,把三皇子挡在马车里,冷声道:“三皇子身份贵重,此次出行危险未知,还是不要露面为妙。”   三皇子在里面扒拉了几下,奈何江别钰按着窗帘不松手。   三皇子只能嘀嘀咕咕的作罢,转头去掀另一边的车帘,抬眼一看,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护卫骑在马上,看到他,顿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三皇子有何吩咐?”   三皇子一愣,猛的放下窗帘,捂住胸口。   娘耶,这个护卫到底是从哪找来的极品?   太吓人了。   还是江世子看着赏心悦目啊!   三皇子又去扒拉那边的窗帘,结果外面已经不是江世子了,他有些遗憾。   江文看到皇家队伍过来了,也有些激动,他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江别钰。   江别钰穿着金丝软甲,骑在一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上,面容冷峻,身子笔挺,比二少爷要威风气派的多了!   江文赶紧对封蓝柚道:“少夫人快看,那是世子爷!”   封蓝柚正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礼部的人代领众人,跪地迎接皇家仪仗。   封蓝柚便只能跟着众人下跪。   江文感到非常遗憾,世子爷那么帅,必须让少夫人当面夸几句才行啊! 第215章 仪仗   众人行了跪礼之后,皇家仪仗没有停留,礼部的人等皇家仪仗走后,才让文武百官跟随左右,开始启程。   五百骑兵卫们分成五队,三队护送皇家仪仗,还留着两队跟在文武百官以及他们家眷的车驾中,另有五百步行兵卫随行在后。   封蓝柚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唯一的想法就是人多。   这一次出行浩浩荡荡的,光是护卫就不下千余人了,简直劳民伤财。   文昌侯府的位置很靠前,排在前面的就是国公府的车架,再往前,便是王府和公主府,以及一些郡王府了。   封蓝柚也分不清,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届的皇亲国戚有点多啊。   她的车架两边是江文和江武,还有十个文昌侯府里自带的护卫,除此之外,她这次也就带了小枝一个丫鬟,小荔不太稳重,说话又容易不过脑子,封蓝柚就把她留在府里了。   有人敲了敲车窗,小枝掀开车帘,便看见一脸严肃的江风仪,骑着马随行在侧。   小枝诧异了一下,忙道:“二少爷。”   封蓝柚一听,立即凑过来往外看,实话说,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江风仪了。   之前她还偶尔会去一趟西关大营,但后来就没去了,都不知道江风仪当了队正了。   江风仪冷漠的点点头,垂头看到封蓝柚,眼睛一亮,冷漠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封蓝柚都能感觉到他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满脸写着求表扬。   江风仪抿了抿唇,低声道:“大嫂。”   封蓝柚点点头,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风仪闻言,神情有些得意的说:“大嫂,我们这一队,就是保护你们的。”   本来不是的,何昊谦想让他去保护皇家仪仗,然后他就跟姓何的打了一架。   皇家仪仗不缺人保护,他当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要护行也是为自己家护行。   封蓝柚点点头,笑着说:“你这身盔甲穿着很威风。”   队正的盔甲与普通骑兵卫的盔甲还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黑色,但是普通的是红色内衬和护腕,队正的是暗蓝色的内衬和护腕,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封蓝柚比了个大拇指,夸他说:“咱们二弟可真厉害,继续努力,争取回去后再上一阶。”   江风仪难得微微红了脸,他想到前两日收到了江别钰的信,信中让他抓住机会,争取调任到兵马司。   他不知道大嫂知不知道这事,很想问问她的意见,不过此时并不合适谈论这个,他只能点点头,保证道:“大嫂放心,我说了一定会努力的!”   封蓝柚对此深信不疑。   这才多久,江风仪从一开始的每天想着逃离军营,到如今都当上队正了,好歹也是小队长,还是靠实力上位,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他愿意,以后当个将军,跟老侯爷和江别钰那样靠军功起家封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小枝低声说:“二少爷变化真大,如今再看他,竟然完全想象不出他最初的那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了。”   小枝感叹道:“军营可真是能历练人。”   封蓝柚点头:“也是何昊谦靠得住,换个别人,还未必能制得住他。”   这次冬狩,按照原着的情节,是一定会有刺杀出现的。   刺客出自谁手不清楚,但是国公府的二少爷救驾有功,深的皇帝喜爱,从此之后便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国公府因此势力大涨,不少人暗地都在站队,国公府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却若有似无的与太子的人保持着微弱的联系,这样直接将二皇子的人逼急了。   于是二皇子又搞了一波刺杀,直接去刺杀留守宫中的太子。   这些秋猎冬狩什么的,都是为了刺杀而存在的,封蓝柚看的很通透,她作为炮灰,最重要的就是苟命,她作为女眷,只要出席一下宴会,泡泡温泉喝喝茶就行,只要不进猎场,就不会被波及。   三皇子就是条咸鱼,太子和二皇子斗的天崩地裂,都没能影响到他,毕竟对付他实在太容易了,大家都懒得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所以当刺客出现的时候,作为男主的江别钰,很自然的就遇到了,并且在国公府二少爷替皇帝挡剑之后,将步步紧逼的刺客全部斩杀。   然而江别钰也受了伤,并且滚落山崖,女主王新月着急之下,出去寻找,机缘巧合之下也滚落了山崖   然后男女主就住在一个山洞里,开始了卿卿我我的恩爱的狗血时光   封蓝柚当时就没搞懂,男主就在猎场的山脉里滚下去的,这么多兵卫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两人还在山洞里过了十来天,才被找到,简直不能更狗血。   封蓝柚琢磨着,等这次江别钰再滚下去,她就立即指明方向,让江风仪带人去找。   什么狗血剧情,都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话说回来,王新月来了没?   这个严肃的问题。   封蓝柚脸色沉下来,她问小枝:“看到王新月没有?”   小枝想了想,犹豫着说:“早上刚来的时候,好像在王家的车驾里看见了,不过看不真切,还需要核实一下,小姐不如让江文打听打听?”   封蓝柚摇头:“不用了,她肯定来了。”   估计王尚书也愿意她来,毕竟都要和离了,这次的冬狩,几乎满京城的贵公子,以及一些寒门学士都来了,说不定能找到一两个合适的。   王尚书真是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   封蓝柚对小枝说:“这段时间,你多帮我盯着点王新月。”   小枝点头:“小姐仿佛对王小姐很在意。”   封蓝柚冷笑,那能不在意吗?   那可是有女主光环的人,万一她真和江别钰在山洞里住上十几天,回来她封蓝柚就该让位了。   虽然她本就没打算留下来,但是自己走,和被迫让位,还是给王新月这样的人让位,意义是大不同的!   她非得将女主剧情给搅黄不可!   至于事关皇帝的那场刺杀,她就无法阻止了,不过可以防范一下,想办法提醒一下江别钰,让他做做准备,   又或者让江风仪抓紧机会表现表现,说不定最后就没有国公府二少爷什么事了。 第216章 中途   此次冬狩的山脉距离京城并不远,路程大约三个时辰左右,他们中途停下来歇息。   文昌侯府的马车就挨着国公府和靖宁侯府,简直晦气。   靖宁侯府这次倒是低调,靖宁侯就带着次子赵元朗,女眷一个都没有来。   也是,老夫人气病在床,侯夫人因为长子的事状态也不好,少夫人呢,直接被接回娘家了。   靖宁侯也就只能带着赵元朗来了。   封蓝柚从车上下来,小枝从车里拿出点心和牛肉,以及一些干粮,摆在小桌上,对封蓝柚说:“小姐,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封蓝柚不饿,便让江文和江武去吃,她下了马车,四处找王尚书的车驾。   就想确定一下王新月是不是真来了。   江风仪作为骑兵卫,此时正规规矩矩的守在一般,看着封蓝柚的方向,脸色带着些怨气。   封蓝柚与他四目相对,瞬间秒懂,对江文道:“去给二少爷和三少爷送点牛肉过去。”   侯府的卤牛肉味道一绝,江风仪估计想吃呢,又不能擅离职守,这孩子真懂事。   江文闻言,立即道:“那少夫人,要不要给世子爷也送点过去?”   封蓝柚点点头:“要的,多拿点。”   三皇子那条咸鱼也喜欢吃。   还好她这次出行,让厨房准备的多,不然还真不够分。   小枝便从车壁上的食柜里取出三包未拆封的牛肉来,递给江文。   封蓝柚在一边道:“拿六包。”   那三位少爷上面都有人要孝敬的,一包怎么好意思送过去。   江文立即拿着牛肉,先给江别钰送了过去;   三皇子没有下马车,他嫌弃山地泥泞,太脏,又怕有虫子,又娇气又做作的坐在马车里,只是为了透气,将车帘全都掀开了,他就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身边的侍女正在给他煮茶,桌子上还摆着宫里御膳房给准备的新鲜糕点。   江别钰就站在马车一侧,拿着水壶喝水。   三皇子颇为殷勤的说:“江世子,这御膳房做的玲珑糕可好吃了,来,赏你几块尝尝。”   说着,随手将桌上的一碟子糕点递给江别钰。   既然是赏赐,也不好推辞,江别钰只能伸手接过,道:“多谢三皇子赏赐。”   三皇子兴奋的摆摆手:“哎呀不用不用,知道你不爱吃这些,我是赏赐给你夫人的,你们侯府的车架是那辆吧?”   他看着不远处文昌侯府的车架,兴奋的说:“你夫人是哪位?指给我看看?”   远处车马扎堆,各府女眷都下了马车休息闲谈,香车宝马,衣香鬓影,三皇子也不认得哪个是,此时只是伸长了脖子在那眺望。   江别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见站在马车附近,披着浅蓝色披风的封蓝柚。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没看见,或许没有下马车吧。”   三皇子有些失望:“啊,是这样吗?好吧,不过这山路确实太脏了点,不下车也能理解。”   他边说,便喝了口热茶。   江文很快走了过来,低声道:“世子爷。”   江别钰皱眉:“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守着少夫人吗?”   皇家出行,仪式盛大,但也成了某些人动手的契机,每年皇家出行,总要遇上一些意外,所以江别钰丝毫不敢放松,不敢离开三皇子身边半步。   江文立即拿出两包牛肉递过来,笑着说:“是少夫人让我给世子爷您送牛肉来了。”   江别钰一愣,伸手接过,又往侯府车架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江文点点头,立即往回走。   三皇子听见了,立即八卦道:“诶诶,什么东西?”   江别钰递过去一包,道:“牛肉,三皇子要吃么?”   三皇子当然要吃!文昌侯府的卤牛肉,那谁人不知?   他接过来,拆开拿起一块就放嘴里,牛肉都堵不住他的嘴,他笑着说:“哎呦江世子,你们家那夫人看来不错嘛,怕你当守卫辛苦,还记得让人给你送牛肉吃,果然传言不虚,她果真是深深爱慕着你啊。”   江别钰一般吃着牛肉,一边听三皇子在那瞎扯些有的没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好笑,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现实教会了他,做人还是不能自以为是的好。   封蓝柚会让江文给他送牛肉,他那两个弟弟肯定也会有。   他这样想着,就抬头看望江风仪的方向,果然,见他正拿着包牛肉啃,而江文正往江风进的方向走去。   江风仪拿着包牛肉,喜滋滋的啃的正高兴,然后便感到有人走了过来,下一瞬,放在跟前的另一包未拆的就被人拿走了。   抬眼一看,何昊谦温润的冲他一笑,说:“多谢江队正的牛肉了。”   江风仪:“……”   瞬间眼中冒火,身形一动就想过去干架。   何昊谦伸手一指他:“守好你的位置,别乱动啊。”   江风仪:“……”   娘的,这个姓何的混账东西,迟早有一天他要将对方打趴下,让他跪下叫爷爷。   封蓝柚往外走了走,避开人群,看见王府的车架停在一众文官的前列,车架有三辆,光是女眷就有四五人,其中一个穿着浅黄色裙子,披着白色披风的,可不就是王新月吗?   封蓝柚站在一边,没拿手炉,觉得手有些冷,就将披风拢了拢,探头去看王新月。   王新月惯来会做好人,跟周围的人谈的很融洽,还拿了许多水果出来,分给周围的女子们一起吃。   都是文官家的女眷,身份地位差不多,或许从小也有些交情,她们相谈甚欢。   不愧是原文女主啊,瞧瞧这人气,再对比一下无人问津的自己,封蓝柚苦涩脸。   封蓝柚远离了侯府车驾,她年纪不大,模样又好看,已经有不少年轻公子在看她了。   有人私下议论:“那女子是哪家小姐?你们谁认识?”   几人纷纷摇头:“没有见过。”   京城贵府世家的孩子们,多多少少都是认得的,即使不认得,也能在各种宴会和走亲的时候见过一两面。   这个少女确实从未见过,面生的很。   有个男子扇子一展,桃花眼眨了眨,说:“且待我去问上一问。” 第217章 目的   封蓝柚确认了王新月确实来了,心中不免开始琢磨起未来半个月的行程。   一是皇帝的刺杀要如何应对,二便是如何杜绝江别钰受伤,总之不能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   小山洞什么的绝对不能有!   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小山洞,这剧情狗血的简直不能细想好吗!   特别是王新月那样会装模作样的,等他们二人从山洞里出来,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到时候王新月还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来到她跟前解释,她岂不是得喷一口凌霄血!   住脑!不能再想了!   现在她就已经很生气了!   还有国公府那位救驾有功的二少爷,她也觉得要提防为好,话说那位二少爷长什么样?国公府的车驾好像就在她们家马车前面,一会回去得关注一下。   封蓝柚气呼呼的转身,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是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长的挺英俊,桃花眼弯弯的,正看着她笑,手里一把桃花扇横在胸前,他笑眯眯的说:“在下宜春伯府谢明扬,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宜春伯府?   封蓝柚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三弟江风进的外祖家吗?   哦,那这个是岂不是江风进的表哥?   封蓝柚有些惊讶,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宜春伯府的人,原来是长这样的?对比之下,那还是她们家江风进比较乖一点。   她上下打量了谢明扬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扇子,她问:“你不冷吗?”   谢明扬拿着扇子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他看了封蓝柚一眼,将扇子一收,笑着说:“刚刚赶路,有些热了。”伸手作势要擦额头的汗。   他当然不能说拿扇子是为了在姑娘们跟前扮酷装|逼。   封蓝柚点点头,毕竟是江风进的表哥,她态度还算好,便问:“有事吗?”   谢明扬笑着道:“没事就不能与姑娘说话吗?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封蓝柚了然,这是来搭讪的。   她便道:“你竟然不认得我吗?我是你表嫂呀。”   谢明扬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震惊的看着封蓝柚。   “表嫂?”他茫然了。   表哥那么多,所以是哪家表哥的夫人?   封蓝柚却不理他,越过他径直走了。   谢明扬想不起来,便跟着封蓝柚身后,看她一路上了文昌侯府的马车,这才了然。   他在文昌侯府是有个表弟,按照这个关系,他勉勉强强可以喊江别钰一声表哥。   所以那位,就是传说中的文昌侯府少夫人吗?   谢明扬再次震惊。   原来江少夫人这么好看?仿佛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啊!   果然世人传言不可信!   难怪江别钰一开始排斥,到如今的藏着护着,换了他,他也乐意啊。   谢明扬摇头叹气,颇为遗憾,怎么自己出门上街,没能遇上这么一个妙女子看上自己呢?   走没两步,他被江风进拦住了。   “哎呦,我的亲亲表弟。”   谢明扬表现的很热情:“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最近怎么不见你回去看望祖父祖母了?他们二老对你可是念叨的很呢。”   谢明扬说着,又将扇子‘啪’的一打,开始扇风。   江风进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只是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他道:“你方才拦着我大嫂做什么?”   谢明扬眉头一挑,道:“做什么?我一开始又不知道她是你大嫂,见她好看,便上前去问两句,怎么,你这也要问?”   他好笑的看着江风进:“是你大嫂,又不是你媳妇,你紧张个什么劲?”   江风进脸色沉了沉,他看着谢明扬,道:“现在知道了,以后可不许再往我大嫂跟前凑,她已经嫁人了。”   谢明扬不耐烦道:“我知道我知道,哎呀我是那种人吗?”   江风进觉得他就是那种人,所以见到他拦住封蓝柚,才会走过来警告。   谢明扬真是服了这个表弟了,他翻了白眼,转身走了。   江风进看着侯府的车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回去,而是转身,往自己的先生的方向走。   路过文官的车驾时,他也看到了王新月。   大嫂似乎对王新月很关注,江风进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向王新月。   王新月正在与人交谈,突然感到有道阴冷的目光朝她盯来,她立即转头看去,却只看见人来人往,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封蓝柚回到马车上,又掀开车帘,趴在窗边往前看。   国公府的车驾就在前方不远处停着,光是国公府的女眷就有四五人,年轻男子也有三四个,好几个模样都长的很相似,一看便是国公府嫡系的少爷小姐们。   但是她分不清哪个是二少爷。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中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那男子与国公府的少爷小姐们长的也是有两分相似的,他身量很高,头戴玉冠,一双黑眸深邃,沉沉的盯过来,把封蓝柚吓一跳。   封蓝柚丝毫不怂,甚至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   那男子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他身边的女子问:“二哥,在看什么?”   那男子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那是文昌侯府的马车?”   那女子点头:“是吧,不过我们与他们家没有来往,也不知道这次他们江家带了谁来,不过他们江家没什么人,左右不过是那位大小姐,或者那位少夫人吧。”   那男子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文昌侯府的车驾,眸光沉沉。   中途短暂的休息过去,一行人很快又继续启程。   剩下的路程倒是很快,他们沿着人工修建过的山路往上走,很快来到一个宽阔的山谷中,山谷内修建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练武场,平坦开阔,草木丰茂,正值深秋最美的山景,不远处的山林上,一片片红的黄的树木堆叠,灿若晚间的火烧云。   而这个山谷中,因为地底有温泉的缘故,草木仍旧翠绿如春,连秋风都带着温热的气息,让不远赶来吹了一路寒风的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早在十多年前,皇帝便让人开发修建了此处,修建了山路,搭建了宫院,又开渠建池,在各个院子里打造了许多小温泉。   如今文武百官跟着皇帝前来,除了皇家专属的院子之外,礼部则按照爵位官阶,给众人分配住宿的院子。   文昌侯府正好就被分在国公府隔壁,而另一边的邻居,不是靖宁侯府,而是宜春伯府。   靖宁侯府这次没有带女眷,礼部见他们就两个人,便将他们与一个郡王府分到一处大院子去了。 第218章 梦境   封蓝柚刚下马车,来到自己的小院门口,就见方才路上与她搭讪的那位男子站在隔壁。   谢明扬转头,看见她,热情的说:“呦,真巧啊表嫂,咱们竟然是邻居呢。”   封蓝柚:“……”   这家伙怎么回事,表嫂喊的还挺顺口?   封蓝柚正想说话,就见江风进走了过来,挡在她跟前,冷眼看了谢明扬一眼。   谢明扬挑眉:“表弟,你要过来住么?我给你留间屋子?”   江风进淡声道:“不必,我与家人一起住。”   谢明扬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封蓝柚问他:“那是你表哥吧?”   江风进点头:“二表哥,他平时人不太正经,大嫂你以后见了他,不必理会便是。”   封蓝柚深以为然:“看出来了。”   小院子不大,主院的屋子总共才三间,封蓝柚尴尬的发现,她只能跟江别钰一个屋子住。   毕竟江风仪和江风进两人,就已经各占了一间。   屋子也不大,小巧而精致,该有的布置都有,她让小枝搬了个矮榻放在屋里,准备和江别钰分开睡。   在小院子里安顿下来后,时辰便不早了,众人也没有了串门闲聊的心思,都在各自的小院子里做了晚膳,饭后还可以在小院子里泡温泉,也挺不错。   封蓝柚却觉得有些不安,按照原着中的剧情,刺杀会在明日午时,皇家众人去了森林猎场之后动手。   但是如今,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映着月色的夜空山谷,听着那寂静山林中此起彼伏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便总觉得有些不安。   入夜,众人都休息了之后,只有江风仪和江别钰迟迟未归。   江风仪或许是要值夜,但是江别钰呢?   封蓝柚左等右等,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听到了江别钰和江文说话的声音。   她从窗前站起身,江别钰已经轻轻推开了屋门,一进来便见她穿着中衣站在窗前,不由得一愣,他将门关上,轻声问:“怎么了?”   江别钰走过去,垂头看她一眼,又伸手去关窗:“站在风口做什么?不冷?”   这屋子里有暖泉,就跟有了天然暖气一样,确实不怎么冷。   封蓝柚看着他,问:“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别钰将身上的软甲脱下,闻言,又看了封蓝柚一眼,他回来晚了,不过是因为三皇子爱玩,硬拉着他喝酒吃饭,他想到回来要与封蓝柚共处一室,怕封蓝柚一个女子不方便,也不自在,便想着晚点回来也好,于是便顺势留下了。   谁曾想封蓝柚竟然迟迟不休息,一直在点灯等着他回来呢?   而且看她的模样,仿佛是在担心他。   江别钰心中一软,有些过意不去,温声道:“三皇子留我用膳,以后不会了,我会早点回来。”   封蓝柚看着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无事发生。   江别钰去洗漱回来,封蓝柚就坐在矮榻上,抱着个枕头,对他说:“你睡床吧,我睡这儿就可以。”   江别钰穿着中衣走进来,胸前的两个扣子没系,露出有些湿润而坚实的胸膛,宽肩窄腰大长腿,英俊的眉眼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出一种温柔来,他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听到封蓝柚的话,一时站在原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矮榻。   美色当前,刺激了刺激了。   封蓝柚捂住鼻子,一时被美色所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鼻血要下来。   两辈子没处过这么极品的男朋友,她有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江别钰看她抱着毯子就要躺下,上前两步道:“夜里冷,你去床上睡吧。”   封蓝柚赶紧摇头:“不用不用,你腿长,这矮榻太小了,你躺着得多委屈啊,你去睡床吧,咱两就别这么客气了,我困了,赶紧睡吧。”   江别钰依旧没动,眉头皱着。   封蓝柚真是怕了他了,她又提醒一句:“把头发擦干再睡。”   说完,便翻身过去对着墙,不理会江别钰了。   江别钰见她不理会自己,便没有再多说,拿起毛巾将头发擦了擦,然后躺在床榻上,又侧头看了矮榻上的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裹着毯子,侧身靠墙而躺,优越的身材曲线玲珑有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上,隐约可见她小巧的耳垂,以及白皙的侧脸。   江别钰感觉心脏跳的有些快,在这寂静的夜里,咚咚咚的振聋发聩。   他赶紧收回目光,一时有些慌张。   当日夜里,他便做了梦,梦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躺在床上,隔着纱帐看不清模样,他缓缓上前,身后将纱帐撩开,   就见那女子穿着单薄的中衣,一头如缎的黑发披散在床上,那双墨玉似的双眼秋水盈盈,里面的浓情似乎浓烈的化不开,那女子冲他嫣然一笑,伸手就要去解衣裳   江别钰感到浑身一股燥热,他红着脸,有些拘谨的上了床榻,那女子嗔他一眼,衣衫不整的起来,将纱帐又放下了。   此处省略了两千个字之后江别钰喘着气,猛的睁开眼睛。   他立即坐起身,往封蓝柚所在的方向看去。   此时天色尚未破晓,桌上留着的小油灯只有黄豆大,晃晃悠悠的,封蓝柚此时已经平躺着,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半张脸埋在枕头和被子中,只能看见她那小巧的鼻子,那双墨玉般的双眸紧紧的闭着,睡的正熟。   江别钰受惊似的,立即收回目光,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被自己的梦吓的不轻。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憋太久了?   这   江别钰脸色一阵变幻,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所适从。   他感觉此时此刻是没法在屋里呆下去了,整个人都有些臊的慌。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鞋袜,又穿上外套,拿起佩剑,轻手轻脚出了门。   准备去晨练。   刚出门,就见隔壁国公府有人从外回来,江别钰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是个年轻的公子,他认得,国公府的二公子,钱润谨。   钱润谨衣裳和头发上还沾着山间露水,此时看见江别钰,有些诧异,他在院门口停下来,点头打了招呼:“江世子这么早出门?是要去晨练么?” 第219章 嘱咐   天尚未亮,山中暗沉沉的,弥漫着浓厚的白雾,山风阴冷,一阵阵刮来,让人很不好受。江别钰面不改色的点头:“是,钱公子怎么也这么早出去?”   钱润谨笑了下,道:“不是出去,是刚回来,昨夜在祁郡王那喝了酒,没曾想不当心喝多了,醒来便是这个时辰,还想着回去补一觉,等早上好进山打猎,没曾想都到了江世子晨练的时辰了,真是让人惭愧啊。”   江别钰不欲多说,只淡淡道:“原来如此,那我便先去了。”   说着,便抬脚出门,径直往远处开阔的山林中走去。   钱润谨站在门口,看着江别钰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回过头来,开门进了院子。   江别钰出门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顿了一下,往祁郡王所在的小院方向走去。   边走便看地上的脚印,确实是有一行男子的脚印通往国公府小院的方向,或许是他多虑了,钱润谨确实是刚刚从郡王处回来。   江别钰比较谨慎,他径直往被皇家猎场的森林中走去,决定先去巡查一遍。   封蓝柚起来后,就见江别钰不在屋里,她本想见到他的时候,好稍微提醒他一下的,结果竟然人已经不在了。   她洗漱穿戴好,去了前院,连值夜的江风仪都回来了。   兄弟两个正隔着老远吃早膳,看到封蓝柚出来,江风仪眼睛一亮:“大嫂,过来喝粥。”   江风进闻言,默默抬头,幽幽看了隔他半个院子远的江风仪一眼。   封蓝柚想着要嘱咐江风仪几句,便径直过去坐了,小枝给她盛了一碗粥:“少夫人尝尝这个,听说是一种味道及其鲜美的鸟肉做的,两位少爷都很喜欢。”   江风仪狂点头,确实很好吃,他把碗递给小枝,笑着说:“这鸟机灵的很,飞的又急又快,一般人可射不中它。”   这是又在求表扬了。   封蓝柚给他比个大拇指:“听说你能当上队正,靠的就是箭术?马上可以百步穿杨?”   江风仪得意极了:“那是当然,不仅如此,我可以三箭连发。”   封蓝柚也不知道他们箭术怎么样算厉害,更厉害的又是什么样,但是江风仪这样的箭术,她已经觉得非常厉害了。   一连夸了江风仪好几句,江风仪尾巴都翘上天了,喝了七八碗都没饱,又去拿小笼包吃。   小枝都被他的胃口给吓着了,世子爷都没这么能吃。   江风仪喝第九碗粥的时候,封蓝柚已经吃饱了,她挪了挪凳子,凑到江风仪跟前,冲他勾了勾手指,江风仪立马凑过来,低声说:“大嫂有事要吩咐?”   封蓝柚点头,小小声道:“我跟你说啊,你今日是不是要去皇家猎场?”   江风仪点头:“去,不过我不护卫皇家,跟在皇帝身边的是齐净,姓何的护卫二皇子,大哥护卫三皇子,我这种小人物,只能去护卫护卫那些贵府世家了。”   封蓝柚闻言,诧异的说:“那国公府呢?是你负责?”   江风仪点头:“是的,国公府郡王府,都是我。”   女眷不进入猎场,进去的都是男子,各府的人除了自己带的少量护卫,骑兵卫也会安排部分人马跟随,像江风仪的小队,虽只有五十人,却被拆分为五队,每队十人,跟着保护那些各府的公子少爷。   江风仪又道:“到时候我安排个小队跟过去便是,我肯定不会去的,大嫂放心。”   他们家跟国公府没什么来往,跟靖宁侯府更是有仇,江风仪要是跟着去,指不定得打起来呢。   “不,你得跟着。”封蓝柚严肃的说:“你得跟着国公府,盯着他们家的二少爷。”   江风仪皱眉:“钱润谨?为什么?”   封蓝柚一脸高深:“你想,国公府是属于你们小队护卫的,若是他们的人受了伤,岂不是要责罚你?”   江风仪:“这也没有办法,五个小队护卫分派了十个府邸,总有疏漏,他们活该。”   封蓝柚:“……”   她没法详说,只问:“你听不听话?”   江风仪见她脸色严肃,不由得也正经起来,他看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江风进一眼,立即道:“听话,我当然听话啊,我最听话了!”   封蓝柚道:“那你就听我的,跟着国公府,盯着钱润谨,他若是想要做什么,别让他如意。”   江风仪还想问为什么。   封蓝柚直接说:“我就见不得他们好。”   江风仪立即点头:“那我多给他们添添堵?”   封蓝柚点头:“嗯,他们若是想要靠近皇上,想要博得皇帝的好感,你就更要阻止,不能让他们有露脸的机会。”   江风仪有些为难。   国公府也算是皇亲国戚,贵妃是国公爷的女儿,钱润谨的姑姑,人家从小都不知道在皇帝跟前博得多少好感了,现在再阻止,还有用么?   他们都吃完早饭了,江别钰才回来,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被露水打湿,鞋子上沾了许多湿泥,封蓝柚看到他,立即起身:“你去晨练了?”   江别钰点头。   封蓝柚便道:“快吃早膳吧,你们一会还要去猎场。”   江别钰经过他们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对封蓝柚说:“今日你就别出门了,若有事出去,最好让江文和江武两人跟着,尽量别走远。”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呢?难道江别钰也发现了什么?   封蓝柚诧异的看着他。   江别钰又问江风仪:“你今日护卫哪一队?”   江风仪震惊了,大哥竟然会关心他?   他看了大嫂一眼,说:“国公府。”   江别钰眉头皱了一下,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点点头,说:“也好。”   也不说怎么好,也不解释,转身就进屋洗漱去了。   江风仪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封蓝柚。   封蓝柚猜测是今日的事或许跟国公府有关,所以跟着国公府会比较安全的缘故?   那钱润谨为皇帝挡剑,该不会是一场阴谋吧?   封蓝柚的思维开始发散,那要真是这样,国公府可就真是牛逼了,也不怕那剑一歪,把人二公子给刺死了?   为了得到皇帝的信任,拿儿子的命去博,值得吗? 第220章 猎场   江别钰吃完早饭,正在屋里穿戴软甲护腕的时候,封蓝柚进来了,江别钰看到她,俊脸微红,绑护腕的动作都乱了一下,一时竟然把护腕上的绑带给弄乱了。   封蓝柚看见了,便走过去,说:“我帮你吧。”   江别钰垂头看着她走过来,想说不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劳烦了。”   封蓝柚一边帮他将护腕的带子一圈圈缠好,一边状若随意的问:“早上看你回来的时候,神色凝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别钰脸色严肃了些,他摇头:“什么异常也没有,猎场很安全。”   但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现,他心中又有些不安,今年的冬狩会,比起往年来说,从最初的准备到来到目的地,一路上都太顺利了。   封蓝柚想到原着中写的,江别钰会在与刺客交手的时候受伤,伤的好像是胸口,然后和王新月掉落在小山洞里之后,就每日光|裸着上半身,让王新月给他上药。   封蓝柚光是想想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手下不当心一用力,江别钰就感到手腕被勒的一紧,他眉头一皱,道:“太紧了,松一些。”   封蓝柚冷笑:“哦?紧一点的不喜欢?”   江别钰:“……”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一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江别钰忧伤的发现,自从昨晚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已经无法坦然面对封蓝柚了,连她说的话都要往歪处想了。   江别钰只能道:“太紧了,暗器不好拿。”   封蓝柚闻言,摸摸的将带子松了松。   系完带子后,她又盯着江别钰身上的软甲看,目光着重定在他的胸口。   江别钰浑身不自在,耳根的热度就没降下来过。   他有些赧然的问:“你看什么?”   封蓝柚伸手戳了戳他身上的软甲,问:“这个软甲看着挺好的,能挡刀剑吗?”   江别钰点头:“可以挡住普通的刀剑。”   封蓝柚纠结了,那这是到底能挡还是不能挡啊?   “你今日能不出去吗?”封蓝柚问他。   “我感觉今日或许会有危险,”封蓝柚试探着说:“要不你就别去了?”   江别钰摇头:“三皇子要去猎场,我必须随行左右。”   他说着,将一些薄刃插在护腕中,又拿了几把小刀,分别藏在护腿和护腕上。   封蓝柚一直跟着他转,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我预感今日会有刺客,而你会受伤,然后掉落山崖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问:“那我能一起去吗?”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摇头:“你又不会打猎,进去做什么?”   封蓝柚:“去凑热闹。”   江别钰穿戴好后,准备出门了,他脸色肃然的说:“你就好好呆在院子里,哪儿也别去。”   封蓝柚:“……”   江别钰走出门的时候,见她还纠结的站在原地,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便温声道:“我会早点回来,不让你担心。”   他伸手按了下封蓝柚的头,说:“听话。”   封蓝柚:“……”   不是她不听话,主要是怕江别钰他回不来啊!   江别钰走了,江风仪也早早的去了骑兵卫,就江风进还在院里。   他今日也换了一身束身的浅色衣服,将头发全部束起来,眉眼长开了些,竟然隐隐有些像江别钰了,有些凌厉的气势。   他也过来跟封蓝柚告别:“大嫂,我也出去了。”   封蓝柚诧异:“怎么你也要去吗?”   江风进点头,解释道:“师傅他们都去,皇上让他们作陪呢。”   封蓝柚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帝让张学士他们陪同,而江风进要陪同张先生,虽然不能靠近皇帝,但也是一队的,所以到时候刺客来袭,江风进也在?   原着里刺客的事没有江风进和江风仪两人的事,但如今他们俩都在那,不知道会不会被影响?   封蓝柚问他:“你能不去吗?”   江风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师傅说今日不能缺席。”   张先生的意思是,今日的机会难得,能在皇帝和各位皇子跟前露个脸,对他有好处,以后若是中榜了,留京或者外派都能说得上话,万一得到皇帝的喜爱,那更是平步青云了。   张学士竟然收了他做学生,那是真的在用心带他的,毕竟目前就这么一个学生,学生将来混的好不好,关乎着张先生的脸面。   封蓝柚感觉这事有点难办。   眼睁睁看着江风进也走了,她还站在院门口转圈圈。   实在是放心不下,但是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江家三位公子都在场,万一全灭了怎么办。   太可怕了。   她在还在院门口纠结着呢,就见隔壁宜春伯府的门开了,谢明扬带着两个打扮的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竟然是王新月?   封蓝柚不知道这什么情况,王新月什么时候又和宜春伯府的人搭上线了呢?   谢明扬带着自己的妹妹,以及王家小姐,边往外走边说:“你们去了也没用,又不会射箭,只能眼睁睁看个热闹罢了,一会儿给你们找两匹小马驹,你们骑着玩玩便罢了。”   谢家小姐道:“我这次跟着来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冬狩冬狩,来了不去猎场,那岂不是白来?阿月你也这样想的吧?”   王新月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我是第二次来了,三年前来过一次,当时是跟着表哥去的猎场,表哥还给我打了一只兔子,很可爱。”   谢家小姐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兴奋的说:“你说的那位表哥,不会是江世子吧?”   王新月笑着点点头:“正是。”   谢家小姐道:“哇,他对你真好,阿月,我可真羡慕你。”   封蓝柚不知她有啥好羡慕的,羡慕王新月的丈夫被流放吗?还是羡慕她被和离?   简直莫名其妙。   走在前面的谢明扬看到隔壁的封蓝柚,笑着打招呼道:“呦,表嫂,早上好啊。”   封蓝柚笑眯眯道:“你们这是要去猎场?”   谢明扬点头,指了指身后:“两位妹妹总缠着我,没办法,做哥哥的只好带她们去见见世面了。”   王新月和谢家小姐一起转头看过来。   王新月笑意未收,热情的和封蓝柚打招呼:“啊,原来阿柚你就住在隔壁吗?真巧,我们要去猎场,你要一起吗?”   封蓝柚也热情的说:“好呀好呀,真巧,正好我也想要去呢,不如一起吧,阿月你说呢?”   王新月:“……”   她笑意一僵,道:“我是愿意的,就是不知”   谢明扬挥了挥扇子,道:“一起一起,你去换身衣服,我去给你挑一匹温顺的小马驹过来。”   王新月便不说话了。 第221章 刺客   封蓝柚换了一身衣服,束身的浅蓝色骑装,将头发扎成马尾,方便出事了好跑路,小枝有些不放心道:“小姐,世子爷不是说让你别去。”   封蓝柚当然不想去,明知道今日有刺客,她也怕死啊。   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江家三兄弟都在事发现场,现在还有王新月这个女主在一边随侍待命,她哪里还坐得住呢?   原着里的这次刺杀,主要是针对皇上,受伤的是江别钰,女主是在江别钰失踪之后才出现的,所有她和王新月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   到时候只要她盯紧王新月就行,封蓝柚觉得这个想法没毛病,就这么办。   谢明扬这次来也是纯粹出来玩的,带着两个是带,三个也是带,他反正无所谓,反正都长的挺好看,他还挺高兴。   别人进山林里都是拿弓背箭的,就他拿了把扇子,时不时展开扇两下,觉得自己这模样特别风流潇洒。   封蓝柚不会骑马,他们四人便慢慢的骑着马往前走,叫了三个护卫给她们三个牵马。   谢大小姐好奇的看着封蓝柚,一路上都在跟封蓝柚搭话:“原来你便是江世子的夫人啊!跟传言中不太一样。”   传言中的江少夫人野蛮无礼,一身粗野气,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乡野村妇,如今一看,她言行有度,客气有礼,模样比大多京城贵女都要好看,一双眼睛很亮,带着灵气。   谢大小姐对封蓝柚还挺有好感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停,一直在问她和江别钰的事。   王新月一直沉默的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   谢明扬也听的不耐烦,他道:“你别再问了啊,过于无礼了,也就表搜脾气好,否则换个人,你看谁搭理你。”   谢大小姐便不再问了,不好意思的跟封蓝柚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好奇。”   封蓝柚摇头笑笑,表示不介意。   她其实也不想再多谈,主要是心里有事,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文和江武与宜春伯府的护卫们一起,就跟在他们四人身后。   江文有些谨慎的对江武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江武也神情严肃,两人没再说话,而是驱马上前,来到封蓝柚的身后紧跟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护卫队里有两个人也驱马上前,跟上了江文和江武。   江武反应很快,头都没回便伸手拔刀,往后一挥,那两个护卫便分散开来,避开他们二人径直往那三位女子的方向冲去。   变故不过在一瞬间,江文和江武二人赶紧一人拦一个,立即就被缠住了。   谢明扬震惊的看着打斗在一起的四个人,惊慌的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封蓝柚也很吃惊,怎么回事,难道跟着女主也不安全?没道理啊,原着里没有这一出啊!   然而来不及让她反应,周围突然又出现了五六个身穿黑色衣服,蒙着脸的杀手,这些人或许是昨晚,或者更早些的时候,就已经埋伏在周围了。   但是他们大费周章的埋伏在这儿,不去刺杀皇家的人,来刺杀宜春伯府的人?   他们四个人,本就是进来随便玩一玩的,三个女子啥也不会,谢明扬就带了把扇子,马上虽然绑着弓箭,但是看谢明扬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射箭的。   封蓝柚顿时就很绝望。   护卫们将他们四人团团围在中间,江文和江武很快处理那两个护卫,迅速赶了过来,挡在封蓝柚跟前,警惕的看着前方的人。   他们在预估到底有多少胜算。   他们这边的护卫总共才十个人,对方有八人,但是对方的武艺高,又是来拼命的,真对上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短短时间内,江文已经做好决定,他们二人只保护封蓝柚的安全,其他的可就管不着了。   谢明扬也很蒙,他自认自己没有得罪别人到让人买杀手杀他的地步。   他们宜春伯府向来安分守己,最近也没听老头子说过得罪过什么人,否则这次不可能让他带着妹妹来玩了。   谢明扬赶紧道:“各位好汉,先别动手啊,咱们有话好好说,敢问各位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宜春伯府谢明扬,平日里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们要找仇人,不知对方姓甚名谁?说出来,或许我能给你们指个路?”   众人:“……”   封蓝柚立即接话:“对,若是刺杀错了人,岂不是浪费时间吗?”   那刺客中有人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今日是冲着文昌侯府的少夫人来的,你们宜春伯府的人想要活命,现在便速速离去,我或可绕你们一命。”   封蓝柚:“……”   江文和江武脸色一变,竟然是冲他们少夫人来的,这事难办了。   谢明扬脸上笑意僵了僵,回头看了封蓝柚一眼。   王新月和谢大小姐也神色不安的看向封蓝柚。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那个刺客冷笑道:“怎么还不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便要动手。   封蓝柚赶紧喊道:“等等!”   众人看她。   封蓝柚佯装镇定的说:“哎呀,那也太不巧了,江少夫人不在我们这儿。”   “不可能,”那刺客道:“我们的眼线亲眼看见她和你们一起出门。”   他们的眼线,说的或许是那两个护卫,封蓝柚看了一眼,就见那两个护卫已经被江文和江武打晕在地。   封蓝柚立即道:“她是和我们一起出门的,但是她刚刚走了呀。”   她随便指了个方向,说:“往那边去了。”   刺客道:“你别想唬我,听说江少夫人能言善辩,莫非你就是江少夫人?”   封蓝柚:“……”   谁这样夸她,真是谢谢了!   封蓝柚一脸认真的说:“她是能说,但是她长的丑呀,皮肤很黑,又瘦又矮,野蛮无礼,粗俗至极,你们若是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看我,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她呢?你们这是在侮辱我呀。”   众人:“……”   谢明扬看着封蓝柚的眼神都变了。   王新月神色复杂,早知道封蓝柚能扯,没想到这么能扯,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那些刺客中有人道:“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是三女一男,既然分不清谁是,不如将那三个女的一起杀了,也算完事。”   他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时间宝贵,他们在这儿跟一个女人废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两方人马很快打了起来,现场乱成一团。 第222章 刺客   趁着两方打起来的时候,江文和江武赶紧来到封蓝柚身边。   封蓝柚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派了刺客来杀她,但她也不想拖累了另外三人。   特别是王新月和谢大小姐看她的眼神,真是纠结的很。   封蓝柚当机立断对江文说:“快,带我走,把他们引开。”   江武给他们二人掩护,江文便将封蓝柚拉到自己马上,让封蓝柚坐在他后面,三人两马便往前冲去,想要冲出人群。   那些刺客看到她要走,立即道:“快拦住她!”   那些人便围了上来,拿出了弩箭。   马的速度很快,后面的刺客追不上,便对着他们的马射箭,两匹马很快受了伤,眼看着失控,江文便赶紧扯住封蓝柚的胳膊,跳下了马。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江文都吓的不轻,就怕从这么高的马上摔下来,他们家少夫人要受伤。   他从地上起来,赶紧去扶封蓝柚:“少夫人,你没事吧?”   封蓝柚这次出来,特意换了骑装,修身的衣裤让她行动方便了很多,她感到自己的后背很疼,估计是被石头硌的,她忍着痛,也没让江文扶,自己动作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一甩就往前跑。   江文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搞的都愣了一下,他们家少夫人跟一般的弱女子还真是不太一样。   封蓝柚边跑便道:“你俩快跑啊”   江文反应过来,便赶紧追了上去,护在封蓝柚身后,往森林深处跑去。   江武在身后也跟了上来。   在山林中被人追杀,其实很好逃生,毕竟树木草灌众多,如果双方都不认得地形的话,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能避开对方。   封蓝柚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边跑边看地形,哪儿灌木丛多她就往哪钻。   钻的时候还知道要伸手护着脸,免得脸被划伤。   江文看的心惊,赶紧冲到前面去开路。   后面的刺客不依不饶,江武的后背中了一箭,有些撑不住了,封蓝柚发现了,对他说:“你自己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用管我。”   江武绷着脸跟在身后,说:“世子让属下保护少夫人安全,属下此时又怎能丢下少夫人独自逃命?”   封蓝柚皱眉,有些跑不动了,到底是谁要刺杀她?   她一个炮灰竟然也值得对方这般大动刀戈吗?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在前面开路的江文很快往左边跑去,对封蓝柚说:“少夫人,要不要属下背你?”   封蓝柚摇头:“不用。”   她还能坚持。   江文道:“前面似乎有人。”   确实有人,她都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他们三人直接往人声的方向冲去。   前面的树林中,一众皇家护卫跟随在后,一众文官武将围在四周,簇拥着中间的一位穿着明黄色骑装的中年男子。   皇帝刚刚打中了一只鹿,很高兴,等着护卫们将鹿拖过来,同时听着众位爱卿们的恭维,感觉心中分外畅快   当然,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随便便射了一箭,就射中了一只鹿,真是开箭大吉,今日实乃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的箭术就从来没有这么准过。   结果鹿没拖过来呢,就见两男一女非常狼狈的从一边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众人大惊,护卫们纷纷将皇帝围在中间,拔刀警惕的看向三人。   三人都受了伤,刺客还在身后,封蓝柚从灌木丛中跑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顿时有了安全感。   江风进是第一眼看见封蓝柚的,他吃惊的喊了一声:“大嫂?”   封蓝柚看见了江风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她该不会把刺客给带到了皇帝跟前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张学士听到江风进这么一喊,便问:“这是你大嫂?江少夫人?”   江风进点头,立即下马,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封蓝柚和江文他们的狼狈模样,紧张的问:“大嫂这是怎么了?”   封蓝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叹气:“你刚才别认我就好了”   她把刺客引过来了,若是皇帝没事还好,若是有事,那他们文昌侯府就要玩完了。   皇帝也好奇的问身边的齐净:“前面怎么回事?”   齐净一眼就看到了,江文江武身上带血,封蓝柚那一身狼狈的模样,他脸色严肃了起来,说:“皇上,好像有刺客。”   皇上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惊,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挑眉道:“啊?刺客又来了吗?”   齐净道:“皇上放心,不足为惧。”   话音未落,身后的刺客们就追了过来,不止如此,四周围突然又冒出了一堆刺客,这些刺客都是早就埋伏好,要来刺杀皇帝的,此时也赶热闹似的,纷纷跳出来,手里拿着弩箭,朝着众人就放箭。   齐净一直跟随在皇帝身边,从刚才起他就神经紧绷,发觉到不对劲了。   他立即道:“有刺客,护驾!”   那些武将们倒还好,拿着刀剑开始保护皇帝,就是一群文官有些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江风进拉着封蓝柚来到护卫围成的保护圈里,着急的问:“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封蓝柚生无可恋的说:“我也不知道啊。”   刺杀她的刺客和刺杀皇帝的刺客,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拨人。   她也很茫然啊!   刺客人数众多,并且武艺高强,比刺杀封蓝柚的那一拨的段位要高一些,毕竟是来刺杀皇帝的,果然大不相同。   江文和江武依旧围在封蓝柚和江风进周围,寸步不离。   江风进有些着急的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自己的老师。   他有些紧张的说:“师傅不知道哪里去了。”   封蓝柚想说,你老师不会有事的,但是想了想,剧情都崩成这样了,她一个炮灰都有人刺杀了,她还是不要嘴贱乱说话,免得张学士真出事了,岂不是造孽。   她就问江风进:“你要不要去找找?让江文护着你。”   江风进立即摇头,神情坚定的说:“不了,我要跟在大嫂你身边。”   封蓝柚有些感动,摸了摸他的头,感动的说:“真是好弟弟。”   江风进嘴唇一抿,看了封蓝柚一眼,没说话,替她将头上的树叶子一片一片都拿掉了。 第223章 挡箭   刺客们来势汹汹,齐净护卫在皇帝周围,想带着皇帝离开,奈何一时半会竟然无法挪动,只能留在原地。   不过很快,又有一对人马加入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便是国公府的二公子钱润谨。   他身边跟着江风仪。   江风仪手里拿着弓箭,脸色冷肃,对着刺客连发三箭,便见三个刺客被刺中后倒地不起,动作利落又帅气。   国公府的人果然来了。   封蓝柚探头探脑的,江风进把她拉到角落里,低声说:“大嫂,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蓝柚低声道:“刚才有人追杀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   江风进脸色冷沉,眉头皱了起来:“有人追杀你?”   封蓝柚点头,叹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   她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江风进心中开始思索,到底是谁有这个动机。   国公府的队伍中,他们府里的少爷就有好几个,钱润谨就在其中,并且众人隐约有以他为首的意思。   他看到皇帝在齐净的保护下,有些仓皇的模样,立即就要冲过去,被江风仪一把扯住了胳膊。   江风仪冷脸问:“钱少爷要到哪儿去?”   钱润谨道:“皇帝有难,我们作为臣子的,自然是要去保护皇上。”   江风仪冷脸道:“保护钱公子的安危是我的任务,如今情况惊险,我劝你最好乖乖呆在我身后,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钱润谨:“……”   娘的,这是一个护卫该说的话吗?   他气的指着江风仪,怒道:“你区区一个护卫,就是这样跟主子说话的吗?”   江风仪冷笑:“不信你就试试看。”   钱润谨气的冷笑,他看了看周围的刺客,又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   江风仪一下没拉住,脸色顿时冷了,立即下马追了上去。   因为怕马受惊失控,皇帝早就从马上下来了,此时就在一群人的保护下,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的刺客。   他当皇帝这些年,受到的刺杀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阵仗浩大,一群人出来直接开打的。   以往都是潜伏在暗地里射冷箭,鬼鬼祟祟的。   这次厮杀的有些惨烈,皇帝看着那些护卫受伤,心中都有些不忍心了,哎,真是造孽,出门没看黄历,失策了。   然而就在众人注意力都放在刺客身上的时候,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冷光一闪,皇帝心心念念的冷箭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钱润谨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眉眼沉了沉,往前冲的脚步更快了。   他大喊了一声:“皇上小心!”随后,整个人便往前扑过去。   那躲在暗处的冷箭也正在此时射出。   本来算的刚刚好的时机,却没想到他身子刚刚扑过去,就突然被人一把拽住胳膊往后一拉,整个人被大力拽的往后倒退五六步,摔在地上。   江风仪与他位置一换,便见那冷箭‘噗’的一声,刺入了江风仪的后背。   江风仪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低声骂道:“我操!”   他与摔倒在地钱润谨四目相对,心里直骂娘。   江风仪怎么都没有想到,钱润谨这厮竟然会舍己为人,替皇帝挡箭。   钱润谨也没有想到,江风仪这厮竟然在最后关头坏他好事!   难怪江风仪这一日总跟在他身后,以护卫的名义对他寸步不离,他早就觉得奇怪了,却原来是早就知道他的计划,在这紧要关头等着他呢!   钱润谨恨得捶地,辛苦筹谋一番,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盯着江风仪,心想你给我等着!   江风仪也盯着他,心想他娘的竟然这样害老子,等老子伤好了绝不放过这混账。   而另一边,皇帝感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年轻人,看着年轻人背后的那支箭,他非常感动,和蔼的问:“痛不痛?”   江风仪:“……”   这不是废话吗,能不痛吗?   他将骂娘的话收回嘴里,强忍着痛苦,勉强镇定道:“回皇上,不痛。”   这都不痛?皇帝非常惊叹:“果然是好汉!”   齐净这个时候带着人过来,护送着皇帝道:“皇上,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带着皇帝再次试图撤离,皇帝却拉着江风仪的胳膊,说:“这位好汉救了朕,带他一起走吧。”   江风仪被皇帝扯着胳膊,只觉得背后的箭伤更痛了,血流了一后背,从软甲上渗出来,他痛的脸色惨白。   齐净看到他脸色不好,便说:“皇上放心,臣让人扶着他。”   一个锦衣卫立即过来,扶住了江风仪,皇帝这才放手了。   钱润谨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脸色一阵青白之色变幻,狠狠的盯着江风仪,只恨那箭上没有毒,那江风仪死不了。   江风仪哪知道这些呢,他可没想给皇帝挡箭,好好活着不好吗?   一半的刺客被封蓝柚引开,谢明扬这边的危机倒是减轻了许多,趁着护卫们在与刺客打斗的时候,他带着王新月和谢大小姐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跑。   “你会骑马吧?”他问王新月。   王新月点点头,他们三人便骑着马开始狂奔。   谢明杨跟在她们两人身后,一个劲的催促:“你俩快点啊。”   谢大小姐带着哭腔道:“这小马驹跑不快呀。”   谢明扬眼看着身后的护卫们快顶不住了,刺客们拿起了弩箭,他吓的脸色都白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他今日出门的时候就不该带上封蓝柚。   竟然给自己和妹妹惹来的杀人之祸,真是没处说理去啊。   王新月的马被弩箭射中了,那马惨叫了一声,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王新月被甩了下来,摔伤了胳膊,她捂着胳膊,一时之间都站不起来。   谢大小姐没发现,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谢明扬又怕又急,他停下来,问:“你没事吧?”   王新月脸色惨白,一时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她想让谢明扬别丢下她,可她又说不出口。   生死关头的时候,谁也靠不住。   谢明扬纠结的很,他仓皇的转头看去,就见突然有新的护卫加入了进来,那些刺客很快被射杀,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第224章 救美   谢明扬愣了一会,赶紧从马上下来,扶起王新月,问她:“你还好吗?能站得住吗?”   王新月有些感动:“我没事,多谢谢公子相救。”   谢明扬还盯着身后看,道:“不用谢我,我也是看有救兵了才下来救你的。”   王新月:“……”   那些护卫很快控制了现场,王新月也看过去,道:“那是皇家护卫。”   都穿着黄色的软甲呢。   谢明扬也道:“啊,是江世子。”   江别钰跟着三皇子经过的时候,听到有厮杀声,三皇子便赶紧让他带着人过来了;   三皇子跟在后面,见刺客都解决了,才骑着马过来,问江别钰:“怎么回事?竟然有刺客?他们要刺杀谁?”   江别钰便看向那些护卫,有个护卫捂着受伤的胳膊,道:“我们是负责护卫宜春伯府的,这些刺客,是为了刺杀文昌侯府的江少夫人。”   三皇子震惊,转头看江别钰:“啊,冲你夫人来的?”   江别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让封蓝柚呆在院子里哪也不要去。   江别钰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他抓住一个护卫问:“江少夫人与你们一起出来了?她人呢?”   那护卫道:“她将刺客引开了,往那边去了。”   江别钰脸色一沉,立即上马,要往那个方向追去。   三皇子赶紧跟了过来,脸色严肃了些,说:“一起过去,人多好办事。”   江别钰也没推辞,一行人正要离去,谢明扬赶紧过来道:“三殿下,你们要到哪儿去?”   三皇子道:“去英雄救美。”   谢明扬:“……”   他扶着王新月,有些不安道:“那我们”   三皇子想也不想,就说:“不如一起吧,这样人多也好互相照应着些。”   谢明扬感激的说:“多谢三殿下。”   王新月看着江别钰,欲言又止。   她胳膊受伤了,而且很害怕,她希望江别钰能带着她。   但是江别钰脸色凝重,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三皇子话刚说完,他就一夹马腹,策马离开了。   谢明扬扶着王新月,在护卫们的护送下跟着往前走,边走还边说:“也不知那江少夫人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引来了刺客要杀她,多俊俏的女子,死了真可惜。”   王新月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心里怀疑刺客会不会靖宁侯府人收买的,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老夫人有多痛恨封蓝柚,又有多恨不得她去死了。   封蓝柚看到皇帝在齐净的护送下离开,她便对江风进道:“咱们跟着皇帝走吧?”   江风进皱眉:“只怕是不妥,我们不如留下,与众位大人们一起,这样或许会安全些。”   刺客若是冲着皇帝去的话,到时候可没有人保护他们,毕竟大家都去保护皇帝了。   然而皇帝依然没能离开,因为又来了一波刺客。   这已经是第三批刺客了。   众人都有些震惊,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钱润谨脸色凝重,问一边的护卫:“怎么回事?”   他的护卫也是一脸蒙:“少爷,属下也不知。”   这不是他们的人。   钱润谨不甘心的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道:“让他们撤。”   那护卫立即下去,不多久,部分刺客突然撤退,离开了现场,皇家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刺杀终于过去了。   然而新的一批刺客却依旧气势凶猛,将那些皇家护卫打的连连败退。   他们的目标不是皇帝,而是往文武百官的方向冲了过来。   封蓝柚震惊的看着那些刺客,对江风进道:“你别跟着我了,快到你师傅身边去。”   江风进不动,神色严肃,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乖巧,他镇定道:“大嫂,要走一起走。”   封蓝柚急了,她感觉这些刺客好像,是冲她来的,不是她自我感觉重要,而是这批刺客,跟一开始的那一批很像。   对方或许是冲着江家来的,也或许是冲着她来的。   如果江风进跟她在一块的话,很可能连江风进都会被盯上。   封蓝柚有些不安,眼看着刺客逐渐逼近,这里的大多数是文官,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毫不夸张,毕竟有点武艺的武将,都已经出去跟刺客打斗了。   封蓝柚担心因为自己的出现拖累这些人,她站起身来,对江文道:“快护送我离开这里!”   只有她离开了,这些刺客才能被引开。   江风进拉着她不让走:“大嫂,万万不可。”   这个时候离开,他怕江文和江武保护不了封蓝柚。   封蓝柚正纠结着,就见江文激动的说:“世子爷来了。”   江别钰带着护卫们过来了,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他拿着箭,人未现箭先到,一连射杀了好几人后,才骑着马冲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封蓝柚和江风进,以及受伤的江文和江武,他从马上跳下来,持剑将挡路的几个刺客挥开,大步走过来问:“你们没事吧?”   他是盯着封蓝柚问的。   封蓝柚摇头:“没事,你呢?”   江别钰没回话,他立即将身上的软甲脱下,套在封蓝柚身上,说:“今日的刺客有些不对劲,你把这个穿上,在这呆着别乱跑。”   封蓝柚愣了。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要将软甲脱下:“不行,还是你穿着”   江别钰又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头,有些凶的说:“不是叫你听话!”   封蓝柚被他凶的一缩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   毕竟早上的时候,他才说过让自己呆在院子里别乱跑,结果转身她就跑出来了。   看江别钰的模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江别钰让江文和江武守着封蓝柚,自己转身又拿着剑去对付刺客。   刺客人数不多,皇家护卫加上锦衣卫,以及江别钰和江风仪带过来的骑兵卫,人数上就占了优势。   那些刺客很快就要抵挡不住,他们看见江别钰,仿佛说好似的,立即向他包围过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皇帝,而是江别钰。   封蓝柚看的心惊,对一边的江风进小声说:“那些刺客仿佛是冲我们来的。”   刚才冲着她,一看见江别钰,就又冲江别钰去了。 第225章 任职   江风进也发现了。   他眉眼冷沉的看着,又往另一边看了一眼。   钱润谨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弓箭,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江别钰的方向,须臾,他发现有人看着他,便转头,与江风进四目相对。   钱润谨脸色冷沉,淡然的收回目光,然后带着两个护卫钻入人群中,看样子是要悄悄离开了。   江风进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国公府的二少爷有些不对劲。   江风进警惕的挡在封蓝柚身后,再要去找,却已经看不见钱润谨的身影了。   三皇子带着一行人就躲在后面,谢明扬和王新月共骑一匹马,他扶着受伤的王新月,看着前方的厮杀,整个人都不好了,非常后悔跟着三皇子。   谁能想到这里的刺客更多呢?   王新月有些着急的说:“哎呀,表哥好像有些危险。”   谢明扬不安的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王新月抱着受伤的胳膊,不再说话了。   他们下了马,站在一边看着,三皇子将自己的护卫都派去帮忙了,身边就跟了四个护卫,他心大的很,就站在一边看热闹,还对谢明扬说:“这次我父皇可要吓坏了,他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刺杀呢?回去估计又要吹牛好多年。”   谢明扬:“……”   背后非议皇帝,他可没有这个胆子,不敢说不敢说,他只能笑了两声,一声不吭。   有了江别钰的加持,场面很快就被控住了,活捉了三个,跑了几个,剩下的全都被斩杀。   皇帝跟齐净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江世子身手不凡。”   齐净点点头,看了看一旁已经脸色惨白,快要站不住的江风仪说:“陛下说的是,这位也是文昌侯的儿子。”   皇帝惊讶了,他看了江风仪一眼,依稀可见与文昌侯确实有些相似,走过去看了看,问:“你是文昌侯的孩子?”   江风仪硬撑着站直身体,哑声道:“属下乃文昌侯次子,目前在西关大营的骑兵卫任职。”   皇帝感叹道:“文昌侯不愧是一代名将,生的儿子也个个骁勇,你叫什么名字?”   江风仪道:“属下江风仪。”   皇帝点点头:“名字不错,”   他顿了一下,又说:“西城兵马司不是缺个指挥使吗?你养好伤后,就去任职吧。”   江风仪闻言,顿时愣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震惊,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职,多少人盯着呢,暗地里抢的头破血流,皇帝却轻飘飘的就给定下了。   还是文昌侯府的二少爷,早知道替皇帝挡箭可以得到这么优厚的待遇,估计大家一开始就要围在皇帝身边,随时等着人来砍自己一刀了。   江风仪反应过来,立即道:“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好好干。”   如今的兵马司指挥使,可不比以前好当,失了民众的信任,又积攒了一堆案子,还是兵部和都察院暗中争夺的目标,当了这个指挥使,也不知是福是祸。   江风仪一时半会可不管这么多,他想的是江别钰让他争取好好表现,去兵马司任职,他原以为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谁知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是背后那一箭有些痛,再不去医治一下,他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现场已经控制住了,齐净立即护送着皇帝离开。   三皇子没有跟上皇帝的队伍,而是跟在自己悄悄带着人马率先溜了,他拍被皇帝看见了,要责骂他不给皇帝挡箭,那多尴尬。   江别钰带人清理现场,江风进问封蓝柚:“大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封蓝柚警惕的看着不远处尚未离开的王新月,说:“你跟着你师傅他们一道走,我等等你大哥。”   江风进看了看不远处的江别钰一眼,只能道:“那我先离开。”   刚才张学士已经遣人过来找他了,他一直不出现不合适,此时见没事了,便跟着张学士他们一起离开。   江文和江武依旧跟着封蓝柚,站在一边等江别钰将善后的工作安排好。   谢明扬问王新月:“你不走吗?”   他好着急,大家都走了,他想要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不想落单。   王新月也害怕着呢,她点头:“一起走。”   两人便跟在众人之后离开了,走的时候,王新月还回头看了江别钰几眼,神色有些落寞。   倒是谢明扬对她说:“你的胳膊受伤了,一会回去先去找太医看看吧。”   王新月点头。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的刺客已经全部伏诛之后,却没曾想,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四周突然有箭射来,正在离开的众人吓坏了,场面立即又乱了起来。   江文立即将封蓝柚拉到一棵树下,严肃道:“少夫人蹲下,有埋伏。”   封蓝柚想起,刚才中途有一波刺客突然撤退了,或许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埋伏在四周,就等众人警惕心下降的时候,再来偷袭一波。   真是太阴险了。   齐净发现了身后的异常,立即加强警戒,带着皇帝迅速离开。   那些武将们倒是又退了回来,准备帮忙,张学士混在一群文官当中,在江风进的搀扶下,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往前走。   一些文官边跑还边骂:“真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这其中的文官,有好些都受了伤,此时气愤难平。   “这次的猎场安防和巡检是何人负责?怎么就跟筛子似的,任由这些刺客出入?回去了定要让他好好解释解释!”   张学士慢悠悠道:“只怕是有内奸,所谓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个。”   众人议论纷纷,开始讨论内奸是何人收买,又有多少,如今还有多少内奸埋伏其中没有被发现,这剩下的半个月的冬狩,还能不能继续了?   张学士问江风进:“你怎的没带着你大嫂一起离开?”   江风进道:“我大哥在那,大嫂便留下了。”   他不时回头看几眼,总有些担心,心里及其不安。   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张学士看出他的担心,便对他说:“既然担心,便回去看看,不用纠结。”   江风进犹豫了:“可是,师傅你”   张学士摆摆手:“我没事,自己能走,你去吧。”   江风进闻言,便不再犹豫了,谢过师傅后,转身便跑,要回去看看封蓝柚安全了才放心。   这次他说什么也要带着她一起走才行。 第226章 山崖   刺客们仿佛都是冲着江别钰去的,江别钰负了伤,胸口中了一箭,但他却没有理会,而是安排了手底下的护卫,让他们分开到周围的密林中去捉拿埋伏在林中的刺客。   封蓝柚看的心惊胆战,这一点又跟原着对上了,江别钰确实是胸口受伤了,然后在与刺客交手的时候,没有发现那茂盛的灌木丛后,是山崖边,不小心踩空便掉了下去。   封蓝柚开始着急了。   江文和江武也在一边帮忙,江别钰担心封蓝柚,走到她跟前问:“你没事吧?”   封蓝柚摇头:“我没事,”她抓住江别钰的手,道:“你别管了,咱们快走吧,这些人很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只要我们离开了,他们自然就会走了。”   江别钰沉着脸道:“不行,必须要将他们全部除掉才行。”   封蓝柚看着他胸口的伤,急的眼睛都红了:“可是你都受伤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江别钰受伤,江别钰将自己身上的软甲给她穿了,身上就穿着束身的暗蓝色衣袍,此时半边衣服都被血浸湿了,看着触目惊心。   血还在流,她惊慌的说:“你这得止血,不然会死的。”   “没事,”江别钰道:“你随他们一道走,不要留在这里了。”   他指的是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谢明扬他们,他们那跟着一队护卫,一行人正匆匆往前走。   封蓝柚还是担心他:“你呢?”   江别钰道:“我没事。”他又沉着脸对封蓝柚说:“你听话。”   封蓝柚顿时闭嘴了。   江别钰发现了,有时候跟封蓝柚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只要他强势一些,凶一些,封蓝柚就会乖乖点头,让做什么做什么了,仿佛很吃这一套。   果然,他脸一沉,语气凶了些,封蓝柚也就不反驳了。   江别钰拉着她的手,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方的人马。   王新月回过头来,被吓了一跳:“表哥,你受伤了?”   江别钰道:“我没事,阿柚跟着你们一起走,我去善后。”   王新月看到身上穿着江别钰金丝软甲的封蓝柚,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恨,一时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倒是一边的谢明扬有些纠结的说:“你你们该不会又要将刺客引过来吧?”   江别钰冷脸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护卫留下,你可以走了。”   谢明扬:“……”   他这才发现护送他的护卫,已经不是他自己府中带来的那几个了,这十来个仿佛都骑兵卫的人,估计不听他使唤。   他有些心虚的说:“那,那就一起走吧,我也没说不行啊。”   江别钰没理他,要不是自己还有事要做,他也不会让封蓝柚跟他们一起走。   如今埋伏在密林中的刺客还没抓到,他简单处理了自己的伤口,然后准备带着人去搜山。   如今猎场的出入口早就已经被何昊谦带着人封住了,那些人一时半会跑不了,他要趁此机会将那些人揪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江别钰突然耳朵一动,转头往一侧看去,就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寒光一闪,三支弩箭齐发,正对着他和封蓝柚而来。   江别钰眼神一凛,将封蓝柚往一旁的灌木丛一推:“快躲起来!”   随即挥剑挡下了那三支弩箭。   谢明扬吓的一跳,当即就往前跑,边跑边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跟他们在一块没好事!”   他也不等护卫了,自己一个人先跑了。   王新月愣在原地,江别钰对她说:“你也先躲起来。”   然后他提着刀,迅速往箭来的方向追去,远远的看见一个紫色的衣袍从一处的树林中隐去,这个身影仿佛有些熟悉;   他心下警惕,几步追了上去,往那人离开的背影方向,一连掷出了三把薄刃,然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看来那人大概率是逃走了。   等他回来之后,便见原地里站着几个护卫,以及王新月。   王新月脸色惨白,见他回来,欲言又止。   江别钰没看到封蓝柚,脸色冷沉的问:“阿柚呢?”   王新月摇头:“表哥,我也不知道”   江别钰刚才情急之下,将封蓝柚推到身后的灌木丛中躲避,这个时候应该出来了才对。   他察觉到不对劲,拨开灌木丛走进去一看,顿时震惊在原地。   无他,只因那灌木丛背后,竟然是一处山崖   那是一处窄崖,上面布满了嶙峋山石,仿佛是旧日山涧干涸之后留下的,左右则是茂盛的灌木,从远处看,只能看见密集的灌木丛,谁能想到,竟然是一处陡峭的坡?   就仿佛是猎人静心铲开的捕兽陷阱,封蓝柚倒霉的踩中了。   江别钰人都傻了。   站在那看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将封蓝柚推下山崖的事实。   他握着剑的手开始发抖,整个人站在那,眼眶瞬间红了。   王新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说:“表哥,阿柚她会不会”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出口。   实在是这个封蓝柚太倒霉了,她收回刚才对封蓝柚的羡慕和嫉妒,她现在一点也不羡慕嫉妒了,她甚至有点同情对方。   怎么这么倒霉,她今日出门该不会没看黄历,犯了太岁吧?   江别钰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蹲下身查看,很明显,确实有人滑倒的痕迹,泥土上还留有封蓝柚的脚印,顺着那脚印和痕迹,不难看出有人在这没站稳,摔了一跤,然后从山崖上滑下去了。   江别钰收剑回鞘,立即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王新月一惊,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拉他:“诶,表哥你做什么?”   然而她慢了一步,没有拉住,刹那间,江别钰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了。   她蹲在崖边,看着陡峭的山崖,嶙峋的山石,以及那些横七竖八的生长在山崖中的各种草木,越往下看,便越觉得野气森然,底下一片暗沉的绿色,仿佛深不见底一般。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来,对那些护卫们说:“快,快去叫人,江世子从这里掉下去了,快去叫人来找。”   那些护卫也没想到江别钰这么大胆,这么陡峭的山崖竟然说跳就跳,这下反应过来,立即便去叫人了。 第227章 帮忙   封蓝柚没有想到,她担心着江别钰会掉入山崖,所以提心吊胆,结果反过来,江别钰竟然一手将她给推下来了。   她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声,被江别钰一推,直接推到了灌木丛后,然后一脚踩空,便从山崖上滚了下来。   山崖很高,很陡峭,一开始石头很多,咯的她浑身疼,后来没有石头了,到处都是干枯的树枝和杂草,她只来得及伸手护着头和脸,便全程晕乎乎的滚下去了。   滚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到底的时候,她已经浑身痛的快没有知觉,整个人晕沉沉的卡在树杈上,半条命都没了。   她卡在树杈上,仿佛一条被命运再三摔打在地的咸鱼,一动不动,心如死灰。   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落到山崖底下,否则估计要没命,毕竟她没有女主光环,还有可能被野兽叼走,想想就很可怕。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但是醒来后,她发现被人背在身后,那人肩背宽阔,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熏香味,闻起来很熟悉,以及很明显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她稍微清醒了些,但浑身依旧不能动,便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   江别钰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封蓝柚心想,哦,果然是江别钰,这厮怎么也掉下来了?还这么巧,跟她掉在同一个地方?   或许是躲避刺客弩箭的时候,钻进了灌木丛中,然后跟她一样,一脚踩空了吧。   活该。   江别钰见她没说话,便又说:“你伤的挺重,一会找到休息的地方,我去给你找草药。”   封蓝柚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她就闭嘴了,只是半睁着眼睛看四周。   周围都是树木和野草,黑沉沉的不见光,看天色仿佛快入夜了,山里都起雾了,山风也越来越冷,他们都没有带披风,身上的衣袍不足以抵御这山间的寒冷。   封蓝柚趴在江别钰背后,感受着这唯一的热源,打了个冷颤。   江别钰又道:“天快黑了,夜里有野兽出入,这次出来虽然带了驱虫药,但只能驱除一些长虫之类的,晚上需要找个山洞过夜,要是找不到,或许就要去树上将就一晚了。”   然而封蓝柚身上的伤势没法去树上讲究,山里的夜,实在是太冷了,她会受不住的。   江别钰心中愧疚的无以复加,他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倒霉,他只是想让封蓝柚躲在灌木丛,以避开弩箭的袭击,谁知道那儿竟然是个山崖。   他们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呢?这老天爷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吧?   封蓝柚听着江别钰说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听着就很催眠,她又给睡着了。   再次醒来,就发现她躺在一个小山洞里,小山洞真的很小,几块巨石靠在一起自然形成的一个小石洞,人在里面都无法直起身来。   也就只能容下三个人左右,一边的石缝非常狭窄,被江别钰拿着树枝挡住了,另一半的石缝则大些,可以容纳一人出入。   江别钰砍了一些树枝,卡在洞口挡风,然后又捡了许多干柴和枯草回来,用树叶和枯草给她垫了个‘床’,他就坐在一边,一边烤火,一边给自己胸口的伤口上药。   封蓝柚醒来后,就侧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江别钰脱了上衣,只穿着条裤子,箭头已经拔出来了,血也止的差不多了,就是伤口有些吓人,血肉都外翻了,江别钰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但脸色依然镇定。   他将一些嚼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将白色的中衣撕开,当做包扎的纱布用。   他感受到了封蓝柚的视线,抬头看去,就见封蓝柚侧着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江别钰顿时脸一红,微微侧过身去,道:“你醒了?要喝水么?”   封蓝柚点点头。   江别钰便快速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然后披上外衣,捡起一个靠在石壁上的长竹筒,弯着腰走过来,说:“我扶你起来。”   他伸手轻轻的拖住封蓝柚的背,让她靠在一边的石壁上,然后打开竹筒的盖子,递到她嘴边。   封蓝柚喝了两口冰冰凉的冷水,顿时冰的她浑身一激灵,简直透心凉!牙都要冻掉了。   这个竹筒是江别钰刚砍的,他刚装了水回来,不敢走远,还没来得及将水热一些。   毕竟他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喝冷水习惯了,一时没想到。   他有些尴尬的说:“我把水热一下,你一会再喝。”   说着,便将那竹筒放在篝火旁边,又往火堆里添了点柴。   山洞太小,火燃烧久了便有些呛,江别钰又将门口的树叶拨开了些,好通风。   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就各坐在一边,江别钰是羞愧的不知道如何开口,都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封蓝柚。   封蓝柚则是累的,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夜色渐浓,距离他们掉下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别钰有些不解的说:“那些人怎么还没找过来?”   他也并没有走很远啊。   封蓝柚心想,等着吧,等十天半个月再说吧。   江风仪眉头皱着,总觉着这事不简单,那时候的弩箭来的时机和角度都太巧了,莫非对方知道那处恰好有个山崖?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这里他们也不能久呆了,不然谁知道找过来的是救命的菩萨,还是那索命的阎王?   江别钰眉眼冷肃,又将洞门口的树叶挡了回去,回身对封蓝柚说:“这儿不能久留,明日破晓,我们便要离开了。”   封蓝柚知道他的潜意思是什么,点点头。   江别钰看着地方放着的一堆草药,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身上的伤口不少,方才你睡着,我没敢检查,如今你醒了,自己检查一下,看看哪些伤口流血的,或者有淤青的,跟我说,这些药都能用上。”   他说着,又背过身去,显然是要避嫌的意思。   封蓝柚慢吞吞的解开外衫,将中衣的袖子撸起来看了看,两条胳膊上就有不少淤青。   身上更是不用说了,她都不用看,就感到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双腿也疼,脸上似乎也有伤口。   良久,她长叹口气,说:“世子,劳烦帮个忙。” 第228章 发热   江别钰回过头来,便见她的双手卷起了袖子,白皙的皮肤上面是大片的淤青,看的人心惊。   江别钰眉头皱的死紧,走上前去,抓住封蓝柚的手上下按了按,封蓝柚疼的吸气,想把手抽回来:“你干嘛呢?”   江别钰低声道:“看你有没有伤到骨头。”   检查完了两条胳膊,又去检查她的腿,最后他才松了口气,道:“还好,骨头没事。”   他看着封蓝柚,问:“脖子和后背,还好吗?”   封蓝柚点头:“没事。”   江别钰就没再说话,在石头上将草药捣碎,给她一些破皮流血的伤口上敷药。   封蓝柚自己检查了下身体上的伤口,随便敷了一些药上去,就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   江别钰坐在她旁边,不知该说什么,拿起那个已经被火烤的有些温热的竹筒,问她:“还喝水吗?”   封蓝柚点点头,又喝了两口,这下水是温热的,倒是不冰了。   江别钰将竹筒又放回原来的位置,让火烤着。   封蓝柚问:“你身上的伤,看着很严重,你没有随身带有药吗?”   本来是有随身带的,但是那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丢了。   他摇头:“没事,看着可怕罢了,其实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封蓝柚皱眉,不太信,箭伤怎么可能不严重呢,刺入皮肉里,又拔出来,箭头上的倒勾都要将皮肉拉扯的外翻了,这要是搁在现代,还不知道要缝几针,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炎。   封蓝柚虽然自己身上的伤严重,内伤不知道有没有,但外伤都是一些破皮流血的,很快会好,淤青看着严重,其实忍一忍也没什么。   她有些担心江别钰。   “你身上有发热的症状吗?”她问。   江别钰看着她,笑了笑:“没事,你别管我了,你饿不饿?”   如今夜深了,刚才一路上都在找休息的地方,没来得及去找吃的,如今安顿下来了,饥饿感就上来了。   封蓝柚怕江别钰这么晚出去,又出什么意外,她摇头:“不饿,你若是饿的话,不如多喝热水。”   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来,让江别钰一时无言以对。   夜里雾气渐浓,山风呼啸,耳边都是风吹树木的呼啸声,伴随着各种野禽的鸣叫,以及一些走兽的嘶吼,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一两声狼嚎,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这古代的山间真是让人惊悚,大部分野兽的叫声封蓝柚都分不清。   有些夜禽的叫声非常诡异,仿佛是恐怖片中的配乐一般,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封蓝柚不由得往江别钰的方向挪了挪,小小声的说:“这夜里,山间的动物还挺多”   江别钰早就听惯了的,他垂头看了靠在自己身边的封蓝柚,忍不住笑了:“害怕?”   封蓝柚点头,有些紧张。   江别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有些微发抖的双手,将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其实这里还好,南边的山地多瘴气,各种毒虫无声无息的,一个不察就会丢掉性命,那才是真可怕,你在南地长大,应该清楚这些。”   封蓝柚闻言,不由得心虚,讪讪的点头。   江别钰又道:“不过你放心,驱虫得药我已经撒了一些在洞口,至于那些走兽,更不用怕了,这洞口小,我会守夜,你安心睡吧。”   说着,他将一边的剑拿起来,握着手里,就守在洞口,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封蓝柚。   封蓝柚靠在石壁上,身上披着他的外衫,漆黑的双眸一顺不顺的盯着他看。   江别钰被她看的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的说:“是我失手将你推下来的,怪我吗?”   封蓝柚心想,怪他有什么用,自己一个炮灰,混在男女主中间,有危险的时候,她当然是第一个遇难的,要说真怪,就怪这该死的命运吧。   封蓝柚叹气,半开玩笑的说:“怪啊,自从你回来后,我就没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跟着你,真是吃大苦了。”   江别钰神情一顿,愧疚道:“我也是不知抱歉,是我拖累你了,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至少不会把她往灌木丛中推了。   这事他得记一辈子。   封蓝柚笑着说:“罢了,回去后再说吧,到时候说不定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的,你要保护的人还没出现呢。”   江别钰皱眉:“桥归桥,路归路?”   封蓝柚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说:“是啊,跟着你总是危难重重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江别钰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封蓝柚,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文昌侯府为难重重,他回来这半年来,也确实连累了封蓝柚,但是封蓝柚一直都很配合且辅佐他,不管是府中的内务,还是与外面的人周旋,她都做的很好。   他以为封蓝柚是与众不同的,会一只跟随在他身边,哪怕她性情大变,不复以往对他的温柔爱慕,但只要他多主动一些,感情总能培养起来的。   这个时候,封蓝柚却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这种一听就是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话。   江别钰心中烦闷,背过身去,石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微弱的柴火还在晃悠悠的燃烧,那未干的木柴时不时发出滋滋的水汽被蒸发的声音。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刚破晓,江别钰便将石洞里的痕迹处理干净,然后叫醒封蓝柚,他们该走了。   封蓝柚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江别钰摔下山崖后,半个月之后才被找到了,原来是因为有人追杀,而不得不一边养伤一边不断的转移。   江别钰率先穿戴好,叫醒了封蓝柚之后,又细心的检查了她的伤势,然后才将洞口的树枝挪开,拿着剑走到外面巡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来过之后,他才回到石洞跟前,对封蓝柚说:“出来吧,咱们该走了。”   他扶着封蓝柚出来,然后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封蓝柚的双腿走路有些勉强,但是她看出了江别钰的不对劲了,她于是站着没动,问:“你是不是发热了?”   江别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说:“没有。”   不可能,封蓝柚不信,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摸他额头:“我看看。” 第229章 刺客   江别钰不管她,强硬的将封蓝柚背在身后,趁着山中浓雾未散,往前方走去。   两人身上都被露水淋的湿漉漉的,封蓝柚趴在江别钰背后,感受到他那不正常的体温,有些着急。   “要不我们顺着原路回去吧?”封蓝柚说:“我们从那个地方掉下来,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上去。”   江别钰道:“且不说你的体力如何,我们如今回去,定然会被伏击。”   他们两人掉下来,不仅皇帝和三皇子会派人找,何昊谦和江风仪他们,以及江文都会出来寻找。   这事肯定瞒不住,而那些刺客,则是第一个知道他们会从那个地方掉下来的人,他们的速度或许会比所有人都快。   若是对方在山崖底下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肯定会派人来追踪,即使在皇家护卫们戒严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也会有办法混进来。   他如今受了伤,身体状况不太好,封蓝柚更是不会武艺,两个人除了逃命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江别钰又道:“我们多往前走走,找个隐蔽些的地方休息,最好是个易守难攻的,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也好自保。”   封蓝柚叹气:“可是没有药,我怕你的伤口恶化。”   江别钰冷了一晚上的脸,听到这句话后柔和了些:“我没事,你放心。”   江别钰背着封蓝柚走了很久,封蓝柚没问他怎么也会掉下来的,她没敢问。   怕问了,知道真相后,自己会狠不下心来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左右纠结之后,她闭紧了嘴,权当自己一无所知。   两人来到一条山涧旁边,江别钰拿着竹筒装满了水,对封蓝柚道:“顺着山涧的下游走,或许能找到村庄。”   封蓝柚道:“那咱们快走吧。”   江别钰摇头:“不急。”   他站起身:“我去周围看看,你在这儿别动。”   封蓝柚看着他明显不好的脸色,有些担心道:“还是一起吧,你能撑得住吗?”   江别钰道:“你放心。”   封蓝柚表示很不放心。   江别钰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我很快回来。”   封蓝柚将匕首握在手里,心里有些不安。   男女住就可以安逸的住小山洞,换了她就要不断的转移躲避追杀,真是心累。   江别钰刚走没多久,封蓝柚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突然听到有石头滚动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在涓涓溪流的声音之下,不太明显。   封蓝柚一惊,警惕的蹲在一处草丛里,想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她原以为会是野兽什么的,结果是两个穿着青色短打的人。   封蓝柚瞪大眼睛,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江别钰说的没错,果然是有人在找他们,她现在有点担心江别钰,他刚刚才离开,不知道有没有遇上这些人。   那两人没有说话,而是拿着刀往山涧的上游走,脚步很轻,时不时的四处眺望,走到封蓝柚附近的时候,他们甚至停了下来,取下腰间的水壶去装水。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这山涧这么长,他们什么时候不能装水,怎么就刚刚好在她附近装。   封蓝柚有些绝望,她在想自己悄无声息离开的可能性有多高。   那两个人在河边装了水后,看了看附近,突然眼神顿住,其中一人看到河边边的石头上有水迹。   他示意了自己的同伴一天,然后两人走到那石头附近看了看,看到了两个脚印。   那两人立即警惕起来,将水壶收好,然后拿起刀,两人开始顺着那脚印,慢慢往封蓝柚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封蓝柚:“!!!”   她紧紧盯着那两个人,眼看着他们越走越紧,她却不敢跑,自己的脚受了伤,走路都不利索,更别说跑了。   那两人很快来到封蓝柚跟前,一人拿着把刀,仿佛还笑了一下,一个人说:“看见你了,出来吧。”   这种话一般都是使诈,信他才有鬼。   封蓝柚紧握着匕首,一动不动。   那人仿佛没什么耐心,突然一刀劈过来,封蓝柚被吓的往后一退,挡在跟前的灌木丛就被切断了,露出封蓝柚那张惊恐的脸来。   那两人看着封蓝柚,也没再动手,而是问:“你便是江少夫人?”   另一人皱眉:“江世子呢?”   封蓝柚紧张的说:“不知道啊,他还在猎场呢吧。”   那两人嗤笑了一声。   “我们亲眼看见他从山崖上跳下来的,江少夫人最好说实话,否则刀剑可无眼。”   封蓝柚盯着他们两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江别钰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的话,她估计就要完蛋了。   其中一人蹲下身,仔细看了封蓝柚几眼,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江少夫人模样长的还挺俊俏,不如这样,你把江世子的下落告诉我们,我们不杀你,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真的吗?真的不杀我,还带我离开吗?”   那人眼神一眯,笑着说:“自然是当真。”   封蓝柚于是问:“那你们能送我回家吗?”   那人依旧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封蓝柚便笑了,说:“那好,你扶我起来,我带你们去找江别钰。”   那人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封蓝柚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做什么,到时候若是发现对方骗他的话,在收拾她也来得及。   便将刀收鞘,走过去要扶封蓝柚。   封蓝柚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腿受伤了,走路不太方便,江别钰受伤比我更严重,从昨日昏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觉他快死了,他若是死了,我一个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这里夜里走兽又多,连条山路都没有,很可怕。”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怀疑封蓝柚的话,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滚下来,肯定会受伤的,更何况江别钰还被他主上射中了一箭。   他们一人扶住封蓝柚,一人在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虽然封蓝柚那么说了,但他们依旧以警惕为主。   但是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江别钰,他们找到了江少夫人,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主上早就下过令,不管是抓到哪一个,都有重赏。 第230章 混乱   三人走了一会儿,那两人便开始皱眉,扶着封蓝柚的那人怀疑的说:“怎么,还没到?”   封蓝柚紧张兮兮的说:“快到了,就在前面的小树林里。”   那人看了一眼,又怀疑的说:“你一个瘸子,能走那么远?”   封蓝柚:“……”   她道:“因为看到你们了,所以躲远了一些”   另一人突然摆手,三人停住脚步。   封蓝柚问:“怎么了?不去了吗?”   这两人都蒙着脸,封蓝柚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见那人眼神凌厉的扫过来,说:“地上没有脚印,野草没有被踩过的痕迹,这附近根本没有人走动过,你在骗我们。”   说的是肯定句。   封蓝柚:“……”   里的反派不是都没有什么智商的吗?   为什么这两个路人甲没有被降智?这么聪明是故意针对她这个炮灰吗?   扶着封蓝柚的人闻言,立即将她放开,封蓝柚一个不稳当,就‘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另一人走过来,蹲下身,手里拿着刀,冷声道:“江少夫人看看,这是什么?”   封蓝柚讪讪的笑了笑:“刀?”   那人摇摇头:“不,是你的命。”   封蓝柚:“呵呵,你真幽默。”   那人一双眼睛深邃凌厉,皮肤很白皙,双手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说话也是京城口音,看着并不像是一般的亡命之徒。   封蓝柚心想,难怪没有被降智,这人身份或许不简单。   不然这深山老林里,为啥要蒙着个脸,或许江别钰认识这个人。   那人缓缓将刀架在封蓝柚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反射着冷光,封蓝柚感到脖子上冰凉凉的,她仰着脖子,脸色都白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刀都架脖子上了,她要怎么办?   话说江别钰怎么还没回来呢?   那人又问:“江别钰在哪?”   封蓝柚苦着脸,赶紧道:“你,你听我说啊,江别钰真在那个小树林里”   “撒谎。”   那人道:“再不说实话,我可就不听你说了。”   那人将刀往前按了按,封蓝柚的脖子就感到了轻微的刺痛,若是再用力一些,她的脖颈就要被切断了。   那人双眼眯了一下,突然伸手抚上封蓝柚那纤细修长的脖子,他的手掌温热,与那刀一冷一热交替,封蓝柚打了个激灵,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可怕。   “你看,”那人说:“这么纤细的脖子,我一刀就能切成两段。”   封蓝柚:“……”   封蓝柚紧张的说:“他真的在那个小树林里”   那人眼神一厉,正要发作。   封蓝柚又道:“但是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不清楚。”   那人顿了一下,看着封蓝柚:“什么意思?”   封蓝柚赶紧道:“就是,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还在里面呢,不过他有没有离开,我就不知道了。”   那人不信:“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封蓝柚便委屈的说:“他亲手将我推下山崖的啊,谁都知道他不喜欢我,是我硬要赖上他,嫁给他的,他估计是对我不满已久,所以要趁着这次的刺杀,将我推下山崖吧,那我怎么还能和他在一起,他要是在这儿将我杀了,岂不是无人知晓?”   那人愣了一下,这还真没想到。   但是封蓝柚确实是江别钰亲手推下来的,他们都亲眼所见。   传闻江别钰确实不喜爱这个妻子,他也知道。   但是这又怎么解释江别钰自己也跟着跳下来?   江别钰他有病?   那人伸手摸摸下巴,将刀收了起来,反而拿出了一条绳子。   封蓝柚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那人道:“既然你一问三不知,那便先将你绑回去再说。”   封蓝柚:“……”   毫无挣扎的余地,那人动作粗鲁且快速,很快将封蓝柚的手脚绑了起来,他站起身,看了看周围,指着一棵树道:“一会就将你绑在那里,若是天黑之前你没有被野兽吃掉,我们两个就来带你走。”   封蓝柚:“……”   所以对方这还是在利用她,想将江别钰引出来?   那人拖着封蓝柚往前走,突然一把匕首破空而来,拖着封蓝柚的那人一时没能完全避开,握着刀的右臂便被匕首刺中,殷红的血瞬间溅出来。   随后,江别钰从一边的树上一跃而下,持剑砍向那人,却被另一人挡住,两人立即打斗起来。   那人受了伤,狠狠瞪了封蓝柚一眼,封蓝柚被他瞪的莫名其妙,拿匕首扎他的是江别钰,怎么就怪到她头上了呢?   真是冤枉。   那人将封蓝柚狠狠一甩,直接摔到地上,冷声道:“一会再收拾你!”   封蓝柚:“……”   那人右胳膊受了伤,于是便左手拿着刀,两人一起围攻江别钰。   那人显然练过,左手使起刀法来还挺顺手的,刀法凌厉,招招迫人,只是江别钰身上的伤有些重,而且他还发烧了,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赢。   封蓝柚有些着急,奈何她倒在地上手脚被绑住,动都动不了。   打斗的间隙,江别钰看着其中一人,突然道:“钱旻?”   都知道国公府有个用刀的好手是个左撇子,刀法凌厉且向来无敌手,江别钰一开始没想到会遇到对方,习惯性的偷袭对方的右臂,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装的,其实他是个左撇子。   这就难办了。   江别钰眉头微皱。   若单是这个钱旻还好说,他有信心打得过对方,单是对方有两人。   钱旻的胳膊上还扎着匕首,一直在流血,他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听到江别钰的话,他伸手将蒙脸的布扯下,露出一张白皙而清俊的脸,他笑了一下,说:“本来还想装一装的,却没想到被江世子发现了。”   江别钰冷着脸道:“果然是你,钱国公胆子不小,竟然敢刺杀皇上。”   钱旻冷笑道:“这就不用江世子操心了,你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说着,三人又打斗了起来。   江别钰心知今日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有些困难,但是也只能拼死一搏。   他那原本对着钱旻的剑,突然换了个方向,对准了另一个人,那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露出破绽给钱旻,没反应过来,被江别钰一剑刺中了胸部。   而江别钰的后背也被钱旻砍了一刀。   江别钰闷哼一声,趁此机会,速度很快的又给那人补了一剑。   解决掉一个之后,他这才回身,却对付钱旻。   钱旻后退两步,看着江别钰,似笑非笑的说:“不愧是江世子,这不要命的打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江别钰脸色惨白,背后泅湿了大片血迹,封蓝柚在一边都看呆了。 第231章 山洞   她有点担心,该不会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剧情,然后就在这里把江别钰害死了吧?   他本就受了伤,如今又被砍这么一刀,没有大夫和药可以用,他说不定真的会死。   封蓝柚胆战心惊的看着。   没想到钱旻却突然不打了。   他看着受了重伤的江别钰,又看了封蓝柚一眼,心想这江别钰不要命的架势,跟他打只怕浪费时间,最后或许还讨不了好,江别钰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很对方耗下去实在没有好处。   钱旻突然转身,一手拎起封蓝柚就走,临走时还说道:“在下不敌,先告辞了。”   江别钰愕然,没料到这个钱旻竟然会有如此动作,赶紧往前追去,却终究慢了一步,在树林中跟丢了。   江别钰和封蓝柚之前被困在这山中,是为了躲避这些追杀的人,而其实钱旻的处境也并不太好。   因为这次冬狩,他们并没有安排多少人进来,来找江别钰的时候,他们的人手也不多,只能安排四五个人罢了,多了就要引起怀疑了,毕竟每家能带的护卫都是要登记的。   江家和皇家大张旗鼓的来山下找江别钰夫妻二人,他们几个人在山中也躲躲藏藏的,就怕一不小心遇到皇家或江家护卫。   不过运气好的是,他们提前找到了江别钰和封蓝柚,并且他还重伤了江别钰,抓走了封蓝柚。   如此一来,有个人质在手,即使遇到了那些人,他也不怕。   他将封蓝柚带到一个山崖边的山洞里,一进去,他就将封蓝柚粗鲁的丢在地上,然后自己走到另一边,拿着火折子开始点火。   他也被困在这里了,一时半会没法带封蓝柚离开,最安全的是等到自己人前来接应。   他将火点起来后,便将胳膊上扎着的匕首拔了出来,血溅了一地。   他面不改色的开始脱衣服。   脱到一半,他忽然转头看向封蓝柚。   眉头一挑:“看什么?”   封蓝柚被他随意的丢在地上,此时正以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地,正好面向着钱旻,她眨了眨眼,无辜的说:“我动不了。”   钱旻冷笑:“你不会闭上眼睛?”   封蓝柚更无辜的说:“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钱旻:“……”   好吧,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女人看?   他继续脱衣服,边脱边道:“你就不担心江别钰,他受伤可比我严重多了,说不定这会已经晕倒在地,再过一会儿,就要被野兽叼走了。”   封蓝柚担心啊,她当然担心。   但是她担心也没用啊。   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江别钰好歹还有主角光环,她就一个炮灰。   封蓝柚没说话,钱旻将上半身的衣服脱光,露出坚实的肌肉,他的身上肉眼可见的很多刀疤,都是一些旧伤,倒是有两道新的伤口,一道在胸前,一道在肚子上,都很浅,还流着血,,右胳膊就更别说了。   钱旻拿出两瓶药来,一边熟练的给自己上药,一边对封蓝柚说:“怎么,还盯着我看?很好看?没见过男人的身体?”   封蓝柚不理他。   钱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可知道,我给国公府卖命之前,是做什么的?”   封蓝柚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钱旻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说:“采花贼,听说过吗?”   封蓝柚嘴角一抽:“……”   钱旻盯着她:“你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不如一会我勉为其难的采一采你?”   封蓝柚:“……”   采你个姥姥。   她气愤的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钱旻给自己包扎好后,又走过去,将封蓝柚提了起来,让她能够靠坐在墙壁上,蹲下身对她说:“你安分一点,别妄想要逃跑,外面就是山崖,你若是不小心摔死了,我就将你的头颅割下来,带回去复命。”   封蓝柚:“……”   夜色渐深,山洞里燃烧着篝火,干燥而温暖,比昨晚的石洞要好得多,封蓝柚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此时手脚被绑着,感觉四肢都麻的快没知觉了。   钱旻穿好衣服,从角落里拿出干粮,以及随身携带的水壶,就坐在封蓝柚对面啃饼子吃。   封蓝柚一日没吃饭,饥肠辘辘,她问:“你都不给俘虏提供饭食吗?”   钱旻看她一眼,说:“你都快死了,就不要浪费粮食了吧?”   封蓝柚:“你不是说不杀我的吗?”   钱旻道:“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有人要买你的命,等他们来了,我便将你交过去,到时候你还不是个死?”   封蓝柚的关注点有些偏,她好奇的问:“对方花多少钱买我的命?”   钱旻喝了一口水,闻言差点笑喷了:“死到临头,你关注这个?”   封蓝柚点头。   钱旻道:“不知,”   他说着,又看向封蓝柚:“不过你这模样,还算能看,卖到花楼去,怎么不得五六十两?”   封蓝柚:“……”   才五六十两?   钱旻道:“不怕与你说,对方虽然说要买你的命,却又说最好要捉活的,你说为什么?还不是要折磨你,你说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空有得罪人的本事,却没有自保的能力,你不死谁死?”   封蓝柚发现这个钱旻有点话痨,罗里吧嗦没一句真话。   但是若说有谁会想要她的命,不用想都知道是靖宁侯府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平阳伯府的旧部。   管他的呢,只要钱旻不杀她就好。   钱旻最后良心发现,给她分了半块饼,封蓝柚双手被绑在前面,拿着饼吃。   钱旻蹲在洞门口,看着外面浓重的山雾,以及朦胧的夜色,神情严肃。   封蓝柚估摸着或许是有人在附近,有可能是皇家护卫找到附近来了,但是她耳力不如习武之人灵敏,此时除了呼啸的山风和野兽的鸣叫,什么也没听到。   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就怕到时候援军未到,自己就被钱旻丢下山崖了。   钱旻找的这个山洞很隐蔽,就在山崖边上,周围生长着茂密的藤蔓和灌木,洞口还小,根本很难让人发现。   钱旻在洞口一直守到深夜,山中夜色浓郁,伸手不见五指,且爬虫走兽很多,危险的很。   一般到了夜里,就不会有人再出来走动,那些找人的护卫们也是,到了深夜,会找到一些安全的地方过夜,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出来继续寻找。 第232章 深夜   夜深了,钱旻将砍下的灌木和藤蔓挡在山洞口,这才走了进来,封蓝柚看着他,说:“有水喝吗?我渴了。”   攫欝攫欝。钱旻看她一眼,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   他说:“你又讨吃又讨喝的,到底有没有一个俘虏的自觉?”   封蓝柚白他一眼,说:“可是我要渴死了,死了你还怎么跟你主子交代?”   钱旻无语了一下,虽然态度不太好,但还是拿起一边的水壶,递给封蓝柚。   封蓝柚喝了几口,才把水壶放下。   钱旻坐在另一边,闭目休息,篝火逐渐暗了下来,山洞里很安静,封蓝柚转头看着山洞外,虽然有灌木之类的挡着,但是仍旧可以看到外面黑暗中隐约的山脉轮廓,星辰漫天,高山碧阔,远处的树木黑影在山风的呼啸下诡异的晃动着。   封蓝柚毫无睡意,在这深山之中,她有些不安,总觉得鬼影重重的,可怕的很。   她冲着对面,低声喊:“喂,你睡着了吗?”   钱旻没有理会她。   封蓝柚继续:“喂,钱旻?你睡着了吗?”   钱旻“啧”了一声,不耐烦的睁眼看她:“做什么?”   封蓝柚道:“火要灭了,我要是冷死了怎么办?”   钱旻有些不耐烦,他随意拿了两根木柴丢到了篝火里,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封蓝柚却不让他睡:“钱旻,你别睡啊,我还有话要说。”   钱旻睁开眼睛,满脸冷漠的盯着她:“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吊在门口的山崖上过夜。”   封蓝柚:“……”   立即闭嘴。   钱旻看她安静了,这才重新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休息。   封蓝柚也很累,但是她毫无睡意,心里总想着江别钰。   214342143732216972007032593321181111001161194611111410332214342143712290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受伤本就严重,今日更是伤上加伤,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地方休息。   钱旻之所以这么干脆的带着封蓝柚离开,估计就是看江别钰伤势严重,猜他撑不了几日。   等到了明日,钱旻的伤缓过来了,他说不定会回去找帮手,然后再去对付江别钰,到时候江别钰肯定就不是钱旻的对手了。   这家伙太狡猾了。   封蓝柚狠狠的盯了钱旻一眼,然后就见钱旻左手拿起了刀,眼睛还是闭着的,懒声道:“再瞪一眼试试。”   封蓝柚:“……”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封蓝柚昏昏欲睡的时候,洞口突然传来响动。   封蓝柚一惊,洞口一阵夜间冷风传来,封蓝柚被吹的一激灵,立即清醒了。   而她还没看清楚洞口是个什么情况,钱旻已经左手提着刀,脸色严肃的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这半夜山更的,是谁会在夜里找上门来?   封蓝柚感到自己心跳有些快,她紧张的往外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到钱旻有些愤恨的声音传来:“江世子好手段,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封蓝柚一惊,竟然是江别钰找来了?   这深山里伸手不见五指的,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别钰没说话,只是两人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急了。   封蓝柚有些着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往前蹦了蹦,想到洞口去看一看,只是刚蹦了一下,就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吃了一嘴泥。   封蓝柚:“……”   随后,洞口的灌木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猛的席卷进来,携裹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以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封蓝柚被吓住了,半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洞口,下一瞬,就见江别钰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手里的剑还在往下滴血。   封蓝柚呆呆的看着他。   江别钰进来后,踉跄了几步,便跌倒在地,正好倒在封蓝柚身边,半边身体都压在封蓝柚身上。   封蓝柚惊呼了一声,赶紧喊:“江别钰!”   江别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他艰难的翻了个身,没有再压着封蓝柚,然后又艰难的抬手,握剑去割封蓝柚手上的绳子。   但他的手一直在抖,血也一直在往下流,割了许久才将绳子割断,然后,他便手一松,剑落在地上,他微微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   巘戅巘戅。封蓝柚赶紧挣开绳子,又将脚上的绳子解开,她顾不上去看江别钰,而是第一时间捡起地上的剑,来到山洞门口,门口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封蓝柚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刀。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赶紧冲过去,拿着剑的双手有些颤抖,她在距离钱旻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喊了一声:“钱旻。”   钱旻没有反应,这肯定不可能是装的,毕竟江别钰都伤成那样了,但凡钱旻还有意识,肯定会追杀过来。   封蓝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然后将地上的刀捡起来,反手丢下了一边的山崖。   然后,她才转身,在黑夜中走到钱旻跟前,隐约见他的状况也不太好,血腥气浓郁,估计伤的不轻。   封蓝柚有点担心血腥气会引来山间野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将钱旻丢入山崖和放任不管之间,犹豫了一瞬,便赶紧回了山洞,拿起绳子又出去,将昏迷的钱旻手脚紧紧捆住。   然而捆完之后,又该如何,她也没有主意。   杀人她不敢,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但若是不杀,江别钰如今的状况已经不能再受伤了,更不能四处奔波,他需要躺着养伤。   留钱旻这么一个危险分子在这里,那怎么能行呢。   封蓝柚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把钱旻拖回山洞,等江别钰醒了再问他意见。   如果不将他拖回来的话,封蓝柚怕他半夜引来野兽。   钱旻死沉,封蓝柚也不管他伤的如何,就死命拖着,将他拖回了山洞中,然后又出去,将地上的血迹用泥土盖住了。   她将山洞口重新用灌木等堵上,又赶紧去添了些干柴,把火烧旺了些。   她这才去看江别钰。   江别钰伤的很重,身上都是血,脸色苍白,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还在发烧。   封蓝柚趴在他身边轻声喊:“江别钰,醒醒啊江别钰。”   一连喊了好几声,江别钰都没反应。 第233章 苏醒   封蓝柚无措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始脱江别钰的衣服,将他身上染血的外衫和中衣都脱下,便看到他胸前的箭伤还在流血,身上又多了一道刀伤,像是刚刚才被砍出来的,   她想到江别钰背后的刀伤,便推着他侧过身,果然背后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根本没有处理过,看着触目惊心。   白色里衣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封蓝柚皱着眉头,将他的衣服全部脱下来,放在一边,又去检查江别钰的腿。   两条腿倒是还好,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并没有伤口的痕迹,她松了口气,还好,不用趁人晕倒了扒裤子。   一夜过去,等天刚破晓的时候,钱旻率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山洞的顶部茫然了一瞬,随即猛的便要站起身,结果手脚被绑住,他蹦了一下,又跌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他光着上半身,正好磕在石壁上,痛的他闷哼了一声。   他垂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扒光了,只剩下一条裤子,手脚还被人绑的牢牢的,仿佛怕绳子不够紧实一般,还用藤条给他绑了好几圈。   钱旻:“……”   钱旻抬头,就对上了对面封蓝柚警惕的目光。   封蓝柚手里拿着块石头,坐在火堆边,伸手指了指他,威胁道:“不许乱动啊,否则石头可没长眼睛。”   钱旻:“……”   封蓝柚的身后躺着江别钰。   江别钰是侧躺的,底下还垫了厚厚的干草,他身上的伤口一见就是已经处理包扎过,而且重点是,江别钰身上为什么披着他的衣服?   身边放着的药瓶也是他的,水壶也是他的,就连干粮都是他的。   钱旻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眼,除了昨晚他自己给自己包扎的伤口之外,还有几处昨晚给江别钰捅出来的刀伤,此时虽然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依然没有处理过,疼的他皱眉。   他咬牙道:“你扒我衣服做什么?”   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一点羞耻心。   封蓝柚一边往火堆里添加木材,一边把干粮泡在江别钰的竹筒里,闻言看了他一眼,说:“因为江别钰没有衣服穿了,不脱你的难道脱我的?”   钱旻:“……”   封蓝柚指了指他:“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丢到山崖里去。”   钱旻:“……”   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短短一夜,两人身份就对调了。   钱旻无话可说,只是恨恨的瞪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当然不信封蓝柚会将他丢下山崖,毕竟要丢的话,昨晚就已经丢了,根本没有必要将他拖进这山洞里。   一边警惕的盯着他,一边又要救他,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封蓝柚将饼子捏碎了泡在温水里,然后轻轻拍了拍江别钰的脸:“江别钰,喝水了。”   江别钰没反应,她只能将吃的先放下,把他额头的湿手帕取下来,重新用冷水浸湿了,再给他敷上。   封蓝柚忧心的看着江别钰,有些惆怅。   她看着天色亮了,想要给江别钰找有些草药,可是她又不认得,王新月倒是认识一些能驱寒祛热的药草,原着里她就是仗着自己认识,给江别钰找了好多草药,才把江别钰治好的。   封蓝柚忧心忡忡,十分担忧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把江别钰给害死了。   钱旻突然道:“我可以帮你救他。”   封蓝柚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信你?”   钱旻头疼的很,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不然一直任由这样下去,他怕自己活不过三天。   他有气无力的说:“江别钰受伤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身上的伤口,你就看不见?”   封蓝柚闻言,看了看他身上的几道剑伤,以及沾满了血的裤腿。   封蓝柚道:“我看你挺好的,都没有昏迷。”   钱旻:“……”   “不说废话了,我帮你找草药,你多找一些,分一份给我。”   封蓝柚摇头:“不用。”   她才不信钱旻。   钱旻气的瞪她,结果他越生气,就感到身上的伤口越疼,头也昏沉沉的,也就懒得理会封蓝柚了。   中途江别钰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一次,封蓝柚赶紧喂他吃了点东西。   钱旻的药还是不错的,封蓝柚给江别钰上了两次药,就感到他的伤口明显好了很多,但却仍旧只能侧躺着。   江别钰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钱旻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江别钰睁眼就看到对面靠着墙壁坐着的钱旻,有些茫然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他猛的从地上撑起身体,右手下意识往绑腿上找匕首。   封蓝柚刚从门口进来,手里还提着水壶,震惊的看着江别钰,道:“你醒了?”   她被江别钰的神情吓了一跳,江别钰脸色煞白,但眼带戾气,手里还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看着怪吓人的。   江别钰看到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哑声道:“你没事吧?”   封蓝柚被他扯的一个踉跄,摔到他身上,又想到他身上的伤,赶紧用手撑地,才没有往他伤口上撞去。   “我没事啊。”封蓝柚看着他,担心的说:“是你有事,你都昏过去一天一夜了,你还好吗?喝点水吧?”   封蓝柚将竹筒拿过来,递到他唇边。   江别钰没喝,他转头盯着另一边的钱旻,道:“他怎么在这里?”   封蓝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就把他放那了。”   她看着江别钰的脸色,不知怎的有些心虚:“不然,把他丢出去?”   江别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封蓝柚:“他怎么没穿衣服?”   说完这句话,他才后知后觉的垂头,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已经掉落在地,他自己也是光着上半身的。   他有些惊讶,本就因为发热而微红的俊脸,此时更红了几分,他抬头看向封蓝柚,等着她解释。   封蓝柚:“……”   她更心虚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将水壶递给江别钰道:“你先喝点水,你发着热呢,要补充水分。”   江别钰这下没再说什么,接过竹筒喝了几口水。 第234章 无题   封蓝柚拿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给他披上,说:“你的衣服全是血,不能穿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敢出去,就拿他的衣服给你穿了,嗯,就是这样。”   江别钰看着身上披着的衣服,又看了看钱旻。   钱旻皮肤白皙,身上肌肉紧实,肩膀很宽,腰窄腿长,是大多习武之人都会有的身材,但他身材修长,又比一般的习武之人要赏心悦目一些,而且他模样还不赖。   江别钰越看,脸色就越阴沉,他盯着钱旻看了好半晌,眼神阴沉中带着戾气,隐隐还有杀意涌现,一边的封蓝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懵。   她看了看钱旻,又看了看江别钰,见江别钰盯着钱旻的身体看,她就逐渐眼神古怪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她脑补的那样吧?   封蓝柚又看了看江别钰,然后又转头去看钱旻,愣了好一会,才听到江别钰冷厉又沙哑的声音:“你再看什么?”   “啊?”   封蓝柚被他吓一跳,转过头来,对上江别钰那煞白的脸色,以及阴沉沉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开始心虚:“我没,没看什么啊。”   江别钰气道:“你盯着他看什么?”   封蓝柚:“我就是,发现你在看,我才看的啊。”   江别钰才不信,他昏睡了一天一夜,说明封蓝柚盯着钱旻的身体也看了一天一夜了。   想想他就心中一股火气直往上涌,堵在胸口处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一般,他捂住胸口,内力翻江倒海的难受。   封蓝柚害怕的给他顺气:“江别钰,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江别钰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封蓝柚大惊:“你吐血了?”   江别钰吐出胸口的淤血,反而觉得好了许多,他擦干净嘴边的血迹,将身上的衣服丢到一边,咬牙道:“给他披上。”   封蓝柚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好声好气的劝道:“夜里可冷了,还是你穿上吧,他冻死了就冻死了,无所谓。”   刚醒来的钱旻听到这句话,气的又把眼睛闭上了。   江别钰却坚持不要衣服,封蓝柚无奈,只能拿着衣服不情不愿的丢在钱旻身上。   江别钰这才脸色好了些。   他对封蓝柚说:“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封蓝柚惊讶的问:“你不继续休息几日吗?你身上的伤口很重。”   江别钰摇头:“没事,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   以他的猜测,对方的人手应该是以钱旻为首的,而且人手应该不多,毕竟国公府带来的护卫数量,江别钰是清楚的。   那些人中,身手最好的也就是钱旻了,连钱旻都失踪了,那些人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皇家护卫和江家的人也会出来寻找,他们出去,有很大的概率会得救。   若不是今日天黑了,江别钰都想马上离开。   封蓝柚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的伤”   江别钰闭上眼睛,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你听话,没事的。”   封蓝柚变不说话了,只是坐在江别钰身边,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给他重新上了一下药。   然后便坐在他的身边,怔怔的看着他,心理有些情绪堵的厉害,却有一时理不清到底是什么,她看着江别钰苍白而憔悴的脸色,不敢想他昨天半夜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山里阴气中,夜里起雾后,能见度非常的低,还有夜里出来猎食的野兽,这些都是危险因素,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都不会先找个地方休息。   或许作为男主,就是有这种逆天的本领,都这样了,他还是能重伤钱旻,好好的躺在这个小山洞中,封蓝柚看着江别钰,将他额头上的湿手帕又重新用冷水浸了一遍,重新给他放好。   江别钰精神不太好,很快又睡过去了,封蓝柚不敢睡,她就靠在江别钰身边,不断给篝火添木柴,夜里山风呼啸,竟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雨。   冷风携着湿气从山洞口吹进来,封蓝柚打了个喷嚏,看了光着上半身的江别钰一眼,她又悄悄的走到对面,将钱旻的衣服拿了过来,给江别钰裹严实了。   她坐在江别钰靠近洞口的那一边,想着替江别钰挡挡冷风。   钱旻就坐在洞口,硬生生被冻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江别钰身上,目光幽幽的盯着封蓝柚看了一会儿。   封蓝柚瞥他一眼,默默的伸手拿起了石头。   钱旻:“……”   钱旻沙哑着嗓音道:“有水吗?”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看他脸色也不太好,仿佛也发热了,她纠结了一下,想到自己被绑着的时候,他也给了吃的和喝的,她就拿着水壶过去,拔开水壶的塞子,对他说:“张嘴。”   钱旻张开嘴,她就喂他喝了几口,然后又将水壶收回来,坐回到江别钰身边去。   钱旻看了看江别钰,问她:“为什么要救我?”   封蓝柚道:“江别钰没说要杀你。”   钱旻看着她,哑声道:“他醒来没杀我,是因为你救了我。”   因为封蓝柚将他拖进了山洞中,只是绑着他,而没有要他的命,所以江别钰才没有立刻杀掉他。   或许是担心吓到封蓝柚,又或许是担心封蓝柚觉得他心狠,总之不知道为什么,江别钰留下了钱旻一条命。   钱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对封蓝柚说:“传闻中江别钰很不待见你。”   封蓝柚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钱旻又说:“这还叫不在意,真是笑死人了,看来线人的情报也不一定准。”   国公府养了那么多暗卫,又在各处安插了那么多眼线,之前收集回来的消息,都说是文昌侯府一大家子都不和睦。   几个少爷小姐之间关系很冷漠,根本不像普通家族那些手足一样兄友弟恭,又说世子和世子夫人貌合神离,也不对,应该是说从成亲开始,两人就没有好过。   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是分房睡的,出门在外所表现的亲近,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表象。   所以他的主子,还打算去收买封蓝柚,让她成为国公府的卧底,帮国公府做事。   如今看来,还好他们没有走这一步,否则,对方若是将计就计,国公府岂不是要栽大跟头了? 第235章 离开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别钰就醒了,地上的篝火还没有灭,他头上还搭着用来降温的冰凉的手帕,而封蓝柚此时正靠在他身旁,替他挡着洞口的冷风。   封蓝柚垂着头,仿佛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石头。   江别钰愣了一下,伸手将她垂着的头摆到自己肩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可以睡的舒服些。   钱旻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此时正盯着江别钰。   两人四目相对,钱旻没说话。   江别钰也没有,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过天晴,山中的雾气更浓郁了,正好趁着雾气未散,他们可以离开这里。   即使不能回去,也不能在这里久留,毕竟这个地方是钱旻找的,江别钰不信任他。   江别钰轻声喊:“阿柚?”   封蓝柚立即睁开眼睛,醒了。   她抬头看见江别钰盯着她,条件反射的伸手就摸上他额头,试了试温度,还是很烧,一点没退烧的迹象。   江别钰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说:“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封蓝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哦。”   她一边打呵欠一边站起身来,昨晚她因为警惕钱旻,又怕有人找上来,有个什么意外,一夜没睡,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小会儿,现在觉得困的不行。   她将地上的篝火扑灭了,用土将灰烬盖住,然后拿着竹筒给江别钰说:“你喝点水。”   江别钰喝了两口,将身上盖着的钱旻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封蓝柚惊讶的看着他,昨夜还嫌弃的很,今天竟然就穿上了?   江别钰什么也没说,把衣服穿好后,拿上剑就准备出门。   封蓝柚跟在他身后,犹豫着说:“他怎么办?”   钱旻虽然醒着,但是状态比江别钰还糟糕,毕竟他的伤口没有上药包扎,药都被封蓝柚抢走了,连衣服都扒了,还在山洞口吹了一夜的冷风。   他被捆在那,除了喝过一次水,什么也没吃,半夜就发起了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那,昨晚的风好冷,雨好大!   他夜里几次醒来,都恨不得锤死对那对狗男女,奈何他动弹不得。   钱旻目光幽幽的盯着他们两个看,一时神情复杂,毕竟他看出来,对方准备要离开了。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不会让他好过,很可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他不是伤口恶化而死,就得冻死饿死在这。   这个山洞是他临时找的,他的下属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而他受了重伤,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挣脱开身上的绳子,他很有可能要折在这儿了。   江别钰回头看了钱旻一眼,又去看封蓝柚:“他是来刺杀我们的人,我身上的箭伤,很可能就是他射的,我们之所以会掉下山崖,就是因为他提前算好时机和地点,埋伏在那偷袭导致的。”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我们说不定已经被他杀死了。”   “你要救他吗?”江别钰问。   封蓝柚立即摇头,道:“我没意见,我都听你的。”   江别钰看着她,沉默半晌。   封蓝柚垂着头,沉默的抠手指,不敢说话。   江别钰没说话,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封蓝柚。   封蓝柚比他吓一跳,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江别钰,结结巴巴的问:“做,做什么?要我去杀了他吗?”   这就过分了啊。   封蓝柚皱眉,将手背到身后:“这就没必要了吧”   江别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低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封蓝柚:“……”   你不是这种人,你把递把匕首给我?   江别钰转身,越过封蓝柚,将匕首丢在钱旻脚边,冷漠的看着他:“下次若是再遇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钱旻看着脚边的匕首一眼,又看了看江别钰,沙哑着声音说:“你今日不杀我,来日会后悔的。”   江别钰冷笑:“你尽管试试。”   说完,转身走出了洞口,路过正在发呆的封蓝柚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话也不跟她说,就拉着她往外走去,浑身都是冷厉的气息。   封蓝柚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心虚的去偷看他的脸色,江别钰很少生气,这次却是难得的动怒了,封蓝柚挠头,她也没办法啊,她也不是故意误会江别钰的。   两人沉默着走在山间晨雾中,昨夜刚下过雨,山里的泥土湿润,空气冰凉,没多久,他们浑身就湿透了,山风吹在身上,封蓝柚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别钰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她脚上的伤,停下脚步,问:“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封蓝柚看他一眼,说:“好很多了。”   山地上有些地方有积水,半人高的野草上沾满了雨水,封蓝柚的裤子早就湿透了,江别钰看到了细微的血迹。   他眉眼严肃起来,说:“我背你。”   封蓝柚立即道:“不用,你伤的更重,不用管我。”   江别钰脸色冷了下来,盯着她:“我让你上来。”   江别钰脸色很臭,语气还很凶。   封蓝柚发现这几日他时不时就会凶她几句,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侯府里的人都怕世子爷了。   江别钰生起气来的时候,确实很有些可怕。   封蓝柚被他那阴沉的目光一盯,一时半会都不敢吭声了。   最后,封蓝柚还是乖乖的趴在江别钰的背上,让他背着走。   只是她很担心江别钰的伤口,一路上时不时就要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看他的发热症状有没有加剧。   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山中的浓雾逐渐褪去,江别钰体力不支,有些背不动封蓝柚了。   他在一棵参天大树跟前停下,扶着树干喘了几口气,又干呕了几下,只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封蓝柚紧张兮兮的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喝水?”   江别钰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又有血迹渗出来了。   封蓝柚赶紧从衣兜里翻出从钱旻那儿顺来的药,对他道:“我给你上药,你伤口又裂开了。” 第236章 回归   江别钰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山坡,神情警惕的说:“对面有人。”   封蓝柚朝着对面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江别钰按着蹲下,借着树木和野草的遮挡,两人躲了起来。   封蓝柚道:“会是什么人?”   江别钰凝神看了一会儿,说:“樵夫。”   这个地方,会有樵夫吗?   封蓝柚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对面山坡上悠闲着往这里走来的,确实是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   这附近的山坡上既然有樵夫,那就说明肯定会有村庄,但是这附近是属于皇家猎场的范围,周边的山脉多多少少都是贵府世家的属地,即使有村庄,那些村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上山吧?   两人对视一眼,江别钰沉凝:“先等他走了再说。”   那个担柴的樵夫很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没了影子。   等那樵夫离开好一会儿后,江别钰才低声说:“这个樵夫不太对劲,我过去看看。”   封蓝柚拽住他,低声道:“我觉得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办法回去比较好,等以后养好了伤,再来这边查看也不迟。”   江别钰也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如果不是因为封蓝柚在一边的话,他或许会过去查探一下,但是如今这种情况,还是不能带她犯险。   他将这事记下,然后说:“我们往南走走。”   两人往南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前来搜救他们的江家护卫,为首的便是江文。   江别钰之前在路上有做一些记号,江文或许是看到了,所以才这么快找过来。   他远远的看见江别钰和封蓝柚,顿时激动的眼眶都红了,立即奔跑过来,激动的喊了一声:“世子爷。”   江别钰点点头,只道:“先回去。”   江文扶着封蓝柚上了马,一行人往回走。   江文带着的都是江家的护卫,也就五六个人,剩下的几个都是骑兵卫。   江文跟在江别钰身边,低声道:“皇家护卫也来了不少人,他们在西边搜索,我们负责的是南边。”   现在人找到了,江文立即就发了个信号,提示大家可以结束搜救了。   江文又跟江别钰说:“那些刺客都消失无踪了,属下怀疑他们就潜藏在周围,但是一时半会查不出来。”   江别钰自然知道,不过他没说。   跟着他们的那几个骑兵卫,也未必可信,他怕说多了引起对方的警惕。   一行人回到营地后,三皇子立即带着太医前来给江别钰和封蓝柚看诊。   封蓝柚倒是还好,没伤的多种,就是江别钰回来后便昏睡过去,太医给他开了许多药,又嘱咐了让他好好休息的话。   各府的人都陆续前来看望,住在隔壁的国公府更是第一个就过来了。   钱润谨走到门口,就被江风进拦下了。   江风进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脸色很不好看,文昌侯府来了四个人,两个失踪,一个为保护皇帝受伤,就剩他一个没受伤的,整日呆在院子里忧心忡忡。   他私底下怀疑刺杀的事与国公府脱不了干系,但是他没有人手,无法去调查,更重要的事,江别钰和封蓝柚一日没有回来,他就一日不安心。   宜春伯府的人也被他借调了去搜山,这期间,国公府的人也说要帮忙去找人,皇帝答应了,江风进不放心,让人盯着国公府的动向,结果发现他们派出去的护卫,回来后少了两个人。   这就很古怪了。   不管怎样,如今江别钰和封蓝柚都回来了,他也不必顾忌,没让钱润谨进门。   “钱公子有心了,不过世子需要休息,钱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钱润谨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几个国公府的少爷小姐,他们听闻后,脸色不悦的说:“怎么,人人都可以见,就我们不能见?江世子真是好大的脸面。”   江风进板着脸,看着说话的那人,眼神阴沉沉的,没说话。   钱润谨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   几人走的时候,江风进突然开口道:“不知道钱公子那两位失踪的护卫,找回来没有?”   钱润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江风进一眼,笑着说:“找回来了,多谢江公子关心。”   江风进皱眉,看着钱润谨出了院子。   钱润谨出了院门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冷眼看了身后的护卫一眼:“钱旻呢?”   护卫低声道:“回禀少爷,他还没回来。”   钱润谨脸色不太好看,钱旻是他们暗卫的队正,武艺刀法都是拔尖的,派他去刺杀江别钰,钱润谨以为会很顺利,即使不顺利,也不应当把自己折进去。   如今江别钰都回来了,钱旻却不见人影。   他们的人只在河边找到一副尸体,那人不是钱旻。   然而钱旻总不至于背叛他。   钱润谨低声道:“再去找!”   那个护卫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如今山上的护卫们都被召回,钱旻没有必要继续躲藏,完全可以偷偷回来了。   不回来要么就是死了,或者叛逃了。   因着这次的刺杀时间,这次的冬狩会可算是白来一趟,自从那日起,皇帝就再没去过猎场,就连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太敢进森林,就怕一部小心被挟持成。人质。   这几日他们不是在院子里泡温泉,就是在外面玩一些投壶、蹴鞠之类的活动。   江别钰和封蓝柚被找回来后,众人都松了口气,还以为可以提前回京了。   结果皇帝丝毫没有要提前回京的意思。   众人无奈,又在山上逗留了许多日。   江风仪因为给皇帝挡了一箭,就这样入了皇帝的眼了,伤养的差不多之后,就被皇帝调到身边随行,跟齐净平起平坐了。   这在外人看来是无上的殊荣,但是对于江风仪来说,他觉得皇帝好麻烦。   他几次三番的想要亲自去找封蓝柚的下落,因为身上有伤,皇帝没有允许,如今封蓝柚回来了,他想回去看望他们,还要跟皇帝请示。   皇帝允许了,他才能回去。   江风仪烦躁的很,这日他好不容易从皇家护卫中出来,便径直回了文昌侯府的院子。   江风进正在院子里守着,主要是为了拦客,见他回来了,两人也无话可说。   江风仪径直去看封蓝柚,封蓝柚已经好了很多,此时正守在江别钰床前,给江别钰的胳膊上药。 第237章 山村   江别钰养了两日,也好了很多,但是封蓝柚心中对他有愧,总觉得江别钰这么惨,估计跟她打乱了原着剧情有关。   封蓝柚这两日腿伤好了,便来照顾江别钰,毕竟江别钰没有带侍女,只有封蓝柚带了小枝一个。   但是让小枝伺候江别钰,封蓝柚心里又总觉得别扭。   皇帝赏赐了很多珍品良药,封蓝柚便一日两次的给他换药包扎。   江风仪在院子里被江文拦住了,江文道:“二少爷,世子正在换药。”   江风仪道:“我不找世子,我来找大嫂的。”   江文嘴角一抽,只能道:“少夫人在给世子上药,二少爷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江风仪皱眉:“什么药他不能自己上吗?”   江文:“……”   江风仪气冲冲的又走了出来,就在院子里坐下等。   江风进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你知道这次的事是谁做的吗?”   江风仪皱眉:“不是抓住了几个刺客了么?审问了不就知道了?”   江风进:“你以为能问出什么来?不出明日,他们都会死。”   江风仪看着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三弟,不耐道:“你怎么知道?”   江风进轻飘飘瞥他一眼,说:“因为我不蠢。”   江风仪:“……”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不理会他,他这次回来可不是找人吵架的,一会儿还得回皇帝那儿去看门呢。   江风进又说:“你这几日跟在皇帝身边,可有见国公府的人去见皇帝?”   江风仪听到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江风进是怀疑这事与国公府有关。   他又联想到自己给皇帝挡的那一箭,其实他当时要不是拉了钱润谨一把,那么给皇帝挡箭的就是钱润谨了,如今跟在皇帝身边的,也会是他。   江风仪想到这里,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起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说不定是对方故意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皇帝,得到皇帝的信任。   国公府这些年来手里没有多少兵权,但朝中拥趸众多,皇帝虽然一直对国公府信任有加,却又一直没有重用他们。   国公府或许是想要博得一个机会。   然而被江风仪阴差阳错给搅黄了。   江风仪难得动脑子想这些,越想就越乱,不知道国公府打的什么主意,既然要得到皇帝的信任,怎么又派人来刺杀江别钰和封蓝柚?   江风进见他不说话,又道:“那么靖宁侯府的人呢?可有什么动静?”   江风仪道:“国公爷去见了皇帝几次,靖宁侯府这几日都不见人影,估计不敢见皇帝。”   毕竟赵元峥的事才刚刚过去,靖宁侯府因为这事在朝堂之上被皇帝斥责过,这次可能要低调做人,不敢凑上前惹皇帝不快。   江风进闻言,便没有再说话,他所得到的线索有限,只知道与国公府有关,国公府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刺杀皇帝,但是他们此举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这几日江别钰都在养伤,但是他私底下安排了江文去山崖下查探,看看附近是否有村庄,他心中有些怀疑,总觉得那个樵夫不太对劲。   江文去了没两日,江别钰的烧退了,伤口也好了许多,他便也悄悄的去了,众人只以为他在养伤,也没人知道他出去。   江别钰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来到了之前的樵夫经过的那个山坡上,然后又顺着那樵夫离开的路径,带着江文和江武一路寻过去。   附近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再往前走,便是一望无际的人工种植的树林。   三人隐藏在一棵树上,看着前面山脉上的树林,一时沉默。   树林如此密集,不可能有村庄,但是附近肯定是有的,只是这山中不好辨别方位,而且又极其容易隐藏,若是他们有心藏起来,未必能让人发现。   江别钰指着树林深处,说:“那儿像是一个山坳,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便穿过两座山,来到那处密林中,树林占据了大半座山,与另一座山相交处,是一处深达十几丈的山坳。   从上往下看去,山坳低处长满了野草杂木,一看便是人迹罕至,然而山坳中间,却又有一条山路。   中间的野草和杂木都被砍掉,看那样子,日子也不短了,年深日久下去,就要变成一条黄泥小径了。   三人悄悄下到山坳中,顺着那小路一路往前走,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走出了山坳,前面是一条河,河的对岸,是一个村子的入口,上面有个石碑,刻着乌石村。   果然有个村子,而且还这么隐蔽。   江别钰看了看周围,村口的路修的很宽敞,甚至还铺了平整的石块,河道两岸种着密集的青竹,河边还有平整的石块,上面甚至还有些烂菜叶子。   这说明这个村子不是个新村,至少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而且住的人口不少。   唯一不对劲的便是路上铺的石板,江别钰见过无数的村庄,实话说,根本没有几个村子会在路上铺石板,费钱费力,没有必要。   他们三人没有进村,而是找地方隐藏了起来,一直到黄昏时分,都没有人出入村子,倒是有两个年轻男子提着篮子,到河边洗菜,这在其他村子里,一般都是女人的事。   将近天黑,陆陆续续有几个樵夫打扮的男人从远处走来,回了村子。   江文低声道:“世子爷,这里不太对劲。”   江别钰点头。   当然不对劲,那些樵夫都很年轻,身高体壮,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若是普通村子的村民,肯定不是这般模样,他们三人守了一下午,老人小孩一个没有见过,连女人也没有。   这个时辰,应当是外出劳作的人们回家的时候,也没有见出门做农活的,连养牛和山羊的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村子。   江别钰心中已有猜测,他神情严肃的冲江文和江武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撤了。   三人便连夜离开。   回去的时候,江武不解的问:“世子爷,为何不进村里查探一下?”   江别钰摇头:“不可轻举妄动,那个村子不简单。”   表面看着是村子,里面或许住着一个军队。   他们若是被发现了,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第238章 雀屏   回去之后,江别钰悄悄翻进了院门,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到他,立即过来说:“世子爷,国公府刚才有人出去了,那人警惕的很,我们没能跟上。”   江别钰问:“往哪个方向去?”   护卫道:“北面。”   北面是与那个村子相反的方向,若是那个村子的事与国公府有关的话,那么国公府的人未免太警惕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必然要慎之又慎,一丝一毫的懈怠都不敢有。   那个村子距离皇家猎场隔了两座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江别钰猜测有朝一日若是国公府的人想要逼宫,估计会在秋猎或者冬狩的时候进行。   成功还好,不成功的话便要推脱给山匪。   而这次的刺杀目的并不是要皇帝的性命,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皇帝还不能死,至少太子还好好的,国公府显然并不打算扶持太子,否则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江别钰让护卫继续关注国公府的事后,便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的桌上还点着灯,封蓝柚坐在床榻上无聊的看书,边翻书边打瞌睡。   见到江别钰回来了,立即精神了些,道:“你终于回来了!”   江别钰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封蓝柚都有些后怕了,江别钰没回来,她根本睡不着,就怕他有个什么意外。   江别钰有些诧异:“你怎么还没睡?”   封蓝柚沉默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担心他吧?   她便说:“有事要与你商议。”   江别钰到另一边换了衣服,走到另一边的矮榻上坐下:“什么事?”   封蓝柚:“有个姓李的将军,说要为女儿雀屏选夫。”   那位姓李的将军,名叫李贺,从三品昭毅将军,曾在西面边关的祁山一带镇守,当这一关守将十余年,也是前两年西边太平了,才回到京城。   他有一个女儿,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听说还跟着上过战场,如今年已十七,未有婚配。   他想给自己女儿寻觅一个好夫婿,没有门第的要求,也不奢望什么贵府世家,最好是武将出身,这样才能镇的住他女儿。   趁着这次冬狩,众人闲着也是闲着,他便跟皇帝提出这事,想要效仿古人,来人雀屏选夫。   江风仪回来跟封蓝柚说过这事,他不想参加,但是何昊谦那厮将他名单给上报了。   不止他,他们带来的骑兵卫中,武艺和箭法稍微拔尖的,何昊谦都给报上去了,除了他自己。   江风仪不想去,但是封蓝柚想到最近的这些事,她便特意过来问江别钰一句。   毕竟从三品的将军,又镇守边关十几年,兵权有没有不说,但是在军中的威望,以及他这些年戴起来的那些兵将,都是不可小觑的。   要是被国公府拉拢过去,那岂不是又给国公府增添了助力?   江别钰想了想,道:“我会安排人去。”   封蓝柚听完后,点点头,便不再管这事了。   到了第二日,大家果然都在那说李将军要为女儿雀屏选夫的事。   李将军的女儿谈不上美貌,但五官周正,眉眼清秀,看着也还不错,只是因为从小习武的关系,她皮肤有些黑,言行举止与京城贵女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处境与封蓝柚差不多,基本上被排斥在贵女圈之外了,除了武将世家出身的小姐们会与她说几句,其他的小姐们没有人主动与她说话。   她这几日也没闲着,听说每日里还骑着马,带着护卫们进森林打猎,一点也不怕被刺客盯上,胆子大的很。   封蓝柚以前没有见过这个李小姐,原着里也没说这事,甚至连雀屏选夫这事都没有的。   因为原着里,男女主十几日才被找回来,而她和江别钰,不过三日就自己回来了。   宽阔的校场上,护卫们早早就做好了防卫,只要不进入山林里,防卫还是比较严密的,至少这空旷的场地上无法埋伏刺客。   李将军的属下早就布置好了,校场的一边划出一片区域,上面摆放着一个木质的箭靶,这个箭靶要比普通的窄一些,上面画着两只巴掌大的孔雀。   若是有谁可以骑着马同时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便可当选。   那孔雀的眼睛小的很,封蓝柚站在几丈远的地方都看不清,她怀疑这个李将军纯粹是为了给大家找点乐子,压根没打算嫁女儿。   毕竟他女儿又不是名冠京城的才女,更没有沉鱼落雁的样貌,他虽然是三品将军,职位不低,但是在场的世家子弟又有哪个家族的地位低的?   她站在一边,看了看不远处穿着一身浅绿色骑装,身姿飒爽的李大小姐一眼,心想那些普通的护卫应该会愿意争取一番。   比如西关大营的那些骑兵卫们,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江别钰这样的出身,有些出身于小官小将之家,有些甚至是从普通百姓之家里征兵入伍,训练了今年才加入的骑兵卫。   若是他们能娶到里小姐,不易于飞升一般,岳父是三品将军,作为女婿肯定会得到提拔,万一哪日李将军立了功,封了爵,那更不得了。   何昊谦这次带来了五百骑兵卫,他将里面拔尖的五十个的名单全报上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礼部特意安排了几个人,去收集名单,一个个核对无误了,才敢开始。   江风仪苦着脸走过来,低声对封蓝柚说:“大嫂,我不想参加,那李大小姐太粗暴了,很可怕。”   封蓝柚安慰他:“你随便射两箭就好了,只要没射中就没事。”   重点是,虽然要防备着国公府的人,但是他们文昌侯府也不能太出挑了,先是江风仪为皇帝挡箭,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被直接任命为兵马司指挥使,后来江别钰又缉拿刺客有功,回来后三皇子亲自探望,皇帝也夸赞了,说是回去要给江别钰赏赐。   这次的冬狩会,文昌侯府出的风头够多了,有心人难免会开始忌惮他们。   毕竟以前的文昌侯府,兵权没有夺回,也就顶着个空头爵位罢了,而如今,江风仪也算是有了实权,文昌侯身体日益好转,江风进又拜入张学士名下,来年春闱很有可能中榜。   这些已经引起他们的警惕了,要是江风仪再射中雀眼,娶了李将军的女儿,那些人岂不是得狗急跳墙? 第239章 箭术   江风仪压低声音对封蓝柚说:“那个李小姐长的又不好看,也不知道李将军哪里来的自信,敢办这么个活动,要是到时候没人参加,那不丢人吗?”   封蓝柚心想,那可未必,或许正是因为带着以结亲为目的,去接近李将军的人太多,所以他才搞了这么个雀屏选夫的事来,好让某些人死心的呢?   封蓝柚道:“那两个孔雀那么小,眼睛细的都看不见,估计没什么人能射中吧?”   重点是要骑在马上射,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江风仪又开始得意了:“大嫂,不是我吹,只要我想,就没有我射不中的。”   封蓝柚信他,所以嘱咐他说:“那你一会儿可悠着点,不要太出挑了,如今形势不太妙,咱们要低调。”   江风仪点头:“我晓得,大嫂放心吧。”   江别钰坐在封蓝柚另一边,听他们两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冷声对江风仪说:“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准备吧。”   那些要参加的人都已经领取了弓箭,在场下准备着了。   江风仪无奈的起身,跟封蓝柚告了别,便拿着自己的弓箭离开了。   皇帝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活动,他就坐在礼部给他准备的主位上,两边坐着二皇子和三皇子,兴致勃勃的对身边的太监说:“传话下去,若是谁能射中,朕亲自给他们赐婚。”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管男方是什么身份,都能得到皇帝的御赐了,那太监赶紧将这事通报了下去,在场的众位年轻人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李大小姐站在李将军身边,脸色很臭:“爹,这事你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   李将军长的很高大,胡子几乎挡住他的半张脸,他笑着说:“说了你也不同意。”   李小姐怒了:“既然知道我不同意,你还”   李将军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低声道:“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在京城这两年,没少被人骚扰吧?”   想拉拢李将军的人太多了,不止明面上的,暗地里去接近李小姐的人也不少。   李将军又说:“这次这事,是皇帝亲口应允的,到时候选中了,别人的心思也就该歇了,你也能清净些不是?”   李小姐有些无语的说:“那要是,要是最后射中雀眼的,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她没别的要求,对方至少要长的顺眼吧?   “而且爹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会私底下派人下场呢?这就是个冒险。”   李将军道:“我已经看过礼部统计的名单了,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方才我下去场子里溜达了两圈,没见着缺胳膊断腿的,更没长的贼眉鼠眼的,各个模样都挺周正,你放心。”   李小姐一点也不放心,她父亲眼里的‘周正,’跟她眼里的周正完全不一样。   什么叫没缺胳膊断腿的?李将军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吗?   李将军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挺愁,女儿十七了,跟京城贵女相差甚大,他怕自己女儿最后砸手里了。   这次若是真能选上一个好女婿,他还怕对方被他女儿打跑呢,不知道到时候多赔点嫁妆行不行。   李小姐翻了个白眼,突然拿起桌上的弓箭,牵起一边的红马,迅速走了下去。   李将军无奈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拦着,任由她去了。   在场的年轻男子约有一百多人,正准备入场,听到马蹄声起,抬头看去,就看见身着骑装英姿飒爽的李大小姐一手拿着弓,骑着马从远处奔跑而来,那身姿潇洒又带着英气,路过众人的时候,微微一瞥,眼中带着挑衅和不屑。   都是军营出身的年轻人,瞬间被她那眼神激起了斗志。   江风仪身边的一个骑兵卫队正道:“这个李小姐好嚣张,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咱们可不能输给一个女子。”   否则说出去太丢人。   江风仪无所谓的说:“那你一会儿好好努力。”   那人诧异的看着江风仪:“我的箭术没你好,一会你要好好表现才是啊!”   江风仪忍着骂人的冲动,咬牙道:“这是给自己找媳妇呢,还是找个母老虎呢?你对她感兴趣就罢了,可别扯上老子。”   他喜欢的姑娘必须皮肤白,眼睛大,聪明伶俐,身娇体软易推倒的那种!   美人娇娇弱弱的,一双大眼睛眨一眨,多勾人,简直心都要化了好吗?再对比那李家大小姐,根本就是天与地的差距,他疯了才找个李小姐这样的!   到时候每天回家打架吗?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江风仪身边的人不说话了,看着李小姐英姿飒爽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李小姐也挺不错的。”   江风仪冷嗤,这些人什么眼神。   李大小姐骑着马绕着场子跑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众人便见她从箭筒中抽出两只箭,对着远处的箭靶比了一下,随后箭射出,附近的兵卫走过去,惊呼一声,两支箭稳稳的射中了两支孔雀的眼睛。   在场的众人立即欢呼起来,很给面子的起哄了许久。   李大小姐傲然的从众人身边掠过,然后下了马,得意的拿着弓箭回到了父亲身边。   武将之中,不乏对李大小姐真心欣赏的,看到她这出众的箭法,立即跟李将军恭维夸赞起来。   李将军很受用,还谦虚的说:“小女顽劣,让大家见笑了。”   李大小姐回来,将弓箭放在桌上,得意的说:“我倒要看看谁的箭法能比我更好。”   她开了个好头,并且射中了雀眼,若是有人箭术跟她一样好,也射中了雀眼,她还能以此为由,再与对方比试一番,总之不能因为对方箭法好,她就要乖乖的跟对方定亲。   封蓝柚赞赏的看着李大小姐,对一边的江别钰说:“回去之后我也能练箭吗?”   不止练箭,她还要学骑马,她觉得李大小姐好酷,若是她也有这般武艺,那还怕什么刺杀呢?   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一定的武艺防身才可以啊!   江别钰看她一眼,点头:“可以,你若是感兴趣,回去后我亲自教你。” 第240章 受伤   在场参与的人虽然多,但是能远距离同时射中雀眼的人还是很少,毕竟这个实在有些难。   轮到江风仪的时候,他在马上弯弓搭箭,不想射中眼睛,便稍微偏了偏,准备射孔雀的嘴,却没想到意外突生,他身下的马突然狂躁起来,江风仪一个不慎,被摔下了马。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赶紧上前去扶他起来。   江风仪摔了一身的泥,还摔伤了胳膊,短时间内是射不了箭了。   李将军看的分明,眉头紧皱起来,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搞鬼,是他低估了那些人的野心了。   李大小姐也知道这其中不对,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什么单单针对那个年轻人。   她问:“爹,那人是谁?”   李将军摇头,他也不认得。   但在看到那人被人扶着,走到江别钰休息的地方的时候,他才了然道:“是文昌侯府的人,咱们过去看看。”   因为江别钰这次的意外,这活动也暂停了,皇帝让齐净去检查江风仪的马,齐净检查后,又让随行的训马师和兽医去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马吃了一些药草,那药草在山里比较常见,一时半会无法判定是那马在野外吃的,还是人为喂的。   找了负责喂马的人来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齐净一猜就找到这事有人搞鬼,否则怎么偏偏是江风仪呢,凡事扯上文昌侯府,十有八|九都是人为,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太医在给江风仪包扎手臂,封蓝柚和江别钰守在一边,封蓝柚有些紧张的问太医:“他的伤要紧吗?以后还能射箭吗?”   太医恭谨道:“江少夫人放心,江二少爷的胳膊没有伤及骨头,养几日就好了。”   封蓝柚这才放下心来。   江别钰脸色也有些凝重,他对封蓝柚道:“这几日要多加小心。”   封蓝柚点头。   对方有些狗急跳墙了,今日能对江风仪动手,明日就能对江风进动手,还好江风进带了江六在身边,否则她也不放心。   江风仪却挺高兴,对封蓝柚道:“我终于可以休息了一下,刚才齐净对我说,这几日不用去皇帝跟前守着了,让我好好养伤。”   多少人想到皇帝跟前守着都没有机会,他倒好,巴不得离皇帝远远的。   封蓝柚低声跟他说:“今日的事绝对不是巧合,等回去了你在兵马司,一定要多注意。”   当然也有可能那些人不想让江风仪去兵马司上任,所以在这里想方设法的对付他。   只是目前的情形他们无法有大动作,所以只能动些小手脚。   他们或许也担心江风仪得到李将军的看重,到时候文昌侯府与李将军成了亲家,那些人估计连觉都睡不安稳。   封蓝柚猜测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她往靖宁侯府的方向看去,就见靖宁候身边坐着赵元朗,两人最近十分的低调,连门都不怎么出,存在感十分低微。   赵元朗察觉到封蓝柚的目光,转头看过来,见是封蓝柚,眼神还微微一亮,冲她笑了笑。   封蓝柚想到江研的事,便回给他一个白眼,心中琢磨着这事如果不是靖宁候的手笔,便多半是国公府了。   江别钰也在猜测国公府,毕竟他刚刚发现了那个村子的异常,而那个村子,距离他和封蓝柚跌落的山崖只隔了两座山,对方或许担心被他发现什么,所以急着杀人灭口,然而没有成功。   于是便将目光盯在侯府的其他人身上,给文昌侯府制造些麻烦,好让他自顾不暇,以争取时间?   这都有可能。   雀屏选夫的活动并没有因为江风仪的受伤而停止,这个插曲过后,每一匹上场的马都被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才让他们上场。   第一轮有一百多号人,最终射中雀眼的,有二十多人,随后箭靶被后移三丈,进入了第二轮。   距离更远,考验的就不只是眼力了,还有臂力,力量不足的人,即使箭术过关,也未必有足够的力量将箭射中。   一直到了第三轮,还剩下两个人,封蓝柚低声问他:“那两个中有你安排的人吗?”   江别钰摇头,他安排的人在第二轮就下来了,只是那两个人中,他担心有国公府的人。   他们两人皱着眉头,看着场上的比试。   相比之下,钱润谨倒是心情好了许多,唯一心烦的是,钱旻依旧没有回来。   而他的人来报,前两日乌石村门口仿佛有生人靠近,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都没有抓到对方。   不管对方是谁,先把最有威胁的人除掉就好了,钱润谨如此想,又意味不明的往文昌侯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很快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出身武将之家的年轻男子拔得头筹,成为最后的赢家。   李将军非常欣赏这个人,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他本身骑术和箭术都很出众,外表也不错,他对自己的女儿说:“这个小伙子很不错。”   李小姐看着那人,没什么感觉,她只是道:“爹,这还是太草率了。”   李将军摇了摇头,说:“定亲对你有好处。”   至少不用担心女儿的安危,也不用担心她被人利用,京城里的人多诡计,不比他们在祁山的时候。   李将军将那年轻男子喊上前,拿起自己的身边的弓,看那样子,是要将自己的弓送给那个年轻人。   皇帝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对一边的齐净说:“看来李将军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齐净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年轻人,并不简单,齐净知道的消息很多,但他并不会将什么都汇报给皇帝知道。   比如那个年轻人是国公府安插在西关大营的眼线,这事他就不会说,若是皇帝什么都知道,那还要他做什么?   他现在唯一好奇的是,江别钰会不会出面阻止这件事。   那年轻人恭谨的对李将军行礼道谢:“多谢将军赐弓。”   眼看着这事就要定下了,封蓝柚有些着急,她突然对李将军道:“李将军且慢。” 第241章   李将军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过来,两人之间遥遥相隔了七八个座位,封蓝柚声音稍微放大了一些,笑着说道:“李将军,比试还没有结束呢,你们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有上场。”   众人纷纷疑惑的看来,李将军也笑着道:“哦?江少夫人指的哪一位?”   封蓝柚便将身边正看热闹的江风仪拉了出来,笑着说:“我们家风仪对李小姐倾慕已久,这次正想趁着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出了这个意外,没能上场,希望李将军给个机会,等风仪手上的伤养好了,再与那位公子重新比试一番。”   江风仪:“……”   他对谢倾慕已久?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李将军看了看跟前站着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江风仪一眼。   江风仪有些震惊,但又不敢反驳,只是伸手扯了扯封蓝柚的衣摆。   为什么封蓝柚每次要卖他的时候都不先跟他打个招呼?   上次为了把他弄到西关大营,她就是用这种语气跟何昊谦说的!   李将军犹豫了一下:“这”   封蓝柚又看着那个胜出的年轻人,笑着道:“真正厉害的人,想来是不惧挑战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愿不愿接受这个挑战?”   那位年轻人愣了一下,转头往国公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钱润谨皱着眉头,他身边的一个同族兄弟便道:“江二公子既然从马上摔下来,那便表示他放弃了比赛,如今怎么又说要挑战胜者?这不合适吧?”   封蓝柚道:“怎么会?风仪之所以从马上摔下来,那是因为他身上的箭伤还没有好呀。”   说到箭伤,钱润谨的脸色就更黑了,江家的人着实阴险;   这个时候,皇帝表态了,他道:“江二公子的箭伤,是替朕受的,若是没有他,受伤的便是朕了,既然这孩子喜欢李小姐,不如李将军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有人赶紧附和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好事啊,李将军何必犹豫,两者取其优嘛。”   况且对方是侯府公子,一个侯府公子都要来争抢,无论失败或者成功,都将会是一桩美谈。   李将军当然没意见,他是怕跟前这个年轻人有意见,不过皇帝都开口了,显然是偏心江风仪的,他自然点头。   李将军道:“既然如此,那不如五日后,再重新比试一次?如何?”   封蓝柚立即点头:“甚好!多谢李将军。”   她说着,还扯了江风仪一下,江风仪便不情不愿的对李将军拱了拱手:“多谢李将军成全。”   李将军摆摆手,道:“文昌侯英名盖世,所谓虎父无犬子,老夫也很想见识见识江二公子的箭术。”   江风仪敷衍着谦虚了几句,一坐下,就立即皱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的说:“大嫂,你明知道我不想娶那个李大小姐啊。”   封蓝柚有些心虚,她低声道:“没关系,就算是定亲,也没让你们立马就结亲,实话说,我看那李大小姐也不是很想嫁人的样子,到时候她若是回了祁山,你们分隔两地,不成亲也没事,到时候我去帮你找李将军说。”   其实封蓝柚心里非常喜欢那位李大小姐,武艺好,人又干练,做事果断,可比那些娇娇弱弱的京城贵女好的多了。   当然,姻缘这事没法强求,江风仪不喜欢,她也没打算撮合他们两个,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不管怎样,不能让国公府的人得逞,能拖一天是一天,下来再慢慢想办法。   江别钰看了江风仪一眼,又去看那个刚刚得胜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得知五日后要与江风仪比试,此时也退下了。   不管他甘不甘心,总之皇帝发了话,谁也不敢反驳,就连以钱润谨为首的国公府众人,也敢怒不敢言。   封蓝柚有些担心江风仪接下来这五日的安危。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又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她问江风仪:“皇帝让你这几日好好休息,是不用去当值的意思?”   江风仪点头,还在因为五日后的比试发愁:“这几日都不用去,让我好好休养。”   封蓝柚便道:“那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两个护卫,只怕有些人并不想在五日后见到你的比试,你可要当心着些。”   江风仪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我会当心的,大嫂,你也是,尽量别出门。”   封蓝柚点头。   她又想到江风进,琢磨着江六一个人能不能保护江风进,要不要再给他安排两个人。   但是这次冬狩,带来的护卫并不多,自己的护卫加上江文和江武,总共才十个,还要日夜轮值,想了想,她还是作罢了。   只是让江文带话给江六和江风进,让他们这几日当心。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第四日夜里,那个年轻人失踪了,第五日早上才被人发现。   没有找到尸体,但是他的住处有明显的血迹,初步推测是遇到了谋杀。   封蓝柚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在校场上陪着江风仪练箭,而江别钰则带着人去猎场巡视,没有回来。   封蓝柚和江风仪都很震惊,江风仪低声问:“这不会是大哥干的吧?”   封蓝柚皱眉:“不应该,要真是世子干的,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漏洞啊。”   然而这个年轻人死了,那么最有嫌疑的必然是他们文昌侯府,毕竟江二公子喜欢李大小姐,奈何胳膊又受了伤,大概率赢不了对方,所以选择将人除去?   除了这个理由,众人实在想不明白,谁会对那个年轻人动手,他没有仇家,一直以来在西关大营也是默默不闻的,不是个高调的性子。   家境普通,若不是箭术拔尖,也进不了骑兵卫。   谁会想让他死呢?   他死了对谁有好处?   总不能是李将军把他弄死的吧?就为了攀上文昌侯府?   众人议论纷纷,查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又安排了护卫去搜山,试图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尸体。   封蓝柚叹气:“这是有人给咱们泼脏水了。”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这两天说不定对方就会找到‘证据’,证明对方的死跟文昌侯府有关,以此来彻底斩断他们跟李将军交好的可能。   封蓝柚问江风仪:“你今日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江风仪摇头:“没有吧?我得回去看看。”   他贴身的东西就那些,但是一直以来也不是很关注,多一个东西少一个东西,可能也没发现,他神情严肃起来,立即跟着封蓝柚往回走。 第242章 匕首   如果对方真想将这事污蔑给江风仪,那除了李将军的缘故之外,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江风仪得了皇帝赏识,被任命为兵马司指挥使的缘故。   他们估计不想江风仪上任。   江风仪回去自己屋里检查了一番,出来后神情严肃的说:“何昊谦给我的匕首丢失了。”   封蓝柚:“……”   她在院子里坐下,沉默半晌,才问:“何昊谦怎么会送你匕首?”   江风仪便给她解释,那匕首是何昊谦给他当上队正的贺礼,是军中最有名的匠人打造的,削发如泥,却比普通的匕首轻,用来防身或者当暗器很趁手。   不过这几日养伤,没有出门,他也没有带在身上,他甚至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封蓝柚便问他:“上面有刻名字么?那匠人总共做了几把?一看那匕首就能认出你来么?”   江风仪有些颓丧的说:“没有刻名字,但这匕首好像是何昊谦去特制的”   或许可能,这世上就只有一把。   军中的人用暗器,一般不会刻名字,因为刻名字的话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但是何昊谦是特意做了送给江风仪的贺礼,那也就是说,骑兵卫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这事,也见过那匕首,而且匕首数量或许就只有一把,如果众人找回了那人的尸体,又在那尸体上发现这个匕首的话,就会将矛头指向江风仪。   这个嫁祸的手法非常低级且拙劣,却又该死的有效,且难以自辩。   及时众人相信江风仪没有这个必要除掉对方,但江风仪依然无法自证清白。   这才是最让人气恼的地方。   不出意料,到了下午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在山涧里被找到了,胸口的位置正好插着那把匕首。   江风仪烦躁的说:“老子若是要杀人,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我又不蠢。”   但是那匕首又确实是他的,他又没办法证明那匕首丢失的时间和地点,更不知道偷走他匕首的人到底是谁。   刑部尚书这次恰好来了,他叹气,本以为这次跟着皇帝出来是来休假享乐的,谁知道不是刺客就是谋杀,这眼看着,还要开始审案了。   很快,刑部尚书带着人,来到了封蓝柚的院子外,笑着说道:“江少夫人,我们是来请江二公子回去问话的,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回来。”   封蓝柚客气的问:“不知道是什么事?竟劳烦尚书大人亲自来请?”   刑部尚书有些不耐,若不是江风仪前几日得了皇帝青眼,今日他断然是不会过来的。   刑部尚书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起命案有些疑点,似乎与江二公子有关,当然,若是江二公子是清白的话,那很快就能回来了,江少夫人不用担心。”   封蓝柚脸色不太好,但是这事她一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是一把匕首罢了,江风仪不承认就行,到时候刑部尚书也不敢为难江风仪,势必会将他放回来。   但是江风仪也洗清不了嫌疑,总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到时候兵马司的任命估计会被推后。   封蓝柚道:“风仪正在屋里养伤,不方便走动,有什么事要问的,刑部尚书不如就在这里说?”   刑部尚书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了,早上还看见他们在场子里射箭呢,这到了中午就不方便走动了,要养伤了?   这话是说来哄鬼的吧?   刑部尚书依然坚持道:“不过就问几句话罢了”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道:“不过就问几句话罢了,不如就在这里问?”   刑部尚书:“……”   无奈,他只能带着两个下属进了院门,就在院子里坐下,封蓝柚让小枝给刑部尚书上了茶,然后才让人去喊江风仪。   她不想让江风仪过去,主要是怕江风仪管不住脾气,当场跟人打起来,到时候有理都要变的没理了。   刑部尚书好奇的问:“江少夫人,怎么不见江世子?”   江别钰这两日伤好的差不多后,除了按时去猎场巡视之外,就带着江文和江武悄悄出门,具体出去做什么也没明说,封蓝柚猜测或许跟山中的那些樵夫有关。   不过她也没多问,她对刑部尚书笑了笑,说:“他啊,也在养伤,不便走动。”   刑部尚书客气的笑了笑,没说话。   江少夫人嘴里没一句真话,早上他还看见江世子出去山里巡视,言行举止之间分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看不出来有伤,到了这女人嘴里,就都不便走动了。   刑部尚书边喝茶,便偷偷往院内的方向瞥了几眼,若是江世子和江风仪都不在的话,中午这个时候,又能到哪儿去?   莫非那年轻人的死真的与文昌侯府有关?   江风仪从内院里走出来,板着张脸,看了刑部尚书一眼,走到封蓝柚身边,道:“大嫂。你找我。”   封蓝柚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倒了杯茶,对他说:“刑部尚书说要与你说两句。”   两人都心知肚明刑部尚书来这里的目的,只是都不太想搭理他。   江风仪臭着张脸,看着刑部尚书:“刘尚书有话便直说吧。”   刘尚书便不再多说,只是对身后的下属示意了一下,那人便拿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刑部尚书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把匕首,他盯着江风仪:“江二公子,这是你的匕首吧?”   江风仪看着那把不知何时丢失的匕首,脸色冷沉,没有说话。   那匕首上虽然没有刻字,但是确实是他的,他在日常训练中经常用,匕首的手柄上有一道划痕,他一看便认出来了。   他有些心烦意乱,这事不知该如何处理,又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侯府;   能不能去兵马司上任他其实不是很有所谓,皇帝的赏识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可如果是不能回西关大营,又要连累封蓝柚的话,他想想就无法忍受。   刑部尚书看他的脸色,了然的笑了笑:“江二公子怎么不说话?”   江风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确实是我的匕首,不知刑部尚书从何处得来?”   刑部尚书脸上的笑意一收,严肃着脸道:“既然江二公子亲口承认了,那便只能麻烦江二公子陪我走一趟了。” 第243章 嫌疑   江风仪脸色冷沉:“不去。”   刑部尚书眼睛一眯,脸色也不好看:“怎么,江二公子这是心虚了?”   封蓝柚皱眉:“刘尚书这是什么话,你是怎么从‘不去’两个字中听出心虚的?”   刘尚书:“……”   封蓝柚又道:“刑部尚书从入门开始,除了拿出一把匕首让我们认领之外,就没有详细说别的,既然要审案,不如将前应后果详细说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肯定会配合你的。”   不详细说了她怎么好找漏洞!   这个案件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人,从早上发现开始,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刑部尚书还以为这事封蓝柚等人都知道了,所以没有详细说。   如今门外多少人盯着这个小院子,就等着他将江风仪带走审问呢,而且二皇子私底下也有些交代,他琢磨着先让江风仪认领了凶器,然后再将他带走审问。   到时候江别钰肯定会找上门去,二皇子也好趁机与对方谈判。   然而江风仪压根不跟他走,这就出乎意料。   不过如今在外,不比在京城,皇帝就在这儿呢,而且这个案子,皇帝知道后,就全权交给二皇子负责了。   江风仪的匕首就是凶器,这是没有办法推脱的,想来他们也推脱不了。   刘尚书这般想着,也就不急了。   于是便将案件的事跟封蓝柚解释了一番。   那名叫齐峰的年轻男子,于江风仪同属于西关大营的骑兵卫队正,只是他的为人与江风仪大相径庭,他平日里很低调,不怎么说话,但是骑术和箭术都是拔尖的。   前几日在雀屏选夫上最终得胜,却又因为江风仪的缘故没能与李大小姐定亲,这几日因为要准备与江风仪的比试,更是每日里除了正常当值的时间,都在辛苦训练箭术。   昨日夜里还有人见到他,早晨起来却发现他不在了,到他屋里一看,才发现床上有些血迹,人失踪了。   护卫们漫山遍野的找了一上午,才在山中的山涧里找到他的尸体,胸口上正插着这把匕首。   刘尚书盯着江风仪,说:“听闻江二公子平日在西关大营的时候,曾与这位齐队正有过争执?”   说有争执那都是给江风仪面子,据他下面的人问回来的话,那是两人打了好几架。   江风仪不屑的道:“不是争执,我没那闲工夫吵架,不过是打了几架罢了。”   刑部尚书:“哦?这么说来,江二公子承认与齐峰不和了?”   江风仪不耐道:“刘尚书,你手底下的人不行啊,一上午就打探了这些东西回来吗?你去西关大营问问,骑兵卫中,还有没跟我打过架的人吗?”   刑部尚书:“……”   江风仪去了西关大营后,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侯府公子的身份,何昊谦自然也不会去说,去军营历练,就是要能吃苦,这里照顾一下,那里注意一下,那还去军营做什么,不如直接回府去当金尊玉贵的少爷好了。   后来去了骑兵卫,仗着自己骑术好,又是一副纨绔公子的脾气,自然惹了很多人看他不顺眼,那会他可没少打架。   后来箭术也练好了,他就更嚣张了,别说区区队正,他都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当骑兵卫的校尉。   那段时间他天天找人打架,就那十个队正轮着来,打着打着,何昊谦就提拔他当队正了,没办法,因为那些队正打不过他了。   江风仪道:“若是打几架就叫有仇,那军营里就没有处的好的了,人人都有仇,人人都有嫌疑,不止我,建议刑部尚书去将所有骑兵卫都带回去审问审问,大家都打过架,别厚此薄彼,否则我可不服气。”   刑部尚书:“……”   “江二公子误会了,”   他伸手揪了揪胡子,笑道:“老夫说的重点,可不是说你和齐峰打架的事,老夫说的是这把匕首。”   他似笑非笑的说:“骑兵卫那么多人,可就只有江二公子你的匕首,插在了死者的胸口上,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江风仪怒道:“我这匕首前几日就丢失了,我又如何得知?”   刑部尚书笑道:“哦?江二公子说丢失就丢失了?可有人证?”   江风仪一噎,气的一锤桌子,他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生气!   封蓝柚伸手拍了拍江风仪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她问刑部尚书:“刘尚书,这匕首可是洗过了?”   刑部尚书:“自然是洗过了。”   那尸体泡在山涧里,捞起来的时候血都快流光了,匕首拔出来,血迹就被水冲走了,他们也就顺便洗了洗,要不然,总不能就那样拿回来。   封蓝柚想了想,道:“既然这事与我们二公子扯上了关系,那我们自然要配合刑部尚书查案的,不如我与风仪一道,随刘尚书走一趟吧。”   刑部尚书顿了一下,看了看封蓝柚,有些警惕的说道:“按理说,与案件无关的人等,是不能”   江风仪又一锤桌子:“你怎的这么多废话,不跟你走不行,跟你走又是不行,你到底要如何?”   江风仪早就不耐烦了,看这个刘尚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次若不是担心连累侯府,他根本不会搭理对方。   不就一把匕首吗?这就能证明人是他杀的了?   只要证据不足以定他的罪,他才无所谓。   刑部尚书被他吼的吓一跳,硬生生改口道:“那便劳烦江少夫人和江二公子走一趟了。”   刘尚书表面客气,实际心里早就气的很了,好歹是一部尚书,这些年来谁不是奉承着他,即使是那些皇亲国戚,贵府世家的人,见面说话也要给他几分颜面。   这个文昌侯府实在嚣张,不就是替皇帝挡了一箭吗?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个案子既然是他负责,到时候江二少无法洗清嫌疑,对方还不是得乖乖求到他门上。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幸灾乐祸的在背地里讨论。   无非是在说江风仪对李家大小姐情根深种,担心李大小姐与那齐峰结亲,自己又受了伤,到时候比试赢不了齐峰,便偏激的选择了将人除掉。   以江风仪那冲动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很正常,大家都信了几分。   就是李大小姐不信,这个江风仪是谁,她压根都不认识,两人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情根深种了,这话也就没脑子的人会信。 第244章 查案   无论如何,今日这事都是因为雀屏选夫的活动引起的,李将军有些愧疚,听说尸体找回来了,便带着女儿李瑛到了刑部审案的院子里。   听说刑部尚书去找江二公子了,李将军便带着女儿坐在院子里等。   李瑛皱眉道:“爹,这事怎的又扯上江二公子了,此时莫非有什么蹊跷。”   李将军叹气,低声道:“有人从中搅浑水呢,文昌侯府这一年来可不平静,我看咱们还是趁早回祁山去,京城牛鬼蛇神太多了。”   虽然这么说,但李将军仍然抱着一丝希冀,问自己的女儿:“话说回来,那日江少夫人说江二公子心仪你已久的话”   李瑛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爹啊,跟你解释多少回了,我不认识什么江二公子啊。”   李将军道:“哎呀,你不认识人家,说不定人家认识你啊,说不定人家就欣赏的你的箭术呢?就喜欢你从小在边关长大,会带兵打仗呢?”   李瑛:“爹你想的可真美。”   李将军道:“那江家的人,以军功起家,三代都在边关为帅,说不定人家的眼光,跟咱们的就是能看到一处去呢?你没听说那江少夫人的出身?人家从小在南地山野间长大,比你更不懂京城贵女的礼仪,回京不到一年,名声被诋毁的多难听,人家江世子还不是挺喜欢的吗?”   李将军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   或许江家人的眼光就是与众不同,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外在看内心,那位江二公子说不定还真就看上了他女儿也不一定。   话说回来,他女儿虽然长的黑了点,平日里粗鲁了些,但其他方面都是很不错的,他自己又身居三品昭毅将军,官职上也配得起人家。   若是真能与江家结亲,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李将军想着想着,双眼放光。   李瑛一看自己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他到底是有多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   李瑛叹气,没再跟父亲多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信,就信自己脑补的,到时候惹了笑话就知道丢人了。   父女两个没聊多久,就见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刑部尚书身边跟着封蓝柚,以及江风仪,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将军立即起身,客气道:“刘尚书总算回来了。”   刘尚书愣了一下,问:“李将军怎的过来了?”   李将军有些惭愧的说:“我一早听说了那齐峰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人人都在传,是因为他李家的小姐,齐峰才会被江风仪灭口,虽然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他女儿若真有这么抢手倒好了!   但作为当事人,李将军还是来表个态,至少过来问两句,免得不声不响的,又要被人说闲话。   对他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刘尚书道:“原来是这样,李将军久等了,正好江少夫人与江二公子都在,不如一起?”   李将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江风仪好几眼,年轻人眉目俊朗,精气神很足,身材高挑,神情桀骜,看着与文昌侯年轻时有几分像,李将军是越看是越满意。   这个年青人能看上他女儿,证明他有眼光!   江风仪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李瑛无奈的扯了扯李将军的衣角,李将军才收回目光,笑道:“如此,那边打扰了。”   刑部尚书带着四人走进了内院。   这个院子原本是分给骑兵卫们居住的地方,齐峰和他的下属就住在这个小院子里,齐峰作为队正,自己独具一间房,如今他出了事,这个院子便被改为了临时的审案地点。   刑部尚书的下属都没有来,这次的案件除了他,也没有人帮忙。   虽然皇帝交给了二皇子负责,但二皇子也不会亲自下来审理,不过是全权交给他,奈何他无人可推,只能亲自上了。   要去死者的屋子里查看,还是封蓝柚提出的,她问刑部尚书:“那齐峰的屋子,有清扫过吗?”   刘尚书道:“自然没有。”   没有打扫并不是因为要保留现场,而是因为人手不足,大家都去找尸体去了,一时半会没有人手。   这次没有仵作跟随,所以现场保不保留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一个出身普通的队正的死,对于皇帝来说无足轻重,若不是那把匕首,众人都会将他的死怪在刺客身上。   毕竟这两日实在是不太平。   但既然这事扯上了江二公子,那些人肯定要趁此机会咬住不放。   几方势力都在争抢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也都在忌惮着文昌侯府会重新崛起,恢复到文昌侯势力正盛的时候,大家都想着要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即使知道这事不能对文昌侯府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但是能阻止江风仪上任也是好的。   几人来到那齐峰的屋子里,屋子很小,也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然后一个靠墙的衣柜,并没有其他的家具。   毕竟是给护卫们准备的房间,布置没有多好,也不怎么宽敞,桌上放着油灯和茶壶,以及一把弓,门口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个箭筒,上面装着十支箭,这是每一个护卫的标准装备,若是无故丢失,会被处罚。   封蓝柚走到禁闭的窗前,看了看,窗户上没有什么痕迹,如果不是对方将痕迹抹除了,那就是对方与齐峰认识,对方是直接从门口走进来的。   刑部尚书也对破案有些了解,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来这个屋子里,实话说,他什么也没发现。   但还是装模作样的仔细检查。   然后对另外四人道:“床榻上和地上都有血迹,却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齐峰或许与凶手认识,而且毫无防备之心,”   他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江风仪一眼。   江风仪冷笑:“我可没来过,不然你问问同院子住的人。”   封蓝柚点头:“风仪昨夜就在自己屋里,还与我一起用的晚膳。”   刑部尚书道:“虽然我并不怀疑两位说的话,但是江少夫人,这自家人,可是没办法给自家人作证的。”   封蓝柚似笑非笑的说:“我懂,刘尚书不是不信我,只是不信我们江家人罢了。”   刘尚书脸上的笑意僵了下,这话这么说也没错,就是听起来仿佛他在针对江家人一样。 第245章 指纹   刑部尚书不信任他们,其实封蓝柚心里也不信任他。   正好有李将军父女陪同,否则她还要想办法叫上别人了。   不然她若是辛苦找到了线索,转头就被刑部尚书抹去了怎么办?   几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这山中不比京城,屋外便是草地,屋里却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李瑛对李将军说:“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地面都被清洁过了。”   若是留下脚印,很容易被比对出来,而且不好嫁祸给别人。   如今清理的这么干净,这件案子肯定有隐情,李瑛看了江风仪一眼,有些同情这个傻小子了。   封蓝柚一进来就看过地板了,此时听到李瑛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就是江风仪非常生气。   他冷着脸:“最好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否则揍不死他!”   李将军笑了:“年轻人,做事太冲动可不好啊。”   江风仪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封蓝柚身边。   刑部尚书有些不耐烦,他不觉得这些人在这儿转悠能看出些什么来,既然现在江风仪确认了匕首是他的,那么这事他就要上报给二皇子,让二皇子来审问了,毕竟对方是侯府公子,他也不能轻易得罪。   目前为止就江风仪嫌疑最大,他这样做完全合情合理,文昌侯府的人也不能为难他。   刘尚书便对封蓝柚道:“江少夫人,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   “刘尚书,”封蓝柚打断了他,站在床榻边,笑了笑,说:“劳烦您过来一下。”   刘尚书心里一咯噔,不会真被她找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吧?   他狐疑的走过去。   封蓝柚指着床榻边沿,上面沾着血迹,她道:“刘尚书,您看看这里,这个是不是指纹?”   “指纹?”刘尚书脸上有些凝重,他本人其实不了解指纹,研究指纹的仵作也并不多。   指纹很难帮他们找到凶手,但是却可以利用排除法,帮嫌疑人洗清嫌疑。   那床榻边沿,沾着干涸的血迹,上面确实有两个指纹,仿佛像是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纹痕迹。   封蓝柚严肃着脸,看着刘尚书:“刘尚书,不知道这个指纹,是否跟死者的指纹比对过没有?”   当然是没有的。   刘尚书只来过一次,根本没发现这个指纹,而且知道死者身上有匕首,那匕首还被骑兵卫的人一眼认出是江风仪的,他就立即带着人去找江风仪了。   他一时有些讪讪的说:“自然没有。”   封蓝柚更严肃了:“那不知尸体停放在何处?”   刘尚书道:“就在对面的厢房里。”   如今天气冷,暂时放两日倒是没事,也不急于下葬,不过若是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凶手的话,这案子估计就不会继续查了。   皇帝已经发话,三日后要启程回京了,这次的冬狩比往年都要波折一些,饶是皇帝难得出来一趟,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   封蓝柚立即对刘尚书说:“那烦请刘尚书立即安排人手,比对一下这个指纹。”   刘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这便去安排。”   “等一下。”封蓝柚看着刘尚书,笑着说:“我与刘尚书一起。”   刘尚书:“……”   封蓝柚麻烦李将军与江风仪留在原处,她则和刘尚书一起到了另一个院子,亲眼看着录尚书安排人采集了死者的十个指纹,然后才回到小屋里,去与那两个指纹比对。   一通比对下来,很快得出结论,那两个指纹并不是死者留下的。   刘尚书眉头紧皱,说:“那这会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李将军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杀人凶手留下的啊。”   封蓝柚找到这个指纹后,她便不再继续找线索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将江风仪的嫌疑洗清就行,剩下的要如何做,她可就不管了。   于是,她又对刘尚书说:“刘尚书不是说风仪有很大的嫌疑吗?那便也顺便比对一下风仪的指纹吧,若是这指纹不是风仪留下的,那么便可确定昨夜在场的凶手还另有他人,到时候,可就要麻烦刘尚书将此次前来参与冬狩的人的指纹全都比对一遍了。”   刘尚书:“……”   将近上千人,光是护卫就六七百,让他比对到什么时候去?   他苦着脸,先将江风仪的指纹采集了去比对,得出的结果是否定的,那指纹跟江风仪没有关系。   江风仪总算是吐出一口气,他冷笑道:“刘尚书可要好好查一查,比对一番,若是能找出凶手,记得知会我一声。”   刘尚书还在抓着匕首不放:“可那匕首”   封蓝柚佯装诧异的看着他,说:“怎么,刘尚书不觉得这个留下指纹的人,比匕首的主人嫌疑更大吗?刘尚书抓着匕首的事不放,却将这么重要的线索放着置之不理,莫非刘尚书在针对我们江家?”   江风仪补刀:“大嫂,或许这背后的人与刘尚书有关,特意买通了他,就是为了陷害我呢?”   刘尚书大惊失色,指着江风仪,怒道:“你血口喷人,这些话是能乱说的吗?”   江风仪板着脸:“大嫂你看,他恼羞成怒了,八成是心虚!”   刘尚书:“……”   他气的咬牙,却又偏偏没有办法。   封蓝柚笑着拉了江风仪一下,说:“不可无礼,刘尚书也是办案心切,毕竟抓不到凶手,他压力也大。”   刘尚书闻言,脸色这才好些。   封蓝柚又道:“不过刘尚书与其在这里纠结匕首的事,不如抓紧时间去比对一下指纹的事,趁着这个消息还没有泄露出去,凶手说不定还没有逃走,抓住他的机会也更大,   否则错失了良机,倒时候可别又倒回来揪着风仪的匕首不放,我们江家虽然配合你的查案,但却从不干吃亏顶锅的事,而且我们怀疑风仪的匕首就是这个指纹的主人偷走的,到时候新凶手若是抓到了,还劳烦刘尚书告知一声,我们好来审问。”   刘尚书:“……”   怎么突然之间,他们就从嫌疑人,变成审案的了?   然而封蓝柚说的也没有错,他如今可不能因为一把匕首,就去找江风仪了,毕竟有了更重要的线索,如果这个指纹的主人找不到的话,这个案子他根本没有办法顺利查下去。   可是难道真要将来参与冬狩的所有人的指纹都比对一遍吗?   那些护卫还好说,那些贵府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呢?   刘尚书纠结的很,思来想去,又去找二皇子去了。 第246章 包扎   这个齐峰死的蹊跷,对方明显冲着江风仪来,既不想他与李将军攀上关系,又不想他去兵马司上任,更是对他如今得到皇帝赏识重用而忌惮。   只是这么一个栽赃嫁祸到底很难真正达到重创文昌侯府的目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手。   刑部尚书开始去比对指纹,阵仗挺大,连皇帝都惊动了,知道这事后,还特意喊了江风仪过去问话。   虽然江风仪替他挡了箭,但是连这事都要亲自过问,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封蓝柚怀疑皇帝是想将文昌侯府扶持起来,然后去与国公府对抗,毕竟贵族世家都是相对平衡的,一旦文昌侯府垮下,又没有能与国公府抗衡的贵府出现,京城的势力划分必然会出现失衡。   靖宁侯府与国公府向来联系紧密,而定远侯就是条贪生怕死的咸鱼,已经不入朝堂许多年了。   封蓝柚琢磨着这些事,皇帝对江风仪越是看重,那他们文昌侯府岂不是越发要被针对?   江别钰这次回来晚了些,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之所以要等天黑,是因为他受了伤,暗绿色的衣服上沾了血迹。   封蓝柚正好在院子里,看到了,赶紧问:“这是又遇到刺客了?”   江别钰摇头:“不是,只是去查探消息的时候,被那些人发现了。”   他进了里屋,将衣服换下后泡在水里,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才重新走出来。   他这几日为了查探那个村子的事,冒险又去了两次,第二次被那些樵夫发现,追了过来,没能全身而退,与那些人打斗了一番,直至将对方杀死才罢。   对方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就不能留活口,那樵夫武艺很高,对侦查敌人的方位很敏锐,招式狠厉,与钱旻的招式有些像。   他们显然经过多年的训练,若是这样的人十个二十个还好说,就怕有几百上千个,那就有些可怕了。   这次的发现,让江别钰心中有些不安。   “京城要乱了。”他坐在里屋的桌子边,对封蓝柚说。   封蓝柚早有预料,她倒了两杯热茶,推了一杯给他,问:“饿不饿,要吃晚饭吗?”   江别钰看了她一眼,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 w_a_n_g_._c_o_m 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点了点头。   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从山崖下回来后,两个人就没有好好说过话,这次难得和封蓝柚一起面对面的坐着,安安静静的吃顿饭,江别钰不想错过这么宁静的时光。   封蓝柚让小枝将晚膳端上来,封蓝柚给江别钰盛了一碗汤,看了看他有些干裂的唇,说:“天气冷,多喝点汤吧。”   江别钰右手动了一下,随即他浑身一僵,他缓了一下,用左手去端汤碗。   封蓝柚看着他,皱眉问:“伤的厉害?”   江别钰喝了口汤,摇头道:“小伤罢了。”   封蓝柚不信,她总觉得江别钰这个人太能忍耐,上次受到的箭伤也是,那么严重还说是小伤,要不是封蓝柚亲眼所见,还真就信了。   估计这就是男主的光环?伤的再重也不会死,再疼也能忍耐?   封蓝柚走到他面前,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江别钰:“……”   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封蓝柚一眼,耳根通红:“真没事”   封蓝柚不管他,走上前,上手就要扯他的衣襟。   江别钰浑身僵了一下,忙道:“我自己来吧。”   封蓝柚这才停手。   江别钰轻叹了口气,将上衣解开,裸|露出上半身,露出那一身紧实的肌肉,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可以隐约看到劲瘦的腰,以及那八块腹肌   封蓝柚忍住上手摸的冲动,咳嗽了一声,凑过去看他身上的伤口。   上次的箭伤果然好了许多,已经结痂了,和钱旻打斗中被砍出的刀伤也好的差不多,就是右臂上又有一道三四寸长的刀伤,此时还没完全止血,将他白色的中衣都浸的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江别钰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已经用水冲过,然后简单的上了药,然而并没有起到止血的作用。   他本想着等晚一点,自己再重新上一次药的,他这个伤口来历不明,不能去找随行的太医看,只能自己包扎。   如今却被封蓝柚先看见了,江别钰有些无奈。   “真是小伤罢了,我一会去让大夫看看。”   封蓝柚叹气,有些恼怒的看着他:“这还叫小伤,那什么才叫重伤?”   这只是古言,不是科幻啊,血流多了会死,伤口重了会痛的啊。   封蓝柚有些生气,道:“我去叫江文。”   江别钰道:“他也受伤了。”   封蓝柚脚步一顿:“那江武呢?”   江别钰:“他不在,我安排去附近巡视值夜了。”   封蓝柚看着他:“那药呢?你总有吧?”   江别钰便从衣兜里拿出一瓶药粉来。   这事他们军营里专门调配的药粉,可以止血镇痛,专门治疗刀箭伤的。   封蓝柚拿过洗干净的热毛巾,给他小心的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又给他上了药,拿过纱布给他包扎,细心的缠了几圈后,她最后给打了个蝴蝶结。   江别钰看着那个白色的可爱小蝴蝶结,欲言又止的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她脸色沉沉的,仿佛还在生气,便识趣的闭嘴了。   封蓝柚给他包扎完伤口,问:“还能吃饭吗?”   江别钰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艰难的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米饭放进嘴里,然后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   真是被气的没了脾气。   她板着脸,开始给江别钰夹菜,放到他的碗里。   江别钰将她夹过来的菜吃掉,垂头翘了下嘴角,觉得自家夫人生气起来还挺可爱的。   封蓝柚给他加了一块鱼,还细心的将遇刺挑了,伺候的可用心。   江别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低沉着声音道:“多谢夫人。”   封蓝柚被他盯的十分不自在,他这眼神,这语气,仿佛在跟情人低语一般,让封蓝柚红了脸。   重点是刚才给他包扎完伤口后,江别钰就一直没有将上衣穿好,衣襟的扣子没有扣好,半露着胸膛,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封蓝柚伸手摸了摸鼻子,就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鼻血流下来。   一直伺候到江别钰吃完一顿饭,封蓝柚长出一口气。   怎么陪他吃一顿饭,跟打仗似的,累死她了。   封蓝柚放下筷子就跑到了里屋,缓了缓才道:“我给你泡茶,一会过来喝。”   江别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十分好笑,他也偷偷笑了,放下勺子,穿好衣服,往里屋走去。 第247章 亲事   夜里休息的时候,江别钰照例躺在他那张矮榻上,闭目休息。   封蓝柚坐在床上,看了他好几眼,犹豫着问:“夜里天冷,矮榻又窄小,休息不好不利于伤口恢复,不如你到床上来休息?”   江别钰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打趣着问:“夫人不嫌我?”   封蓝柚愣了一下,她的本意是自己去睡矮榻,把床让出来。   但显然江别钰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毕竟江别钰肯定不会跟她换。   封蓝柚想到这几日的事件,又想到在山洞里的境遇,其实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的,江别钰的身体她都看光了,更何况在山洞里,她都依偎着江别钰睡过两晚,这个时候再来讲究这些,就显得很没意思。   于是她说:“嗯,不嫌,你过来床上睡吧。”   说着,她微红着脸,佯装镇定的上了床榻,挪到了里面的位置,留出一大半的空间出来,又去看江别钰。   江别钰:“……”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实属意料之外。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但随后又想,这是封蓝柚让出的一小步,但却是两人关系进展的一大步啊!   他这回若是再退缩,那两人这不远不近的关系要保持要猴年马月去呢?   如此一想,江别钰当机立断,立即起身,走到了床榻边,对封蓝柚道:“多谢夫人体恤。”   封蓝柚红着脸,觉得有些尴尬,她立即钻进被子里,强制镇定的说:“不用客气,这都是为了你的伤。”   江别钰热不住笑了笑,无视脸上越来越强烈的热意,他吹灭了灯,大大方方躺上了床。   封蓝柚独自一人睡习惯了,此时床上猛的多出现一个人来,还是个男人,让她非常的不习惯。   不过话已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啊,还是忍忍吧。   这样想着,她便闭上眼睛,然后,一夜没睡   一直到天刚亮的时候,江别钰起身出门,她才顶着黑眼圈,睡到了午时才醒。   到了第二天晚上,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江别钰已经自觉的上床了。   封蓝柚坐在一边,目光幽怨的看着他。   江别钰明知顾问:“怎么了?”   封蓝柚默默的钻进被子里,摇头:“没事,睡吧。”   江别钰转过头吹灭了灯,在黑夜里笑了下。   刑部尚书比对那指纹,比对了三日都没有什么结果,一直到众人启程准备回京了,这事才被放下,那幕后的凶手始终没有找出来。   当然,封蓝柚不关注这个,只要能把江风仪摘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且不管。   皇帝并没有因为这事,便撤销江风仪的任命。   甚至对江风仪依旧信赖有佳,回京的路上,都让江风仪陪伴左右。   回京后,江风仪便被安排到了西城兵马司,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   倒是李将军,为了避嫌,一直想去文昌侯府却不敢去,急的每日里长吁短叹的。   回京之后,一切倒是风平浪静了起来,封蓝柚原本以为可以过上几日安静的日子,靖宁候夫人再次上门,前来商议江研的亲事。   这次态度倒是比之前要好,要娶江研为正室,靖宁侯夫人问封蓝柚:“我找人选了两个日子,一个下个月初八,一个是腊月十二,江少夫人觉得哪个日子合适?”   靖宁侯府突然这么好说话,封蓝柚一时都有些想不通他们想做什么。   之前还想利用江研来对付文昌侯府,后来又想利用孩子来拖延时间,要纳江研为妾,如今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妥协了,要明媒正娶江研为赵元朗的正室。   封蓝柚看着靖宁侯夫人,试探着问:“赵夫人觉得呢?哪个日子合适?”   靖宁侯夫人笑着说:“自然是越早越好,孩子可等不得,不如就下个月初八?”   下个月初八,虽然有点急,但是现在开始准备也不是不行。   江研想要嫁过去,老侯爷也表示让江研自己选择,如今对方既然开了口,那封蓝柚觉得自己一味的拦着这事也没什么意思。   又不是她嫁过去。   两人商议了一下午,便将这亲事订了下来。   江研那边,封蓝柚没有过去,她安排了自己院子里的王嬷嬷过去通知的,顺便将这事交给了王嬷嬷去办。   文昌侯府有相应的规制,他们只要按照侯府二小姐的出嫁规制做好相应的准备就可以了。   王嬷嬷去到江研的院子里,看到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吓了一跳,以为是生了什么病了。   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凡事都要千万小心才是,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对方看重的还是她的肚子。   王嬷嬷走上前,想要撩开纱帐看一看,被丫鬟簪花拦住了,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二小姐身子不舒服,王嬷嬷有什么话,便在这儿说吧。”   江研听到是少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来了,冷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什么风把王嬷嬷给吹来了。”   王嬷嬷听到她的声音也不太对劲了,先是关切的问:“二小姐听着声音不太对,这几日可是生病了?可有叫荣大夫过来看看?”   江研没说话,倒是簪花回道:“劳烦王嬷嬷关心,二小姐这几日嗓子有些不舒服,已经找荣大夫开了润肺止咳的药了。”   王嬷嬷一听,便放下了心来,关切的说:“如今二小姐身子不比以往,身子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叫荣大夫看看,这衣食住行都要事事小心,半点耽误不得。”   江研又冷笑了一声,问:“王嬷嬷今日过来,便是要同我说这些?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竟然还关心起我来了?装模作样的又是要给谁看?”   王嬷嬷听到她这样说少夫人,脸色也冷了些,却仍旧客气的说:“少夫人让老奴来传话,下个月初八,是二小姐和赵二公子成亲的日子,让二小姐这段时间里好好准备一下,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对老奴说便是。”   江研闻言,一个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一把掀开纱帐,苍白的脸色,一双不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嬷嬷:“你说什么?下个月初八是什么日子?”   簪花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她,低声道:“二小姐,当心你的身子。” 第248章 无题   王嬷嬷没想到江研的脸色竟然这么差,她有些担忧:“二小姐,你当真没事吗?要不老奴去帮你把荣大夫叫来,给你把把脉?”   江研一听这话,立即警惕的说道:“不用!我不用把脉,我好的很。”   王嬷嬷:“……”   怎么看她这样子都不像好的很的样子。   但是二小姐的脾气向来任性,她也不敢多说,总之二小姐也不是她照顾的,人家既然说没事,她也就不再问了。   她只是将下个月初八要与赵家结亲的事又说了一遍,这事少夫人既然让她办理,她就要办好。   她先跟江研讲了大概的准备流程,又对江研说了嫁衣的事,嫁衣现在缝制肯定来不及,不知道江研有没有提前准备?   一般的女儿家十三四岁开始,会给自己准备嫁衣,有些家族还有代代传承的嫁衣。   江研的嫁衣没有绣好,因为她一直嫌弃陈夫人给她准备的布料不够好,即使找不到蜀锦,云锦总是要有的,陈夫人以前答应过给她找一匹,结果迟迟没有要到。   王嬷嬷说:“既然如此,那便由老奴这边找天工坊的绣娘定制了,如今时间比较赶,绣样五日内就要确定下来,过两日我送过来给二小姐过目,二小姐选中了,咱们便去定制。”   江研微微愣着,没说话。   王嬷嬷又道:“不过如今二小姐的身子可能变化比较大,一会儿我让绣娘来给您量一量,然后稍微做大一些,下个月初八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想必不会误差太多。”   王嬷嬷又尽职尽责的说了一些侯府给二小姐准备的规制,嫁妆之类的,就怕二小姐不满意,到时候闹起来,她这下提前先给人说清楚了,二小姐若是不满意,她还可以去和少夫人提,看看怎么处理合适。   过几日再列出个明细来,给这位二小姐过目。   总之,用少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一切该有的,都给她准备好,规制怎么定的,就怎么办,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将来说侯府亏待了她。   三小姐江霖未来也要嫁人的,规制当然和江研是一样的,这次做好了,以后也好有个参照,总不能厚此薄彼,让人说闲话。   原本会以为二小姐很不好说话的,毕竟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吃穿用度都很挑剔,更何况是出嫁呢?   结果王嬷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王嬷嬷问她一意见,她便都点头,都说好。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王嬷嬷猜测她估计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心思计较的缘故,想着一会儿让荣大夫过来看看,等过两日她再来问一遍。   王嬷嬷出来院子里,找到江研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低声问她:“二小姐这几日如何?可有什么异常?”   那管事嬷嬷叹气,道:“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二小姐禁足的这段时日里,脾气越发暴躁,除了簪花,根本不让别人进屋子,前几日看簪花去荣大夫那拿了些药,说是嗓子不好,这几日没见她们有什么动静。”   那管事嬷嬷想了想,又低声说:“不过我看着,二小姐的情绪不太对劲,前几日我去找了荣大夫过来,结果二小姐死活不让荣大夫进门,这下少夫人刚回来,我正想去找少夫人说说这事”   王嬷嬷点点头,便说:“知道了,想必是因为前段时日少夫人回绝了靖宁侯府议亲的事,叫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呢,今日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八,二小姐听了这消息,估计就又高兴了,我去找少夫人说说,这里你多留意着。”   那管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琢磨了一会儿,担心江二小姐这样病下去,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便去见了封蓝柚,对她说了说江研的情况。   封蓝柚听后,便道:“那便让荣大夫给准备一下安胎药什么的吧,库中有什么用得上的药材,便让荣大夫去取。”   她现在虽然不待见江研,但也不想江研在侯府里出事,她现在就想顺顺利利的把这个祖宗送到靖宁侯府去。   将来祸害靖宁侯府就好了,可千万别再回来祸害她了。   江别钰这几日在准备去庆王府接老侯爷的事,马上要过年了,老侯爷的病已经好转了许多,侯府里的人也都清理过几遍,是时候将老侯爷送回来了。   正好江研下个月初八出嫁,可以在那之前将老侯爷接回来。   封蓝柚有些犹豫,她担心江研出嫁之前又闹出些什么事来,把老侯爷又给气昏过去怎么办?   江别钰来找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便将这个担忧说了出来。   江别钰笑道:“没事的,父亲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心理承受能力大着呢,江研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老侯爷估计眼睛都能不眨一下。   江别钰都这么说了,封蓝柚也就不操心了,两人又说了些关于江研亲事的安排,江别钰也没什么意见,江研自己喜欢,嫁就嫁吧,毕竟已经这样了,靖宁侯府愿意明媒正娶再好不过。   自从赵元峥的事之后,靖宁侯府就低调了很多,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方法。   如果他们仍旧在背地里做小动作,针对他们文昌侯府,那江别钰也不会因为江研的缘故而对对方手下留情。   用了晚膳之后,江别钰又在封蓝柚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他看着封蓝柚,突然开口问:“夫人准备什么时候搬回主院去住?”   言下之意是,夫人什么时候准备与他同房?   封蓝柚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她咳嗽了两声,想到回府之前,那失眠的两夜,到现在黑眼圈还没消下去。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世子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我怕搬过去会耽误世子的养伤”   “怎么会?”   江别钰十分诚恳的说:“夫人搬过去正好方便照顾我,毕竟后背的伤口上药不便,包扎更是不方便,有夫人帮忙,事半功倍。”   封蓝柚看他一眼:“不是有荣大夫吗?” 第249章 回府   江别钰道:“这事不方便让荣大夫来,荣大夫见了又要与江总管说,江总管知道了又要告诉父亲,父亲如今正是养病的关键,不能让他担心。”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其实封蓝柚现在并不排斥和江别钰在一起,剧情早就崩的一塌糊涂,江别钰大概率不可能和王新月在一起。   她如今天天和江别钰相处,觉得江别钰这个人挺好的,是她喜欢的类型,还是她如今这个身份的丈夫,两人在一起,合情合理。   其实想想,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吃亏啊!   唯一的问题就是风险太大,很容易被人刺杀,时不时要冒着生命危险,有些可怕,有点得不偿失。   封蓝柚还在犹豫这事。   原本她都打算好过年回南地,趁机跑路的了。   远离男主,也就是远离危险。   如今,她看了看江别钰。   江别钰坐在她对面,容貌是一等一的俊朗,眼睛黑沉沉的,很专注的看着她,仿佛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情愫,让人看着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   封蓝柚下意识擦了擦嘴角,陷入沉思。   江别钰看着她的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心想他夫人该不会是喜欢他这张脸吧?   所以以前的他其实并没有自作多情,封蓝柚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的他的脸,所以才嫁给他的,现在又因为喜欢他的脸,马上要同意搬到主院去睡了!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颜值也是一大竞争力嘛。   不过,他有些纠结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他记得脸侧有道匕首划出的刀疤,很浅,一直没有重视,现在看来,他该去找荣大夫拿点去疤的药膏。   男人的脸也挺重要的。   他深沉的想。   封蓝柚确实喜欢他这张脸,但是封蓝柚又想,命只有一条,但天下相似的脸何其多?   她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   封蓝柚最后还是没搬过去,她道:“现在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而且还要准备二小姐的婚事,又要准备迎接老侯爷回府的事,这事不如先放一放?”   江别钰看着她,想了想,此时不急,阿柚本就是他的世子夫人,总之跑不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点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不过他离开前,还是嘱咐封蓝柚出门的时候不要因为怕麻烦而少带人,尽量多带些护卫。   封蓝柚点头应下,琢磨着等过完春节,就给江风进多准备几个护卫,毕竟马上要春闱了,江风进可不能出事。   江研的亲事时间赶得急,但一切准备起来都有条不紊,中间江研竟然也不问不闹的,异常配合。   封蓝柚觉得她乖的有些过分了,找了管事的嬷嬷来问,也没问出什么来,只说荣大夫给开的药她都有好好吃,一日三餐吃的比较少,显然胃口不太好,不过这也正常,有了身子之后,前三个月是没什么胃口。   而且那二小姐也不怎么出门,以前时常在院子里发脾气,最近收敛了很多,一直躲在屋里,管事嬷嬷进去看过两次,见她是在给未婚夫做鞋子,便没有再多问了。   眼看着亲事将近,江别钰亲自带着人,将老侯爷接回了府。   在庆王府呆了差不多一年,如今再回来,江总管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想到当初老侯爷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世子又下落不明,江总管便总是心生后怕,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一来,遇到的最心慌的事了。   还好当时有世子夫人在啊!   江总管回来的路上,感叹不已,趁着老侯爷清醒的时候,跟他絮絮叨叨的夸了世子夫人一路。   老侯爷难得清醒了这么一阵,净听他在夸封蓝柚了,听的不想听,恨不得再睡过去。   回到侯府后,老侯爷的院子早就已经收拾好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除了以前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江总管重新选过一遍,才安排进来的。   老侯爷刚回来,便见除了江别钰之外,另外两个儿子竟然也守在门口,等着迎接他。   他不由得有些意外,对一边的江胜道:“今日人倒是回来的齐。”   江总管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就看到那两位少爷,以及几位小姐,都在门口候着,虽然没有上前来说话,但人确实都到齐了,逢年过节都没这么齐。   江总管说:“这一定是少夫人安排的,肯定是少夫人叫他们回来的。”   以前的二少爷,根本不着家,过年过节吃团圆饭,他都不回来的,三少爷孤僻寡言,也基本很少出现,当然,也有可能是陈夫人没有叫他的缘故。   今日老侯爷心情很好,毕竟他的病情好了很多,虽然仍旧不能下床走动,但是他每日里清醒的时辰越来越长了,头脑也很清晰,还能在江总管的汇报下,分析京城的局势。   他以前很少关注除了江别钰意外的孩子。   现在大病一场,倒是开始想起自己不止仅仅江别钰一个孩子了,他好像是有六个孩子。   三小姐江霖因为在庆王府的族学读书,刘嬷嬷很会替她打算,每日早晨都要带着三小姐先去给老侯爷请安,然后再去读书,每日中午要去陪老侯爷吃饭,不管老侯爷醒着还是睡着,日日无阻。   这倒是很有些用处,至少老侯爷最近越来越喜爱这个小女儿,每日里见了她都要考问一下功课。   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回来,老侯爷还在车上问江胜:“霖儿今日还去读书吗?”   江胜道:“老爷,三小姐就在府里等着您回来呢,若不是世子拦着没让她们去,或许她会亲自去接您回来。”   老侯爷半靠在软塌上,笑着说:“霖儿很孝顺。”   江总管点点头,心想这个三小姐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世子夫人愿意引荐她去庆王府的族学读书,这已经很好的机会了,   刚好老侯爷又在庆王府养病,她这每日里请个安问个好,便得了老侯爷的关注,今后肯定不会差的了。   这么多人中,唯独江研没有出来。 第250章 家宴   封蓝柚也让人去喊江研了,虽然在禁足,但是遇到老侯爷回来这么重大的日子,作为女儿还是要出来迎接的,但是江研推脱身子不舒服,没有来。   反正叫是叫了,她自己不来,封蓝柚也没管她。   老侯爷的马车直接进了侯府大门,到了院子里才停下,几个护卫上前,将老侯爷连着软塌抬到了老侯爷住的院子里。   几个少爷小姐们在封蓝柚的示意下,跟在江别钰身后跟了进去。   封蓝柚跟在最后面。   老侯爷精神已经有些疲惫了,他对江别钰说:“先让大家下去吧,累了。”   江别钰便恭敬的点头:“父亲好好休息。”   老侯爷又说:“记得带上重礼,好好感谢庆王府。”   江别钰点头:“以及准备了,父亲放心。”   老侯爷这才点头,让他们都出去后,便有睡下了。   封蓝柚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什么重礼,这礼又要多重,才能达到感谢庆王府的目的。   便让江别钰去准备了,庆王府的人情是欠下了,虽然当初说的是两不相欠,但庆王府这一年来对老侯爷的照顾,以及对文昌侯府的帮助,根本不是一个人情就能抵消的。   这往后,庆王府若是有什么需要,江别钰肯定会义不容辞的出手帮忙。   江风仪最近忙的很,兵马司内部实在太乱了,东城和南城的指挥使也换了人,但那两人仿佛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刚上任就开始互掐,两边连通个信都能吵起来。   江风仪在西城,底下的副指挥使也换了新人,再下面的人便没有换过了,但是里面乱,很多人都是靖宁侯府安插进去的,算是赵元峥的旧部。   日常并不怎么配合江风仪,江风仪对此又一窍不通,底下的人不听话怎么办,那就把他们打服了再说。   江风仪这才上任不到三天,就已经在内部打了十几次架了。   这次被封蓝柚叫回来,说要迎接老侯爷回府,他都心虚的很,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躲在人群后面。   封蓝柚看见了,便问他:“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三把火都扔自己脸上了?”   江风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道:“大嫂,既然老头子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他很忙的,上午刚收拾个不听话的小护卫,还有好几个背地里说他德不配位的混账没有揍呢。   封蓝柚拉住他,摇头:“不急,今晚在府里吃了饭再走。”   老侯爷刚回来,江研过几日又要嫁人,想想这一年来,他们侯府好像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次团圆饭。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好了。   掌灯的时候,老侯爷又醒了,他叫了江别钰进去说话。   江别钰穿着家常的服饰,走到父亲的屋里。   老侯爷看着自己的嫡子,身材挺拔,面容俊秀,这些年的历练下来,气质越发沉稳,处事也越来越周密,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不需要他再出手帮忙了。   老侯爷挺欣慰的,想到如今侯府的状况,也越来越好了,只要侯府没事,祖宗的基业没有在他手里毁掉,他心中就无比的欣慰。   至少,他给江家培养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虽然这不能掩盖他忽略了其他孩子的事实,但是继承人,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老侯爷的招手,让江别钰过去。   江别钰坐在床前,看到桌上放着的药,还是热的,他便端起来:“父亲怎么没有喝药?”   老侯爷摆摆手:“不急。”   江别钰便又将药放下。   老侯爷看着他,说:“听说今晚要办家宴?”   江别钰点头:“父亲回来了,让他们都回来一起吃个饭。”   老侯爷笑了下:“这是世子夫人的主意吧?”   江别钰点头,道:“她是想让您高兴。”   老侯爷看他:“这就护上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别钰便垂头,不说话了。   老侯爷又道:“那几个孩子倒是听话,她一叫,就都回来了?”   江别钰点头。   老侯爷神色复杂。   以前他每次从边关回来,那两个小子都很难见到,特别是老二,听说天天在外面跟狐朋狗友鬼混,不读书,也好好练武,整日就在红金楼里捧花魁,没个正形。   老侯爷都以为这老二没救了。   结果呢,不仅在西关骑兵卫里混上了队正,还阴差阳错的当上兵马司指挥使了。   他都从来没有想过,他江家的人,有一天竟然能光靠着运气好混出头来。   老侯爷看了江别钰一眼,揶揄道:“你不想着换媳妇了?不怪我了?”   江别钰无奈的看了父亲一眼,道:“我怎么会怪父亲,父亲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呵,”老侯爷乐了:“你竟然会说这种话来,稀奇。”   江别钰摸摸鼻子,不说话。   老侯爷又说:“老三马上要参加春闱了吧。”   江别钰点头:“张学士很看好他。”   老侯爷心中又是一阵感叹,真神奇,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江家的人,有一天竟然会出来一个读书人,靠科举入仕。   总之他病了这一遭,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那两个混账小子竟然也出息了,听说那个喜欢捧戏子的大女儿对挣钱很感兴趣,都开始管理侯府的产业了。   一个个不省心的,突然变的这么上进听话,他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思来想去,这也都是那位世子夫人的功劳。   他感叹的说:“封家小姐变化很大,你们刚定亲那会儿,我都没看出来她有这么能耐。”   看来他这些年来看人的眼光并不咋样啊,竟然看走眼了,以为对方是块石头,结果是快璞玉。   老侯爷都忍不住说:“咱们江家运气还不错。”   江别钰看他一眼,有些无奈。   若是运气真不错的话,老侯爷现在就不会余毒未消,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走动,他们侯府也不会危机重重,杀机四伏。   而他更不会连娶了个媳妇,却连媳妇的门都没能进了。   当然,人不能太贪心,现在的文昌侯府,比之一年前,确实要好很多。   老侯爷示意了一下江总管,江总管便从一边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玉珏;   玉珏只有半边,上面刻着江家的族徽,触手生温,这是他们江家暗卫的令牌,一共两块,用来统领他们江家的两队暗卫,其中一块早在三年前就交给了江别钰。   如今这一块,老侯爷也要交给他,意思很明显,他是要将整个侯府放手交给江别钰的意思。   虽然那些暗卫江别钰也一直在用,但是有了这一块令牌,意义又全然不同。   江别钰不愿意收,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父亲,还是你收着吧。”   老侯爷摇头:“如今侯府的事,我有心无力,今后可就交给你了。”   江别钰皱眉,沉默着没说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收下了那块玉珏。   老侯爷如今的身体状态,及时有痊愈的机会,也亏损太多,无法恢复到以前,今后他不仅无法再上战场,估计也不能练武了,侯府的事,确实不能再让他操心。   晚上的家宴,老侯爷自然无法出席,而江研也没有来。   虽然封蓝柚不待见江研,但她连个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没有来,就有些奇怪。   封蓝柚让王嬷嬷去江研的院子里看了看,王嬷嬷回来说:“二小姐说没什么胃口,就不打扰大家的兴致了。”   封蓝柚问:“她脸色如何?该不会是病了?”   王嬷嬷摇头:“脸色不太好,荣大夫说前三个月没胃口很正常,让大家不用担心,不过他这个月还没有给二小姐诊过平安脉”   封蓝柚皱眉:“为什么?”   王嬷嬷:“说是二小姐不让他去。”   封蓝柚看着王嬷嬷,心中狐疑,按理说,像江研那个性子,为了嫁入靖宁侯府,连孩子都能搞出来,应该对她自己的肚子十分上心才对,这一个月都没有诊脉,她自己心里不着急?   不管怎么说,江研自己没有提这事,封蓝柚也就不管了。   既然她不来参加家宴,那便不来吧。   侯府的几个少爷小姐们这些年来,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实话说,都挺不自在的。   平时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各吃各的,逢年过节也是分桌吃,还从来没有一张桌子上坐着吃过饭。   江霖年纪最小,倒是表现最自然的一个,一来的就抱着封蓝柚的大腿,展开个甜蜜蜜的笑,声音软糯糯的说:“大嫂,我可不可以坐你身边?”   封蓝柚点头说:“可以呀。”   江霖于是开开心心的坐到了封蓝柚身边,封蓝柚的另一边是主位,那是留给江别钰的。   脸上还带着伤的江风仪走进来,一眼看到个小屁孩眉开眼笑的靠着封蓝柚,当即走过去,一把拎起江霖往旁边一放,凶她:“这个位置是我的,晓得没?”   江霖被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愣了一下,对上江风仪那张带伤的脸,嘴一扁,眼泪就被出来了。   小姑娘被他吓哭了。   江清婉没能占到好位置,又没江风仪不要脸,此时嫉妒的不行,对江风仪说:“你这人在外面混就罢了,怎么回来了还欺负小孩呢?”   江风仪瞪她:“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一下,这能叫欺负?”   江清婉翻了个白眼,对封蓝柚道:“大嫂,你看他。”   封蓝柚无奈极了,说:“不要吵,都找位置坐下。”   几个人这才停了。   江风进最安静,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江清婉有点怂他,离的远远的,隔了两个座位,跟江霖紧紧靠在一起。   为了让这些兔崽子们能够好好联络感情,封蓝柚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张大圆桌!   结果呢,大家竟然都在排斥江风进,江风进算是他们当中最乖的崽了,又听话又乖巧,不像江风仪那样总是冲动惹事,也不像江清婉那样咋咋呼呼的,多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被孤立了。   封蓝柚推了江风仪一把,道:“起来。”   江风仪不可置信,一脸震惊又受伤的表情:“大嫂,你要赶我走吗?”   封蓝柚指了指另一个位置,说:“你坐到那里去。”   江风仪摇头:“我不。”   封蓝柚看了他一眼。   江风仪委屈巴巴的起身,乖乖过去了。   江清婉一喜,正想扑过去,然后,就听见封蓝柚对江风进说:“风进,你坐这里。”   众人:“……”   江风进果然阴险吧!   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最是有心机了!   江风仪和江清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江风进的愤怒。   就大嫂被蒙在鼓励,还以为江风进是个多乖巧的小可爱呢!   真正的小可爱江霖此时眼泪汪汪的坐在一边,委屈的喝茶。   这些哥哥姐姐都太坏了,她想,除了大嫂没一个好的。   江风进乖巧的来到封蓝柚身边坐下,封蓝柚对他说:“马上就春闱了,准备的怎么样?”   江风进道:“师父说我的文章写的不错。”   意思是张学士很看好他的意思。   封蓝柚挺为他高兴的。   等江别钰从老侯爷的院子里出来后,坐到主位上,家宴便开始了。   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家宴,把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顿饭罢了。   虽然很简单,但是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很稀奇。   连江别钰都愣了好一会儿,他记忆中的家宴,是大家分开坐,每个人都自己一张小桌子,主位上坐着老侯爷,他一般会坐在老侯爷的下首。   像这样围着一张圆桌大家一起吃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他看了封蓝柚一眼,封蓝柚笑眯眯的给他盛了一碗汤,问:“老侯爷可有什么吩咐?”   江别钰摇头:“没有。”   封蓝柚便说:“那我们先吃饭吧。”   几个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饭桌上很安静,也没有人主动说话。   吃到一半的时候,封蓝柚看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对他们说:“我有件事要跟大家说。”   几个人都抬头看她。   封蓝柚道:“今年春节,我要与母亲一起回南地探亲,就不在京城过了。”   众人:“……” 第251章 同回   江别钰皱眉,放下了筷子。   江清婉最快的说:“大嫂,为什么啊?你是因为不喜欢我们吗?”   封蓝柚无奈:“不是”   江风仪也说:“大嫂,这是你在侯府的第一个年啊,不能不过的吧。”   新媳妇第一个年,就要回娘家过,京城可没有这个习俗啊。   就连江风进也说:“大嫂不等我春闱过后再走吗?”   封蓝柚心想,不是她不想等,而是封夫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年要回南地去过年,年后封父会在南地留任,她这次跟着去是最好的。   若是错了这次,下次她可没这么好的借口了,重点是她也不想一个人往千里之遥的南地跑。   封蓝柚只能笑着说:“这个是回京之前就已经和外祖家约定好的,不好食言。”   几个人纷纷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   封蓝柚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感觉说话有点艰难   这几个弟弟妹妹都又听话又可爱,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亲近的几个人了,比她如今的父母家人都要更亲近。   其实她也有点舍不得他们。   但是想想跟在男主身边的危险系数,她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舍不得了!   小命比较重要。   只要不在江别钰身边,她的生活就特别顺利。   但要是跟着江别钰,她就总是特别倒霉,还是非常莫名其妙的那种,比如上次的挡剑,还有掉下山崖,这要不是她亲身经历,听别人给她讲,她都会以为是网络段子呢。   江霖小声问:“那大嫂要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多久呀,霖儿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江风仪立即道:“啊对,大嫂,我可以给你当护卫啊,话说我也没有去过南地呢,正好大嫂你带我去看看吧。”   江清婉道:“我也要去。”   就江风进没说话,毕竟他是要参加春闱的人。   而且,他知道封蓝柚不会带他们去,封蓝柚去了,也未必会回来。   毕竟她和世子,到现在都是分房睡,两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   果然,就听封蓝柚说:“这不合适,我们只是回去探亲,你们各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必陪我去。”   江风仪很想说自己没事,但是想到兵马司那个烂摊子,他就烦躁的闭嘴了。   看来他要赶紧将兵马司上下都肃清一遍才行。   江清婉也想到了自己的成衣铺子,上次加了美容药方之后,回头客特别多,生意蒸蒸日上,她还准备趁着过年大赚一笔,如今忙着选料子和绣花样,也挺忙的。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江别钰开口了,他对封蓝柚说:“正好我准备年后去南地一趟,既然岳父岳母年前回,那我便将日程改一改,与你们同行。”   封蓝柚:“……”   她震惊又诧异的看着江别钰。   她去南地就是为了避开和男主近距离接触,以免得自己霉神附体。   回南地可是有千里之遥,他们坐着马车慢慢走,指不定得走上十几二十天,这中间若是江别钰跟在她身边,那她还能好好活着吗?   路途遥远,千山万水,多适合刺杀啊?   封蓝柚笑的勉强:“这就不用了吧?老侯爷刚回府,过年的时候总要有个人操持府中事务,更何况春节各种亲戚朋友的走动送礼,还要参加宫宴,世子不在的话,实在不合适吧?”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淡淡一笑,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护送岳父岳母回南地探亲,是我应当做的。”   封蓝柚:“……”   江别钰态度这么明确,封蓝柚一时竟然无法拒绝,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几个弟弟妹妹们看到这种情况,也是表情震惊,他们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大嫂,一时心情复杂。   不过有江别钰跟着也算是好事,这样的话,就不怕大嫂不回来了。   吃完饭后,封蓝柚想到江研的情况,以她对江研的了解,这次这么反常,封蓝柚心里不太放心,怕她又惹出什么事来。   于是让王嬷嬷亲自带着荣大夫,去江研那走一趟,要给江研把脉。   不多久,王嬷嬷回来禀报封蓝柚,脸色为难:“少夫人,二小姐不让荣大夫看。”   不仅如此,她还把荣大夫给骂走了。   封蓝柚板着脸,冷笑:“我亲自去。”   江研在屋里,又开始发脾气摔东西,簪花将门窗禁闭,小声劝道:“小姐,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江研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砸,冷笑道:“身子,事到如今气没气坏又有什么打紧的。”   她看着满地的碎片,突然又开始捂着脸哭,边哭边走到床边,拿起做到一半的靴子,又拿起针线来开始缝制。   簪花这段时日里,都被二小姐喜怒不定的脾气给折腾的累了。   二小姐仿佛是病了,但是她又不让荣大夫来看,也不吃药,本来这几日好不容易稳定了些,结果又听到了靖宁侯府前来议亲的消息,连日子都定下了,就在下月初八。   二小姐听后,就又开始反复无常了。   簪花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般小心翼翼的劝道:“小姐,不如,咱们将实话跟少夫人说了吧?”   二小姐在半个月前,不小心在屋里摔了一跤,那孩子就没了,但是她不相信,也不甘心,收买了后院守角门的嬷嬷,趁着封蓝柚他们去冬狩了,让簪花去外面买药。   结果吃了也没留住,身子也没养好。   二小姐还想着靠这个孩子嫁入靖宁侯府呢,眼看着日子就快到了,好事将近,她筹谋了这么久的喜事终于要实现了,结果却又出了这样的差错。   江研一时气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说荣大夫过来了她就要发脾气,砸东西,根本不让人近身。   但簪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此时瞒得住,等将来嫁入靖宁侯府了,那还满的住么?   二小姐总不能一直不看大夫。   江研听到‘少夫人’三个字,突然从针线篮里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猛的站起身,她双眼通红的说:“都是这个贱人害的我这样的,我要去杀了她!”   簪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的一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还以为二小姐是间歇性的,一会儿想通了就会把剪刀放下了。 第252章 退亲   这样的二小姐让她觉得异常陌生,也很可怕,簪花小心又警惕的看着她。   江研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了门,簪花吓一跳,赶紧上前两步,紧张道:“小姐,你别冲动呀,先把剪刀放下,有什么事咱们回屋里说”   江研没理会她,只是拿着剪刀跑了出去。   院子里的两个洒扫丫鬟看到她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的模样,都震惊了一下,随后又看到她手里拿着锋利的剪刀,一副气势汹汹要吃人的凶狠神情,更是吓的尖叫一声,拔腿就往院外跑去。   封蓝柚正好带着王嬷嬷和荣大夫过来,刚到门口,就见两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王嬷嬷皱眉呵斥道:“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那两个小丫鬟一看到王嬷嬷,立即惊慌的跑过来说:“二小姐她,她拿着剪刀要杀人!”   王嬷嬷:“……”   那两个丫鬟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惊叫道:“她来了她来了!”   那两个小丫鬟吓的往王嬷嬷身后躲。   王嬷嬷神情一凛,立即挡在封蓝柚跟前,谨慎道:“少夫人退后”   封蓝柚很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喊来了附近的家丁;   几个家丁被少夫人喊过来,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看到从院子里跑出来的江研的时候,立即惊了一下。   封蓝柚看了江研一眼,果然看她状若癫狂的拿着剪刀,一双布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封蓝柚。   封蓝柚板着脸,对那几个家丁说:“二小姐失态了,你们先把她绑起来。”   江研闻言,怒道:“我看谁敢!”说着,拿着剪刀就疯狂乱刺。   有个靠的近的家丁不小心,手臂被她刺伤了。   那几个家丁看二小姐是真的有些失控,立即严肃起来,两三下就制住了她,把她手里的剪刀夺下了。   江研还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封蓝柚:“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变成这样,你不得好死!你要下十八层地狱!”   封蓝柚冷着脸看着她,随即对王嬷嬷道:“堵住她的嘴,太吵了。”   王嬷嬷看了看少夫人的脸色,紧张的拿出手帕,要去堵江研的嘴。   江研冷笑着盯着封蓝柚:“你也就只会这样了,绑了我,再堵住我的嘴,我的诅咒让你害怕了吗?你亏心事做了这么多,你也会怕死啊?要是不怕,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为了接管侯府,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我表哥,你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王嬷嬷越听越心惊,心想这二小姐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怎么说起话来都不过脑子。   她赶紧上前,将江研的嘴巴堵住了。   在场的众人没人敢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封蓝柚。   任谁听了这话都要生气,何况还是被咒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呢。   封蓝柚倒是没有很生气,毕竟跟一个蠢货计较,显的她也很蠢。   她对家丁们说:“去拿绳子,把二小姐绑到屋里去,二小姐病的不轻,一会荣大夫好好给她看看。”   站在一般的荣大夫脸色也很难看,他但是看着江研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二小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这么疯。   江研被绑在屋子里的凳子上,嘴巴被堵着,看到封蓝柚带着荣大夫进来,脸色一变,挣扎的更厉害了。   封蓝柚坐在一边,让荣大夫过去给她看诊把脉。   簪花刚刚追了出去,看到自家小姐又被少夫人绑了,这次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下了一般,看到封蓝柚反而有了主心骨的感觉,甚至很想跟她诉个苦。   最近这段时间,她照顾着二小姐,实在是太紧张了,之前是府里的主子们都去冬狩了,府里的下人们难免偷懒,所以她能够出去给二小姐买药。   但是等着世子和少夫人一行人回来,她再想出去根本不可能,她甚至担心之前自己出去的那几次,会被人禀报到少夫人那里。   到时候少夫人将她带过去问话,及时她什么都不说,少夫人也会察觉出不对劲的。   这事根本没有必要瞒着,满也满不了多久。   二小姐有些钻牛角尖了。   簪花站在角落里默默的想。   她从小跟着二小姐一起长大,此时此刻很是心疼她,但是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在自己家里被发现,总比将来嫁入靖宁侯府后,被那些人发现要好得多。   那些人可不会管二小姐的死活,他们只会利用二小姐,找文昌侯府的麻烦。   簪花正胡思乱想着,抬头就看到封蓝柚坐在一边,眸光冷冷的看着她。   簪花吓了一跳,立即上前跪下,低声道:“少夫人”   封蓝柚垂头,看着跪在跟前的簪花一眼,冷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簪花浑身一激灵,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又看了看被绑在一边,徒劳挣扎着,被荣大夫把脉的江研。   她眼眶一红,哽咽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封蓝柚他们一行人出发去冬狩之后,侯府里也就只剩下江清婉、江研和江霖三位小姐了。   虽然江总管和江虎两个人在侯府,但他们又管不了她们内院的事。   江研便想着,要让簪花去打听一下赵元朗的情况。   之前靖宁侯府的人过来议亲,被封蓝柚几句话给气走了,江研不知对方是要娶她做妾,不知内情的她,认为是封蓝柚故意不让她出嫁。   她如今的情况,孩子都有了,不能嫁给赵元朗,她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指望?   江研一般憎恨着封蓝柚,一边试图与靖宁侯府取的联系。   奈何赵元朗也跟着父亲去冬狩了,王新月又因为赵元峥被流放,而被接回了王家。   江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日里忧思愁虑,心思郁结,本就胃口不好,如今这样多思多虑的,身子也跟着不太好了。   她焦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渐渐的便喜怒无常,每日都要咒骂封蓝柚,骂她不得好死,蛇蝎心肠。   后来,江研又让簪花去给靖宁侯府送信,试图与靖宁侯夫人联系。   只是簪花刚刚把信送出去,就被江虎的人给拦截回来了。 第253章 理解   江研不知道这事,左等右等,等不到回信,更加郁闷愤怒,在屋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孩子便没了。   簪花和江研都吓坏了,又不敢声张这事,江研信不过院子的管事嬷嬷,她除了簪花谁也不信。   簪花无奈,只能又偷偷出去,找外面的大夫买了些保胎的药物。   回来喝几日,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研的身子越来越不好,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又怕孩子没了的事泄露出去,每日躺在床上装寒病,管事嬷嬷进来问的时候,就说是寒症,让荣大夫开了药吃。   接下里的事,封蓝柚也就知道了,因为他们回来了。   又和靖宁侯府谈了亲事,一切顺利,王嬷嬷往这里跑的勤快,察觉了不对劲。   簪花这边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经过说完,荣大夫那边也停了手,眉头紧皱,摇头叹气。   封蓝柚便问:“荣大夫,二小姐的情况如何?”   荣大夫边摇头,边叹气的说:“孩子是没了,身子没有养好,有些亏损了,还好发现的早,我这边开些调养的药物,坚持喝上两个月,也能调理回来,不过尽量卧床休养,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荣大夫说着,看着江研道:“最好别生气,生气伤身,二小姐还是要好好养好身子,以后再要生育也不难。”   江研挣扎了半天,此时也没有了力气,有些虚弱的靠在凳子上,两行泪流了下来,垂着头不发一言。   荣大夫看她情绪稳定了,又道:“二小姐也不用太难过,仔细想想,这或许是件好事呢?”   靖宁侯府名声都这么差了,谁知道哪天就垮了呢?   再说了,那位老夫人的品性谁人不知,二小姐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呢,荣大夫觉得,二小姐还不如留在侯府里,等过上一两年,说不定世子能给她再找个好人家呢?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他话中的好意的。   江研闻言,只是愤怒的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开始哭泣。   荣大夫摇摇头,开始写药方,写完后,递给身边的药童,让他回到阅微堂去抓药,然后送过来给管事嬷嬷。   药自然都是好药,荣大夫还写了一些饮食的注意事项,递给簪花,对她说:“你把这个送到厨房去,以后二小姐的膳食,要避开这上面的食物。”   簪花擦了擦眼泪,便接了过来,走到院子里,让小丫鬟送到厨房去了。   簪花心中不由得想,在自己府里,虽然少夫人和二小姐不和,且每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但在吃穿用度上,那是从来没有克扣过。   如今二小姐病了,荣大夫开的药方里,她看到有不好的珍品,少夫人也没有阻止,故意不给。   荣大夫连二小姐的膳食都注意到了,要专门开个单子给厨房。   这些看似本来就属于侯府小姐的待遇,享受着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理所当然;但簪花想到陈夫人当家的时候,其他的小姐少爷,好像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若是二小姐嫁到靖宁侯府去,被发现了真相,那边的人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簪花觉得不太可能。   少夫人即使万般不好,但只要二小姐一日还留在府里,至少就一日不用吃苦受罪。   荣大夫又嘱咐了许多,才提着药箱出门,封蓝柚带着王嬷嬷跟着出来。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封蓝柚才道:“荣大夫方才想说什么?怎么欲言又止?”   荣大夫叹气,无奈的说:“二小姐刚摔倒那会儿,若是来找老夫,或许那孩子还能留得住。”   封蓝柚:“……”   荣大夫就遗憾这个,二小姐心思重,不信任人,宁愿让小丫鬟去外面找大夫开药,也不来找他,就怕事情暴露了,不能嫁到靖宁侯府去。   结果拖着拖着,就拖成了这样,身子还亏损的厉害。   荣大夫有些难过的说:“老夫在侯府,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孩子,个个都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如今却不信任老夫了,哎。”   他当初也是太医院出来的,与文昌侯府有些交情,侯府里的世子时常练武受伤,老侯爷便总喜欢找他。   后来他从太医院出来,便来了文昌侯府,这些孩子从小到大,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他给看的,如今长大了,竟然不信他,反而信那外面的郎中了,换了谁不难过呢。   封蓝柚安慰他道:“是二小姐不识好歹,荣大夫不用放在心上,世子很信任你的。”   荣大夫点点头,没说什么,他还得回去检查药童拿的药有没有误差,没有再多说,匆匆忙忙走了。   王嬷嬷跟在封蓝柚身后,犹豫着说:“少夫人,那这二小姐的亲事”   封蓝柚叹气,真是被这个江研折腾怕了。   她道:“先暂停了吧,明日给靖宁侯府递个帖子,我去见靖宁侯夫人一面。”   王嬷嬷连忙应下,心中却在叹气,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啊,一个个都可能惹事了。   还好有少夫人在,否则,世子爷可怎么处理的了这些事啊,想想就不好办。   封蓝柚的帖子没有递出去,倒是靖宁侯夫人先递了帖子过来,封蓝柚估计她是要来说成亲的相关事宜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又要不欢而散。   靖宁侯夫人第二日上午早早的来了,上次带的是媒人,这次带着的确实一个大夫。   封蓝柚看着她身后,提着药箱的中年男子,挑了挑眉,去看靖宁侯夫人:“赵夫人这是?”   昨日才刚知道了江研没了孩子,今日就带人上门来了,是巧合?还是有奸细通风报信?   封蓝柚排除了有奸细的可能。   文昌侯府内的人,江总管清理了两边,江别钰回来后,又慎重的筛选过一遍,不可能再有奸细了;   那就是纯粹巧合了。   江研宝贝自己的肚子,靖宁侯府的人更是看重她的肚子。   之所以同意让她进门,就是因为赵家想要这个孩子,如今眼看着婚期将近,她们定然要来确认一下了。   虽然有些不快,但却又能理解她们的做法。 第253章 诊脉   封蓝柚觉着能想出这么个膈应人的主意的,肯定是那位老夫人了。   靖宁候夫人和封蓝柚在花厅喝茶,笑着道:“既然咱们两家婚事将近,我琢磨着该来看看江研那孩子,她毕竟比一般的新嫁娘不同,如今的心思最是敏感的时候,我来看看她,好叫她安心。”   封蓝柚闻言,无语了片刻。   若是以前靖宁侯夫人这么说,倒是没问题,但是现在她这么说,只怕不是来安心的,是来惊心的吧?   若是江研知道靖宁侯夫人特意带个大夫来给她把平安脉,不知道会不会又发一次疯。   封蓝柚叹气,有些为难的说:“这事只怕是不用了。”   靖宁侯夫人闻言,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江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贵府二小姐既然已经与我家朗儿定了亲,那便是我们靖宁侯府的人了,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子,我带着大夫过来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来江少夫人应该能够理解,况且,这也符合规矩。”   封蓝柚诧异的看着靖宁侯夫人,这京城里规矩那么多,也不知道这符合了哪门子规矩。   封蓝柚想了想,这事满也瞒不住,况且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她本就不想与靖宁侯府结亲。   靖宁侯府背地里和国公府联合着,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光是那兵马司的粮铺案,就可见一斑,都是杀头的勾当;   不结亲反而更好,免得拖累文昌侯府。   封蓝柚起身,对靖宁侯夫人道:“赵夫人所言极是,我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赵夫人关系江研,我又怎么会不领情呢?”   靖宁侯夫人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虽然老夫人当初让她带上大夫过来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转念一想,江研是她的准儿媳,那肚子里的可是他们赵家的血脉,她关心儿媳,带着大夫来给她看诊,并没有什么唐突不合理的。   于是她便带着大夫过来了。   果然,封蓝柚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她。   封蓝柚让人提前到江研那通传了一声,然后便带着靖宁侯夫人到了江研的院子里。   江研这两日没有出屋子,被管事嬷嬷盯着卧床休养,身体能养的好,那心病可没法医治。   每日仍旧时不时的发脾气,越来越暴躁。   靖宁侯夫人带着大夫,来到江研的院子里,一路上还跟封蓝柚谈他们亲事的事。   她说:“原本定的是两日后下聘,不过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便延到了三日后,三日后是黄道吉日,诸事大吉,百无禁忌,挺好的,是老夫人专门挑选的日子。”   封蓝柚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附和道:“黄道吉日啊,挺好的。”   她在想这事要怎么开口,免的一会儿那大夫一诊脉,赵夫人暴怒,那可不妙。   快到江研院子里的时候,封蓝柚在门口停住脚步,示意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往后退退,然后拉着靖宁候夫人走到一边,笑着说:“赵夫人,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靖宁候夫人原本不喜文昌侯府,也不喜封蓝柚,但既然接受了江研,两家要结亲,那表面的功夫该做还是得做。   她笑了笑:“江少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封蓝柚便道:“是这样的,前几日江研病了,身子不太好”   靖宁侯夫人脸色沉了沉:“那孩子”   封蓝柚:“正是要跟你说这个,昨日大夫刚刚给她诊了脉,孩子没有保住。”   靖宁候夫人脸上表情来回变换,饶是她向来平和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所以她们为了亲事谈了这么久,到头来白谈了?枉费她之前为了将江研从妾提成正室,而与老夫人费尽口舌。   她虽然不喜欢江研,看不上江研的为人品性,但考虑到她或许能为赵家生下嫡孙,所以和老夫人说了很久。   老夫人好不容易松了口,却让她务必在成亲之前,带着大夫来诊脉,确保没有意外才能允许对方进门。   结果这才刚来呢,封蓝柚就跟她说,孩子没了,赵夫人气的很,这是耍他们靖宁侯府玩呢?   靖宁侯夫人冷笑着看封蓝柚:“果真是因为身子不好,没保住的?莫不是江少夫人看不上我们赵家,所以背地里做了什么?”   封蓝柚也不高兴了:“赵夫人这话就诛心了,我就算再看不上你们赵家,也不至于拿一个无辜的生命开玩笑,我若是早知如此,前几日你来谈亲事的时候,就会拒绝你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要不是她昨日强势,可能还不知道江研的事,那么今日被赵家的大夫发现,岂不是更加麻烦。   封蓝柚对江研更无语了。   靖宁侯夫人冷声道:“江少夫人一人之言,恕我不能尽信,还是让大夫去看看,再说此事。”   封蓝柚随便她怎么想,她要看就看吧,还能咋地。   江研刚喝了荣大夫开的药,此时躺在床上休息,还拿着那双靴子绣,看鞋样是给男子穿的。   管事嬷嬷走进去,问了簪花几句,又去对江研说话:“二小姐,靖宁侯夫人带着大夫,前来看您了。”   江研闻言,神情一愣,随即猛的从床上做起来,不可置信的说:“你说什么?谁来了?”   管事嬷嬷道:“靖宁侯夫人,她今日带了大夫过来,说要给您诊脉。”   江研脸上显现出惊慌的神色,她往后退了退,一直退到床角,摇头道:“不用,不用看大夫,我不要看。”   若是靖宁侯府的大夫知道她孩子没了,这亲事还能结么?她只怕要被退亲,名声也不好了,她今后可怎么办?   江研惊慌失措,窝在床角哭。   管事嬷嬷还想说什么,江研突然怒吼道:“给我滚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   管事嬷嬷为难的看着门口的封蓝柚。   封蓝柚又转头看靖宁侯夫人:“赵夫人不如在门口稍等,让大夫进去看看。”   靖宁侯夫人此时也看出来江研不对劲了,对封蓝柚的话已经信了九分,她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管事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和大夫,进了屋。 第255章 活着   为了防止江研挣扎,管事嬷嬷狠心按住了她,那大夫给江研诊完脉后,顿时了然,孩子确实没了。   他很快出来,对着靖宁候夫人摇了摇头。   靖宁侯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看了封蓝柚一眼,冷笑道:“好你们江家,好得很。”   靖宁侯夫人气的甩袖便走,心里根本不相信封蓝柚的说辞,她觉得定然是文昌侯府的人不想让江研嫁过去,不想与他们赵家结亲,甚至是报复他们赵家,所以把他们赵家的血脉给弄没了。   此举着实狠毒,靖宁侯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像江研这样的品性,原本根本进不了他们赵家的门,他们都这样让步了,还让对方做赵元朗的正室,亲事的谈妥了,却发生了这种事。   把他们赵家耍的团团转,真是可恨。   封蓝柚看着她离开,叹气,本来两家就有仇怨,暗地里的争斗不停,如今又仇上加仇,江研可真是好得很!这几日,两家侯府要结亲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送礼的恭贺的不计其数。   现在突然传出来文昌侯府的二小姐被退亲的事,那可真是要给众人看笑话了。   封蓝柚有些心累。   她琢磨着靖宁侯府的人退亲肯定会传出些不好的流言,便让江虎时刻关注着,有什么动向都报给她知道。   但无论如何,女方在临近婚期的时候被退亲,这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事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想到江研,封蓝柚就又开始头疼了,好在老侯爷没有让她纠结多久。   侯府里的事瞒不过老侯爷,虽然他仍旧缠绵病榻,但是江总管有事并不会满他,很快将这事汇报给他知道了。   老侯爷没说什么,只说了个庄子的名字,让江总管将江研送到那里去休养,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接回来。   江总管知道,老侯爷这是生气了。   江总管将老侯爷的意思传达给封蓝柚,封蓝柚二话不说立即就给安排上了。   赶紧把那祖宗送走,怕了怕了。   这既然是老侯爷的意思,那她照办就是,江研的事她现在是连听都不想听了。   眼看着过年将近,封蓝柚纠结着和封家一起回南地的事。   封夫人已经给她来信,定好了启程的日子,还在心里问封蓝柚有什么要准备的,如果需要的话,他们那边也会帮忙筹备着。   封蓝柚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信。   江别钰要跟着一起的话,这就与她的初衷不相符了,一个男主一个炮灰,一起出行,那岂不是一路上都是事故多发区?   她又怕自己倒霉,又怕封家的人被连累。   思来想去,封蓝柚还是决定不跟封家同行了。   大不了她晚几天再出发,或者春节后再走也可以。   等夜里江别钰回来后,两人一起吃饭时,封蓝柚又试探着问:“世子上次说,年前要与我爹娘一起回南地的事,不是开玩笑的吧?”   江别钰看着她:“夫人似乎不希望我去。”   这不是废话吗?   封蓝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怎么会呢?世子多虑了。”   封蓝柚笑的假,江别钰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笑了笑,没说话。   封蓝柚却有些急了,说:“世子,大过年的,咱们侯府没有你可真不行啊,老侯爷身子不好,过年不能操持,更不能见客人,还是需要你来接待的,你还是留下吧。”   江别钰点点头,仿佛把这话听进去了,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缓缓开口:“既然夫人这么善解人意,不如与我一起留下来?你也说了,大过年的,一个偌大的侯府,连个接待客人的女主人都没有,着实不像话。”   他顿了一下,又道:“若是你真想回南地去,等过了春节,我再陪你一起,岳父那儿可以让他们先走,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保证他们路上的安全。”   封蓝柚:“……”   她心中叹气,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最后只能给封家去信,让他们先回,而她则会在年后启程。   京城的习俗确实没有出嫁女回娘家过年的,但封夫人所在的南地可没有这个说法。   如今卦蓝柚跟她解释了一番,她也没办法,只能先和封父等人一起先走了。   倒是封疏凌和王映寒因为要参加春闱,所以留在了京城。   春节虽然重大,但是对于二月就要准备春闱的学子来说,此时却没有多少喜庆的心情,他们还要到处去拜访那些知名的儒学先生,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学子们组建清谈会,家中有人脉的还要趁着过年到处去拜访。   封蓝柚之前也替江风进考虑过这些,不过后来想了想,这貌似是江风进他老师的事,自己作为文昌侯府的人出面,说不定会起反效果呢?   这也说不准啊,毕竟作为主角江别钰的江家,文昌侯府总是莫名其妙的不受人待见,让江风进跟着张学士,肯定会更吃得开。   临近春节,江风进每日里依旧往张学士的府邸跑,张学士确实很看中他这个学生,时常带他出去拜访自己的师兄弟和同窗,帮江风进拓展人脉。   封蓝柚觉得江风进中榜的机会挺大的,这不仅仅是因为相信江风进的才学,又或者是相信张学士看人的眼光,而是封蓝柚总结过历年的前三甲,学问如何好不予置评,单说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官二代或者三代,甚至四代。   有些人看着像是寒门学子,但其实他们的外祖,或者家族之中,总有人曾经是官身。   虽说人人都可科举,但是实际上,寒门学子可要艰难的多,不说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进不去四门书院,他们连在京城想找个先生都很艰难。   江风进有这么好的资源和家事,张学士作为他的先生又教导他这么多,他本人也很聪明,若是这样都不能中榜,那封蓝柚也没啥好说的了。   临近春节,侯府里越来越忙,因着老侯爷回来的缘故,又因为江研的事,江总管想要将侯府布置的喜庆些,希望来年侯府能‘苦尽甘来’,往年的晦气除尽,新年能有个好的开始。   就在文昌侯府喜气洋洋的布置着侯府,期待着喜庆的春节的时候,江风进这一日出去,却迟迟未归。   起初没有人在意,毕竟江风进最近时常早出晚归,众人也都习惯了,但是一直到掌灯时分,都没有见到人,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自从封蓝柚把江六和小七两个人拨给江风进后,他的身边就一直是这两个人跟随。   一个书童一个护卫,按理说,以江六的身手,那确实是让人放心的,至少在京城里走动,江六要护住江风进,很容易。   所以一开始众人都没有想到江风进会出事。   还是封蓝柚让江风进的管事嬷嬷过来领取给三少爷制作的春节新衣,那管事嬷嬷多嘴说了一句:“这天青色是三少爷最喜欢的颜色,等他回来见了定然高兴。”   封蓝柚听见了,才问她:“这么晚了,三少爷还没回来?”   那管事嬷嬷的道:“还没有的,应当是在张学士府中用膳了吧。”   毕竟三少爷也不是第一次留在张学士家中。   然而封蓝柚想到最近文昌侯府的事,总觉得不太放心。   对方既然无法对江别钰下手,而她又一直呆在侯府不出门,那么对方会将注意打到江风仪和江风进身上也不足为奇。   为了不让文昌侯府继续壮大,他们会想要阻止江风仪去兵马司上任,不让他与李将军有联姻的可能,就也有可能会阻止江风进春闱,不让他中榜,甚至破坏他与张学士的关系。   这些都有可能。   封蓝柚便去找了江虎,让江虎带着人去张学士府中接人。   江虎带着人去了张府,张府的人听到他的来意后,还很诧异的说:“江三少爷已经回府了啊,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江虎闻言,脸色一变,但他没有立即回去复命,而是问了那小厮:“不知道张学士是否在府中?”   那小厮点头:“老爷在申时末就回来了,当时江三少爷是陪同着回来的,不过很快江三少爷就带着随从离开了,原来他们竟然没有回府吗?”   江虎仔细问了江风进离开张府的时间,又确定了离开时江六和小七都跟随在身边,这才告辞离去。   他先安排了人手,去全程搜查江风进的消息,安排完毕后,这才急匆匆的回到文昌侯府,找江别钰和封蓝柚禀报了此事。   江别钰神情凝重,封蓝柚听说了消息后,急忙赶到江别钰的书房中,问站在一边的江虎:“安排人去找了吗?天都黑了。”   天黑了,古代的黑夜和现代的相差甚远,没有月亮的时候,出门可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若是在哪个郊外,见面的认不出对方来。   时间拖的越晚,找人就会越困难。   若是等到明日,只怕回来不及。   江虎神情严肃的说:“属下回来时,已经让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江别钰立即起身,对封蓝柚说:“我和江虎出去找,这事先瞒着,别让父亲知道,也不要让人透露出去,包括府里也要保密,消息记得封锁严实了。”   要让对方以为他们还没发现这事,江风进会更安全一些。   封蓝柚点点头,说:“你们小心点。”   江别钰带着江虎走了。   封蓝柚一路送到了大门外,有些不放心。   江风进和江风仪在原着里都是炮灰,说不定跟她一样倒霉呢,若有人真要害他们,他们可没有主角那种逆天的好运气。   封蓝柚回到院子中,有些担心,开始思考这事是谁的手笔。   难不成是靖宁侯府?   毕竟赵元峥的事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他们此时有低调,心中估计就有多仇恨。   想着要报复实属正常。   但也不能排除国公府,毕竟在冬狩的时候,封蓝柚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不出手则以,一出手那都是奔着灭口去的,手段狠辣,根本不会给人转圜的余地。   如今看来,这手法有点像是国公府的手笔。   封蓝柚从院子里往回走,小荔在前面提着灯笼,小枝则扶着她,边走边说:“临近春节了,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要做出这种事来,希望三少爷没事。”   她说着,看了看被布置的红彤彤的文昌侯府,这般喜庆的侯府,要万一出了不好的事,那可真是   小枝想想就摇头,自从她跟着小姐来到文昌侯府后,就没见这侯府遇到过什么喜事。   也不知道这侯府什么运气,莫非是家中风水不好?   封蓝柚也看了看院子挂着的那些小巧的红色灯笼,灯笼都是六角圆形的剪纸灯笼,小巧精致的剪纸贴在薄薄的白纸灯壁上,透过光远远看去,喜庆吉祥的动物便栩栩如生,风吹着灯笼摇晃旋转,煞是好看。   封蓝柚也摇头叹气。   她没说的事,按照原着中的发展来看,其实此时的文昌侯府,只剩下江别钰一个人了。   别说老侯爷了,那些少爷小姐们死的死伤的伤,偌大的侯府威风和权势不在,财富也被掏空的差不多了。   江别钰作为男主,受尽苦难死里逃生回来后,面对濒临垮掉的侯府,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狼,忍辱负重砥砺前行,历经三年才夺回兵权,开始了复仇打脸之路。   而如今的文昌侯府,江别钰没有经历这些,作为男主的剧情,包括感情线都崩的几乎没有了,但至少侯府是完整的,所有的人都还在。   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甚至有了更好的前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侯府或许没有喜事,一直都倒霉的很。   但是在封蓝柚的眼里,这已经是文昌侯府最大的喜事了,再没有比文昌侯府更幸运的了。   小枝还在和小荔感叹担忧着江风进的事。   门口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追上来:“少夫人,少夫人!有人刚刚送了封信过来,指名要给你。”   封蓝柚停住脚步,皱眉:“谁来的信?”   小厮摇头:“不知道,是一个小孩收了钱,帮人递信,只说很重要,还说少夫人您看了就知道。” 第256章 来信   封蓝柚接过信看了一眼,很普通的宣纸,也很随意的对折了几折,显然写信的人并不介意被人偷看,看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信件。   封蓝柚心里这样想着,打开信纸看了一眼。   上面就两个字,北郊。   封蓝柚眉头一皱,沉思了一会儿,随后神情一凛,立即对小枝道:“快,去叫人把世子喊回来。”   北郊是一片荒野,多树林草地,平日里鲜少有人过去,只有在春日踏青或秋日赏枫的时候,那儿的游人才会多起来。   此时临近春节,秋景已过,冬雪又尚未来临,一般不会有人到北郊去。   不管送这封信前来的人抱着什么目的,也不管这封信的真实性如何,封蓝柚觉得有必要让江别钰派人去北郊走一趟。   万一江风进真在北郊呢?   江别钰正带着江文和几个护卫往南边去,据底下人报上来的消息,最后一次有人见到江风进,看到他是往南边龙雀大街去的。   此时封蓝柚却又说是在北郊。   其实封蓝柚也不确定那封信的可靠度,她只是让人将这个信息如实汇报给了江别钰而已。   让他至少安排些人去北郊看看。   北郊边沿的河边,江六搀扶着江风进在河边疾走,江风进左手按着右手的手腕,在江六的护送下往前疾走了一阵,随后气喘吁吁的停下,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脸色苍白而晦暗,靠在河边的树上,看了看那几丈宽的河流。   江六有些着急,他低声道:“少爷怎么不走?”   江风进看他一眼,说:“不如到到河水中避一避?”   在岸上,江六要顾着他,走不快,若是被人追上了,江六也未必能带着他全身而退。   不如拼一把,只是那河水湍急,又冰凉刺骨,不知道胜算有多大。   江风进感到自己右手腕又酸又软,伴随着阵阵疼痛,延伸到整个手臂,麻木的快要失去知觉,他感到浑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尽了,整个人顿时茫然起来。   江六不知道江风进的伤势,但他确实认真考虑了江风进的提议。   他看着那湍急的河流,又考虑到如今的天气,再结合自家少爷的体质,觉得如果江风进真跳进去了,那明日他说不得就得扛着三少爷的尸体回府。   江六心想,那还不如继续逃命,说不定坚持一下,侯府的救兵就来了呢?   毕竟他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小七离开回侯府报信了。   但是他又悲观的想,以小七那样的体质,说不定跑没几步,就被对方追上砍死了。   江六有些绝望的叹气,对江风进说:“少爷,我背着你走。”   江风进摇头,只道:“保存下体力吧,我自己能走。”   两人边说着,边又往前面疾走。   江风进是在回府的路上发现被人跟上的。   他当时从师父的府邸中出来,看着时辰尚早,便带着小七和江六往龙雀大街走去,那儿有专门布置的春节街景和花街,小七想去给自己的家人买点东西,江风进允了,三人便往那边走。   一路上都很顺利,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三人在往回走的时候,有个挑着年货的货郎从他们身边经过,并且不小心撞到了江风进,要不是江六眼明手快的将江风进拉开,江风进此时已经被砸伤。   那货郎惶恐万分的道歉,收拾货物的时候,却突然拿出了一把匕首,对准江风进的手腕刺去。   江风进他们察觉不及时,江六反映过来将那货郎踢开的时候,发现江风进的手腕已经被刺伤,鲜血立即将他天青色的衣袖染红。   随后,他们三个人便发现周围已经不知不觉中来了好几个不对劲的人,那些人在大街上慢慢向他们三人围拢过来。   江六率先察觉不对,让小七赶紧跑回去报信,而他则护在江风进身边,带着他远离那些人。   被追的紧了,江六带着江风进跳上了河边的一条船,那船是围绕着护城河游行的花船,两人在经过北郊的时候,被人追的急了,只能匆匆下船,来到北郊的树林中,树林中黑夜沉沉,他们最好的保护色,却也因此让他们无法准确的辨明方位。   江六在军营呆过,倒是懂的一些黑夜辨方位的技巧,只是如今被追的紧,他觉得现在还是避开追杀为要,回侯府的话,目前来看不太可能。   江六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针对他们三少爷。   针对江别钰他能理解,毕竟对方是侯府世子,但是江风进呢,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侯府庶子而已啊。   那些人至于么,总不会是因为看到江风仪去了兵马司,所以发现侯府庶子也不容小觑,便开始未雨绸缪,要将他们按死在起势之前吧。   江六想到江风仪的手,在黑夜里问:“三少爷,你的右手怎么样?”   江风进感到自己的右手一片麻木,树林中本就风冷,加上他的手腕一直在流血,他感到整个手臂都是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右手已经不存在了。   他试图动动手腕,结果却发现,他连自己的右手手指都无法控制。   他用左手死死按压着右手手腕,整个人都有些麻木的跟在江六身后,低声说:“没有知觉了。”   江六被惊了一下,回头看江风进,黑夜中隐约看到他垂着头,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只是脚一瘸一拐的,整个人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冷漠,以及麻木。   江六心中一紧,赶紧道:“三少爷,我背你,你别走动了。”   说着,他便二话不说的将江风进背起来,往前疾步走去。   江风进依然没有说什么。   江六却心中有些不安,他直觉得三少爷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对于一个待考的考生来说,右手被毁掉,那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江六心想,对于身为侯府少爷的江风进来说,应该还不不至于如此,毕竟他身份摆在这里,即使不科考,以他的身份,如果江别钰或者老侯爷帮忙运作一下,也不是不能获得一官半职,当然,肯定没有科考中榜来的好就是了。 第257章 两清   江风进的想法,江六自然无从得知。   要说是以前的江风进,他从来没有动过科举入仕的念头,那也就便罢了,右手毁了也就毁了。   但是后来封蓝柚鼓励他,信任他,坚信他会有个大好前程,为了让他好好读书,不仅在府里对他多加照顾,特殊对待。   还为了他不惜与平阳伯府对上,甚至带着他上商山拜访张老先生,给他找到了张大学士作为师父。   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一步,为他考虑的如此细致周到,只是为了能让他有一个好的前程。   其实仔细想想,他江风进即使有个好前程,对于封蓝柚又有什么好处呢?她已经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她的身份地位已经可以保证她能获得荣华富贵的一生。   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侯府的一个庶子考虑良多。   说到底,她不过是真心为江风进着想罢了。   就像纨绔如江风仪,愚蠢如江清婉,她都会用心的为对方考虑,哪怕她考虑的时候,心中或许会觉得麻烦。   江风进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心意,封蓝柚对他的期待,以及希望他未来所能获得的成就,他都想一一去实现。   他不想让封蓝柚失望。   江风仪在西关都能坚持下来,当了骑兵卫的队正不说,如今还当上了兵马司指挥使,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如今也知道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待而努力。   他能做到的事,自己为什么不行?   江风进这一年来认真读书,虽然不擅长不喜欢,却仍旧试图去讨好张学士,得到他的喜欢,然后又跟在他的后面,去拜访那些所谓的大学士。   那些曾经他不屑做的,不想做的,甚至他觉得自己无法做到的事,很多都做到了。   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春闱了,他的右手却废了。   曾经的努力瞬间化为灰烬,他曾经的坚持仿佛一场笑话,说出去别人听了顶多笑两声,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却又有谁知道,他此时的那种想要毁掉这个世界的冲动有多么的强烈。   江六感到有人在身后追着他们两人,那人武艺很高,速度很快,若是单挑的话,自己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但是江六背上还有一个江风进,跑起来就沉了许多,速度自然没有那人快。   江六很着急,但是很快他又发现,那人似乎并不急着追上来,仿佛猫戏老鼠似地,就在他们身后慢悠悠的跟着,不上前来,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六有些琢磨不准对方的用意。   但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旧背负着江风进前行。   江别钰带着六个护卫很快赶到北郊。   北郊很大,想要从中找一个人,非常困难。   江别钰让六个护卫分成三组,分散到三个方向去找人。   他自己则单独出行。   他原本并想来,毕竟对于那两个弟弟,他实在是说不上有什么感情。   从小并没有在一起长大,后来他十几岁去了边关,甚至连这些弟弟们的面都见不了几次。   说是兄弟,但其实还不如他跟江文江武的感情来的深厚。   他这次听说了江风进失踪的消息,会选择连夜出来找人,是因为封蓝柚看起来很着急。   她仿佛很在意府里的几个弟弟妹妹。   比在意他这个夫君还要更在意,虽然有些不爽,但是江别钰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既然她在意,那他也就在意,她想对那些弟弟妹妹好,把侯府当成自己家,把弟弟妹妹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那他自然要护着她,也试着去关心那些弟弟妹妹,把他们当成重要的家人一样看待。   重要的家人夜不归宿,还失踪了,他当然要出去找。   于是江别钰便出来了。   封蓝柚说怀疑江风进在北郊,那为了让她放心,他也带着人过来了。   江别钰看着眼前黑黝黝的树林,心想,如果今晚没能找到江风进的话,他的那位夫人估计会很伤心难过吧。   就是不知道比起自己当初失踪,传回死讯的时候,哪个更让她难过一些。   江别钰抬脚走入树林。   刚进去没几步,就见一个黑影从他不远处掠过,他神情移动,抬眸看去,那黑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一角。   江别钰看到那人的左手拿着一把刀,那刀寒光闪闪,即使在黑不见底的浓郁夜色里,依旧闪着让人心惊的寒光。   江别钰眉头一凛。   是钱旻。   他没有犹豫,很快跟了上去。   起初那黑影总在不远处闪身,待走到树林深处的时候,那黑影便突然消失了。   江别钰停住脚步,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江六。   以及江六背上的江风进。   钱旻是特意出来带路的,他仿佛并不介意让江别钰知道,这次的事又是国公府的手笔。   江别钰心里知道,钱旻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还他和封蓝柚在山洞里的恩情。   当然也或许跟他没关系,毕竟他从未想过要放过钱旻。   救了钱旻的是封蓝柚,钱旻之所以没死,也是因为封蓝柚。   他或许是为了跟封蓝柚两清,所以欠了她一命,这次便将江风进的命还了来。   今后他们之间两清了,再见面便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江别钰收了刀,速度很快的追上了江六。   江六警惕的很,速度立即加快。   江别钰没有心思跟他玩这种自己人追自己人的无聊游戏。   他从怀里拿出个信号弹来,点燃发射,烟花在空中炸开,绽开一朵蓝色的绚丽烟火。   江六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停住脚步,待确认那确实是自己侯府的信号的时候,他才激动的想,小七还真是靠谱,竟然真的去搬到了救兵!   江六将江风进放下,激动的说:“三少爷,咱们侯府的人来了!”   江风进抬头,默默看了空中的烟花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江六却激动的很,他猜测这次是江虎来了。   结果让他惊讶的是,他等到的,竟然是江别钰。   “世子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江六有些感动的说。   江别钰穿着一身黑衣,面色沉沉的走到江风进跟前,垂头打量他一眼。   江风进抬头,看他一眼,冷声道:“多谢大哥。”   江别钰点点头,看了看他的右手,随后沉思了一会儿,问:“他们想要毁掉你的手?”   江风进惨淡的笑了一声,自嘲的说:“贱命一条,他们懒得要了吧。”   江别钰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他的右手腕,捏了两下。   江风进感到手腕一麻,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直传心口。   他痛的喊了一声,脸色惨白。 第258章 回府   江别钰只是简单检查了下江风进的伤口,知道对方想要毁掉他的手,所以他便第一时间去检查江风进的手骨。   骨头倒是没有伤到,但是不知道经脉有没有问题。   伤口略深,不知道影不影响今后读书写字。   只要不影响,大不了几年春闱不下场,反正江风进还年轻,大不了再准备三年。   江别钰松开他的手,说:“先回去。”   不多时,分散四去的护卫们也赶了过来,一行人趁着夜色回了侯府。   路上,江六将今夜之事的前应后果都和江别钰说了。   说道最后,他道:“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为什么会针对三少爷,莫非和张大学士有关?”   毕竟他跟在江风进身边也差不多有一年了,三少爷虽然阴沉了些,但是平日里并没有得罪过人。   张大学士只有他这么一个学生,最近又总带着这个学生到处走动,说不定引起了某些人的妒忌,又或者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让那些人有了危机感,所以想要抢先除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每年的考生那么多,同在京城这个圈子里,且有能力竞争一下前三甲的,也就那么些人,想要提升胜算,可不就要将对手除掉吗。   江别钰还没说话,江风进却先开了口,他声音有些沙哑阴沉的说:“此事与师父无关,他并不知情。”   江六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张大学士对三少爷你过于看重,所以妒忌你了?”   江风进这次没有说话。   到是江别钰说道:“此事回去再说。”   江六立即闭嘴,一行人连夜回到侯府时,时间已经接近亥时末,很晚了。   整个侯府静悄悄的,大家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侯府的三少爷被人追杀,差点死在京城北郊的荒野树林里;   院子里和廊芜下都点着红灯笼,一眼看去,仿佛回到了江别钰成亲那日的情景。   世子成亲,府里也是从里到外布置的红通通的喜庆,院子里的树枝中、花丛下,廊芜屋檐之间,都点缀着红色的小巧灯笼,把整个侯府映照的透亮。   江风进默默看了几眼,然后转头,又看了江别钰一眼。   江别钰对他道:“让荣大夫给你看看。”   江风进垂头应道:“多谢大哥。”   江别钰摇头,径直走了。   显然并不关心他的伤势。   江风进看着他走进了麟湖院,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江风进依旧站在麟湖院的不远处,静默的看了一会儿。   江六不知道三少爷在发什么呆,毕竟世子爷的背影没什么可看性,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去找荣大夫看伤吗?   “三少爷,咱们快去找荣大夫吧。”江六忍不住道。   江风进回神,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两人径直往荣大夫所在的阅微堂走去。   路上,江风进的右手已经被江六简单包扎了一下,仍旧往外渗着血。   他用左手握着右手腕,脸色有些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江风进倒是没有喊一句疼,他问江六:“小七回来了吗?”   江六摇头:“不知。”   江风进道:“他若是能回来的话,他们估计早就找到我们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你去安排些人手,出去寻一寻吧。”   江六点头:“三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将他寻回来的。”   江风进便没有说话,两人很快走到了荣大夫那。   到了阅微堂门口,意料之外的,封蓝柚竟然带着个丫鬟站在那院子门口。   封蓝柚原本一直在麟湖院等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了江别钰回来,看到江别钰没事,她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问江别钰:“风进呢?找到了没有?”   江别钰默默的看了一眼等在自己书房里的封蓝柚,坐在他的书房里,等了一晚上,见面第一句话问的是江风进。   他出去找了一晚上,也没有等来一句问候,心里有些微妙,他看了看封蓝柚,开口道:“在北郊找到了,递信的人是钱旻。”   封蓝柚果然震惊。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钱旻?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他不是国公府的人吗?   所以这次又是要搞什么鬼!   江别钰沉默了一下,还是告诉她说:“他或许是不想欠你人情,所以趁着这次机会,给你送了信,将三弟救了回来。”   封蓝柚听后,这才明白,对于钱旻来说,那天夜里,在他和江别钰两败俱伤之后,封蓝柚将他拖回山洞,就等于是救了他一命。   更何况他们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给他解绑,但是也没有趁机要他的命,而且江别钰还给他留了一把匕首。   因此,他心里觉得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人命当以人命来还,这次他不顾违背主家的意志,来给封蓝柚送信,就是为了两清。   封蓝柚有些诧异的说:“这个钱旻看不出来,还挺讲江湖道义的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混江湖的,谁能想到他只是国公府培养的杀手呢。   杀手可不讲人情道义。   钱旻这个人,在原着并没有被提及,所以封蓝柚以前并不关注这个人。   如今看来,她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倒也可以做个朋友。   封蓝柚听说了江风进的右手腕受了伤,当即便坐不住了,她立即起身,急匆匆的从书房离开,对江别钰道:“我去看看他。”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春闱了,他却在此时手腕受了伤,到时候无法参加科举可怎么办?   以江风进那样的脾性,别说让他重新筹备三年了,就是重新筹备一年,封蓝柚也不放心啊。   万一这孩子和原着中写的那样,黑化了怎么办?   那她费尽心力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风进这孩子这么乖巧听话,可千万别落得和原着中一样的下场啊。   封蓝柚想到就心焦,心里对国公府恨的不行。   当然,也不能排除靖宁侯府,虽然靖宁侯府最近很低调,但是不能排除他们会在背后里搞小动作。   靖宁侯府的嫡系目前只有赵元朗一个人,这孩子就是按照着纨绔的标准养大的,人家如今有爵位要继承,想也不可能参加科举。   但是国公府不同,国公府的人很多,光是嫡子就有三个,庶子以及旁支子弟有多少封蓝柚不清楚。 第259章 手伤   封蓝柚只要想到对方竟然用这么下作肮脏的手段去对付江风进,心里就异常的愤怒。   先是对付她和江别钰,后来又试图陷害江风仪,如今又将目标对准了江风进!   封蓝柚心中气愤,此仇不报,对方还以为他们文昌侯府是软柿子呢!   江风进带着江六,来到荣大夫所在的阅微堂门口,诧异的看着封蓝柚。   江六赶紧上前行礼:“少夫人。”   江风进看了站在院门口,神色焦急的封蓝柚,眸光闪了闪,随后又垂下眼睛,敛下了眼中的阴沉之色,夜色寒风中,他浑身狼狈,头发散乱,天青色的衣角上沾满了湿土,左手握着的右手腕上,血迹斑斑,几乎整个袖子都被血浸湿了。   看着可怜又无助,还有些触目惊心。   封蓝柚看了江风进一眼,心里的怒火就快压不住了。   他们家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种无妄之灾!那些人简直没有心!   他几步走到江风进跟前,垂头看他的右手腕。   有些心疼,又有些心焦的问:“伤的重吗?快先去找荣大夫看看。”   自己家的乖崽崽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任谁心里都会非常气愤。   封蓝柚一边带着他们进去院子里,一般冷着脸说:“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江六惭愧的摇头:“暂时不知,世子爷让我们不用查。”   封蓝柚冷笑,心想当然不用查,钱旻都来送信了,这事谁干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过话说回来,钱旻这样干,岂不是等于背叛了主家?   他这样干确定没没事吗?   封蓝柚琢磨不透钱旻如此做的用意,毕竟他不来送这个信,她也不知道,更不会觉得钱旻欠她人情,需要报答。   可以说,这个人情是钱旻上赶着送过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封蓝柚看了江风进的脸色,见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平日里乖巧的面容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一般,茫茫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封蓝柚一时有些揪心的说:“你放心,若是一个月后伤养不好,咱们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三年后你也才二十,年纪还小呢,不要着急。”   江风进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封蓝柚又道:“你放心,这次的仇我肯定给你报。”   江风进这次抬头,低声开口道:“大嫂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他想起冬狩的时候,封蓝柚失踪的那几日,提心吊胆的每日里坐卧不安,生怕封蓝柚出了意外,那几日的心焦和恐惧,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   好不夸张的说,若是当时封蓝柚真出了意外,没有回来,他和江风仪估计都不会再回来,这个侯府,说不定当日就得散。   想到这里,他又赶紧道:“这事都是我不小心,大嫂不必管这件事,大哥大哥会管的。”他有些不情愿的说。   封蓝柚感动的看着江风进,心想看看,看看他们家的崽多乖多懂事!这样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会被设定为炮灰?简直不能理解!作者简直有毛病!   她安慰江风进道:“你放心好好治伤,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咱们争取一个月后将伤口治好,然后考个状元回来,气死那些人!”   江风进:“……”   听到封蓝柚这么说,他怎么忽然有种手受伤了也不错的想法?   毕竟封蓝柚对他的期望太大了,让他考状元?   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的重压啊!   荣大夫一边给江风进检查伤势,一边叹气。   他来侯府十几年,十几年给主子们看的伤,都没今年一年加起来的多!   好在今年马上就过去了,新的一年就快到来。   文昌侯府的运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荣大夫充满期待的看了封蓝柚一眼,随即道:“三少爷放心,没有伤到主要的经脉,这几个月好好养一养,尽量不要用右手,慢慢就养好了,   如果不想落下隐疾,最好不要碰水不要吹凉风,更不要用力,每日里准时上药,膳食方面也要注意,这个我会和厨房的人说,三少爷可以安心了。”   江风进眉头一皱,道:“一个月能养好吗?”   荣大夫立即不悦的说道:“三少爷,这是手,是你的手,你以为养老鼠呢?一个月可不行!老夫可没有那么好的医术。”   江风进又问:“那这一个月好好将养,春闱的时候有没有可能写字?”   荣大夫看他一眼,叹气:“三少爷,及时你好好的养着,各种好药都用上,一个月后表面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内里还是不行的,经脉还是有损伤,看起来无碍,实则无法用力,   你若是要写字,不仅下笔虚浮无力,还坚持不了多久,等您考完出来,这手的伤势只会加重,到时候若是落下隐疾,一辈子都难以治愈”   荣大夫还在絮絮叨叨,说些落下隐疾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斥责年轻人不懂得爱惜自己,等上了年纪了就知道健康身体的重要性。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老侯爷,年轻的时候在边关,受了那么多的伤,如今老了,身体虚空,落下许多旧疾,根本没有了治愈的可能。   江风进没有听荣大夫的絮叨,他只是皱紧眉头,嘴唇紧抿,看着对面的封蓝柚,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不管行不行,几年的春闱他都想试一试。   哪怕到时候写出的字虚浮无力,给考官的印象不好,又哪怕到时候坚持不下去,写不了字了,但他仍旧想去。   毕竟谁知道三年后的他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三年后的封蓝柚,又是否会依然对他抱有期望?   当下是当下,他不想将自己的未来和坚持放在三年后。   封蓝柚一边听着荣大夫的絮叨,觉得荣大夫说的非常对,她非常认可。   可是对上江风进的目光,她又一时无言以对。   江风进想考,她总不能过于武断的拦着,前程是江风进的,她不能以为了对方好为由,就不让对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谁知道三年后的江风进,会不会因此黑化呢!   原着中的江风进,就是没有参加春闱,在春闱过后的两年死去的!   啊,这简直不能想!   封蓝柚犹豫半晌,才勉为其难的安慰江风进道:“你先好好养伤,功课也别落下,一个月后,咱们再让荣大夫给你看看?”   江风进这才展开回府后的第一个笑容,清雅俊秀的少年郎笑的腼腆,眼里却有光,他点头:“好,大嫂,我的手受了伤,可能考不好”   “没事!”封蓝柚赶紧道:“考不好没关系!在我心里,你的聪慧能到前三甲!”   江风进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才和江六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260章 名单   在阅微堂门口与封蓝柚分开后,江风进便带着江六往自己所在的绮棠院走去。   这个院子还是江风进的母亲来到侯府后,老侯爷给她找的院子,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他母亲名字中有个棠字,老侯爷就顺手指了这里。   江风进的母亲去世后,他便一直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中,按理来说,侯府少爷们长到一定的年纪,就该分配独立的院子了。   但是以前的陈夫人刻意忽视他,那会是没得换,如今的封蓝柚倒是让管事嬷嬷问过这个问题,江风进是自己不愿意换。   只要他一日住在这个院子里,封蓝柚便一日会想到他曾经的苦难,也就一日会对他有恻隐之心,即使与江风仪对比,封蓝柚也会更加的偏爱他。   这是江风进自己的小心思,别人轻易也猜不到。   回到了院子里,江风进对江六道:“你跟我来书房。”   江六跟着去了书房。   小七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虽然跟以前的小五相比,小七跟着江风进的时间很短,还不够一年,但是这个随侍是封蓝柚特意给他找的,   为了找个机灵点的书童,封蓝柚特意仔细筛选过,江风进也因此对小七宽容有加,毕竟是封蓝柚给他找的人,他挺喜欢。   如今小七没有回来,江别钰虽然已经让江虎派人去找,但江风进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对江六说:“你明日帮我送信给宜春伯府的大公子谢明扬,让他帮忙找一下小七。”   谢明扬是他表哥,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个平日里有些风流成性的表哥,但是真有事找上他,他还是乐意的帮忙的。   在文昌侯府中,江风进没有几个能用的人,而且有些事情他也不想让封蓝柚和江别钰知道。   所以只能去找宜春伯府。   他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十分微小,这些年来忍辱负重的活着,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所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走科举入仕的路。   他除了江六,竟然无人可用,可就连江六,那也是老侯爷培养起来的,为江别钰所用的人。   江风进走到书房里,江六跟在他身后。   江六以为江风进是有别的事要吩咐他去做,就老实等着,结果他眼睁睁看着江风进用左手拿起了毛笔,然后不太熟练的写了一封信。   江六:“……”   虽然左手写下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笔锋虚浮没有风骨,但是字迹清晰,至少能完整的看懂信中的内容。   江六非常震惊。   “少爷竟然会用左手写字?”江六震惊的说。   虽然这种字迹去参加科举,考官看了第一眼就会因为字迹太丑被搁置,但是能用左手写字,就证明江风进还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说不定他努力的练上一个月,就能写出中规中矩的字迹来了。   不要求字迹多出彩,只要不让考官反感就行。   江六有些高兴的说:“那三少爷完全可以参加明年的春闱,这样少夫人就放心了!”   江风进脸色沉了沉,看着江六说:“这事你不要和少夫人说。”   江六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看刚才少夫人担心的样子,他以为这事应该早点跟少夫人说,让她放心才是。   所以这事为什么不能说呢?   江六不解:“这是为何?三少爷是怕给少夫人的期望太大,最后会练不好字,反而让她失望吗?”   江风进沉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的,你说的没错。”   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借口,江六就替他圆上了,真是个机智的好护卫!   江风进又道:“这事你不要说,等临近春闱的时候,我若是练好了,自然会与大哥和少夫人说的。”   江六立即保证道:“三少爷放心,这事我定然不会自作主张,不过三少爷以您的能力,肯定能练好的,属下对你有信心!”   江风进点了点头,看着江六笑了下,将刚写好的信递给江六,说:“你帮我把信送给谢明扬,不必等回信,他若是问起我的手上的伤,你便如实汇报即可,这信,便说是你代写的。”   江六接信的动作一顿,看着江风进,嘴角抽了抽,他很想说他虽然是习武的,但是从小也是读过私塾练过名士笔迹的人,他写的字真的没有这么难看!   江风进见他站着没动,问:“怎么?”   江六立即道:“没事,属下明白,明日一早便去送信!”   说着,他这才拿着信,满脸纠结的走了。   江风进洗漱完毕后,又回了书房,摊开一个本子,拿起笔来,写下一串名单。   单子上的人名有十几个,大部分姓钱,少部分姓赵。   这都是国公府钱家直系,以及靖宁侯府赵家本族中,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所有人员名单。   江风进看着名单,思虑了半晌,又拿着红笔,将一个个名字划掉。   被划掉的名单都是平日里耽于享乐的平庸之辈,中榜基本无望,这些时日里,国公府出来走动的人当中,也并没有这些人。   将一个个名字都划掉之后,本子上还剩下三个人,两个钱姓,一个赵姓。   江风进在那三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个红圈,看了半晌,然后才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书房。   封蓝柚从阅微堂出来之后,一路上都在担心江风进手腕的伤口,担心他手伤养不好,到时候参加不了春闱科举,又担心他硬要参加,然后中途因为手写不了字,眼睁睁看着明明能做的试题,却一个字都写不了,到时候从考场出来反而更受打击。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非常负面的影响。   也不知道风进这么听话的孩子,失望和打击要累加到什么程度就会黑化呢?   封蓝柚纠结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刚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小枝见到她,立即迎上来:“少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小枝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天知道她守在门口有多受煎熬呢?   小荔一般将手里的灯笼挂在门口的灯笼架上,一边狐疑的问:“小枝你在等小姐和我吗?天气寒凉,你怎么不在屋里等呀。”   封蓝柚也觉得奇怪。   小枝赶紧冲小荔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示意了一下屋内,这才低声对封蓝柚说:“少夫人,世子爷过来了,说今夜要在这里歇下。”   封蓝柚:“……”   小荔震惊:“什么?你说谁?” 第261章 同住   江别钰竟然这么晚来到封蓝柚的屋里,说要今晚在这里休息,别说小枝了,就连封蓝柚自己都感觉受到了惊吓。   虽然之前在冬狩的时候,已经同床共枕过,但是那不是没有办法吗?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屋子。   小枝和小荔就守在门口,不敢跟着进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对此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这是要进去伺候呢,还是不进去呢?   江别钰已经洗漱过,披散着长发,穿着宽松的衣袍,就坐在封蓝柚平日里小憩的矮榻上看书。   书是从封蓝柚屋子的书架上拿的,江别钰早就好奇她会看些什么书了,今日过来,便随意抽出来两本翻了翻,一看,全是各种游记。   有些还是记录各地民俗民风的书籍。   封蓝柚竟然喜欢看这种书,江别钰觉得还挺稀奇。   原来他这位夫人喜欢到各处游行?   难怪会想着要跟娘家人一起回南地,或许是贪图沿途的山河风光吧。   江别钰心想,到时候他护送封蓝柚回去,倒是可以好好规划一下,给她换一条不一样的路线,可以途径多个州府县城,随便在各地呆上两日,带她好好游玩一番。   封蓝柚推门进来,就看到江别钰坐在那,那神情自若的模样,就跟在自己屋里似的,一点不见外。   封蓝柚虽然并不排斥,也并不一定要说将人赶走,毕竟同甘共苦过,也同床共枕过,如今再纠结这些,岂不是矫情?   封蓝柚走进去,江别钰听到门响,立即起身,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伤口很重?”   说到这个,封蓝柚便叹气:“荣大夫说要养好几个月,但是风进很想要参加春闱,到时候伤口养不好,怕他写不了字。”   意料之中,江别钰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已经是万幸了,没有伤到经脉手骨,还能治好。”   封蓝柚也这么想,但就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江别钰又道:“我已经让江虎去找小七了,你放心,对方要针对的是江风进的右手,一个小小随侍,对方不会浪费人力去追杀,小七应该没事。”   对方并不是一定要江风进的命,他们的要求估计只是废掉江风进的右手,否则钱旻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江风进放了。   毕竟对方派出去的杀手又不止钱旻一个。   封蓝柚点点头,她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在矮榻跟前的桌子上坐下,小枝小荔没有跟进来,她便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两口,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屏风上。   宽大而厚实的外套脱去,露出里面加了薄棉的中衣,少女的身体纤细而曲线曼妙,江别钰看了一眼,错开视线,垂头佯装看起了书来。   屋里的炭盆烧的正旺,屋子里温暖如春,封蓝柚觉得有点热,看了江别钰一眼,见他正垂头看着书,便自己走到衣柜前,找到穿着睡觉的薄一些的中衣,绕道屏风后换了。   纸质的屏风上,清晰可见少女更衣的身影,透过暖黄的烛光,映照在江别钰黑沉沉的眼眸中,他抿唇,再次收回视线,觉得屋里的炭火确实烧的过多了,怎么这么热。   他便放下书本,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门去,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他端起桌上的快凉的那杯茶,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后,才后知后觉这仿佛是封蓝柚方才喝剩下的。   封蓝柚换好衣服出来,见江别钰还坐在那看书,也不知道一本薄薄的游记册子有什么值得他看的,竟然看的这么认真入迷。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自己又绕道一边的盥洗室洗漱,洗完出来,江别钰仍旧坐在那,认真的看书。   封蓝柚无奈的走过去:“世子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别钰这才放下书,看了封蓝柚一眼,脸色绷着,淡淡道:“你我夫妻一体,自然要同住,更何况,我们不是已经同住过了么?”   他指的是冬狩那会,两人一起睡了两夜的事。   他看着封蓝柚的目光黑沉沉的,隐约带着些抱怨。   这让封蓝柚感到自己仿佛是个渣女,把人睡了之后,竟然翻脸不认账。   封蓝柚:“……”   她有些尴尬的说:“啊,是这么说没错”   封蓝柚有些词穷,她看了看江别钰,然后道:“我只是怕世子不习惯。”   这几口找的,江别钰听了都忍不住笑了。   他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又不是没有同住同睡过,我习不习惯,我以为夫人你清楚呢。”   封蓝柚:“……”   好吧,其实是她不习惯。   此时听到江别钰这么说,她脸上微微发热,甚至有些紧张,心脏莫名的跳的急了些,她坐在桌前,伸手扣了扣桌沿。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去看江别钰。   江别钰依旧坐在矮榻上,眸光沉沉的看着封蓝柚。   他在等着。   他与封蓝柚,从一开始的相识,就不是很愉快的回忆。   当时刚回到京城的封蓝柚,脾气张扬而任性,带着些不讲理的蛮横。   出街看到他,觉得他长的好看,便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说要嫁给他。   江别钰在京城从未见过如此不顾体面的女子,当时异常的反感,后来封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老侯爷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江别钰作为侯府的继承人,世子,凡事都要以侯府为重,他从来都服从老侯爷的指令,为了侯府和军队,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对于这门亲事,老侯爷没有细说,只说封轼南地任知州,那个地方,正好是他们当时调查盐场的所在地区的附近。   江别钰便没有推拒,默认了父亲的安排。   他现在时常想,或许缘分这种东西,就是阴差阳错才会产生,有时候有些事可能并非是你的本意,但是事后却发现,这些事比起那些千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对比之后,却往往最得人心。   如果当初没有出现叛徒,没有收到那封假的边关告急的信件,那么他或许不会匆忙的在成亲当日离开侯府。   他与封蓝柚的关系,就远不是如今这般生疏了。 第262章 信件   江别钰见封蓝柚没说话,便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出来,递给封蓝柚,低声道:“有劳夫人帮个忙。”   封蓝柚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着急的问:“你今晚出去受伤了?”   她看江别钰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血迹,干干净净的,以为他没事,便去看江风进了。   结果对方竟然受伤了,封蓝柚立即走过去,接过药瓶来,问他:“哪儿受伤了?给我看看。”   江别钰笑了一下,说:“今晚没有受伤,是上次的伤没好,需要劳烦夫人帮忙上个药。”   他说的是背后以及右胳膊上的伤口。   封蓝柚无奈,只能道:“行吧”   虽然她知道江别钰是故意的,但是她并不反感,反而真心关心着他的伤势。   从冬狩回来之后,江别钰身上的伤口就一直没有好,最近他又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封蓝柚猜测估计与国公府有关。   江别钰毫不别扭的将身上的衣衫褪下,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和后背。   封蓝柚顿了一下,看了江别钰一眼,默默打开药瓶,给他的伤口上药。   后背上的刀伤还没有好全,箭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按照这种伤口愈合的进度,按道理来说,他右胳膊上的伤口应该有愈合的趋势才对,怎么看着都没怎么好呢?   封蓝柚一边小心的给他上药,一边皱眉头。   难道是今晚去北郊找江风进的时候,又把伤口裂开了?   封蓝柚对江别钰说:“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身上的伤口既然没好全,就尽量不要出去了,先在府里把伤养好再说,毕竟也快过年了。”   江别钰闻言,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上了药之后,时辰也不晚了,眼看着就到子时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封蓝柚就没有这么晚睡过觉。   此时只觉得困的不行,她看了看江别钰,心想既然他要留下,就留下好了。   今天这么累,她估计不会失眠。   封蓝柚十分自觉的睡到了里侧,江别钰知道她这是接受了自己了,心里很高兴,也有些激动和忐忑。   心脏急速跳动,这种陌生的情愫让他激动,又让他变得拘谨。   封蓝柚已经睡下了,他才慢吞吞的上了床,吹熄了烛火,躺在封蓝柚的身边。   在冬狩的时候,封蓝柚之所以跟他同住同床,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愧疚,而自己又受了不小的伤,这很大程度是因为封蓝柚的好心,与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但是这次,却是不一样的,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封蓝柚没有让他走,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甚至紧张他的伤势,接纳了他闯入她的私人领域。   江别钰在暗夜里,听着身边逐渐平稳的呼吸,掀开自己右胳膊的纱布,将刚刚上好的药用布擦掉了一些,这才重新裹上。   第二日,一夜没睡着的江别钰顶着有些乌青的眼圈,从封蓝柚的屋子里走出来。   小荔和小枝在门口提心吊胆的守了一夜,既没见世子被小姐赶出来,又没听见两人在屋里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两人守在门口一夜没睡,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别钰从屋里出来,见到她们两人,还愣了一下。   小荔小枝两人赶紧给他行礼问安。   江别钰点点头,道:“少夫人昨夜睡的晚,你们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   小枝和小荔:“……”   两人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所以少夫人昨晚到底怎么了,会睡的这么晚!   江别钰吩咐完后,便走了。   小枝和小荔两人面面相觑,良久,小荔才低声问:“咱俩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枝犹豫片刻,才道:“看看,或许小姐会需要热水?”   两人小声进了屋,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封蓝柚脸色憔悴苍白,眼下乌青的坐在床边,那模样,把小荔和小枝吓了一大跳!   封蓝柚看到她们两个,这才心累的问:“世子爷走了?”   两个丫鬟立即点头:“刚走。”   封蓝柚叹气,重新倒在床上,道:“我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一会儿你们别吵我。”   小荔和小枝对视一眼,又默默的出了门。   封蓝柚以为自己睡的晚,肯定能不受影响,倒头就睡。   结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江别钰就这么躺在她身边,闻见那独属于江别钰身上的气息,听着那不太熟悉的呼吸,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什么,总之整个晚上都没睡,还不敢乱翻身,就怕自己不小心打在江别钰身上,到时候多尴尬!   就算她准备和江别钰一起过日子了,那也不能直接跳过谈恋爱的情结,直接同床啊,这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快了。   所以古人成亲,两个没有见过面的男女在成亲后第一次见面时,就能同床共枕呼吸与共,也是很让人佩服了!   用过早膳之后,封蓝柚正忙着在库房查看管事门采买回来的年货,以及部分重要的礼品,就见一个丫鬟跑进来,对她说:“少夫人,门房来报,说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封蓝柚看着小丫鬟手里拿着的纸张,就联想到昨夜那封钱旻的来信。   昨夜江风进失踪,钱旻来信告诉她在北郊。   那么现在江风进已经找回来,对方还送信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封蓝柚接过那封信。   依旧是用宣纸随意的折成四折,封蓝柚拿过信展开,上面倒是比上次多了几个字。   ‘申时,鸿兴楼’。   什么鬼。   封蓝柚将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仍然就这几个字。   是让她申时去鸿兴楼的意思?   但是她为什么要去,钱旻用意何在?   又或者并不是让她去见面,而是有人会在申时,在鸿兴楼见面,商议一些事情,钱旻特意来告诉她,是提醒她可以派人过去打探消息的意思?   又或者,是小七在钱旻的手里,钱旻把他丢在鸿兴楼了?   封蓝柚左思右想,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时想不通,她便将信搁置在一边,等把手里的活干完了再琢磨这事。 第263章 绑架   虽然如此,但眼看着时辰差不多到了申时了,封蓝柚又开始拿出那封信,看了几遍。   小荔忍不住问:“小姐,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呀?”   什么申时,什么鸿兴楼的,这信的内容一看就不太正经,肯定不是正经人写出来的。   小姐昨夜才刚跟世子同房,今日就开始和外男写信约见,好像不太好吧?   小荔纠结的看着封蓝柚,犹犹豫豫的劝道:“小姐,其实世子爷也挺好的,您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找别人呀。”   封蓝柚无语的看她一眼,道:“想什么呢?我是那种骑驴找马的人吗?”   咦?这个骑驴找马的成语,用的好像不太合适   算了,封蓝柚懒得和小荔解释这件事,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事,又要怎么解释呢?   她将信放在桌上,问小荔:“快申时了,世子爷回来没有?”   小荔便让人去问,不一会儿便回来说:“还没有呢。”   世子最近很忙,早出晚归,这个点没有回来很正常。   封蓝柚想了想,觉得正好将近春节,她带着小荔她们去花街逛逛,采买一些花草回来,顺便安排人去附近的鸿兴楼看看。   对方也没写什么包厢的名字,想必去了鸿兴楼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打定主意,封蓝柚便赶在申时前一刻,带着几个丫鬟和护卫们出了门。   她们几人去了龙雀大街的花市,安排了两个护卫到鸿兴楼去。   结果一直到申时末,那两个护卫回来的时候,给她汇报的结果是没什么异常。   什么特殊情况也没有发生,他们一个在鸿兴楼里,一个在楼外对面的街道上,守了两个时辰,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见到。   总之就是白忙活了一场。   封蓝柚觉得这个钱旻多半是故意来整她!   还好她没有亲自跑到鸿兴楼去,否则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了!   眼看着东西也采买的差不多了,封蓝柚觉得是时候回府了。   她来到一个卖小盆栽的摊位前,挑了几盆小巧的绿色盆栽,让小枝付钱。   那摊主是个微胖的夫人,她十分热情的对封蓝柚道:“这位贵人,您若是喜欢这种绿色的小盆栽,我那屋里还有许多没有摆出来的,那花草娇贵,只能养在温室里,平日用温水养着的,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封蓝柚一听,没有丝毫的怀疑,京城的冬天太冷了,百草凋零,能养活就不错了,想要买道喜欢的花草确实不容易的。   若不是养在温室里,每日里烧着炭火,用温水养着,谁家能养活这些娇贵的花草呢?   封蓝柚点头:“我进去看看。”   小荔和小枝立即跟在她身后。   那几个护卫也跟随在身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那摊主的小屋里,确实是个为养花而特以改建的温室,里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花草,倒也不是很珍贵,但普通的百姓家肯定买不起。   封蓝柚心血来潮,这事虽然有专门的管事在做,但她今日既然出来了,便准备给老侯爷,以及各位少爷小姐们都挑上几盆,到时候放在屋里,生机勃勃的寓意也好。   然而她刚刚走进屋里之后,就见一个摆满了花草的架子后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来。   那人速度很快,手劲也大,一把扯住封蓝柚的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扯到了架子后面,那儿有一个小门,那人扯着她的胳膊从小门出去,然后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巷子里。   封蓝柚还没出声喊出来,就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巴,随即身上被那人用绳子一缠,有些粗暴的塞进了一辆牛车里。   这一切发生的特别迅速,封蓝柚估摸着,前后还不到一分钟,她就这么被对方绑架了。   还是在她带着丫鬟和护卫的情况下!   封蓝柚被绑着,跌倒在狭窄的牛车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居高临下的坐在她跟前,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温柔的对她笑了一下,说:“不要喧哗,否则,你也不想死的吧?”   封蓝柚感受着牛车正缓缓往前行走,另一边的街上隐约传来喧哗声,她甚至听见了小荔和小枝惊慌失措的呼喊。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对方找错了方向,封蓝柚心中叹气。   钱旻看她没有反抗的意思,这才慢悠悠收回手来,没有继续捂着她的嘴。   封蓝柚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昨天还因为他救了江风进,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觉得他是个有江湖义气的人,结果这才一天,就翻车了。   刚刚跟她两清呢,就急急忙忙的来绑架她复仇了,这个人简直可怕。   封蓝柚被绑着起不来,索性就躺在地上了。   她看着钱旻,问:“你让我去鸿兴楼,就是为了绑架我么?”   钱旻看着她,点头:“自然,我就知道以你的谨慎不会去,所以没有定包厢,省的浪费钱。”   封蓝柚:“……”   钱旻又道:“怎么,被我绑架了你倒是一点不怕?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封蓝柚皱眉:“你要做什么?”   钱旻这才笑了,说:“不做什么,就是单纯的看江别钰不顺眼,想要给他添堵罢了。”   封蓝柚听了,心里那个气。   他要给江别钰添堵,就去找江别钰啊,冤有头债有主,找到她一个女人身上算怎么回事!   这就是炮灰的命吗!   活该她倒霉呗!   封蓝柚气的不想说话,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周围的喧哗已经消失了,牛车虽然慢,但显然走的路线很隐秘,封蓝柚心想,即使她叫出声来,周围也未必有人能听得见。   这也就是钱旻自信的连她的嘴都没有捂住的原因。   对方压根不怕她喊。   钱旻见她生气,心里正高兴着呢,结果就见对方不搭理他。   钱旻微微挑眉,问:“怎么,你就不好奇,这次又是谁要绑架你?对方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把你卖去花街换钱?”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敷衍道:“你不是说了,是你自己看江别钰不顺眼,所以才绑架我的么?那罪魁祸首不就是你自己,还假惺惺的说这些做什么?” 第264章 俘虏   钱旻觉得封蓝柚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被绑架了语气还这么冲,俘虏就该有俘虏的休养嘛。   钱旻将她绑在马车上,也不说去哪,任由牛车缓慢的前行,封蓝柚在牛车里昏昏欲睡,牛车行驶了很久都没有没有停下的迹象,封蓝柚看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周围则寂静无声,也不知道钱旻走的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又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首先可以排除国公府,毕竟这个钱旻仿佛对国公府不是很忠心的样子,说不定很容易策反呢!   牛车狭窄,坐两个人本就拥挤,封蓝柚抬头看了钱旻一眼,车内昏暗,钱旻坐在她对面,慢悠悠的拿着一张白手帕,在小心的擦拭他手里的刀。   那刀寒光闪闪,锋利透亮,就杵在封蓝柚跟前,让她心里发毛。   这要是牛车颠婆一下,她身子往前倾斜一下,这就得撞在刀口上!   封蓝柚看着那把刀,欲言又止,话都不敢乱说了,怂哒哒的缩在角落里,看着就像个小可怜。   钱旻抬头,看她一眼,挑眉:“有话直说,憋着不难受么?”   封蓝柚看了那刀一眼,这才慢吞吞开口:“这还要走多久啊?天都黑了。”   钱旻慢条斯理的将手帕叠好,收进袖子里,然后将双手扶着刀柄,笑着看封蓝柚:“还早着呢,估计得,”   他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下,随后才慢吞吞的开口说:“二十来天吧,这是快的,慢的话一个月吧。”   封蓝柚:“……”   她不可置信的问:“你这是要带我去西天取经吗?为什么要走这么久,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   钱旻闻言,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因为你们家三少爷的事,我被国公府放弃了,如今不止我曾经的主家在追杀我,就连我曾经的仇家知道了消息,也派了人许多人来,现在的咱们身后,说不定就有几十个杀手在追踪呢,你说,这种情况下逃命,不多绕点路,能行么?”   封蓝柚震惊的看着他,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是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不解的问:“所以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绑着我又是做什么?你不觉得我很无辜吗?”   钱旻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将车壁上的小油灯点亮了。   微弱的暖光亮起,照着封蓝柚那双黑黝黝的双眸,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时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上面仿佛写着‘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大字,看的钱旻又笑了。   他好心的解释说:“第一,我是看江别钰不顺眼,想给他找点麻烦;这第二嘛,”   他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下,用一种轻佻的目光看着封蓝柚,说:“咱们都坦诚相见了,以后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封蓝柚:“???”   “什么坦诚相见?”封蓝柚怀疑钱旻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钱旻道:“在山洞的时候,你扒了我的衣服,两次。”   他比了个二的手势,看着她说:“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光了,你不应该负责吗?不是吧?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啊!”   封蓝柚:“……”   她嘴角抽了抽:“我已经嫁人了。”   而且当初钱旻可是她的俘虏啊!她抢俘虏一件衣服怎么了!   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她怕她这样说了,钱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办!   钱旻闻言,温柔的笑了笑,微微弯腰凑上前去,封蓝柚被吓的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被吓的往后退,然而她已经靠在了车壁上,退无可退。   眼睁睁看着钱旻凑近,那张五官俊挺的面容凑在她跟前,离她就差两三寸的距离,她甚至感觉到钱旻的呼吸轻微的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紧绷着身体,神色警惕又凝重。   钱旻看着她这紧张的样子,心里好笑,觉得挺有趣的,就想继续吓一吓她。   他伸手捏住封蓝柚的下巴,对视着她的眼睛,凑近低声说:“嫁人了又如何?我又不介意,再说了”   他轻声道:“你们两个不是还没圆房么?”   封蓝柚:“……”   钱旻看着她,道:“所以说,我现在来的还不算迟。”   封蓝柚:“……”   钱旻又道:“与其跟着江别钰那个木头人,你还不如考虑一下跟了我,我可比他懂的多。”   钱旻冲封蓝柚眨了眨眼睛,满眼的轻佻暧昧,封蓝柚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还不由自主的红了红。   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比她还要不要脸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封蓝柚尴尬的笑了下,说:“这事讲究你情我愿,不过我这人向来不会轻易否决一个人,不如我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你好好表现给我看看?若是可以,选择你也不是不行嘛”   钱旻闻言,轻笑了一下,松开封蓝柚的下巴,便看见她白皙的下巴上,留下了两个红色的手指印。   他搓了搓手指,笑着说:“皮肤挺嫩。”   封蓝柚假笑了两声:“谢谢夸奖。”   钱旻靠在车壁上,从腰间拿下水壶,拔开塞子喝了两口,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我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去要,若是要不到,就去争,去抢,去偷,实在不行,我就把它毁掉,   我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比如说,浪费时间追一个已经落在我掌心的俘虏,你觉得我看起来很闲?很好骗?是不是?”   封蓝柚:“……”   她默默闭上了嘴巴。   抱歉打扰了,是她高估了钱旻的厚脸皮!   随着夜色渐浓,车厢内已经是漆黑一片了,除了车壁上一小点亮着的小油灯,封蓝柚几乎连近在咫尺的钱旻的脸都看不清。   四周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吠声,这些狗吠声一听就像是农家豢养来看家护院的。   听着这动静,封蓝柚琢磨着他们或许正在经过村庄。   就是不知道钱旻会不会停下来留宿。   夜里走山路还是危险,而且那拉车的牛也需要休息进食。   一些老牛也不愿意在夜里进山,山里野兽太多了,兽吼声时不时响起,那牛马一听见声音就腿软,根本无法前行。 第265章 找人   果然,跟封蓝柚猜测的那样,钱旻准备在这个村庄里过夜。   不过他并不进入村庄,他只是在村口停下了牛车。   这个时候,封蓝柚才知道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竟然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   那车夫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他在车厢外低声对钱旻说:“哥,那我先走了?”   钱旻道:“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钱旻打开车门,下了车。   封蓝柚一个人被绑着坐在车厢内,听着外面远处的狗吠声,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由得心里发毛。   钱旻下了车后,便悄无声息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一直到一刻钟后,他才回来,打开车门,带着一身的夜风寒露踏上车厢,在暗夜里与封蓝柚对视了一眼,道:“今夜在这里暂时停留,你可以休息了。”   封蓝柚依旧看着他,眼里的警惕丝毫不敢松懈。   钱旻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怕我趁你睡着后,强了你?”   封蓝柚:“……”   虽然她刚才真的没有这样想,但如今钱旻说出来,那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是?   钱旻道:“放心,我若是想要,不管你醒着还是睡着,我都能要,你又能奈我何?”   封蓝柚:“……”   这种大实话就不必说出来了吧!   她抿嘴,慢慢往后又挪了挪。   钱旻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就放在靠近门边的左手边,然后双手抱胸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低声说:“你若是睡不着,那就守夜吧。”   封蓝柚:“……”   钱旻一点没跟她开玩笑,说完这话后,便不再说话了,而且很快呼吸就变的均匀,明显是睡着了。   这人简直秒睡。   封蓝柚都震惊了。   这人到底怎么做到在这么个漆黑的暗夜里,在一个陌生的山村中,靠在狭窄的车壁上秒睡的?   封蓝柚又去看了看车门,门上的插销都没有插上!   这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将门打开啊!   封蓝柚在暗夜中,就着那微弱的小油灯,死死的盯着那门上的插销,仿佛有强迫症似的,不把插销插上,她就浑身不舒服,没有安全感,坐立不安,浑身难受。   就这样,她硬生生的睁着眼睛,提心吊胆的到天亮,天刚破晓的时候,封蓝柚脸色憔悴,眼睑乌青,山村夜里寒气重,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期间钱旻睡的比猪还死,竟然一次都没有醒过!   等钱旻醒来后,看到对面封蓝柚那生无可恋的脸,愉快的对她说:“昨晚睡的好吗?”   封蓝柚见他终于醒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她有气无力的说:“你夜里,能不能将门的插销插上?”   钱旻闻言,这才去看那车门,随后诧异的说:“哎呦,这门竟然有插销呢?看来十两银子没买贵啊!”   封蓝柚:“……”   这个钱旻一定是故意的!然而她此时已经跟他斗嘴的心情都没有了,见钱旻醒了,她便闭上眼睛,很快就在牛车缓慢的行走摇晃中,靠着车壁睡着了。   在外面赶着牛车的钱旻回头看了她一眼,从绑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把绑着封蓝柚的绳子割断了,然后关上车门,开始慢悠悠赶着牛车。   江别钰知道封蓝柚失踪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虽然侯府的护卫们已经第一时间会到侯府传递消息。   江虎也迅速的派了人守住了各个城门,又在各个巷子街道寻找,然而却一无所获。   封蓝柚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及时文昌侯府在京城中布下了许多眼线,但是却仍旧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   他们甚至连一个稍微准确点的方位都无法确定,人还在不在京城中,也无法确定。   京城本就很大,找人不容易,更何况城门有八个,出了城门后,八个方位又各有官道山路无数道,无法确定方位,找起人来难如登天。   小枝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信的不对劲,把信交给了江别钰。   江别钰一看,就知道这信是钱旻让人送来的。   只是不知道钱旻绑架封蓝柚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想要对付他,根本没有必要绑架封蓝柚;   若是想要对付封蓝柚,那更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将她绑走,在绑架她的当下,就可以瞬间了结她的性命了。   江别钰立即派人去调查国公府,以及关于钱旻事。   国公府的消息不太好查,关于钱旻的事更是难查,因为钱旻只是对方豢养的一个死士罢了,除了在名字,他连过去都被人抹去了。   江别钰不惜动用了一个安插在国公府多年的眼线,这才收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国公府的暗卫统领叛逃了。   据说是一个多月前,就有端倪了,主家很不高兴,这个月因为出任务不顺利,被底下的人捅了上去,国公府便要清理门户,将他抹杀。   结果发现人消失了,叛逃了。   一个多月前,正是众人在冬狩的时候,这个月的任务,说的或许是江风进。   所以钱旻早在冬狩的时候,就已经对主家有了二心?   那线人还传回来一个消息,说的是国公府的暗卫没有名字姓氏,都是以编号代替的,唯独钱旻,不仅有名,还与主家同姓。   这个消息也不算是有用的消息,毕竟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但是既然线人将这消息报上来,那肯定是以为其中有什么隐秘,只是那线人无法获取到其中的消息罢了。   江别钰心想,能有什么隐秘?总不能说钱旻是国公府的私生子吧?   私生子多年不知真相,心甘情愿为国公府当一把刀,后来真相暴露,私生子心中暴怒,反过来要包袱国公府吗?   这些剧情,话本上都写烂了,若是真的,那也太狗血了。   江别钰思绪发散了一下,所以不管是何种可能,这跟封蓝柚又有什么关系呢,钱旻为什么要绑架封蓝柚。   对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若是想要和他联手对付国公府的话,那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他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江别钰沉思了许久,从冬狩想到他们在山洞里的时候,当时他昏迷不醒,是封蓝柚在照顾他们。   封蓝柚没有杀钱旻,还救了对方。   难道,钱旻因为看上了封蓝柚,所以才把她绑了一起带走?   江别钰想到这种可能,脸立即就黑了。   这个钱旻,他这是在找死? 第266章 追杀   钱旻一路做农夫打扮,带着封蓝柚一路往南。   他虽然没说,但封蓝柚见越走气温越热,从萧瑟的山林草木一直到葱郁繁茂的山脉,不用说也知道,他们这是到南方来了。   距离他们离开京城,两人已经走了十几日的路程了。   一路都是走的弯弯绕绕的山路,夜里一般会在一些古刹山庙里,又或者在山村里夜宿。   钱旻虽然一开始说的那么吓人,但其实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倒是没有丝毫为难封蓝柚的意思。   封蓝柚从一开始的警惕,到了如今,两个人已经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交流了。   没办法,天地辽阔,山脉不觉,赶车的牛车都换成驴车了,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要是不说话的话,那可真是太孤独了。   封蓝柚时常坐在钱旻旁边,一边看他赶驴车,一边看着辽阔的碧空与山野发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往南走,钱旻看着她的目光就越古怪,封蓝柚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封蓝柚警惕的看他。   钱旻神色有些古怪,看了封蓝柚半天,才道:“刚才我们离开的那个小镇,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封蓝柚想了一下,他们路上经过了无数的小镇,每次钱旻都会带着封蓝柚去买一些东西。   封蓝柚穿着粗布衣裳,跟他走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小镇上的普通夫妻。   这么多个小镇,要说有什么不同,只能说是越往南走,民俗民风的诧异就越大,甚至有很多身着奇怪服饰的少数名族,不过在这个时代,那些不叫少数名族,都是被冠上部落的称呼。   有些山寨更是如此,民风彪悍,连钱旻路过的时候,都非常小心。   封蓝柚想了许久,皱眉道:“有什么不同吗?”   她实在不知道钱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许久,才说:“那这附近的山脉,你不觉得熟悉吗?”   封蓝柚:“……”   她神情一凛,面色严肃的看着钱旻,心中却开始琢磨着钱旻这话的用意,并且还很有些慌乱。   她惊疑不定的想,这个山脉她应该熟悉吗?那个小镇她应该去过吗?   钱旻会这么问,该不会是发现她不对劲了吧?   钱旻看着封蓝柚的神色,眉头一挑,沉默了一会儿,又回过头去,慢悠悠的赶着驴车,说:“逗你玩的呢,这么紧张做什么?”   封蓝柚:“……”   所以这个钱旻比齐净还要可怕,齐净只是试探着问她一句,这个钱旻竟然直接将她拉到南地来了。   如果对方真的把她带到原主长大的地方,那她岂不是立马就得露馅?   人不认识,地方也不认得,小枝和小荔不在身边,她甚至连封家在哪都不知道,随随便便一问,就得露馅。   想到这里,封蓝柚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个时候装失忆还来得及吗?   她可以走一走‘失忆后我和死对头he了’又或者‘被敌人绑架后我失忆了’之类的狗血剧情!   她对此表示很在行!并且跃跃欲试!   她认真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并且非常认真的看了看山路周围的山势,思考着装作一不小心从车上摔下去又不至于重伤,以及不惹钱旻的怀疑的可能性有多高?   这些想法最后在钱旻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封蓝柚默默钻回了车厢内,直到天黑都没出来。   他们这次的行程还算顺利,虽然钱旻说追杀他的人很多,国公府和文昌侯府的人都在找他,但是目前为止,已经将近半个月过去了,封蓝柚一个杀手都没见到。   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那些人真是没什么用啊,她心里默默的想,都半个月了,都没能找到钱旻和她的踪迹!   说道这里,封蓝柚就不由得又想起来原著里的狗血剧情了!   王新月作为女主,在和男主在一起后,好像也经历过一次绑架。   绑架她的人将她一路带往南地,后来遭遇到刺杀,绑架她的人觉得她累赘,但是又没有直接杀掉她,而是将她丢在荒郊里。   王新月有女主光环,离开了绑架犯后反而混的开,她走到一个山村里,并且遇到了好人,那山村的村长将她送到了镇子上,她在镇子上找了客栈住下,又让人给男主送信。   这个剧情虽然狗血,但是及其有效的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发展。   经此一事后,男主终于认清了自己对王新月的情感,心中也不再摇摆不定,将王新月救回去之后,直接定了亲。   虽然原著中没有说明绑架犯是谁,但封蓝柚看着钱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想,那肯定是钱旻无疑了。   原著中女主是江别钰在意的人,但现在,江别钰的妻子还是她,所以她再一次走了女主的剧情,替代女主被绑架了。   接下来,他们就该遭遇来势凶猛的刺杀,然后钱旻会把她这个累赘随意的丢弃在这些荒山野岭之中,她到时候只要找到那个山村,再找到那个村长,让村长把她送到镇子上就可以了。   正是因为想到了原著里的这段剧情,所以封蓝柚这段时日才能这么淡定平稳,没有想过要逃跑。   毕竟在这些山脉中逃跑,无异于自寻死路。   封蓝柚从最初的掰着指头数日子,结果一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剧情中来势凶猛的追杀迟迟没有出现。   到底是哪里不对?   封蓝柚心想,除了女主变了个人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和原著剧情对上了,虽然其他地方的剧情崩溃的一塌糊涂,但是至少绑架是真的,去往南地也是真的,被追杀更是真的。   没道理这最后的情节对不上啊?   天色越来越昏暗,封蓝柚知道,他们又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一直到驴车缓慢的停下来,钱旻才在外面说道:“下车,该休息了。”   封蓝柚磨磨蹭蹭的从车上下来,然而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封蓝柚眉头一跳。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庙,看着年深日久,连屋檐都能看到雨水冲刷的痕迹,看着有些摇摇欲坠,但近日无雨,在里面勉强呆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封蓝柚震惊的是,这仿佛貌似很像是原著中描述的那间,他们遇到刺客追杀时的破庙! 第267章 买的   封蓝柚心中刚刚升起这种想法,就见钱旻突然将背在身后的刀拔了出来,几乎在瞬间,四周便有十来个人冲了出路,直奔钱旻而去。   封蓝柚一看这架势,立即远远的跑开,反正她就要成为钱旻的累赘而被丢到荒山野岭之中了,她只要找个地方苟着,然后等钱旻将她丢掉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能自己跑,这万一自己跑了反而引起了杀手的注意,随手给她一刀怎么办!   封蓝柚躲在破庙旁边,蹲在角落里看热闹。   到了这个时候,她相信钱旻是真的从国公府叛逃了。   否则的话,这些人应该会顾忌他身后的主家,而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杀他。   钱旻虽然武艺好,但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如此抵挡了一阵,钱旻很快找到了围攻的缺口,几步冲了出去,封蓝柚心想,来了来了!钱旻这狗东西要丢下她逃命了!   钱旻从围攻他的杀手中冲了出去,速度几块,几步便窜出去老远,那些刺客也迅速的追了上去。   封蓝柚看那一群人很快消失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好,虽然原著剧情分崩离析,但是起码这一点还是和原著吻合的,她总算是摆脱了钱旻,并且获得驴车一辆!   封蓝柚眼看着天色渐黑,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那个山村,所以她决定将驴车赶到破庙里,然后将就着过一夜。   她只是刚起了这个念头,还没走两步,就突然赶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猛的就腾空了。   钱旻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竟然去而复返,并且把她抗在了肩膀上,一路往前方山林的方向飞奔,而身后,还有几个刺客在不远不近的追过来。   封蓝柚:“……”   所以钱旻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她有些生无可恋。   钱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扛着封蓝柚跑了很久,一直到甩开了那些刺客之后,他都没有丝毫的松懈,而是一直在山林中穿梭着,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   钱旻径直带着她上了山。   山里黝黑,但山顶隐约可见燃烧的火把。   钱旻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仿佛是确定了安全,这才封蓝柚放下,他看了封蓝柚一眼,将刀收回刀鞘,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道:“走吧,夜深了。”   封蓝柚看了看山顶的火把,又看了看钱旻,有些欲言又止。   她怀疑钱旻把她带到山匪窝里来了。   钱旻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脚步,回头对她说:“一会上去之后,别乱说话,那些人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要想活命,就看我的眼色行事,懂?”   封蓝柚点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找我了?”   钱旻沉默了一会儿,他当时确实是想要将封蓝柚丢下不管的,将封蓝柚带到这个地方来,目的只是为了将江别钰引过来罢了。   目的已经达到,封蓝柚是死是活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江别钰在这南地的眼线将见到他和封蓝柚的信息传递回去京城就行。   然而当时好不容易离开了之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只要想到封蓝柚会死在这个荒野之中,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他向来不喜欢感情用事,更不会做一些毫无目的性的事。   会返回去救封蓝柚,是他第一次如此不理智,并且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甚至因为回去救了封蓝柚,导致他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为了摆脱追杀,他不得不来到国公府的势力范围中。   按照估算,他叛变的事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   他原本还想利用这一点做些别的事,现在看来,原本的计划都得泡汤了。   封蓝柚问他为什么倒回去救她,他又怎么知道!   他面色有些冷淡的说:“没为什么,你若是死了,我怕江别钰找我麻烦。”   封蓝柚不信,还很无语,但她还是十分违心的说:“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钱旻看她一眼,冷笑,暗夜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他的声音凉飕飕的:“一会儿上去之后,可别像现在这样多废话,不然我可就真救不了你了。”   封蓝柚果断闭嘴。   两人来到山顶,山顶上是个宽广的草地,上面搭建了许多木屋,正中间的空地上燃烧着巨大的篝火,周围的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烧着火盆。   周围因为火光的映照而温暖又明亮。   他们上来之后,立即有人过来,那人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留着络腮胡,长相很凶,他看到了钱旻,立即目露惊诧:“旻统领?你怎么来了?”   钱旻冷淡的说:“过来看看白金矿场。”   那络腮胡子闻言,脸色肃然起来,他道:“请钱统领稍后,我去跟大当家的汇报一下。”   钱旻没有异议。   那络腮胡子又看向封蓝柚,封蓝柚此时穿着钱旻给她准备的粗布衣裳,头发没有装饰,只是简单的用一根发钗束起,面无粉黛,看着干净又朴素。   虽然她已经装扮成普通村妇的模样,但络腮胡子走惯了江湖,这种事见的多了,一看就知道封蓝柚来历不简单。   他犹豫着问:“不知道这位是?”   钱旻转头,和封蓝柚对视了一眼。   封蓝柚无辜的看着钱旻,钱旻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是我在路上花二十两买的媳妇。”   封蓝柚嘴角一抽:“……”   那络腮胡子显然也没有想到,闻言一愣,看了看钱旻,又去看封蓝柚。   封蓝柚面无表情。   他们这些山匪,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一日过一日,娶不到媳妇是正常的,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会下山去买个媳妇回来,便宜的几两银子,好一点的十两银子也到顶了。   这个二十两银子的,看着就不一样,毕竟是钱旻买的,能让他看上的,估计是哪户好人家的姑娘被拐卖了吧。   络腮胡子忍不住又打量了封蓝柚好几眼,别说,这二十两银子虽然贵,但花的可真值,这若是让他遇上了,别说二十两,就是一百两,他也舍得买。   封蓝柚被他看的不舒服,默默的挪了两步,躲在了钱旻身后。   钱旻冷眼看着络腮胡子,声音冰凉凉的说:“我媳妇好看么?”   络腮胡子闻言,神情一凛,冷汗立即冒出来,他立即道:“旻统领稍后片刻,我这便去跟大当家的汇报此事。”   说着,便一溜烟跑了,生怕钱旻生气了给他一刀。 第268章 巡视   等着络腮胡子的回来的时候,封蓝柚目光凉凉的看着钱旻。   钱旻回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问:“怎么?”   封蓝柚摇头,不再搭理他。   她在心里琢磨刚才钱旻口中说的‘白金矿场’的事,所以这个白金指的是什么东西?   封蓝柚可不会傻到真以为白金就是金子。   对方称呼他为统领,那么估计是国公府的产业,这些也都是国公府的人,钱旻之所以敢来这里,估计是他叛变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那络腮胡子很快便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量高,五官立体,不太像是中原人,面容也很凶戾,打量封蓝柚的目光带着审视。   “旻统领,”那中年人道:“这还不到十五,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那中年人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他虽然表面恭敬的喊着钱统领,但实际上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并没有多少敬意。   封蓝柚估计着,上面的人既然放心将矿场交给他管理,那么对他的信任度肯定很高,甚至比钱旻更要得主家的看重。   然而主家做事严谨,所以每个月的十五,会安排人过来督查。   钱旻估计以前没少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的主家这么小心翼翼。   钱旻早就习惯对方的语气,心里并不以为意,他只是淡声解释了一句:“出任务路过,便顺道进来看看,这个月的十五不来了。”   那大当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钱旻不好惹,他也不敢太惹怒了对方,他对钱旻说:“今日天色已晚,旻统领是现在就去,还是等到明日?”   钱旻道:“就现在吧,我赶时间,明日一早就走。”   那大当家的眉头一皱,人家的天色确实很晚了,都将近亥时初了,山中夜色浓厚,工人们又都已经休息,他以为对方至少会等到明日。   络腮胡子也仍不住道:“今日天色已晚,钱统领不如等到明日?”   钱旻眼睛微微一眯,故意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不相信这两个人。   他还怀疑这两个人在背着他们搞什么鬼,所以才会拿黑夜为借口,不让他巡视。   那大当家的显然看出来了钱旻的潜台词,当即脸色便黑了下来,道:“既然旻统领要巡视,那边随我来吧。”   说着转身边走,只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阴戾的目光盯在封蓝柚身上,冷声对钱旻道:“她不能去。”   钱旻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先带她去我的屋里休息。”   络腮胡子便带着封蓝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封蓝柚有些紧张的跟在这个络腮胡子后面,一路七万八绕的来到一个木屋前,那络腮胡子拿出钥匙,将门打开,对封蓝柚说:“这个便是旻统领的屋子了,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封蓝柚看着黑漆漆的小屋子,点了点头。   那络腮胡子又说:“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呆在屋子里别乱跑,否则出了事,旻统领也救不了你。”   封蓝柚立即点头。   那络腮胡子这才离开。   封蓝柚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火盆,然后将门关紧,便在屋子里紧张的来回绕圈圈。   钱旻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可以猜测的到,他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   又或者是利用文昌侯府的力量,以此来达成他的目的。   但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时半会又猜测不清。   难道跟这里的所谓矿场有关?   江别钰得到钱旻的踪迹的时候,已经是封蓝柚失踪两日后了。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钱旻是一路往南去了,中间还换了两次车,在各个城镇都有短时间的停留。   他立即将侯府的事交代给了江胜,又只会了老侯爷一声,随即连夜带着一队暗卫出了城,径直往南飞奔而去。   如今的文昌侯府比以前要好很多,不会因为老侯爷病倒和江别钰离开而乱成一团散沙。   江胜和江虎第一时间给在西城兵马司的江风仪送了口信,让他知道这个事。   而江风进,最近一直都在侯府里养伤,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封蓝柚失踪的消息,而江别钰已经带着人追踪而去。   如今的侯府,老侯爷是有心无力,而江风仪又在兵马司,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他作为三少爷,倒是终于可以找江胜调动一些人来用。   想必江胜不会拒绝他。   他想到前段时间让谢明扬帮忙打听的事,今日刚刚收到了回信,他沉思了一会儿,便起身来到老侯爷的院子里。   江胜正好在院子里看着手下的人煎药。   自从老侯爷病倒之后,关于老侯爷入口的东西,江胜基本上是前程盯着,丝毫不敢松懈。   他看到江风进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除了上次老侯爷回府的时候,江总管还没见除了世子爷和三小姐之外的少爷小姐们前来老侯爷的院子里问安的。   这下看到江风进,江总管有些高兴,他连忙迎上前去,笑着道:“三少爷这是来看老侯爷的吗?”   老侯爷虽然嘴上没说,但他每日里躺在床上无法下地走动,每日清醒的时辰虽然不长,但江总管也知道他其实很孤单寂寞。   以前在庆王府养病,这些话不好说。   如今回来了自己府上,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几个孩子们,竟然都没有想到要来看他。   老侯爷心中有些憋闷,并且第一次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于忽略冷落了这些孩子们了?   否则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来看他呢?   江风进闻言,只是淡淡摇头,说:“不是的,江总管,我是来找你的。”   江胜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心想还好这话老侯爷听不见,否则心里肯定很难过。   人都走到门口了,竟然都不提一口去看看老侯爷,都说老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三少爷不趁此机会努力表现,以此来获得老侯爷的关注和喜爱,特意赶过来却只是来找他。   江胜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道:“三少爷找我有什么吩咐?” 第269章 谋划   江风进道:“江总管,少夫人的事你也知道了,如今大哥不在,二哥在兵马司又抽不开手,整个侯府就我闲着,所以我想找江总管要几个人,帮我去少夫人失踪的地方查探一番,   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只有知道这背后的主使者,我们才不会那么被动,江总管觉得呢?”   江别钰离开的匆忙,并没有去调查背后的主谋。   江风进要带人去调查也不是不行,江胜心想,二少爷也算是立起来了,如今三少爷也不小了,是该学一些手段,将来不至于吃亏。   江胜点头:“没有问题,三少爷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就是。”   江风进要了十个人,都是侯府里的府兵,以前跟着江六的部下。   这也是他的私心,江六到底跟了他将近一年了,他已经将江六的秉性了解的很透彻,对江六他还是很放心的。   挑选了十个府兵,也是因为这些人会听从江六的命令,到时候好安排他们做事。   江六最近有些搞不懂三少爷的想法。   江风进让他安排人去日夜不休的盯着两个人,不管对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要给他汇报,但是又不能被对方发现。   所以即使有些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没办法跟的太紧,江风进也没有说什么。   依然让他盯着就好。   那两个人是国公府的少爷,一个是嫡系行四的少爷,一个是庶出的五少爷。   无论是名气还是才华,这两个人都远不如国公府的前三位少爷,这两个人几乎算是默默无闻的存在,当然,虽说是默默无闻,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少爷,处境可比曾经的江风进好太多了。   江风进没有解释,只让他盯着。   江风进自己则仿佛根本不上心似的,每日里找江虎询问江别钰和封蓝柚的情况,但凡有从南地传回来的信息,他总是第一个看。   江虎问他:“这些事要给二少爷汇报吗?”   江风进看他一眼,淡声道:“二哥在兵马司尚未立稳脚跟,就不必劳烦他了,把信件给我就好。”   江虎便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江风进把所有回来的信件抄写了一份,一份送往老侯爷所在,一份自己带走了。   这般过了将近十日,一日夜里,江风进找到了江六。   江六来到绮棠院,看到江风进正站在院子内的小池塘边上,拿着根棍子在池塘里比划着什么。   江六来到跟前:“三少爷,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江风进看到他,便将棍子放下,说:“你们下午来报,说那两个人今晚会去红金楼?”   江六点头:“消息属实,他们准备在那里举办清谈会。”   在红金楼举办清谈会,那还怎么清谈?   江六自认自己是粗人一个,搞不懂这些读书人的所谓风雅。   江风进又说:“听说齐大学士会带着学生去?”   江六道:“是的,这个清谈会便是齐学士的学生举办的。”   所以姓齐的一定回去,毕竟听说这位齐大学士对学生很爱护,在外人跟前很给自己的学生留面子。   江风进便拿着棍子,在地上比划了两下,说:“从红金楼出来,往国公府去,有三条路线对吧?”   排除那些暗巷,绕远路,以及一些底层百姓们的居住区,合适的路线确实是三条。   一般贵府少爷们都会走这三条路。   其中一条还是水路。   江风进道:“今日是小年,龙雀大街有花市和民间风俗演出,人群众多,路线不同,想来不太好走,那么他们大概率会从百花街回去,或者顺着红金楼往北的护城河中,坐船回去。”   江六闻言,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只是点点头。   江风进说着,看向江六:“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直接走水路吗?”   江六看着江风进,犹豫道:“少爷可是有什么计划?”   江风进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对方贪图热闹走百花街的话,也不是不能下手,但是容易出现漏洞,怕被对方查出来。   走水路才好下手,并且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概率大约只有五成,也值得赌一把,反正已经盯了十天了,不在乎这一次失败。   “算了,不用想办法,”江风进道:“顺其自然,才最安全。”   江六:“……”   三少爷在自言自语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他木着张脸站在那,听江风进的吩咐。   江风进拿着棍子在地上点了点,对江六说:“没事了,你下去吧。”   江六:“……”   他问:“三少爷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江风进摇头:“没有,把人都撤回来吧,不要被发现。”   江六点头。   江风进又说:“多关注一下国公府,若是有什么异常,记得及时报。”   江六应下后,便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三少爷在想什么,但是三少爷吩咐的事得做。   他回去后,立即将人全部撤了回来,然后自己亲自去盯着国公府。   夜里,百花街和龙雀大街灯笼高挂,亮如白昼,人们在京城的花市中穿行,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两位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从红金楼出来,其中一人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满身酒气,皱眉对另一位说:“那姓程的自以为自己抱住了齐学士的大腿,就可以无往不利了,也不看看往年的考官,哪个给那齐学士的面子?他也就是自己骗一骗自己罢了,还敢在我跟前嘚瑟。”   另一人笑了下,脸色也有些阴沉,道:“那姓齐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年仗着自己大学士的身份,哄骗了不知道多少学子往他府上送银子,今晚看那程谦的态度,十有送了不少。”   两人便说便往外走,说道这些都一边愤怒着唾骂,一边又不屑的冷笑。   他们身为国公府的少爷,自然不用给这些人脸色看,但是齐学士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作为读书人,他们自然不敢对对方不敬。   所以这一夜受了不少气,还被灌了不少酒,两个人何曾受过这种气,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奈何他们自己暂时没有什么能力与对方抗衡,只能先忍受着。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更生气。   两人走出来后,两位随侍立即跟上,牵了马过来。   其中一个少爷问:“听说今晚花市很热闹,人很多?”   随侍道:“是的,四少爷,不过百花街还好,人相对少一些。”   四少爷闻言,皱眉,生气的将马鞭一甩,道:“罢了,吵吵闹闹的烦死人,坐船回去吧。”   坐船速度快,顺流而下,很快便能到国公府。 第270章 翻船   江六一直关注着国公府的动态,同时也关注着那两位国公府少爷的动静,毕竟也是他亲自盯了十来天的人。   那两位少爷上了船后,随侍便找来船夫划船。   接近新年,到河上游玩的人也格外多,甚至有人在河岸边放花灯,小巧的挂着琉璃灯笼的精美小船穿梭在宽广的河流间,周围漂浮着各种花灯,远看好一副人间美景。   国公府的两位少爷可没有心情赏景,因为河中游玩的人太多,他们的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四少爷烦躁的说:“怎么到处都是人?这些贱民是没见过好东西么?怎么老盯着咱们的船看。”   另一位少爷掀开窗帘往外看去,河岸两边人流众多,许多放河灯的人看到他们的船只经过,无不惊叹两声,指着他们船上挂着的琉璃灯笼赞叹。   国公府少爷们的船,不管是内里的布置还是在外的装饰,无一不是精致奢侈的。   往常他们看到周围的人艳羡的目光,心里除了得意之外,也有身为人上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虚荣感被满足的快意,只是如今心情不同,再看到这些人艳羡的目光,四少爷只觉得烦躁。   他板着脸说:“速度快点,慢吞吞的是要本少爷给人当猴看吗?”   那两个随侍赶紧跑到外面,让划船的船夫加快速度。   那船夫犹豫着说:“你们也看到了,这河上船只众多,快不了。”   再快就要撞船了。   那两个随侍趾高气扬的说:“我们可是国公府,连一两个贱民还撞不得么?”   船夫:“……”   船夫无奈,只能往船只较少的一侧划过去,毕竟是顺流而下的,只要他不控制速度,这船就慢不了。   看到船的速度加快了,那位四少爷脸色才好看些。   他对一边的兄弟说:“这个姓齐的着实让人厌恶,等回去我定要跟大哥好好告一状才行。”   另一位少爷笑着符合道:“想必大哥又会让咱们忍耐。”   国公府的大少爷老成持重,做事谨慎,平日里很照顾府里的兄弟姐妹们,但就是因为太过于谨慎了,反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凡事都是忍耐,再等等看,不着急。   所以很多时候,他们这些兄弟很有些看不起他,并且有事都是直接找的二少爷钱润谨。   四少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就又说:“那我回去跟二哥告状。”   两人这边说着,船身突然距离的颠簸了一下,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两位少爷一个不防,纷纷摔倒在地上。   他们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外面随侍惊慌的声音传来:“啊,是什么东西?”   船夫也惊慌失措的说:“不知,好像是石头。”   他们倒霉的很,仿佛撞上了石头了。   但是这条河道每日里都有那么船只行走,那船夫更是每日里都要划船走上几遍,没道理这里多了一块石头而他不知道啊!   黑夜里,他借着周围河灯以及灯笼的光照看去,之间那河道靠近河岸的一侧,仿佛有个石碑的一角从河里露出来。   这是有人往河里扔了块石碑?   船夫心中惊悸,他就说,这里虽然少有船只经过,但是他也不是没走过,没道理多了石头他不清楚。   原来是有人往河里丢了东西。   他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因为船只速度过快,在撞上那石碑过后,船只瞬间失衡,翻了。   船上的两位少爷和两位随侍,以及那位船夫,纷纷摔进了河里。   那位四少爷立即就呛了几口水,在河里挣扎了两下,痛苦的的喊道:“我不识”   他不识水性,然而他话都没说完,人就又往水里沉下去。   不止他,另一位少爷以及两位随侍都不识水性,只有那位船夫会泅水,然而他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一时震惊加纠结,他都不知道该先救哪个。   几个人在水里扑腾,那船夫就近一捞,就将一个随侍拉了起来,那随侍此时哪还记得起来自己的主子也在水里呢,被拉起来后就扒拉着船夫不放,船夫疲于应付这个,只能往岸上游去,边游边喊救命。   两边岸上的人很多,周围的船只上也有许多人,如今虽然是冬日,天气寒冷,但仍旧很快有两个人跳下水中,往他们溺水的方向游过来。   那位国公府的四少爷浑身都被河水冻的麻木了,昏昏沉沉的泡在水里,感到自己无法呼吸,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然而很快,有人将他从水里拉了起来,那人在水中拽着他的胳膊,非常用力。   昏沉中他感觉到到自己的胳膊很痛,但是他没有在意,比较浑身都被河水冻的麻木了,他甚至因为那疼痛是幻觉,毕竟他此时浑身上下都很疼,连呼吸都是痛的。   两个好心人将两位国公府的少爷拉到了岸上,那位船夫又急匆匆的将另一位随侍救了上来。   转身想要感谢那两位好心人,结果发现哪里还有人影?   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将人放下就走了。   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救了什么样的贵人,等贵人醒来,他们得到的好处将不可想象。   江六在国公府外守了一夜,深夜的时候,就见国公府的人忽然急匆匆的驾着马车往外赶,半个时辰后,就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国公府的大门敞开着,一行人进去之后,又很快关上了。   过不了半个时辰,江六就看见两位宫里的太医连夜被请进了府里。   能让太医连夜出来诊治的,那必然是国公府的嫡系了,难道是那两位少爷?   江六想到江风进让他盯了那两人十几天,难道这事是三少爷干的?   江六狐疑着摇摇头,不会吧,三少爷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哪里干的出这种事来?   江六又派人去那两位少爷翻船的地方打探消息。   事出时周围人多,很快就将消息传回来了。   原来是两位少爷的船翻了,然后差点溺水而亡,万幸有好心人出手相助,然而不幸的,那两位少爷受了不小的伤。   不仅摔断了两条胳膊,还被冻出寒症来了,如今这么紧急的找太医,一是为了治疗他们的手,而是为了他们的寒症。   听说他们病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江六听后,摇头感叹:“这国公府的两位少爷也太倒霉了吧?” 第271章 兄弟   江六打听过了,那块泡在水里的石碑,是今日才放下去的。   那石碑叫水则碑,主要的作用是用来测量水位的。   这条河流横贯京城,平日便是京城百姓们游玩的主要之地,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测量水位。   今日之所以会弄出个水则碑来,还是西城兵马司提议的,据说近两年来京城的雨水量逐年增多,有人担心到时候会引起河水暴涨,引发天灾。   效仿古人在河里立个水则碑,当水位降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证明那河水该蓄了,反之,便是该泄了,简单明了又好用。   这事是兵马司搞出来的,新任的总指挥使办事效率就是高,前几日才听说了这事,今日就把石碑给放下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没看见,给撞石碑上了。   兵马司的人听闻事故后,特意跑过来处理善后,那石碑还没装好,如今只是靠岸放着,他们甚至特意在石碑两侧挂了灯笼以作提示。   所以那国公府的船到底是怎么撞上的?   兵马司的人发现对方是国公府的船,还听说两位少爷受了重伤,连胳膊都断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落水为什么会导致断了胳膊,总不能是撞在石碑上给磕断了吧?   那刚好两位少爷都齐齐被磕断,还是都断了两条胳膊,那这也太巧了。   兵马司的人可不敢单这个责任,二话不说,就将此事报给了他们的上峰,也就是现任兵马司指挥使,江风仪。   江风仪在兵马司忙的很,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府了。   此时听说了这事,他冷笑着对属下说:“这关我们屁事?他们国公府的人倒霉,难道还要赖在我们兵马司身上?是我们让他们坐船的吗?是我们让他们落水的吗?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这个道理国公府的人肯定懂,你就这么回他们!”   属下:“……”   国公府的人的意思,是不相信这事是巧合,他们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他们两位少爷的阴谋。   这两位少爷是他们国公府最有希望中榜的人,也是目前国公府重点培养的少爷。   眼看着马上要春闱了,他们就双双落水,还摔断了胳膊,重点是两条胳膊都摔断了!   背后主使者的阴险用心可想而知。   国公府的人一时没有线索,但既然石碑是兵马司放下的,这里属于西城管辖一带,他们的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兵马司肯定要给个说法的。   若是以前的兵马司肯定会因为忌惮他们国公府,而讨好他们,顺着他们的心意去调查。   但是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江风仪。   江风仪根本不搭理他们,并且明确表示这就是国公府的少爷自己倒霉,休想赖在他们兵马司头上!   再说了,这个水则碑的设立也经过上面允许的,这事即使闹到皇帝跟前,江风仪他也有自己的道理要说!   国公府的人一时半会与江风仪掰扯不清,气愤的走了。   江风仪见他们走了,这才松了口气,难得的回了一趟侯府。   刚回去,他就气势汹汹的往绮棠院赶去。   江六正好在绮棠院,跟江风进汇报国公府的事,完了,又说:“找到小七了,事发的时候他被人追杀,一直躲在一户百姓家中,第二日才回来侯府,听说了少爷你胳膊受伤的消息,他心中过意不去,觉得没脸回来见您,便又躲回了自己家中。”   江六的人也是第二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小七的老家,结果他果然在那,当下便将他带回来了。   此时小七就跪在院子里,垂着头,脸色苍白又憔悴,满脸的愧疚和不安。   江风进闻言,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在窗外跪着的小七,沉默了半晌。   江六见他没表态,心里也替小七捏了一把汗。   三少爷平日里虽然好说话,而且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少夫人指定过来伺候三少爷的,所以三少爷也因此对他们特殊了一些,但这一点点特殊,并不代表他们在事关三少爷的事上,可以自作主张。   更何况小七不回来的理由,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江六无法替小七说话,便又说:“国公府的人非常气愤,今日一大早便去了西城兵马司找二少爷,要他给一个说法。”   江六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江风仪气愤的怒吼:“江风进,你给老子出来!”   江六:“……”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江风仪平日里就看江风进这个三弟不顺眼,这个家伙不仅阴沉沉的惹人厌烦,还满腹心机,会装乖卖巧,让人反感至极。   他们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但是犯到他头上后,那可就不能轻易善了!   江风进站起身,对江六说:“让小七先去休息,让他不用担心,还和以前一样跟在我身边便是。”   江六犹豫着说:“少爷,不查一查吗?”   江风进摇头:“不用。”   江六便不再说话,出门后跟江风仪行了礼,带着小七走了。   小七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去看江风进,然后又去看江风仪。   被江六扯了一下胳膊,他转回头来,就见江六看着他道:“既然三少爷不怪你,你就好好把握机会。”   小七立即点头,眼眶红红的说:“三少爷对小七好,小七知道。”   江六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小七沉默的跟在他后面,过了一会儿又问:“六哥,两位少爷刚才是怎么了?三少爷什么时候得罪了二少爷了?”   江六转头看他,说:“主子们的事,你还是少打听,若是能让我们知晓的,三少爷自然会说,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也别问。”   小七赶紧道:“六哥说的是,小七知道了。”   江六便没有再说话,让小七回了自己院子后,江六便走了。   江风仪站在窗外,双手抱胸盯着窗内的江风进,脸色黑沉沉的,怒道:“国公府那事,是你干的吧?别否认,听说上次你的胳膊受伤了,这事去报复了吧?”   江风进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是我,二哥难道对此事有意见?”   江风仪皱眉:“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有事最好当面说,背地里利用我是什么意思?你真当我会给你面子?”   好吧,要不是看在封蓝柚的面子上,他现在就已经开揍了。 第272章 乱起   在报复国公府这件事上,江风进确实利用了兵马司,也正是因为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江风仪,他才会计算着用这一步去报复。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断国公府少爷的胳膊,没有周全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查到线索,进而引火上身。   别的不说,江风进是绝对不想拖累侯府的。   不过对方的船会撞上水则碑,则是江风进没有预料到的,他其实安排人在那船必经的地方埋下了石头,谁知道对方还没到达那个石头的地点,就提前翻了,这可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江风进也就匿名找了两个人去救人而已,更何况当然河边人流众多,又是夜晚,那两个人救完人后就离开了,想要找到那两个人并不容易。   他有十足的自信对方找不到他的身上来,去没想到因为水则碑的事,对方竟然赖上江风仪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兵马司此时正乱着,江风仪若是聪明,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理一遍。   毕竟曾经的西城兵马司,表面上可是靖宁侯府的人。   江风进看着怒气冲冲的江风仪,难得开口道:“二哥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   江风仪脸一黑,似乎没有想到江风进竟然如此不要脸。   江风进解释道:“二哥在兵马司很不容易吧?兵马司可跟军营不一样,光靠拳头是收服不了他们的,”   江风进笑着说:“既然收服不了,二哥不如直接清理掉,这样岂不是干净?”   江风仪皱眉:“你以为老子不想吗?老子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江风进一眼。   不对啊,江风进说的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江风仪想到自己这个三弟平日里会做的那种事,联想到这次的国公府少爷落水事件,既然这事对方赖上了兵马司,那他兵马司担下这个责也不是不行啊!   转个思维想一想,江风仪就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反而对他清理兵马司内部有很大的好处。   江风仪幽幽看了江风进一眼,冷哼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风进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乖巧模样,江风仪却被他这表情惊了一下,转身很快的走了。   京城这边如何,江别钰自然不知,他此时正带着人往南地赶去。   越往南边去,他心中的狐疑就越深,除了离开京城那两日,钱旻有意隐藏了行踪之外,除了京城之后,他几乎没有可以的影藏过踪迹,甚至到了一些小镇或者县城,他还故意留下一些线索。   毕竟故意去买些东西,或者将牛车卖掉,再换成驴车,又去成衣铺买过几套衣服,可以说,他绑架着封蓝柚一路往南去了,路上除了换了身衣服外,他连乔装改扮都算不上。   他甚至还背着自己的那把刀,丝毫不担心被江别钰发现。   江别钰推测他这么做的目的,估计是为了将自己引到某个地方去,然而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江别钰又着实猜不透。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引着自己往某个目的而去,江别钰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只能顺着对方设计好的路线往前走,否则封蓝柚怎么办?她还在对方手里呢。   钱旻这样做其实很冒险,既然江别钰能轻易的找到他的行踪,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国公府说不定已经发布了悬赏,就等着要钱旻的人头呢。   这路上追杀的人可不会少。   江别钰此时就担心封蓝柚,跟着一个被无数人追杀的人,真的太危险了。   封蓝柚此时一个人呆在山上钱旻的小屋子里,屋子里燃烧着火盆,驱散了山中湿冷的寒气。   她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往外看,除了火把的光亮之外,山中白雾蒙蒙,满天星辰之下,暗夜仿佛一口巨兽,江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吞噬其中。   封蓝柚琢磨着,这种环境之下,及时她能顺利逃出去,也走不出这些大山。   难怪一路上钱旻都很放心,他就是认定封蓝柚没了他,根本跑不出去。   封蓝柚气闷的将窗户关上。   又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去看。   这一看,就对上了络腮胡子那张粗狂的脸。   火光猎猎之中,他那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瞪过来:“你要到哪去?”   封蓝柚被他吓的一蹦,‘砰’一声赶紧将门关上了。   这个络腮胡子怎么回事,长那么凶也就罢了,还悄无声息的守在她门口,吓鬼吗?   看来这个山匪窝戒备还挺严,看她看的这么紧,估计是怕她跑出去,这山里或许有什么秘密,也许跟钱旻去巡视的什么白金矿场有关。   封蓝柚一时半会想不到好办法,便坐在屋里等钱旻。   结果等啊等,一直等到半夜,钱旻都没有回来,封蓝柚等的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半夜,突然听到有嘈杂声渐起,封蓝柚一个激灵醒过来,她立即跑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去。   天还没亮,山中还是朦胧的雾气,许多年轻而高壮的男人手举着火把,拿着刀,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去,领头的正是昨晚那个守门的络腮胡子。   封蓝柚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矿塌了。   封蓝柚心想,若是矿塌了,那得死多少人?钱旻有没有下去?会不会也遇难了?   此时趁着山中混乱,她要不要趁机也跟着跑出去?   封蓝柚打定主意,打开门,正想往外跑,结果门口虽然没有络腮胡子了,但是换了个人守。   那人更年轻一些,但依旧严肃警惕,看着封蓝柚,冷声道:“你要去哪里?”   封蓝柚:“……”   她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就是听到了大家的声音,想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出事也与你无关,你最好呆在里面不要乱跑。”   封蓝柚不死心的说:“那个,我就想知道钱旻有事没有?”   那人依旧冷漠的开口:“不知道。”   封蓝柚:“……”   好吧,看来什么也问不出来,也逃不出去,封蓝柚默默退回到屋里,又转到另一边,悄悄打开了窗户往外看。 第273章 矿场   封蓝柚刚打开窗往外看了一眼,下一瞬就见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咔嚓几声,眼前的窗户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砍断了。   木质的窗棂断成几节掉落在地,钱旻站在窗外,伸手一抓她的胳膊,将她拽到窗边,道:“跟我走。”   封蓝柚:“……”   她根本不用做什么反应,只要当一条咸鱼,就可以让钱旻轻而易举的将她拽出窗户,然后背在身后,快速的往山下的山林中跑去。   封蓝柚看了周围一眼,之间周围到处都是火把,几间木屋已经被火点燃,寒风中火光猎猎,浓烟直冲上天,灰烬随风四散,周围全是人们呼喊着灭火的嘈杂声。   听那声音,钱旻仿佛是将对方的粮库给烧了。   动静闹的这么大,封蓝柚一时都震惊了。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不到,钱旻就干出这种事来了?   钱旻背着她往山林中跑去,封蓝柚看出这不是下山的路。   她本来不想问的,但是实在憋不住,还是问了:“我们不下山吗?”   钱旻边跑边道:“下不去了。”   封蓝柚不知道,钱旻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山中的布防和严密,岗哨的设置也很密集,只要山中一出意外,那些人便会立即封山。   别说他还带着封蓝柚,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把握能顺利逃出去,与其如此,还不如往山里跑,山中地势复杂,山林茂密,总有防漏的时候。   而且矿场那边此时更混乱,今夜想要逃走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   跑了许久之后,钱旻停下来,听了听声音,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他才将封蓝柚放下,喘着气道:“你也太重了。”   背的他可跑的累死了。   话说回来,他都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回山上找封蓝柚,让她留在山里原本是他计划的一环。   江别钰会找到这里来,如果他发现自己的夫人死在山匪的手中,肯定会加剧他的仇恨,到时候不用钱旻出手,江别钰就会替他推平这座山。   可是想到如果自己不回去,封蓝柚一个人根本走不出这座山,更可能被他连累,那些人为了泄愤,很可能会拿封蓝柚出气。   到时候,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钱旻想到这里,就又急匆匆的赶回山中,放了几把火,趁着混乱将封蓝柚给救了出来。   此时来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中,钱旻突然发现,他这是救了个不小的负担啊!   在这种地方,若是他一个人,想要活着离开并不是难事,但是加上封蓝柚的话   他抬头,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站在他旁边,看着他静静的靠在树上,一边喘气一边看自己的胳膊。   封蓝柚便问:“你受伤了?”   钱旻这次受伤的是左胳膊,毕竟他是左撇子的事,这里人人都知道。   他随便将胳膊裹了一下,看了封蓝柚一眼,说:“是,你有药?”   封蓝柚讪讪一笑:“当然没有,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又何必当真。”   钱旻:“……”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矿场的工人造反了,而我叛变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这里,今夜如果不能逃出去,就只能等你丈夫来救你了。”   可是江别钰什么时候能到,这又是个未知数。   钱旻有些瞧不上江别钰了,好歹是侯府世子,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他留线索都留的那么明显了,竟然还没追上来?   封蓝柚琢磨了一下,还是问:“白金矿场吗?产金子的地方吗?”   钱旻看她一眼,眉头一挑,道:“你不是在南地长大的吗?这里的地势有什么特点,你难道没看出来?”   封蓝柚:“……”   地势她是真的看不懂。   “南地长大的人就一定懂地势吗?”   封蓝柚不解的问:“你该不会还想让我闻空气吧?”   钱旻诧异的问:“哦,这空气中的海腥味你竟然也闻不到吗?”   封蓝柚:“……”   这里的空气确实跟京城的不一样,但是她真的没有闻出什么海腥味   钱旻此时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带着封蓝柚往山林深处走。   此时天刚破晓,白雾蒙蒙中,天光初现,总算是没有那么黑了。   黑夜褪去,山林间便显的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想到钱旻说的,天亮之前不能逃出去的话,之能等江别钰来救,封蓝柚就又有些惆怅。   钱旻边走边道:“白金矿场不过是掩人耳目所取的代号罢了,实际上,这山底下有个盐场。”   封蓝柚:“盐场?不怕被人发现吗?”   这好像是死罪吧!   钱旻笑了笑,道:“这山中多深啊,谁能发现?再说了,这山里可是知名的土匪窝,即使被发现了,也是土匪们干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正是因为如此,当地之情的人少之又少,知道的不敢管,不知道的压根没法管。   这附近原本有个山村,山村都是上百年的老村落了,所谓的山匪们占据这里后,便将那山村吞并了,许多人被迫无家可归,只能加入山匪,有些成为了流民沿路乞讨,更有一些年轻人,被山匪们抓到了盐场,当免费的劳力。   那些人许多都是不认字的,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山村,对此人间险恶根本毫不知情,被骗到盐场后,更是致死不能离开一步了。   盐场就是一座有进无出的牢笼,只要进去了,这辈子除了尸体,没有人能从里面传来。   里面的劳工们被压榨习惯了,也根本不知道反抗,他们只知道努力干活,听总管们的话,就能有饭吃,就不用挨打,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没有人想过要反抗。   钱旻自从两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发现想要策反那些劳工,简直比登天还难。   于是他便策划了一场长久的计划,既然盐场里的人不能出来,那么那些人死去后,总要有新人填充进去。   只要有新人进去,那么就有反抗的希望。   钱旻等着这一场暴乱,今天终于等到了。   他看着天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笑着说:“江别钰查这个盐场,你知道查了多久吗?”   封蓝柚没说话。   她已经察觉到钱旻在利用江别钰,也利用着她,她心里有些不爽。   钱旻道:“三年,他查了三年,连对方的具体方位都查不到,可真没用。” 第274章 躲避   文昌侯从三年前就开始调查这个盐场了,后来又有江别钰接手,好几次都差点就能找到线索,每次又都因为不熟悉地形,以及被周围的人们误导而与真相失之交臂。   外地人到这里想要调查一些东西,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文昌侯府才会想到要找封轼帮忙。   封轼所在的州府就在这附近,他的妻子就是南地本地人,通过他们,文昌侯在当地找了一些帮手,最接近的一次,江别钰已经在附近的山脉带着人秘密搜山了。   后来还是被对方发现,两方引发了一场恶战,江别钰也因此受了重伤。   再后来,便是成亲当日收到错误的边关情报,江别钰在外出去往边关的途中被追杀。   显然对方也知道此时瞒不住了,所以急于想要杀掉江别钰灭口。   封蓝柚想到这些,狐疑的看着钱旻:“你不是国公府的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旻道:“因为看不惯他们,所以想要让他们死。”   封蓝柚:“……”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钱旻,没再说话。   两人走到山林深处,钱旻道:“这山中到处都有他们的布防,我们没办法一直这样走,再往里可能会有野兽,也不能继续往前了。”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封蓝柚说:“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洞,一会儿你去那儿躲避一下,我过个一两日再来找你。”   封蓝柚:“……”   她震惊的问:“你认真的?”   钱旻挑眉:“怎么,舍不得我?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找你的。”   封蓝柚:“其实,不回来也行。”   钱旻温柔的说:“放心,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呢?”   封蓝柚嘴角一抽,不搭理他了。   钱旻带她来到一处密林中,密林中有一处山瀑,瀑布不大,旁边是茂密的藤蔓,钱旻指了指那密集茂盛的藤蔓,对封蓝柚说:“那藤蔓底下,就是一个小山洞,山洞有些潮湿,所以不会有野兽,你放心,我之前在那住过两日。”   至于为什么他住在山洞里,他也没说。   封蓝柚默默跟在他身后,开口道:“潮湿的地方,可能会有蛇啊,或者其他有些虫类,并不只有野兽才吃人的好吗?”   钱旻在藤蔓跟前停下脚步,看了封蓝柚一眼,点点头:“有道理,既然山洞危险,那不如我送你回山上?那儿的小木屋很多,干燥又暖和,想必昨晚你住的挺舒服?”   封蓝柚:“……”   她无语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这个意思。”   钱旻便回过头去,伸手掀开藤蔓,然而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猛的一变,抽手后退,经过封蓝柚的时候,还拽了她一下,一直后退到四五步远,才停下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刀从里面往外劈,封蓝柚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前面的密集的藤蔓便被拦腰斩断了一大片,露出黑漆漆的山洞一角。   那人藏在山洞和藤蔓形成的暗影中,看不清脸,只隐约蹲坐在洞口的高大身形,一把寒光闪闪的刀被他握着横在洞口。   那人就蹲坐在那,没有冲出来。   只是能感受他那警惕又带着些绝望的情绪。   最初的惊讶过后,钱旻便立即敏锐的感觉到那男人的呼吸不对,仿佛受了伤,又仿佛体力耗尽一般的疲惫,不止如此,山洞还有可以压低的带着些粗重的呼吸声。   洞里不止一个人,钱旻粗略估计,至少有四五个人挤在里面。   他们人多,此时却都不敢出来。   要么是受了伤打不过,要么便是本身毫无武艺傍身,即使出来也是送死。   这个时候,能躲在山洞里逃避追杀的,除了昨晚造反的劳工之外,估计也没别人了。   钱旻觉得挺有意思的,找个山洞还能与那些倒霉的劳工碰上。   他将刀收起,对那山洞里的人说道:“各位,不要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   封蓝柚:“……”   众人:“……”   守在洞口的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拿着刀,从山洞里出来。   里面有人在压低说话,似乎不同意他就这么出去,他们担心有诈,毕竟那些人狡猾又阴狠,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来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不出来,守在山洞里面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对方的手段层出不穷,如果此时是他们找上来,只怕不可能会心平气和的站在外面与他们说话。   那人最终还是提着刀,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很高,但是很瘦,脸颊瘦削,头发蓬乱,只一双眼黑黝黝的,带着戾气。   他拿着刀,站在那,破旧的衣服上全是血迹。   他一看到钱旻,瞳孔一缩,提着刀就要砍过来。   矿场的劳工都认识钱旻,毕竟这个人隔三差五就会来巡视一次,看那些人对他的态度,仿佛是个身份挺高的人。   钱旻眼明手快的避开了他的刀锋,然后道:“你不用跟我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冷笑:“死也要与你们这群畜生同归于尽。”   钱旻后退两步,避开他的刀锋,笑着说:“好说,但我现在还不想死,不如你们再等等?”   那人黑沉着脸,知道自己不是钱旻的对手,但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没有退路。   钱旻又道:“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更不会杀你们,要不然,现在你们就已经死了,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那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虽然不相信钱旻的话,但既然钱旻没有攻击他们,他也就住了手,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钱旻,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钱旻道:“没什么,就是想给我媳妇找个地方躲一躲。”   封蓝柚:“……”   那人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封蓝柚。   山洞里又有两三个男人探出头,他们全都很瘦,灰头土脸的模样,在山洞里露出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钱旻和封蓝柚看。   封蓝柚被他们盯的头皮发麻,后退了两步。   总觉得这些人有些可怕。   钱旻却对那男人道:“让她跟着你们躲避两天,作为报答,我会在这两天帮助你们引开那些人,两日后我会回来,带你们离开。” 第275章 山洞   其实两日后,过来救人的就不是钱旻了,那个时候江别钰怎么都该到了吧?   钱旻心想,所以两日后江别钰一到,他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目前为止,钱旻还有事情要做,他从怀里拿出一本账本,翻开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儿,琢磨着自己顺利下山的可能性。   封蓝柚站在山洞门口,跟那个持刀而立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钱旻就这样把她丢下,然后跑了。   封蓝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琢磨着自己是就这样离开呢,还是勉强跟这些人挤一挤。   老实说,她有点慌。   那年轻男人上下打量了封蓝柚几眼,有些不信任的问:“你真是他媳妇?”   封蓝柚:“……”   她犹豫了一下,道:“当然不是,我是他在路上强抢的。”   年轻人:“……”   他又看了封蓝柚几眼,点头道:“我看也不像。”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山中山匪众多,只怕你一个女子下不了山,不如进来躲一躲吧。”   虽然他不相信钱旻两日后会回来救他们,但是他相信钱旻不会将他们的下落告诉那些人。   毕竟钱旻如果想要那么做的话,刚才就可以直接把他们杀了。   那年轻人虽然憎恶那些人,也对钱旻没有好感,但是还不至于没品到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更何况这个女子看起来没比他们的处境好多少。   与其相信钱旻的鬼话,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钱旻多半是路上见色起意,见这女子模样生的好,于是将她强抢而来,如今遇到了困境,又嫌她是累赘,所以将她随手丢弃。   那年轻人说完话后,便转身走到山洞门口,伸手将那些藤蔓重新整理了一下,遮住洞口,又将刚才砍断的藤蔓捡起来,走到一半的山瀑旁边,丢了下去。   山洞里还有三个人,也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看着挺小,大约也就十二三岁,他们凑在山洞口,探出头来,看着那年轻人道:“阿城,你真要收留这个女人?”   叫阿城的年轻人拨开藤蔓,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封蓝柚:“不来吗?”   封蓝柚:“……”   她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如果她不留下来,对方估计会像丢掉藤蔓一样,把她丢下山瀑吧?   毕竟这些人想要活命,而他们躲避的地点被她知道了,钱旻他们是无可奈何,对付封蓝柚一个弱女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那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心倒是挺狠的。   封蓝柚立即展开一个讨好的笑,走上前去:“来来,多谢几位大哥收留我,接下来的两日就叨扰各位了。”   阿城没说什么。   倒是里面的人说:“阿城,为什么收留她?她既然是那个统领的妻子,那么我们可以可以抓她做人质的吧?”   阿城道:“那个统领刚才的意思,仿佛也在被那些人追杀,挟持他的人做人质没有用。”   又有人道:“我们本来就已经受了伤,再收留这么一个女人,就更是拖累。”   封蓝柚立即道:“怎么会呢?大家一起在山洞里呆着,怎么会是拖累呢?如果出现了意外,你们要离开,大可不必管我,你们走你们的便是,我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   山洞内潮湿的厉害,他们随便捡了些树叶和木柴铺在地上,三个年轻人靠墙坐着,阿城则拿着刀,在山洞口坐下。   封蓝柚则另一边的洞口蹲下,默默扯过来几根树枝,然后坐下,跟阿城两个人一左一右,门神似的,守着洞口。   此时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洞口遮着厚重的藤蔓,山洞里黑黝黝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旁边的瀑布声音挺大,他们都没有办法区分周围有没有人出现的声音。   封蓝柚心想,那盐场肯定不小,里面的劳工数量也定然不少,但是此时在她跟前的人,也就只有四个人而已。   估计想要造反摆脱盐场控制的人,本就不多的缘故。   能逃出来到这里,他们一定很不容易,估计死了好些人。   当然,这当中,肯定有钱旻的手笔。   他或许在暗中帮过忙,否则以这四个人的能力来说,想要逃出来可能性不大。   山中湿气重,也冷,封蓝柚坐在洞口,只感觉到周围冷风嗖嗖的往身上吹,她想打喷嚏,但是想到如今的情况,赶紧伸手捂住了鼻子。   阿城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里面的三个人也没说话。   空气有些凝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阿城先开口:“你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封蓝柚刚想开口,阿城又低声道:“我要听实话。”   封蓝柚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撒谎,便道:“我是京城来的,来这里调查盐场的事,或许你可以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或许会对我有帮助。”   阿城的目光闪了闪,看着封蓝柚,有些狐疑,却又有些紧张的问:“真的?”   封蓝柚点头。   阿城还没开口,里面的三人中,那个年纪最小的插嘴问了一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封蓝柚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我夫君在查这个盐场的事,但是一直没有进展,若是早点查清,你们也就可以早些离开这里了。”   那个孩子还想说两句,被身边的人扯了一下胳膊,闭嘴了。   阿城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封蓝柚:“你不是说自己是在路上,被钱旻强抢的吗?你的夫君是谁,钱旻吗?”   封蓝柚:“……”   她有些尴尬的说:“当然不是,他只是知道我们在查盐场,所以将我掳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利用我对付盐场幕后的人。”   阿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想要确认她有没有撒谎。   封蓝柚立即满脸真诚的看着他,说:“我现在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父亲是南林知州,你们如果是本地人的话,应该听说过他。”   阿城没有听说过,他不是本地人,但是另外那三个人是,其中一个道:“南林知州?我知道他,他姓封,来这里好多年了。”   封蓝柚立即道:“对,他就是我的父亲。”   那人冷笑一声,道:“南林知州早两年就来过这里,当时官府要剿匪,马上就要上山了,正是这位南林知州,阻止了官府出兵。”   封蓝柚:“……”   啊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吧? 第276章 山洞   山洞间诡异的安静下来,那三个人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盯着封蓝柚。   封蓝柚有些心虚,话说她对原身的父母并没有如何了解,但是封轼不是跟江别钰一伙的吗?没道理阻挠官府剿匪。   除非是不能剿,至于为什么不能,这当中肯定有原因,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那三个人看着阿城,气愤的说:“阿城,杀了她,把她的头颅挂在南林的城门上,给那狗知州好好瞧瞧!”   封蓝柚:“……”   攫欝攫。她被吓了一跳,看着阿城,道:“你别冲动啊,至少你们还需要钱旻回来帮忙的不是吗?”   有人道:“那个姓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话能作数?”   封蓝柚:“……”   此时就很无语,难得她说了大实话竟然没人信。   她就看着阿城,看他什么反应。   阿城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不管钱旻的话可不可信,他总得等过了这两日再说。   毕竟这也是一条出路。   但是他们几个人也不能坐以待毙。   每隔一段时间,阿城总要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左右才回来,有时候会带些吃的回来。   他是出去勘察地形,以及查看情况的,他出去了两次,倒是都安全的回来了。   “附近目前没有人,”他说:“或许真是如钱旻所说,他将人引开了。”   有人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阿城道:“还不能,及时出了这座山,我们也下不了山,附近都是人。”   另外三人的表情便萎靡下来,甚至带着明显的不安。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跟着阿城造反,逆来顺受的忍耐下去,至少每天还有一口饭吃,还能活下去。   封蓝柚默默的呆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山洞里呆了大半天,从天刚蒙蒙亮开始,一直到下午,阿城迟迟没有回来,她明显感觉到其他三个人的不安。   他们越来越坐不住,阿城一般都会在一个时辰左右回来,最迟也没有超过一个半时辰的时候。   此时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再不回来,这天都要黑了。   那三个人终于坐不住,其中一个人站起身,对另外两人说:“我出去找他,你们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另外两人不放心:“我们跟你一起去,若是有什么意外,还可以互相照应。”   那人道:“不用,人多容易暴露,况且,如果我们都遇到了意外死了,那还有谁能给我们伸冤?我们辛苦收集的证据,就没有人能带出去了。”   封蓝柚很想插嘴说一句,只要那个盐场还在,有没有证据都没有关系,上面的人前来一查,顺着水路和陆路一路查下去,总能查到交易双方。   私盐的流向也会很快查明,到时候这些山匪一个都逃不了,包括这里的州府官员,一个个都要被问责,到时候一层层查下来,总能查到背后的主使者身上。   不过这个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还不明朗,原著里其实没有详细写这一块,封蓝柚也毫不知情。   那个人离开时,还看了封蓝柚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蓝柚心想,如果阿城天黑之前还没回来的话,这个山洞她也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巘戅追哟文学zhuiyo戅。怕什么来什么,太阳下山的时候,不仅阿城没有回来,就连那个出去找阿城的人,也没有回来。   山洞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默。   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说:“不如我去”   2143421437323686121727259912339832122104117105121111469911110932214342143712290“不行!”   另一人道:“我们两个谁也别出去,就在这儿等。”   他看了封蓝柚一眼,眼神冷冰冰的:“若是明日午时他们两个还没有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封蓝柚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有些坐不住了,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那人的目光一般,面不改色的又坐了两刻钟,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道:“那个,两位大哥,我想出去”   那个男人打断她,冷声道:“你想走?”   封蓝柚勉强笑了下,说:“不是,我就是想去方便一下,我哪里敢走呀,我比你们都害怕,我能走到哪儿去呀。”   那个男人一想,仿佛有道理。   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女人能走到哪里去。   这座山连他们几个男人都走不出去,出去就是送死。   那人于是没再说什么。   封蓝柚便起身,掀开洞口的藤蔓,走了出去。   往外走了几步后,她回头一看,见那两人没有跟出来,立即拔腿飞奔。   别看她刚刚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慌的很。   那四个人中,除了阿城可以信任之外,另外三人都靠不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杀了挂南林州的城门上了。   想必钱旻也是认得那阿城的,不然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只是万没想到,阿城竟然没有回来。   此时说不定他人已经死了。   封蓝柚心想,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收集的证据,又是些什么证据,若是能套出来,说不定能帮江别钰的忙。   算了算了,活命要紧。   她在山林中无头苍蝇似的跑了一通,随即转念一想,如今天都快黑了,山林的夜间非常危险,不如找棵树将就一晚再说。   这样想着,她便四处看了看,看到一颗参天大树,就在不远处,她立即往那棵大树的方向跑。   也幸好此时是冬天,山林中的蛇虫大多已经冬眠,她安然的来到那棵大树底下,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山里越发昏暗。   周围的树影幢幢,冷风吹过,有些可怖。   她围着那棵大树绕了一圈,寻思着怎么能爬上去,走没几步,就被绊倒在地。   膝盖正好磕在树根上,疼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硬咬着嘴唇没吭声。   她默默的爬起来,看了眼身后绊倒她的东西。   然后,就看到一条人腿横在那里。   封蓝柚被吓的瞳孔骤缩,下意识捂住嘴巴,后退几步,浑身寒毛竖起,感觉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一般。   这也太刺激了吧。   她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瞪着那条人腿看了一会儿。 第277章 无题   封蓝柚强忍和害怕,盯着那条人腿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好像不单单只是一条腿?   她顺着人腿往上看,就看见树根的暗影中,仿佛有个人影躺在那,只是山中实在有些昏暗,加上树根又恰好形成了暗影,所以她才会没有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从另一边绕过去,便看到一个人躺在那,穿着破烂的灰黑色衣服,浑身是血。   还有些眼熟。   她又上前两步,这下看清了。   那是阿城的脸。   封蓝柚震惊的站在原地,又定睛看了两眼,确认对方确实是阿城,只是不知道对方这样到底是死了没死。   她在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其他的人,这才放心的走上前去,蹲下,试探着喊了一声:“阿城?”   阿城的睫毛动了动,仿佛想要睁开眼睛,但最终没有成功。   他实在是太累了,体力透支不说,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封蓝柚估计要不是刚好遇到她,阿城说不定连今晚都熬不过。   她试着上前,去查看阿城身上的伤口。   多亏了江别钰每天夜里厚着脸皮让她上药,她现在对伤口也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   阿城身上的刀伤不重,她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发现他没有其他的伤口,估计阿城是累道了,也不知道他几日没有休息,竟然累成这样。   此时要是不将他转移,夜里说不定更危险。   封蓝柚没有犹豫多久,她就又回到了山洞。   毕竟她其实并没有跑多远。   阿城想必也是想要回去的,但是体力不支,终究在路上晕倒了。   出乎意料的是,回到山洞后,洞里只剩下了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另一个男人不在了。   封蓝柚回去时,正看到那男孩正蹲在洞口哭鼻子。   眼眶和鼻子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他听到响动,被吓的炸毛,拿着匕首就跳了起来,看到封蓝柚的那一刻,他眼里闪过一抹欣喜,随即又凶巴巴的指质问:“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还敢回来!”   封蓝柚有些心虚,问他:“另外一个人呢?他不在吗?”   男孩道:“他出去找诚哥他们去了。”   封蓝柚:“……”   不是说好明日之前没有回来,再做打算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出去了。   那个男孩说到这里,眼眶再次红了红,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只是一个孩子呢。   被留在这里,没有主心骨,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   封蓝柚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对方的处境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自己也被吓的不轻。   她低声道:“不要害怕,我找到阿城了,你跟我一起去把他背回来吧。”   男孩果然眼中一亮,带着希冀问:“真的?城哥在哪里?”   封蓝柚示意他跟上,两人从山洞里出来,径直往阿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个男孩心里是觉得封蓝柚不可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封蓝柚真诚的双眼时,他就鬼使神差的跟了出来,把几位大哥的嘱咐忘的一干二净了。   对方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男孩心里想,或许可以信任呢?   两人来到那棵大树底下,找到了昏睡中的阿城,然后将他背回了山洞中。   山洞内,封蓝柚拿出火折子,对男孩说:“寒气太重了,不介意我烧点火吧?”   男孩守在阿城身边,闻言愣了一下,说:“会不会把那些人引过来?”   封蓝柚看着厚重的藤蔓,以及潮湿的山洞,摇头说:“不会的。”   两个人守着小小的篝火取暖,男孩蹲在阿城身边,一脸担忧。   封蓝柚忍不住问他:“阿城是你们的统领吗?”   男孩点了点头:“是的,是城哥说要带我们出来的。”   他也算是做到了,确实带了许多人出来,但是那些人都在逃离的时候走散了,大概率实在逃离的路上被抓回去了吧。   男孩难过的想。   封蓝柚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叫小安。”   “小安,”封蓝柚看着他,问:“你们从盐场逃出来后,准备做什么呢?”   小安闻言,有些失落的说:“城哥说要带我们去京城,去告御状。”   告御状   这可真是一个伟大的想法。   封蓝柚心想,御状可没那么容易告,毕竟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   底下的那些人势力错综复杂,即使他们侥幸安全抵达了京城,也很有可能一露脸就被对方除掉了。   封蓝柚没有说这些,她又问:“为什么要告御状呢?”   小安有些气愤的说:“当然是因为那些畜生!你不知道,盐场里经常会死人,那些畜生不把人当人,人死了就随便丢到山谷里喂野兽,然后又从外面抓人进来。”   “城哥就是被他们抓进来的,他原本是北地过来的客商,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   小安是被骗进来的,听说这里找工人,干的是辛苦活,但是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   工钱这么多,一听就是骗人的,但凡长点脑子,也不至于被骗过来了。   小安每次想到这里,都懊悔的不行。   他这种被骗过来的人很多,没法恨别人,只能恨自己蠢,没法识破别人的骗局。   但是阿城就不一样了,他家里是经商的,好歹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也算是见过无数的市面。   他这样的人,竟然被抓到了暗无天日的盐场做劳工。   想也知道他有多么的不甘心。   封蓝柚听着小安说这些,心中狐疑,盐场的主事人看着就很谨慎的性子,布防做的那么严密。   不可能在选择劳工的时候,出这种纰漏。   像阿城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被抓到盐场,毕竟算是不稳定分子,被带到盐场后,很可能会煽动劳工,导致不可控的后果。   结果他竟然被人强制给抓进去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   封蓝柚想到钱旻之前说的,要报复国公府,见不得他们好。   所以阿城的事,十有八九是钱旻干的。   说不定像阿城这样的人不止一个,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而且把可能性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也太过于冒险。   万一失败了,他还得再花两年筹备,实在不划算。 第278章 线索   江别钰其实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到了附近,可能是由于盐场大乱的缘故,周围的几条路突然严查了起来。   往来客商都被扣留,不让离开,更何况他们这些从外地赶来的,更是不被进入。   他们在县城的城门外被拦住,迟迟没能进去。   这个地方,江别钰以前来过多次,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严查的阵仗,他猜测肯定是那盐场出事了。   否则对方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封城。   江别钰犹豫着要不要往南林州去。   封轼陪着夫人回南林过年了,此时正好可以找他帮这个忙。   不过封轼在明面上已经和文昌侯府绑在了一起,估计也进不去,想要突破,还需要另想他法。   城里倒是有他的人,如果找人帮忙的话,只能他一个人进去,带不了多好部下,否则很容易引人注意。   江别钰是在当天夜里,趁着守门的人换班时不注意,把城门卫打晕了进去的。   城门卫少了人,肯定很快会引起怀疑,他带着江文和江武,三人迅速穿过了这个小县城,往附近的牛角山脉赶去。   刚到山脉附近,就看见钱旻站在路边。   江别钰没有停,依然策马往前。   钱旻看了看,见他没有停的意思,而且很大可能是想要撞死自己。   不由得眉头一跳,赶紧往旁边避开。   江别钰见状,便从马上跳下来,两步走到钱旻跟前,抬脚便狠狠的踹过去。   钱旻再次避开,忍无可忍的说:“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还手了!”   江别钰冷笑,没有说话,直接拔剑动手了。   钱旻:“……”   他一边躲避一边道:“你与其在这跟我动手,还不如早点去找你媳妇。”   江别钰冷声道:“带着你的人头去找她也来得及。”   钱旻:“……”   他也冷笑着说:“那你可得想好了,我把她丢在牛角山上,如今上面乱的很,晚到一会儿,还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事呢。”   江别钰眉眼冷沉下来,似乎没想到钱旻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   竟然将一个弱女子丢在那帮山匪窝中。   江别钰冷声问:“她在哪里?”   钱旻道:“我怎么知道,总之在牛角山,你不如上去找找。”   江别钰盯着他看了一眼,不再废话,转身骑上马便离开了。   钱旻话都没说完,看他走了,愣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迅速丢给了跟在江别玉身后的江文,道:“不用谢!”   江文接过那本小册子,没来得及细看,只扫了一眼,看到一个‘账’字,便立即神情严肃的将账册收了在怀里。   江别钰赶到牛角山下时,还是半夜,隐约可见山顶上燃烧着透亮的火光。   虽然没有嘈杂的声音,但江别钰就是感觉到了山中静谧包裹之下的不安和紧绷的气氛。   江别钰没有贸然上山,他对一边的江武说:“传信给南林封轼,让他明日一早迅速带人上山。”   南林州就在附近,不过是两山之隔,从南林带兵过来,最多三个时辰就到了。   江武应下,立即离开,去安排人给封轼送信。   江文则将钱旻给他的那本账册递给江别钰,没说话。   江别钰接过账册翻了翻,神色严肃起来,他问:“钱旻给你的?”   江文点头,道:“世子爷,有了这个账本,咱们现在就可以回京了。”   江别钰摇头,光是账册还远远不够,这事涉及太广了,而且事态严重。   光是账册没有办法扳倒这背后的人,抓住的不过是南地这些为他们办事的小官小吏罢了。   他还需要证人,需要将这山匪头子抓住,还需要问出私盐的流向。   江别钰将账册收入怀中,看了山上一眼,对江文说:“上山之后,先找到阿柚,其他的再说。”   江文点头,两人在漆黑的山林中分开,分别往山上赶去。   钱旻没有将封蓝柚的下落告诉江别钰,他在去往盐场的地方留下了线索,聪明如江别钰,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盐场。   趁着盐场混乱之际,正好能把那山匪头子给活捉了。   钱旻计划的很好,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怕得罪文昌侯府,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若是两日内他能赶回来,就自己去将封蓝柚带走,若是回不来   他想了想,到时候再给江别钰送个信吧。   钱旻看着江别钰等人离开后,便转身往县城的方向走。   他守在城门外的一棵大树上,靠在树枝间休息。   不出他所料,江别钰离开半个多时辰后,从山上果然有人骑着马奔往城门,城内的人仿佛早就得到了消息一般,将城门打开,放那一人一马进了城。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便衣,骑着马从城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便衣打扮的卫兵。   钱旻在暗夜中,无声的笑了笑,缓缓拿出一把弩箭,趁着夜色,对准了那在队伍前头骑着马的中年人。   不过是眨眼之间,暗夜里便响起一声惨叫。   那为首的中年人从马上摔了下去,瞬间没了声息。   队伍瞬间便混乱了起来。   钱旻悄无声息的从树上下来,潜入城中。   江别钰上山后,见山里的巡逻非常严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很难。   更何况他还不熟悉地形。   他和江文两个人虽然分开上山,但是都在树林中发现了钱旻留下的线索。   虽然憎恶钱旻,但是他提供的线索肯定是有用处的,对方想要利用他们文昌侯府来对付国公府,那么肯定会给他指向通往盐场的路。   江文顺着线索过去了,江别钰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   查盐场这条线,他们侯府查了三年,这三年来有几次他都因此遭遇了追杀,查证之路非常艰难。   及时有封轼的帮助,他们也只是勉强查到了牛角山,却仍旧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牛角山上的山匪就跟盐场有关。   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查到盐场在哪里。   如今,线索就在眼前,钱旻给他指明了道路,他看着树木上那个不明显的标记,心想,只要自己顺着这个标记走下去,那么他必将走到这条线的终点,他们侯府三年来所想要查证的东西,就在眼前。 第279章 藏身   封蓝柚还不知道山中的形势如何严峻,更不知道江别钰心中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她和小安一起,守着昏睡的阿城醒来,心里想着如果阿城醒来后,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去当个人证。   毕竟他们的本意也是想要依靠官府,看他们这个样子,估计是还不知道这盐场背后的主使者就是官府,而且还不少。   他们若是真如当初所想的那样,投奔官府,估计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另外两个人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不知道是遇到了不测,还是趁乱逃走了。   封蓝柚心里正嘀咕着,就忽然听到隐约有人声传来。   她对小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安惊了一下,不安的看着她。   阿城还昏睡着没有醒来,小安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此时见封蓝柚如此警惕的模样,他更加害怕了。   封蓝柚低声问他:“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小安侧耳细听了一阵,随即眼睛瞪大,捂着嘴巴又气音道:“好像有”   好像有人在附近。   封蓝柚拨开藤蔓,探出头去,山林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人声确实有,而且她还看到了不远处的火把。   果然有人往这里来。   这里如此偏僻,那些人是怎么找到的?   封蓝柚没时间多想,她当机立断的对小安说:“我们得赶紧走。”   事不宜迟,她说完就站起身,去扶阿城的胳膊。   小安立即过去帮忙,两人手忙脚乱的将阿城从洞里拖了出来,封蓝柚直接往旁边的瀑布走去。   小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扶着阿城的另一条胳膊,跟着封蓝柚往瀑布那边挪。   封蓝柚记得瀑布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些石块,她走到岸边,自己率先摸到了那些石块,用脚踩了踩,确定是严实的,这才走下去,身体瞬间被瀑布的溅起的水花淋湿了。   她被冻的一激灵,瞬间感到刺骨的冰凉铺天盖地而来,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缓了一会儿,才伸手拉了小安一下,示意他也一起下来。   小安犹豫了一下,也走了下去,冷水浇在身上,他浑身瑟瑟发抖。   然而看着不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两人都不敢出声,硬扛着冰冷的山泉浇在身上的那种刺骨寒凉,将阿城半拖半抱着也拖了下去。   石块不大,他们三个挤在那,两人替阿城当着冷水,封蓝柚和小安一手扶着阿城,一手拽着岸边的藤蔓,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石头上摔下去,掉落瀑布当中。   没多久,那些人便走到了山洞附近。   他们举着两个火把,实则有六七个人,其中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往前推了一下,那人趔趄两步,便摔倒在地。   推他的人一脚狠狠的踩上那人的后背,粗声粗气的问:“你说的山洞,就在这里?没骗我们?”   那人声音微弱的说:“就,就在这里”   那几人抬眼看了看周围,又道:“在哪里?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说!”   地上那人道:“在,那藤蔓后面。”   他们当中的一个人便走出来,拿着火把走到密集的藤蔓跟前,拿着刀将藤蔓拨开,果然看见一个潮湿又窄小的山洞。   那人警惕的后退两步,对身后的人说道:“这里确实有个山洞。”   另外几人立即走上前去,拔刀将藤蔓全都给斩断了,断了的藤蔓被他们随手丢在一边,好些正好砸中封蓝柚和小安身上,正好替他们挡了部分冷水。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呼吸粗重一些,都要被发现。   那些人拿着火把走进山洞中,却发现山洞中空无一人。   他们愤怒的走出来,对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又恶狠狠的踹了几脚,骂道:“人呢?这就是你说的藏身之处?你莫不是在唬我们?”   那人也愣住了,怎么回事?   小安他们呢?   封蓝柚也认出了那人,那人便是第一个说要出去找阿城的人。   他能撑到现在才被人带过来,想必逃避的十分艰难,而且封蓝柚看他已经快要被打死了。   小安已经在一边捂着嘴哭起来了。   知道一起出来的那些人或许没有活下来,但是当他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   及时对方最后还是背叛了他们,说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封蓝柚默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过了头。   那些人泄愤般的将那人拳打脚踢的一顿,一直到那人求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最后微不可闻,毫无声息。   有个人道:“行了,已经没气了。”   又有人道:“这就死了?可真不经打。”   那几个人环视了周围一圈,有人道:“这里的地势不好藏身,他们肯定还没有走多远,咱们分头去找,或许能找到。”   又有人说:“回去多叫些人来,大当家的说了,不能让这些人活着离开这里。”   他们又商量了几句,便安排了一个人回去调帮手过来,另外的人分成两拨,往两个方向去找。   其中一个人离开前,还骂骂咧咧的拔出刀,将地上已经被活活打死的人给当胸补了一刀。   这个人将刀拔出来,溅出一地的血。   他拿着刀走到瀑布边上,将刀伸进水里冲了冲,把血迹冲洗干净。   封蓝柚和小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以及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吓的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不多久,远处有人喊道:“你在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那人便道:“来了。”   随即收回了刀,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小安边哭便要从石头上爬上去。   被封蓝柚一把拽住了。   她的手冰凉,还在发抖,死死的按住小安的肩膀,黑暗中,冲他摇了摇头。   小安不解的看着她,低声说:“我”   封蓝柚又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再次摇了摇头。   小安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们现在还不能上去,更不能说话,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封蓝柚凝神看着远处,侧耳细听。   虽然她不确定,但是第六感告诉她,外面还是很危险,那些人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   或许他们只是做个表象,让她们误会,然后等她们从藏身之处出来的时候,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第280章 烧山   封蓝柚猜测的没错,她们在那又等了一刻钟左右,才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伴随着粗俗的咒骂,三个人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来,往远处走去。   封蓝柚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才惊觉,自己浑身都冷水冻的几乎麻木了。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对小安使了个眼色,两人哆哆嗦嗦的从石块上起身,爬到岸上,又将阿城拖了上来。   小安蹲在一般,被冻的颤声问:“我们现在还回洞里吗?”   如今的他,俨然已经将封蓝柚当成主心骨了,他自己是毫无办法的,有个人给他出主意,他便心安很多。   封蓝柚看他一眼,又垂头,看了看地上睡死过去的阿城,不由得皱眉,心里犯愁。   山洞是不能再回去了,但是不回去的话,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他们没有纠结太久,很快,不远处的山里突然火光冲天,浓重的烟雾携裹着通红的火光,冲天而起,火苗顺着干燥的冬风,很快蔓延开来。   很快,不止那一杵,这山脉中的四座相连的山都从不同地方燃烧了起来。   那些人找不到逃跑的工人,竟然放火烧山了。   一把火烧干净,什么都不剩下,也亏他们干的出来这种事。   火势越来越大,封蓝柚和小安站在原地,两人都愣愣的看着那四处冲天而起的猎猎火光。   封蓝柚心中只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这山中有多少无辜的生灵受这无妄之灾,又有多少山地良田会受到波及,周围的山村猎户又有多少,这一把火烧势这么猛,万一人工灭不了可怎么办?   冬日本就少雨,这是要害死多少人?   为了一己私欲,那些人的手段可谓是没有下限。   封蓝柚心想,这些作恶多端的坏人为什么能够活到大结局,而想原主以及江风进这些原本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的人,却要成为短命的炮灰?   是了,她都快忘了,这是一本书中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人为构建的,一个人的思维和见识有限,没有办法构建出完整而恢弘的世界。   总是有漏洞的。   而创建的这个世界的个人,也不一定是完美的。   总会出现许多不合适的地方,这些地方是需要人为干预去改变的。   封蓝柚想,或许这正是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吧。   这个世界在她眼前,是真实存在的,每一个人都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跟前,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并不是任由剧情摆弄的纸片人。   剧情并不能摆弄他们,只要稍加干预,这个世界就会往正确的方向走。   小安惶恐的问封蓝柚:“他们放火烧山了,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封蓝柚道:“不会,我们都会活着离开这里。”   小安还是很害怕:“真的吗?”   他需要封蓝柚的安慰和肯定,这样他才会放心一些   封蓝柚严肃的说:“当然,我可是天选之人啊!”   没道理会死在这里的啊,对吧老天爷?   小安:“什,什么人?”   封蓝柚抬头看天,觉得此时此刻,老天爷该赏她一场及时雨。   这是作为天选之子最基本的牌面。   然而她抬头看天,碧空如海,星辰万里,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封蓝柚又道:“这个时候,就该有英雄出场,前来救我们了。”   小安闻言,眼睛一亮:“意思是有人会来救我们是吗?”   封蓝柚看着不远处越来越旺的火势,犹豫了一下,没敢回答,而是转而改口道:“小安,咱们不能一味的等别人来救,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忙,对吧,咱们得自己想办法。”   小安:“……”   他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山里的山风比较大,封蓝柚感受了下风势,又摘了片叶子确定,然后才对小安说:“先逆风走,往平原宽阔的地方去,找机会下山。”   山里火这么大,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留在山里,此时估计都在山下守着呢。   就等她们自投罗网。   封蓝柚心想,下山的地方或许会有漏洞,留在山上很有可能会被烧死。   所以还是下山吧。   小安此时很听话,跟她一起拖着阿城走,两人身上都被水浇的湿透了,刚刚还冻的浑身发僵,现在随着山中火势的旺盛,竟然渐渐感到热起来了。   他们拖着阿城走了一段路,阿城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封蓝柚怀疑阿城是被地上的石头硌醒的,毕竟她和小安一人抓着他的一条胳膊在地上拖行。   阿城醒来后,封蓝柚立即停下,问他:“清醒了吗?”   阿城迷茫了一会儿,看到封蓝柚后,又清醒了些,他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身,看了封蓝柚一眼,远处的火光映在封蓝柚的眼中,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问:“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哪里?山里着火了吗?”   封蓝柚道:“那些人找不到我们,就放火烧山了,你要是能走,就赶紧起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一会火就烧过来了。”   阿城感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但他什么也没问,艰难的从地上起身,还踉跄了一下,小安立即上前扶了他一把,担忧的问:“城哥你没事吧?”   这就是句废话,看他这样子能没事吗?   阿城摇了摇头,沙哑着说:“我没事,放心。”   走了几步,又问:“他们两个呢?”   小安低落的说:“他们见你迟迟未回,便说要出去找你,明哥一直没有回来,大虎哥却”   阿城感到不对劲,知道了大概的结果,还是问道:“大虎怎么了?”   封蓝柚道:“他被抓住后,带着人回到了山洞,结果山洞里没人,那些人一怒之下,就将他杀了。”   阿城沉默了下来。   三个人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的顺着逆风的方向,往前方走去。   前方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总比那茂密的山林要好些。   但是南方的山地,草木丰茂,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总会被大火追上。   短短时间内,阿城就明白了他们当下的处境。   他对封蓝柚说:“咱们得下山去。” 第281章 下山   三个人往下山的方向走。   这一路走的很顺利,没有遇到人,倒是不时遇到四处乱窜的走兽。   三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半边山头已经被火光染红了。   他们听到了山下传来的嘈杂声,借着火光,甚至看到了许多官兵赶来。   小安兴奋的说:“看,是官兵,大火引来了官府的人!诚哥,咱们得救了!”   阿城沉默着没说话,封蓝柚却道:“不要激动,咱们还是先观望一下。”   对方正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才敢放火烧山的,那些官府的人未必是来救人,很大的可能是来帮忙善后的。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山下的官兵们竟然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这是内讧了吗?   三个人站在半山腰逆风的方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下山好,还是在山上再苟一芶比较好。   阿城道:“看来他们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官兵。”   这都打起来了,说明双方分歧很严重。   但是如果不是本地的官兵,他们又为什么会连夜来到这里?   这里不属于他们的属地,他们也没有权利干预这里的事。   小安问:“那我们还下山吗?”   封蓝柚道:“再等等吧。”   小安看着身后的火山,有些害怕,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空气中的热浪越来越大,火势也越来越旺了,再等下去,就要被烘成三条人干了。   三个人正在犹豫着,阿城突然警惕起来,将封蓝柚和小安护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猎猎中,一个身着暗蓝色束身衣,身材高大的年轻年轻男子从火光中大步走来。   三人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手里的剑,映着火光,红彤彤的一片。   阿城手里没有武器,实际上他的武艺也很一般,经商世家,武艺只是防身用,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抓进盐场中,卷入这一场九死一生的高门战争。   江别钰灰头土脸的,看到前方站着的封蓝柚后,才松了一口气,终于给他找到了。   钱旻给他指了去盐场的道路,他没有去,他往相反的方向找过去,找了两个多时辰,才在山匪们口中听到了什么瀑布、山洞的关键词。   等他找到瀑布的时候,只看到山洞门口躺着的一具尸体。   他猜测那些人应该是赶在山匪到来之前,离开了山洞。   封蓝柚她们拖行阿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他一路追踪着追过来,才终于追上。   他没有猜错,封蓝柚果然在他们之中。   他把剑收起来,伸出衣袖擦了把脸,脸上沾满了黑灰,这一擦,反而把那些灰烬给抹匀了,看着更脏了。   他一边擦脸一边大步往前。   封蓝柚睁大眼睛,即使不说话,不看脸,光看身形她也认出了对方是江别钰了。   江别钰果然来救她了。   背着冲天的漫山火光,穿过浓厚的烟雾灰烬,封蓝柚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山里这么危险,所有人都想着要抓紧时间往山下跑,而有那么一个人,在不知道她下落的情况下,竟然冒着危险漫山遍野的找她!   封蓝柚被自己脑补到的情形感动到了!她不愧是天选之人,果然危难关头,一定会有人来救她!   估计除了江别钰,没有人能为她做到这一点吧?   阿城警惕的看着江别钰,封蓝柚感觉到他的紧张,赶紧道:“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阿城疑惑的看她:“自己人?他是谁?”   封蓝柚犹豫了一会,还没回答。   江别钰已经走了过来,他喊了一声:“阿柚。”   封蓝柚应了一声,下一刻就感到自己被人扯了一把,江别钰将她从阿城的身后拉出来,然后一把按在了自己怀里。   封蓝柚:“……”   虽然有点懵,但是心跳加速的厉害。   封蓝柚脸颊通红,被江别钰按在怀里,虽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紧张,她听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一声一声的震人耳膜。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反应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别钰的心跳声,她的侧脸正好贴在江别钰的胸膛上。   封蓝柚随即了然,哎,这孩子,估计跑的太急了。   江别钰紧紧的抱了封蓝柚一会儿,见她乖巧的在怀里一动不动,不由得垂头看她,正好对上封蓝柚黑幽幽的目光。   江别钰:“……”   他顿时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但是依旧没有松手,还抱着她在怀里,手还在她头上用力,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封蓝柚:“……”   两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旁观的阿城和小安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的狗粮,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阿城开口道:“两位,不如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都火烧眉毛了,这两人到底什么毛病,要抱到什么时候。   总不能是要在这里殉情?   江别钰闻言,冷冷的看了阿城一眼,阿城被他盯的心一惊,没有再说话。   江别钰松开封蓝柚,拉着她的手便往山下走去,对她说:“走,我们先下山,岳父带着兵马过来了。”   来的很迅速,很及时。   封蓝柚失踪的消息没有瞒他,封轼听说后,立即亲自带着人连夜赶来了。   本地州府的人不让他的人马上山,向来温和的封轼竟然直接跟人打起来了。   此时山下还是乱糟糟的。   封蓝柚也很诧异:“我父亲来了?”   江别钰点头。   封蓝柚有些担忧的说:“可他是南林知州,带着人来这里是不是不好?”   这样会给他惹下大麻烦的吧。   江别钰一边小心的带着她下山,一边安慰她道:“放心,我在这里呢,到时候我会跟圣上禀明情况,兵马是我借的,他们的行为都是我指使默认的,只要盐场的案件证据充足,就不会有事。”   不仅不会有事,说不定还会高升呢。   不过这事他没说,毕竟他目前只有一个账册,江文那边的进度不明,封轼那边也不知道是是什么情况。   阿城和小安沉默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没有说话。   此时他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封蓝柚确实没有骗他们,她是南林知州的女儿,人家为了救女儿,都带着人马过来干架了。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头不一般,或许真的能帮到他们。 第282章 人证   江别钰带着封蓝柚三人下了山,因为两州兵马起了冲突,原本守在山下的那些山匪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可能是忌惮南林州府的兵马,那些装作山匪的人都躲藏了起来。   封轼在一边站着,身边的人对他说:“大人,此举不妥啊,茂陵的齐大人可不好说话,咱们贸然闯进来,可不好交代啊。”   说的难听一点,对方都可以直接往上参一本,告他封轼又造反叛变的嫌疑,比较他无故带着兵马强制闯入茂陵州,还跟当地的官府起了冲突,此时更是直接开打了!   问题之严重,性质之恶劣,大家想想都害怕!   封轼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混乱,冷声道:“怎么不妥了?我女儿被他们茂陵的山匪绑架,茂陵的衙门不作为,我只能自己过来找了,他们无能,连个山匪都剿不掉,谅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   下属:“……”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到时候可没人听封轼说这些。   江别钰带着封蓝柚来到山下,封轼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即拨开下属,往山底下走去。   山上火光冲天,封蓝柚几人浑身都脏兮兮的,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此时也皱巴巴的,又是粗布衣衫,看起来颇为狼狈。   封轼看了心疼的不行,自己的女儿虽然在南陵长大,可从来也没吃过苦,怎么跟了江别钰之后,这日子过的还不如在南陵呢?   封轼脸色严肃的走上前去。   江别钰主动喊道:“岳父。”   封轼脸色古怪的看他一眼,又见他和封蓝柚牵着手,两人仿佛挺亲密的样子。   所以他们这夫妻感情其实还不错了?   他女儿真的将文昌侯世子给拿下了,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封轼点了点头,没应他,只是略带紧张的拉过封蓝柚,仔细的打量她几眼,问:“阿柚怎么样?有没有事?”   封蓝柚面对封家父母,总是有些心虚,毕竟她不是原主,心中总觉得有些愧对他们。   她摇了摇头,道:“父亲别担心,我没事。”   封轼自从看到她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他低声道:“阿柚啊,你被山匪挟持的事我还没跟你母亲讲,等明日回了家,你记得别跟她说这事啊。”   这事若是给封夫人知道了,估计这会儿她也跟着来了,不可能在家呆得住。   封轼怕她担心,于是没有告诉她,还好封蓝柚没事,不然这事他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封蓝柚立即点头:“我知道的,父亲你就放心吧。”   封轼点头,感慨的伸手摸了封蓝柚的头一下,说:“阿柚自从嫁人之后,就比以前懂事了。”   封蓝柚:“……”   更心虚了。   封轼看到她身后的那两人,问:“他们是什么人?”   封蓝柚忙道:“他们两个是盐场里逃出来的工人,在山上的时候他们也帮助过我。”   江别钰看着那两人,冷声道:“想要留下的话,便要去当证人的,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小安没有说话,他不安的看了阿城一眼。   阿城看着江别钰,道:“我愿意,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吩咐便是。”   封轼便立即叫人过来,要带他们两个下去,被江别钰阻止了:“岳父,还是让我的人来吧。”   不是他信任不过封轼的人,而是担心那些山匪,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更不可能让证人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很有可能会在路上埋伏,他用自己的人也放心一些。   封轼点头答应了,自己的女儿救出来了,他准备带着人马打道回府了。   这个牛角山的火有多大,事情又有多混乱,他是不准备管的。   他之所以来,就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有个下属惊慌失措的走过来,跟封轼说:“大人,不好了,茂陵州府的长官们都被刺客杀死了!”   封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了一遍:“你说谁被刺客杀死了?”   下属道:“茂陵州府的长官,齐大人和林大人,都被杀死了。”   那个下属说的时候,还胆战心惊的,害怕的很。   茂陵和南陵两州相隔不远,是南地最大的两个州,在这里当知州和通判的,可都是科举上榜的进士,由皇帝亲自任命。   如今茂陵的知州和通判竟然一夜之间被人杀死了,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长官们的府邸戒备森严,衙门都有卫兵看守,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下属看着封轼,心想这难道是什么杀人狂魔?下一个是不是就到他们南陵州了?   封轼却想到了另一点,他道:“这么说来,倒是没人能参我了。”   他今夜出兵可算是有了正当理由了,茂陵的长官们都被刺客杀死了,他作为隔壁州府的知州,听到这个消息后,深感悲痛和震惊,立即带着人马过来缉拿刺客,并且处理这帮穷凶极恶的山匪,这都不算,他还得帮忙灭火,他可真是太忙了。   封蓝柚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立即想到了钱旻。   那些人很有可能是钱旻杀死的,至于原因,很有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   回去的路上,封蓝柚和江别钰坐在马车里,封轼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直接去了茂陵州府,准备暂时接手茂陵州的事务,展现一番作为兄弟州的团结互助。   江别钰不放心封蓝柚一个人回去,便挤上了她的马车。   封蓝柚坐在马车里,悄声对江别钰道:“你觉得那些人是谁杀的?”   江别钰道:“钱旻。”   封蓝柚:“这么确定?”   江别钰看她一眼,神色不明的问:“怎么?不相信?”   封蓝柚有些犹豫着说:“也不是,其实我也猜测是他,但就是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江别钰对钱旻观感很差,当时若不是担心封蓝柚,他绝对不会放钱旻离开。   他冷脸道:“他本就是国公府养的一把刀,这些年来杀的人无法计数,他只有杀人才是常态,若是哪日不杀人了,那他肯定是死了。”   封蓝柚闻言,点了点头,钱旻就是一个杀手,会杀人很正常,但是他为什么杀茂陵知州和通判。   她悄声问:“你有没有调查过钱旻,他跟茂陵知州有仇?”   江别钰摇头:“他的事查不出来,国公府养的一把刀罢了,他的存在早就被抹除干净了。” 第283章 喜欢   封蓝柚还在琢磨着这事,总觉得钱旻会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他给国公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刀,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叛变。   忠心的死士会叛变,除非是有非常严重的事情发生,他一定很憎恨国公府。   这个秘密是他做这些事的原因,但是目前为止,这个秘密无人知晓。   封蓝柚觉得,这个秘密很重要,要不然国公府不会大费周章的要追杀钱旻。   而钱旻也不至于奔赴千里,也要来将盐场的秘密公之于众,还特地冒险跑到茂陵衙门去杀人。   她仔细的回想原著中的情节。   其实原著的情节大部分她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更别说细节,所以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原著里并没有交代钱旻这个人。   但是她知道,江别钰和王新月这个原女主掉落山崖的时候,曾经在山洞附近杀过一个人,难道那个人就是钱旻?   被杀死在了冬狩会时的山崖下?   封蓝柚的神情逐渐微妙起来。   这个世界原本有既定的规则和路线,但是她这只蝴蝶出现之后,煽动了几下翅膀,整个世界的走向便开始改变。   她很有可能触发了隐藏剧情,钱旻没死,所以原著中江别钰一直在几年后才调查清楚的盐场,现在就被他揭露在人前。   国公府驯养了一把刀十几年,如今这把刀的刀锋却反过来对准了他们,他们如今一定很慌乱吧。   这个大反派肯定活不到大结局了吧。   真好啊。   这些恶事做尽的人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别钰见封蓝柚神思不属的样子,以为她在担心钱旻,神色有些冷沉的说:“你在担心钱旻?”   “嗯?”封蓝柚诧异的看他一眼,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他为什么要杀茂陵知州。”   江别钰有些不悦的说:“为什么想知道?”   封蓝柚:“就是你不想知道吗?”   她有些奇怪的说:“这么重大的事,你没安排人去调查吗?”   这么重大的事件,用脚指头一想都知道跟盐场的事有关,而且很有可能直指国公府,这可是重创国公府的好机会啊。   文昌侯府这些年明里暗里被国公府计算了多少回,江别钰本人都好几次死在他们手上,此时这么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能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江别钰被封蓝柚问的一顿,心想他当然想知道,他不仅派人去调查了,他还派人去追杀钱旻了。   他只要一想到封蓝柚被钱旻绑架,一路跟着他孤男寡女的来到茂陵,他心里就烦躁的很。   江别钰冷声道:“他绑架了你,还将你丢在牛角山上,你不恨他吗?”   封蓝柚当然是讨厌钱旻的,但是也称不上恨,毕竟一路上钱旻对她还不错,除了嘴贱了一些,其他都还好。   在破庙里被追杀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惜危险倒回来找她,封蓝柚觉得钱旻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善意可言,却也称不上冷血,他应该还没到那个地步。   封蓝柚对上江别钰冷沉的目光,浑身一激灵,立即开口道:“恨,当然恨了,但是恨他并不影响我想知道他杀人的原因不是吗?”   江别钰这才神色缓和了些,他其实很想问问封蓝柚,这一路上跟钱旻同行,来到茂陵,途中是否有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又实在不好开口。   他怕引起封蓝柚的反感,又怕中间确实发生了什么,封蓝柚不好回答,而且还会让封蓝柚被迫回溯过去,让她更加难过。   江别钰道:“放心,这些事我会去查,你回去后好好休息,等这里的事结束后,我再来接你一起回京。”   封蓝柚闻言,犹豫了一下,她再想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回京。   之前想着要离开的念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的淡了下来。   以前在哪里都没有归属感,她呆在文昌侯府,文昌侯府给她一个停留的地方,给她吃住,还给工钱,她也就将那里当成是自己工作的地方,拿钱办事,她自认自己还算尽心尽力。   只是在文昌侯府呆的越久,与那些人处的时间长了,归属感也就慢慢的有了。   如今再想想,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文昌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那些侯府的少爷小姐们,虽然总爱闯祸惹麻烦,但她却在日常相处中,潜移默化的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如今再想要离开,她心里还有些难过。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是很想离开侯府。   她还挺喜欢那些人的。   而且江别钰   她看了江别钰一眼,江别钰此时正看着她,从上车开始,就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   她也习惯了一般,没有挣开,任由他牵着。   其实江别钰,也不错的。   不管原著情节中,江别钰为了什么原因而跟王新月在一起,但是至少在现实中,江别钰选择了她。   她垂头,看了看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江别钰的骨节有些粗大,掌心带着厚厚的茧,握着她的掌心温热,她微微用力,抓了江别钰的手一下。   江别钰立即抬眼看向她,眼里的眸光沉沉的,带着微弱的暗光,仿佛沉了漫天的星在里面,海浪浮浮沉沉的,想看又看不真切。   江别钰盯着她,沉声问:“做什么?”   封蓝柚脸色微红,但是现代的灵魂不懂古代女子的矜持内敛,心里想通了之后,她也就直接问了:“江别钰,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江别钰:“……”   他脸色严肃下来,眸光沉凝了一瞬,看着封蓝柚,烛光下隐约可见他耳廓通红。   封蓝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夫人胆子大,什么也敢说,他却有些放不开。   他顿了一下没开口,封蓝柚本也不太好意思,一看他竟然还犹豫了。   好家伙,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实在不行点个头?   封蓝柚看着他,有些生气的说:“不是吧江别钰,你竟然犹豫了?”   江别钰:“……”   封蓝柚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抓着她的手不放?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犹豫? 第284章 表明   江别钰有些无奈,他只是沉默了一小会,他都还没想好怎么说。   封蓝柚盯着他,皱眉:“不坦诚。”   江别钰:“……”   “我没有,”他觉得自己真冤枉:“我还什么都没说”   封蓝柚立即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说,所以才显得你不坦诚啊。”   江别钰一愣,随即无奈道:“我刚才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他握紧了封蓝柚的手,看着她,神情颇为认真的说:“我当然喜欢你,你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这话说的,很中听。   封蓝柚心里高兴,她看着江别钰,又看着他们握紧的双手,道:“那我们这算是在交往了。”   生活需要仪式感。   让他说一句喜欢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句喜欢,是对她封蓝柚说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江别钰与封蓝柚的所有交集,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是她来之后才发生的,而不是她来之前。   所以在江别钰这里,至少她是能够确定,对方对她所有的观感,喜欢或者厌恶,都只是对她一个人的,与别人无关。   这样想一想,封蓝柚心里还挺高兴。   “你也很好。”封蓝柚认真的说。   原著里江别钰会选择和王新月在一起,很大的可能是因为王新月帮助了文昌侯府,在原著剧情的推动下,救了江清婉和老侯爷。   其实封蓝柚也有点担心,江别钰会接受她,试着与她相处,培养感情,或许只是因为她为文昌侯府做了那么多事。   很有可能对方只是因为感激,所以才会接受她。   但是封蓝柚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仔细想想,就算江别钰的接受她的初衷,是因为刚回京城的时候,看到她为侯府做的一切,对她抱有一些感激。   但是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这次江别钰冒着危险在山中找她,她还是很感动。   两个人相识相知,或许会有各种千差万别的理由,但是相恋的两个人,爱意是一样的。   没有必要追究前应后果,只要两情相悦,自己高兴就可以了。   江别钰也有很多缺点,作为男主,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完美,离开他之后,或许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不想错过这个人。   “交往?”   江别钰眉头微蹙,交往的意思他不是很能了解,毕竟在他的思维里,他和封蓝柚是夫妻,他们两个人不需要“交往。”   封蓝柚严肃的点头:“对,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封蓝柚。”   江别钰看着她,也不由得严肃起来:“江别钰。”   封蓝柚笑了笑,摇了摇和他相握的手,低声说:“江别钰,虽然有些过分,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等盐场这事了解了,我们回到京城,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江别钰看着她,觉得今天的封蓝柚跟以往都很不一样,她仿佛放开了一些东西,心门开始对他敞开,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跟往常对他不一样。   没有了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他感到封蓝柚在慢慢向他靠近。   江别钰神色认真的说:“你说,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封蓝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是,就是我希望我们回去之后,能够重新举办一次婚啊,就是成亲”   江别钰神色微凝,封蓝柚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心虚起来,解释道:“就是,咱们成亲那日,你不是离开的很匆忙吗?后面的仪式都没有走完,我觉得挺遗憾的,所以”   “好,”江别钰点头,对她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亲自操办。”   上次两人成亲,还是陈夫人操办的。   这次,就让他自己来吧。   他眸光沉沉的看着封蓝柚,将她揽在怀里,眸中看似平静,眸底却有波澜渐起。   他分明记得,成亲那日,虽然他走的匆忙,但是该走的仪式他还是陪着走完了的。   除了洞房   听封蓝柚的表述,再结合她的要求,总感觉有些怪异。   江别钰又想到,他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其实查过封蓝柚,虽然她变化很大,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却实打实就是封蓝柚本人,并没有丝毫被冒充的可能。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   江别钰想着,突然眉头一凝,垂头看了封蓝柚一眼,她该不会失忆了吧?   封蓝柚靠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和,心跳略快,封蓝柚靠的舒服,有些昏昏欲睡,被江别钰意味不明的盯了一眼。   她有些莫名,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说:“在想我离开的那半年,你在侯府过的如何?”   封蓝柚闻言,心想,原主活的挺惨的,饭都吃不上,每天不是听下人们冷嘲热讽,就是看陈夫人指桑骂槐,还要时不时忍受江别钰那亲亲表妹前来送温暖。   但要是说她自己的话,那其实过的还挺不错的,没人给她委屈受,就是钱有点不够花。   她于是斟酌着说:“刚开始挺难过的,后来陈夫人去世了,江总管又帮我,就过的越来越好了,就是钱不太够花”   封蓝柚展开一幅委屈的模样,看着江别钰,用表情和眼神疯狂暗示。   江别钰秒懂,立即道:“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   其实老侯爷上次交付暗卫令牌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等同于将文昌侯府交给了江别钰了。   封蓝柚是他的夫人,自然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侯府的银子她可以随意挪用,江别钰是不会说什么的。   只是封蓝柚一只都没有那么做,她虽然当着文昌侯府的女主人,但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对侯府没有归属感,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明确表态?   江别钰于是又说:“整个侯府都是你的,银子随便花,没人敢说你。”   封蓝柚眼睛一亮,从他怀里起身,兴奋的说:“那太好了,你说买下鸿兴楼要多少钱?”   江别钰:“……”   他斟酌着说:“或许,不用钱?”   封蓝柚震惊:“不用钱?为什么?”   江别钰深沉的点头:“因为鸿兴楼,是我的。”   封蓝柚:“……”   啊!那四舍五入就是我的了! 第285章 封家   江别钰将封蓝柚送到封家门口,没有跟着一起进去,他还要回去处理盐场的事情,封轼一个人在茂陵州府也需要他的帮助。   否则那些底下的官员未必听从他的指令。   那些山匪们从牛角山上下来之后,立即就隐藏了起来,以他们跟官府勾结的情况来看,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经潜入了茂陵和南陵两州。   就怕他们趁着茂陵州没有主事人,趁机占领州府或周边镇县,煽动民众引发暴乱。   封蓝柚站在封家门口,犹犹豫豫的对江别钰说:“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   江别钰看着她:“怎么了?回家不高兴?”   封蓝柚心虚的很,这要是她家还好了,关键不是啊。   小枝小荔都不在身边,她进了这个门,连自己房间都找不到啊!   江别钰看着她的脸色,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想到封蓝柚不明原因的失忆,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连自己父母都不敢告诉,他心里就有些心疼。   江别钰脑补的挺多,面上却不显。   封蓝柚哪里知道他脑洞这么大呢?见他突然走上前,牵起她的手,说:“我送你进去。”   封蓝柚:“……”   其实倒也不必。   两人牵着手走到封家门口,大门正好在此时打开,封夫人走了带着丫鬟婆子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阿柚。”封夫人着急的走上前来,牵着封蓝柚的手就上下仔仔细细的看她。   边看,边心疼的说:“听说你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了?没有受伤吧?嗯?”   封蓝柚:“……”   封大人不是说不把这些事告诉封夫人吗?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这个理由又是谁编的。   这个要她怎么解释啊?   封蓝柚心中叹气,对封夫人道:“母亲,我没事,世子送我回来的。”   封夫人这才分了眼神给江别钰,有些不满的道:“世子跟着也能遇到山匪,世子这是没带护卫?”   一般的山匪看到护卫多的车马,根本不敢下山好吗?   山匪们最会察言观色,看到类似官家贵府的车马,根本不敢上前。   江别钰被丈母娘用怀疑又挑剔的目光看着,心中一凛,但他不能说实话,他看了封蓝柚一眼,封蓝柚也看着他。   封蓝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别钰还能怎么办,只能道:“岳母说的是,这次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了。”   封夫人瞪他一眼,又看着封蓝柚,看她身上脏兮兮的,心疼的说:“我的阿柚受苦了,当初我就说别回京城的吧,你瞧瞧,咱们回去才不到一年,就发生了多少事!”   封夫人越发憎恶起京城来了。   眼眶通红的带着封蓝柚回家,让人去请了大夫,又让封蓝柚去洗澡换衣服,给她熬了补汤让她喝。   封蓝柚被封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之前还担心自己回家不熟悉,找不到自己的小院子。   现在倒好,要不是她没受伤,封夫人估计得找两个下人抬着她,连路都不用她走。   封蓝柚被封夫人推着赶着,一直到洗漱完毕喝了补汤,又看了大夫开了药,这才有机会问:“母亲,江别钰呢?”   封夫人道:“走了。”   封蓝柚有些诧异:“啊?走了?”   她闻言,便想从床上起来:“什么时候走的?他没进来么?”   什么时候走的?封夫人将女儿接回家中后,江别钰就识趣的没有跟进来。   女婿回到岳母家,连口热茶都没的喝,这是极其失礼的,但是封夫人对他正没好脸色呢,礼节什么的便都顾不上了。   封夫人还想着让他们两人和离呢,连相亲对象都列了一长串了。   这女儿以后要嫁,就必须嫁到南边来,茂陵南陵都可以,只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么都好。   总比在京城好。   封夫人对封蓝柚道:“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他又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他但凡对你上点心,这次回家,你也不会遇上山匪。”   封蓝柚小声反驳道:“他对我挺好的,这次的事这次就是个意外,不能怪他的。”   封夫人柳眉一竖,瞪她一眼:“你这孩子,到这个时候还维护着他!”   封夫人气完,又开始叹气,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就栽在了江别钰手里。   一副认准了他的架势。   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在侯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事到如今,竟然还处处维护他。   “你呀你,”   封夫人道:“上次是娘不好,娘心软了,才会让你跟了他,现在可不行了,就算你坚持,娘也不能依你了。”   封夫人又说:“我早就听说江别钰成亲前有个跟他不清不楚的表妹,想必他心中早就有人了,乖女你就死了这条心,咱们茂陵的男儿比他出色的很多,你可以慢慢挑。”   封蓝柚越听,就越觉得不太对劲了,封夫人该不会又要给她安排相亲吧?   这可不行,她一个有夫之妇,哪能干这种缺德事呢?   “不行不行,”封蓝柚疯狂摇头:“母亲,我已经嫁人了,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吧?”   封夫人瞪她:“那就和离!老侯爷当初议亲的时候,跟你父亲说好了的,双方谁后悔了,随时可以提出和离,另一方不能反对的。”   当初封夫人就觉得自己女儿喜欢江别钰喜欢的有些突然,而且还很偏执的硬要嫁过去,当时他们才回京城十来天,自己的女儿也就在街上见了江别钰一次。   别说文昌侯不太同意这门亲事,他们封家也觉得不太好。   可是女儿坚持,文昌侯又正好需要封轼的帮助,两人便结了亲,儿女亲家的关系一建立,对于文昌侯来说,是好事,至少对于封轼,他能多信任一分。   如今好了,封夫人决定反悔了。   “你这次来,就不要回去了。”   她对封蓝柚说:“我让你父亲给文昌侯去封信就可以了,你们的亲事作罢,这以后,你就在南陵,还跟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都依你,你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多好呢?”   封蓝柚听着这些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她现在其实,还是想跟江别钰一起,回到京城去。 第286章 无题   江别钰从封家出来后,留下了两个暗卫在关注封家的情况,然后独身一人又回到了牛角山。   山上的火势太大了,已经蔓延了三座山峰,按着火势,顺着干燥的冬风说不定会愈演愈烈。   那火光冲天而上,映红了半边天。   江别钰还没踏进牛角山脉的地界,就能看见那冲天的火光。   就连茂陵州县的百姓们也看到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的,许多人在这半夜里被山上的猎猎火光惊醒,出门来看,就见那城外远处的山脉山火猛烈,大家都担心这火不灭,迟早会顺着山林烧到山下来。   然而茂陵城内此时也乱了起来,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出面处理这个事。   更糟糕的是,与牛角山相近的一个县城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山匪,那些人闯入县衙,将县令给绑了,又关闭了城门,不许人进出。   那县城是离开茂陵通往京城的一个重要通道,山匪一将那县城占据,等于把住了茂陵往外的关卡,许多消息都传不出去了。   江别钰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县城被拦住的,如今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不想让这些事被传递到京城罢了。   然而茂陵出不去,他们还可以从南陵走,只是速度可能会慢一些。   这里发生的事必须要尽快传到京城,而且速度要快,要赶在对方知道这事后,作出反应之前,将这事上达天听。   江别钰来到牛角山下,江文已经在那等了好一会儿了,他受了不小的伤,浑身带血,颇为狼狈。   此时天已经亮了,江别钰一看到江文的模样,神色便严肃起来。   能让江文受这么重的伤,对方看来很不简单,而且,很有可能已经逃走了。   江文没有逮到人。   江文看到江别钰,非常惭愧的说:“世子爷,那人逃了。”   那个山匪头子着实不简单,刀法很不错,招式很奇特,还善用毒,江文差点就中了对方的圈套了。   对方显然也很急切的想要离开。   眼看着山火烧起来了,那人急于离开,把江文撇下后,便迅速离开了。   江文对江别钰说:“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   但是暗夜里看不清楚脸,否则他也能做个判断。   江别钰便道:“派人到牛角山周围查探,看是不是有码头,又或者水上驿站,对方既然在这里建立盐场,必定走的是水路。”   私盐处理起来,说容易也不容易,若是数量不大,倒是很容易在黑市中倒手,但像他们这样一个大的盐场,想要大批量的运输出去,还要换取巨额的收益,就没那么容易了。   与外族人合作是最简单安全的做法。   江文听闻后,立即便要下去安排人处理此事。   江别钰喊住他,道:“让江武去,你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江文有些惭愧的说:“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处罚。”   江别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是我低估了对方,与你无关。”   当时他要是顺着钱旻留下的线索,直接去了盐场,而不是去找封蓝柚,说不定就不会让江文一个人对上那些人。   有他在的话,抓住对方的几率就更高。   这是他的失误,又怎么能怪江文。   他又道:“去吧,让江武过来一趟。”   江文惭愧的很,点点头离开了。   江武则带着人顺着牛角山脉开始查探地势和路线。   盐场就在牛角山背面,牛角山脉背面是一片宽阔的海岸,海岸上是大片的平坦的泥质滩涂。   这里山川陡峭,地势隐蔽,又因为地势的关系,季风干燥而强劲;在以往,这里鲜少有人前来,后来被人发现后,就变成了一个天然盐场。   牛角山原本没有山匪的,至于什么时候突然有了山匪,许多人都说不清,仿佛是三年前,又有人说,好像是六七年前,总之挺久的了。   江别钰听着下属汇报的消息,心想他就调查了三年有余,这里的山匪何止三年。   粗略估计,至少有六年。   这个盐场每年所能带来的利润是巨大的,在此背后的人如此大肆敛财,肆无忌惮,就连江别钰都被他们的做法震惊。   有海岸,要建立港口也就很简单了。   江武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原地还停泊了几条船。   江别钰听闻后,便去看那些船。   北地没有能制造如此大型运输类船只的地方,这些很可能都是东南地带的船商制作的。   要购买这些船,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金钱。   有些船光是制作就要一两年,如今查看这些船,显然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江别钰又立即对江武说:“派人去东南找找船商,查看一下这是哪家制造的,是否有图纸留存,售卖船只的时候是否有登记在册,查看一下购买船只的人是谁。”   江武闻言,便立即找了画师,将那几艘船画了下来,然后拿着画纸,带着人亲自往东南去了。   江别钰这边在追击逃走的山匪头子,以及私盐的流向。   那边,封轼在茂陵府衙中也乱的很。   两位长官死的莫名其妙,下面的人中,也有与盐场有关的人,这些人与一些纯臣分成了两派,争吵不休。   盐场的人主张缉拿凶手,知州和通判被刺杀,这事简直过于骇人听闻,若是不及时缉拿凶手,到时候上面的人来问可要怎么交代。   长官们死的不明不白,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   而纯臣那一派想的更多的是百姓,以及如何降低风险,他们觉得此时首当其冲的是要想办法灭了山火。   火势如此迅猛,难道要等着山火烧到他们州府衙门的大门口么?   然而众人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火势如此猛烈,蔓延之势如此迅速的山火。   冬天本就干燥,山川林木枯枝败叶又多,季风强劲又少雨,这火怎么灭,谁来灭?   一帮人就知道吵架,没个能办正经事的。   这事闹的大,知情的,知道山火背后有个山匪窝,山匪窝里藏着个盐场,非法获利了好几年。   不知情的,知道这山火是人为的,知道治下有个县城被山匪占据了,猜测大概是山匪放的火,想要趁乱造反。   不管之情的还是不知情的,都觉得这事很难办,谁出头谁傻,毕竟件件都是大事,一个办不好,小了是乌纱不保,大了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不然他们的两位长官是怎么死的? 第287章 无题   所以,茂陵这里的官员们,一见封轼过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终于有了背锅的人。   愁的,就怕自己与山匪勾结的事被封轼翻出来,到时候说不定要株连满门。   封轼对那些下官们说:“这事本是你们茂陵州府的事,我本不应当插手,当时我也是听闻有山匪放火烧牛角山,牛角山山脉与我南岭州接壤,担心被波及,所以才想要过来看看,问问你们齐大人要如何处理,我们南陵州也可以及时伸出援手。”   封轼说着顿了一下,满脸遗憾的说:“却没有想到,你们齐大人竟然会遭此不测”   心里想的却是,那个老匹夫德不称位,这些年里背地里干了多少缺德事,还不知道连累了他多少回。   早该死了。   要不是姓齐的在京城的时候,找了大靠山,这些年也混不到知州的位置,在茂陵这一带一手遮天。   那些下属官员们此时面面相觑,心中均有各自的计较。   按理来说,这事远轮不到封轼来插手,上面的长官死了,下面的下属官员们又没死,怎么也轮不到南岭知州封轼来多管闲事。   但是这事没人愿意插手啊,那些下属官员们商议之后,便将这些事交给了封轼。   反正他官大,到时候出了事,有个背锅的不好吗。   封轼还是比较理智的,他对那些人说:“既然如此,看在这么多年两州友好交情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的帮你们个忙吧。”   众下属官员:“……”   难道不是封轼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帮忙的吗?   怎么又变成了他们主动请求了?   而且他们得到的消息远不止于此,他们听说封轼带着人在牛角山下跟他们茂陵的官兵打了一架?   封轼又道:“这事涉及范围极大,而且但是你们同意还不行,到时候上面的人问起来,我也需要个见证,免得有口难言,这样,你们写个委托书吧。”   众下属官员:“???”   有人忍不住道:“封大人,你这是何意?”   封轼道:“何意?你问我何意?   你看,山火那么大,这万一若是灭不掉怎么办?山匪占据了县城,万一造成民乱怎么办?这些事哪件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既然我来接手了,那万一我将此事处理好了,到时候皇帝论功行赏,我没个证明,这功劳算不到我头上,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众人:“……”   那人忍不住道:“封大人,如今形势严峻,迫在眉睫,你既要伸出援手,便不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结,到时候若真是论功行赏,我们自然会将你第一个报上去。”   封轼才不信这些人的鬼话,在南陵与这些人打交道的这些年,他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本性。   这次若不是为了江别钰,牛角山的山火又很有可能烧到他南陵去,他根本也不会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封轼神情严肃的说:“这位大人,觉得这是小事?”   那人顿了一下,没说话。   封轼道:“既然是小事,不如你来接手?我看你很有注意嘛。”   那人:“……”   封轼又道:“诸位与其在这里跟我纠结这个‘小事’,不如赶紧拿起笔来,委托书也就短短几行字,说话的功夫就写完了,到时候在座的诸位签个字,按个手印,做个见证,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众人依旧不太情愿。   封轼没了耐心,他说:“你们既然如此磨磨唧唧,那我便走了,”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回去我就让人到南陵与牛角山相连的地方挖条防火沟。”   众人:“……”   封轼:“你们的火爱烧哪就烧哪去,反正烧不到我南陵。”   众人:“……”   有人看着封轼站起身,立即也跟着起身,客气道:“哎呀封大人,你先别急,先坐下,我们没说不写,这事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封轼道:“有了委托书,那就不为难了。”   几位下属官员商议了一番,封轼见他们似乎争吵的还挺激烈。   无非就是又不想担责任,又怕盐场的事暴露。   有两个人是不赞同封轼过来接手的,封轼与文昌侯府是一伙的,文昌侯府的人来茂陵秘密查案的事,他们早有耳闻。   无非就是查探盐场。   如今如果封轼来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掩藏不了了。   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些山匪是失控到这个地步,他们现在根本联络不上那个所谓的大当家,不仅如此,他们的人连那个县城的门都进不去。   那些山匪打定了主意要制造暴乱,也或许不止如此,封闭了整个县城,谁也进不去,也单方面切断了与茂陵州的联络。   所以,这些人此时也慌张。   又不想让封轼来,又怕那些山匪搞出更大的动静,到时候收不了场。   两厢为难,偏偏还有山火的事急需处理。   已经有人准备收拾东西跑路了。   那几位下属官员最终还是写了委托书,写明了茂陵州的严峻形势,然后向南陵州州府请求援手云云,封轼看了一遍,挺满意的,就让在场的五位下属官员签字画押,带着委托书往牛角山去了。   那五个下属官员心思各异,出了州府衙门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其中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两人一直走了百步远后,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别人了,才放缓了脚步,其中一个低声道:“这事可如何是好,封轼一来,那里肯定瞒不住。”   另一人说道:“也未必,山火那么大,不好灭,总得要几日的时间,到时候什么都烧的干净了,除了一个光溜溜的盐场,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那人道:“你忘了?齐大人的账册不见了,上面有咱俩的名字!”   说道账册两个字,两个人顿时神色严肃起来。   那人又说:“那些混账占据了县城,又不与我们联络,他们是想要造反了!”   另一人神情严肃的说:“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趁早做打算吧。”   两人心思相同,都想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结果前面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江别钰带着几个人站在他们两个跟前,清晨朦胧的雾气中,他微微一笑,客气的问:“两位大人这是要到哪里去?” 第288章 钱旻   江别钰直接将那两个官员给绑了,带回去秘密审问。   他还让手底下的人去抄了这两个官员的家。   他如今有账册在手,账册上涉及的官员,他都可以抓,只是他没有那么做。   如今茂陵已经够乱了,不宜打草惊蛇。   那些人还不知道账册在他手里,暂时肯定不会轻举妄动,还及有可能往京城送信,同时试图与山匪们联络。   江别钰需得盯着那些人,截留他们的信件,以免他们往京城搬救兵。   封轼忙着灭山火,江别钰则去追辑那些山匪,封蓝柚在封家呆了两天,想问问这个案件的进度都没地方问去,毕竟这事封夫人知道的不多。   她也不敢总在封夫人跟前晃,生怕封夫人突然给她安排起相亲的事来。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因为第二天夜里,钱旻这混账又来了!   封蓝柚夜里已经歇下了,半夜觉得有点冷,床帐被风吹的轻轻晃荡,冬夜的冷风从纱质的床帐外透进来,封蓝柚被冻醒了。   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抱着被子,透过纱帐往外看去,桌面上留着小小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她仿佛看见窗户打开了。   小荔和小枝不在,封家现在照顾她的丫鬟叫莲雾,莲雾做事还算细心,毕竟是从封夫人身边调过来的。   她每天夜里都会细致的关好门窗,不可能出现这种疏漏。   封蓝柚打了个喷嚏,喊了一声:“莲雾。”   没有人回应。   封蓝柚无奈,只能自己从床上起来,走到窗户边去关窗。   被窗户外的冷风一吹,硬是给她吹清醒了,她又打了个喷嚏,才将窗户关上。   在山上被瀑布淋了小半个时辰,果然是有些受凉了,还好自己免疫力高,没有感冒发烧。   她吸了吸鼻子,关好窗户后往回走。   走了没两步,她猛的顿住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错,她仿佛,好像,看到有个人坐在屏风外面的桌子旁   封蓝柚浑身汗毛倒竖,转头又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错,昏黄灯光中,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那。   是个男人,还在喝茶。   封蓝柚:“……”   那个男人笑了一声,说:“总算醒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天亮呢,你睡的可真死。”   封蓝柚:“……”   钱旻放下茶杯,起身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看见封蓝柚呆滞的站在原地看他,他装模作样的顿住脚步,有些惭愧的说:“哎呀,一时忘了这是女子的闺房了,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封蓝柚眉头紧皱,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干什么?你变|态吗?”   钱旻耸了耸肩,说:“事办完了,来带你走。”   封蓝柚:“……”   她又气又不可置信的说:“你事都办完了,还不能放过我?”   就钱旻现在的处境,身后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估计黑市上都有悬赏了呢。   都混成这样了,要亡命天涯了,还不忘带上她?   这是铁了心要拖着她一起死?   所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倒霉!   封蓝柚说:“我后悔了,当初在山洞外面,我就不该救你,当初就该把你推下山崖,现在啥事也没有。”   钱旻闻言,笑了下,说:“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你要是将我推下山崖,现在你们就该在侯府给你们三少爷办白事了,一命换一命,我不欠你的了。”   封蓝柚后退几步,琢磨着喊人的可行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喊来人,来了人之后,那些人又会不会被钱旻一刀砍死。   钱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幽幽开口:“别想喊人,你的侍女已经被我打晕了,外面就剩下两个守夜的护卫,他们两个可不是我的对手。”   钱旻又说:“给你一刻钟穿戴梳洗,时间很充裕了,别冷着个脸,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阎王似的,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封蓝柚无奈,被钱旻逼着只能照做。   跟上次一样,这次又是一辆驴车,钱旻一边赶车,一边对车里的封蓝柚说:“这次没有目的,你想要去哪里,可以提要求哦。”   封蓝柚没有理会他,只是问:“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还想要江别钰帮你做什么吗?”   钱旻没回头,只道:“旅途寂寞,就想找个伴罢了。”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信他才有鬼。   钱旻过了一会儿,又说:“江别钰生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不想看他这么得意,所以给他添添堵。”   封蓝柚没说话,实在无法理解钱旻的脑回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钱旻暗恋江别钰呢。   不然怎么总想着给江别钰添堵呢。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在,这次跟着钱旻,她就自在了很多,唯一担心的就是遇到刺客,把她给波及的小命不保。   钱旻带着她一路走走停停,速度不快,钱旻这次做了伪装,他那把从不离手的刀不知道哪里去了,换了一把剑,也不用左手了,出门在外吃饭都用的右手,丝毫看不出是个左撇子。   脸上也粘了胡子,头上裹着走江湖的人常用的头巾,看着有些匪气,路上有人樵夫和村民经过,看到他都要绕道走。   钱旻这次一路往东走去。   封蓝柚路没跟他说话,钱旻倒是心情很好,一路还给她介绍景点,遇到千年古刹,还会特意停下来,带她去看。   仿佛真的只是想要找个旅伴,然而封蓝柚并不相信他。   这次倒是没走多久,只短短走了五日,他们这速度还是慢的,这点距离,若是骑马的话,两日就到了。   钱旻仿佛算好了时间,来到东边的一个沿海小镇上的时候,他对封蓝柚说:“江别钰快到了。”   封蓝柚看他一眼,没说话。   钱旻又道:“我知道有家卖饺子的,味道一绝,带你去吃。”   封蓝柚看着他,皱眉:“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钱旻没回答她,而是略带强硬的抓起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封蓝柚被吓一跳,挣脱了一下,没能挣脱开。   钱旻一路过来都很客气,跟她保持着普通朋友一样的距离,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逾矩的抓着她的手。 第289章 相似   封蓝柚被钱旻一路拽到路边一个饺子馆内。   钱旻这才放开她,说:“坐下吧。”   封蓝柚冷着脸,站那没动,那双黑黝黝的双眸盯着钱旻,带着怒气。   “真生气了?”   钱旻无奈的一笑,仿佛对着自己的情人一般,温柔的哄道:“吃完饺子,就让你回家,怎么样?”   封蓝柚这才坐下,虽然她并相信钱旻。   但是她根本猜不透钱旻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   钱旻这个人比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好揣摩,不,仔细想想,仿佛齐净也是一样的,他们是同一类人。   危险,又善于伪装掩饰,而且喜怒无常,让人根本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封蓝柚猜不透钱旻再次绑架她的目的是什么。   带着她走一段路,然后把江别钰引过来,他就又跑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饺子很快上来了,圆滚滚的,皮薄馅厚,端上来时还热腾腾的,封蓝柚试着吃了一个,没觉得有多少吃,味道就那样。   若真要挑剔的话,她觉得有点咸,馅料调的也一般。   但是钱旻却吃的很满足,一口一个,一个人吃了一大碗,封蓝柚看他吃的香,也勉强吃了几个。   吃完后,钱旻直接丢下一张银票,拽着封蓝柚起身便走。   封蓝柚看了一眼,见那银票是一百两的面额,顿时震惊。   一顿饺子吃了一百两?   钱旻可真有钱。   钱旻带着封蓝柚,穿过小镇的巷道,很快来到小镇边沿的港口入口处。   小镇沿海,还设立一个港口,往来客商挺多,此时人声喧闹,车马密集。   钱旻指了指港口,对封蓝柚说:“我今天会从这里离开。”   封蓝柚面无表情的说:“哦,祝你一路顺风。”   钱旻竟然要走水路,也不知道是想往哪里去。   话又说回来,追杀他的人那么多,怎么这几日那么平静?   封蓝柚站在原地,看了钱旻一眼。   钱旻站在她身边,也正好在看着她。   封蓝柚这一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钱旻一愣,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掩饰性的收回目光,又往不远处的港口看去。   港口上停泊了许多船只,那些船随着风浪一次次远航,又一次次回归,但他知道,送他走的船不会回来。   或许终有回来的那一日吧,但那也不知道得多少年之后了。   多年后的封蓝柚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善良依旧,或许再也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而救回来一个敌人。   封蓝柚狐疑的看着钱旻,见他站着不懂,不由的问:“你不是说要走吗?”   钱旻看着她:“不急,江别钰还得过半个时辰才来。”   封蓝柚脸色冷漠的说:“你又想利用他。”   钱旻也不生气,还颇为厚脸皮的点点头,说:“我就看他不顺眼,所以给他找点事做。”   封蓝柚白他一眼,不跟他说话。   半个时辰左右,钱旻果然站起身,对封蓝柚说:“我走了。”   封蓝柚没理他。   钱旻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一句:“封蓝柚。”   封蓝柚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快滚。”   钱旻便笑了笑,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凑在她耳边说:“江别钰那儿不行,你不知道吧?”   封蓝柚震惊的瞪大眼。   她才不信!人家是男主,言情男主不能不行!   钱旻却很笃定的样子,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后悔跟他了,记得来这里找我啊。”   钱旻说完,也不管兀自生气的封蓝柚,转身便走,他脚步很快,迅速融入人流之中,转眼之间不见了身影。   封蓝柚还在原地生气,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阿柚。”   封蓝柚转身,见江别玉风尘仆仆的赶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问她:“钱旻没对你怎么样吧?”   封蓝柚在江别钰怀里叹了口气,心里还在想江别钰到底行不行。   闻言只是摇头:“没。”   江别钰往钱旻离开的方向盯着看了几眼,眸光沉沉的,他顿了一会儿,又问:“刚才钱旻离开时,对你说什么了?”   他看的分明,钱旻伸手摸了封蓝柚的头,还凑在她耳边说话,两人姿态亲昵,看不清表情。   也不知道封蓝柚离开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个钱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盯着封蓝柚不放。   也许是对敌人天生的敏锐,江别钰觉得钱旻的出发点不太单纯,仿佛对封蓝柚抱有什么别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封蓝柚知不知道。   封蓝柚有些心虚,她当然不能实话说给江别钰听啊,钱旻那句话说的多难听,是男人都不能忍吧。   江别钰听了估计得炸。   封蓝柚便道:“也没说什么,他就说要从这里离开了。”   江别钰看了那港口一眼,又看了看周边往来的人。   他正在茂陵调查水路和港口,钱旻就将他引到了这里来,让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下。   或许这里也是一个线索,能查出些东西来。   江别钰带着封蓝柚往回走,两人心思各异。   江别钰是纠结钱旻离开前到底对封蓝柚说了什么,封蓝柚则在纠结江别钰到底行不行。   按照套路,男主角不都是七天七夜吗?   封蓝柚脸红红的想。   上了马车之后,江别钰也钻了进来,他这几日累的很,本来调查山匪和盐场的事就已经焦头烂额的了,钱旻又来捣乱,把封蓝柚带走了。   封夫人知道自己女儿失踪了之后,差点没把家拆了。   江别钰留下的那两个暗卫,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钱旻的踪迹。   江别钰还是看到钱旻留下的线索,才知道他再次绑架了自己的夫人。   封蓝柚在车里,看着江别钰眼下的乌青,一时有些心疼:“抱歉,我又拖累你了。”   江别钰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不怪你,是钱旻故意要引我到这里来。”   那个港口水路四通八达,往来客商很多,各国之间的商船也时有停泊,若是这么个港口,被有心人掌控的话,那什么东西运不出去?   封蓝柚有个想法,她对江别钰说:“你有没有觉得钱旻和国公府的少爷小姐们长的有点像?”   江别钰诧异的看着她。   封蓝柚压低声音,道:“国公府的少爷小姐们,我在冬狩会上见过几个,长相都有些几分相似,仔细看钱旻,也有点像,你觉得呢?” 第290章 毒草   封蓝柚怀疑钱旻的身份,江别钰也没有否定她的猜测,但是目前来说,盐场的事比较紧要,钱旻跑了就跑了吧。   江别钰暂时顾不上他。   不过经过这事之后,封夫人已经知道了封蓝柚被绑架的事了。   她就说嘛,封蓝柚说年后会回家探亲,但也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来信,封蓝柚突然到了南陵,封夫人还很诧异呢。   原来不是自己来的。   封夫人了解了前应后果之后,觉得这事还是得怪江别钰。   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在京城逛个花市都能被绑架了,这能说明说什么,说明文昌侯府的势力还是不够大,对方丝毫不惧怕,而且江别钰的能力也不够,连自己人也护不住。   还老给家里人带麻烦。   封夫人越发觉得京城不能呆。   封蓝柚回到封家后,江别钰不出意外的再次受到了冷落。   封夫人这次是真生气了,封蓝柚坐在她对面,简直手足无措。   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瞅,最后只能看了看江别钰,冲他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的,江别钰看懂了她的眼神,奈何无能为力,他现在对着岳母大人,都不敢开口。   封夫人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怕。   封夫人冷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封蓝柚,冷声道:“看什么呢?”   封蓝柚赶紧收回目光,垂头抠着手指玩。   封夫人就很气的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做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不让你回京?还是怕我怪罪到江世子头上?”   封蓝柚心想,都不是!之所以不说,还不是封轼不让说吗!   要不是封大人提前编了理由哄封夫人,她用得着隐瞒吗?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被爹坑的。   封蓝柚觉得自己着实有点冤。   江别钰看封蓝柚一脸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岳母,这事不怪阿柚”   封夫人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声说:“怪,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眼神不好,随便找了个人嫁,也不至于如今一波三折的,比谁过的都苦。”   江别钰:“……”   封夫人向来脾气温和,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在武康伯府的时候,过的再不高兴,也没有表露出来,更没有跟武康伯夫人争吵些什么。   却唯独在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面前,她尤为计较。   自己的儿女即使长大成家了,在她眼里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容易识人不清,受人哄骗,吃亏了不知道找补回来,受了委屈还不同家里说。   封夫人只要一想到自己宠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被人绑架着,一路风餐露宿的跟着亡命之徒走了大半个月,从京城来到南陵,她的心里就疼的不行。   那人听说是个杀手,追杀他的人无数,她的女儿跟着这样的一个人走了那么长的路,能好的了吗?   路上受了些委屈,让她的女儿如何开口说?   这事还不能问,一问,肯定是说没事。   多问几句,肯定就要触及她的伤心事,让她将噩梦回溯一遍,这又让封夫人如何忍心?   封夫人被自己脑补的事逼红了眼眶,封蓝柚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她赶紧站起身,走到封夫人跟前,说:“母亲,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就不要难过了”   看看,果然说没事吧!   她就知道!封夫人更难过了。   封蓝柚:“……”   封夫人哽咽着说:“是为娘的错,竟然没有给你多安排几个护卫,让你在家里都不安全,竟然被那歹人寻了机会闯进来。”   但她主要是没想到竟然拿会有人想要绑架她的女儿。   她要是知道封蓝柚是怎么从京城来到南陵的,必将安排几十个护卫,将封蓝柚的屋子围的水泄不通才算完。   封蓝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在安慰封夫人,让她思绪平静下来。   封夫人最后又带着封蓝柚去看大夫去了,留下江别钰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其实想跟封蓝柚多说一会儿话,又想跟封夫人解释一番,可是封夫人明显不想听他解释。   江别钰头疼,觉得此事不好办,岳母大人似乎对他观感不太好,这又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在京城备考的王家二公子,王映寒。   那家伙不就是南陵人吗,父亲是南陵州的通判,封轼的直接下属,关系亲厚,。   听说王二跟封蓝柚还是青梅竹马?   两人知根知底,要不然当初在京城,也不会在他‘死’了之后,王二就巴巴的赶到京城,要跟封蓝柚见面了。   王二打的什么主意,江别钰不用问都知道,而且王二之所以知道封蓝柚在京城的消息,肯定是封家的人告诉他的。   搞不好,封夫人也很喜欢王二呢?   那就更难办了。   江别钰皱着眉头,从封家出来,只觉得这事比盐场的事件还要更难办,让他一时之间没有了主意。   这事其实还是得长辈们出面说和才有用,可惜老侯爷指望不上。   江别钰作为小辈,跟封夫人说起话来难免顾虑良多。   江文在封家附近的巷道里等了江别钰很久了。   此时看到江别钰出来,立即迎上前去,道:“世子爷,你总算出来了。”   江文在牛角山上和那个山匪头子恶战一场,受了不小的伤,此时手上脖子上,连腿上都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的,看着挺惨。   江别钰看到他,意外了一下,他道:“不是让你休息两日再来?”   江文严肃着脸色说:“属下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跟你说。”   江别钰边走边道:“什么事?”   江文压低声音说:“我与那匪头交手的时候,发现他那人不仅刀法诡异,而且善用毒,有几次我都差点中了他的毒,回来后,大夫给我包扎的时候,在我衣服上发现了药粉,那药粉的的成分中,含有丘蛉草。”   江别钰脚步一顿,神色顿时冷肃下来,他转头看着江文,道:“确定?”   江文道:“那大夫是封大人的人,而且我重新找了几个大夫问过,都说确实有。”   丘蛉草不在北方生长,北方人根本不认识这种毒草,甚至没有见过。   京城的大夫们,在给老侯爷解毒的时候,分析了很久,许多成分也辨别不出来,后来还是江别钰通过封轼的关系,在南地找了几个靠谱的大夫过去,才又确定了一些成分。   其中一种,便是生长在南地的丘蛉草。 第291章 渡口   当初也正是因为确认了丘蛉草的成分,所以那些大夫们才能确定那毒药是从南地过去的,庆王府的人才会安排人到南地寻找解毒的办法。   如今从那山匪处遇到相似的毒药,这却是意外之喜。   江别钰立即道:“到茂陵县城。”   江文道:“那儿被山匪占据后,守卫的可严实,莫非要强攻?”   县城里还有许多百姓,若是强攻的话,难免会波及到那些普通百姓。   但是如果不强攻的话,任由那些山匪在县城里,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乱子来,让一群习惯了掠夺的人呆在普通百姓之间,能有什么好。   时间拖的越长,留下的隐患便越多。   江别钰便说:“去找熟悉茂陵县城的属官来见我,还有,将县城的布局图也拿来一份,今天晚上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入县城,驱逐山匪。”   江文点点头,顾不上休息,立即去着手安排了。   本来江别钰没有那么急迫的,但是一想到那些山匪或许跟老侯爷中毒有关,他便坐不住了。   这事必须要抓紧,时间拖的越长,就越抓不到人了。   江别钰人手不够,从南陵这边借调了一些兵马,到了夜里,便让江文带着人往茂陵县城赶去。   而他,则只身一人连夜重新往东南方向的港口赶去。   那是白日里钱旻离开的地方。   他一开始以为钱旻引他过去的目的,是要告诉他那个港口中隐藏的势力,如今一想,只怕是不止于此。   江文说过,那个山匪大当家的看着不像是中原人,如果他要离开,很大可能的是走水路,毕竟陆地上的官道以及被封轼封锁了。   除非他躲到山里去。   但江别钰猜测那人很大的可能会走水路离开,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去,东南的港口,可以坐船直接往东去。   而他们文昌侯府这么多年来,都在东边戍守,与东夷征战多年,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文昌侯的话,那么毒药的来源就可以追溯了。   江别钰来到港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港口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   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停靠在那里,人们忙着往来卸货,一切看似井然有序,正常的很。   然而表面越是平静,之下隐藏的风暴就越危险。   白天钱旻往这里来,他很快赶到,当时便让人在这里暗处盯着了,如果对方要往这里逃的话,很有可能此时现在还没有离开。   江别钰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随即往港口旁边的一个茶摊走去。   茶摊内灯火昏暗,只有一个白发老者昏昏欲睡的坐在柜台后,几张桌椅随意的摆放着。   柜台上放着好几个茶壶,还有一个烧着炭火的炉子,上面温着一大锅热水,旁边还放着一罐茶叶。   江别钰走上前,敲了敲柜台。   那老者连眼睛都没睁,只道:“要喝水自己倒,两个铜板一壶。”   江别钰道:“老先生,我不喝茶。”   那老者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道:“不喝茶,你来茶馆做什么?”   江别钰微笑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说:“我找实不负。”   老者那有些浑浊的眼神微微瞪大,看了看江别钰,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票。   银票是百两的面额,一百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是相当大的一笔钱。   但是那老者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巨额银票时的震惊和贪欲。   江别钰心想,封蓝柚看到银票眼睛都亮晶晶的呢,这个老先生果然不一般啊。   老先生坐直了身子,有些警惕,又带着些诧异的看着江别钰,道:“你找实不负?找他干什么?”   江别钰道:“谈生意。”   老先生:“后生仔不老实,你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人,不说实话,我可不能帮你传话。”   江别钰又道:“确实是谈生意,人命的买卖,他知道的。”   老先生这才收起银票,道:“他今日下午就吩咐过我了,说晚上会有人来找他谈生意,若是来了,便让那人到七号渡口去,你知道七号渡口吧?”   江别钰摇头:“不知。”   老先生:“……”   他有些不满的吹了吹胡子,道:“怎么,你还想要让我这一身老骨头给你带路啊?”   江别钰本想说不必,指个路就好。   结果那老者下一句便是:“带路可以,得加钱。”   江别钰:“……”   好吧,他刚才委实高估了这位老先生。   他默默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银票。   他道:“劳烦老先生。”   老者拿过银票,将那两张银票随意塞进了一个抽屉里,然后用钥匙锁住,这次站起身来,将茶馆的大门锁了,取了门口灯笼架上的小红灯笼,提着走在前面,要给江别钰带路。   一路走,一路还有许多人跟他打招呼,亲切的喊他茶老先生。   看来他在这个港口很混得开。   茶老先生边走,便絮叨:“年轻人啊,就是不惜命,随便谈个生意都是人命关天,也不怕哪天把自己搭进去?”   江别钰无言以对   茶老先生看了江别钰一眼,又道:“多干净的年轻人,偏要趟这个浑水,到时候沾了满身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别钰无语的看着茶老先生,继续无言以对。   茶老先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走了两刻钟,越走路便越昏暗,人流也越来越少,再走下去,便是百姓们的居民区了。   江别钰微微皱眉。   茶老先生突然止了步子,指了指一个石桥,说:“从那儿过去,对面便是七号渡口了,那儿有艘破船,实不负就住那里。”   江别钰谢过老先生,独自一人走上了石桥。   石桥是拱桥,他走上去的时候,便看见对面名叫七号渡口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那儿堆满了破旧的渔船,以及一些腐朽的木头。   下了桥之后,岸边确实立着一个小小的石碑,写着七号渡口。   是一个作废了的渡口。   现在被百姓们用来堆积杂物的地方。   破烂的船那么多,所以实不负到底住在哪艘船上。   江别钰站在一堆破破烂烂的船只跟前,凝眉沉思。   很快,船只背后,走出来一个身着一身黑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后背着长刀,左手拿着一根弩箭,短小而纤细的铁箭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转动,他走到距离江别钰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江别钰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江世子。”   江别钰看着钱旻,眉头微蹙:“果然,你就是实不负。”   钱旻笑道:“走江湖取的代号罢了,不值一提。” 第292章 战前   黑沉沉的江岸边,破烂的渡口旁,两人对峙着站在那,仿佛有无形的压迫感从那两人身上溢散而出。   他们谁也不想让步,却也没有动手。   最后,江别钰看着天色逐渐清朗,再过不久就要破晓了,他深知自己耗不起,只能主动开口道:“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钱旻慢悠悠的转了转手中的袖箭,笑着说:“你不是想要抓那个匪头吗?我都替你绑好了,随我来。”   江别钰丝毫不意外的跟了上去。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钱旻又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他一时有些琢磨不透钱旻的用意,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上了一条破船,船舱已经破烂不堪,隐约可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被绑在其中,毫无声息。   江别钰站在船舱外,往里看了一眼,皱眉道:“死了?”   钱旻:“没,留了一口气给你。”   说着,他大步走入船舱,单手将那个比他还高大一些的男人死猪般拖了出来,丢在船板上。   发出一声闷响,破旧的船板他这样一砸,咔吱一声,断了一截。   江别钰没有上前去看,他没有见过那位山匪的大当家,但是江文与其交过手,是与不是,带回去一看就知道。   而且他觉得钱旻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捉个假的人来骗他。   他看着钱旻,问:“说吧,你要什么?”   钱旻站在那人跟前,似笑非笑的说:“想跟你换个人。”   江别钰看着他,没说话。   钱旻又笑了笑,说:“就封蓝柚吧,她有意思的,你不是很讨厌她么?想必不会舍不得。”   江别钰:“……”   他神色一肃,眉眼瞬间冷凝下来,冷沉沉的盯着钱旻看。   他缓缓开口:“谁告诉你的,我很讨厌她?”   钱旻诧异的道:“嗯?不是吗?她自己说的啊,说江世子心仪自己的表妹,对她及其厌烦,难道不是?”   钱旻看着江别钰越来越黑的脸色,越发诧异了:“啊,难不成她是骗我的?不应当啊,她骗我有什么好处?”   江别钰:“……”   江别钰冷笑了一下,拔剑出鞘,黑夜中双眸和剑一样闪着冰峰一般的冷光。   “上次受了伤,你我二人没有分出胜负,今日再比一场吧。”   钱旻赶紧后退两步,道:“别,我可没有时间跟你”   江别钰剑一挥,杀招已经攻击过来了。   钱旻一边躲闪,一边笑着说:“江世子好大的火气,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有别的条件。”   江别钰动作一顿,冷眼看着他。   钱旻收起了笑容,脸色沉沉的说:“我要钱润谨的命。”   钱润谨,国公府的二少爷,听闻国公爷很喜欢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世子,但吃穿用度和所受到的培养一点不比世子的差。   钱润谨这个人颇有心机,且手段狠辣,江别钰算是有些了解,他看着钱旻,皱眉道:“这不可能。”   虽说无论是国公府,还是钱润谨,都跟江别钰有些过节,明面上虽然没有挑明,暗地里两帮势力已然开始对峙,形势不容乐观。   但是江别钰不可能去杀了钱润谨。   意料之中的答案,钱旻丝毫不意外,他只是道:“没让你杀他,你只要帮我对付他就可以了,他的命,我会在适当的时机,亲自去取。”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钱旻突然在他身后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阿柚跟我在一起的那两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江别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冷的:“不感兴趣。”   他听到钱旻喊他夫人叫阿柚,心中已然不爽,拿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而且钱旻还有用处,他定然要与他决斗一场,取他小命不可。   钱旻状若可惜的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江世子哪日若是要和离,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先下手为强,上封家提个亲。”   江别钰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钱旻不怕死的还在说:“毕竟阿柚跟了我那么久,我不能不对她负责”   钱旻话没说完,就见剑光一闪,杀气铺面而来。   他眉头一挑,立即后退,拔腿就跑。   江别钰追了几步,就见钱旻的身影消失在杂乱的渡口中,周围的破船堆积出重重黑影,周围静寂无声。   他冷着脸收了剑,抓起地上那人身上的麻绳,将他拖着便走。   回到南陵地界,他将那匪头丢给了江文,江文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后,便将人带下去审问了。   牛角山脉的山火烧了三天三夜,终于熄灭了。   那山脉被火烧的黑漆漆一片,远远看去,寸草不生,中午的山地农田也收到波及,远看一片黑,走进了发现周围的农作物上布满了黑色的草木灰烬,连带着附近的溪流也黑漆漆的了。   幸好如今是冬天,农作物已经秋收完毕,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就是一些山地上的果园受到了波及,被烧掉了上百亩的果地。   这些统计赔偿的事,封轼是不管的,直接安排让茂陵的官员去做了,他则带着人,跟江别钰一起去了茂陵县城。   听说县城里的山匪们小动作频繁,昨日还在茂陵州府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封轼对江别钰说:“他们可能是想要占据茂陵州,一个县城无法让他们满足了。”   江别钰点头,又道:“他们人手不够,除非有援手。”   封轼想了一下,道:“他们占据了县城,如果有援手的话,只能从北面来。”   南边是南陵州,东边有渡口,北面则是山脉,他们找援手,总不能让那些人翻山越岭的从北面过来。   或许这次是他们占据县城原因,先占据地理优势,然后控制茂陵入口,到时候援兵从北面直入县城,再通过县城直闯州府。   江别钰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急着想要连夜潜入到县城去。   到了县城外面,他们的人埋伏在周围,江武从隐藏处走出来。   江别钰问他:“可有什么异常?”   江武道:“世子,他们在布防,像是在做战前准备。”   动作迅速,方法严谨,看着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军营里的士兵。 第293章 相亲   江别钰一听,蹙着眉头还没说话,封轼却率先发话了:“他们这是要开战吗?那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得回南陵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要搞大事情!南陵和茂陵就挨在一起,茂陵若是失手了,下一个就轮到他南陵州了。   他可以来茂陵帮忙,也可以借调人手,但在这个危险的时刻,他还是得会南陵去坐镇。   而且,他的媳妇孩子还在南陵呢,他得回去看着才行。   江别钰没有反对,立即道:“岳父说的是,我让人护送您回去。”   封轼道:“不必,我有护卫,你人手不够,就不必管我了。”   封轼说完后,便果真急急忙忙的走了。   江别钰则留在原地,与江武一起观察县城内部的情况。   良久,江别钰率先发现了不对劲,他问江武:“不是说他们在布防吗?就这么点人?”   城墙之上,也就是十来个人在巡视而已,江别钰觉得这人数不对,看守城墙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不可能不上心。   江武道:“有可能是想诱敌深入?”   故意营造人少的假象,诱惑他们强闯城门?   若是依照江别钰以往的性子,管他是空城计还是别的什么,他一定会率先去把城门攻破了再说。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狐疑了起来。   他有些不放心的对江武说:“继续盯着,我回一趟南陵。”   封蓝柚此时有些拘谨的坐在花厅中,旁边坐着封夫人,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以及一个年轻男子。   封夫人这两日因为封蓝柚被绑架的事,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无法好好休息,脸色有些差。   对面那妇人关切道:“阿圆这是怎么了?脸色很差。”   封夫人道:“还不是因为阿柚的事,二嫂你是知道的。”   那中年妇人是封夫人娘家二嫂,也就是封蓝柚的二舅母,她是听说了封蓝柚回来南地,又出了些事,所以特意过来看望的。   看望就看望吧,还带什么人呢?   封蓝柚看了看对面的年轻男子一眼,又垂下头,默默喝茶。   封夫人伸手拍了她一下,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叫人?”   封蓝柚立即放下茶杯,乖乖打招呼:“二舅母,四表哥。”   那中年妇人看了看封蓝柚,笑着说:“一年不见,阿柚出落的更标志了。”   封蓝柚笑的尴尬,并开始商业互吹:“二舅母的气色也非常好呢。”   二舅母便在那儿笑,说:“小嘴还是这么甜,”   她又对封夫人说:“家里孩子那么多,我就最喜欢阿柚。”   封夫人也笑,道:“听说清越已经跟着二哥跑船了?”   封夫人的娘家二哥是个商人,专门跑商船的,这些年天南地北的走,有时候也会到遥远的海外去,带些稀奇的玩意回来。   坐在封蓝柚对面的表哥笑了下,说:“跟着往北地跑了一次,下一次要等到二月之后了。”   封夫人和娘家二嫂聊了会儿家常,然后对封蓝柚说:“知道你们不耐坐在这儿听,去带你表哥到花园走走吧。”   封蓝柚:“……”   这熟悉的套路,果然是给她相亲来了吧?   封蓝柚还没表示,陆清越倒是先站了起来,笑道:“那就劳烦表妹了。”   封蓝柚:“……”   无奈,她只能站起身,带着陆清越往花园走去。   封家的院子不大,花园也小,但是园中小桥流水一样不少,花园中盛栽草木,在四季如春的南陵,即使在冬天,也是百花争艳,草木风貌的景象。   封蓝柚沉默着走在花园小径中,陆清越就静静的走在她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封蓝柚觉得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原主是如何跟这个表哥相处的,所以不敢轻易开口,但是陆清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迟迟不说话。   在花园逛了一圈,封蓝柚忍不住了,道:“表哥,不如我们先到亭子里坐会?”   陆清越点点头,道:“全听表妹安排。”   封蓝柚边带着陆清越进了花园里的小亭子里。   她想,是不是自己现在不好再嫁,封夫人怕她再次所嫁非人,所以把目光盯上自己的表哥了?   不是吧,那陆清越有点惨啊。   封蓝柚让侍女上了茶和点心,两个人坐在那,空气再次寂静。   封蓝柚喝了口茶,良久才道:“表哥若是觉得烦闷,不如自己去随意逛逛?”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随时可以走,她完全配合!   陆清越闻言,看了封蓝柚一眼,笑着道:“不了,母亲让我多陪陪表妹,我既然答应了,又怎能擅自离去?”   封蓝柚:“……”   她犹豫着说:“那要不然,咱们回去?”   陆清越又道:“母亲说让我们逛花园,这个时候回去,只怕她要过问。”   这是怕被母亲责备的意思了。   封蓝柚懂了,原来这也是个被母亲逼迫的可怜孩子,跟她同病相怜。   她怜悯的看了陆清越一眼,道:“表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让你陪女孩子逛花园。”   陆清越闻言,有些不解的看了封蓝柚一眼,见她正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   他失笑道:“怎么会?表妹为何如此问?”   封蓝柚有些尴尬,想着陆清越长的也不错,估计不缺女孩子喜欢,也不至于真来找她这么一个二婚的表妹啊。   估计是她会意错了,二舅母这次就是单纯过来看母亲的,带着儿子一起来也是十分正常的。   是她这几日听封夫人絮叨的多了,自己都听魔怔了,来个男人就以为是跟自己相亲,还好她刚才没有明着问出来。   否则那得多尴尬呢?   她于是笑了笑,给陆清越倒了一杯茶:“没什么,就是好奇罢了,表哥喝茶吧。”   陆清越挑眉看她一眼,笑着没说话,只是跟封蓝柚对面坐着,两人沉默的喝茶。   一杯又一杯,喝完了一壶,又续了一壶,继续喝。   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封蓝柚试探着问:“表哥,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吗?”   陆清越动作斯文的放下茶杯,看着封蓝柚,突然道:“表妹跟以前很不相同,性子变的文静许多,可是跟京城不如意的生活有关?” 第294章 突发   陆清越开口这么一问,封蓝柚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看了陆清越一眼,笑着说道:“人都会变的,表哥许是久不与我见面,所以才会觉得我变化过大吧。”   陆清越点点头,又道:“这几日听闻茂陵县那有民乱,表妹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南陵与茂陵相隔的近,只怕是会被牵连。”   封蓝柚点头:“表哥也是。”   陆清越看着封蓝柚,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的祖母知道了封蓝柚的事,便怂恿着让自己的几个孙子娶这个表妹。   怂恿了好久,许多人不愿意来,陆清越对这个表妹印象还好,于是被几个兄弟推了出来,跟着母亲过来了。   如今一看,这个表妹仿佛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虽然听说那个江世子对表妹不好,但也两人也迟迟没有和离,拖了这么久,估计是有什么隐情。   那个江世子或许并不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厌烦表妹。   路清越大概知道了封蓝柚的心思,便什么也没说,就只当和自己妹妹逛了花园了,还一再叮嘱她不要乱跑,这几日可要大乱了。   封蓝柚也觉得这个表哥挺不错的,可能是跟家里经商有关系,他见识广博,对各地风俗都有不浅的了解,两人谈的倒还尽兴。   到了时辰要告辞的时候,下人突然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对封夫人说:“夫人,不好了,城里来了山匪了!”   众人:“……”   封夫人惊讶道:“山匪?”   那下人道:“正是,来了很多,守门卫都被打死了好几个,那些人正在试图破城。”   那些人趁着封轼调了部分人手去茂陵帮忙,竟然趁此机会来攻占南陵了。   而此时封轼或许还在牛角山上灭火,江别钰还在茂陵县等待破城的时机。   封蓝柚皱眉道:“他们数量很多吗?”   下人回道:“粗略估计有百来号人。”   那些人经过专门的训练,又是手段狠辣的山匪,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们闯入城中,会发生什么事。   后果简直不敢想。   封蓝柚便道:“先别慌张,这么大的事,肯定已经有人给父亲他们送信了,牛角山距此不远,路程快的话也就两个多时辰,我们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个多时辰,将近五个小时,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关头。   南陵州没有提前做好防范,那些山匪又来势汹汹,他们肯定是算好了时辰,有了把握才会过来的。   否则以那些人谨慎的性子,不可能这么鲁莽的就安排人冲过来。   那些人或许知道盐场的事已经瞒不住,所以想要将他们所有知情的人全都杀掉灭口。   茂陵州的两位长官已经死了,南陵州的当然也可以死,到时候证据被销毁,人证被清除,这两个州的事顶多被定义为山匪叛乱,上面的人不会怀疑,也查不到别的证据。   顶多安排几个新的长官过来,再派些人过来剿匪,过段时日也就过去了。   这些人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山高皇帝远,上面的人管不到罢了。   封夫人脸色严肃的问:“知会州府了吗?”   下人道:“知会了,王大人领着各位属官大人已经往城门去了。”   致死兵马减少了一半,怕是敌不过。   毕竟那些人看着悍勇不畏死,蛮横凶戾,万一城门一破,那些大人们去再多也不够送死的。   封夫人当即道:“立即关闭府门,让所有人警惕戒严,围墙和后院要加强防守,让管家来见我,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门。”   那下人立即答应着,出门找管家去了。   封蓝柚看着二舅母和陆清越,道:“二舅母和表哥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陆清越道:“无妨,幸好我们过来了,否则姑父和疏凌不在,你们这儿留守的全是女眷,遇到些问题也不好处理。”   封蓝柚倒没什么,但她看封夫人和二舅母已经有些白了脸色,她们估计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此时说不害怕紧张那是假的。   有陆清越在,她们两个人确实要放心一些。   这有男人坐镇和没有,对于她们来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封蓝柚对母亲说:“母亲,如今形势不容乐观,不如将后院女眷集中到一处,再安排些护卫守门,这样人力不容易分散,也更好管理。”   但凡有个意外,那些后院的丫鬟嬷嬷们一惊一乍的,反而麻烦。   封夫人立即道:“阿柚说的对,正该如此,”   她吩咐身后的大丫鬟道:“莲雾快到后院去,按照小姐吩咐的做。”   大丫鬟莲雾又急匆匆的往后院跑。   虽然山匪们还在城外没有进来,但此时院子里的人已经人心惶惶,紧张不安了起来。   大家都对城里的卫兵们不太信任,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这些卫兵们和这里的百姓一下,没有经历过战争,更没有经历过山匪掠城的事件。   这还是第一次,大概那些官兵们也紧张害怕呢吧。   封夫人和舅母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此时除了关紧大门之外,着实不知道该做什么。   陆清越则去了前院,和管家一起协调闭府事宜。   封蓝柚在前院中找到他们两个,她问陆清越:“这是要做什么?”   陆清越道:“我正在问管家,贵府上是否有逃生的密道。”   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的,封轼作为知州,住的府邸也不小,这种品次的官员,多数会在自己府中修上一两条密道,为的就是在突发状况时好逃命。   也有的人会在府中修建密室,也是一样的道理。   封蓝柚闻言,也和陆清越一起,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   老管家擦了擦冷汗,无奈的说:“没有,但是有个冰室。”   南方夏天太热,封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受不了这酷暑,也怕两个孩子受不住,便让封轼挖了一个冰室,专门用来储存冰块。   南方冰块很贵,不易储存,要在冬天的时候从东边走水路运输过来,一般人都买不起。   冰室不大,是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但是位置倒是隐蔽,在院子最西面,背阳靠阴,不大,只够藏匿十来人。”   但是若是对方仔细查找,也能找得到。   毕竟地底是空的,那些人脚踩上去走几步,都能听出不对来。 第295章 城门   不怪老管家和陆清越这么严肃,他们毕竟是知州封轼的家眷,若是不幸让山匪冲进城来,除了州府衙门之外,他们封府肯定是第一个被袭击的对象。   陆清越道:“那不如将所有女眷都集中到其他地方,让母亲和姑母,以及表妹先躲到冰室去。”   现在是冬天,冰室里暂时还没有储存的冰块,里面温度虽然低了些,但是不是不能呆人。   封蓝柚却道:“不急,他们不是还没有攻进来么?我们需要先在府里做布防,以防万一。”   老管家不懂的问:“小姐,咱们要如何布防?”   封蓝柚思考了几秒,说:“那些人若是要闯进来,无非是砸门,翻墙,放火罢了,先把门加固吧,围墙下最好埋下锐器,周围放些水缸。”   她知道一些烧杀抢掠的匪徒们最喜欢在经过时,往周围的屋子里丢火把,而南方的屋子,多有天井或者后院。   火把从天井中,围墙中丢进去,很容易引起火灾。   老管家听了封蓝柚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总之急急忙忙的让人照做了。   封蓝柚有些不放心外面,而且她还怀疑那些山匪来历不明,仿佛并不是从牛角山而来,或许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南地隐藏了多少人手,如今出来的这些,估计只是冰山一角。   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人马不敢派太多,否则就是造反,不是山匪暴乱了。   背后的主使者很懂得把握好这个度,心思不简单。   话又说回来,这事都是钱旻一手策划的,结果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他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   陆清越和封蓝柚站在院子里,看着府里的家丁们往围墙底下埋锋利的铁片和匕首。   材料不够,老管家又找了些弩箭过来。   大门需要加固,不仅加了几根木栓,封蓝柚还让人在大门背后钉铁片,防止对方用刀砍门,这样做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也就求个安心罢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半个时辰过去了。   定时出去打探情况的小厮从角门里钻进来,对他们说:“城门还没破,但是那些山匪们蛮力大,又不计后果,城门逐渐有些抵挡艰难。”   还有的山匪们拿着绑了三角钩的粗麻绳,往城墙上抛,勾住城沿便迅速往上爬,麻绳很粗,城门卫兵的刀一下砍不断那绳子。   山匪们便利用这短暂的事件,手脚极快的往上爬去。   “城墙已经乱起来了,”   那下属战战兢兢的说:“也不知道诸位大人能坚持多久。”   他想到城门上的场景,都能想象的得到几位大人血流成河的模样了,天啊,简直太惨了。   大家都以为那些山匪是从牛角山上下来的。   他们不仅占据了茂陵县,还准备过来占据他们的南陵州。   封蓝柚却怀疑,那些山匪或许另有来头。   他们占领南陵州的目的,矛头或许直至封家。   目的可能是为了抓她们好做人质,强迫封轼或者江别钰做某些事。   毕竟江别钰这几日收集了许多证据,但凡这盐场的事上报到朝廷,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这当中涉及的官员很多,光是茂陵州,就有不下十个了。   甚至连掌管水路和渡口的小兵都能从中获利,巨大的利益勾的人眼馋,经不住诱惑而被拉下水的人无法细数,能在账册上留名的都是拿大头的。   而那些账册上有名有姓的人,即使不知道有那么一本账册落入到了江别钰的手中,但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定然会在背后拖后腿,比如给某些人送信,又或者与山匪联手。   封夫人和封蓝柚都在南陵城中,包括封夫人的娘家,也在南陵州。   想要让封轼乖乖听话,家人便是他最大的软肋了。   封蓝柚忧心忡忡。   想出去,却又怕给大家惹麻烦,最终还是和大家一起躲在府中,等着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封轼虽然回来的早,但是路上被堵了。   索性他担心南陵州出事,所以将带去茂陵的人手都又带了一半回来,此时对上拦路的那几十个山匪打扮的人,他倒是也不慌。   只是更加担心他的南陵州了,他的家眷都还在城里呢。   不够话又说回来,牛角山上的山匪有这么多吗?   为首的山匪道:“封大人,这么着急的回去做什么?不如暂且先休息一会儿,与我们当家的好好谈一谈吧。”   封轼脸色冷肃:“你们的大当家不是已经跑路了吗?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怎么信你?”   那人笑了一下,道:“封大人错了,我们不需要你的信任。”   封轼脸色有些不耐,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对方废话。   那人道:“封大人,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夫人和小姐现在如何了吗?”   封轼一听,脸色果然变了,他冷声道:“你们对她们做了什么?”   那人道:“封大人的家眷,自然还在封府好生呆着了,我们尊敬封大人,自然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封轼眉头皱紧,感觉到对方的威胁。   他不知道南陵州如今的情况,对方说的话他并不信,但看对方的神情,又不似作伪。   难不成南陵果真出事了?   那他的夫人和女儿呢?   那人又道:“封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封轼眉头紧皱:“有话便在这儿说。”   他不信任对方,不可能过去跟对方谈话,否则自己的妻女没有成为人质,自己反而被对方给逮住了怎么办?   他可没那么傻。   那人笑了下,便道:“我们也不需要封大人做什么,只要封大人不插手茂陵的事变好。”   封轼道:“山火已灭,我本就不打算再插手茂陵的事。”   那人道:“是吗?封大人不是还借人给江世子了吗?”   封轼脸色严肃的看着对方。   那人继续说:“昨日茂陵有两位属官失踪了,这其中,有封大人的手笔吧?”   这个可冤枉封轼了,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但他大约知道可能是江别钰干的。   江别钰让他去茂陵的时候,多刺激一下那些属官,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结果隔日就失踪了两个人,这都不用猜。   肯定是那两个人露出马脚,被江别钰逮住了呗。   封轼便道:“这事与我无关。” 第296章 南陵   不管这事与封轼有没有关系,其实那些人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江别钰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那人对封轼说:“看来要劳烦封大人与我们走一趟了。”   封轼看着对方大约三四十人左右,而自己这边则有两队共有一百人,但是他依旧心中警惕,且有些不安,自己手底下的卫兵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真对上了,也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能不能逃出去实在没有把握。   但他堂堂五品知州,又怎么可能自断前程与那些山匪勾结,此事涉及重大,但凡沾上一点,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跟那茂陵的齐大人一样,这辈子都有把柄被对方捏在手里,替对方卖命。   封轼此时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士兵们拖延住对方,他则放弃回南陵,掉头回牛角山去。   牛角山还有他留下善后的人手,加上茂陵州的人,对方肯定会忌惮一些。   但是不回南陵的话,此时南陵的情况又如何了呢?   对面那山匪见封轼面带犹豫,迟迟不说话,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封大人架子比较大,需要我们亲自请。”   说着,他那身后的几十个凶厉山匪便齐齐拔刀,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封轼这边的护卫见状,立即带着护卫将封轼护在身后。   有个护卫道:“大人,不如先回牛角山吧。”   封轼纠结的很,又着急又愤怒的说:“南陵有危难了,这个时候我不回去,南陵也乱起来了可怎么办?”   那护卫也着急,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封轼此时的安危。   茂陵州和南陵州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南陵即使没有封轼,短时间内也乱不起来,除非有人占城。   护卫只能道:“封大人,相信王大人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您晚一日回去也没大碍。”   总比落在山匪手里,永远回不去强吧!   双方人马已经从对峙转为了打斗。   对方提着大刀势如破竹,这边的兵卫们则被逼迫的节节败退,甚至有的人已经战战兢兢的想要转身逃跑了。   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在考虑回哪里的问题了。   封轼在十个护卫的护送下,转身策马往牛家山的方向去。   山匪们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意图,几乎在他离开的瞬间,便有五六个山匪冲破兵卫圈,往封轼一行人的方向追击过去。   封轼觉得这次自己大概要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自己,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如果文昌侯府的人在这里的话,估计还能与对方一战。   封轼如此想着,两方人马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近,跟着他的十个护卫,被对方的弩箭击中,如今就剩下六个跟在身后,护着他前行。   他们几人很快被那几个山匪追上,围困在山道中,那些山匪也不说话,上来直接便开打,看那模样,明显是要将封轼身边的人杀光。   护卫们抵挡不住,几个人很快便被对方打倒在地,有三个护卫还没死,只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封轼一人立于马上,看着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那山匪道:“封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封轼脸色冷沉,没有说话。   那些山匪显然没什么耐心,见他不说话,便有人拿着把刀,走到那三个重伤的护卫跟前,手起刀落,便将其中一个护卫的胸膛刺了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封轼微微瞪大了双眼,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手段。   那山匪看着另外两个护卫,问封轼:“封大人还要考虑吗?时辰不早了。”   封轼愤怒的看着他:“你放了他们。”   那山匪便道:“那咱们走吧。”   封轼犹豫了一下,缓缓策马上前。   另一边的山匪们就在原地等着,似乎断定他一定会过来一样。   封轼走了两步,便见对面的山匪突然倒下了马,几个山匪瞬间警惕起来。   那个人是被一把匕首刺中了心脏,摔下马就死了。   但是其他的山匪却并不知道这匕首从何处而来。   封轼趁此机会,赶紧策马狂奔,往牛角山去。   那几个山匪想要追,却又见暗处有匕首投掷出来,他们抵挡的功夫,就见封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山道中。   其中一个山匪道:“怎么办,还追吗?”   另一人咬牙道:“追。”   几个人立即向前追去,却很快,又有两人被暗器击中,摔下了马,剩下的两人则被前方的人拦住,他们停住马一看,其中一个山匪脸色严肃起来:“江世子?”   江别钰站在路边,冷眼看着他们:“你们果然认识我。”   山匪:“……”   一时嘴快,给喊出来了。   江别钰没有废话,直接上前,那两人虽然武艺不错,但是对上江别钰还是败下阵来。   江别钰留了个活口,踩着他的胸口问:“说吧,你们从何处来。”   那人嘴很紧,江别钰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他又道:“从东南渡口过来的吧。”   那人眼神一闪,虽然很快,但还是江别钰捕捉到了,江别钰冷笑一声,直接当胸给了那人一剑,然后才抢过对方的马,往南陵的方向赶去。   至于封轼,就让他先回牛角山也好,好多带些人手回南陵。   南陵城已经快撑不住了,城门上战况惨烈,几位属官被吓的腿软,城墙都不敢上。   已经有山匪攀墙而上,闯进来了。   有人心惊的对同僚说:“王大人,他们马上就要攻进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又有人道:“要不,咱们先回府衙去吧?”   他们当中一个身材微胖,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斥道:“如今危难在即,你们不守着城门,回府衙做什么?城门一旦被攻破,你抱着府衙的大门又有何用?”   有人为难的说道:“王大人,这事该交给都指挥佥事负责,咱们几个文官站在这里,岂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王大人自然知道,但是如今州府之中的指挥司和下辖所属的千户所早就在城门抵抗了,那位都指挥佥事的情况看着不容乐观,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万一那些人撑不住倒下了,总要有人顶上去。 第297章 闯入   而封府中,封蓝柚还和封夫人以及陆清越等人一起,在府中肃然等候着外面的消息。   消息当然是越来越不好了,听那小厮打探回来的消息,是城门要扛不住了,已经有山匪冲进来了。   山匪数量众多,足有几百人,但这几百人组成的精锐,就已经让南陵州左支右拙的难以抵抗了。   南陵和北地的城池不同,南陵并不大,多是山脉和村落,人群居住的分散,人口和其他州府比起来并不多,加之其地理位置不属于边疆要塞,也不是重点城池,编制内的官兵数量也不多。   南陵州指挥司下辖也就三个千户所,总共不过三千余人,除去被封轼带走的一千人,也就剩两千人在南陵州中。   如今山匪们来势汹汹,南陵现有的兵卫们竟然无法抵抗那区区几百人。   这已经是一张艰难的战争了,守不住城门,大家都得死。   陆清越严肃的说:“这城门不能破,否则这城里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听闻已经有不少人收拾包袱要逃离南陵城了,城里已经混乱不堪,大家都想趁早逃离危险的次地,同时却又纠结犹豫,期盼着危机解除,他们并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   封蓝柚点头:“那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时候他们就像烧掉牛角山那样,给南陵州里放一把火,那可怎么办?”   对方肯定干的出来这种事。   陆清越:“……”   他神情凝重的看了封蓝柚一眼,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陆清越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对自己的母亲说:“娘,你和姑母表妹一起躲在府中,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陆夫人闻言,立即慌张的拉住儿子的手,厉声道:“你不许去!”   陆清越脚步一顿,神色严肃的说:“母亲,如今城里危难在即,我想去看看,或许能帮的上忙。”   陆夫人不赞同的说:“你去能帮什么忙?你是能帮忙加固城门还是能帮忙击杀山匪?你连刀都没使过,出去不是送人头吗?”   陆清越:“……”   封蓝柚立即站出来,封夫人一看,就道:“你做什么?你也想出去看看?”   封蓝柚立即摇头:“怎么可能,母亲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出去送死?”   封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说:“你们年轻人切勿急躁,州府各有编制,人们各司其职,出了这等事,自然有相关的人去处理,你们就好好的在府里呆着,千万不要乱跑,那山匪的刀剑可不长眼睛。”   封蓝柚再三保证不出去,这才和陆清越来到自家屋子的后院。   陆清越看着她,不解道:“表妹带我来后院,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封蓝柚指了指一个隐蔽的角门,对他说:“表哥可以从这里出去。”   陆清越惊异的看着她。   封蓝柚解释道:“我觉得表哥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南陵城有难,我们应当出一份力,能杀敌的便去镇守城门,不能杀敌的便去出谋划策,若是每一个人都想着逃跑和躲避,那这城门可就没人守了,我们躲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陆清越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着封蓝柚,颇为赞赏的说:“表妹说的对,这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封蓝柚点头:“那表哥去吧,我在这里给你守门。”   陆清越点点头,立即就要走。   封蓝柚又道:“表哥,如今城门将破,城里混乱,你要带上几个护卫,路上当心。”   陆清越点头。   封蓝柚又道:“我听闻,北方的城市为了守住城池,不让外敌攻入,会在城墙上泼水,这样一来,城墙结了冰,那些外敌便无法轻易攀爬上来,”   陆清越点点头,他也略有耳闻。   封蓝柚继续说:“咱们南陵这边,城墙无法结冰,却也可以试图用水固防。”   陆清越问:“用水要如何固防?”   若是从城墙往下浇开水,未免太不实际了些。   封蓝柚道:“可以先在城墙上泼满火水(火油),点燃火后,再往下投掷木头,以火木攻击。”   城墙起火,除非对方是钢筋铁骨,否则谁又上的来。   就是耗费的火水比较多,但这东西,南陵家家户户都有,收集起来并不难。   封蓝柚觉得这个方法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怕玩火自焚,倒时候山匪是拦住了,那火把城门给烧了怎么办?   再来个万一,烧到城里来了怎么办?   所以操作的时候,还是要把握个度,还要收集灶灰,用来扑火。   但是这个办法很有效,危机关头可以一试。   陆清越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封蓝柚一个人守在小角门处,就怕陆清越回来后没人开门。   还不敢让两位夫人知道,否则陆夫人估计要气疯。   陆清越刚走没多久,封蓝柚就听到了围墙处传来响动。   她所在的地方实在封府后院,围墙底下都埋了刀子,附近也有几个护卫在巡视。   她抬头看向围墙上,便看到三个黑衣人蹲在围墙处,手里拿着刀,四顾一圈后,目光便盯在了她的身上。   封蓝柚瞬间明了,这事在山匪暴乱之前,便提前埋伏在南陵的人,他们的目的果然是封府。   山匪暴乱是一个,但他们为了更稳妥一些,便提前安排了几人潜入南陵,趁着城里乱,想要趁此机会来封府,将她和封夫人带走。   带走之后,既可以威胁江别钰,又可以利用封轼,一举两得。   不愧是书中活到最后的反派,国公府的人果然心思缜密,不好对付。   就是不知道在南地的掌事人是哪个?   封蓝柚都要这个人的谋略五体投地了。   放火烧山,占领县城,都只是他们为了拖住江别钰和调走封轼所用的手段,甚至攻打南陵州,也只是他们的一个备选方案。   他们的最终目的,不过就是为了绑架她和封夫人。   毕竟他们如果直接对上江别钰,有没有胜算暂且不提,但肯定没有办法让江别钰乖乖听话,消除证据。   当钱旻带着封蓝柚上了牛角山,并成功引发劳工造反,盐场打乱之后,谁能想到,这盐场背后的掌事人脑子转的如此快,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冷静且有效的筹划了这么多,简直环环相扣,招招致命啊。   堪称教科书式的善后了,国公府能培养出这么个人才,也是牛逼。 第298章 封府   那三个翻墙而入的山匪,其中一个还挺熟悉。   就是在牛角山上时,看守封蓝柚的那个络腮胡子。   那络腮胡子蹲在围墙上,看到封蓝柚的那一刻,眼神中闪过惊异。   封蓝柚麻木想,完了,她这是暴露身份了。   那络腮胡子一副了然的神色,说“果然,那钱旻果然和封府勾结,我早就大当家的说过了,大当家偏不信我!”   钱旻和封府勾结,要对付他们牛角山,因为茂陵州的齐大人不愿意配合,他们便将齐大人暗杀,然后让封轼暂时取代齐大人,获得茂陵州的支配权,这几日恐怕茂陵中早就被封轼翻了个底朝天了吧。   还好他们有准备!   封蓝柚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络腮胡子一眼,沉默。   另外两人闻言,问那络腮胡子“顺哥,你认识这人?”   那络腮胡子冷笑道“自然认识,她是钱旻花十来银子买回的婆娘,去哪都带着,宝贝得很,此时竟然将她留在封府,想必那钱旻此时就在南陵。”   另外两人道“原来如此。”   他们又看了封蓝柚一眼,忍不住道“那钱旻运气倒是不错。”   就是很想问问在哪买的媳妇,真好看,他们也想去买一个。   封蓝柚感谢络腮胡子感人的智商,对他说话语气都缓和了不少“三位大哥一直蹲在上面做什么?”   络腮胡子直言“我们找人。”   封蓝柚道“找谁?”   络腮胡子道“跟你说又有什么用?问了你也不知道。”   封蓝柚“……”   络腮胡子又对身边的人说“先把她绑起来,再去找人,这是钱旻的媳妇,他都宝贝到将人藏到封府里,迟早会找上门来要人的。”   另外两人立即点头。   封蓝柚觉得,与其让他们拿自己去威胁江别钰,那还不如去威胁钱旻呢。   她于是一脸警惕的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钱旻有仇怨,便找他去好了,找我做什么呀,我跟他不熟。”   那三人不听她废话,从围墙上往下跳,路腮胡子是第一个往下跳的,刚才顾着和封蓝柚说话,也没注意围墙底下。   谁能想到这围墙底下会埋了尖锐的铁片呢。   络腮胡子一落地,立即动作一顿,随即脸色狰狞,大喊道“别下来!”   那两人立即顿住了动作,就见那络腮胡子缓缓抬脚,脚底下插着两片铁片,血已经渗到了泥地里。   三人神色凶狠起来,齐齐抬头看封蓝柚。   封蓝柚满脸震惊,又带着恐慌说“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副她受到了天大的冤屈的模样。   但是络腮胡子隐约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刚才在那看到他们三个人不跑路,却站在原地与他们说话,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分心,好让他们落入陷阱么?   络腮胡子的两只脚都受了不小的伤,虽然可以忍耐,但依旧钻心的疼,他咬牙对那另外两人说“把她绑起来!”   封蓝柚见状不好,还以为他们会三个人一起跳下来,结果就这?   刚好她就站在后院的小角门旁边,此时当机立断,立即开门就跑了出去。   那两个人避开铁片后,跳到了院子里,立即打开门追出去,入眼确实空空荡荡巷子,巷子外面隐约传来混乱的声音,那里是南陵城的主街。   一人道“要追吗?”   另一人神色严肃“主上让我们抓的是封轼的家眷,跑了就跑了吧,完成任务要紧。”   两人便回到了院子里。   封蓝柚此时就躲在距离自家角门不远处的巷子里。   巷子窄而长,她就躲在某家的角门暗影里,贴门站着,没听到有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想,不对啊!她好像把封夫人和陆夫人二位给忘了!   刚才一时情急,下意识就做了逃生反应,却没有想到,自己母亲还在花厅坐着等她和陆清越回去呢!   这就糟糕了。   封蓝柚纠结起来,但又不能回去,若是回去的话,除了送人头以外,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街上混乱的很,许多人拿着包袱急急忙忙的赶路,看这情形,城墙处的状况只怕是不容乐观。   封蓝柚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往城门的方向赶去,希望可以找些帮手,回封府帮忙。   而江别钰此时刚好潜入到了封府中。   南陵城的状况比他意料之中的还要糟糕些,他不敢露面,只能悄悄的潜入进来,结果偌大的封府仿若无人之境,他绕了大半圈,都没见到人,最后绕到后院的一个院子里,才看到所有的女眷都被集中在此处,护卫们也是集中在周围巡视守卫。   但他却没有在其中看到封蓝柚和封夫人,不知道她们在哪。   江别钰只能继续找,心想着她们或许已经离开了封府,也或许找了地方藏了起来。   江别钰转到前院花园中,好巧不巧,与络腮胡子来了个面对面的偶遇。   江别钰“……”   络腮胡子一眼看到江别钰,惊的他差点没跳起来。   他和另外两个人分头行动,如今他就一个人,双脚又受了伤,遇到江别钰肯定没有胜算。   络腮胡子神情严肃的盯着江别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便跑。   江别钰眉头一皱,立即追了上去,两人在花园中交手,络腮胡子节节败退,他忍不住道“江世子,茂陵已经打乱,南陵也撑不住多久,你这般与我们作对,并没有好处。”   江别钰没理他,一剑刺过去,络腮胡子的肩膀就被刺中了,鲜血涌了出来,他感受到江别钰的杀意,心中一阵恐慌。   “你可要想好了!”那络腮胡子恶狠狠道“你丈母娘可在我们手上!”   江别钰动作一顿,盯着络腮胡子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明显的慌乱后,他便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几招将对方制住,然后砍伤了对方的腿脚,将他结结实实的绑起来,随便找了间屋子丢了进去。   这才转身离开,往封府的前院赶去。   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若是去晚了,封夫人可就真的危险了。   。 第299章 无题   封夫人此时浑然不知道府里已经有了山匪混进来了。   陆清越和封蓝柚两人说去院子里看看,结果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封夫人便对一遍的丫鬟说“去看看小姐在做什么,让她尽早回来。”   那小丫鬟便走出门去,看到大丫鬟莲雾在前院的院子里站着,立即走上前道“莲雾姐姐,小姐到哪去了?夫人找她呢。”   莲雾被封夫人安排了要跟着封蓝柚伺候,结果封蓝柚跟着陆清越走了,把她留在原地等候。   此时小丫鬟一问,她也说不上来,只道“小姐和表公子去了后院,既然夫人找,那咱们去后院瞧瞧。”   小丫鬟点头,跟着莲雾往后院的方向走。   院子诡异的安静,小丫鬟左右看看,有些紧张的说“莲雾姐姐,这里怎的没有护卫巡视么?”   莲雾道“怎么没有?那儿不是”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们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   小丫鬟都开始颤抖了“莲雾姐姐,这”   难怪小姐和表公子一直没有回去,该不会在这院子了遭遇了不测了吧?   莲雾也脸色惨白,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快回去找夫人!”   两人刚刚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手提大刀的男子阴森森的站在她们身后,把两人吓的尖叫起来。   那男人手里的刀往小丫鬟身上砍去,随即恶狠狠道“闭嘴!”   小丫鬟被他一刀砍倒在地,鲜血喷了莲雾半身都是。   莲雾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男人看着莲雾,冷声道“你们主子在哪?说出来,我不杀你。”   莲雾颤抖着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那人不耐烦的晃了晃刀“不说?”   那人见莲雾已经被吓的说不了话,不由得皱眉,抬手想要将她砍死,然而还没动手,身后就有一把匕首投掷而来,直直插入他的后背。   江别钰走到莲雾跟前,脸色严肃的问“你们小姐呢?”   莲雾看到是江别钰,这次缓和了些,缓缓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江别钰刚刚从那儿过来,自然知道后院里没有人,封蓝柚根本不在那里。   他脸色冷肃,又问“封夫人呢?”   莲雾这下开口了“在,在前厅。”   江别钰没再管她,而是转身径直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封夫人和陆夫人看着门口站着的黑衣人,顿觉感到不妙。   封夫人立即站起身,虽然心里紧张又不安,但她仍旧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府中?”   那人拿着刀走进来,笑了下道“看来你便是封夫人了。”   封夫人见他来者不善,虽然害怕,但她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院子里,莫非已经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她立即愤怒道“难怪阿柚一直没回来,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那人听不懂她的问话,他因为是从后院爬墙进的封府,绕了大半圈才来到前厅,主上给的命令便是抓封轼的家眷。   他此时也不多废话,而是径直朝封夫人走去,道“劳烦封夫人与我走一趟吧。”   陆夫人一直站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顿时知道了对方的目标是封夫人,她便不敢作声,默默的站在角落里。   封夫人后退了两步,警惕的道“你要做什么?”   身边跟着的护卫立即围过来,那人丝毫不惧,道“我们主上想请封大人见一面,奈何封大人不好请,便只能遣小的过来请封夫人了。”   陆夫人听到这话,立即拉了拉封夫人,低声道“阿圆,我们快走吧。”   护卫们可以抵挡一阵子,他们还是得想办法离开,否则落入对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封夫人急道“可是阿柚还在院子里。”   陆夫人道“你放心吧,清越会照顾好她的。”   封夫人想到陆清越,心中并没有受到安慰,陆清越是个经商的,又不会武功,人也斯文,遇到这些蛮不讲理的山匪,保护的了谁啊。   封夫人被自己二嫂拉着,两人转身就跑,花厅有两个侧门,她们往侧门的方向跑去,留下的几个护卫便去抵挡那山匪。   封府里一片狼藉混乱,两人冲出侧门,跑到了院子里,结果迎面又遇见了一个身穿黑衣手提长剑的高大男子,两位夫人脚步一顿。   江别钰遇到这两位夫人也很惊异,他走上前来,喊道“岳母。”   封夫人见到是江别钰,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些。   江世子虽然做女婿不怎么样,但是作为文昌侯府的世子,还是很能打的。   封夫人急急忙忙的走上前,对他道“府里来了山匪了,他们要抓我们走。”   江别钰刚才一路过来,就没有再遇到有山匪,他估计这次来的人并不多,这样他就不怕了,至少他可以解决。   他立即道“两位夫人不用担心,刚才已经抓住了两个,剩下的应该不多。”   他顿了一下,看到是两位夫人,身边除了两三个丫鬟跟着,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便问“岳母,阿柚呢?”   封夫人红这着眼眶,担心的不行,说“她与清越去院子里了,结果迟迟未归,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不测。”   江别钰眉眼一凝,问“清越是谁?”   陆夫人道“清越是我儿子,阿柚的表哥,他们两人一起去院子里的,结果都没有回来。”   江别钰其实很想问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个表哥,跟封蓝柚离开长辈,孤男寡女的去院子里又要干嘛。   想到如今形势紧迫,算了,他也不想问了,首要的还是得将人找回来才是。   江别钰道“事不宜迟,我先护送两位夫人离开。”   南陵虽然乱,但是江别钰这三年来在南陵也发展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此时他带着两位夫人直接从前门出来,往偏离主街的一条暗巷走去。   封夫人看到往来匆忙奔走的人们,以及狼藉混乱的大街,心中不免更加着急,她对江别钰道“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快去找阿柚吧,我担心阿柚还在府里”   而府里又有山匪,光是想想她就难受的不得了。   。 第300章 守城   别说封夫人担心,江别钰比她更担心封蓝柚,但是他在封府中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人,如今首要还是先把两位夫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江别钰便安慰她道“两位夫人先随我离开吧。”   封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毕竟之前她对江别钰的态度不算好,而且根本没有把人当成女婿看待,如今对方愿意来救她,就已经很仁义了,若是再要求他做什么,封夫人也说不出口。   江别钰将她们送到一个小院子里,小院子距离封府不远,但是位置隐蔽,入口处是在一个巷子里。   这是江别钰两年前置办的,一是为了方便和封轼见面,互换消息,二来也是当时他频繁南下,需要地方藏身。   江别钰敲门,与门内的人对了暗号,门很快便打开了,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迎出来“公子来了。”   江别钰点点头,道“接两位夫人进去,若有什么异常,带她们走暗道离开。”   那人道“公子不进来吗?”   江别钰摇头“若有什么消息,让阿九联络我。”   那男人点头应下。   江别钰又和封夫人告别“岳母放心,我会找回阿柚的,你和陆夫人暂且在这里休息吧,院子里的守卫都是可信的,不用担心。”   封夫人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便劳烦你了。”   江别钰“不劳烦,阿柚是我的妻子,这事我的分内之事。”   封夫人便不说话了,等到了院子里,陆夫人才感叹道“你这个女婿,很不错。”   不仅样貌出众,文武双全,又能干又可靠,看着便是个靠得住的。   封夫人闻言,道“那得看哪方面了,若是对我女儿好,即使他只是一个平庸之辈,那也不错,若是对我女儿不好,那他再优秀又如何呢?”   封家女与江世子这桩婚事,一开始就不被看好,封夫人的娘家人都大约知道一些。   如今看来,那江世子仿佛也不如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的样子啊。   封蓝柚正往城门的方向走去,街上人人闭紧门窗,曾经人来息壤的闹市,如今竟然人影罕见。   封蓝柚走了一阵,还没看到城门的影子呢,倒是先看见了江别钰。   她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喊道“江别钰。”   江别钰送完封夫人后,又回到封府查找了一遍,确定封蓝柚不在封府中,这才出来,想着到城门处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了封蓝柚,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起来?”   封蓝柚道“我家里来了山匪,我想着去城门处找点人回来帮忙。”   毕竟如今的衙门肯定没人了,大家都在城门处,她想要找人帮忙,一时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江别钰道“你母亲和陆夫人我已经救下,你不用担心。”   封蓝柚惊喜道“真的?那我”   “你便跟着我吧。”江别钰打断她的话“我可不能再任由你乱跑了。”   江别钰带着封蓝柚来到城门附近,王大人带着几位属官正在城墙底下站着,几个人言辞激烈,看着像是在争吵。   而城墙周围,遍布尸体,城墙之上还能看见混乱打斗的场面。   场景看着颇为惨烈。   江别钰也是神情凝重,他大步走上前,王大人率先看到他,灰败的脸色顿时明朗了些,他几步跑过来,激动的说道“江世子,你来了!你可是来助我们的?”   江别钰点头“是。”   王大人大喜“这太好了,不知江世子带了多少人马?”   江别钰回头看了封蓝柚一眼,淡淡开口“一个。”   王大人脸色一僵“啊?”   心情落差太大,王大人整个表情都木了。   江世子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靠一己之力守住城门,王大人叹气“那江世子可知道封大人几时回来?”   封大人回来定然会带回来一部分兵力,虽然并不一定能赢,但至少可以缓解压力。   江别钰想了想,道“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王大人的眼神复又坚定起来“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他念叨着,转头往城墙底下走去,看他那样子是要上城墙,可是城墙上面已经乱的不行,此时上去也太危险了。   江别钰拦住他“王大人留步,稍安勿躁。”   王大人一点都没办法安静下来,他着急的说“我得上去亲自盯着,让他们多坚持一下,等待援兵。”   现在的士气需要鼓舞,知道有援兵,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得到救援,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时候,有个山匪突然从城墙上的车马道上冲下来,浑身都是血,面容狠厉,一把大刀鲜血淋漓。   王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江别钰眉眼一凝,几步上前,拦下那山匪,解决掉那山匪后,他便站在那车马道的出口处,对王大人道“我会在这里守半个时辰,去让你们的指挥司来见我。”   王大人立即让人去喊指挥司过来,同时站在江别钰旁边,忧心忡忡的说“就只能守半个时辰吗?”   江别钰神色严肃的说“茂陵县等不及了,我需要尽快过去。”   王大人闻言,便不再多说。   如今南地两州同陷危难之中,他们必须想办法自救,依靠江别钰肯定不行的。   江别钰能干归能干,可他如今手里无兵可用,这南陵又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他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王大人体谅江别钰,于是没有再多请求。   江别钰把封蓝柚留在城墙底下,让她跟王大人等站在一起,他则上了城墙,与那南陵州指挥司一起商议守城的办法。   那指挥司是个中年人,他武将出身,自然久闻文昌侯大名,如今见了江别钰,也是十分敬重。   他将城内的情况跟江别钰汇报了一遍,主要原因还是人手不足,卫兵们的综合作战水平太低,素质参差不齐。   这里不是边关要塞,更不是重要城池,平日里最大的争斗,也就是上山剿剿匪,下乡抓抓贼,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许多兵卫吓的腿软,连刀剑都吓的握不住。   。 第301章 破城   这里的兵卫大多是世袭的,父辈退下来后,便让儿子顶替上,这些人平日里不仅是吃公粮的卫兵,还是要下地种地的农名,与其让他们打仗,不如让他们去种地还要更在行一点。   这样组成的卫兵团,就是一团软棉花,一遇到如此悍勇的山匪,对方都不用打,这团棉花自己就能散了。   那指挥使忧心的说:“只要这城门一破,南陵就要完了。”   如今能让他们苦苦支撑的,也就是城门还在,对方还无法全力进攻的原因。   江别钰此时也神情凝重。   这南地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看了看时辰,心想,不知道祁山那位来不来。   他前两日就已经给祁山送了信,祁山在西边,这些年来都是李将军在镇守,先如今是距离南陵最近的,且能信得过的人。   江别钰以文昌侯府的名义给他送了信,希望他能给南陵和茂陵伸出援手。   按理说,快马加鞭之下,一日一夜已经能将信送过去了,只是如今已经两日两夜了,若是对方想要帮忙的话,此时应该差不多到了才是。   江别钰看了看天色,心想,若是半个时辰后还没有到,那便不用等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向祁山李将军写信求援的事,他谁也没说。   此时的指挥司又道:“有个公子提议,说让我们用火攻,这个提议其实可行性很高,但遗憾的是,老天没有站在我们这边,今日刮的东南风,火势容易往城里引。”   两人在城墙上说了一会儿,江别钰便去看他们城墙上的布防图,发现根本没用,布防早就乱了,跟图上一点对不上。   兵卫们也是乱七八糟的瞎跑,自己的岗位不好好的守着,一不小心就被人找到漏洞,江别钰看的眉头直跳,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只在短短两个时辰就占领了茂陵县了,就这,换了他都不用半个时辰。   无奈,如今再调整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加入到混乱中,帮他们守城。   封蓝柚站在城墙底下,忧心的看着这混乱又惨烈的现场,神情凝重。   王大人有些震惊的说道:“封小姐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封蓝柚摇头:“不用,王大人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王大人忧心道:“若是封大人知道了,只怕要责怪与我。”   封蓝柚心里担心江别钰,也没有和王大人多说。   这个时候,有人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城门破了!”   封蓝柚一惊,和众人一起,转头看去。   那两扇铁刀木制作的坚实厚重的木门,竟然硬生生被砍裂了,此时已经被对方破开,山匪们势如破竹,从那门里往里冲。   王大人神情一凝,立即喊道:“快,快离开这里。”   他这话是对封蓝柚说的,他甚至推了封蓝柚一把,自己则反其道而行,张开双手往城门的方向冲。   被同僚一把拽住衣袖,惊恐道:“王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王大人看着他们,神情严肃的说:“对于百姓们来说,城门破了,我们就是他们的城门,此时正是南陵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需要挡住他们!”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几个属官听的热血沸腾,然而往张开双手往城门跑去的,只有王大人一个人。   其余的属官犹豫了片刻,都开始找地方躲避。   封蓝柚看在眼里,满脸震惊。   这就是人们的父母官啊,事到临头竟然是这般表现,简直让人瞠目。   还有人好心的对她说:“封小姐,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如今形势,多我们几个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上前也没什么用处。”   封蓝柚冷声道:“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就好了,世界早就和平了。”   那位大人愣了一下,就见封蓝柚转身往城墙上跑去。   她就站在车马道附近,此时正好顺着那长长的坡道往上跑,中途还停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   刀很沉,封蓝柚握的费力,她把刀丢下,又捡起了一根长矛,拖着就往城墙上面跑。   而城墙底下,已经有上百个山匪策马冲进了南陵城。   江别钰正在与山匪打斗,转头看到封蓝柚拖着长矛跑过来,顿时吓的手一抖,差点被对方找到漏洞攻击。   他很快甩开围攻他的山匪,冲到封蓝柚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气急道:“你上来做什么?”   封蓝柚神色镇定的说:“城门开了,与其躲避,不如背水一战。”   江别钰都要被气笑了。   就她这样,还背水一战?   那些山匪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见到江别钰上来之后,便开始围攻他。   江别钰发现了其中蹊跷,本就后悔带封蓝柚过来了,却没想到她不仅不跑,还自己冲上来了。   封蓝柚安慰他道:“你在这里,我不放心,我不可能撇下你自己离开的。”   她也不想拖累江别钰,但是如今的情形是,城门破了,整个南陵,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不如和江别钰一起,替父亲守着南陵城。   江别钰只能道:“你就在这儿站着,相信我,你不会有事。”   封蓝柚点点头,很听话的站在原地,看着江别钰在前方为这座城池奋战。   她站在远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前连杀人都不敢,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战争场面。   遍地都是尸体和鲜血,南陵城的兵卫们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很团结,也不畏死,为了拦住山匪们,在城墙底下一波波的冲上前去,又被一波波的打倒在地,场面十分惨烈。   城墙之上,围攻江别钰的山匪已经有三个人了,或许杀掉江别钰对他们来说,才是这次最主要的任务。   封蓝柚看到有些山匪被打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她便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提起长矛,狠狠的补了一刀。   江别钰回头,看到补刀的她脸色严肃坚决,手却在微微颤抖,难免心疼起来。   战争使人成长,封蓝柚从小受父母宠爱呵护长大,几乎没有吃过苦,如今遇到这种事,也难为她能有如今坚强的心性,没有像一般女子那般,吓的花容失色,语无伦次。 第302章   这种混乱的形势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时辰后,祁山援军如约而至。   封蓝柚第一个听见马蹄声,沉闷厚重,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势。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软甲的女子,面容冷肃,英姿飒爽,封蓝柚趴在城墙上,对江别钰道:“有军队过来了。”   江别钰杀死一个山匪后,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松了口气,道:“是祁山过来的,李将军部下。”   封蓝柚也认出了为首的女子,正是李将军的女儿李瑛。   城门已经破了,李瑛连自报家门的过程都省略了,只是抬头看了城墙之上的江别钰一眼,随即便带着身后的骑兵径直冲入城中。   那些千辛万苦才将城门攻破的山匪们,此时也刚刚进入城中,还没走多远,就被身后仿若千军万马之势的马蹄声惊到了。   他们齐齐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女子带着军队直向他们冲撞而来。   那些人立即喊道:“快,快躲开!”   城门主街之上,瞬间乱成一团。   李瑛拿着弓箭,次次都是双箭齐发,百发百中。   封蓝柚在城墙之上都看呆了。   “这个李瑛好帅啊!”她惊叹的说:“女中豪杰。”   江别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走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长枪拿下丢在一边,说:“你也不遑多让。”   封蓝柚被他夸的不好意思,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谦虚道:“我哪能跟她相比。”   李瑛从小在祁山长大,自出生起就是在军营,骑术和箭术都是拔尖的,连许多男子都比之不上。   封蓝柚对她真是既欣赏又羡慕。   江别钰看着她艳羡的目光,无奈摇头。   南陵中有祁山的军队接手,局势瞬间逆转,江别钰拉着封蓝柚的手,粗略的检查了一遍,才问她:“没受伤吧。”   封蓝柚摇头:“没有。”   她只是趁人受伤补个刀罢了,能受什么伤。   倒是江别钰,浑身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江别钰没有多说,拉着她便下了城门。   两人站在城墙底下,封蓝柚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江别钰道:“去茂陵县。”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那这里怎么办?”   江别钰拉着她往城门外走,边走边说:“你父亲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回来,到时候他会善后的,李瑛会协助他,你不用担心。”   封蓝柚又道:“那你怎么办呀?你身上受伤了,不先找个大夫包扎一下吗?”   江别钰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封蓝柚,眼中带着笑意,说:“确实有点疼,不如你帮我?”   封蓝柚一听他说疼,立即紧张起来,江别钰这么隐忍的人都说疼,那肯定很疼了,她赶紧道:“给你上药吗?可以的。”   江别钰垂头看着她,见她发髻凌乱,衣衫上都是血污,嘴唇都是苍白的,估计刚才杀人积蓄了不少的勇气,也是不容易。   他问:“刚刚为什么不躲起来?你上城墙做什么?”   封蓝柚眉头微蹙:“城里都这么乱了,能躲到哪儿去?再说了,你在上面,我不放心。”   她想着反正没什么地方好躲的,还不如留在原地,她的父亲没有露面,她留在城门处与众人并肩作战,大家对她父亲的埋怨或许会少一些。   江别钰却道:“不放心我,就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你一上去,我还得分心。”   封蓝柚:“……”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谈恋爱,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   封蓝柚沉默了一会儿,幽怨的看着江别钰,没好气道:“你还要不要上药了?”   江别钰笑了一下,道:“要。”   随即,一手揽住封蓝柚的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凑过去,在那略微苍白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封蓝柚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懵了。   初吻没了,但她都没来得及害羞,意思意思脸红一下,因为待她反应过来后,江别钰已经松开了她,并且后退了两步,只拉着她的手,有些急促的说:“好了,咱们快走吧。”   半晌没回头,脚步迈的挺大,封蓝柚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封蓝柚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瞬间半点暧昧的气氛都没有了,她无可奈何的说:“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江别钰脚步一顿,缓了下来,回头看了封蓝柚一眼,低声道:“抱歉,一时没注意。”   其实是一时紧张,封蓝柚看着他微红的俊脸,罢了罢了,原谅他了。   没想到江别钰这么纯情,这可真是没想到。   这才哪到哪,那以后他岂不是要更害羞?   封蓝柚想想就觉得好笑。   江别钰放慢了脚步,牵着手两人并肩而行,他见封蓝柚在笑,有些不自在的说:“你笑什么?”   封蓝柚笑着看他:“笑你。”   江别钰脸又红了一下,但脸色依然镇定,甚至带着点严肃,道:“很好笑么?”   封蓝柚点头,道:“也还好啦,只是我之前听说,你屋里以前是有两个通房的?”   江别钰闻言,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封蓝柚:“你的亲亲表妹告诉我的。”   江别钰:“……”   又是通房又是表妹,原来他这位夫人不是不吃醋,而是没到时候。   两人来到城门外,牵了一匹马,两人同乘一骑,考虑到封蓝柚不会骑马,怕她不舒服,江别钰便将速度放缓了些。   他在身后沉默不语,封蓝柚也不催他。   半晌,江别钰才道:“那两位通房是我十八那年,陈夫人与我父亲商议之后,给我安排的,不过当时我一直都在边关,连她们的面都没见过两次,更遑论其他。”   封蓝柚点点头,这个她知道,她就是故意说出来逗逗纯情的江别钰罢了。   “那你那位表妹呢?又是怎么回事?”   封蓝柚眯着眼睛,回头看他一眼,说到王新月,封蓝柚心中倒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他们在原著就是一对,虽然现在他们没有在一起,但是王新月的心里确确实实是想着江别钰的。   就是不知道江别钰对她又是个什么想法。   说到王新月,江别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他和王新月什么事都没有,那不可能,毕竟当年两家长辈商议过亲事。   但若说有什么,其实也没有,王尚书悔亲,之后便是他去边关,与王家几乎断了往来。 第303章   江别钰便将自己与王新月的事跟封蓝柚说了两句。   他道:“小时候两家走的近,她时常来府上找清婉玩,所以跟她比较相熟有些。”   封蓝柚不信:“不止吧?我听说的可不止这些。”   江别钰无奈:“真没有其他了,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罢了。”   对于那几个妹妹,他向来管的少,凡事都随着她们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从来不过问。   其实他在边关的时间居多,王新月收买了他院子里的人他都不清楚。   封蓝柚叹气,罢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算他们原本有些什么,那也是过去了,谁还能没有个前任呢。   封蓝柚没有再追问,江别钰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下如今的两地形势,盐场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被抓回去的那位山匪头子确实不是中原人,但他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来处,直说是外地跑商船的,来到这里后被盐场的人招募,负责开拓商船水路的。   这里的水路,说的当然是不被官府查的四人水域或者被海盗水匪们占据的水域,他们通过这些地方,可以将盐运送到某些地方去,再经过陆地和水路的转移,可以将盐运送到很远的地方,而他们只要给海盗和水匪们很少的一笔钱,或者货物。   但是盐具体运送到了什么地方,又分别在哪些地点转移,那个山匪也不愿意说。   毕竟只要他一说,不知盐场背后的主人,连他真正效忠的主人也会暴露,这一点他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江别钰道:“如今我们知道东南渡口可能是他们的第一个据点之一,这些攻城的山匪们来的这么快,很有可能就是从东南渡口过来的。”   江别钰想到冬狩时发现的那个藏在山野之中的山村,或许东南渡口里也隐藏着那么一个地方,对方培养了几百甚至更多的部下。   而这需要耗费巨大的财力,所以对方必定很缺钱。   封蓝柚听着他说话,立即道:“东南渡口,是钱旻离开的渡口吗?他把你引过去,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封蓝柚神色严肃:“他是不是对你提什么要求了?”   说道对方提的要求,江别钰就神色古怪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皱眉:“怎么?很难办?”   她有些生气的骂道:“我就知道那混账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别钰:“……”   他道:“钱旻的要求是让我帮他对付钱润谨,他想要钱润谨的命。”   钱润谨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他可不是茂陵的齐大人之流,命珍贵的很,可没那么好取。   钱旻想要杀钱润谨,光靠他自己自然十分艰难,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   江别钰要对付国公府,他要对付钱润谨,目的殊途同归,都是要搞国公府。   封蓝柚若有所思的说:“这个钱旻,仿佛对国公府有很大的怨气啊。”   江别钰不想再谈论钱旻,更不想在封蓝柚跟前谈论,总之不舒服。   他加快了速度,道:“李将军应该有安排援兵到茂陵县,一会要强硬攻城了,到时候你在后方呆着,不要乱跑。”   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一不当心就会死,江别钰嘱咐了她好几遍。   李将军这次没有来,他还要镇守祁山,轻易不能离开。   但是李瑛亲自带了部队过来,守在茂陵县城外的首领是一个年轻人,他带着军队就在城门外,已经开始攻城了,山匪们数量不多,但布防的手段却很不错。   江别钰到的时候,江武正好和那首领商议攻城的战略。   那年轻首领看到江别钰,立即走了过来:“江世子。”   江别钰认得这个人,李将军的义子,名叫李骏,在祁山一带也是赫赫有名的小将。   江别钰问他:“如何?”   李骏道:“半日即可攻破。”   山匪们人手并不多,他道:“粗略估计,大约百余人罢了。”   李骏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么大一个县城,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百来号山匪给占据了,简直不可思议。   仿佛这城门是纸糊的一样。   江别钰却道:“他们人手或许已经撤离了。”   当初据他的观察,对方人手远不止于此,光在南陵就有几百号人了。   他们可能是占据了县城之后,便将主力转移了。   县城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目的或许是南陵。   李骏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盐场的事他也不清楚,他以为这真的就是一场单纯的山匪暴乱。   县城的城门很快被李骏的部下攻破。   说半日,便真的半日便攻下了县城,缉拿山匪三十余人。   而县城主街上已然一片狼藉。   空荡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四处都是烧杀抢掠过的痕迹。   县衙里的兵卫和属官都被杀死,甚至连衙门都放火烧了,火势蔓延到周围,烧了大半条街。   李骏带着人马进来的时候,火还没有灭。   县城用来储存公粮的库房已经被搬空,更别说一些钱庄和粮铺。   街道上偶尔能看见被当街砍死的老百姓的尸体,现场惨烈,让人不忍直视。   李骏有些愤怒的说道:“这些山匪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抢了银子粮食也就罢了,为何要杀人呢,那些老百姓多无辜。   江别钰神色的严肃的说:“此事恶劣至极,需要立即往京城上报。”   但是去往京城的信件很有可能会被半路截留。   这信还需要靠谱的人亲自去送。   李骏神色严肃的说:“江世子放心,这事我也会立即报给李将军,信件从祁山走,或许会安全一些。”   江别钰点点头。   这事需要及时上报,免得某些人恶人先告状,真的将此事定义成山匪暴乱,那可就太便宜了背后的主事人了。   这事绝对不能轻易了之。   江别钰看着满目狼藉的街市,暗下决心,这次回京,非要将那些人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李骏安排着人处理县城里的各项事宜。   江别钰则来到城外,找到了与江武站在一起的封蓝柚,对她说:“这里的情形有些复杂,我先让江武送你回南陵吧。”   县城里的状况实在过于惨烈,他觉得还是别让封蓝柚进去了,免得看见了做噩梦。 第304章   五日后,南地两州的山匪暴乱已经被全部镇压下去,活捉的山匪全都被打入天牢,等候审问发落。   江别钰和封轼一起,将账册上所涉及到的与盐场有关的属官全部羁押,等候发落。   人证物证齐全,文昌侯府调查了三年的盐场一案,终于得以告一段落。   江别钰将盐场一事,以及山匪暴乱的事都详细写了信件,送往京城。   李骏先带着军队回了祁山,李瑛则带着少数人马留在了茂陵,毕竟如今的茂陵没有长官,在上面的处置未下来之前,李瑛留下帮忙镇守。   封蓝柚一家早就回了封府,这几日江别钰忙的很,几日不见面,就连封轼都很少回来。   封蓝柚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让封夫人察觉。   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不知怎的态度竟然大变,对她说:“若是放心不下,便去府衙看看。”   封蓝柚被她这话惊了一下,她犹豫着问:“啊,我可以去府衙吗?”   江别钰这几日就和封轼两人一直在府衙中,虽然距离封府并不很远,但是封蓝柚顾及到封夫人对江别钰的态度,所以一直没敢出门。   这下由封夫人自己说出来,封蓝柚非常惊讶。   封夫人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让莲雾去拿了两个食盒过来,对封蓝柚说:“今日厨房炖了羊汤,你给他们送点过去吧。”   封蓝柚点头,看着封夫人,见她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这才带着莲雾和几个护卫出了门。   虽然经历过山匪暴乱,但南陵相对于茂陵县来说,还是要好很多,至少山匪没有真正的到城里面来,除了守卫城门的兵卫之外,基本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商户损失,主城恢复的也快。   不到三日就恢复的跟平日差不多了,只是老百姓们仍旧心惊,且茂陵县许多百姓家破人亡,纷纷投奔到了南陵。   一路来到州府衙门之中,封轼忙的脚不沾地,封蓝柚走过去,连话都找不到机会跟他说,只将家里带来的羊汤递给了封轼的一个下属,然后问他:“江世子在何处?”   那下属恭敬的说:“江世子正在牢里审问犯人呢。”   封蓝柚便问:“我能进去看看么?”   那个下属为难的说:“这个,小的做不了主,还需要问过封大人。”   封蓝柚有些失望的点头,好吧,不用问也知道他不会同意。   封蓝柚便坐在一旁等。   这时候,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从门口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面容清秀,身姿曼妙,脸上带着浅笑,她进来看到封蓝柚,似乎诧异了一下,一双漂亮的杏眼眨了眨。   封蓝柚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异样,便也抬头看过去。   封蓝柚就坐在衙门小院的树荫底下,正好与那新进门的女子四目相对。   那女子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拿着食盒进前堂去了。   封蓝柚问莲雾:“那女子是谁?你可认得?”   莲雾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儿,道:“她的父亲是做知县的,去年来我们府上拜访过,这会儿怎么会在这,倒是不清楚了。”   实际上那女子家到底是南陵下辖哪个县的,莲雾也记不清了,每年都有许多下辖的属官带着人来封府送节礼,她也就记个脸熟,再详细些的记不住。   “不过,这个女子婢子有点印象,”   莲雾又说:“就去年元宵的时候,她跟随父亲兄长来我们府上送节礼,听说他们家想跟咱们封府议亲,谈的便是少爷的亲事,不过当时夫人没同意。”   封夫人没同意,不是没看上那个姑娘,而是因为封夫人觉得封疏凌还小,去年也才不到十六,况且,封疏凌还得去京城读书,参加科举,到时候若有可能,封疏凌就要留在京城。   封夫人想着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可能,便不想早早的让儿子成亲,将他束缚住。   莲雾还有些奇怪的说道:“小姐,当时你也在场的呀,你还说对方没你长的好看,配不上咱们家的少爷。”   封蓝柚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去。   原著竟然还当众说过这种话?太欠打了。   封蓝柚笑了笑,说:“啊,我一时没认出她来,一年不见,我觉得她现在还挺好看。”   莲雾想到那女子身上穿着的衣裙,头上的发饰,脸上浅淡的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话又说回来,这府衙之中,莫非有哪个年轻的属官与她议了亲?不然她一个知县的女儿,特意跑到府衙里送吃的?   这么说,她一定是住在府城了。   莲雾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封蓝柚闻言,便对此失去了兴趣。   刚才对方给她的眼神并不友好,她还警惕了一下,却原来是有这个往事在。   封蓝柚等了半个都时辰,才看见江文从前堂里出来,封蓝柚正想叫住他说话,就看到紧跟在江文之后的江武手里提着个食盒,江别钰与那女子并排而走,缓缓从屋里出来了。   封蓝柚:“……”   封蓝柚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她就坐在原地没动,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江别钰和那女子。   那女子有意无意的往封蓝柚的方向看了一眼。   封蓝柚冷笑,演戏演到她跟前来了,这不是巧了么?她也很喜欢演戏呢!   江文和江武率先看到了封蓝柚,也看到了封蓝柚跟前石桌上放着的食盒。   两人对视一眼,江武果断的提着食盒就走。   江文立即跟上去,反正世子不会接受对方,处理食盒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两位吧!   江别钰也看到了封蓝柚,他神色诧异了一下,随即对身边的女子道:“多谢陈小姐的好意,不过道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今后也不必再送食物过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那陈小姐脸上笑意不减,闻言只道:“救命之恩,自当要报答的,江世子不必推却,兰儿给您送食物,也是体恤您事务繁忙,想着为您小小的效力一番罢了,毕竟其他的,兰儿也帮不上您什么。”   江别钰有些头疼,这几日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这些话了,可陈兰依旧每日过来给他送午饭,封轼忙的脚不沾地,都警告过他一次。   他无奈的很。   只能每天让江武出面,他则是能避则避。   今日则是因为听说封蓝柚过来了,所以特意出来寻她,正好遇到了等候在前堂门口的陈兰。   无奈,只能与她一道出来,谁知道封蓝柚就候在院子里呢,那位置隐蔽的跟要捉奸似的。   ------题外话------   这里解释一下,茂陵州和茂陵县是两个地方,茂陵县是茂陵州下辖主县,名字相同。 第305章   封蓝柚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带着莲雾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陈兰好几眼,声音温温柔柔的对江别钰说:“哎呀,夫君好眼光,这位妹妹长的可真俊呢。”   江别钰:“……”   他无奈的说:“夫人误会了,这位陈小姐是陈知县之女,前几日去往茂陵探亲,路上遇到了山匪,恰好被我所救”   其实也不是他救的,是江武出手相救,只是江武报的是文昌侯府江别钰的姓名,对方自然将恩情算在了江别钰头上。   江别钰这几日忙的连封府都没空去,更遑论与这陈兰周旋,他今日还是第二次与陈兰见面。   不过听江武说,这个陈兰倒是连续几日,每日中午都来,准时的很。   封蓝柚挑眉,佯装惊讶的看着陈兰说:“原来陈姑娘是来报恩的啊?”   她又问江别钰:“怎么前几日夫君你还救了人?”   江别钰有些无奈道:“是江武救得。”   封蓝柚闻言,看着陈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说:“哦?那陈小姐为何不去找江武报恩,缠着我夫君做什么?”   陈兰站在一边,早已涨红了一张脸。   这个封家二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难听。   她都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她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若是没有江世子的授意,想必江武大哥也不会轻易的救人吧,所以,还是要感谢江世子。”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道:“突发状况只怕是无法授意,靠的都是个人的修养,江武心地好救了你,你不仅不感激他,反而缠着他主子不放,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呀。”   陈兰:“……”   她怎么就恩将仇报了,这个封二小姐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呢?   她不服气的说:“我跟江武大哥道过谢了。”   封蓝柚冷笑:“原来陈家小姐的命也就值口头一句谢?”   陈兰:“……”   江别钰还是第一次见封蓝柚这般口舌伶俐,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是在府衙之内,周围人来人往的,闹的太大被人看笑话就不好了。   而且为了陈兰这么个人生气实在不值得,毕竟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陈兰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江别钰便对陈兰说:“今日多谢陈小姐的好意,只是今后便不用再送东西过来了,我家夫人见了会生气。”   封蓝柚阴阳怪气的说:“我不生气,我一般会让对方生气。”   她说着,看了陈兰一眼,挑衅的笑了一下。   陈兰:“……”   好气,但就是没有办法!   陈兰眼眶红红的跑了。   这个江世子不仅难搞,他的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她之前还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被封蓝柚这么阴阳怪气的怼了几句之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有这么个主母在,这往后进了门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迟早被折磨死。   如此这么一想,她又对江世子抱以深深的同情,有个这么厉害的夫人管着,这以后纳妾都不可能了吧。   真惨。   封蓝柚见陈兰走了,这才看着江别钰,笑着说:“江世子这么招人喜欢,让我很苦恼啊。”   江别钰心想,那也比不过你,钱旻那厮一个就让他气闷了好久了,只是没说来而已。   毕竟封蓝柚目前还不知道钱旻对她的心思,他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帮了钱旻一把,他又不傻。   江别钰牵过她的手,往院子一侧走去,封轼在那里给他布置了一间休憩的屋子,他带着封蓝柚回屋,边走边低声说:“我只是招别人喜欢么?”   他看着封蓝柚:“我不招你?”   封蓝柚瞥他一眼,笑了:“只要长得好看的,都招我。”   江别钰:“……”   两人进了屋子,莲雾将食盒放下便出去了,只留他们两个人。   屋子有些小,只有简单的家具,一旁的墙上布置了书架,摆满了卷宗,书桌上还放着许多信件,还没拆。   封蓝柚一边给他盛羊汤,一边问他:“京城回信了么?”   江别钰道:“还没有,不过预计快了。”   封蓝柚:“那些山匪审问的如何?有进展么?”   说道山匪,江别钰脸色凝重起来。   那些山匪都不是普通的山匪,审问起来颇费力气,基本上不松口,有几个受不住刑罚,愿意松口招供的,却也没知道多少东西。   他们内部分工明确,布防的,巡视的,招工的,跑船的,等等所有的工作都有明确细致的分工。   并且没有交叉更换的可能,他们负责布防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岗位的人的具体工作内容。   所以这次审问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意义。   江别钰主要是想知道他们的船路,据点,以及私盐最终的流向,这些重点的信息,除了那个山匪大当家那问出了一点之外,其他的山匪俘虏们毫不知情。   江别钰神色凝重的说:“他们的防守比想象中的要严密”,难怪他们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派人前来引发暴乱,无非是这些人对于他们来说,损失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被抓了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们根本对盐场的事毫不知情。”   封蓝柚便道:“阿城和小安呢?他们是受害者,肯定知道。”   江别钰:“他们知道的只是盐场的分工罢了,只能做个证人。”   江别钰又道:“还是要从东南渡口查。”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大理寺立案。   盐场的事板上钉钉,让刑部立案调查,背后的主使者逃不掉。   这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神色温和了些,说:“这些时日你受苦了,不过我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封蓝柚揶揄道:“是啊,我回京了,江世子就在这儿招人,给我添堵。”   江别钰:“……”   今日这事是过不去了。   他放下碗筷,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则按在封蓝柚的头上,垂头看着她,低声道:“醋劲就这么大?”   封蓝柚脸微微红了红,不服气的说:“怎么,就许你勾人,不许我吃醋?”   多说两句,他还委屈上了?   江别钰凑过去,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他声音低沉的说:“我就勾你。” 第306章 回复   京城的回复来的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理寺卿王大人,以及刑部尚书刘大人,这两位的到来,意味着上面对盐场一案的重视。   不仅如此,何昊谦也被派遣到茂陵,让他代领骑兵卫帮助茂陵剿匪,以及处置系列的善后事宜。   何昊谦带着五百骑兵卫过来的手,江别钰带着李瑛亲自出城去接的他。   李瑛不能在茂陵久呆,过来与何世子交接之后,便准备代领军队回祁山。   临走的时候,江别钰对她道:“这次的事多谢了,与你父亲说,他的提议我会与父亲和二弟说,具体如何,到时候再给他回信。”   李瑛闻言,嘴角就抽了抽,她父亲的提议,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想和江家二少爷结亲,对方是侯府二公子,又是兵马司指挥使,人家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跟她们李家议亲。   这次江别钰去信祁山,请求援助,估计李将军就顺势将此事提了提。   刚刚得到了对方的帮助,江别钰自然不会说拒绝的话,但这事讲究父母之命,所以江别钰说要回去跟老侯爷商量,也是正常的。   只是李瑛听着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她对那位江二公子并没有印象,但是她老爹这么做,就仿佛是她看上了江二公子似的,干什么都要把两人的亲事提一提,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这事不急,”李瑛道:“江世子且先忙你的,这些小事无需上心。”   江别钰闻言,听懂了李瑛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好笑。   两人告别后,何昊谦才走过来,对江别钰说:“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乱成这个样子,那些山匪不一般啊。”   江别钰点头:“我没想到,上面竟然会让你过来。”   他之前还以为齐净会来,毕竟皇帝信任齐净。   何昊谦道:“你离开京城多日,不知道京城里的事,京城也不太平。”   两人一边往茂陵的州府衙门走去,一边交换信息。   何昊谦道:“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在河里翻了船,淹个半死也就罢了,被人救后发现断了胳膊,大夫去医治的时候,断言他们的手骨摔断了,即使能接回去,也无法完全恢复,无论是从文还是习武,都没希望了。”   江别钰皱眉:“这是人为的?”   何昊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不知,或许只是他们倒霉吧。”   国公府参与春闱的子弟有五六个,最有希望的也就是那两个。   这段时日关系跑了不知道多少,银子也花了不少出去,还摆在某位大学士名下,据说都写的一手好文章,字也很不错。   是很有希望上榜的。   结果谁能想到,仅仅是翻个船,两位公子的胳膊就都给摔断了呢?   摔断的还是两条胳膊,一点希望都没给人留。   若真是人为的,那对方心也够狠,就是不知道人国公府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   何昊谦又道:“这事发生在西城,正好是江风仪所辖区域,现在对方正咬紧了江风仪不放,要他们兵马司给个说法呢。”   江别钰皱眉:“他们不去追辑凶手,找兵马司做什么?”   再不济,他们也可以去大理寺立案,让大理寺调查。   只是以国公府的势力,又何必麻烦大理寺和兵马司,他们自己出手,岂不是速度更快。   江别钰觉得,对方单纯就是想要让他们文昌侯府不痛快,就是要给他们找点麻烦罢了。   毕竟江风仪就任兵马司指挥使后,多少人在背地里眼红,想着要给他找麻烦呢。   何昊谦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对江别钰说:“你也不用担心,就风仪那个性格,吃亏倒是不会吃亏,而且自从他去了兵马司之后,人也成熟了不少,至少没有被人牵着鼻子走,还学会了顺势而为,就着此事把兵马司遗留的某些眼线全给踢出去了,手法干脆利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些眼线许多都是靖宁侯府的人,以前是没有机会处置他们,这次倒是借机发作,把国公府两位公子遇害的案子推在那几个人身上,把他们带去给国公府请罪去了。   那几个人中,不排除也有国公府的人。   听说国公府的大少爷被此事气到了,从此之后走路都不从兵马司门前走。   何昊谦摸摸下巴,说:“说实话,我都没想到风仪有这个智商,看来跟着江少夫人久了,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江别钰觉得不对劲,他怀疑国公府那事或许真的跟他文昌侯府有关,而且江风仪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别人的指点。   但是他那两个弟弟,都不像是能有这种谋略的人,把人国公府的两位公子算计了,还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甚至连国公府都查到线索。   做的这么干净,总不能是老侯爷出手了吧。   江别钰思来想去,觉得若此事真跟他们侯府有关,那很大的可能就是老侯爷了。   何昊谦又跟他说:“靖宁侯府的二少爷赵元朗,前段时日仿佛要与国公府的五小姐议亲,听说两家都谈的挺好的,只是前两日不知为何,国公府突然又反悔了,听说靖宁侯连日子都看好了,这下子算是白忙活一场。”   何昊谦的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   江别钰看了他一眼:“你们府上向来对这些事避之不及,怎么这次你倒是关注起国公府来了?”   何昊谦闻言,愣了一下,他以前倒是不关心这些,只是前段时日听说了西城兵马司被国公府为难的事,于是就想到了被他一手操练起来的江风仪。   怎么说,江风仪也算是他们西关骑兵卫出来的,算是他的人,如今遇到了麻烦,若是求上门来,于情于理,他都要帮上一帮的。   所以便收集了些国公府的消息,这次见到江别钰,想到他此行所为之事不乏凶险,又远离京城多日,便顺口跟他讲了。   “没什么,”他对江别钰说:“就是有预感,你这次查的案子,怕是不简单,多给你讲讲京城的事,也好有个对照。” 第307章 辞行   何昊谦来了之后,那些与盐场一案有关的官员便交由他们的人看守了。   刑部刘尚书和大理寺卿王大人则找封轼要了这几日一来的犯人名单和口供,刘尚书深觉晦气,这事一看就不简单,背后所涉及的肯定也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怕就怕到时候那些人找上门,要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要如何做。   等把这些事都交接下去之后,江别钰便来到封府,找封家的人辞行,顺便接封蓝柚回京。   封夫人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他脸色看,倒是对封蓝柚嘱咐了一番,让她路上当心云云,若是在京城过得不高兴了,让她随时记得回家之类的。   封蓝柚都一一答应了。   两人在封家一起用了午饭,准备先在封家过一夜,然后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正是中午的时候,来了意外的客人。   一位姓陈的本地富商,带着侄女上门道谢来了。   这位陈姓商人封轼还认得,他的兄弟是南陵某县的知县,他的侄女,自然便是每日里给江别钰送饭的陈兰小姐了。   不怪得这位陈小姐在路上会被山匪拦截,原来家里有钱,打扮的又花枝招展的,确实招人抢。   她这估计是听说了江别钰要离开的消息,所以才让她伯府带着找上门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来道谢的。   封轼很客气的接待了他们二位,听说二位是来感谢封家女婿的,封轼便让人去问了江别钰,看他是否愿意出来见一见对方。   毕竟以江别钰的身份,完全不理会这些人都是可以的。   江别钰正在封蓝柚的院子里看她收拾行李,闻言,没有回答小厮的话,而是第一时间去看封蓝柚,就怕她又生气,生气了又得哄半天。   封蓝柚放下手中的衣物,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佳人特意上门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世子不出去见见吗?”   江世子坐在一边,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对封蓝柚说:“佳人就在我跟前,我还要去哪里看?”   越来越会说话了,封蓝柚笑了笑,对那小厮道:“听见没,出去回话吧。”   那小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告退出去了。   封轼问:“世子怎么说?”   那小厮道:“回老爷,姑爷他忙着看二小姐,便不出来了。”   众人:“……”   封轼无语的看了那小厮一眼,又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陈家人一眼,道:“看二小姐做什么?”   封轼的本意是想让他说出‘看二小姐收拾行李’诸如此类的话。   结果那小厮想了想,道:“看二小姐好看?”   封轼:“……”   他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蠢的下人的?到底是谁把他买进来的!   封轼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虽然他女儿好看,但话是这么说的吗?   陈兰脸色更是有些挂不住,她怀疑这话是封蓝柚交代那小厮说的,就是为了驳她的脸,毕竟封蓝柚可是当面说过她丑的话,相比之下,今天这话算是委婉的了。   陈兰虽然不高兴,但她的伯父却很想与封大人交好,这次不仅带了非常贵重的谢礼,言谈之间也对这次两州之间发生的事件颇为关注,并且暗示他们陈家会支持封轼。   封轼佯装听不懂,客气的留他们用饭,之后更是将许多贵重的礼物退回,在这个敏感时期,封轼可不敢收这些东西,谁知道那些礼盒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呢。   离开的时候,陈兰犹自臭着张脸,甚至对自己的伯府也摆起了脸色,她道:“伯父,那封家是否过于傲慢了,连谢礼都不收,我看,这以后年节也不用再来了,反正讨不了好。”   她伯父瞪她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他若是收了这些礼,我们才要多虑一些,如今不收,这以后才能放心往来。”   陈兰还是不高兴。   陈伯父也懒得与她解释,他想起刚才在封府中,封轼问他关于商船的问题。   他们陈家和封夫人的娘家陆家一样,都是跑船的商人,不同的是,陆家跑的是粮食,他们陈家销的是茶叶。   茶叶都是内销,东南西北都跑,特别是北地,他们陈家往来频繁,而陆家则往外走,听说海外还有许多外邦,将货物运送到那些地方去,价值可以翻到十倍,甚至百倍以上。   两家的生意没有冲突的点,封轼问他这个问题,肯定不是因为陆家而问,或许跟那些山匪有关。   陈伯父想到这里,恍然明悟过来,这是一个交好封轼的机会,不管他提供的线索有没有作用,以封轼的人品,定然会承他的情。   他脚步一顿,对陈兰道:“阿兰你先回去,伯父还有事要与封大人说。”   说着,他便示意随从先送陈兰走,他则转身又往封府的方向走去。   陈兰无奈,只能气呼呼的走了。   封轼正在后院与江别钰说话,封蓝柚则无奈的看着封夫人给她准备了一大车的东西。   无奈的说:“母亲,这些东西路上都用不上,侯府里就有,没有必要从这里带吧?”   封夫人道:“怎么会?这茶叶就没有。”   封蓝柚:“……”   其实她并不很喜欢喝茶,可是她不敢说,毕竟南边的人都爱喝,说不定原主也喜欢呢?   封夫人又指着一箱子的瓶瓶罐罐说:“这些都是疗伤的好药,止血消肿祛瘀的都有,部分是咱们这儿的大夫配置的,部分则是你舅舅从海外带回来的,京城可没有的。”   这药一看就是给江别钰准备的,但是封夫人没有说,只说是给女儿带的,封蓝柚也不拆穿她。   以及一些吃的用的,都是南边的特产,封蓝柚拗不过封夫人,只能全部收下了,结果装了两辆马车。   之前的小厮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封轼一见到他就嘴角一抽,问:“又怎么了?”   那小厮讨好的笑了笑,说道:“老爷,那位陈家老爷又倒回来啦,说是有话要与你说。”   封轼皱眉问:“可有说是什么事?若还是因为谢礼的事,那就不必了,直接回绝就好。”   小厮道:“不太像啊老爷,他两手空空没拿东西。”   封轼心中一动,起身对江别钰道:“世子与我一同去见见吧。”   江别钰点头,起身与封轼去见那陈家大伯。 第308章   陈家大伯其实心里也没底,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去年某一日,有位自称来自京城的货商,因为某些缘故,想要搭他的船,将货物运往北方的某个小城。   对方货物不多,半船就装下了,而且对方言辞恳切,还许给了他许多好处,出门在外做生意的人,讲究广结善缘,更何况他们南边的人往北地跑,时常被当地人在交易时压价。   他当时反正也要去北地,心想着都是跑商的,全当交个朋友,说不定哪天这个朋友就反过来拉他一把了呢?当时他便匀了地方,帮了装了货。   陈家在茂陵,陆家在南陵,他们两家都是这南地两州的商人大户,家中富庶,在官府中也有人,是南地的大姓之家。   他们这两家的人出船,官府的人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会严格的去检查。   陈家伯父就想到那次帮那京城人士运货,离开茂陵地界的时候,仿佛官府的人并没有检查,他并不清楚对方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对方说是中草药,以及米粮一类,如今想来,或许并不简单。   陈家伯父越想越心惊,南陵盐场事他有所耳闻,毕竟他们家人脉广,弟弟还是知县,消息灵通,他也知道江世子和封轼这几日表面在处理山匪暴乱的事,实际是在暗查那盐场。   若去年他帮人运送的货物是私盐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他或许会被牵连,他们陈家或许会因为他的这次疏忽,而被连累。   一个家族想要起来,那是非常艰难的事,但若想要全族垮掉,只要踏错一步就够了。   虽然不确定陈家大伯说的是否可信,但江别钰还是安排了人手,从东南渡口出发,走水路往北去。   而刑部尚书刘大人这边,却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个盐场的案件其实已经被江别钰梳理的差不多了,他和大理寺卿来这里,只要按照之前所查到的东西一路查下去,很快就能结案。   但是让他意外的事,他收到了来自二皇子的密信。   刘大人神色严肃的拆开密信,看了一会儿,脸色便渐渐难看起来。   正在这时,大理寺卿王大人正要去见那两个从盐场中逃出来的劳工,作为人证,他们比严密的守护起来,除非有封轼的许可,一般人都不能去见。   王大人经过刘大人门口的时候,对他说:“刘大人,要去见见那两位人证吗?”   刘尚书将手中的信件反过来压在桌上,对王大人笑着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没忙完,不如王大人先行,我晚点再去。”   大理寺卿没多问,点点头先走了。   这几日他们两个人都在审问不同的山匪和人证,少见一次也没什么。   见大理寺卿走了,刘尚书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身边的下属说道:“封大人今日来了吗?”   下属道:“没见呢,听说江世子今日要回京,封大人或许要去送送。”   刘尚书如有所思的说:“江世子要回京了?”   下属点点头,这事并没有瞒着,许多人都知道了。   刘尚书在自己临时的办公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回到书桌前,将二皇子寄过来的密信收起在怀中,这才对他身边的下属说:“带上山匪首领的案册,我要去见见他。”   牢门打开,那位五官颇具特色的山匪大当家抬头看过来,他此时的状态不太好,身上都是血污,脸色苍白带着青紫,手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他靠墙坐着,看到刘尚书进来,眼神闪了闪,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刘尚书察觉到他古怪的神色,让身边的下属在门外等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皱眉道:“你认得我?”   那人虚弱的说:“不认得,但若是没猜错,你是刘尚书。”   刘尚书神色严肃的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看着他,缓缓扶着墙站起身,牵动着锁链哗啦啦的响,他往前走了几步,刘尚书满面警惕,后退了两步。   那人便停下,看着刘尚书,低声道:“若我没猜错,江别钰这两日会回京。”   他看着刘尚书,褐色的双眸仿若带着毒性的冷光:“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刘尚书?”   刘尚书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尚书,缓缓道:“别装了,我在说什么,你心知肚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爱装清高。”   刘尚书离开牢房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连身边的下属都被吓的不敢吭声。   他们一路往外走,路上,刘尚书自己的下属说:“将那些山匪们以及证人的口供都拿来给我,还有那本账册的手抄本,也一并拿来。”   下属说:“账册的手抄本在封大人处,证人的口供正好被王大人拿走了。”   刘大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当初投诚效命于二皇子的时候,他是万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插手这盐场的事。   如今各项证据齐全,有位茂陵的属官甚至供出了京城里的某位官员,而那位官员,虽然是靖宁侯府的表亲,但暗地里效忠的是国公府。   国公府又仿佛与大皇子走的近。   谁能想到,这还能跟二皇子扯上关系,若是没关系,二皇子千里迢迢的送来密信做什么。   若是有关系,那跟大皇子明争暗斗了好几年的二皇子又知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刘尚书深觉心累,并且为此感到头秃。   这事一个办不好,他就要跟前任大理寺卿那样,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但若是不办,他又要如何说服二皇子改变想法。   刘尚书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办公的书房。   大理寺卿王大人正等在那处,见到他回来,立即起身,神色严肃的对刘尚书道:“刘大人,证人的口供你看过了吗?”   刘尚书心想,那口供不就在你手里攥着呢,我倒是想看!你倒是把口供的案册放下啊。   他摇头:“怎么?有什么发现?”   两个劳工的口供还能有什么发现,无非就是产盐量的上下浮动,或者人员的更替,又或者里面每天死多少人,这些对于背后的主使者来说,仿佛并不重要。   王大人却严肃的将手里的案册翻开,指着其中一行字道:“这里,这个叫阿城的证人说,有一个姓钱的统领每个月月初会到盐场巡视一次,而这个钱姓统领,来自京城,武艺极好,左手使刀。”   刘尚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能说明什么吗?”   那些山匪来自五湖四海,现在关在天牢中的就有五六个来自京城,左撇子好像没有。   刘尚书神色古怪的看着王大人,以这家伙较真的性子,该不会要开始满城缉拿左撇子吧?   果然,王大人说:“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出发,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刘尚书没说话,他只是突然想起,国公府里不就有个左撇子吗,而且国公府正好姓钱。   刘尚书一想到这里,顿时神色一凛,看着王大人,没说话。   王大人也没跟他商量,说完这个,他就又出门去了,封轼和江别钰今日都没来府衙,王大人自己做主,安排手底下的人去调查去了。   刘尚书还站在原处,深觉此事难办。   按理说,这事已经捅到上面去了,天子震怒,满朝哗然,满是不可能瞒住的,唯一能补救的是看要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刘尚书喃喃道:“这京城是要变天了啊。”   虽然陈家大伯提供了线索,但江别钰没有继续留下的打算,他总觉得京城那边要乱,这个时候还是回京比较好。   而且考虑到之前几次的遭遇,他这次倒是带了许多护卫,   封蓝柚与封大人和封夫人告别之后,便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江别钰一开始骑着自己的马,等出了南陵,就立即厚脸皮的钻进了封蓝柚的马车。   两人在马车里说话,江别钰把何昊谦告诉他的京城里的事都跟封蓝柚讲了。   封蓝柚听了之后,神色怪异的说:“国公府那两位公子的胳膊都断了?”   江别钰点头,对于此事,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关注,他的重点还是放在国公府与靖宁侯府议亲这件事上。   本来两家都已经开始议亲了,怎么后来又反悔了呢,难道这两家要闹翻了。   可是靖宁侯府之前已经和王尚书府闹翻了,而且长子还因为兵马司的事被牵连流放,这段时日开始低调行事,为什么又突然与国公府撕破脸。   国公府应该是赵家的倚仗才对,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撕破脸又会发生什么?   江别钰有些期待。   他在琢磨着要不要给这两家添把火。   封蓝柚的重点却放在国公府那两位倒霉的公子身上,江风进前段时日刚被人暗算伤了手,这么巧,紧接着国公府的公子就也断了胳膊。   这是难道是巧合?   真的不是有人蓄意报复吗?   但是报复的人又会是谁?肯定不是乖孩子江风进。   封蓝柚心想,江风进并没有和书中一样黑化,所以这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这事本来是封蓝柚计划内要做的事,但是她并没想断人家的胳膊,她就想着赶在考试前,想办法让对方病一场,没法参加考试就行了。   结果啥也没来得及做,对方自己就翻船了,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对了,还有一事,”江别钰对封蓝柚说:“李将军有意与我们江家结亲,这事可能需要你多操心了。”   封蓝柚诧异的问:“李将军,李瑛吗?与谁结亲?风仪还是风进?”   风进比风仪还小一岁呢,而且人家是读书人,文文弱弱的,跟李瑛不太搭的样子   封蓝柚犹豫着说:“风进的话,雀屏选夫那会儿,他就说过不喜欢,这是不是要尊重他的意见?”   江别钰无所谓的说:“你看着处理,我没有意见。”   按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老侯爷点头,江风仪即使再不喜欢,也得乖乖接受。   他当初也是不喜欢封家二小姐,还不是乖乖成亲了,成亲后还不是觉得自己夫人千好万好?   可见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两个不熟悉的人相处久了,自然能发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   他将自己的见解说给封蓝柚听,封蓝柚便一言难尽的看着江别钰。   说:“有些感情是培养不起来的。”   江别钰问:“比如?”   封蓝柚:“比如,我若是个丑八怪,你见了我估计连晚饭都吃不下。”   更别说整日里厚脸皮的到她院子里蹭饭吃。   所以感情培养的基础,第一还是得看脸,第二得看性格,江别钰还是太天真了,一看就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但凡让他网恋一下,或许就不会这么单纯了。   江别钰竟然无言以对。   封蓝柚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但是李瑛不丑。”江别钰道。   若是能与李将军联姻,有好处,也有坏处。   李将军镇守祁山,有自己的祁山军,这些军队跟随了他将近十年,在祁山一带,唯李将军是从,李将军只有一个女儿,朝廷向来没有女子领帅,将来的祁山军,还是得从李将军手里交出去。   许多人对祁山军虎视眈眈,甚至干预李瑛的婚事,就连皇帝也对此事颇为关注。   上次的雀屏选夫,算是李将军的任性之举,不问出身,只以骑术和箭术为女儿选夫,这也是变相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轻易站队,女儿的婚事他要自己做主。   如今对方主动找到江别钰,说到这事,看来对方是看上了江风仪。   这对侯府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坏事了,他们连一个江别钰都容不下,更何况还要多一个江风仪。   他们无法容忍曾经差点就要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文昌侯府,死灰复燃,重回巅峰。   江别钰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抉择,想着回去问问老侯爷的意见。   至于江风仪的意见,算了不重要,反正老侯爷不会听。   封蓝柚闻言,点点头,她其实觉得李瑛很不错,很优秀。   但是江风仪可能不会喜欢。   她也就不多说了。 第309章 回京   从南地回京城的路途是漫长的,途中,江别钰发现至少有三方人马在追杀他们。   只是他们发现的早,都提前甩开了。   等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南陵那边的山匪暴乱一案也审的差不多,所牵扯的官员从下往上竟然涉及有二十多人。   只是被派去跟着陈家给的线索一路往北调查的队伍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然而这才是最关键的。   能够买通这么多官员的人肯定不简单,虽然江别钰明知道这事的背后主谋是国公府,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是无用。   而且江别钰忧心的另一件事,是关于老侯爷身上的解药,虽然他们在山匪大当家的身上发现了类似的毒药,但是对方不配合也没有办法,逼得紧了,也怕把人逼死了,倒时候更不好办。   江别钰隐约猜到了那山匪头子的身份,恍然觉得他们以前一直往南边走或许是错的,南边找不到解药,或许应该往东去。   八日后,封蓝柚终于回到了文昌侯府,被钱旻带走的时候还没过年,如今再回来,龙抬头都过了,马上就要春闱。   因着侯府中有江风进在,倒是没出什么乱子,江风仪本就忙,再加上看江风进不顺眼,已经许久没有回侯府。   而大小姐江清婉,因着封蓝柚之前提的意见,为每次前来的贵客提供面部美容的服务,竟然趁着过年大赚了一笔,那家小小的成衣铺子,一时之间竟然在贵妇之间流行起来。   两层楼已经装不下江清婉的野心了,她把铺子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打通之后,扩大了铺子,铺子扩大之后,就不能单纯只做成衣的买卖了。   江清婉举一反三,又做起了帮人穿搭和化妆的生意来。   一家铺子开的红红火火,她忙的脚不沾地,竟然也许久没有回家。   过年的时候她回家吃年夜饭,发现偌大的侯府虽然红红火火的热闹着,但是绕了一圈只看见不讨喜的江风进,以及那个年幼无知的三妹。   江清婉立即转头就走了,江总管想让她去看看老侯爷,大过年的,人家还给压岁钱呢。   结果江清婉直接来一句‘本小姐不差钱’就出了门。   江总管:“……”   他觉得侯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都开始飘了,以前虽然也不着家,但是他们至少偶尔会回来一回,毕竟还指望着侯府过日子,会回来拿零用钱,犯错了也得回来找人摆平。   现在好了,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干,他们自己已经有能力摆平一些事情,并且是真的不差钱了。   江清婉这一年赚的银子,把她之前无脑花费出去的都给赚回来了,自然就飘了。   大嫂不在家,她也没处炫耀去,自然就走了。   府里剩下江风进在主事,但是他因为要恢复自己的右手,又要左手写字,自然就没多少时间,江总管本以为老侯爷回来了,侯府里会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虽知道这年过的,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更冷清。   唯有三小姐尚且年幼,对老侯爷还有孺慕之情,每天早晚的请安倒是没停过,江总管为此感到十分的欣慰。   如今封蓝柚和江别钰回到府里,最激动的当属江总管。   少夫人回来了,那些不差钱也不差权的少爷小姐们也该回来了吧!   小荔和小枝许久不见封蓝柚,一见面就抱着哭起来了,当初封蓝柚当街失踪不见的时候,最紧张害怕的就属她们两个。   还以为自家小姐会有什么不测,幸好没事,否则她们可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呢。   听到风声的江清婉和江风仪果然当天下午就回了侯府。   江清婉一见封蓝柚,就扑了上去,高兴的说:“大嫂,回南地探亲高兴吗?”   探亲?   封蓝柚看了身边的江别钰一眼,江别钰低声道:“你失踪的消息不能宣扬,所以”   这个理由除了之情人之外,别人听了都没有怀疑,毕竟封蓝柚早就说过,要回南地过年。   只是她走的不声不响,连声招呼都没打,甚至连江别钰都跟着去了,江清婉便有些不高兴罢了。   封蓝柚懂了,笑着对江清婉说:“当然高兴。”   江清婉故作生气的抱怨:“大嫂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呀,害我等了你好几日。”   封蓝柚有些警惕:“等我?”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江清婉这孩子性格太跳脱,疯起来一般人压不住,她有点怕了这个小姑子了。   江清婉神秘一笑,变魔术似的,拿出个红木盒子来,递给封蓝柚,说:“大嫂快打开看看。”   封蓝柚接过盒子,看了江清婉一眼,见江大小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期盼又兴奋的看着她。   封蓝柚便打开盒子,一看,瞬间震惊,好家伙,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每张都是大额银票。   她愣了一下,随后翻了一下,粗略估计得有好几万两。   这么多钱!   江清婉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在钱庄的账号已经被江别钰封了,没有江别钰的许可,她是取不出银子的。   江清婉见封蓝柚震惊的表情,以及一旁大哥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顿时挺直了胸膛,得意的说:“大嫂,这是我今年挣来的银子,现在上交给你了。”   封蓝柚:“……”   真是人不可貌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么一家小小的成衣铺子,江清婉不仅经营好了,而且还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给侯府挣回了几万两。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封蓝柚感叹的对江清婉说:“阿婉,你好厉害啊!”   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她觉得自己都未必做的到。   “你很有经商的天赋嘛,”,封蓝柚突然福至心灵,对江清婉说:“不如这侯府的产业都交给你打理吧,怎么样?”   她也省事,两全其美。   “这些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封蓝柚夸起人来不要钱:“我觉得阿婉你非常厉害,肯定能将侯府的生意做的蒸蒸日上。”   江清婉被夸的非常高兴,但还是非常谦虚的说:“也还好啦,咱们家的产业还是大嫂你打理就好,我不行的。”   大嫂才是主母,她一个小姐插什么手啊。   她有些娇羞的怼手指,低声道:“而且,我迟早要嫁出去的呀。”   封蓝柚看着江清婉一脸春意,不胜娇羞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要完,这是又看上了哪个混账小子了,刚培养起来能赚钱了,转头就要嫁人了。   封蓝柚终于体会到了身为老母亲的嫁女心情。 第310章 请柬   这些江风仪没有回来,江风进已经在一边当透明人好久了。   江清婉就霸占了封蓝柚,丝毫没有让给别人说话的意思,江风进站在一边,笑着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大哥大嫂舟车劳顿,应该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江清婉这才说:“啊对,是不早了,那大嫂,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她重要的事都没说出来的,还是明日等人少了再和大嫂说吧。   封蓝柚关切的问江风进:“你的手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江风进低声道:“还好。”   封蓝柚便看了看他的手,心里又开始发愁。   春闱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看江风进的意思是一定要参加的,封蓝柚没敢多问,就怕这心思敏感的孩子多想。   待到了掌灯时分,众人都离开了之后,江总管再次过来,这次手里拿着一封请柬。   封蓝柚正和江别钰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晚饭。   自从两人的关系变了之后,再一起吃饭,心态就和以往全然不同了。   江别钰竟然主动给封蓝柚夹菜了。   封蓝柚看着他有些生疏的夹菜动作,以及有些尴尬中带着拘谨的表情,不由得想笑。   江别钰看她,绷着脸问:“笑什么?”   封蓝柚摇头:“没。”   江别钰抿唇,垂头吃饭。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真的,封蓝柚现在就觉得江别钰越看越好看,越看越下饭。   江别钰被她盯的不自在,无奈的说:“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封蓝柚实话实说:“下饭啊。”   江别钰:“……”   原来我是一道菜。   江总管走进来,看到世子和世子夫人正在吃饭,本不想打扰,但是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那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与以往不同。   以往虽然也是一起吃饭,但是他们之间仿佛是带着隔阂的,生疏且客气,如今不一样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一样,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分外的融洽,并且隐约容不下外人的感觉。   江总管看了好一会儿,欣慰不已,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间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任这府里谁见了都要高兴的。   江别钰看到江总管,放下碗筷,问道:“胜叔来了,可是有事要说?”   江总管这才走过去,将手里的请柬递给江别钰,说道:“国公府下午递过来的请柬,邀请世子和世子夫人三日后去参加他们嫡长孙的百日宴。”   国公府的大少爷钱润安,最近当爹了,国公府喜添丁,还是个长孙,决定办百日宴。   江别钰刚刚回到京城,这请柬后脚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了。   这些人就喜欢在宴会上搞事,封蓝柚觉得这次的宴会只怕不简单,但是及时知道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他们还是要去。   战斗已经打响,这个时候已经不能退缩,国公府一日不倒,文昌侯府就一日不得安稳。   国公府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也是活到结局依然坚挺的贵府之一,他们做的坏事不少,但是神奇的是,每次都有背锅侠替他们背锅。   有几次其实皇帝已经开始怀疑国公府了,但是最后却没有让人继续查下去。   封蓝柚想不通是为什么,或许是忌惮国公府的权势,毕竟他拥趸极多,又或许是因为皇帝宠爱钱贵妃的缘故吧。   江别钰把请柬递给封蓝柚,封蓝柚打开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见的宴会邀请罢了。   江别钰问江总管:“听闻靖宁侯府与国公府要联姻?”   江总管低声道:“是,不过靖宁候反悔了,这事倒也没瞒着,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   江别钰问:“知道原因吗?”   江总管摇头。   这个倒是满的挺紧,有人说是国公府的小姐不满意赵二公子,毕竟听闻那赵二男女不忌的,又爱玩,名声不好听。   又有人说是赵家高娶,不满国公府提出的苛刻条件,一怒之下悔亲的。   但江总管觉得这两个理由都不靠谱,若是真不满意赵二的为人,一开始就没有必要说媒,说是无法接受国公府提出的条件,那靖宁候这些年来与国公府走的那么近,什么事没干过?   江总管低声说:“或许有隐情。”   江总管想了想,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皇帝给二皇子赐婚了,二皇子妃正巧,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这个赐婚的时机很巧妙,正好在南陵山匪暴乱事件发生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传回京城,大家还不知道这事。   封蓝柚心想,那是一般人不知道,国公府和二皇子未必不知道。   国公府这种做法就很耐人寻味。   江别钰听后,也很诧异,似乎没有想到二皇子怎么会和国公府搅在一起。   江总管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老侯爷的说,这或许是国公府对二皇子投诚的信号,太子那边近期可能会有动作。”   国公府以前看着谁也不帮,但实际上处处都是偏向太子的,如今倒好,大张旗鼓的把女儿嫁给了二皇子。   封蓝柚觉得这个国公府实在太坏了,这明显就是为了挑拨二皇子和太子的关系啊。   原著里就有二皇子派刺客刺杀太子的情节,不知道这个情节发生了没有。   如今又有国公府来这一招,那两人还不得立马打起来。   话说那个皇帝也挺有意思,说赐婚就赐婚,一点不带犹豫的。   “凡事不能看表面,”江别钰说道:“南陵的暴乱一起,这里就有皇帝赐婚了,这当中定然有什么因由。”   毕竟跟而皇子投诚,一时半会看不到对国公府有什么好处,万一将来太子登记,国公府岂不是死的凄惨。   以钱国公那谨慎深沉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除非是国公府遇到了难以处理的难题,需要借助二皇子的手去处理。   左右自己猜想也无用,江别钰对封蓝柚说:“三日后,你随我去一趟吧。”   封蓝柚点头:“那我去让人做好准备。”   江别钰起身离开的时候,又嘱咐封蓝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遇害,他们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这几日你多关注着些,若有什么异常记得与我说,不要自己贸然处理。”   封蓝柚再次点头,实话说,自从江别钰回来之后,她就已经没有私自处理过什么事了,就连江总管都不习惯了呢。 第311章 春试   国公府百日宴的前一日,正好是春试的日子,江风进要准备考试了。   封蓝柚特意让江别钰空出时间,与她一起送江风进去考场。   江别钰自然没意见,倒是江风进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都很拘谨。   本来他自信满满,对考试没有什么压力的,但是看到封蓝柚这么重视,他就又有压力了。   毕竟除了没有回家的江风仪和江清婉,封蓝柚连江霖都带上了,对江风进说:“不要紧张,好好考。”   江风进:“……”   江风进看着大哥和大嫂,三妹,江总管,连荣大夫都来了。   这前来送考的队伍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能不紧张吗,这万一没考上,岂不是丢人吗?   封蓝柚找这么多人来送考,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仪式感挺重要的,考试毕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对于江风进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亲人的鼓励非常重要。   况且,随着考试的临近,一些考生因为各种原因弃考的都有。   突然受伤的,沉迷声色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导致那些考生没能前来,这其中不乏颇具潜力的人。   国公府那两位公子的情况,并不是偶然的,大家都猜测或许是出于竞争关系,根本没几个人往打击报复的方面想。   这来考试就很关键了,封蓝柚特意多带了几个护卫,一行人来到考场门口。   路上正好遇到了武康伯府的马车,封疏凌和王映寒就在车上,看到封蓝柚后,两人立即下了马车过来。   封疏凌及其高兴的喊:“阿柚,你是来送我的吗?”   封蓝柚笑着点头:“送风进去,顺道过来,就知道能遇到你。”   封疏凌高兴了,他不满的对封蓝柚抱怨:“父亲总说让我一定要考上,没考上就如何如何,如今这么大的日子,他和母亲却没有来送我,一点都不上心。”   南陵暴乱的事,封疏凌还不知道,毕竟没有人告诉他,临考在即,他若是知道了,撂下考试跑回南陵去怎么办。   封蓝柚为父母说话:“父亲和母亲或许有事要办,他们虽然没来,但他们望子成龙的心愿一直都有,你可不能懈怠呀。”   封疏凌闻言,就长叹了一口气。   他自己都没信心,考完试估计要挨揍。   王硬寒沉默的走在封疏凌的身边,听着他们兄妹的谈话,偶尔抬眼,略过封疏凌,看一眼封蓝柚,少女面容明媚,眉眼含笑,看多两眼都觉得眼里有光一般,王映寒心中落寞,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看了两眼后,他察觉到仿佛有人在盯着他看。   抬头看去,就见走在封蓝柚另一侧的江别钰,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王映寒的神色也冷淡下来,他收回目光,往另一边看去,就又看见走在封蓝柚后面的江风进正目光阴沉的盯着他看。   王映寒被盯的浑身一寒,愣了一下,江风进很快收回目光,垂着眼眸,清俊的面容透着内敛和沉静。   仿佛刚才的那个眼神,都只是王映寒的错觉。   王映寒一脸茫然。   这江家的人怎么看着都奇奇怪怪的呢。   临近考场的时候,他们停下脚步,封蓝柚对跟前的三位考生说:“预祝你们金榜题名。”   她将手里的三个护身符送过去,给他们三人一人一个。   封疏凌接过来看了看,问:“这是什么?护身符?”   封蓝柚道:“这叫状元符,你们随身携带,很灵的。”   封疏凌笑了:“这哪儿来的?阿柚你该不会被那些臭和尚给骗了吧?他们最爱神神叨叨的骗钱。”   封蓝柚不太想搭理这个煞风景的兄长。   她现在面对王映寒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盯住江风进,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江别钰也拍了拍江风进的肩膀,让他注意手伤,不要勉强自己。   就连向来胆小的江霖,此时也笑着对江风进说:“三哥加油。”   江风进觉得自己的右手腕隐隐作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对封蓝柚道:“我会努力的。”   说完,还意味不明的看了王映寒一眼。   王映寒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挑衅。   就很莫名其妙。   一直当自己来凑数的荣大夫,这会儿突然开口,对封疏凌道:“你身上的气味不对,这几天吃药了?”   封疏凌和王映寒都愣了,两人对视一眼,封疏凌道:“没有。”   他和王映寒住在一起,王映寒也没有生病,两人身上倒是有香囊。   那香囊是王映寒的母亲做的,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果子干,晾晒了之后调配的,远了闻不到,近了才能闻到清淡的果香。   封疏凌犹豫了一下,还是王映寒主动说:“我们佩戴了香囊,不知道荣大夫说的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他主动摘下了香囊,递给荣大夫,封疏凌也摘下了随身的香囊一并递过去。   对王映寒,封疏凌是放心,两人是发小,王大人又是封轼的左膀右臂,信任是从小建立的,封疏凌丝毫不觉得那香囊有问题。   结果荣大夫打开一看,又闻了闻,说:“是了,这香囊有问题啊,这里掺杂了一味药材,久闻会神思恍惚,精力不济。”   封疏凌:“……”   荣大夫又看了看王映寒的香囊,说:“这个正常,里面没有掺杂药物。”   封疏凌:“……”   王映寒闻言,原本平和的脸色有些震惊和不解,他有些不安的看了封蓝柚一眼,又去看封疏凌,不知该如何解释:“阿柚,疏凌,这个”   封疏凌直接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王映寒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的看着封疏凌。   封疏凌皱眉,语气很凶:“阿石!给我过来!”   他的随侍阿石慌张的从后面窜过来,人没站稳,先举手发誓:“少爷,我以性命担保,这事不是我干的。”   封疏凌踢他一脚,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是问你,这几日有谁动过我的香囊。”   这话问的,阿石怎么会知道!   武康伯府中人那么多,封疏凌和王映寒住的院子又特别招人,时不时有小妹妹大姐姐的往他们院子里跑,这个送点吃的,那个拿点用的,   若是她们当中有谁趁人不注意,溜进少爷的屋子里做点什么,确实是很有可能的。 第312章 据点   此时此刻,自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封疏凌转口又说道:“话说回来,她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为什么要对我的香囊动手,我又考不上,他们何必呢。”   众人:“……”   封疏凌:“他们应该对映寒下手才对啊!”   王映寒闻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   封蓝柚截住了他们的话头,对荣大夫说道:“劳烦荣大夫再帮他们三个检查一下。”   江风进的东西是她让人准备的,她虽然相信如今侯府的那些下人,但保不准会有意外呢?   是她疏忽了,想到那些人针对文昌侯府会有所动作,但谁知道对方还找上了封疏凌呢?   对方针对封疏凌,肯定不是因为出于春试的竞争,毕竟封疏凌的水平就摆在那,大家都不看好他能榜上有名。   或许是想要离间封家和王家的关系?毕竟南陵那边出事之后,出力最多的便是王大人,他在镇守城门的时候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又是封轼的下属,这些年来跟随封轼可谓是尽心尽力,若是王大人想要背叛封轼,那么封轼在处理山匪暴乱和盐场一案的时候,定然会举步维艰,毕竟身边人想要做点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荣大夫检查完后,并没有其他的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人便告辞准备进考场。   封蓝柚问荣大夫:“三少的右手怎么样?影响大吗?”   荣大夫意味深长的说:“少夫人,三少爷厉害的很,你不用踢他担心。”   封蓝柚想,再厉害也是炮灰,谁知道倒霉起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回去的路上,封蓝柚不太放心武康伯府,对江别钰道:“你先回去吧,我回武康伯府看看。”   武康伯府估计和以前的文昌侯府一样,里面布满了各府的眼线,主人却又一无所知,封蓝柚觉得,以武康伯夫人那般智商,估计武康伯府已经成了筛子了。   江别钰闻言,摇了摇头,说:“不必,你回去了也起不到作用。”   武康伯夫人不像是轻易会听别人建议的人,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到时候对方藏的更深,想要挖出来只会更麻烦。   江别钰又说:“听闻武康伯夫人近日与国公府走的近,听说是为了伯府两位小姐的亲事。”   武康伯夫人真是为两个女儿的亲事操碎了心,之前看中了江别钰,后来又看上了赵元朗,现在更厉害了,竟然看上了国公府的少爷们了。   封蓝柚皱眉,不可思议的说:“她的眼光是不是被下了咒,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正常的呢?”   都跟江研有的一拼了。   江别钰闻言,幽幽看了封蓝柚一眼。   封蓝柚立即不走心的道歉:“抱歉,没有说你。”   江别钰无奈:“人往高处走,都说高嫁女,低娶媳,她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嫁入侯府,或者国公府呢。   她只是没有站在封蓝柚的角度想问题罢了,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武康伯夫人看不透京城的局势。   武康伯与文昌侯府,在外人眼里是亲家,那么对于那些针对文昌侯府的人来说,武康伯府就会是他们对付文昌侯府的一把刀。   而武康伯夫人,就是那种分不清局势,被人当刀使,还巴巴送上前去,好不自知的那种人。   封蓝柚说:“我觉得国公府定然不会与武康伯府议亲的。”   看看国公府那几位已婚少爷的亲事,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再不济,也是某某大学士的女儿,家里有权有势,身份地位极高。   伯府嫡女本身地位虽然不错,但是武康伯没有实权,也就那个伯爵的爵位能看。   娶了武康伯府的小姐,又不能给他们提供助力,他们定然看不上了。   江别钰却是不同的想法:“议亲罢了,又没有说最后一定会成亲,先给对方一个希望,然后慢慢拖着,这期间能做的事可多了。”   封蓝柚冷笑:“伯母若真这么没脑子,那她这武康伯夫人的位置也别做了,换谁来当都比她强,至少不会让祖宗蒙羞。”   封蓝柚没有回武康伯府,毕竟两日后的国公府宴会,武康伯夫人肯定会去,到时候她多盯着些,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吧。   回京两日后,南边再次传来消息,他们顺着茂陵陈家提供的线索,一路往北,终于在东南方向的一个沿海小镇上,找到了一个疑似储存私盐的据点。   不过那里已经荒废许久,早已人去货空。   江别钰安排的人在那儿附近经过走访调查,抓了几个据说曾经受雇与盐库的人,根据那些人的口供,初步可以知道那个库房已经弃用一年多,几乎就在陈家商船帮忙运送过一次货物之后,就被弃用了。   这就说明对方的据点不是固定的,是随时更变的,这就更难查了。   不过那些受雇的劳工们又提供了一个消息,便是那个据点的主事人,是京城人士,姓赵,这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了。   一个废弃了一年的据点,竟然还能找到工人,并且还能问道口供,口供信息还有意无意的指向靖宁侯府。   江别钰将收到的信件收在书房中,起身往封蓝柚所在的偏院走去。   封蓝柚正在听主事嬷嬷给她汇报送给国公府小公子百日宴的礼单,江清婉正在她旁边坐着,欲言又止的。   封蓝柚好笑的看着她:“有什么话要说?你直说便是,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像你了。”   江清婉难得的羞涩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脸红红的,扭捏半晌,才小小声的说:“大嫂,是这样的,我这段时日时常与安俪郡主在一块,你知道的,她”   封蓝柚看着她,等着她说下文。   只要不是看上了安俪,那就什么都好说。   江清婉羞涩垂头:“她性格内敛,温柔,沉静理智又有主见,重点是她很会替人着想,我跟她相处许久,觉得她性格特别好,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我很喜欢她,所以便时常留宿在她们王府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   封蓝柚神情逐渐严肃,并且古怪起来。   江清婉双手绞着帕子,羞涩的说:“发现她的兄长不仅长得好看,也很会照顾人,我我觉得挺好的”   封蓝柚:“……”   她面无表情的问:“所以,你的重点到底是安俪郡主,还是她的兄长安盛郡王刘昌?”   江清婉脸色爆红,双手捂脸一跺脚,娇声道:“哎呀,那当然是,安盛哥哥啊。” 第313章 无题   封蓝柚还以为江清婉已经‘改邪归正’,醉心事业一心赚钱,谁知道本性不改,之前是捧戏子,现在她飘了,竟然想要捧郡王了。   封蓝柚看着江清婉不胜娇羞的模样,感叹的说:“你的理想,很伟大。”   她都佩服了。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老天不长眼呢?   江清婉全当封蓝柚在夸她了,她真心请教:“大嫂,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封蓝柚看着她:“这还用我教?你都天天往人府上跑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你?”   封蓝柚道:“你这不行啊。”   她每天虽然往王府跑的勤快,但每次都是找安俪郡主,而且铺子里也很忙的呀,小王爷他又不往自己妹妹院里跑,想见一面挺难的啊。   要不她怎么里找大嫂请教呢?   江清婉有点委屈:“安盛哥哥他看起来也不差钱呀,他又不缺人捧,以前的方法对他没有用呀。”   封蓝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一下,你该不会真给他送钱了吧?”   江清婉羞涩说:“送,送过两回”   封蓝柚:“……”   这江清婉怎么回事,把人家郡王当戏子捧吗?还个人家送钱,刘昌那种性格,估计脸上没有表态,但心里已经十分震惊加无语了吧。   封蓝柚看着江清婉,觉得她这次估计也没戏。   这傻姑娘,简直是恋爱黑洞。   江清婉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嫂你给我出个注意呀,近日听说国公府的小姐们在跟王府议亲,我怕晚了安盛哥哥就被人抢跑了。”   怎么又是国公府,国公府到底有多少个少爷小姐要议亲!   不过以封蓝柚的看法,庆王府大概率不会和国公府联姻,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而且以文昌侯府和庆王府的交情,如果真要说,江清婉的机会还更大一些。   封蓝柚觉得最近自己要变身月老了,李将军那边有意江风仪,江清婉这又看上了刘昌,这弟妹们的婚事是时候操办起来了。   封蓝柚想了想,对江清婉道:“等过了这几日,我去王府帮你探探口风?”   江清婉犹豫着说:“可是,王妃最近不在府里。”   封蓝柚便道:“那让你大哥去找刘昌说吧。”   江清婉捂脸:“哎呀,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呀?”   封蓝柚:“……”   这时候,江别钰从门外进来,江清婉一见到自己大哥,脸色爆红,立即起身往外跑。   江别钰:“……”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江清婉的背影一眼,又转头看封蓝柚:“她怎么了?”   封蓝柚好笑的说:“被你吓跑了。”   江别钰脸色不渝,眉头微蹙的说:“我很可怕吗?”   那些个弟弟妹妹看到他都是绕道走,他一直以来搞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可怕了。   虽然不亲近,但也不止于此吧?   他是不知道原著剧情,若是知道原著剧情里,自己的三弟最后还想弄死自己,可能就更要怀疑人生了。   封蓝柚不走心的说:“自信一点,把‘吗’字去掉。”   江别钰:“……”   封蓝柚问他:“对了,你跟安盛郡王不是发小么?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江别钰莫名看她一眼,语气冷淡:“你问他做什么?”   话说回来,他没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封蓝柚就因为老侯爷的缘故时常往庆王府跑,后来他回到京城后,在王府期间,不止于此听到刘昌说起封蓝柚,虽然没有名言,但话里带着赞赏之意。   当时听着无感,现在封蓝柚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然不同,他的心思便格外多起来。   他脸色冷淡的说:“问他做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封蓝柚:“……”   她诧异的看着江别钰,语气认真的问:“这话怎么说?”   刘昌看着挺正派一人,几次接触下来,给人的感觉也很知礼,进退有度,很有些绅士风度的世家子弟的形象。   怎么在江别钰的嘴里,就成了不是个东西了?   难道又是一个金玉其外的人?   那江清婉这什么眼光?看上的男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封蓝柚脸色严肃:“你给我说说,他这人哪里不行?”   江别钰眉头皱着,道:“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关注了?”   封蓝柚道:“我就是替清婉把把关,她这不也该找婆家了么?”   江别钰一听,脸色立即好了,他咳嗽两声,道:“哦,这样安盛他,尚可。”   封蓝柚狐疑的看着他。   江别钰又道:“可以考虑,不过听说国公府最近往庆王府走的勤,这事先缓缓,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封蓝柚点头,她也觉得这事不急,就怕江清婉那傻孩子着急,又不知道要在刘昌那闹出什么笑话来。   两日后,江别钰带着封蓝柚前往国公府赴宴。   这还是封蓝柚第一次去国公府,虽然文昌侯府暗地里和国公府斗的不可开交,但仔细一想,其实国公府真正下场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背地里指使着别人下场。   比如平阳伯府,又比如靖宁侯府,这些都是他手里的刀,有用的时候从不吝惜,不用的时候就会毫无怜惜的舍弃。   来到文昌侯府这么久,封蓝柚也见识过对方的种种手段的,但是却没有一次从中抓到过国公府的把柄,对方不仅谨慎,心机也确实深沉。   实话说,这次去国公府,封蓝柚还有点紧张。   在马车上,她低声问江别钰:“这次去国公府,宴会上的东西能吃吗?”   江别钰笑了下,说:“放心,以钱国公的处事原则来看,他们不会在饮食上动手。”   毕竟在饮食上动手的话,最终的结果不管是不是国公府的人干的,他们国公府都排除不了嫌疑,而且还会惹麻烦上身,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江别钰又道:“不过,你要多关注一下靖宁侯府和武康伯府的人。”   江别钰根据南地传来的消息推测,靖宁侯与国公府之间或许有了什么嫌隙,导致国公府准备自断臂膀,决定放弃靖宁候这颗棋子。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是与不是,过了这几日便知道了。   毕竟南地的盐场一案,总要有个结果。 第314章 宴会   国公府行事向来低调,鲜少举办宴会,这次举办百日宴,足见国公府对那小公子的重视。   国公府大门口此时热闹不凡,京城里说的上名字的贵府世家基本上都来了。   国公府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封蓝柚和江别钰来到的时候,接待他们的是国公府的世子,钱润安,这位国公府世子面容温雅,待人温和,身上没有一点倨傲之色,看着倒是比那个钱润谨顺眼的多。   他带着江别钰和封蓝柚往内院走,边走边说:“听闻江世子前几日去了南陵州探亲。”   江别钰看他一眼,点头:“是的,陪夫人回去了一趟。”   钱润安笑的温文:“此去南陵山高水远,江世子一路还顺利吧?我听闻南地多山匪。”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江别钰则淡淡的说:“山匪已剿,钱世子想必也听说了。”   钱润安面容不变,笑着说:“听人说起了,说南地山匪暴乱,差点被攻下一县一州,茂陵县损失惨重,人员伤亡众多,天子震怒,安排了西关骑兵卫前往剿匪呢。”   江别钰没说话。   钱润安又道:“那些山匪这些年来也安稳的很,也不知道这次因何暴乱,江世子就在南陵,可知道这事?”   江别钰脸色冷了些,他道:“不知。”   钱润安看了江别钰一眼,笑着说:“罢了,我还以为江世子回了一趟南陵,或许知道的会多一些,恕我多言了。”   他将江别钰和封蓝柚带到宴会的内院大厅,又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国公府的内院很大,亭台楼阁,水榭花台,十步一景丝毫不夸张。   来赴宴的人多,场地也宽敞,两人在园子里并肩走着,时不时会遇到一些眼熟的人。   封蓝柚低声道:“刚那钱润安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当面嘲笑江别钰呢?嘲笑他在南陵查了三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点了,却也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根本查不到国公府头上。   这厮,真是好嚣张。   江别钰道:“他或许就是单纯的嘴欠。”   封蓝柚:“……”   江别钰压低声音:“听闻国公府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和。”   这两位少爷,虽然钱润安已经是国公府的世子,但是钱国公却仿佛更重视二少爷钱润谨。   从小到大,什么最好的都是给二少爷,世子该有的待遇他都有,甚至为了给他找个好老师,钱国公亲自往商山跑了几趟,就是为了给他们二少爷请张老先生。   只不过每次都没请动罢了。   封蓝柚闻言,心想,原来看似固若金汤的国公府也不是没有破绽,这两个钱少爷不就可以利用一下吗。   江别钰道:“不过挑拨他们兄弟二人关系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钱国公管的很严,他们即使再不和,和不会表现出来。”   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调查了国公府很久,才隐约知道一些。   钱润安不过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被二弟给抢了,毕竟钱国公对二少爷的关注实在不是一般的高。   钱润安之所以能当世子,也就是因为他出生的早,凭他嫡长子的身份罢了。   谁知道哪天他的身份就要被人顶替了呢?   两人并肩在园子里转了转,封蓝柚见到好几个国公府的少爷小姐,封蓝柚道:“没有见到钱润谨。”   江别钰也点头,国公府守卫严实,没有办法安插人进来,不过钱润谨可能不在京城,江别钰怀疑对方早在年前就去了南地。   他们两人走了一阵,便看见武康伯夫人带着小女儿封知雁迎面走来。   武康伯夫人满面笑容,一面春风得意的模样,一路上偶尔与人打招呼闲聊,偶尔低声在封知雁的耳边嘱咐着什么。   封知雁化着浅淡的妆容,小脸上带着些不耐烦。   封蓝柚看到她们两个,顿时脸色沉了沉,看到伯母她就一阵头疼。   江别钰也看见了,对封蓝柚说:“我到前方亭子处坐一会。”   封蓝柚点头。   江别钰便离开了,封蓝柚则往武康伯夫人走去。   封知雁率先看到封蓝柚,眼睛一亮,喊了一声:“二姐。”   封蓝柚点头,走上前:“伯母,你们也来了。”   武康伯夫人见是封蓝柚,这位可是文昌侯府的未来主母啊!她立即笑着牵封蓝柚的手,笑着说:“阿柚啊,你也来了,我刚还说要来找你呢!听说你春节回了南陵,什么时候回伯府看看呢?知雁她们可想你了。”   封蓝柚道:“等我有了空闲,就回去。”   武康伯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封蓝柚不把他们伯府当娘家,她早就知道,可是听封蓝柚这么敷衍,连个理由都不找,她就不爽快。   什么叫有了空闲,这话说的好听,不就是变相拒绝么。   武康伯夫人道:“哎呦,知道你们贵人事忙了,这侯府世子夫人,与我们就是不同。”   武康伯夫人这些年也是有些着急了,毕竟他们伯爵的爵位到她丈夫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代了,再往下,她的儿子可没有爵位可以继承。   若他们伯府再没有什么成就,等她丈夫死后,伯府说不定就要式微了。   她的儿子还小,指望他考功名入仕还得好几年,如今也就女儿可以盼一盼了。   这封蓝柚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一嫁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以后还是侯府主母,这要是换了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   封蓝柚无视武康伯夫人的阴阳怪气,只问:“我听说,咱们伯府准备与国公府议亲了,不知道议的是国公府的哪位公子?我可见过?”   说到这个,武康伯夫人有些得意的说:“咱们知雁好歹也是伯府嫡女,议的自然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少爷了。”   封蓝柚:“国公府的嫡出少爷好像有四个,不知道是哪位少爷?”   钱国公的原配去世后,又取了续弦,一共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当然,其他的庶子好像也有四五个,国公府的少爷小姐们加起来,有十几个,或许上了二十,总之人数不少。   武康伯夫人笑脸一顿,对方好像没有明确说是哪位少爷,只说了是嫡出。   光是听见是嫡出,她就高兴的不得了,哪好意思详细问,毕竟还没谈到那个程度呢。   封蓝柚看着武康伯夫人,脸色沉下来,低声道:“伯府难道不知道,国公府嫡出的四少爷,断了两只手?”   武康伯夫人,她脸色不大好看,低声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手不是治好了吗?”   就是听说不能习武,不能写字,这些用力的,或者细致的事不能做罢了,总不至于到断了的程度。   不过她心里也嘀咕,经过封蓝柚这么一提醒,她怀疑国公府也在骗她呢。   四少爷那种情况,以后无法入仕,当然,国公府的少爷尽管什么也不做,也能荣华富贵的过一生,   但是对方为何不坦诚一点,藏着掖着的不说,难道真当武康伯府的嫡女低贱,非得上赶着配他们国公府的残废少爷? 第315章 回礼   封蓝柚不过是拿国公府四少爷来吓一吓武康伯夫人罢了,她就担心武康伯夫人脑子一热,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给她提个醒,她自己也就会多加防范了。   封知雁在一边说:“娘,我早就说了,人家国公府都去庆王府了,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咱们呢?人家郡主难道不比我们好?”   武康伯夫人恼怒道:“国公府未成亲的嫡出少爷还有三个呢,人家郡主可就一个。”   封知雁无语的说:“那排除钱四,钱二和钱三少爷也不是在咱们可以想的啊。”   特别是钱二少爷,谁不知道钱国公最看重他,给他娶媳肯定要千挑万选的,作为武康伯府的女儿,肯定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封知雁小声对封蓝柚说:“二姐,你劝劝我娘,让她消停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伯府的小姐嫁不出去呢。”   封蓝柚深以为然,虽然武康伯夫人智商堪忧,但还好她女儿是个拎得清的。   武康伯夫人想到国公府四少爷的境况,心里不由的忐忑起来,她将封蓝柚拉到一边,小声道:“阿柚,咱们自家人,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你跟伯母说实话,这国公府议亲的事,可是真的?若不是真的,他们来找我做什么?”   遛她好玩呢?   封蓝柚也不清楚国公府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只能道:“伯母,三妹她们的亲事不着急,无论对方说什么,你且先别答应,等过上一阵子再说。”   武康伯夫人纠结道:“可他们若不是真心实意的话,又为何给我们送礼呢?”   国公府的人上门议亲的时候,就抬着两箱礼进门,可谓是诚意十足。   要不然武康伯夫人也不会这么高兴,坚信这事能成。   封蓝柚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你收了?”   武康伯夫人诧异的说:“这还能不收么?”   那么好的亲事,求之不得,她还能当着人的面把人往外赶么?   封蓝柚:“……”   这话过于理直气壮,她竟然无力反驳。   “那两箱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封蓝柚问。   武康伯夫人道:“昨日刚送过去的,还没拆呢,粗略看了看,不过是一些山珍罢了。”   封蓝柚觉得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她严肃的对武康伯夫人说:“伯母,你让人回去将那两箱子东西好好检查一下,抓紧时间,现在就去。”   武康伯夫人有些不情愿,觉得封蓝柚太小题大做了:“那有什么好检查的呀,再说,如今宴会都还没开呢,这就离开有点说不过去吧。”   封知雁闻言,立马开口:“这还不简单,娘,二姐,我回去就行,一定拆开仔细看。”   武康伯夫人脸色一变,怒道:“你敢,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封知雁有些不情愿。   封蓝柚看着武康伯夫人,肃然道:“既然伯母没空,那便我来安排吧。”   武康伯夫人不是没空,她是浪费与国公府交好的机会。   国公府给他们送了礼,所谓礼尚往来,她下次也可以以此为机会,往国公府走动。   封蓝柚却不容她拒绝,转身便走。   武康伯夫人想拉住她:“哎呀阿柚,这伯府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你操持着一个侯府还不够你忙的么?”   这是在说封蓝柚多管闲事了。   封蓝柚听着虽然不高兴,但并没有多跟武康伯夫人计较。   这事若不是涉及到封轼,封蓝柚她也不想管。   不是她多心,如今南陵那边的事情结果尚未定论,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封蓝柚没有理会武康伯夫人,她径直来到亭子里,江别钰正和庆王世子刘昌坐在那喝茶。   两人许久不见,也有许多话说。   正好刘昌也说道了这事,他压低声音道:“听说国公府给你岳母家送了礼,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江别钰摇头。   刘昌道:“就昨日的事,南地山匪暴乱的事,封轼功不可没,以前武康伯府无人问津,现在就立即有人送礼了,这事你不觉得奇怪?”   江别钰眉头微蹙,这事他竟然不知,之前忽略了武康伯府,如今看来,也得往武康伯府上放点人,否则一旦出点什么事,封轼一家都要被连累。   刘昌说完这事,话锋一转,道:“对了,近日你妹有跟你说什么吗?”   江别钰还在想着武康伯府的事,闻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刘昌道:“怎么?说什么?”   刘昌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看了江别钰一眼,见他脸上并无其他神色,便咳嗽一声,道:“没什么。”   所以说,那丫头说回去找家长上门议亲的话果然是吓唬他的吧,害他提心吊胆好几天,本想着今日若是江别钰提起,他要怎么解释,结果人家根本就没说。   刘昌一时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坐在那没说话。   封蓝柚走到亭子里,对他打招呼:“小王爷,好久不见。”   刘昌点头示意,确实好久不见,不过以前每次见都没有好事,刘昌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江别钰站起身,挡住刘昌的视线,问封蓝柚:“找我有事?”   封蓝柚点头:“我伯母说给国公府准备的礼落下了两箱,想找你借几个人回去取一下。”   江别钰闻言,结合刚才刘昌说的话国公府给武康伯府送礼的话,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点头:“我这便去安排。”   江别钰刚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看了刘昌一眼,随后拉住封蓝柚的手,冷声道:“我们一起。”   刘昌:“……”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江别钰看他的眼神有古怪?   一定是他的错觉。   江别钰找到江虎,让他带着人去武康伯府取东西,武康伯府的人都认识江虎,他出面会比较方便。   江虎带着四个护卫来到武康伯府,武康伯夫人不在,正巧武康伯也不在府中,伯府总管接待了他。   那些人一见是文昌侯府的江虎,都没多说什么便将那两箱东西给搬出来给了江虎。   文昌侯府的少夫人是他们伯府的二小姐,对方既然回来拿东西,肯定是经过主子授意的,大家彼此都认识,伯府总管也不担心。 第316章 报复   江虎就地检查了那两箱东西,发现礼品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箱子仿佛有两层,抬起来比目测的要重,或许夹层里有些什么东西。   江虎又手指敲了敲,听了听声音,随后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他将那两箱东西抬走,直接抬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办宴会,有专门登记各府礼金的地方,江虎趁着人多,将两箱东西一放,也不登记,转身就走。   等那负责登记的小厮忙完,看到那两箱子东西,却怎么都找不到人认领,箱子上又没有标记,单看木质和锁扣,也很普通,认不出来是哪家贵府的,无法登记入册。   他们将两箱拆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全是难得的山珍,箱子还是双层的,那些人将东西拿出来,撬开第二层一看,顿时被吓一跳,里面满满当当的堆满了金元宝,黄橙橙的一片。   那些人毕竟是在国公府做事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只当又是哪家想来跟国公府套几乎求办事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罢了,他们便将东西暂时收回库房放着。   江虎办完事,回来找江别钰复命:“箱子有夹层,属下没有拆开看,不过看箱子的式样,是很普通的白木箱,或许国公府送礼的时候,也不想让人知道这是他们送的。”   箱子很沉,江虎推测装的是银子。   江别钰点头,让江虎安排两个人盯着武康伯府,但凡有什么异常要及时来报。   江清婉这次和安俪郡主一起来赴宴的,她原本没想来,毕竟大嫂没说这事,她也很忙。   但是安俪兄妹俩都要来,她为了多和刘昌见面,便也跟着来了。   来了之后才失望,毕竟未婚男女都是隔开的,想要见面都得隔着屏风,而且人又多,除非在前院,在后院她们连个男人都见不到。   江清婉便总想着往前面的院子跑,说不定能见到她的安盛哥哥呢?   何昊谦没来,他去了南方,安俪郡主整个人便有点佛,她坐在园子里的石椅上,看着躁动不安的江清婉,好笑的说:“就这么想当我嫂子?”   江清婉收回四顾的目光,严肃的说:“错了,我不是想当你嫂子才关注你哥,而是因为关注了你哥,所以才想当你嫂子,这先后顺序可有讲究。”   安俪郡主无奈,用手帕捂着嘴笑。   江清婉边喝茶边道:“也不知道我大嫂来了没有。”   安俪道:“来了吧,都这个时辰了。”   再不来宴会都要开了。   不过她们这次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刘昌说了,不能久呆,让她们早点回去。   国公府的面子总要给,至少要维持表面的和气。   两人正说着话,却院子的入口处有轻微的骚乱。   这个小园子在国公府后院,虽然比较偏僻,但胜在小巧精致,这次举办宴会,特意划过来给女眷们休息闲聊的。   既然是女眷休息用,自然不会让男子进来,此时这个小园子里的小姐夫人们不少,都在这里欣赏修剪精致的草木。   徒然之间来了两个男子,将众人都吓的不轻。   江清婉和安俪两人也疑惑的站起身,往不远处的园内入口看去,安俪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江清婉高兴的说:“安俪,这里后院也不安全,不如咱们到前院去吧!”   安俪无奈的笑了笑:“也好。”   出去问问刘昌,看什么时候她们可以离开,以她来看,今天这场宴会定然不会安生,这才多久,就有乱子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入口处有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听说文昌侯府的小姐也来了?在哪呢?”   江清婉和安俪对视一眼,看向来人。   周围的小姐夫人们闻言,立即远远的让开,来人身着锦衣华服,面容有些病弱的苍白,他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满是阴戾。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那目光却让与之对视的人不寒而栗。   安俪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小声问江清婉:“你怎么惹到他了?”   江清婉莫名其妙的问:“他是谁?”   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惹到对方,简直无妄之灾。   安俪低声道:“他是国公府的钱四少。”   江清婉恍然:“哦,就是那个倒霉到翻个船,把两条胳膊给翻断了的那位少爷?”   钱润临在不远处直接黑了脸,他都听到了!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江清婉也走不了,她干脆就站在原地,等着钱润临过来。   钱润临似笑非笑的走过来,他身后的小厮试图劝解,被他一脚踹开。   众位女子们惊呼起来,好些人已经急急忙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江清婉看着钱润临那有些诡异的脸色,心里也直打突。   这个钱四少的情绪看着有些不太对劲啊。   钱润临走到江清婉跟前,看了看安俪,又去看江清婉,笑了下,说:“你就是文昌侯府的大小姐?”   安俪将江清婉拉到自己身后,冷着脸说:“不知钱四公子有何贵干?”   钱润临看到安俪,脸色冷了冷:“此事与郡主无关,还请郡主莫要多管闲事。”   安俪板着脸:“你不说,又怎知与我无关?”   钱润临阴狠的目光盯着安俪,冷声说:“我的手伤,难道与郡主有关?”   安俪皱眉:“这又与江小姐有什么关系?”   江清婉也莫名其妙:“你自己倒霉翻了船,找我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你好吗。”   钱润临怒道:“这事是你们江家的人干的,我不管是谁,只要是文昌侯府的人,就都是我的仇人,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江清婉翻了个白眼,气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什么事都能赖在我们侯府头上,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别乱说!”   钱润临冷笑着说:“我做什么,从来不需要证据。”   他对身后的两个高大的护卫说道:“你们两个,将她绑了,打断双腿双脚,丢到文昌侯府门口去!”   众人一听,顿觉这八卦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只怕要波及自身,众人纷纷逃跑,钱润临也也不管,只死死盯着江清婉。   江别钰来了,他知道,但是江别钰是侯府世子,而且武艺高强,轻易动不了,他本想对另外两位少爷动手的,但是那他们都没有来。   钱润临便将主意打到了江家小姐身上了。   管他少爷小姐,总之他今日必须出了这口恶气。 第317章 争执   别说江清婉和安俪被他这话给吓住了,就连周围的人看钱润临的眼神都带着恐慌。   大家都觉得钱四少爷这是因为手伤的事受刺激了,整个人都有点疯了。   事实上钱润临确实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受伤的事就是江家干的,他之所以迁怒于江家,完全是因为翻船的地方刚好有个水则碑,而那石碑又是西城兵马司放的。   西城兵马司不就是江风仪负责的么,他不能给国公府一个说法,钱润临便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找说法了。   安俪小声对江清婉说:“钱国公不会让他这么乱来的,你别怕,我们先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以钱国公那么谨慎小心的人,怎么会教出钱润临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   估计钱润临这次的所作所为,也是瞒着国公府的人。   这会儿的功夫,说不定已经有人去通知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钱国公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   安俪想拉着江清婉走,江清婉也想走,可是钱润临步步紧逼,他身后的两个护卫正犹豫着,没敢动手。   钱润临便自己冲上来了,安俪郡主被吓的脸色都变了,江清婉冷着脸,抓起桌上的茶杯,连杯子带水就往钱润临脸上掷过去。   杯子狠狠砸在钱润临鼻梁上,钱润临叫了一声,伸手一摸,鼻子出血了。   众人一看,顿时更怕了,这钱润临本就疯疯癫癫的了,这江大小姐怎么还敢这样激怒对方。   安俪也被江清婉的操作吓了一跳,她脸色都白了,说:“阿婉,你这”   江清婉拉着安俪就跑,说:“快跑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安俪:“……”   钱润临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冲动,如今被这破杯子一砸,仅有的理智也没了,对那两个护卫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给老子追!”   那两个护卫虽然之前还有有些犹豫,但是现在看到自家少爷都被砸出鼻血了,这问题就严重了,他们两个小小护卫也担不起这责任啊,当即拔腿就追。   江清婉拉着安俪冲出小园子,直奔前院而去。   园子里的人早就跑的差不多了,在外面的人看到这里的情况,倒是不少年轻公子过来问。   那两个护卫从园子里出来,见到这些公子小姐们,顿时脚步一顿,两人对视一眼,均没有下一步动作,随后,其中一个护卫说:“世子就在前面,我去请示一下?”   另一个护卫点点头,两人分开正要离开,就见他们的钱世子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院子门口,问:“四少爷呢?”   那两个护卫转头往后看,就见钱润临一边擦着鼻血,一边满脸戾气的从园子里走出来。   钱润安脸上的温润的气质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冷着脸,道:“来人,把四少爷给我绑起来,堵住嘴,带回去看起来,没我的允许,不许他离开房间半步。”   他身后的护卫便立即上前,左右按住了钱润临,钱润临瞪大眼睛,不服气的说:“大哥,你让我去收拾那贱人,你看看我的鼻子,都被那贱人砸出血了!”   钱世子道:“自作自受,在这个时候闹事,你说你蠢不蠢。”   钱润临冷着脸说:“怎么,我受伤了不许我出门,不许我找人调查,现在人家送上门来了,又不许我报复,大哥,你自己怂也就罢了,凭什么管我?若是二哥在,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钱世子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钱润临翻船的事不是意外,更何况仅仅因为一座水则碑就把罪往江风仪身上扣,这水则碑的事皇帝可是知情的,难道连皇帝也要被怪罪吗?   他们国公府确实有权有势,但再大的权势,能越过天子去吗?   钱润临却是蠢,但是还不至于蠢到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闹事。   钱世子盯着他,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你也敢说,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钱润临冷哼一声:“就算毫无根据,那除了他们江家,谁还跟与我们国公府作对?”   钱世子不再跟他废话,让人绑了钱润临,又堵住他的嘴,无视他的挣扎,让人拖下去了。   他估计这事满不下去,父亲或许已经知道这事了,这次的宴会是他负责的,如今他连自己的弟弟都看不好,差点酿出大祸,父亲知道了肯定对他更失望了。   钱世子眼里戾气翻涌,他那个好二弟,尽管人不在京城,也要给他找点麻烦才痛快。   真有意思,真以为世子的位置那么好当的么?   江清婉拉着安俪跑出来后,回头发现没有人追上来,两人才后怕的停下脚步。   安俪后怕的说:“这个钱四少以前看着还挺好说话的,却没想都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由此可见国公府的家风很一般,她要回去跟父王说一说,打死也不能跟国公府结亲,不然庆王府的未来估计就得止步于下一代!   江清婉镇定的说:“他若是真敢胡来,我也不怕他,别以为他是国公府的少爷我就不敢打他了!”   他们家大嫂连国公府的红金楼都砸过,不也一点事都没有吗。   这次还是对方先挑衅,她就更不怕了。   安俪有些羡慕的看着江清婉,说:“你好有勇气,做事也很果敢,阿婉,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江清婉得意的说:“其实我都是跟我大嫂学的。”   安俪想到那位把江风仪给送到西关大营的江少夫人,心想她确实雷厉风行,做事果断。   刘昌这个时候正好过来,他是想到自己妹妹正好在内院,又看到内院乱了起来,好多夫人小姐从里面急匆匆出来,脸上带着害怕的情绪,他便放心不下。   刘昌刚走到附近,就看见了安俪和江清婉两人脸色苍白的往这边跑,脸色慌张。   他赶紧迎上前去,问:“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江清婉一见刘昌,顿时双眼一亮,安俪还没说话,就见江清婉朝刘昌扑了过去,眼泪汪汪的说:“安盛哥哥救命。”   安俪:“……”   这个眼泪汪汪如梨花带雨的娇弱女子是谁,她不认识。 第318章 将倾   刘昌的胳膊被江清婉抱着,想抽回来,见她哭的凄惨,又没敢动,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也有些羞赧,耳根都红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安俪。   安俪站在一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清婉哭唧唧的说:“安盛哥哥,钱四疯啦,他说要打断我手脚,把我丢出去。”   刘昌闻言,脸色冷沉的问:“他果真这么说?”   安俪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刘昌说了一遍。   “不过他们最后也没追过来,估计是被发现后,给绑下去了吧。”   安俪猜的没错,钱四可不就是被绑下去了么。   刘昌脸色难看,他道:“走吧,先送你们回去。”   这事对方针对的是文昌侯府,他们王府不宜出面,但是这事他不会当做没发生,他要找江别钰商议一下。   看来国公府内在也不平静,几个少爷之间内讧的厉害。   江清婉揪着刘昌的袖子不放,一脸受到惊吓的可怜样。   刘昌纠结许久,才温声对她说:“此处人多,让人看了不好,不如先放开?”   安俪闻言,看他一眼,在旁边偷笑。   江清婉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还乖巧的抬头冲刘昌笑了一下。   刘昌挠头,觉得江家的女人都有点难搞。   封蓝柚和江别钰还不知道这事,他们两人刚处理完武康伯府送礼的事,这才放心下来。   他们猜测国公府之所以给武康伯府送那两箱东西,或许跟盐场一案有关。   盐场的案子太大了,轻易无法善了,而且各种证据和线索都显示与京城某位贵人有关。   那位贵人是谁,总要有个人站出来。   那箱子里或许除了银子,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账册或者往来信件之类的,不过有没有也不重要了,东西已经送回到国公府了。   封蓝柚和江别钰坐在亭子里,一边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一边低声说:“你觉得这次会是谁背锅?”   国公府这些年来大肆捞钱,钱进的是国公府的口袋,出事了背锅的就是那些帮他捞钱的人。   平阳伯府就是前车之鉴,但凡聪明点的,这个时候也该和过国公府保持距离了。   江别钰想到南方传回来的信件,以及据点处找到的人证口供,答非所问的说道:“今日怎么没见靖宁侯府的人?”   封蓝柚看着他,笑道:“听说靖宁侯老夫人卧病在床,身边离不得人伺候,侯夫人和几位小姐要侍奉左右,离不开身。”   主要是王新月离开靖宁侯府后,老夫人身边也就没有个称心的人伺候了,整日里就知道折腾侯夫人和几位小姐,哦,还有靖宁侯的几位妾室,听说靖宁侯府的后院已经怨声载道了。   靖宁侯老夫人自从上次被流言的事气倒在床后,就一直没有好转,加上长孙赵元峥被流放,更是病情加重,靖宁侯夫人担心她有个不测,耽误儿子娶妻,近日也张罗着要给赵元朗议亲了。   两人都以为靖宁侯府的人这次不会来,而且他们推断,靖宁侯因为长子被贬的事,痛定思痛,估计要与国公府划清界限,不再为他们做事了。   赵元峥以前在兵马司,为国公府弄了多少粮食,如今事情一旦暴露,赵元峥首当其冲。   国公府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甚至连保下赵元峥都做不到,只为他留了一条命,余生却不能再踏入京城。   靖宁侯若是不恨,那不可能。   但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当初既然选择依附对方,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既然与对方捆绑了这么久,又其实说想脱身就能脱身的呢?   国公府鼎盛多年,手里拿捏的贵府世家无数,若是每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国公府又怎么能做到长久的屹立不倒。   靖宁侯府肯定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握在手里,要么和以前一样继续为对方效力,要么成为对方的弃子,下场不会比平阳伯府好多少。   结果如何,就要看靖宁候手中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江别钰说:“窝里斗,有意思。咱们且等着看戏就好。”   封蓝柚道:“难怪要这两家要议亲,原来是想要缓和关系。”   但是靖宁候拒绝了,这也就是说,两家没谈拢。   江别钰看着周围的花天锦地,意味深长的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里的他,指的是国公府。   当一个人遇到凶恶的野兽,却无法做到一击毙命,那么便只能断其臂膀,逐渐削弱对方的力量。   没有了臂膀的野兽,又能凶恶到几时。   封蓝柚想了想,平阳伯府,大理寺,兵马司,靖宁侯府   接下来又是谁,想想还真有点期待。   两人这般低声交谈着,偶尔一抬头,就看到赵元朗在不远处与人说话。   封蓝柚诧异道:“赵二怎么来了。”   不仅赵二来了,靖宁侯夫人也来了,正在和一些贵夫人聊天。   看着脸色有些不好,但仍不掩其一身温雅的贵气。   江别钰看了看,低声说:“看来两家崩的不够彻底。”   封蓝柚道:“那就添把火吧?”   江别钰看她一眼,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赵元朗这次是不想来的,如今大哥不在,侯府的事他便要承担起来了。   但是习惯了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一时半会又怎能说立起来就立的起来的。   偌大的侯府产业无数,人际关系也错综复杂,许多弯弯绕绕他都没有搞懂。   但是跟国公府的梁子他是清楚的。   靖宁候老夫人之前暗地里收买了文昌侯府粮铺的掌柜,吞没了文昌侯府近一年的粮食收成,这些事他知道,而赵元峥利用兵马司为国公府盗取转移粮食的事,他以前并不知情。   这两日才知道了事情真相,侯夫人就要带着他来国公府赴宴。   这不是为难他吗?   因为这事,他此时看着门庭若市花天锦地的国公府,就觉得这些都是他们靖宁候府这么多年来冒死为对方挣来的。   他们侯府为对方死心塌地的卖命,到头来却吃力不讨好,凭什么呢?   凭什么出了事他们侯府就要承担被杀头的风险,而国公府却能若无其事欣欣向荣的呢? 第319章 无题   这次国公府的满日宴,宫中也送来了贺礼。   钱贵妃是钱国公的胞妹,入宫二十年来,虽无所出,却盛宠不衰,国公府能有如今的地位,与这位贵妃娘娘不无关系。   众人看着国公府的下人们大张旗鼓的将宫里的赏赐往里抬,周围的人们无不艳羡。   封蓝柚却有些狐疑的对江别钰说:“这位钱贵妃不是有个儿子吗?”   为什么周围的人说她入宫多年,却膝下无子,难道她儿子死了?   封蓝柚一时之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江别钰神色古怪的看着她:“谁跟你说她有个儿子?”   封蓝柚震惊:“没有吗?”   江别钰摇头:“没有。”   钱贵妃入宫多年,并没有生养,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皇帝格外厚爱她,毕竟她的娘家没有手握兵权,她自己又没有孩子,这也就表明未来不会有争端,这样的人皇帝当然不吝于宠爱。   封蓝柚愣了愣,到底是原著剧情出现了偏差,还是她记错了?又或许,宫里会有两个钱贵妃?   宫里的礼到了,宴会也到了时辰开场,封蓝柚来到女宾所在的席位坐下,国公夫人坐在守卫,身边坐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   封蓝柚随意扫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心里在想着,江别钰说要给靖宁候府和国公府之间添把火,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是就在宴会上动手呢,还是回去之后从长计议。   这时候,她听到有人关切的说:“钱五小姐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那位坐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少女柔声道:“也没有”   国公夫人笑着说:“她呀,连做了几日噩梦,没睡好,气色便差了些。”   当即有人恭维的说:“五小姐就算如此,姿容也比许多人出色。”   众人纷纷附和。   封蓝柚:“……”   深感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   以她来看,其实那位五小姐也就那样吧,江清婉也不比她差。   不过因为有国公夫人那么一说,便有人顺着问她做了什么噩梦,是否需要介绍大夫云云。   国公夫人看了五小姐一眼,温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连三日都梦到有六七丈长的青色长虫,头长双角,双眸赤金,从天边而来,往她怀里钻,灵儿胆小,每次都被吓醒,精神便越发倦怠了。”   众人闻言,面色震惊,一时之间无人敢开口说话,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祸上身。   封蓝柚看了看众人的脸色,面无表情的想,怎么回事,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苍龙入怀的梦是能随便做的吗?这国公夫人这么一说,只怕明天这五小姐就要入宫了吧。   封蓝柚恍然,她就说钱贵妃有一个儿子,莫非是这个钱贵妃?   她凝眸看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坐在上首的五小姐一眼,国公夫人是钱国公的续弦,年纪尚轻,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模样,气色红润,肤色白皙,配上宝玉头饰,看着雍容华贵,她已经为钱国公育有两子一女。   这个五小姐便是她的亲生女儿,听闻今年就要及笄了。   但是国公府已经出了一位钱贵妃了,难不成因为对方一直没有生育,所以就要送第二个进去?   而且做梦这个理由,是不是牵强了点?这也有人信?   事实证明,不仅有人信,而且这个惊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男宾那边,基本上整个京城的上流人物都知道了这事。   这下好了,这个钱五小姐谁还敢娶,国公府这是铁了心要把人往皇家送了。   封蓝柚从周围人的低声交谈中,知道了这位钱五小姐本就已经定了要入宫的,如今编造出这么个梦来,八成是想要入宫时能抬高一下身份,得到天子的重视。   也有人说,与靖宁侯赵二议亲的便是这位钱五小姐,之前还说是靖宁候不满意钱五小姐,所以悔亲,如今看来,不是人家不满意,而是娶不起。   国公府这要出两位娘娘了,若是小钱娘娘也能得到皇帝盛宠,那以后的国公府就更了不得了。   这钱五还没进宫呢,前来巴结套近乎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纷纷询问起其他少爷小姐们的亲事来了。   就连钱四少爷也有人问起,毕竟钱四也是这位国公夫人生的,与钱五小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能与之结亲,或许是攀上皇家的唯一机会。   就连武康伯夫人,心态都稍微变了变,觉得其实钱四也很不错了。   趁着众人闲谈听曲的当口,封蓝柚随便坐了会儿,便起身准备出去找江别钰。   而一位年轻的少妇走了过来,客气的跟封蓝柚见礼:“江少夫人。”   封蓝柚看她一眼,脸生,没见过。   她冷淡的点头:“你是?”   那位夫人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便说:“她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钱润安的妻子,百日宴小公子的生母。   封蓝柚便客气的说:“原来是钱少夫人,身子恢复的好么?这个时候可以出来走动了么?”   钱少夫人浅浅的笑了下,露出两个梨涡,模样看着十分清纯:“多谢关心,已经调理好了。”   封蓝柚点点头,没什么话说,她准备告辞。   钱少夫人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压低声音道:“不知江少夫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封蓝柚看着她,摇头:“不方便。”   钱少夫人:“……”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不死心的说:“江少夫人就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么吗?”   封蓝柚心想,能说什么呢,左右不过是他们钱国公府的少爷们内斗,钱世子想把文昌侯府当刀使罢了。   封蓝柚依旧摇头:“不想知道。”   钱少夫人一噎,看着封蓝柚,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封蓝柚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又倒回来,在钱少夫人诧异的目光中,她压低声音说:“对了,听闻赵二公子因为亲事的事,对贵府的五小姐恼恨在心呢,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钱少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狐疑的看着封蓝柚。   钱大少爷是国公府的原配所生,这些年来与现任的国公夫人一直不合,这事虽然大家掩饰的很好,外人鲜少知道。   难不成这位江少夫人看出来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第320章 无题   钱少夫人回到后院后,便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今日虽然是她儿子的百日宴,但是她知道,钱国公并没有多喜爱她的孩子。   在钱国公眼里,这个府里那么多少爷小姐,最重要的还是那位钱二公子。   国公老爷不重视,国公夫人又明里暗里的步步紧逼,钱世子其实很有压力。   这些年来他表现的不争不抢,明面上对众弟妹关爱有加,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就因为多年的隐忍而有些偏激。   表面温和儒雅的钱世子,心里想的全是该如何除掉碍眼的二弟,镇压住那位嚣张的继母,最后全都死了,一了百了,偌大的国公府就再也没有人跟他抢。   钱少夫人受他影响,也为自己的未来提心吊胆。   若是靖宁侯府的赵二公子果真因为亲事记恨上国公府,或许他们可以利用一番。   钱少夫人便往前院走,想着去找钱世子说一说这事。   靖宁侯最近与国公府关系不洽,这次赵二好不容易来赴宴,倒是一个接触他的好机会。   封蓝柚出来后,找到了正在院子出口处等她的江别钰。   江别钰看到她,便说:“走了,回去。”   封蓝柚也没问,跟着他往外走,问:“不和钱世子打个招呼么?”   江别钰摇头:“去,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上我们了。”   刘昌让人送安俪和江清婉离开后,便来找了江别钰,对他说钱润临的事。   而巧合的是,钱润临本就与钱世子不和,自然不甘心受制于他,很快便逃了出来,巧合的死,赵元朗与钱润临本就不和,而江别钰则用了个小小的计策,把赵元朗引到了钱四少爷所在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见面,必然会发生点什么。   江别钰没有等结果,他以安抚自己胞妹为由,很快带着封蓝柚离开,钱润安甚至跟他道歉,毕竟这事虽然没有闹大,但确实是钱润临无力在先。   之前已经因为手伤的事,到江风仪所在的五城兵马司大闹了几场,结果呢,好处没捞着,倒是把国公府安插在兵马司的暗线给闹没了。   如今再想要往兵马司里安插自己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钱润安本就因为这事憋了一肚子气,结果今天又闹了这一出。   江别钰严肃的对钱润安说:“对于钱四的所作所为,还望国公府能给个说法。”   钱润安沉着脸说:“会的,江世子放心。”   江别钰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也不需要多说,这事发生的时候,在场人数众多,受到惊吓的贵府小姐们可不止江清婉,不出明日,这事就会在京城传开。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国公府会怎么处理此事。   事情发生的比想象中的要快,他们还未回到文昌侯府,就有下人来报说,国公府出事了。   江虎前来汇报道:“世子,少夫人,线人来报说,赵二公子在国公府后院的池塘里落水,淹死了。”   江别钰和封蓝柚都惊讶的看着江虎,没想到这事竟然会这样发展。   江别钰问:“钱四呢?”   江虎摇头:“没有听说,不过,听说一同落水的还有钱少夫人,不过钱少夫人被救起来了。”   两人一同落水,赵二却淹死了,不由得让人不多想。   不管这其中的原因如何,如果赵元朗真在那淹死了,那靖宁侯绝对不会再放过国公府了。   封蓝柚有些心虚的想,这事该不会跟她有关吧?话说她跟钱少夫人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钱世子与赵二联手,把国公府搅乱罢了,当时可真没想到会弄出人命来。   回到侯府后,江别钰对封蓝柚说:“赵二的死,很有可能跟钱四有关。”   之所以没有传出来,可能是国公府的人掩饰下去了。   毕竟当家的国公夫人会保护自己的儿子,可不会照顾钱世子的夫人。   她巴不得钱世子的名声败坏,钱国公好废长立幼呢。   这就可以解释什么钱少夫人落水的事竟然没有经过任何隐瞒的传出来了。   封蓝柚眉头微蹙的说:“钱四这是疯了,以后让清婉他们出门要当心了,还有风进,等他考完后,让江六带人去接他吧。”   江别钰不置可否,联想到南地盐场的事,国公府正在试图自保,并且为了万无一失,好把自己从盐场一事中摘出来,正在进行多方补救。   比如试图拉拢武康伯府,又比如送钱五小姐入宫,更重要的是,钱国公最近与二皇子走的很近,并且毫不遮掩,仿佛故意让别人看见一样。   而二皇子,也仿佛真的与国公府达成了某项协议,如今的南陵盐场案,正是二皇子属下的刑部主事,这里面的事,复杂的说不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武康伯府那走不通,而赵二公子又在国公府中身殒,这下两府势必会反目。   钱国公向来强势,不可能被靖宁侯压制,不出所料的话,靖宁侯府很快就要玩完。   两人回到麟湖院,江别钰突然在院子里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封蓝柚,温声说道:“等这件事过去,咱俩就成亲。”   封蓝柚一愣,没反应过来:“啊?”   成亲?   江别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不是说,要重新办一次亲事吗?”   说上次的礼没有成,不作数,要重新举办一次成亲宴什么的。   封蓝柚自己说的话,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   毕竟两人上一刻正谈论着南陵盐场,赵二之死,突然又跳到两人的亲事上。   这话题跳跃太快,封蓝柚有些无奈。   “怎么这个时候说呢?”   封蓝柚有些无奈:“这事其实可以先放一放。”   她也不是很着急。   江别钰想到接下来京城会有的动乱,觉得这事还是抓紧时间办了比较好。   他认真的说:“还是尽快吧。”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接下来京城不太平,你尽量别出门。”   包括江清婉她们,尽量呆在府里。   谁也不知道穷途末路的靖宁侯在失去儿子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第321章 喜事   且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乱,封蓝柚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这次春闱一连考了九日,江风进考完出来的时候,看到是江六带着人在门口接他。   江风进没看到封蓝柚,默默将捂着右手腕的左手放下,面无表情的走到江六跟前,道:“大嫂让你来接我?”   江六点头:“是啊三少,走吧,大嫂已经吩咐好厨房给你炖了补品了。”   这科举是人能干的事么,看看这才几天,三少人都瘦了一圈。   江风进沉默的上了马车,封疏凌从身后追过来,逮住江六问:“诶,我妹呢?”   江六便道:“封少爷,少夫人这几日忙的很,所以没有过来。”   封疏凌一听,便要往江风进的马车上爬:“那行,我随你们一同回去看看她。”   江风进看着封疏凌果真要上他的马车,又看了站在封疏凌身后的王映寒一眼,这两人向来孟不离焦的,这封少爷上了马车,王少爷还能落下么?   江风进他立即把马车门一关,装作没看见封疏凌的样子,对江六道:“快些走吧,我饿了。”   江六:“……”   封疏凌:“……”   江六歉意的看了封疏凌一眼,让人启程。   封疏凌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昌侯府的马车渐渐远去,对王映寒说:“你看你看,他们侯府的人就是这么讨厌,没个正经人!”   王映寒一时无言,他总觉得这个江三公子仿佛对他有意见。   江风进在马车上坐着,问外边的江六:“这几日京城里可有什么大事没有?大嫂她在忙什么呢?”   江六闻言,心道这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赵二死在了国公府,南地盐场的主谋官员被抄家问斩,山匪头子又供出了靖宁侯。   这才短短一年,京城里的贵府世家有一半都要换了。   江六把这些事和江风进大概说了下。   江风进听后,突然问:“钱四怀疑他的手伤与我们侯府有关。”   江六叹气:“可不是吗,钱四公子可能是受不打击,又被有心人挑拨了吧,听说他曾扬言,以后遇见咱们侯府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打断双腿双手,丢侯府门口。   不过这个计划短时间内是无法实施了,毕竟江六听说,那位钱四少被禁足了。   江风进坐在马车中,手指轻轻在窗棱上敲打着,半晌,他突然道:“大嫂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以为至少会来接他的呢,毕竟他手带着伤,大嫂又对他报着那么大的期望。   江六在外边笑了两声,说:“三少爷,咱们府上近日可能要有喜事了,这几日,少夫人都在帮二少爷谈亲事呢。”   江风进眉头一挑:“江风仪要成亲了?”   好突然,江风仪不会炸吗?   江六道:“听说对方是祈山李将军之女,不过还在谈,这事不没成,不确定的事。”   江六顿了一下,又说:“听说庆王府的安盛郡王或有可能与咱们大小姐议亲,不过这事也没成。”   江风进:“……”   没成说个鬼哦!话说怎么他去考个试,出来就见兄妹们都开始议亲了?   接下来不会轮到他了吧?   江风进觉得这事有点吓人,得赶紧回去找大嫂卖卖乖,争取多留几年。   江六又说:“不过,少爷,我刚刚说咱们侯府要办喜事可是真的,办世子爷的喜事。”   江风进眉头一惊,一把掀开车帘,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你说谁?”   江六在旁边骑着马,闻言转头看过来,莫名的说:“世子爷啊。”   江风进:“……”   所以为什么江别钰要办喜事,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那大嫂呢?   以大嫂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吧,她到时候一定会离开。   江风进想到这里,神色变化间,心砰砰直跳。   江六毫无所觉的补充了一句:“世子爷决定重新办他和少夫人的亲事,毕竟上次成亲仓促,世子爷又中途离场,所以这次要重新操办一下,老侯爷也同意了。”   江风进:“……”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江六一眼,没说话,将车帘一放,又缩回马车去了。   江六被他那眼神盯的浑身一凉,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这位主子的性子本就不好琢磨,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呐。   封蓝柚确实在忙江风仪和江清婉的亲事,也不是她想要忙这个,她其实还是提倡自由恋爱的啊。   只是上次在南陵,李将军帮过江别钰和封轼的忙,既然人家主动开了口,封蓝柚当然也替人家问一问。   人家也只是有这个意向,便跟江别钰提一嘴,两家若是都觉得可以,那再进行下一步,文昌侯府除了老侯爷之外,没有其他长辈,所以这些事就全都落在封蓝柚身上了。   封蓝柚在此之前,去请示了老侯爷,老侯爷当然没有意见的,武将总是心心相惜的,老侯爷对祁山李将军的为人欣赏有加,能与他结亲,自然是同意的。   封蓝柚得了老侯爷的批示,便立即让人去喊江风仪回家。   江风仪将兵马司内部肃清之后,也好一阵子没回府了,这下听说了是大嫂来喊,立即乐颠颠的提前下衙。   路上,他问前来喊他回府的小厮:“大嫂叫我回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他了!   今日的江风仪,已经不是往日的江风仪了!   今日的江风仪,是江·天子跟前的红人·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西关骑兵卫校尉·风仪!   不是他自夸,今日就算侯府没有老侯爷,没有小侯爷,只要有他江风仪一个人就足够了。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一个人就把侯府立起来了。   虽然他不是将军,身后没有千军万马,但是他手底下也有上千手下,城中大小琐事可都满不了他,他连江别钰安插在西城中的各个眼线都知道,不过都是自家人,他就全当没发现了。   人家好歹是世子,就给人留点面子叭!   小厮笑呵呵的说:“二少爷,属下听闻少夫人这次喊您回去,是事关您的亲事。”   江风仪脚步一顿,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事?”   ------题外话------   躺赢说的就是江老侯爷了,从开头躺到终章,侯府最终也没垮,孙子都要抱上了,就很满意。 第322章 无题   江风仪从小厮嘴里听来的消息,让他脚步顿在原地,严肃思考自己还要不要回去。   大嫂难得喊他回家,他如果不回,大嫂会不会生气?   以后说不定就不管他了!   但是如果回去,那岂不是把自己给卖了吗?   江风仪站在原地,果然今日的江风仪,不同以往,毕竟以前的江风仪从来不会犹豫!   江风仪面容严肃的对小厮说:“知道大嫂给我议亲的是京城哪家的小姐吗?”   如果对方肤白貌美大长腿,温柔乖巧听他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   小厮立即道:“知道,听说是祁山李将军的女儿,老侯爷很喜欢他们!”   晴天霹雳。   江风仪仿佛被闪电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孽缘,让他娶李瑛,那他下辈子还有活路吗?   洞房花烛夜,李瑛要是给他一脚,或是锤他一拳,那他还不得萎了吗?   夫妻之间,总得有个人软和一些,这日子才能过,李瑛拳头那么硬,难不成让他软吗?他一个男人,他能软吗?   若是以往的江风仪,说不定会考虑一下,但是今日的江风仪,已经完全没有委曲求全的必要了!   大嫂虽然很好,办事很牢靠,但是唯独在说亲这事上面,仿佛不甚在行。   江风仪面容严肃的对小厮说:“你去跟少夫人说,就说兵马司事务繁忙,我这几日恐怕都回不去了,不如我把喜事让给江风进,他不是考完试了吗?考完就可以说亲了,李将军的女儿配他正好啊,一文一武,一软一硬,互补啊。”   江风仪一锤大腿,不说还好,这一说,他自己都信了,江风进果然配李瑛啊!他是怎么想到的,他都佩服自己,他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啊!   小厮一头雾水,愣愣的:“啊?”   江风仪想到这里,又喜滋滋的往家赶了。   他一拍小厮的头,说:“啊什么啊?傻不愣登的,赶紧回去吧,老子想吃卤牛肉了,让张叔多备一点。”   小厮摸了摸头,见二少爷听说了亲事后,就变的这么高兴,果然很喜欢那位李小姐吧!   真好,侯府又要出一对佳偶了!   江风进回到府里,封蓝柚过来见了他,问了许多关于考试的事,江风进都一一答了,他觉得这次考试十有八九能考上,但是能到什么程度,他却是没底。   封蓝柚猜测估计不会差,毕竟老侯爷如今不能再上战场,江别钰自从回到京城后,就一直没有主动去要回兵权。   如今江家带了十几年的兵,被分散成三部分,分别在三方势力的掌控之下。   封蓝柚甚至怀疑,老侯爷病倒,皇帝心里也乐见其成。   权势被分散,几方势力互相制衡,皇帝心里才能放心。   老侯爷没了兵权,江别钰又空顶着个三品将军的头衔,没有实际的兵权,所以江风仪才能当上兵马司指挥使,   这或许是皇帝终于信任文昌侯府了,肯给他们一些机会,又或者是对于他们侯府的补偿,给他们的江家子弟一些拥有实权的官职。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文昌侯府,在皇帝跟前是没有威胁的,江风仪又救驾有功,皇帝当然不吝于给江风进一个好名次了。   几方势力的运作之下,就连科举前三甲,皇帝选定前,都要好好斟酌一下。   国公府那两位公子没能参加考试,断了双臂,所以钱五小姐要入宫了,若不然,国公府怎么也要出一个皇子妃。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是皇子妃,而是入了皇帝的后宫,这一点也耐人寻味,国公府好像不像与任何一位皇子沾上关系,却又时常主动接触那些皇子,比如说如今的二皇子。   封蓝柚想不明白,她对江风进说:“放心,你的名字不会低。”   江风进虽然有自信自己应该考的还不错,但在封蓝柚跟前,还是不敢过于自信,他腼腆的说:“借大嫂吉言,希望榜上有名。”   封蓝柚问他:“若是榜上有名,你想要去哪里?大理寺的王大人,礼部的陈震陈大人,他们都可以信任,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他们去信,又或者你有别的想法?”   虽然新科进士们会由吏部安排,但是若是运作的好了,也不是没有机会。   封蓝柚觉得,既然自己侯府有这个能力,那为何不帮自家的孩子达成所愿呢?   实在不行,内阁大学士张先生也能帮个忙,毕竟江风进是他的得意弟子啊。   江风进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他道:“我想到外地去。”   封蓝柚问:“你想好了?”   江风进点头,他想到南方去。   长这么大,谁能想到他能有这个造化,放在一年多以前,他从来不敢想自己竟然能拜在张先生门下,进入四门书院,参加春闱考试,甚至有可能榜上有名,他的名字,将刻在他们江家祠堂的荣宗碑上,供后世子孙瞻仰。   将来他们江家的后代,去祭拜祠堂的时候,会看到他的名字,知道江家风字辈祖先中,出了一个名列前茅的进士。   他也能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出路,留在京城,或者走出去,为自己活着,或是为了黎民百姓。   这些想法太过于正直伟大了,他只要一想想,心中便有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有一天,他也能成为这样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这都是大嫂给与他的,他要感谢江别钰,当初没有拒绝将封蓝柚娶进门。   封蓝柚向来尊重别人的想法,江风进想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便由着他去吧。   总之他的命运已经跟原著截然不同,他有了新的人生,他的命运早就被改写。   封蓝柚想到最近忙活的事,就顺嘴问了一句:“离京上任前,需要我给你定门亲事吗?”   江风进:“……”   他脸色一僵,心中的豪情万丈瞬间急转直下。   他赶紧说:“不用了大嫂,长幼有序,江……二哥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封蓝柚会提这事,是想到去外地上任,短则要三年,多则要五年,更长一些的十年往上的都有。   江风进今年好像是十七,订个亲,三五年后再调回京城,刚好成亲啊。   不然到时候再找,可不就晚了吗? 第323章 失踪   自从江风仪就任兵马司指挥使后,对他有意的不止一位李将军,也有其他的贵府夫人托人来问过,只是封蓝柚一直没空理会罢了。   不止江风仪,就连江风进也被很多人看重,毕竟是张大学士的学生,上榜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虽然是庶子,但侯府庶子,自己又有官阶在身,比大部分的贵府嫡子都要好得多。   江风进严肃的对封蓝柚表示,男儿志在四方,尚未立业又怎敢成家,他要到南地去,为朝廷和百姓发光发热,儿女情长的小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封蓝柚也觉得他现在还是太小了,其实以她来看,江风仪也才不到十九,成亲的话也还小呢。   然而,她在府中左等右等,一直到黄昏过后,掌灯时分,也没有等到江风仪。   封蓝柚觉得奇怪,让小荔去找江虎问话。   江虎这才知道他安排出去喊二少爷回家的小厮竟然也没有回来。   这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江别钰昨日才刚说让他们近日少出门,毕竟国公府和靖宁侯府那可能会有大动作。   结果今天江风仪就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   江虎担心有变故,便亲自往西城兵马司跑了一趟,兵马司的人说江大人早就在申时末就下衙回府了。   所以确实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自从上次江风进出事之后,这下又轮到江风仪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的江风仪果然不一样了,都有人绑架他了。   不愧是天子跟前的红人。   江风仪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以前他整日在红金楼消耗光阴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也有被悬赏绑架的今天呢!   悬赏金额还不低,好像是五百两银子。   绑架他的人确实有备而来,他走在路上的时候,一时不备,被人得了手,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只知道仿佛在京郊的某处庄子上。   看来绑架他的人来头不小,毕竟在京郊都买得起庄子了。   江风仪被人用麻绳缠绑在一个柴房的柱子上,周围全是干草垛,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柴房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不见一丝亮光,江风仪在屋子里喊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他。   不过他也没等太久,很快有人打开门,有个年轻男人端着灯走了进来,江风仪盯着他看:“就是你绑架了老子?”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油灯放在灯架上,又将周围的三盏油灯点亮了,柴房里立即亮堂起来。   江风仪开口:“就是你绑架了老子?”   那人看了江风仪一眼,没说话。   江风仪冷笑一声,道:“知道老子是谁么?你就敢绑?你们就在城里动手,就不怕我们江家找上门来吗?”   如此行事,未免过于嚣张,江别钰他们只要发现他不在,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隐晦的看了江风仪一眼,点了灯就关门出去了。   江风仪一个人在柴房里瞪了半天,也不见那人进来。   正当他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谁那么无法无天的时候,就见门口有人问:“把人绑回来了么?”   有人低声恭敬的回答道:“已经绑回来了,四少爷,人就在柴房里面。”   那年轻人冷笑了一声,说:“这姓江的终于落在我手里了,棍子给我。”   江风仪抬头看门口,就见为首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公子,带着两个护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根手臂粗的棍棒。   江风仪眼睛微微一眯:“钱四?”   钱润临拿着棍棒走过来,他的双手不能用力,拿这么一根棍棒已经很费力,手腕处的手筋隐隐作痛。   他脸色惨白,双眼却泛着红,他笑着走到江风仪跟前,脸色狰狞的说:“江二,没想到吧,你会落在我手里。”   江风仪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二人往日并没有仇怨?”   钱润临冷笑道:“那谁知道呢,我这手不就是你们江家害的吗?”   江风仪冷嗤:“你当我们江家的人这么闲,什么狗都打的吗?”   钱润临眼睛更红了,冷笑道:“好,嘴硬是吧?”   他握着棍棒,猛的扬起,往江风仪的脸上劈去。   江风仪一惊,头猛的一偏,棍棒便打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钱润临的双手无力,但这么一棍子下来,也挺不好受的。   江风仪咬牙没吭声,看着钱润临,讽刺道:“看来你这手果然是没用了,就跟无骨的娘们似的,就这,老子要是喊一声疼,就跟你姓。”   钱润临被气红了眼,拎着棍子开始往江风仪身上打。   江风仪咬牙硬撑着,冷笑着说:“用力点,没吃饭吗?手这么软,你他娘的还是男人?手废是病,没得治。”   钱润临:“……”   “让你嘴贱!”钱润临拎着棍子没头没脑的打。   两人较劲似的,一个硬撑着不吭声,一个则要看看对方到底能撑多久。   “你骨头硬,”钱润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是这棍子硬,还是你的骨头更硬。”   他拎着棍子往下,往江风仪的腿上砸。   钱润临身后的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阻止钱润临。   对方是江家二少,又是兵马司指挥使,身份不一般,这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毕竟钱四少这次也是偷偷从府里逃出来的,并没有经过钱国公的允许。   这几日钱润临的脾气有些古怪,暴躁易怒,做事冲动,根本受不得激,那两个护卫想着要阻止,却又犹豫着不敢说。   就怕一开口,那招呼在江风仪身上的棍子,转头就招呼到他们身上去了。   钱润临打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因为手撑不住,拿不起棍子,无法再用力打了,才停了手,站在一边喘气。   他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在微微颤抖着,手里的棍子都拿不住,被他一把丢在地上。   江风仪将嘴里的血吞了回去,睁着一双狠厉的眼睛盯着钱润临看:“怎么了软脚鸡,不打了?老子腿还没断呢,你棍子就拿不住了?”   钱润临气的浑身发抖,被江风仪气的,也被自己的双手气的。   他的双手是真的不行了,这才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两只胳膊都在隐隐作痛。   他对身后的两个护卫说:“你们两个过来,把他的腿给我打断。” 第324章 钱四   若说江风进这些年来,有什么事能让他后悔,那就是在针对于国公府那两位少爷的事,他为了谨慎起见,不留下任何痕迹被人发现,而对对方过于仁慈了。   他当初怎么就只弄断了对方的胳膊呢,他应该直接让那两个人淹死了事。   死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江虎找了很久,终于得到消息,江风仪是回府的路上抄近道,被人绑走了。   对方手段卑鄙,用药将江风仪弄晕后带走的。   而且手段拙劣,竟然丝毫不怕被发现,就在大白天的京城巷道里,把人给带走了。   这也说明了对方根本没有把文昌侯府放在眼里。   不怕文昌侯府的报复,更不怕得罪他们。   对方是国公府的人,后来又查到,很可能是钱四干的好事。   联想到宴会上钱润临对江清婉说的那些话,封蓝柚猜测他这是无差别报复来了。   即使不是江风仪,也会是江风进,或者江清婉,还好三妹江霖最近没有去上学,所以没有遇到这种意外。   不过这个钱润临,未免有些古怪了,这么不管不顾,疯子一般的报复手法,不像是国公府的作风啊。   难道这个钱润临果真失了理智,因为手的事疯了?   正巧这两日江别钰因为处理南陵盐场一案的事,没有回府。   封蓝柚想了想,便让江虎安排了人手,她亲自带着江虎一行人连夜往京郊赶去。   江风进拦住她,说道:“大嫂,这事还是让我来,你留在府里吧。”   江风进心里觉着这事终究因他而起,他倒是没有后悔弄断了钱润临的胳膊,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只是后悔自己一时仁慈,给那混账留了一条命,这才引起这许多麻烦来。   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是吗。   封蓝柚看着乖巧又瘦弱的江风进,叹道:“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你手伤没好,刚考完试也需要休息,你放心,有江武和江虎呢。”   从南地回来之后,江武就被江别钰安排到了封蓝柚身边,除了在侯府之中,只要外出,都要贴身守卫。   江风进不是不信任江虎和江武的武艺,他主要是想修正自己的错误。   该死的人,就没必要留着活到明天了吧。   封蓝柚可不知他的想法,在她眼里,江风进实在太乖巧啦,这样的乖孩子,出去见那血腥场面,可别被吓到了吧,毕竟风进是个乖乖读书的文弱书生啊。   封蓝柚带着人走了,江风进站在侯府门口,看着门前喧闹的大街,以及近在眼前的万家灯火,脸色随着门口灯笼忽明忽暗。   这姓钱的真的是好烦人啊,他想,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该死的人。   江风仪昏过去又醒过来,柴房里已经没有人,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和双腿,手受了不小的伤,但是没断,腿却不好说,左小腿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   不过手没断就好,他庆幸的想,至少还能射箭,他费尽千辛万苦练就的百步穿杨,可不能浪费了。   钱润临很快被人劝走了,理由是他大哥,也就是钱世子已经发现了他偷跑离府,此时已经派人到处在找他了。   他调动了护卫和自己庄子里人,动静这么大,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钱世子。   这次就算是国公夫人要保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钱润临向来不将他这位大哥放在眼里,毕竟要不是他事钱国公原配所出的嫡长子,论魄力和才华,钱世子又哪里比得上他二哥钱润谨呢。   虽然如此,但是被他找到了还是免不了麻烦,钱润临主要是担心他那位好大哥把他的事告诉钱国公,添油加醋的,到时候不仅他,就连他母亲也要被父亲训斥。   钱润临暂且放下江风仪,回到庄子前厅里,问道:“我大哥他们还有多久到?”   护卫道:“四少爷,世子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   钱润临冷笑道:“半个时辰,足够了。”   他伸出手来,道:“给我一把刀。”   护卫脸色一变,犹豫着道:“四少爷要刀做什么?”   钱润临脸色一冷,抬脚踹了护卫一下,骂道:“老子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过问?”   那个护卫大惊,立即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钱润临冷声说:“刀。”   他好不容易将江风仪绑过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总要出一口气先,既然打不断他的腿,那就直接砍断好了。   二哥去南地之前就跟他说过,他会受伤就是江家的人预谋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江风进手受伤的事,就是他的好大哥干的,人家江家要报复,自然就报复到他身上来了。   毕竟国公府科举的人中,他最有希望。   虽然他把仇恨都放在江家的身上,但是这事是他那位好大哥间接导致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总有一天要出了这口恶气,那些人都尝一尝断手断脚的滋味。   另外一个护卫拿着把刀上前,递给钱润临,钱润临冷着脸去接,却见眼前刀光一闪,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有鲜红灼热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双眼。   钱润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护卫,浑身浸满了自己的血,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不瞑目的盯着护卫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身边的护卫要背叛他,到底是谁要他的命?是他那位好大哥么?   跪在地上的护卫也震惊了,他一下跳起来,对那护卫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个护卫冷声说:“看在你我多年共事一场,你走吧,这事就当没看见。”   那个护卫一脸震惊,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伙伴。   那个护卫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出了门,来到柴房门口,打开门进去后,见到刚刚醒来的江风仪。   他走过去,迎着江风仪冷冷的目光,一刀将他身上的绳子砍断。   江风仪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那护卫没说话,砍断绳子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江风仪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挪到柴房门口,便见门外有浓重的血腥气,他走到隔壁一看,就见钱润临大睁着双眼,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第325章 无题   饶是江风仪心再大,此时看到钱润临的尸体也愣了好一会儿。   原本以为这只是钱润临出于愤恨而做出的报复行为,如今一看,明显是有人谋划为之。   江风仪若是没猜错,这钱润临的死大约是要算在他头上了。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是对方打的一手好算盘,成功挑拨了文昌侯府与国公府的关系。   这事即使文昌侯府不追究江风仪被绑架报复的事,人家国公府也不可能不追究钱四少爷的死。   说白了,筹划此事的人,或许想利用国公府对付文昌侯府,也有可能想利用文昌侯府给国公府添堵。   不管怎么说,两家都是受害者,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   如今的京城,太乱了,各方势力互相拉锯,自从文昌侯一病不起之后,各个贵府世家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微妙起来。   文昌侯府的权势和财富让他们眼红,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趁着文昌侯病倒,狠狠的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后来没有成功,但平阳伯府倒了,后来是大理寺和兵马司被清洗,再到如今,眼看着靖宁侯府也危在旦夕。   人都是贪心的,欲望没有止境,有人垮台,就会有新人上来,人人都是潜入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野兽,随时随地盯着京城的局势,一旦有什么响动,便会急速的冲出来,不抢一块肉回去又怎么会甘心。   江风仪站在钱润临的尸体跟前,他脸色冷漠,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了一会儿。   其实说起来,生为贵府少爷,他们都被这些权势争夺所波及,在不知觉中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刀锋或棋子。   以前江风仪是无所谓,但是现在不行,一旦对侯府有了归属感,他就不愿意看到侯府出事。   至少不能因为他的拖累而出事。   这个钱润临的尸体不能留,或者说,不能留在这里。   哪怕失踪了都好过在这里被人发现。   他被绑架过来,结果他好端端的回去了,钱润临却死在这里,人人都会以为是他杀了人,虽然他是受害者,但谁叫他没死,死的是钱润临呢。   死者为大,活着的那个就成为了罪过。   江风仪站在门口,他现在受伤挺重,走路都艰难,他看了看这座小庄子,不过是个小院子罢了,四五间屋子,木质结构,青瓦盖顶,联想到刚才的柴房。   江风仪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走回道柴房门口。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江风仪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人骑着马过来,人数不少,还带着火把。   江风仪速度极快的点燃了柴房里的草垛,火苗瞬间冲天而起,干燥的草垛燃烧迅速,半间屋子都燃烧了起来。   江风仪走到门口,看到远处的人马越来越近,加快脚步绕道庄子后面,准备进入后山躲一晚。   然而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前面着火了!”   又有人说:“二少爷不会在里面吧?先救火吧?”   江风仪:“……”   他又一瘸一拐的从庄子后面绕了回来。   火势蔓延的很快,他稍微远离了那燃烧的屋子,将身上的灰烬拍了拍。   江虎眼尖,一眼看到了他,当即从马上跳下来,跑了过去:“二少爷?”   江风仪看到他,松了口气,说:“你们果然来了。”   他就猜到会有人来救他,然而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虎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大惊道:“二少爷,你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风仪冷漠的说:“没事,伤老子的人已经死了。”   江虎:“……”   江风仪又道:“死无全尸。”   江虎:“……”   如果下面的人报来的消息无误的话,他记得绑架二少爷的人是钱润临,所以,国公府四少爷死了?   前两日靖宁侯府二公子才刚没了,今日国公府四少爷又死了,最近这是要变天啊!   江虎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没说话,就见穿着一身束身衣的封蓝柚走过来,神色严肃的问江风仪:“钱四死了?”   江风仪一见封蓝柚,立即委屈上了:“大嫂,你是来找我的么?”   这不是废话吗?   不来找他,难道大半夜的出来郊游吗?   江风仪又说:“大嫂你看,我的腿都快要被那软脚鸡打断了。”   封蓝柚神色一遍,赶紧过来,弯腰捡查他的腿,江风仪的状况看着很不好,衣服上都是血迹,脸色苍白,还有些淤青,手脚也都看着血淋淋的,脖子和肩膀上更是有大片的淤青,像是被重物钝击而成的伤痕。   封蓝柚有些紧张的问:“那是断了没断?”   江风仪:“……”   他感受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应该,没断吧”   江虎闻言,立即蹲下身,伸手去摸江风仪的腿。   从脚踝处往上,一直检查到大腿,江风仪被他按了几下,痛的冷汗直流,要是大嫂不在,他立马就要哭出来了。   江虎蹲在地上,对封蓝柚和江风仪道:“没断,但是骨伤不小。”   骨头是受了伤,可能骨裂了,又或者伤了经脉,但没断就好。   如今的接骨手法并不太好,一个不慎,就很容易变形。   有些人接骨接着把骨头接歪了的比比皆是。   听到没断,封蓝柚立即松了口气,又严肃的问江风仪:“你刚刚说,谁死了?”   江风仪道:“钱四,被人一刀切喉,死在屋里了,大嫂,估计是有人算计我,所以我放了一把火。”   等那些人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堆灰烬了。   封蓝柚不可思议的问:“你做什么要放火?”   江风仪理直气壮的说:“这样他们就不能把钱四的死赖在我身上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他们还能看出来是谁么?”   只要不能断定对方是谁,就不能断定钱四的死因和地点,那他江风仪虽然摆脱不了嫌疑,但对方也不能断定他就是杀人犯不是吗。   封蓝柚:“……”   她顾不上说话,只是对江武道:“快,速速将钱四的尸体带出来!”   江武二话不说,就冲进了柴房隔壁的屋子,那屋子敞开着,地上全是血,钱润临的尸体就在那躺着。   屋顶已经着火了,幸好来的及时,否则这尸体就要被火烧掉了。 第326章 无题   江风仪被江虎扶着坐在一边,不解的说:“大嫂,你把他的尸体带出来做什么?”   封蓝柚无奈的说:“因为,即使他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别人也能很快知道他的身份。”   不仅仅是因为仵作可以依靠死者的牙齿和骨头,从而测算出死者的年龄以及生前的生活优渥程度,更重要的是,钱润临的双手受过伤,那是骨伤,大夫一看便知了。   “而且,”封蓝柚道:“你以为国公府认定的事,需要证据么?”   钱国公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想做什么事,又哪里需要跟别人讲道理。   这些其实江风仪心里都清楚,他只是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罢了。   这事总要有个结果,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毁尸灭迹了。   这时候,有个护卫跑过来,对封蓝柚他们说:“少夫人,另有一队人马也在赶来的路上,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江虎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护卫道:“不能确定,但大约是国公府的人马。”   封蓝柚便说:“咱们快走,江虎善后。”   江武便道:“这尸体要如何处置?”   封蓝柚看着已经被大火淹没了的庄子,那些钱润临死前留下的血迹,已经尽数湮灭在火焰中,她思虑片刻,当机立断的说:“先带走,江虎善后。”   暗夜中,一行人熄灭了火把,从另一条道路离开,江虎带着几个人留下清扫他们的痕迹,检查无误后才离开了现场。   而等钱润安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后,看到的便是冲天大火。   钱润安脸色难看的很,他看向身边的随从,道:“不是说在这里?”   那随从有些惶恐的说:“确实是这里没错的。”   钱润安冷声道:“灭火。”   众人立即下马,开始灭火,然而燃势正旺的火焰又如何能轻易灭的了,等火势真正熄灭下去,天都快亮了,原本不小的庄子已经被烧空,只剩下断壁残垣,黑漆漆的留在原地。   他们进去屋里找,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具尸体也没有。   钱润安一无所获,脸色冷沉,要不是他授意,钱润临即使有国公夫人的帮助,也不可能在钱国公命令关他禁闭的情况下,还能逃离出府。   他知道自己的四弟容易冲动,并且及易受人挑拨,既然他认定了江家是仇人,那么他千方百计的跑出去,左右不过是找江家的麻烦罢了。   钱国公若是知道他擅自找江家的麻烦,而国公夫人还看不清局势帮助自己儿子,势必会震怒。   钱润安正想利用此事,好彻底压一压国公夫人那边的气势,毕竟,他的妻子与赵元朗一同落水的事没有结果,他总要从别的地方讨回点来。   然而,他派人盯了一晚上,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钱润安心中着实气闷,问身边的人:“这庄子上的人呢?”   下属道:“四少爷来的时候,便将他们都赶到另一个庄子上去了,没有让他们留在这里。”   钱润安又问:“钱四跟前的护卫呢?”   下属垂头:“不知。”   四少爷都下落不明,他的护卫多半跟在他的身边,他们自然不知道那些护卫的下落了。   钱润安也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他只能道:“去找,天亮之前要有结果。”   钱润安这边自然不会有结果,他们一直到天亮也没有找到钱四少爷。   而封蓝柚一行人摸黑回来后,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门进的侯府。   江武还在等她下指令,毕竟这么一个尸体肯定不能扛回侯府去。   封蓝柚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她江武说:“趁着夜半无人,把他丢到国公府大门口去吧。”   江武:“……”   江风仪被江虎扶着,伤口的疼痛都没能让他闭嘴:“大嫂,你说真的吗?”   他十分震惊:“就这样丢人家大门口,明天京城就该禁严了!”   封蓝柚道:“乱吧,想算计我们,没那么容易,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不好过。”   虽然文昌侯府有嫌疑,毕竟江风仪回来了,肯定会被人带走询问,但是靖宁侯府就没有嫌疑了吗?   他的儿子刚刚在国公府后院里淹死,两府本就关系破裂,对方想要报复,肯定也会想让钱国公尝一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还有其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贵府世家们,他们平日里对国公府毕恭毕敬,但国公府这些年难道就没有仇家吗?   乱起来吧,封蓝柚想,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头疼。   江武闻言,也不多话,扛起钱润临的尸体就走。   封蓝柚叫住他,问:“不让人发现,能做到吗?”   江武点头,封蓝柚不太放心,保险起见,她让江虎一起去。   这种事情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江虎和江武又换了衣服,乔装了一下便趁着夜色出了门。   封蓝柚赔着江风仪去了荣大夫的阅微馆,荣大夫给江风仪仔细检查了一下,最后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说:“右腿腿骨不太好啊,这个我不能治,等明日我去找我老友,他擅长这个。”   封蓝柚站在一边,问:“荣大夫,她可是太医?”   荣大夫看了封蓝柚一眼,摇头:“不是,他在京城有自己的医馆。”   封蓝柚点头,她道:“那就劳烦荣大夫了,不过明日一早,我需要先入宫去太医,等太医来了之后,您再去请这位老友过来。”   一般封蓝柚从不会去找太医,毕竟荣大夫自己的医术就很高明,像这般医治不了的,荣大夫都有自己的人脉,但是这次,太医必须请。   荣大夫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江风仪也知道封蓝柚的用意,无非是要让宫里的人知道,他被差点打断了腿,更要让京城的人知道,他受的伤不小,重到需要请太医,而且太医还未必治的了。   封蓝柚看了看江风仪,江风仪有些心虚的看了封蓝柚一眼,总觉得这次自己有点没用,竟然在自己的底盘上被暗算了,这说出去,他面子往哪搁。   封蓝柚温声道:“你这几日就别去上衙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会发热,到时候昏昏沉沉的,连床都下不了。”   感觉自己除了伤口痛,精神还不错的江风仪茫然道:“大嫂,我没事”   封蓝柚微笑着打断他:“不,你有事,你病的很重,重到差点断了腿,浑身发热意识昏沉,不仅下不了床,连药都喝不了,半条命都没了,你还说你没事?”   江风仪:“……” 第327章   江风仪被迫养伤,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太医来了之后还要配合哼哼唧唧几声,以示他真的伤的很重。   而与此同时,国公府四少爷被人杀死后竟然把尸体丢在国公府大门口的事,在京城里几乎引起了轰动。   宫里当日就派人前往国公府慰问,反正出也出来了,就顺道去靖宁侯府和文昌侯府也慰问了一下。   被安排出来的刘太监挺愁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这些贵府们一家比一家倒霉,大家轮着死儿子。   不够要说最倒霉的,还是靖宁侯府,他总共也就两个嫡子,一个被流放,一个死的莫名,谁还能比他更惨。   封蓝柚在府里等着国公府的人过来要说法呢,结果等了一天也没等到。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钱润临的死,囯公夫人病倒在床,而钱国公则明言禁止国公府的人擅自行动。   大家都以为国公府的人会将钱润临的怪罪到江风仪身上,但是钱国公并没有,虽然暂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家里的几个儿子在互相内斗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赵元朗的死,是钱润临造成的,钱国公心里清楚着呢。   靖宁侯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猜测靖宁侯可能会在背地里设计报复他们。   毕竟国公府的秘密不少,这些年又与靖宁侯联手做了那么多事,难免有些把柄握在靖宁侯手里。   靖宁侯之所以敢跟他反抗,不就是因为手里有把柄要挟么?   钱国公在书房中,对长子钱润安说道:“靖宁侯不能留了,二皇子那边你去见一面,刑部尚书很快就要回京复命了,这事不宜再拖。”   钱润安心里想的是,钱润谨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派往南地了,如今又让他去与二皇子联络,这不会有冲突吗?   他没敢问,只是道:“江家那边要如何处置?”   钱国公看了钱润安一眼,道:“先放一放,文昌侯府不是最主要的。”   如今最主要的,是靖宁侯,是二皇子,南地盐场的事,以及山匪暴乱的事,都满不住朝廷,若是一个环节处理不好,露出一点点与国公府有关的线索,那就基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当今天子又不傻,这些年来虽然信任国公府,但多一点权利都不给,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兵权的分配上,也体现在科举中,这些年,国公府的子弟科举总是比别人更加艰难。   榜上有名的人数寥寥无几,考上了,也分配不到重要的岗位上。   国公府内的钱氏族人对此早有意见,跟钱国公提了好几次,让他找皇帝美言几句,又或者让钱贵妃吹吹枕边风。   但是钱国公都不为所动,这些年来他表现的不争不抢,性子也仿佛不温不火的,就连族里的子弟们也被严格约束起来,规规矩矩的,表现的丝毫不像是一个国公府。   这一点,就连钱润安都不能理解。   他虽然是国公府的世子,但他觉得府里的事很多都瞒着他,这也是他十分不解且不安的原因。   如今这么好一个对付文昌侯府的理由摆在跟前,钱国公竟然还能不为所动。   以钱四的死去对付文昌侯府,和与二皇子联手处理南地盐场的事有冲突吗?   钱润安觉得没有。   钱国公看着钱润安有些不解的神色,便神色严厉的说:“按我说的去做便是,多余的动作不要有。”   他警告似的看着钱润安:“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我并没有因为老四的死就问责与你,由此你也该明白,作为世子,你在我这里,与其他兄弟是不一样的,这国公府的未来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的眼光要放远一点,不要整日里想着怎么对付自己的手足兄弟。”   钱国公有时候不说,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事已造成,问责又有什么用处?   还不如想想如何处置和预防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在他心里,国公府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什么,钱润安一直没有搞明白。   钱润临死了,钱国公甚至没有表现出多难过的情绪,钱润安看着都觉得心寒。   从书房里出来,钱润安立即给二皇子传了信,约他见面。   而他的随侍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对他说:“世子,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要由你亲自来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钱润安问:“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随时摇摇头:“不知,是属下出街时,有个小孩给我的。”   钱润安接过信封,封口上印着红蜡,红蜡上的印章,竟然是代表靖宁侯府的赵字。   钱润安脸色一遍,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才将信装在怀里,带着随侍匆匆离开。   封蓝柚就在江风仪的院子里坐着,看到前来复命的江虎,低声问:“信送出去了?”   江虎点点头:“确定交到了钱世子的随侍手里,属下才离开的。”   封蓝柚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江武给二皇子送的信,有没有送出去。”   江虎忍不住问:“少夫人,您在信里写了什么?”   还要冒充靖宁侯府的名义,这是要搞事情啊!   封蓝柚笑了笑,说:“这个事情,不可说,因为我也只是猜测,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江虎闻言,便不敢再多问了。   江别钰回来后,听说了这事,也难免好奇:“所以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如果要挑起国公府和靖宁侯府两府的仇恨的话,那他们已经有了不可化解的仇恨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两人从江风仪的院子里出来,送走了太医和前来慰问送赏赐的太监,慢慢往麟湖院的方向走去。   封蓝柚低声说:“我在信里写,钱二公子是皇子。”   江别钰:“……”   他看着封蓝柚,难免诧异的说:“为何这么说?”   这谁生的?   不过,江别钰转念一想,如果钱润谨真的是皇子的话,那么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了。   钱国公为何要耗费巨资偷偷豢养私军,钱贵妃为何多年无子却又能在后宫固宠,皇帝为何偏爱国公府却又不给他们任何军权。   江别钰心里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就听见封蓝柚说:“我骗他们的,搅浑水嘛,不就是真真假假的,让人分不清。”   江别钰:“……”   你这浑水搅的挺高级啊,一不小心,说出的或许就是真相呢?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28章   不过封蓝柚的这封信,给了江别钰一个提醒,若是钱润谨果真是皇子的话,这么多年来深受钱国公的看重。   那么当他在南地为国公府尽心尽力的时候,突然发现钱国公以‘苍龙入梦’这种蹩脚的理由送钱五小姐入宫的话,他会怎么想。   他或许会觉得国公府觉得他难堪大用,所以准备将他放弃了。   那这就有意思了。   江别钰看着封蓝柚,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搅浑水的本事不错。”   封蓝柚也只突然想起来的,她主要是担心江风仪。   江风仪毕竟是在兵马司就任,如果国公府要对付他,即使他们侯府可以抵挡一阵子,表面上不会撕破里面,但若是国公府利用自己的职权去为难江风仪呢?   这种事情防不胜防,与其胆战心惊的等待,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报复手段,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让对方自己乱起来,没有精力再来找他们麻烦。   江别钰想办亲事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回到麟湖院的时候,江别钰就把这个想法对封蓝柚说了,他拉着封蓝柚的手,神色严肃的说:“不是要重新办亲宴么?我让人定个日子吧?”   他顿了一下,说:“我觉得下个月就挺好。”   如今已经二月底了,下个月,也就这几天的事。   封蓝柚看着他,笑着说:“江别钰,你不对劲啊。”   怎么突然这么赶时间呢,这又是怎么了。   封蓝柚又说:“国公府和靖宁侯府办丧事,咱们办喜事?”   江别钰挑眉:“不好吗?气死他们,你不是最喜欢吗?”   封蓝柚松开他的手,走回到自己屋里,说:“虽然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仿佛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啊。”   京城都乱成这样了,他们再办喜事,还是重复办,国公府之类的都要以为他们是在挑衅了。   江别钰跟着进门,在封蓝柚身后把门给关上了,小荔和小枝两人已经习以为常,两人对视一眼,就守在了廊芜下。   江别钰抱住封蓝柚的腰,将她低在门后,垂头看他,两人鼻尖低着鼻尖,鼻息交错间,江别钰率先红了脸。   他沉声道:“我下个月,要去祁山一趟,归期不定。”   而且,他这次所要办的事,十分危险,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他也有私心,封蓝柚是他的夫人,但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夫妻之实,之前是两个人的感情没到,阿柚也对他无感,两个人仿佛普通朋友一般,相敬如宾的相处了一年。   如今两个人都互通了心意,眼里心里都是有对方的,封蓝柚心里是有他的,他很高兴,在离开之前,他希望封蓝柚能真正的向他敞开自己。   作为一个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对自己妻子提出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突然有了危机感。   在钱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觊觎他夫人的混账实在有点多,就连他那两个混账弟弟,嘴里一口一句大嫂的叫着,其实心思也不怎么单纯。   在离开之前,他总要宣誓主权吧?   就是不知道半个月时间够不够,他想到这里,突然回头,目光沉沉的盯向封蓝柚的肚子。   封蓝柚被他盯的莫名其妙,刚才江别钰男友力十足的给她来了个门咚,她还有些小羞涩,男朋友太爱我怎么办,动不动就壁咚强吻,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结果呢?   就这。   门咚后抱着她不说话,还盯着她肚子看,盯着看有什么用?不实际行动起来,就盯着看,能把肚子盯大吗?   江别钰有时候挺会的,有时候又迟钝的令人发指。   封蓝柚心想,这难道是要她反攻?   江别钰抬头,看着封蓝柚,有些委屈的说:“我说要去祁山,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封蓝柚咳嗽了一声,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等着霸总强吻呢。   封蓝柚微微红了脸,问:“去祁山,找李将军么?”   江别钰点头:“有件事要请他帮忙,正好何昊谦也在南地,顺便也找他商议一些事。”   江别钰如今没有兵权,有点什么事,只能找信得过的何昊谦,以及李将军。   只是江风仪不愿意与李将军一家结亲,否则两家人成为亲家,与李将军联手就会更放心。   封蓝柚问:“什么事?能说吗?”   江别钰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嘴,低声笑了下,说:“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封蓝柚:“……”   不是她不答应,而是下个月真的有点仓促。   但是看着江别钰那认真又真诚的脸,封蓝柚还是没忍住,点了头。   这么好看一张脸凑在跟前,说要娶她,那谁顶的住。   江别钰眼睛亮了亮,将封蓝柚抱起来压在门上,狠狠亲了好几口。   看着封蓝柚,含情脉脉的说:“阿柚,你真好看。”   封蓝柚:“……”   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   事实证明,江别钰还是挺会的,抱着她在门上亲,然后又转移到矮榻上,最后两人躺到了床上,事后,封蓝柚摸着有些泛疼的嘴唇沉思,这要是两人更近一步,这屋子都不够他造的啊。   江别钰还是纯情,封蓝柚想,这才哪到哪呢,她都没说什么,江别钰自己先不好意思的躲去书房了,看多封蓝柚一眼都脸红。   江风进过来找封蓝柚,见小荔和小枝两人守在廊芜下,一个刺绣一个修花2,他狐疑的走过来,问:“大搜没有回来吗?”   小荔抬头,看到他,立即放下剪刀说:“回三少爷,少夫人回来了,在屋里呢。”   江风进便说:“劳烦通传一下。”   小枝笑着说:“三少爷,现在只怕不方便,不如明日再来?”   江风进皱眉,看着两个人不说话。   他向来是这样,心里有什么都不说,话少,人也安静。   小枝不由得主动解释道:“世子爷在屋里与少夫人说话呢。”   她话说的隐晦,江风进自然听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屋门,神色冷淡的说:“知道了,那我明日再来。”   明日是放榜的日子,他本想问问大嫂能不能陪他一起去,不过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他想。   自己去吧。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29章 拉拢   隔日,钱润安在父亲的授意下,带着厚礼来到文昌侯府,给江风仪赔罪来了?   封蓝柚和江别钰面面相觑,对钱国公的做法越发看不懂了。   钱润安十分客气的说:“父亲知道了四弟做下的混账事,十分恼怒,特让我过来登门道歉,还望江世子看在我四弟已遭不测的情况下,能既往不咎,不要再责怪他。”   江别钰闻言,道:“钱国公有心了。”   毕竟儿子都没了,这时候还能想到卖惨,让长子到江家道歉以博得个好名声,他也挺拼的了。   江别钰猜测钱国公估计是想做给皇帝看。   江别钰又道:“更何况,我二弟受到的伤害,也不能因此就变好了。”   言下之意是,难道你们钱四死了,江风仪的伤就能当没有发生吗?   钱润临死没死,跟江家原不原谅他并没有关系。   钱润安听出这话外之音,倒也不尴尬,他这次来本就不情愿,他以为父亲会以钱润临的死作为理由,可以针对文昌侯府做一些事,别人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谁知道最终竟然是这么个发展,不借题发挥就罢了,竟然还让他上门道歉,堂堂国公府,竟然要卑微至此,简直贻笑大方。   不过也是,毕竟钱国公有别的仪仗。   钱润安想到那封信,脸上的神色便阴沉了下来,他从文昌侯府出来后,便去了与二皇子约定的地方。   二皇子作常人打扮,穿着素雅的青色长衫,倚在红金楼三楼的窗栏上,垂头看着外面喧闹的街市,手里的扇子一下下的敲打着窗棂,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封没有标注来源的信件。   不多时,他的护卫敲门进来:“公子,钱世子到了。”   二皇子这才回过身,走到桌前坐下,道:“让他进来吧。”   钱润安走了进来,见到了二皇子,二皇子年纪与他相仿,面容肖母,偏阴柔些,却很俊秀好看,诸多皇子中,若说哪位颜色好,二皇子当仁不让。   因为从小生的玉雪可爱,皇帝很是喜欢他,只是近些年长大了,弟弟们又多了起来,皇帝对他的关注也慢慢降低。   二皇子虽然心生不满,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钱润安曾经当过二皇子的伴读,当然,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私心,钱二公子当过三皇子的伴读,不过时间都不长。   二皇子看到钱润安,笑了笑:“好久不见。”   钱润安立即行礼问安:“殿下。”   二皇子让他坐下说话,而且很直接的将桌上的信递给他看。   钱润安看到这封信,顿时震惊,因为这封信,跟他收到的那封信内容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封口的红蜡上没有靖宁侯府的印章。   钱润安不动声色的将信件放下,一时摸不准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把这封信给他看,二皇子就这么信任他吗?   二皇子看着他,说:“你怎么看?这封信的内容。”   钱润安犹豫了一下,看了下二皇子的脸色,见他神色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钱润安便道:“这封信来历不明,且里面的内容尚未查清,真假不能判定。”   二皇子笑了下,看着他说:“这些我自然知道,我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钱润安看着二皇子,违心的说:“二弟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母亲生他的时候,痛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生了他,这点不可能作假。”   他当时已经五六岁了,对此是有记忆的。   国公夫人作为钱国公的续弦,看着前国公夫人留下的孩子,也是有压力的,所以特别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钱润谨作为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很爱惜,即使生的那么痛苦,但是生下来后,发现是儿子后,别提有多高兴。   满月酒也办的声势浩大。   钱润安想不记得都不行。   二皇子将那封信放在炭盆里,低声道:“不知道送这封信的人,有没有给太子也送一份过去?”   钱润安:“……”   钱润安沉默了一会儿,心想,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不管钱润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二皇子知道了都这么在意,那如果太子知道了,岂不是更是如鲠在喉?   二皇子话锋一转,说:“南陵的事我帮你们处理了,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钱国公之前找他帮忙的时候,曾经许多会给他助力,从来保持中立的国公府,愿意倒戈向他,这是巨大的诚意,二皇子自然高兴。   但如果钱润谨的身份是真的,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钱国公这是拿他当跳板呢,二皇子心里冷笑,想要利用他,可没那么容易。   钱润安看着二皇子,道:“殿下的意思是?”   二皇子道:“你想要国公府,我可以帮你。”   钱润谨是他们共同的竞争对手,他们至少可以联手,除掉这个障碍。   二皇子又说:“南陵的事,江家一直再查,如果我不出手的话,你们瞒不住。”   钱润安自然没有意见,南陵的事钱润谨在负责,钱国公十分信任他,并且也有锻炼他的意思在。   目前来看,钱润谨虽然办法很多,手段也狠厉,但是山匪暴乱依然没能将盐场的事掩盖,人证也没有消除,反而因为这些事,南地两州的事闹的更大。   二皇子道:“我帮你对付江家,作为回报,今后你继承了国公府后,要听我差遣。”   这是双赢的事,除了钱润谨,江家确实是钱润安最想除去的一个,江别钰这些年来处处咬着国公府不放,以前只是去南地调查盐场的事,现在连他们豢养的私军都开始查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国公府可就危险了。   即使他五妹入宫又能怎么样,皇帝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放过一家经营盐场和豢养私军的国公府吗?   钱润安走后,二皇子起身,对身边的护卫说:“走,去鸿兴楼。”   他与江别钰约好申时初刻见面,看看时辰,此时过去正好。   钱润安未必靠得住,国公府有了钱润谨这个仪仗,肯定不会乖乖听命与他,钱润安倒是想,但是以二皇子的调查来看。   这个钱润安的谋略,还不如钱润谨呢,怎么可能斗得过钱国公。   帮钱润安立起来,是他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在此之前,他可以试试别的路。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0章 放榜   去了鸿兴楼后,江别钰已经等在那了。   二皇子一进去,江别钰便立刻起身,正要行礼,却被二皇子拦住了,他笑着说:“子瑜无需多礼,我今日出来也是乔装出行,你且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才好。”   江别钰看着他腰间挂着的盘龙玉佩,默默点头。   二皇子坐下后,示意江别钰坐:“我们坐下说。”   江别钰站着没动,只是语气客气的说:“殿下,尊卑有别。”   二皇子:“……”   他看了江别钰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道:“子瑜最近刚从南地回来,听说那边山匪暴乱的事很严重?”   江别钰点头。   二皇子见他没打算说话的意思,只能无奈的开口:“子瑜不妨给我说说?”   江别钰便简单说了下两州的情况,只是略去的盐场的事没说。   二皇子状若不解的说:“原来如此,前两日钱国公还来找我,提了几句,说有人贩卖私盐?”   二皇子看着江别钰,他已经暗示的这么清楚了,江别钰不会再听不懂了吧?   若是江别钰给他表个态,肯为他所用,他不仅不会帮国公府,还会帮忙推一把,到时候及时推不倒那个庞然大物,也能狠伤他的元气。   可是江别钰没有表态。   他公事公办的口吻,恭敬的说:“这事确实有,已经转交给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了,殿下若是想知道,等刑部刘尚书回京复命之时,便能知道了。”   二皇子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   江别钰脸色未变,也没有说话。   不是说他不爱说话么,那他不说便是了。   二皇子见自己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连国公府找他帮忙的事都说出来了,江别钰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他身为皇子,也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找江别钰联手合作什么的,既然说不通,那边不说了。   他脸色沉了下来,对江别钰道:“既然无事,你便出去吧。”   这是赶人走了,且挺不客气。   江别钰立即告退,出了包厢,下楼的时候,他在心里想,这个二皇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有耐性。   这样的人,跟着他能长久吗,还不如三皇子呢。   毕竟主子没心没肺,下人干活不累。   二皇子虽然不能惹,但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不是惹不起,这次他前来试探,无非是想在文昌侯府和国公府之间做个选择。   二皇子若是想要与太子斗,肯定需要不少的助力,若是换了以前的文昌侯府,二皇子还会忌惮一些,但如今,没有了兵权的文昌侯府,对于许多人来说,就像没有了爪牙的凶兽,看之可怕,实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战斗力了。   不过这些也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二皇子要对付的人多了,不知道什么才轮到文昌侯府呢。   说不定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二皇子都来不及出手呢。   江别钰走到闹市中,一边琢磨着下个月他和封蓝柚的成亲宴要怎么办才好。   交给江总管办理他是放心的,毕竟不是真正的成亲,许多流程都是简略的,简单点也就是举办个宴会,请上那些人过来吃顿饭罢了。   这个宴会主要是为了给封蓝柚正名用的,当初两人成亲的时候,他的做法确实带着私心,有些欠妥当,导致许多人看封蓝柚的笑话,不把她当侯府的少夫人看。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在背地里笑话呢,揣测他们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还有人试图给他送人。   江别钰走到一家名叫‘琼浆阁’的甜品店门口,看到许多年轻女子在门口排队,他问身边的江文:“这家的东西很好吃?”   江文看了一眼,摇头道:“属下不知。”   他又没吃过,他怎么知道呢。   “不过,”他补充了一句:“江虎经常来买。”   “江虎?”江别钰诧异:“他喜欢吃甜食?”   看不出来啊,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嗜甜?   江文咳嗽了一声,道:“不是的世子爷,他是给他那小相好的买。”   江别钰震惊:“相好?”   江文:“……”   他们世子爷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江虎有事没事就往麟湖院的偏院跑,他竟然也没发现。   心真大。   还好少夫人没什么别的想法,要不然,干点啥世子爷这辈子估计也发现不了。   江别钰知道了江虎和小荔的事,虽然震惊,但震惊过后,更多的想法却是,那这家甜品店的东西肯定很好吃了。   要是不好吃,江虎也不能来了一次又一次啊。   他对江文道:“你去排队,把他家招牌的甜品各大包一份,送给少夫人。”   江文麻木的点头:“好的世子爷,不过,世子爷,这个是不是由你亲自去送会比较好?”   江别钰闻言,认可了江文的话,点了点头,江文买了送到他的书房,他再给封蓝柚送。   封蓝柚正在陪着江风进去看榜。   今日是放榜的大日子,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人多的挤满了半条街,封蓝柚有先见之明的在附近茶楼里定了个雅间,带着江风进和封疏凌他们进去了。   封疏凌靠在窗口,看着外面息壤的人群,神色纠结的说:“虽然我感觉自己没有考好,但万一上榜了呢?那父亲就要去祠堂门口放鞭炮了。”   如果没上榜的话,那鞭炮估计要砸他身上。   王映寒站在一边,笑着说:“都放榜了,你怎么看着更愁了?”   明明刚考完之后,封疏凌还挺高兴。   封疏凌道:“哎,当命运的铡刀离我脖子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当然是越来越愁了。”   王映寒失笑。   “不过,”封疏凌道:“你肯定能考上的对吧?到时候或许能留在京城,你父亲肯定也高兴。”   王映寒闻言,回头看了坐在桌边与江风进说话的封蓝柚一眼,说:“若是考上了,我便回南地去。”   封疏凌一愣,不解道:“回去做什么?”   当初不是说想要留京吗?   王映寒淡淡一笑,道:“回去建设家乡。”   封疏凌:“……”   他眉头一皱:“你说这话不牙酸么?”   王映寒看着窗外喧闹的人群,笑着没说话。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1章 上榜   这次春闱,录取了三百余人,封疏凌的随侍阿石与江六两人前去看榜。   长长的榜单看下来,江风进和王映寒赫然在列。   意料之中的事,江六十分高兴,阿石还在榜单上找一个一个的找自家少爷的名字。   江六都有点同情他了,这确定能找的到吗?   阿石挤着人群凑过去,一个一个仔细看,他认识的字不多,但封疏凌三个字还是认识的!   看了半晌,榜单都快看完了,他猛地惊叫一声,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江六,快看,我们少爷上榜了!”   江六:“……”   他狐疑的走过去,果然在榜单的末尾看见了封疏凌三个字。   就很震惊。   不过江六又很快明白过来,这每次科举的录取人数,其实也会按照参考人数以及州府大小来酌定的。   南陵茂陵两州距离京城太远了,每次前来京城参加科举的学子数量并不多,毕竟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且能承担这么多盘缠的人家不多,越往难走,越是落后贫穷,这是地域造成的,没有办法。   虽然封疏凌的学问放在京城学子中对比可能不出色,但若是南地两州中,还算是很不错的了,而他又有伯府出身的背景,父亲外派十来年,前段时间又在山匪暴乱中立了功。   这些或许都有些影响,综合下来,就把他给录取了也不无可能。   阿石高兴疯了,他家少爷竟然考中了贡士,回去老爷知道了可不知道得过高兴呢。   阿石跟江六回到茶楼,跟江风进他们报喜。   阿石只看到了封疏凌的名字,但是江六看的就更多了些。   钱国公府虽然两位被人看好的少爷伤了胳膊没能参加春闱考试,但是另一位本不出挑的庶出少爷上榜了。   看来皇帝对国公府还是有偏爱的。   这些科举考试,说是公平公正,其实为了制衡各个贵府世家以及各大州府,在录取人员上还是有许多内幕。   不过在前三甲的角逐上,可就真的得靠实力了。   封蓝柚听说后非常高兴,特别是封疏凌,已经高兴疯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阿石:“确定么?是我的名字?你不会看错了吧?你认的字就不多啊。”   阿四:“……”   封疏凌自问自答:“对,是这样,肯定是你看错了吧,我不信,我要去确认一下。”   封蓝柚在一边不走心的安慰道:“哥,你放心,阿石肯定没看错。”   阿石猛点头。   封蓝柚又道:“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呢?”   阿石:“……”   封疏凌恍然:“对啊,有这种可能,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考不上的啊。”   虽然在南地的时候,先生也常夸他,但也是在南陵了,教书先生只是个秀才,哪能和四门书院的先生比呢。   来了四门书院后,他就整天被嫌弃了。   封蓝柚对江风进和王映寒说:“既然你们都考上了,不如办个庆贺晏吧,去鸿兴楼怎么样?”   毕竟眼前这三人可是准进士了,不管殿试结果如何,入秋后都要到地方赴任,以后想要见面就不容易了。   王映寒正想推辞,封蔬凌道:“好啊,而且要给父亲去信,让他赶紧来京城看榜,这估计是我这辈子最光宗耀祖的时候了!”   必须让他老子亲自见证一下。   封蓝柚好笑:“刚刚还说那榜上的不是你,现在怎么又急着给父亲去信。”   封疏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是我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封疏凌这个名字这么好听,不可能有人跟我同名同姓的。”   几个人从茶楼里出来,跟着封蓝柚回了文昌侯府。   王映寒犹豫了一下,对封疏凌道:“我就不去了,我回伯府等你吧。”   下个月殿试,殿试完他就要准备回南陵了。   封疏凌道:“别啊,回去做什么,一起跟我去文昌后附吧,不是说好要庆祝一下的么?”   封蓝柚闻言,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为了避嫌,她倒是没有与对方说话。   倒是江风进看懂了封蓝柚的脸色,主动走过去,道:“王公子还是一起吧,今后一起为朝廷效力,或许会有需要彼此帮忙的地方。”   王映寒看着江风进平静客气的模样,点了点头。   在京城放榜这日,远赴南地调查盐场一案的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等人在何昊谦一行人的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一同回来的,还有部分被押解进京的涉案官员,以及部分人证。   封轼作为南陵知州,又帮茂陵处理了暴乱和山火,此次也在随行的队列中,皇帝点名让他入京禀报详情。   盐场一案被压着,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事影响太大了,尚未查清楚之前,没有人敢泄露出去。   但是这一通调查下来,结果也不甚理想。   那位山匪头子在押解的过程中被劫走了。   这是十分重要的证人,又是盐场管事又是山匪大当家,虽然他最后并没有供出主使者,但他承认了盐场确实由他接手了两年左右。   而且从他最后一次的供词中,说出了其中私盐的其中一条水上路线。   经过查实,那片水域和山地竟然是靖宁候四年前置办下的产业。   而盐场正好经营了四年。   这个供词很关键,但是除了那位山匪大当家之外,没有第二个证人。   如今人又被劫走了,大理寺和刑部只能继续派人顺着水路一路走访下去,试图找些线索。   但不管有没有线索,靖宁侯都很危险了。   封蓝柚回府后,先来到老侯爷的院子,自从江文在南陵发现了山匪大当家那有解药的线索后,便一直派人追踪着。   不过这次总算找对了方向,他们在东边的某个村寨里问到了相似的药草。   那个小部落并不属于当朝领地,他们甚至连语言都不相通。   能找到这个草药,实在是十分艰难,但效果却也很有效。   老侯爷虽然还没痊愈,但每日都可以保持清醒了,甚至可以短暂的下地走动。   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当年战马上挥斥方遒的魄力已经被消耗没了。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2章 无题   封蓝柚来到老侯爷的院子里,看到老侯爷正在院子里裹着厚厚的大氅,眯着眼睛晒太阳。   江总管则坐在他旁边,用小炉子给他煮茶。   封蓝柚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挺羡慕。   她想到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在麟湖院的小亭子里,也是边赏鱼边喝茶,小日子别提多惬意,然而只过了不到十天,想想觉得自己真是惨。   江总管看到封蓝柚,立即起身行礼:“少夫人来了。”   封蓝柚点点头,走过去跟老侯爷见礼:“老侯爷午安,近日倒春寒,怎么不准备个火盆?”   江总管难得看到小辈过来关心老侯爷,欣慰的很,当即道:“我也是想准备的,但老爷没让,说什么也不听,这春日风景虽好,可寒气仍在,还是不能大意的呀。”   江老侯爷看了江总管一眼,笑着说:“江胜,你这是要和少夫人告我的状么?”   江胜笑呵呵的说:“不敢,不过是跟少夫人解释一下罢了,免得少夫人误会我没有伺候好您。”   老侯爷这几日精神好,也不和江胜计较,转而看向封蓝柚,问:“今日过来,可是为了你和小瑜的亲事?”   小瑜便是江别钰的小名,老侯爷到现在还是这么叫他,可见父子两关系的亲密。   封蓝柚不常过来,毕竟她和老侯爷也不熟,没什么话好说的,以前老侯爷也一直不太清醒,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封蓝柚只有遇到关于侯府几位少爷小姐们的事的时候,才会偶尔来问一下老侯爷的意见。   老侯爷都习惯了。   封蓝柚听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垂下眼,道:“不是的,这次是因为三少爷江风进的事。”   老侯爷慢悠悠的问:“他?他有什么事?”   封蓝柚笑着说:“这是一件喜事,春闱放榜,风进榜上有名,下个月要去参加殿试了。”   “哦?”老侯爷诧异了一瞬,又很快了然的说:“倒也不奇怪,他的母亲就出身书香世家,很有些学问。”   江风进也是因为像了他的母亲,毕竟他们江家目前为止,几代人下来,也没出过几个进士。   这确实是件好事。   老侯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还算不错。”   之前江风仪去兵马司上任,老侯爷也说了一句“还行。”   如今又夸了一句不错,这两个儿子想来从小就没有受到老侯爷多少指导,毕竟老侯爷在家的时间也很少。   如今眼看着他们长大成才,并且都尚算是有所作为,老侯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颇为欣慰的。   老侯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江总管说:“我记得他母亲带来的嫁妆里,仿佛有一方砚台。”   这个江胜知道,后来一度被陈夫人带走过,在封蓝柚回来追回侯府被盗财物的时候,这方砚台也一并被追回了。   江胜道:“老爷,是有那么一方砚台,名叫莲台砚,一直收在库房里呢。”   老侯爷便说:“总之是他母亲的东西,你去挑挑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都给他送过去吧。”   江胜连忙答应。   封蓝柚见没事了,便提出要告退。   老侯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让江胜将人送出去了。   江胜送着封蓝柚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开口道:“少夫人,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封蓝柚很想说那就别讲了。   她笑了下,道:“江总管有话不妨直说,跟我就不必犹豫了,我又不会怪你。”   江总管为难的说道:“少夫人,你在老侯爷面前,怎么还不改口呢?”   封蓝柚愣了一下:“啊,这个”   江总管又道:“你该喊他父亲。”   封蓝柚:“……”   她沉默了一下,随即歉意的笑了笑,说:“抱歉,是我错了,一时喊习惯了没有改过来,下次一定不会了。”   江总管欣慰的说:“府里有少夫人你在,我是十分放心的,少夫人办事向来有分寸,老侯爷其实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多嘴说了这一句罢了,还望少夫人不要怪我多事。”   封蓝柚笑道:“怎么会,江总管多虑了,我还是那句话,在我跟前不用犹豫,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江总管欣慰的点点头,又道:“还有三少爷那边,麻烦少夫人与他说一说,待下午收到砚台后,记得去给老侯爷道谢。”   这些原本不用说,毕竟哪家少爷小姐得长者赐,都会致谢。   但侯府这几个少爷小姐不比常人,江总管觉得还是多嘴提一下比较好。   封蓝柚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她回到麟湖院,看到江别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   她走过去:“世子爷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江别钰站起身,将食盒递给封蓝柚,有些迟疑的说:“给你买点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封蓝柚接过后,打开一看,就看到两层的盒子里装了四份甜品。   琼浆阁出品,那当然喜欢。   封蓝柚欣然接过:“谢谢世子,我很喜欢。”   江别钰这才笑了下,拉住封蓝柚的手,说:“你进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封蓝柚跟着他进了屋子,江别钰将门关上,抱着封蓝柚,低声说:“南地查案的人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盐场一案十日内就会出结果,到时候,靖宁候就完了。”   毕竟现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靖宁侯,分明是国公府也担心遭到靖宁候的报复,想要借刀杀人了。   江别钰又道:“你父亲这次立了功,将有机会调回京城。”   封蓝柚迟疑的说:“父亲未必愿意回来呢。”   毕竟出去十几年都没有试图找关系回来,估计也是因为封夫人不愿意远离娘家的缘故。   江别钰点头:“所以,你的兄长不是高中了么?他可以留京。”   封蓝柚点头:“这样也好。”   给她哥找个清闲点的,或者找个有熟人的,可以关照一下他,不然以她哥的性子,很可能会吃亏。   江别钰说着,叹了口气,道:“靖宁侯昨天夜里,来找过我。”   封蓝柚立即抬头:“说什么了?”   江别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说了一些国公府的事,他想借助我们侯府的力量去对付国公府。”   墙倒众人推,靖宁侯早在嫡长子赵元峥被流放的时候,就初见颓势。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3章 无题   靖宁候来找江别钰,也是抱着和国公府鱼死网破的心态,钱国公以为把他除掉就可以高枕无忧,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靖宁侯所掌握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江别钰虽然并不全然相信靖宁侯,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去验证一下的。   江别钰需要提前去祁山了。   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去的,奈何形势发展太快,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的宴会办不成了。   封蓝柚听到他这么说,也有些担心:“你什么时候走?”   江别钰道:“越快越好,就这几天。”   封蓝柚看着他,也没说挽留的话,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你当心,我等你回来。”   江别钰握着她的手,郑重点头。   靖宁候说出的消息过于惊人,江别钰没有跟别人说,只是去了老侯爷那,跟他辞行。   江别钰站在老侯爷身边,低声道:“父亲,家里就交给你了。”   老侯爷懒洋洋的看他,道:“你老子我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暗卫不是都交给你了,你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你。”   江别钰有些担忧的说:“此去凶险,就怕某些人忍不住”   他怕那些人发起兵变,到时候京城肯定会乱,他又担心对方对付他们侯府的人,一次来威胁他。   老侯爷道:“听说靖宁侯的两个儿子都没了。”   江别钰道:“长子被流放了,不知情况如何。”   毕竟离京的时候还让人捅了一刀,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老侯爷又道:“钱国公也死了个儿子?”   江别钰点头。   老侯爷便道:“那这两家怎么还不打起来啊?”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果然恶人自有天收啊。”   江别钰:“……”   这可不是天收,若是人人的事老天爷都要管,那老天爷得多累。   不过看靖宁侯那模样,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了。   老侯爷最后道:“你自己当心,家里的事就不用管了。”   江别钰一喜,以为父亲终于答应他了。   就听见老侯爷话锋一转,说:“老二不是在兵马司就任吗?让他回来暂时接管府中事务吧,听媳妇说,他还挺不错。   江别钰无奈道:“他腿受了伤,还没好。”   老侯爷却道:“脑子没坏就行。”   江别钰:“……”   老侯爷摆明了不管侯府的事,要当撒手掌柜,江别钰无奈,只能去找封蓝柚。   虽然他相信封蓝柚没有他在,也能做的很好,但就是很担心,封蓝柚毕竟还是一个女子,而对方的手段远非旁人所想象,凡是还是谨慎些为好。   江别钰走后,江总管问老侯爷:“老爷怎么不管世子了呢?”   老侯爷说:“我病倒这一年,他们不都好好过来了,该让他们独立起来了,我管不了他多久了。”   江总管赶紧道:“老爷的身子好着呢,解药不是就快研制出来了么?老爷放宽心便是了。”   老侯爷笑了笑,眯着眼睛小憩。   如今的侯府已经比以前要好很多了,几位少爷都立起来了,少夫人也能干,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   如今他病倒了,江别钰又没有兵权,上面的人对此肯定十分放心,因为放心,所以就又开始在其他方面给侯府优待了。   老侯爷觉得,只要侯府里的几个孩子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被人拿捏住把柄,就不会有事。   即使有事,上面也不会怪罪的。   江别钰离开之前,除了把江武留下之外,还留了一队暗卫给封蓝柚,这些暗卫都是老侯爷亲自培养的,后来交到了江别钰手里。   如今江别钰不太放心封蓝柚,便又将其中一队交给了封蓝柚。   府兵有江虎和江胜在,暗卫便暂时由江武接管了。   封蓝柚看着江别钰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出京南下,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就带这么点人去,没问题吗?”她问:“要不要把暗卫全带上?”   毕竟侯府里还有府兵镇守,出门在外就只能靠随身护卫了。   江别钰换上黑色的束身衣,又开始绑护腕,装暗器,他道:“不用,到了祁山见了李将军就好了。”   封蓝柚又问:“李将军可以信任吗?”   江别钰动作顿了一下,神色严肃的说:“不知道。”   封蓝柚:“……”   “不知道?”她震惊的看着江别钰:“那你还去找他?”   江别钰走过来,轻轻抱了她一下,道:“对于我来说,他未必能信任,但是对于朝廷来说,他是忠诚的,如果我和他的目的一致,那他就是可以信任的。”   封蓝柚:“所以你这次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能说吗?”   江别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封蓝柚解释道:“钱国公豢养私军,且数量不少,根据靖宁侯的说法,不下一万人。”   靖宁侯也不知道确定的数据,事实上这些消息都是他查了好几年才查到的。   跟着国公府做了那么多事,有那么多把柄握在国公府的手里,他自然也会担心,毕竟等有朝一日两人翻脸的时候,他也有把柄可以跟对方谈判。   他确定国公府豢养私军,并且根据这些年来国公府的大至收入推断了军队的人数,不太确定,但大约就是一万人左右。   一万人,整个西关大营才五千人,这意味着当这一万人来到京城,很有可能突破西关大营这第一道关卡。   而京城里的兵马司未必能抵挡的住对方的攻势。   若是国公府再与别人联手,京城必乱。   这也是为什么国公府疯狂敛财的原因,他们耗资巨大,金钱和粮草的需求实在太大了,否则他们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自己开辟了盐场。   国公府的私军不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分为了四批,江别钰在冬狩的时候,发现的那个小山村就是其中一个据点,南陵山匪暴乱的时候,那些山匪就是第二批,他们的据点就在南陵的牛角山,不过如今看来,对方已经换地方了。   第三个就在祁山附近,祁山山势险要,过了祁山山脉便出了本朝地界,对方将据点设置在那,或许是想要为将来留出后路。   第四批的位置还不清楚,但估计不少于两千人。   江别钰这次去祁山,是要找李将军帮忙,联手将那私军当做山匪剿灭。   一点点消除掉对方的势力,到时候才不至于过于被动。   “这事还没有人知道,”江别钰道:“也未必可信,我这次去,就是要处理这件事。”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4章 无题   钱国公人前不争不抢,温和忍让,人后竟然豢养私军,封蓝柚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原着中,一直到最后钱国公也没有造反,如今这是被逼急了啊。   封蓝柚发现自己竟然触发了隐藏剧情,就是这剧情有点麻烦,也不知道江别钰要怎么做。   江别钰是悄悄走的,只带走了几十个暗卫,除了侯府的少数人外,并没有人知道。   封蓝柚带着江风进和封疏凌等人去了鸿兴楼,说好的要给他们庆贺,原本是打算在侯府办一个小宴会的,如今江别钰走了,不方便让人知道,也就不能请人到府里来。   于是一切从简,几个人正吃着饭,便听见窗外喧闹起来。   江六走到窗边看了看,回来说:“是齐大人带着锦衣卫去了靖宁侯府。”   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面面相觑。   齐净带着人去了哪位大人家,一般不是抄家就是抓人了。   封疏凌有些震惊的说:“这靖宁侯怎么了,这么倒霉,又是死儿子又是被抄家。”   南陵的事封疏凌到现在还不知道,江六便将南陵的事给他们简单说了说,封疏凌和王映寒这次知道南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两人都有些坐不住。   王映寒神色凝重的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背后主谋竟然是靖宁侯府吗?”   封疏凌也说:“那他的势力也未免太广了。”   封蓝柚则说:“这只是表象罢了,其中因由我们尚不清楚,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封疏凌有些着急的说:“不行,我不放心,不如我们明日就回南陵去。”   王映寒有些犹豫,因为下个月就是殿试了,据此不到半个月,他们现在回去南地,快马加鞭都要五六日,来回就半个月了。   封蓝柚道:“不急,殿试完再回去,这次刑部和大理寺回京复命,父亲也来了,你们晚点回武康伯府就能见到他了。”   封疏凌坐不住,当即拉着王映寒就要回伯府。   这顿饭吃的匆忙,几个人吃完饭出来,封疏凌急急忙忙的带着王映寒回了武康伯府,封蓝柚则带着江风进往侯府的方向去,路上正好看见齐净带着人从靖宁侯府那边出来,路过百花街,正好与封蓝柚等人相遇。   谁都不敢得罪齐净,封蓝柚等人退后到街道边,等着他们一行人过去。   他们没有绑走任何人,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没有抄家,也没有绑人?   齐净路过,看见封蓝柚狐疑的目光,他脚步一顿,在封蓝柚跟前停下。   江风进站在封蓝柚身边,警惕的看着他。   齐净瞥了江风进一眼,笑了一下,对封蓝柚说道:“江少夫人,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封蓝柚展开个夸张的假笑,说:“齐大人,你这么说,我可当不起。”   齐净笑着说:“钱旻都把你带走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趁机逃跑呢?”   封蓝柚:“……”   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她板着脸,看着齐净:“齐大人不忙么,竟然有时间在这跟我说闲话。”   齐净意味深长的说:“跟江少夫人说话,怎么会是闲话呢?江少夫人不是一直想要离开吗?”   封蓝柚皱眉。   齐净怎么知道,她以前想要离开,不过那也是以前,她也没说出去,齐净这个人难道有读心术吗?   齐净突然凑过来,低声说:“我没猜错的话,江少夫人你是个冒牌货吧?”   封蓝柚板着脸:“齐大人,没根据的话可别乱说。”   齐净笑了下,又说:“那就是失忆,原来失忆可以变化这么大吗?宛如新生。”   封蓝柚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她算是知道了,这个齐净有病,你越搭理他,他还越来劲。   反正不管他怎么查,她都是货真价实的封蓝柚,不慌。   毕竟以齐净的做事风格,但凡她有一点点疑点,对方对她就不是这种态度了,说不定早就绑了她严刑拷打了。   齐净其实对封蓝柚挺感兴趣的,不过对方显然恰恰相反,每次看到他都带着警惕和畏惧,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齐净低声对她说:“靖宁候死了。”   封蓝柚震惊的瞪大眼。   齐净看着她:“你当心点。”   说完,他便带着人走了。   江风进站在封蓝柚身边,刚才他们的对话虽然把声音压的挺低,但他也听了几句。   齐净怀疑封蓝柚是被人冒充的,其实他心里也怀疑过,毕竟不可能有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眼前的封蓝柚就是他的大嫂,不管是不是冒充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认可就行。   江风进神色晦暗,看着齐净一行人离开,他才低声道:“大嫂,靖宁侯府的事,会对我们有影响么?”   封蓝柚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毕竟堂堂侯爷,说死就死了,侯府公子和国公府公子也说没就没了,京城贵府中,难免人人自危。   江风进会担心也正常。   她安慰道:“放心,没事,他的死或许跟南陵的事有关。”   江风进低声问:“钱家动的手?”   封蓝柚看他一眼,提醒道:“这话不能乱说。”   江风进默然,心中却另有计较。   封蓝柚回到侯府中,立即让人去喊了江武过来。   江武如今带领着那一队暗卫,倒是方便封蓝柚行事。   封蓝柚问他:“南陵盐场的事,上面的处置下来了么?”   江武摇头:“没有,不过齐净带着人去了靖宁侯府一趟,想必是上面不想将此事公开,所以私底下想带靖宁候去问话。”   如今靖宁侯死了,自然就没有带人走了。   靖宁侯没了,两位公子也不在了,这侯府的境况跟一年前的文昌侯府何其相似。   只是可惜,靖宁侯府没有睿智的少夫人帮他们力挽狂澜。   靖宁侯府的老夫人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而侯夫人自从长子的事发生后,便郁郁寡欢,次子去世之后,更是悲痛欲绝,听闻已经回娘家休养了。   靖宁侯府完了。   封蓝柚虽然也这样想,但她觉得靖宁侯不可能就这样走了,肯定留了有后手的。   侯府今日垮了吗 第335章   封蓝柚带着江风进回到侯府,临分开的时候,封蓝柚突然想起来,对他说:“老侯爷听闻你中了贡士十分高兴,让江总管给你拿了许多东西,你收到没有?”   说道这个,江风进脸色就冷淡许多,他点点头,说:“收到了。”   虽然他对侯府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江总管在以前对他多有照拂,他承这个情。   所以江总管把东西抬到他的绮棠院时,他没有拒绝的收下了,但是江总管言语之中暗示的让他去感谢老侯爷的话,他直接忽略了。   东西还堆在他的书房里,他都没有拆开看过。   现在封蓝柚突然提起,他才想起来。   封蓝柚看了下他的神色,不由的好笑:“怎么,不喜欢?”   江风进抿唇:“没有。”   那就是不喜欢了。   封蓝柚想到江总管让她提醒三少爷去看望老侯爷的事,便道:“等下个月殿试完后,不管名次如何,你都去跟老侯爷说一声。”   江风进皱眉,把不情愿摆在了脸上。   对于侯府这几个少爷小姐们,封蓝柚算是了解了一些,老侯爷常年不在府里,跟这些孩子们本就见面少,加上他又对孩子不关注,一直以为教导子女是后院夫人的事,所以对这些孩子们并不怎么关心。   这也就导致这些少爷小姐们对他没有感情,更何况是在陈夫人有意针对下,几个少爷小姐要不就是被惯坏了,要不就是被苛待了。   这样长大的孩子,对老侯爷肯定抱有一定的怨气的。   封蓝柚在院子里顿住脚步,拍了拍江风进的肩膀,劝他说:“你不是不留京么?入秋之前任命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你离京赴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离开之前,至少去辞个行。”   江风进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倒是不是因为离京,而是因为离开京城后,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见封蓝柚一面。   江风进无奈,最后应允了,说离开之前回去看老侯爷。   虽然他并不愿意,不过只是去那院子里转一圈,也不费什么事。   封蓝柚麟湖院,让江武去查找赵元峥的消息。   如今靖宁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左思右想,觉得靖宁侯即使有什么,都应该会留给流放在外的赵元峥。   赵元峥与她们侯府的恩怨不浅,如果回来的话,大约是会来找她麻烦的。   然而比起文昌侯府,显然国公府的恩怨要更大一些。   江武过了两天救回来跟她禀报说:“近日京城有一股未曾见过的势力在调查国公府,不确定是不是靖宁侯的人。”   那些人在国公府附近逗留,显然实在守人呢。   钱国公估计知道自己仇家不少,每次出门都坐马车,护卫侍从至少十几二十人。   对方如果是蹲国公府的话,那显然勇气可嘉。   不过封蓝柚对此乐见其成,她问:“钱国公为人多智谨慎,你们都能发现的事,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江武道:“目前来看,钱国公按兵不动,或许有别的计划。”   或许他在故意等着对方动手,好一网打尽,也或许他在等一个时机,好利用对方做些什么。   封蓝柚做事从来不等,想到就去做,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对江武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冒充那些人,去行刺钱国公怎么样?”   江武:“……”   对方乔装之后守在国公府附近,又迟迟不动手,想必有别的考量。   若这些人真是赵元峥的部下,那赵元峥在犹豫什么?   或许是在找寻时机,也或许是在寻求另一种可能,比如找别的靠山?   或者找机会与钱国公谈判?   不管怎样,都不能给他们时间,更不能给他们和解的机会,否则下一个被针对的就是文昌侯府了。   她和江别钰好不容易才把战火往外引,怎么可能让它烧回来。   江武道:“这事只怕不好办,且不说行刺钱国公很难成功,容易露出马脚,更主要的是,那些人很有可能被国公府调查过,一旦换人,很有可能被发现。”   封蓝柚想了想,又问道:“那去行刺钱润安怎么样?”   那些人跟踪钱国公,同时肯定也有跟踪钱世子的,但是钱世子未必有钱国公那般警觉,比较好下手一些。   江武觉得可以一试,同时他觉得赵元峥会派人盯着钱国公,肯定也会派人盯着文昌侯府。   如今江别钰悄悄离开了京城,外面还没有人知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冒险来侯府行刺,但是过了这段时间就难说了。   特别是像赵元峥这种吐糟家变,自己又戴罪之身的,难得潜回京城,他势必要做些什么。   江武在麟湖院安排了四个暗卫,专门负责封蓝柚的安危,他则去找了江虎,商议着加强侯府巡防的事。   江风进回到绮棠院后,来到自己的书房,打开了江总管给他抬回来的箱子,里面东西不多,但各个都很贵重。   特别是其中的一方莲台砚,墨泽温润,砚心墨绿,触手细腻绵润,他仔细看了看,发现砚台背后还刻着一个谢字。   他心中一动,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他母亲的东西,外祖谢家向来以书香传家,母亲虽然是庶女,但也深受外祖喜爱,能有这一方砚台当嫁妆并不奇怪。   江风进将砚台珍重的放在书桌上,又去看了其他的东西,没什么好的,便关了箱子,只把砚台拿走了。   看在这方砚台的份上,去给老侯爷当面道个谢也不是不可以。   他刚从书房出来,就见江六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江六看了下左右,见没有侍女在附近,这才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三少爷,属下有件事要与你说。”   江风进看他神色凝重,便又退回到了书房。   江六将门关上,这才道:“三少爷,你上次说让我多关注小七的事”   江风进脸色冷沉了下来:“他果然有异动?”   江六点头。   自从上次江风进被人行刺,小七回侯府报信的时候失踪,再被江六找回来之后,江风进就敏锐的觉得他不对劲。 第336章 行刺   小七是封蓝柚亲自给江风进挑的书童,向来机智灵敏,江风进还算满意他,而且因为封蓝柚的缘故,他对小七和江六都很看重。   因为这层缘故,即使他察觉出了小七的不对劲,却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毕竟没有证据,如果冤枉了他就不好了。   江风进没说话,江六却叹气道:“他或许是那一次被抓住后,被对方威胁了什么,否则他没有理由背叛你。”   文昌侯府内的人,江总管清理过,江别钰回来后,又清理了一遍,确保每一个人都来历清白,可以信任。   外人安插的线人基本上都被拔出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知道文昌侯府的消息便变得十分艰难。   对方会想到要利用小七,也是正常的。   毕竟当时那种情况,对方想要置江风进与死地,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他身边一个小小书童的命?   江六都觉得小七活不了,谁知道他会好好的呆在自己家里,一点事都没有呢?   江风进问他:“他做了什么?”   江六道:“世子爷昨天夜里走的,今日凌晨,小七就从角门出去了,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而申时初刻时,你和少夫人尚未回来,他又出去了一趟,也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江风进:“他去了哪里?”   江六:“就在百花街上转了一圈,哪里也没去。”   江风进冷笑了一声:“做的还挺隐蔽。”   江六没说话。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实小七出去是给人传递了消息,但是以江六的经验来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是做的隐蔽而已。   让江六不解的是,小七为何要出去两次。   江风进也沉思:“大哥离开的消息八成已经被泄露了,不过还好,大哥去哪里没有人知道。”   江别钰去祁山的事,也就老侯爷和封蓝柚知道,江风进都不清楚,对方去传递消息,要对付江别钰,也就刚出京城的时候对付,想来以他大哥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江六狐疑道:“那他第二出去做什么呢?”   江风进突然想到封蓝柚说封轼回京的消息,忽然问:“大嫂呢?”   江六愣了一下,道:“少夫人?她不是说要回武康伯府么?”   江风进突然看着江六,脸色严肃:“你怎么知道她要回去?”   江六被他盯的浑身发毛:“少夫人自己说的啊。”   封蓝柚每次出门,都要提前和府里的几位总管说一声,把一些事务安排好,以及准备一些探访娘家人的礼品,这些事都很正常,人人都知道的。   江风进道:“是啊,人人都知道的,但外面的人不知道。”   他当初是被国公府的人刺杀的,如今的小七,如果听命于国公府的话,那对方想要探听文昌侯府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江风进立即对江六道:“你去找江武,让他多留意,我去麟湖院一趟。”   江六又问:“那小七”   江风进脚步一顿,脸色冷沉的说:“不必理会,派人盯紧了。”   江六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三少爷有些可怕,他点头应下,赶紧离开了书房。   江风进急匆匆来到麟湖院,正好看到封蓝柚带着小荔她们准备出门。   她看到江风进,脚步一顿,走过来问:“怎么了?”   江风进道:“大嫂这是要去哪里?”   封蓝柚带了小荔和小枝,江武也跟在身边,除此之外,还带了十个护卫。   她边走边说:“父亲回京了,我准备回去看望他。”   封轼最近忙的很,皇帝点名让他回京复命,却没有提江别钰的名字,是江别钰将功劳算在了封轼和李将军头上,并且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如今封轼和李将军剿匪平乱有功,皇帝要论功行赏。   京城中许多人知道了这事,纷纷前来拜访,武康伯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武康伯夫人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捧着,高兴的很,连带着看封轼一家人也顺眼起来了。   封轼刚回去,武康伯夫人便立即遣人来找封蓝柚,让她回家一趟。   封蓝柚本就打算回去,如今正好顺水推舟。   江风进站在原地,犹豫片刻。   封蓝柚看他犹豫的神色,主动问道:“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江风进便低声说:“我是想到大哥离开之前,让我们尽量少出门,如今京城形势不安定,大嫂回家的事不如缓一缓?”   封蓝柚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出门,就是个靶子。   但她就是想要这个效果。   那些人蹲着国公府,肯定也回来蹲着文昌侯府。   如今江别钰又不在,对方如果要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如果不出门,对方又怎么会有动手的机会?   她还担心对方打探不到文昌侯府的消息,不知道她的行踪,不好动手呢。   江风进自然不知道这些的,封蓝柚对他说:“没事,我有分寸,你就呆在府里,不要出门,我明日一早就回。”   江风进诧异了:“大嫂要在武康伯府过夜么?”   封蓝柚点头:“住一晚,明早回。”   她觉得如果在路上对方不好动手,可以在武康伯府动手。   武康伯府漏洞比较多,对方动起手很容易。   江风进见劝不动封蓝柚,难得脸上显出些焦急来。   见封蓝柚执意要走,江风进看了江武一眼。   江武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即道:“三少爷方向,属下会保护好少夫人。”   回武康伯府走的是最热闹的百花街,要是在街上出了意外,可能会波及百姓。   封蓝柚想到曾经的惊马经历,这次她没有坐马车,而是坐的骄子,四人抬的小娇,一行人出了门。   江风进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开后,立即转身回了绮棠院,对江六说:“谢表哥上次不是借了几个人给我么?你去把那几人带来,我有事想让他们去做。”   江六心想,上次你让那几个人盯着钱润临好几天,这次又是要盯谁呢?   他去了一趟宜春伯府,很快把那几个人带了回来。   几人在书房中听候差遣。   江风进对他们说:“你们乔装打扮一下,去刺杀钱润安。”   江六:“……”   众护卫:“……”   三少爷认真的吗?刺杀国公府世子?   这个任务比之上一次,可要艰难好几倍啊。 第337章   钱润安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出个门竟然被人行刺,一次不够,竟然还来两次。   他带着随从刚从府里出来没多久,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突然被人袭击。   对方虽然着平民打扮,但看那身手就不是普通人,好在他们所处的地方不偏,再加上有随从的护卫下,倒是很快脱身。   对方似乎很怕被发现,也没有追上来。   钱润安刚刚松了口气,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又见第二批身手了得的人过来了。   钱润安:“……”   所以到底是谁想要害他!   钱润安在第二次刺杀中,手臂和肩膀受了伤,好在他命大,依旧摆脱了对方,那些动手的人趁乱隐入了街市中,想要缉捕都不容易。   钱润安气的要死,他也不敢一个人回国公府,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批人前来刺杀他?   这么想着,他便就近去了红金楼,让红金楼的掌柜去国公府喊了护卫过来接他。   钱国公自然也知道了这事,等钱润安回去后,便亲自过去看了看,看自己长子伤的不重,这才放下心来,问他:“知道是谁的人吗?”   钱润安咬牙道:“肯定是蹲守在咱家门口的那些人,父亲,你给我一些人手,我亲自去解决他们。”   钱国公道:“未必是他们。”   钱润安心想,如果不是那些人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文昌侯府了,但是江别钰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再说了,就算是文昌侯府,他们有必要安排两拨人马先后前来刺杀他吗?   肯定是和另外一波人正好遇上了。   钱国公神情有些严肃的说:“此时不比以往,不可冲动行事。”   他说完后,又顿了一下,道:“不过门口的那些杂碎,确实该处理掉了。”   不管这两次行刺的人受谁指使,他们去追踪的话,最终的结果肯定指向靖宁侯府。   与期浪费时间去查,还不如先那些碍事的人除掉。   钱国公道:“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就在家中养伤,这两日尽少出门。”   钱润安虽不甘心,却也没说什么。   封蓝柚慢悠悠的往武康伯伯府去,一路上竟然意外的顺利,原以为会有的刺杀竟然迟迟没有出现。   她都已经准备好等对方前来了,结果等了个寂寞。   回到武康伯府后,江虎的线人前来汇报说,那些人突然全都失踪了。   好像被人处理过,在城里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江虎对封蓝柚说:“据可靠消息,或许是钱国公动的手。”   钱国公为什么动手,或许是因为钱润安在一天之内被人行刺了两次有关。   封蓝柚惊讶了一瞬:“那钱世子这个倒霉?章然被行刺了两次?”   江虎点头,他也觉得有些好笑:“是,另一方的人不知来处,属下正在查。”   两人说着,便到了武康伯府,封蓝柚暂且将此事放去,去见封轼。   封轼下衙回来,正和他大哥武康伯商议事情。   如今形势不明朗,封轼要说的主要是不要轻易站队的问题,就怕武康伯拎不清,被人当刀使都不知道。   而且对于武康路夫人近日的议亲,封轼也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缓上一段时间。   封蓝柚没见到大伯和父亲,便只能和伯母说话。   武康伯夫人这段时日得了封轼立功,以及封蔬凌中榜的光,在京城贵妇中得了不好恭维,颇有些得意。   此时见了封蓝柚,不用她说,武康伯夫人自己主动说道:“阿柚啊,你上次说的真对,你妹妹们的亲事呀,确实得缓一缓。”   她们武康伯府好不容易风光一回,这几日前来巴结她的人可比以前多多了,而且马上也殿试了,她们可以等结果出来后再挑。   想到这里,武康伯夫人突然亲热的笑起来,她拉住封蓝柚,在院子一角的桌椅前坐下,推了推桌上的点心道:“阿柚,你难得回来一趟,咱们俩可要好好说说话。”   封蓝柚一见她这表情,就总觉得没好事。   她无奈道:“伯母,你有事不妨直说,若是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武康伯夫人一听,立马高兴道:“还别说,这事还只能找你。”   她低声道:“阿柚啊,你们江家的三少爷,这次中榜了吧?听说名次还挺靠前的?”   封蓝柚:“……”   这用的着听说?去榜下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封蓝柚警惕的看着武康伯夫人。   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没打成江别钰的主意,改盯上他们家江风进了吧?   武康伯夫人确实是这么想的,原本她是想问问二少江风仪的,后来见了江风进上榜,便决定要江风进了。   毕竟她们武康伯府还是以读书起家的,自然对读书人要偏爱一些。   武康伯夫人道:“你看,江三少爷尚未定亲,年龄又与你妹妹知雁相仿,俗话说的好,同岁喜,事事喜嘛。”   封蓝柚:“……”   别欺负她读书少,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句俗话啊。   武康伯夫人:“如今你们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不就是阿柚你吗?长嫂如母嘛,你给江三少爷定的亲,想必他也不会推辞的吧。”   “再说了,我们家知雁她好歹是伯府嫡出的小姐,配他一个侯府庶子完全合适呀。”   伯府家的小姐在京城身份不低,即使是皇子也是配的上的。   封蓝柚也没直接拒绝,她点点头道:“伯母说的有理,阿雁聪慧机敏,率性可爱,确实很好。”   武康伯夫人听了很高兴,带着得意的表情说:“那是自然,咱们封家的小姐当然个顶个的好。”   这话是连封蓝柚一起恭维了。   封蓝柚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伯母的为人真是很真实了。   想当初她第一次回武康伯府的时候,对方还想着让她走后门。   如今有求于她,好话张口就来。   封蓝柚刚才这么说,确实是觉得封知雁不错,并没有敷衍武康伯夫人的意思,但好不好她说了又不算,关键还是得看江风进的意见啊。   封蓝柚道:“伯母有所不知,风进他有自己的抱负,此次若能中榜,他要申请调到外地去,三五年后也未必回来。”   “若是知雁妹妹愿意夫唱妇随,不怕吃苦,跟随风进到南地去,我这次回去便跟风进好好说说,也不是不行。”   武康伯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这些人怎么回事,好好的京城不呆,堂堂贵府少爷有福不享,一个个的净往那些山旮旯里跑,图什么呀他们。   封轼这样,现在她看上的江三少也这样。   她看着封蓝柚,不信任的说:“阿柚,你莫不是不愿意,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我的吧?”   封蓝柚无语:“伯母,我若是不想,用的着找理由么?我直接就可以回绝你了,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更难听的话她没说出来,她又没有求于对方,自然不用忌惮对方。   武康伯夫脸色很不好看,阴阳怪气的说:“罢了,知道你们文昌侯府厉害,一般人高攀不上了,是我肖想了,你放心,以后我可不会再找你了!”   封蓝柚心想,最好是这样,就怕对方做不到。   武康伯夫人表演完瞬间变脸后,便对封蓝柚爱搭不理的了。   封蓝柚也懒的与她缓和关系,当即离开了后院,去前厅找封轼。   封轼正好从武康伯的书房里出来,见了封蓝柚,立即笑着说:“你来了正好,你哥考中了贡士,我正想找你们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武康伯原本想要办个庆贺的宴会,因为国公府和靖宁侯府均有白事而作罢。   于是改为一家人吃顿饭,请些走的近的亲戚,让大家都知道这件喜事。   封疏凌高中后,不仅封轼高兴,武康伯也高兴,毕竟他们封家除了封轼以外,再也没有出过进士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认为很有广而告之的必要。   而武康伯原本还想趁着儿女亲事,与国公府套个近乎的,结果封轼一回来,给他分析了利弊之后,他便放下了,凡事急不得,缓一缓总没错。   封蓝柚道:“听父亲的,日子定了吗?”   封轼道:“暂定在殿试出榜后的第三日,听说鸿兴楼的包厢很紧俏,像这种时候就得提前去订,交了订金才给留厢房呢。”   封蓝柚:“……”   看来她父亲也还不知道,鸿兴楼是江别钰开的。   封轼又道:“到时候把王公子也带上,他父亲在此次的山匪暴乱中立了功,茂陵洲的下任知洲,很可能会是他。”   王大人是南陵人,在南陵给封轼当了将近十年的副手,今年总算是能往上走一阶了。   封蓝柚道:“那确实应当好好庆祝一下。”   两人往自家所在的分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后,封轼才低声说:“这次盐场的事,江家立了大功,但圣上并没有要给江家赏赐的意思。”   不仅如此,上面刻意抹掉了江别钰在南陵盐场所发挥的作用。   封轼猜测,若不是上面的人刻意打压,就是上面的人有意隐瞒。   他猜测是第二种。   江家查探国公府这么多年,很可能是得到了天子密令。   不过这事也不好妄下定论,毕竟当初老侯爷出事,文昌侯府可是差点就垮了,当时也不见上面有什么动作,来帮他们一把。   封轼摇头感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有些人表面风光,暗地里也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封蓝柚想想,上面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至少她刚来的时候,齐净帮了她不少,张御使那也明显偏向她们侯府,而皇帝还赏赐过一回。   这些事仔细想想,如果没有上面的指示,想必齐净不会擅自做主帮她。   毕竟齐净效忠的人只有一个。   封蓝柚在武康伯府呆了一日,见什么也没有发生,江虎确定了那一方势力确实被国公府的人悄然处理过,但是依然有些人逃离在外。   封蓝柚便问:“那些人的去向呢?钱家既然出手了,不可能会有遗漏,他们是故意放对方离开的吗?”   江虎也不知道,他道:“或许钱家有他们的计划。”   就像封蓝柚想利用那些人去给钱家添堵一样,钱家肯定也会想着利用那些人去做些什么。   不出所料,几日后,伴随着南陵盐场一案的涉案官员被问斩的消息传来,同时也传来了太子被刺杀的消息。   不过幸好的事,太子只是受了重伤罢了,对方刺杀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根据江虎打探回来的消息,据说刺杀的太子的人是靖宁侯的人,天知道靖宁侯为什么要刺杀太子,但不管如何,齐净受任去跟进此事,躲藏在京城附近的赵元峥被发现了。   被流放的罪人私自回京,这是死罪,加上太子被刺杀的事,皇帝没有心软,直接便给赵元峥判了死刑,毕竟靖宁候一家因为南陵盐场的事,已经死罪难逃。   京城这边形势骤变,而江别钰那边也险象迭生,幸好的是一切顺利。   李将军和江别钰站在祁山关卡附近,看着对面的连绵山脉,他问:“江世子,为何不乘胜追击?”   他们这几日一直埋伏在附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趁着夜色攻上对方所盘踞的山脉,将匪头斩杀在剑下,奈何依然有一部分人冲出了包围。   若是当时他们要追,肯定能追上。   江别钰道:“与其耗费兵力追击,不如留守祁山,李将军就不怕他们与外敌勾结,趁着我们不在攻打进来么?”   李将军神色严肃的说:“可若是放他们离去,让他们休养过来之后,岂不是更麻烦。”   对方有四个据点,这只是其中的第二个,还有两个需要捣毁,趁着他们的信件还没有传过去的时候。   江别钰想都一个人,他说:“会有人对付他们的。”   江别钰往东南渡口的茶馆里寄了一封信,之前答应钱旻的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能不能拿下钱润谨的命,就全看钱旻自己的造化了。 第338章 报复   钱润谨近段时期一直滞留在南地,钱国公将南方一带的势力交给他,本意是想给他提供助力。   因为南方远离京城,且地势复杂,不容易被查探到。   谁知道江家查的这么紧,而且钱旻会反叛,将他们在南地的据点报给了江家。   为了掩盖盐场的暴露,钱润谨煞费苦心,结果还是有漏网之鱼逃出去,他不惜动用了国公府耗费十几年在南地培养的五千私军,结果还是没有压下去,反而因此暴露了行踪。   江别钰与祁山李将军联手,将他们的后路堵的死死的。   无奈之下,钱润谨只能带着剩余部队往北逃去。   他此时已经出了朝廷所属地界,再往北去,是一片蛮荒的山脉。   他们若想往东边走,要么往回走,从北走水路往东,要么跨过这连绵山脉,再取山道过去,但这样一来,未知变数会更多。   钱润谨在考虑化整为零的可行性,将这剩余的一千余人打散了,各自离开,到东边的据点汇合,或许可行。   而此时,他并未发现,他们这支队伍已经被另一个人盯上了。   钱旻这几日就远远的跟在那队人马身后,伺机而动。   江别钰将南地的乱摊子交给李将军后,自己匆忙间带着人手回京。   钱国公若是知道自己在南北两地所培养的势力就这样被捣毁,肯定会将东西两边的势力转移,到时候再想找到对方,可就难了。   不过这次回京,他也只能是秘密回去,皇帝为了降低别人对他的警惕心,让他更好的去查案,把他的军权收回了。   这其中很难说皇帝是不是故意借着调查国公府的秘令,趁机夺回他的兵权,毕竟手握兵权,又将近功高盖主的文昌侯确实遭皇帝的猜忌。   但皇帝却又将这么重要的案件以密令的形式交给江别钰,也是让人猜不透想法。   但因为查盐场和私军的事,江别钰好几次死里逃生,老侯爷也因为病倒在床,或许皇帝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选中了江家。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江别钰做选择,他秘密回京后,在京郊一处庄子中见到了齐净。   齐净已经和何昊谦两人一起等在那里。   何昊谦见他风尘仆仆的赶来,立即走上前道:“祁山那边的解决掉了?”   江别钰摇头:“没有。”   何昊谦一顿,看着他:“被逃了?”   不是吧,这都不像江别钰的作风了,竟然没有解决掉就提前回京了吗?   江别钰道:“其中一部分往北面山脉处逃走了,不好追踪,就放弃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钱润谨也在里面。”   齐净站在一边,听到这话,意有所指的说:“江世子,陛下可没说要赶尽杀绝啊。”   皇帝虽然怀疑国公府,想将他们拉下马,但却对钱二公子欣赏有加,若是钱二公子出了事,皇帝只怕要不高兴。   江别钰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我让他们逃走了。”   自有人会去要他的命,江别钰冷淡的想,只要人不是死在他手上,那么上面的人不高兴,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齐净笑了一下,道:“接下来江世子有何吩咐,任凭差遣。”   何昊谦也带着西关大营的精税过来,两人都等着江别钰的吩咐。   江别钰进了院子,对他们说:“不急,你们先给我说一下京城如今的形势。”   京城的局势每天都在巨变,自从粮案发生后,赵元峥被流放,兵马司内部被清洗,督察院的人更是卯足了劲,要让兵部吃个教训了。   督察院的人的努力没有白费,皇帝已经点头应允,要将兵马司从兵部分离,归于督察院名下了。   也因为这事,几方势力拉据,明里暗里吵了好多天了。   而靖宁侯死后,他的亲信对钱润安进行刺杀。   倒霉的是并没有成功,反正露出马脚,被国公府一网打尽了。   而江别钰之前让何昊谦安排盯着的那个地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净。   然而对方越平静,事情就越可疑。   江别钰自从冬狩结束后,就派人盯着那个可疑的山村了。   一直在搜查对方的证据,如今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齐净开口道:“不用等了,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就行,还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江别钰看着他道:“当然可以,只要到时候齐大人能负责向上面复命就行。”   证据的收集只是为了给上面的人看,要不然,又怎么给国公府定罪呢?   齐净对此无所谓,毕竟他给人定罪从来不需要证据。   三人也没商议多久,此事宜早不宜迟,当晚便带了人手摸黑进了山。   京城近日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对于文昌侯府来说,却已经算是相当平静的日子了。   到了殿试的日子,江风进早早在江六的护送下出了门。   而江风仪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他去找封蓝柚,对她说:“大嫂,我上衙去了。”   封蓝柚刚洗漱完,在院子里看小枝修剪花草,看到江风仪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低头去看他的腿。   “你腿伤好了?不是说告假一个月,这才多久啊,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呢?”   江风仪满打满算才在家呆了不到十天,躺在床上修养更是不可能,宫里派人前来慰问的时候,让他配合装一下都仿佛要他的命似的。   江风仪一脸得意的说:“没办法,我对西城来说太重要了,他们没我不行。”   封蓝柚:“……”   她倒是不关心这个,她主要是担心江风仪这个时候出去,怕他夸大腿伤的事暴露,比竟当初装起来仿佛伤重的快要死去的样子,这才十天就养好了,神仙也没恢复这么快的。   不过,封蓝柚转念一想,当初让江风仪装病是为了预防国公府的人上门找江风仪要说法,将钱润临的死推到江风仪身上。   如今钱国公都让钱世子亲自上门道歉了,那就无所谓了,她对江风仪道:“那你注意身体,早去早回,别太拼了。”   江风仪前段时间为了完全接管兵马司,半个多夜没回家的时候都有,封蓝柚不过随口一说,也没多想。   江风仪却一瞬间有些心虚,他飞快看了封蓝柚一眼,应道:“好的大嫂,我尽量早点回来。”   说完,便飞快的转身跑出了门,因为过于心虚,出门时还差点撞上院门。   小枝笑着说:“还是二少爷最有活力了,连三小姐都比不上。”   封蓝柚疑惑的看了江风仪的背影一眼,总觉得今天的江风仪有点怪怪的。   但他平日里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估计是她想多了。   旭日未升,天才朦朦亮,街头巷尾还带着薄薄的雾气,春日的晨风带些凉意,扑在脸上湿润润的。   江风进带着江六走在街市上,闹市未醒,人流尚少,江六搞不懂三少爷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门,而且连马车都不坐。   这个时辰出来,就算光靠腿走过去,也还没到殿试的时辰。   江风进看了看时辰,并没有给江六解释。   这个时辰正好是朝廷官员上早朝的时辰,他们走在百花街上,还能时不时的看见几位清早出门的大人。   江风进十分低调的靠边走,直到看见钱国公的轿子从另一边拐上了百花街?   江风进盯着那轿子看了几眼,江六问:“三少爷,要上前问候一声吗?”   江风进摇头,冷冷淡淡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候到了,自然要好好问候问候的。   江六心想,是了,现在是上早朝的时候,三少爷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耽误人的时间嘛?   再说了,国公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遇到了能避则避,打招呼什么的就能免则免吧。   江风进看着钱国公的轿子在六个护卫的随行下,经过百花街,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从好几条巷子里突然冲出来十几个黑衣蒙脸的持刀壮汉,猛的扑向钱国公的轿子。   江风进和江六两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十几个人当街袭击钱国公的轿子。   又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把钱国公给当街绑走了。   这谁能想到呢?没人能想到!   江风进:“……”   江六:“……”   几个恰好路过,目遇此事的官员们也瞠目结舌的站在那,有两个还怕被误伤,往一边的巷子里缩了缩。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猛的勇士,竟然在百花街上,当街绑架国公爷,还绑成功了。   江风进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说道:“兵马司的人呢?”   百花街正是西城兵马司的重点巡防地区,如今早朝时分,这么多官员从这经过,竟然连个巡卫都没有?   江六也神色严肃的说:“二少爷告假养伤,看来是又有人想拿他当刀使了。”   有个人从一旁的巷子里出来,走到江风进跟前,底声道:“公子,我们还要动手么?”   他们是江风进安排了过来蹲守钱润安的,现在钱国公出了事,整个京城都得乱,现在动手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江风进心念一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只要是对付国公府的话,那就一切都好说。   江风进便道:“绑人的事先放下,其他的按原计划进行,把他们引到南城外南郊去。”   那人点头表示明白,很快便引来了姗姗来迟的兵马司巡卫们的注意。   江六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少爷这么早出门,是为了蹲守钱润安。   如今国公爷遭受意外,钱润安倒避开了一劫。   而就在京城北面的贫民所在的地区,江风仪穿着贫民服装,乔装打扮后蒙着脸,蹲在巷子里等着。   很快,有个相似装扮的人急匆匆的从布满垃圾脏污的巷子口跑进来,兴奋的低声说:“少……大当家的,来了来了,人绑来了!”   江风仪眼睛一亮,冷笑着站起身来,把手指按的咔咔响,一副流氓作派:“很好,阿四,去望风。”   阿四便又兴奋的往外跑:“好的,大当家的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阿四刚跑出去,几个黑衣蒙脸的壮汉便扛着个人进了巷子,见到摩拳擦掌的江风仪后,便将人丢下,冲江风仪做了个手势。   江风仪拿出一张钱票正要递过去,那人正要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家大嫂依靠银票查案的事,立即手一缩,把银票收回去了。   黑衣人:“……”   江风仪赶在对方生气之前,迅速拿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那几个黑衣人这才脸色好看些,他们把套着麻袋的人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   江风仪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冷笑一声,就开始拳打脚踢。   不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吗?钱润临既然敢那样对他,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江风仪狠揍了一顿之后,才解了气,见麻袋里装着的人从一开始的痛哼,到后来没了声音,江风仪心想,这钱国公看来不太耐揍啊。   江风仪拿出匕首,将麻袋割开,露出了那人的衣袖。   江风仪愣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啊,这钱国公上早朝,怎么不穿朝服的呢?   等他把人拖出来一看,就见到了鼻青脸肿的钱润安。   江风仪:“……”   钱润安身上被刺杀者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就又被揍的流血了,这几天的休养全白搭了。   江风仪一看到钱润安,立即气的站起身,急匆匆往巷子口跑去。   半昏迷状态的钱润安:“……”   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犯太岁了吧?绝对是的吧!   阿四守在巷子口,转头看见江风仪的脸色,吓了一跳,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才底声问道:“大,大当家的,怎么了?”   江风仪怒火冲冲的问:“那帮人呢?”   阿四道:“拿钱跑路了啊。”   江风仪咬牙:“货不对版,这帮骗钱的混账。”   他就说呢,怎么堂堂钱国公这么好绑呢?   原来绑的是未来的钱国公啊!   这就过分了啊!   江风仪把身上的衣服拖了之后,丢给阿四:“拿去烧掉。”   阿四赶紧点头,两个收拾干净,便离开了北城,绕到城郊,再从城门口回京。   阿四小声道:“少爷,那人……咱不管么?”   江风仪:“管他做什么?伤的还没我重,死不了。” 第339章   虽然江风仪这么说,阿四却还是有些担心,他道:“少爷,你在自己的地盘里绑架钱国公,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百花街所属西城,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兵马司指挥使,江风仪首当其冲。   江风仪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因为在我自己的地盘上干这事,才好下手啊,这要换了别的地方,我能这么了如指掌么?能办的这么顺利么?”   阿四:“……”   这话听着仿佛有些道理。   江风仪又得意的小声道:“再说了,我这不是重伤卧病,告假在家么?这西城的事暂时不归我管,如今出了事,该谁负责谁负责,你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四,顿时一脸崇拜的表情:“少爷果然想的周到!少爷英明啊!”   江风仪满意了,两人进了城门后,走入主街,江风仪立即伸手搭上阿四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起来。   阿四低声提醒:“少爷,你伤的不是这条腿。”   江风仪不耐烦:“哪条都一样,又没人关注这个。”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默默换了一条腿,就怕被有心人看见,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毕竟他腿差点被打断的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受害者就要有受害者的样子。   百花街因为疑似钱国公被绑走的事,顿时混乱起来。   兵马司的人也懵了,他们只不过交接班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这就出事了?   而且还是钱国公被绑?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玩笑都不敢这么开啊。   钱润安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他之所以坐轿子,是因为上次被刺杀时留下的伤口没长好,带六个护卫是因为对上次的刺杀有阴影,以前出门是带两个护卫,现在为了安全带了六个,不敢走偏僻的小巷子,特意走的巡视最严格的百花街。   结果就这样,还是被绑了。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啊。   兵马司当值的队正此时也很慌,他虽然心里确实有给江风仪找点麻烦的想法,所以特意在百花街当值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早朝时间经过百花街的官员多,而且张御史也会从这里路过,若是发现他们兵马司巡卫没来,定然会去找江风仪质问。   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想要找理由也十分容易。   但是出了小麻烦上面的人会找江风仪,出了现在这么大的事,上面可就要找人问责了。   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要丢了性命。   这个队正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江风仪上任后清理了旧时的许多人,他与一些人交好,虽然自己被留下了,但仍旧看江风仪不顺眼,就想着给他找点麻烦。   谁知道这麻烦反倒找到了自己身上。   几个被他撺掇的下属此时也有些害怕和后悔。   有人问道:“李队正,现在可怎么办?”   被绑架的可是钱国公啊,那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说绑就被绑了,玄幻的很。   糟糕的是当时他们竟然不在,若是他们在,虽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的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而且,反过来想想,若是当时他们没有听李队正的,早早的来到这里当值,那么当钱国公被绑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上前营救,钱国公或许会看到他们,感谢他们,这或许会是他们人生中难得的机缘也不一定。   那李队正能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怎么办,现在也不至于站在这里愁眉苦展的了。   他问道:“刚刚你们不是说,有人看到绑匪们往南郊的方向去了?”   一个护卫道:“是的,不过不确定……”   只能说是疑似绑匪,并不能确定就是绑匪。   李队正便道:“把消息报给其他人,我们重点往南搜查。”   因为这事,兵马司几乎倾巢出动,去全程搜查钱国公的下落。   国公府的人也立即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管家听到钱国公被绑架后,吓的不轻,赶紧跑到钱国公的书房探头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钱国公好好的坐在那,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爷还在,外人果然胡乱造谣。   他这么想着,便从书房门口退出来,往外走出,刚走没两步,便脚步一顿,脸色徒然一变。   等会儿,他们国公府的世子爷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   老管家顿时脸色都变了。   没多久,国公府也倾巢出动,联合兵马司的人开始了全程搜救。   江六打探完消息后,走进了鸿兴楼,去给等候在那里的江风进汇报消息。   江风进问他:“确定了吗?被绑走的是钱国公?”   江六走进包厢,低声道:“不是,另有其人,或许是钱世子。”   也是他们想当然了,以为那个时辰那个地点,坐着轿子带着护卫出门的人就一定是钱国公了,谁能想到钱国公没出门,而一直以来骑马出行的钱世子却跑到轿子里去了。   不过这也不冤,好歹是给他父亲挡了灾,全当尽孝了。   江风进闻言,颇有些遗憾。   并且为绑架的那一方深表同情。   光天化日之下到百花街上绑架一位国公,这简直是一项壮举,结果对方竟然绑错了人。   江风进又问:“人都引过去了吗?”   江六道:“已经有兵马司的人从南门出去了。”   江风进让他们把兵马司和国公府的人引到南郊,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眼看着日头高起,时辰不早了。   江风进这才起身,说:“时辰快到了,走吧。”   他还有殿试要参加呢。   两人走出鸿兴楼,没多会儿,江六便看见了阿四和江风仪。   江六奇道:“怪了,二少爷怎么这么早也出来了?他腿伤好了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腿没断,那也得养好久的,不是说已经告假了吗?   二少爷这伤闹的人尽皆知,连皇帝都知道了,还给他赏赐了不少东西,特允他告假回家休息。   江风进顿住脚步,看了远处的江风仪和阿四一眼。   江风仪的鞋子上沾了泥,身上还有明显的露水痕迹,这是出城了。   再看他那表情,兴奋又得意的小样,这是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江风进沉思片刻,以他对这位二哥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说谁能这么疯,光天化日之下在百花街绑架朝廷命官,估计也就他这位好兄长了。   毕竟一般人的路子没这么野。   江风进便神色严肃的对江六说:“刚才绑架钱国公的那些人,做事干净吗?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你带着人去看看,帮忙善个后。”   江六不解道:“三少爷,我们已经帮他们把人引到城外南郊了。”   江风进道:“不够,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江六无奈,只能去了。   江风进也很无奈,他看了不远处的江风仪一眼,心想这货现在这么开心,若是这事被大嫂知道了,看他到时候还怎么笑的出来。   不过江风仪平时看着虽然不太靠谱了些,办事还算是比较周全。   自己想要除掉兵马司的人,却又不好下手,竟然还知道想出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来。   就是这个计策有点吓人。   江风进本来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如今只要一想到这事是他二哥做的,就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这事暂时来看,做的尚算隐秘,但凡是就怕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呢?后果不堪设想。   江风仪虽然有点心虚,但他倒是不怕,毕竟那些人拿钱办事,现在早就已经乔装打扮之后跑路了,连他想找对方算账都没有办法,更何况其他人。   找人怎么不得几个月来找,到那个时候,这京城的局势是个什么情况还难说呢。   兵马司的人带着国公府的人一起追踪到了南郊。   详细搜查后,在南郊的一处农庄里,果然找到了可疑的人,再然后,他们便发现了正在试图逃跑的赵元峥。   国公府的人一看到赵元峥,立即就联想到了靖宁侯和赵元郎的死,毫无疑问,这两人的死因都和国公府有关,他们怀疑赵元峥是回来找国公府报仇的。   他很有作案动机!   而赵元峥则有苦说不出,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被流放的人竟敢私自进京,这本来就已经是死罪了,听闻了自己父亲和二弟的死后,才冒险回到京城。   把父亲留下的人手召集起来,试图找机会报仇。   结果他还没开始动手,计划尚未开展,国公府的人竟然就把他的人手清理了一半,今天更是直接找过来了。   他不逃命还等什么!   这两帮人马一遇上,立即就打了起来。   国公府的人认定是赵元峥绑走了他们的世子爷,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世子爷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赵元峥不知原由,只知道对方对他紧追不舍,甚至是带着拿他的命的架势在追击。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赵元峥见躲不过,只能迎战。   最终还是被擒于马下。   眼看着国公府的人要将赵元峥带走,兵马司的人不乐意了。   领头的人走出来,说道:“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他是被流放的犯人,如今私自潜逃回京,我们需要将他羁押入狱,等候处置。”   国公府的人说道:“这个人是绑架我们世……少爷的嫌疑犯人,我们必须将他带回去审问。”   听到这话的赵元峥:“…”   他确实是因为父亲和弟弟的死,所以私自逃了回来,并且顺利与父亲留下的人手对接,准备找机会对国公府下手,伺机报复。   但是他们还没开始动手,计划尚未开展的时候,他们的人手就遭到了国公府的埋伏,折损了一半。   如今这一半准备蛰伏,以伺机而动,结果就见国公府的人带着兵马司的人找上门来了。   国公府的人就是这么恶心,他们要做什么,从来不会说是自己想要做什么,而是编出一堆借口来,正明他们做的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赵元峥冷笑:“我要绑也绑钱国公,绑架你们少爷做什么?国公府少爷那么多,哪个值得我大费周章?”   众人闻言,立即转头看他,并且表情中显露出‘看吧,果然是他’的神色。   赵元峥:“…”   怎么回事,他有说错什么吗?   国公府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更加不愿意放人了。   兵马司的人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毕竟这事是他们擅离职守造成的,他们必须将犯人缉拿回去,才能将功赎罪。   否则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兵马司的人问:“你果真绑架了钱国公?”   赵元峥没好气,怒道:“绑架个屁,我要有那个能耐,如今至于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国公府的人冷笑:“是,你是没有那个能耐,毕竟你绑架错了人,我劝你最好将我们少爷放出来,否则到了我们国公府,老爷他不会轻饶了你。”   赵元峥气的不行:“我说了,我没有绑你们府上的少爷。”   国公府的人心想,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毕竟那可是普通的少爷吗?那是世子爷!   两方人马争执不下,而作为当事人的赵元峥,说什么都没有人信。   简直倒了血霉。   这件闹剧直到北城兵马司的人找到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钱润安后,才暂告一段落。   钱润安在北城被找到,还浑身是伤,满是脏污,看着颇为凄惨。   一时之间都让人不敢认,这竟然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   哪个贵府少爷有他这么惨的,肯定没有了。   兵马司的人带走了赵元峥,而国公府的人找回了自己的世子爷,钱国公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世子,脸色黑沉沉的。   他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自从一年前开始,很多事情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变的越来越不利于他们计划的开展了。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形势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   他从钱润安的屋里出来,回到书房,找来了自己的贴身暗卫,对他说:“润谨多久没传回来消息了?”   那暗卫道:“回老爷,已经有半个月了。” 第340章   钱润谨去了南地之后,从未像这次那样长时间断了联系,联想到近日的局势,钱国公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对自己的暗卫说:“你速带人去祁山,务必将二公子安全带回来。”   暗卫领命,正要离开,钱国公忽然又道:“有钱旻的下落了吗?”   那暗卫道:“线索到茂陵的时候的就断了。”   钱旻是国公府一手培养起来的,之前当过国公府的暗卫统领,对于国公府的那些追踪手段极其熟悉,想要追踪到他的行踪并不容易,除非他自己不想隐藏。   这个暗卫有些惭愧的说:“旻统领反追踪的能力很出色,属下们已经尽力在搜查。”   钱国公听后,摆摆手道:“罢了,你先去吧。”   那暗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立即离开了。   钱国公则神色复杂的在书房来回踱步。   当年的钱贵妃将自己儿子送到国公府,拜托他帮忙收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为了替妹妹养这个孩子,他不惜将自己的儿子送走,这事做的隐蔽,没几个人知道。   甚至连他的妻子,现任的国公夫人,都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调了包。   当年因为冲撞了皇帝命格而早该被送往南地的皇子病死在路上,这事算是皇家秘辛,皇帝为了自己的运数,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事更是禁忌。   当年眼看着自己妹妹哭着求到自己面前,而他自己恰好有了别的心思,收养一个被皇家放弃的皇子并不难。   龙种就是龙种,即使不被皇帝所喜,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   钱国公这些年培养钱润谨十分上心,然而这件秘密也根本满不了多久。   这些年来,他越发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压力。   皇帝如果想要认回钱润谨的话,那便不可能会容的下他们国公府。   这些年皇帝虽然表面上待他客气依旧,但私底下早就安排齐净和江别钰查他的产业和势力分布,眼看着对方步步紧逼,将他在南地十多年的心血拔除了个干净,钱国公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这么多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皇帝果然无法信任一个背地里偷偷抚养了一个皇子的人,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将国公府彻底摧毁。   砍断他的手足,拔掉他的爪牙,使他即使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却无法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钱国公皱眉思索,还是太赶了,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让他没有防备,要是给他多一点时间,或许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钱润谨还好好的活着,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钱国公这些年来的筹谋也就没有了意义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钱国公的猜想一般,两日后,他终于收到了从东边寄回来的信件。   心里告诉他,钱润谨在带领残余部队从北往东转移的时候,突然脱离退伍失去了行踪。   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但是他们在这当中,意外发现了钱旻的踪迹。   钱国公知道,钱旻是故意留下行踪给他看的,这更像是一种挑衅,钱国公脸色冷沉,看来钱润谨的失踪,与钱旻脱不了干系。   若是钱润谨回不来的话,钱国公就不得不考虑另外的计划了。   江别钰与何昊谦等人带着人马来到京城附近的山脉间,却发现那个一直安排人盯着的山村早已空无一人。   他们来晚了一步,对方得到了消息,并且先他们一步撤离了。   两千多人就这么消失无踪了,这些人都是国公府耗费无数钱财培养起来的精锐,武力值要比比一般的护卫都要强一些,这些人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种潜在的巨大威胁。   若是不把他们找出来,大家都无法安心。   而这个时候的齐净,刚刚得到了下属传回来的信息,说是太子和二皇子都遇刺了。   两个皇子遇刺,这事的性质十分严重。   太子和二皇子面和心不和的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同时被人盯上。   齐净便跟江别钰告辞:“我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江别钰点点头,他和何昊谦要继续追踪那些私军的下落。   一时半会不能回京,以免暴露行踪。   齐净是被皇帝紧急召回京城的,两个皇子遇刺,饶是皇帝也有些紧张。   毕竟成年的皇子总共才三位,若是那两位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只剩下三皇子一个了。   三皇子整日里无心权势,吃喝玩乐倒是样样在行,实在是不堪大用啊。   这样一想,皇帝就又不得不想到钱国公身上去了。   若说此时谁最有作案动机,那必然是钱国公。   不是皇帝不信任他,实在是他太过于可疑了。   齐净回去后,便又领了别的任务,往南地去了。   江风进殿试完毕后,带着江六回侯府,回去的路上,听到江六跟他汇报说兵马司在南郊意外抓到了赵元峥,他因为戴罪之身私自回京,或许会被处死。   而靖宁侯府因为盐场的事,全家被流放了。   靖宁侯老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又相继听到了儿子和孙子的死讯,整个人便崩溃了,还没到被流放的时候,便病死在了侯府之中。   几个月还是风光正盛的靖宁侯府,就这样败落了,各路看官都唏嘘不已。   江风进听后却没什么波动,贵府世家之间向来都是你争我抢,文昌侯府当初被各府争夺蚕食的时候,可没有人对此抱有同情。   他回到侯府后,正好看到江风仪带着阿四从门口走进来,两人手里还提着几壶酒,鬼鬼祟祟的从院子里经过,遇到江风进的时候,江风仪脸色一板,严肃的问:“看什么看?敢告状你就死定了。”   江风进面无表情,心想他若是想要告状,只怕江风仪得去跪祠堂。   两人在前院里意外的看到了王新月。   话说这个他们名义上的表姐已经很久没来,也不知道这次又有何贵干。   王新月确实很久没来了,特别是从冬狩回来之后,她就对江别钰彻底死心了。   谁都能看出来江别钰对封蓝柚的用心,两人甚至连要重摆婚宴的事都提出来了,她要是还对江别钰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真的过于卑贱了。   正因为如此,她没有再来过文昌侯府,这次之所以会过来,主要是想找江别钰帮忙的。   然而江别钰并不在府里,甚至不在京城,府里的下人们已经委婉的告诉她了,世子近日不在府里,若有急事的话,不如找他们的世子夫人。   王新月不确定封蓝柚会不会帮她,毕竟封蓝柚向来不太喜欢她,而且这事关南陵的山匪暴乱,这案子是封蓝柚的父亲封轼办理的,封蓝柚就没可能帮她了。   江风进和江风仪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走过去,王新月与他们并不熟悉,以前她虽然时常来文昌侯府,但那都是为了江别钰而来,最多找江清婉聊天说话,对这两个庶出的少爷,自然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谁知道如今这两位少爷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她当初若是跟对方关系处好一些,说不定现在还能找他们帮忙给江别钰说说话。   江风仪一看到她,就十分警惕的对阿四说道:“这个女人又来府里做什么?江别钰又不在府里。”   阿四也不解道:“或许是来找大小姐说话的吧。”   可是他们的大小姐这段时间一直赖在庆王府,都很少回来了,这也说不通。   江风进则想到了王尚书。   王尚书与靖宁侯做了几年亲家,两家人的关系从很早的时候就很好。   如今靖宁侯府因为盐场的事被流放,王尚书该不会是被连累了吧。   能与靖宁侯相交多年,江风进可不认为王尚书对南地的事毫不知情。   说不定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呢。   江风仪没有搭理她,倒是江风进客气的上前问道:“王小姐过来了,是找大嫂吗?”   王新月有些尴尬,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找封蓝柚。   就听见江风进道:“大嫂最近忙着筹备婚宴的事,只怕是不得空闲。”   王新月勉强笑了笑,道:“是我叨扰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文昌侯府。   王尚书确实因为南陵的事被靖宁侯连累了。   他之前并不知道盐场的事,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跟靖宁侯搅合在一起。   当时靖宁侯从南地回来,说在那儿的山地里发现了矿山,准备挖掘,问王尚书要不要参与。   靖宁侯当时是钱两不足,王尚书便拿出了两万两,他也没指望那点银子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因为靖宁侯是他好友,又是儿女亲家,所以意思一下给点钱,帮助一下对方罢了。   谁知道,就他那两万两,会被登记在盐场的账册上。   如今靖宁侯是盐场的东家,他又何尝不是。   幸好的是,除了那两万两之外,他与那盐场之间再没有金钱往来,所以罪责算轻的。   但是皇帝因为这事极其震怒,王尚书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发盘的余地了。   只怕最后的判决不会太严重。   王新月便是因为这事,想要找江别钰探探口风,看看上面的意思,更希望江别钰能帮忙求情,或许王尚书能被从轻发落。   王新月走出了文昌侯府的大门,站在门口中犹豫许久。   此时除了江别钰和封蓝柚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封蓝柚从小荔嘴里知道了这事,她没放在心上。   这事找她没用,即使她有心帮忙,也帮不了什么,盐场的案子触怒了皇帝,名单上的官员几乎全被处死,可见皇帝的怒火。   这种时候,又有谁敢去帮忙呢?   近日京城各地的巡卫突然多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日常巡视的频次大大增高,特别是西城兵马司,仅此百花街钱润安被绑一事后,更是巡视的勤快。   两位皇子被行刺可不是小事,加上那两千多的消失无踪的私军。   京城几乎处于警戒状态了。   封蓝柚偶尔出门,都能看到身穿铠甲的兵卫从他们侯府门前经过。   小荔站在一边小声说:“这架势,像是有人要造反一样。”   小枝皱眉说她:“慎言。”   封蓝柚想到江别钰离开时说的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方竟敢一连刺杀两个皇子,那距离他们刺杀皇帝还远吗?对方仿佛被逼急了,开始孤注一掷了。   封蓝柚回到侯府中,叫来了江武:“近日京城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可能会有突发意外,咱们侯府的防卫也该加强了。”   江武点头:“属下已经和江虎沟通过这事,巡卫会加强两倍,少夫人放心。”   他意有所指的说:“对方支撑不了多久了。”   没有了足够的银钱和粮草,对方又要怎么去养这么庞大的军队。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四个据点,其中三个被捣毁的差不多了。   剩下一个虽然被对方逃脱,但是人数这么庞大,他们又能躲避到几时。   封蓝柚看江武仿佛知道很多的样子,便试探着问:“世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可有来信?”   江武立即垂头,道:“属下不知。”   来信更是没有。   其实江别钰此时就在京城里,只是因为不想暴露行踪,所以一直没有回到侯府去。   何昊谦直接回了西关大营。   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秘密追踪着对方的踪迹。   就在前两日,终于在京城附近找到了部分线索。   正好兵马司因为钱润安被绑架的事加强了布防。   他们也就放下了心,就是不知道对方集中在京城是准备要做什么。   若是单单为了行刺皇子们还好说,只要做好护卫就行了。   但对方若是想要在京城中引起暴乱,那问题就严重了。   哪里都能乱,京城不能乱。   眼看着对方隐匿极深,一时半会无法找到,江别钰便想到国公府去看看。   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再不济,大不了直接把钱国公绑了再说。   没有证据便没有证据吧,到时候把这事推到齐净身上算了。 第341章   钱润安在府里养了几日的伤,终于等到能下床出门的时候,便冷着脸带着护卫十分低调的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他直接抄近道去了红金楼,反正不管他走哪都不安全,此时都有点麻木了。   他身边的随侍因为刺杀都换了两个了,这次这个直接换成了身手极好的暗卫。   这次倒是十分顺利的就走到了红金楼的后门,他们从后门直接去了熟悉的一个包厢。   传闻中被刺杀受了重伤的二皇子就坐在包厢中,怡然自得的听着小曲,一点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他看到从门外进来的钱润安,脸上还有些青紫伤痕,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钱润安,忍不住笑了:“听说国公府的世子被绑架了,还是因为对方想绑钱国公,结果绑错了人的缘故?”   钱润安黑着脸,走到二皇子跟前坐下,冷着脸说:“殿下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   二皇子道:“当然,要不然你那个好弟弟又是怎么失踪的呢?”   钱润安看着二皇子:“殿下这是在帮我吗?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你造成了威胁”   二皇子莫名道:“身份?他什么身份?他不过是国公府的二少爷,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呢?”   钱润安盯着二皇子,脸色很差。   二皇子笑着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听说你父亲手里,训练了五千精锐啊?”   钱润安:“……”   他警惕的看了二皇子一眼,这算是国公府的秘密,除了他们自己人,根本没有别人知道,二皇子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钱旻那厮泄露的?   二皇子道:“你也不用隐瞒,这事既然我知道了,那么你觉得我父皇他会不知道么?这事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被我父皇找到证据,给你父亲定了叛乱的罪名,到时候别说国公府,你可就连命都要没了。”   二皇子会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心里打的什么注意,钱润安心知肚明。   无非是看上了那些精锐,想要纳为己有罢了。   钱润安道:“殿下的话,我不明白。”   二皇子:“你二弟带着一千精锐在祁山附近消失了,这事你知道么?江别钰为什么要放他们走,难道真的是因为追踪不到么?”   钱润安闻言,心下也不免狐疑。   按理说,江别钰在祁山,有李将军相助,不应当会拿那一千多人没办法才对,所以他为什么要把对方放走?   二皇子猜测道:“或许你的二弟已经和江家联手,要回来对付你我了。”   钱润安沉默了许久,看着二皇子说:“上次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对付江家么?”   二皇子道:“当然,江别钰这两日回京城了,你不知道吗?”   钱润安:“……”   他这几日一直在家里养伤,钱国公也仿佛变的忙碌起来,家里的暗卫被调走了大半,听说都被调去寻找钱润谨了。   他一直在安排人去追查那天绑架他的人,可是一时半会也没有线索。   二皇子又说:“他会回京城,我猜测是因为你们藏起来的部队已经转移了吧,最近钱国公入宫次数频繁,相比是为了寻找后路,你那姑姑靠不住,所以又把你妹妹送进去了,可惜你妹妹不如你姑姑有用,听说她入宫到现在,尚未侍寝。”   钱润安脸色沉沉的,这些他都知道,皇帝早就怀疑国公府了,盐场的事找了靖宁侯顶罪,但那豢养私军的事,可没有人能帮忙顶罪。   但若是这其中二皇子能帮忙的话,境况又会有所不同,毕竟二皇子的外祖家有兵权在手,藏起那几千人来肯定要比他们国公府方便的多。   钱润安走后,又有一个人进了二皇子的包厢,那人披着素色的披风,头上戴着维帽,在两个侍女的跟随下,走了进去。   二皇子见她,跟见钱润安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站起身,对来人道:“赵夫人来了。”   靖宁侯已经被剥了爵位,曾经的侯夫人也面临着将要被流放的命运。   虽然上面已经明示了案件的判决结果,但是最终的处置还没下来,赵夫人也就还能留在京城。   她给二皇子行了礼,淡声道:“殿下今日找我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两个要求,希望二皇子能帮忙做到。”   二皇子猜到她会来提条件,并且知道她的条件肯定是为了救自己的长子赵元峥。   救下赵元峥,也不是不可能,隐秘的操作一下也是可以的,二皇子既然敢找赵夫人,就已经有了周全的准备。   就是赵元峥目前在西城兵马司,得想办法把他转移出来,这个比较麻烦,毕竟西城兵马司是江风仪在管,而江风仪是江家人,还是皇帝亲自点名认命的指挥使,不好拉拢。   二皇子想着这些,果然就听赵夫人道:“还望殿下帮忙,救一下元峥,听说他现在被关在兵马司。”   二皇子点头:“夫人放心答应你了的我肯定做到。”   救赵元峥一命,可以得到靖宁侯府剩余势利的拥护,这笔买卖不亏。   他问:“赵夫人的第二个条件是?”   赵夫人没有摘维帽,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很冷,她道:“我要江家少夫人的命,想必这个很容易做到吧?”   二皇子挑眉,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刺杀一个侯府世子夫人,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怎么说,都要比救赵元峥容易的多了。   二皇子倒是无所谓,他本就答应钱润安,要帮他对付江家,如今赵夫人的需求和钱家的一样,他等于是办一件事,拿两份好处了。   他也就点头:“夫人放心,这事好办。”   靖宁侯府虽然被抄了家,但是他们多年发展的势利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简单,二皇子找来赵夫人,就是想要吸收靖宁侯府势利和财富,太子倒是也想,但是他毕竟碍于身份,又真的被刺客刺伤,没能抢先。   之后不出两日,靖宁侯府的处置也下来了,全府几十号人全被流放出京。   而王尚书也因为此事被连累,刑部尚书与他关系尚可,提前透露了口风,让他想想办法,否则一旦定罪,只怕结果也不会比流放好多少。   江别钰在京郊的某处庄子里暂时落脚,被他留在侯府的江武收到了一封信后,找了过来。   那封信的内容十分惊人,不仅提供了国公府在南陵盐场中的重要证据,还给他们提供了两个证人。   南陵盐场的事中,江别钰查了很久都没能查到国公府身上,对方却轻易的就把证据和人证给送上门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还在信里提出了国公府有私通外敌之嫌,但是这个就没有证据了,得要江别钰自己去找。   江别钰看完信后,神色凝重的说:“这封信,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江武摇头:“不知。”   就是不知道,他才紧张的赶紧找到江别钰,给他把信送过来。   对方既然能说出这些证据和人证,想必来头不小,江别钰将信收起,让江武按着信件的内容誊抄一份,送到了齐净手中。   齐净刚刚从南地回来,把调查结果呈了上去。   钱国公二子钱润谨,疑似皇帝当年早夭的第三子,钱国公以自己的二子换了那位皇子,养了二十年。   如今更是为了给这个儿子铺路,不惜私下豢养私军。   皇帝看了之后,却并没有发怒,他反而好奇的问齐净:“钱国公竟然会想到这个法子,他自己的孩子呢?莫非当年病死在路上的那个孩子,便是钱国公二子么?”   皇帝的关注点向来清奇,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关注别人的八卦。   齐净道:“陛下,当年那个病死在路上的婴儿确实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不过有没有死却不确定。”   毕竟当年的事已经很难查的清楚,齐净找来找去,疑点重重,那个孩子仿佛没死,在去到茂陵地界的时候失踪了。   不过他没跟皇帝说,因为他也不敢确定。   皇帝又感叹说:“果然孩子多就是好啊,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舍得牺牲。”   皇帝问齐净:“齐爱卿,你说这老钱,他这么做图什么呀?”   齐净:“…”   他板着脸,道:“陛下,属下不知。”   皇帝又问:“朕的那位命大的好皇儿,如今在哪里呢?”   齐净实话实说道:“在祁山山脉以北失踪了,陛下,可是要将他认回来吗?”   皇帝道:“朕若是将他认回来,那钱国公岂不是梦想成真了吗?那不行,朕不能让他这么得意。”   齐净:“…”   皇帝虽然这么说,却也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行了,你下去吧。”   齐净这才出来,出了皇宫之后,他的下属跟他汇报了二皇子见了钱世子和赵夫人的事。   二皇子既想要国公府,又想要靖宁侯府,胃口真大。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齐净不准备掺和,他收到了江别钰传来的信。   江别钰将自己受到的那封匿名信原封不动的送到了齐净手中。   齐净接过来一看,眉头一挑,心想这江别钰是几个意思啊,别人想要拿他当刀使,他转手就找上自己,想让自己去帮他把这事给办了?   齐净将信递给下属,让他把信送到国公府去。   不知道看到这封信的钱国公,会是个什么表情,想必一定很好看。   封蓝柚洗漱完后,披着外衫点了灯,习惯性的拿本游记翻着看,突然听见窗户被敲响的声音。   自从上次被钱旻闯过一次之后,封蓝柚简直对此有了阴影。   院子里已经加强了守卫,江武还在她院子里加了四个暗卫,如果就这样还能被歹人悄悄溜进来的话,那这府里的守卫可真是不太行啊。   她警惕的站起身,侧耳细听,窗户被轻轻敲响了两下,接着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   封蓝柚绕过屏风,走到外面,喊了一声:“小枝。”   小枝应了一声,从侧间走了进来:“小姐?”   封蓝柚狐疑的看了看窗户,小枝既然还没晕,那窗户外的人显然并不忌惮这个,难道是熟人?   她对小枝使了个眼色,指了指窗户。   小枝走过去,就又听到了敲打窗户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封蓝柚问:“谁?”   外面有人道:“是我。”   封蓝柚:“…”   她十分无语的打开窗户,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的江别钰站在窗外,几乎在她窗户一打开的时候,江别钰就双手一撑窗棂,跳进了屋里。   封蓝柚关好窗户,狐疑的盯着江别钰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边的事办完了吗?”   她顿了一下,忍不住又问:“好好的门不走,你爬窗做什么?”   江别钰走到屋里,将蒙着脸的布撤下,又将外衫脱下,对封蓝柚说:“若是走大门的话,明日岂不是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回来了么?”   封蓝柚顿时皱眉道:“你这是悄悄回京?事情办的不顺利么?”   江别钰走过来抱住她,头低着她的肩膀,说:“不顺利,对方跑了,找不到了。”   封蓝柚吃惊道:“难怪京城突然多了这么多防卫,对方会跟在南陵一样,引发暴乱吗?”   江别钰:“不确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抬起头来,对封蓝柚说:“你们尽量少出门。”   靖宁侯府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京城,但赵元峥既然能偷偷回京,代表着靖宁侯府的势利并没有完全瓦解,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找文昌侯府报复了。   赵元峥可是一直都记恨着他们两人的。   封蓝柚揶揄的看着江别钰:“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江别钰的胸膛,笑着说:“让江武回来跟我说不就行了吗?”   江别钰抓住她的手,眯了眯眼睛,说:“我为什么半夜偷偷回来,你不知道?”   封蓝柚:“不知道。”   江别钰见她这副表情,无奈的笑了笑,说:“那我告诉你,我会回来,当然是因为想你,我离开这几日,你难道都不想我?”   封蓝柚惹笑看着他,实话实说道:“想。” 第342章   江别钰回来呆了不到两个时辰,很快就又要走了,他打开窗户,刚刚跳了出去,迎面就对上两道诧异的目光。   江别钰沉默着盯回去,那两个窝在树上的暗卫顿时一惊,立即抬头望天,用行动表明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世子爷夜半乔装爬少夫人窗子的事,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玩还是世子爷会玩,花样真多。   江别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将脸蒙上,趁着天还没亮,急匆匆的走了。   齐净虽然按照信件上的提示,派人到南地去寻找那两个证人,但是当他们的人找上门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证人已经被人抢先一步带走了。   锦衣卫们扑了个空,只能回来给齐净报信。   齐净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显然有人想要给国公府施压,所以才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他们。   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要告诉钱国公,如果他不妥协的话,立马就会有人将那些证据交到皇帝手里。   齐净找上了江别钰,告诉了他这一消息。   这种事总之不能让他一个人不爽。   江别钰听后,沉默片刻,却没有不高兴的表情,反而反问道:“谁说证人不见了?你不是已经把人抓住了吗?”   齐净:“……”   他沉默的看着江别钰,总觉得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有点眼熟。   不过,江别钰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虽然他们的人没有抓到人证,但国公府的人又不知道。   不管把人证带走的人是谁,只要齐净把消息放出去,众说纷纭之下,就算是钱国公也会怀疑,毕竟他不会想到齐净会在这种事上骗他,齐净做事,可是要和皇帝汇报的,撒谎是死罪。   以钱国公那种谨慎的性格,即使是不确定,也会当作确定的事去做防备,一旦他开始动作,就不怕找不出他的马脚。   而至于那封信到底是谁寄来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无数人想要瓜分国公府的财富和权势,任何人都有出手的理由。   齐净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两日,朝廷中就有流言传出来,说南地盐场一案另有隐情,靖宁侯府只是替别人顶了罪,不过那幕后主使者也逍遥不了多久了,听说齐大人已经找到了证据,并且在南地还找到关键性的证人。   如今那证人已经在齐大人的安排下,被秘密带来京城了。   早朝结束之后,众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往外走,时不时讨论几句,甚至有些人还目光隐晦的往钱国公的方向看。   钱国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若是熟悉他的人,定然能看到他眼神的波动。   钱国公知道那两个证人,是之前尚未来得及灭口的盐场的一个小管事,虽然他知道的也不多,但钱润谨一直负责国公府在南地的势利,自然也管理盐场,那个管事的与钱润谨见过两次,甚至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当初在清洗盐场人员的时候,这个管事是在被清洗名单之上的。   只不过那儿的人疏漏了,被这管事的逃了出去。   钱国公心里在琢磨着这事的真实性,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总要早做防范,毕竟对方是齐净。   齐净这个人可不好相与。   江别钰的人紧盯着国公府的动静,果然不出两日,就见国公府派人南下了。   然而跟着过去的人却发现,国公府的人并没有真的往南去,而是不远百里绕道往东去了。   江别钰早就怀疑当初老侯爷被人下毒算计之时,为什么正好边关发来急报,召他回去镇守了,原来这环环相扣的计划早就是人为算好的。   钱国公派人往东,一来是要给自己准备后路,二来则是听说失去了联系的钱润谨往东去了,或许可以找到他的消息。   东边曾经是文昌侯的天下,这两年来经过各方势利的争夺,加上文昌侯生病,东边一带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坚固如铜墙铁壁了。   他们想要安插些人手过去也并不很难。   他的人很快去到了东边,并在他们自己人的帮助下,成功出关,来到边关以外的某个山村中。   那儿藏着他从别处转移过来的五千精锐,以及有些奄奄一息的钱润谨。   钱润谨的胸口受了刀伤,此时只能卧床修养。   钱润谨是在带人往东的路上,在夜里被人偷袭的,来人刀法精湛且杀气逼人,钱润谨几乎在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钱旻果然来追杀他了。   钱润谨武艺不如钱旻,加上在祁山一战中早就耗费了精力,连日赶路更是疲惫不堪,一个不慎就被钱旻捅了一刀。   在他下属们发现不对劲之前,钱旻就收了刀,对他说:“这一刀是我还你的,当年我活下来了,今日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运气好不好了。”   钱润谨其实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抱有怀疑,如今听钱旻这么一说,心跳徒然加快,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的人生不该仅止步于此。   钱润谨此时也不再装傻,他看着隐于暗处的钱旻,道:“这种事你不该去报复国公爷么?”   找他做什么,他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呢。   钱旻冷声道:“该找谁我自己心中有数,这一刀是你欠我的,自然要还你。”   钱润谨冷着脸,心中对造成此事的人越发怨恨。   钱旻还了这一刀后,便果真没有再理会钱润谨,他直接离开了祁山。   而钱润谨则在下属们的护卫下,成功绕道来到了东边的据点。   这个据点不在朝廷管辖范围内,是他们用来藏身用的。   若是将来形势有个什么不对,他们还可以往东继续撤离。   江别钰的人发现之后,立即联络了在东边镇守边关的江老侯爷的旧部。   江别钰亲自前去,带着皇帝密令调动了军队,连夜放火烧了那个隐藏的山村。   一千余人被大火惊的逃出来,便看到了乌压压的围在四周的黑甲军队。   钱润谨在下属的护卫下,准备逃离,却被江别钰拦住了去路。   暗夜中火光猎猎,江别钰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身负重伤,满身狼狈的钱润谨,冷声道:“总算抓住你们了。”   总算是抓住了国公府的把柄了。   钱国公为人谨慎,网织的越大,步履就越小心,虽然坏事做尽,却总能不让人找到线索和证据。   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钱润谨看着江别钰,道:“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别钰冷漠的看着他:“你是谁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你是乱臣贼子就够了。”   钱润谨:“…”   不到两千的精锐,再厉害也敌不过边关的守军。   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全部被收服。   在双方对战中,国公府的精锐死伤一半,剩下的一半尽数被抓回了军营中。   钱润谨也被带了回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并不简单的钱润谨,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他甚至再想,现在这个时候,其实国公府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拖累。   只要国公府还在,皇帝可能会忌惮国公府,又可能会顾虑其他的原因,比如担心他亲近养父母,所以在被认祖归宗后,会对养父母也就是国公府照顾有加,而国公府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让他有足够的筹码去对付太子。   这些都是帝王忌讳的东西,所以他猜测,只要国公府安然无恙的立在那儿,他就不可能有认祖归宗的一天。   更何况,钱国公已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中,甚至编出了苍龙入梦的拙劣谎言,这摆明了是当今的钱贵妃已经很难给与国公府助力。   钱国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为国公府的繁荣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   这样一来,若是他那个五妹果真能如了钱国公的愿,得到皇帝的宠爱,将来再怀上一个皇子,那他就会彻底成为国公府的弃子。   即使不是弃子,但是短时间内,国公府肯定不会为他筹谋些什么,毕竟当今天子还在壮年,国公府如果要扶持小的,那么这些年势必会低调蛰伏,坐山观虎斗的看几位成年皇子之间对的争夺战。   钱润谨想到这些,便感到十分的不甘心。   他这些年不知真相,为国公府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好结果?   从小钱国公给他们的教育便是利益至上,为了一些对于自己有利的东西,手段要足够的狠厉。   江别钰带着部分俘虏回京受审,钱旻就在其中。   在出发的当年,钱旻提出要见江别钰。   江别钰估摸着钱五小姐进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钱润谨耳中了,猜测着他找自己的目的会是什么?   江别钰来到军营暂时充当牢房的帐篷中,看到钱润谨正躺在木板和干草铺成的小床上养伤。   钱旻那一刀捅的狠,伤口又深,即使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江别钰又好心的帮他叫了大夫,但仍旧不见好转。   只怕要养好几个月才能好全。   他躺在床上,看到江别钰进来,只是头转了一下,没有勉强自己起来的意思。   江别钰走进来后,就站在床边看他:“钱二公子找我何事?”   钱旻转头看他一眼,道:“你父亲的药,是我找来的。”   江别钰脸色一变,看着他。   钱润谨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解药,实话告诉你,即使你们能配制出相似的解药,但也无法根治老侯爷的病,他的解药,需要一味药引。”   钱润谨又转头看着江别钰,说:“这药引中原没有,我可以给你。”   江别钰沉默的看着他,随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说吧,你要什么?”   钱润谨道:“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查国公府吗?我们可以合作。”   江别钰眉头一挑,又是解药,又是合作,这意思是要跟他和解的意思?   果然,钱旻道:“我也不是要你帮我,只要你放了我,之后在京城,我的人要做什么事,你不要管。”   江别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和钱润谨没什么过节,而且答应钱旻的事已经完成,这今后钱润谨再做什么,他装作不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钱润谨要做什么,不用猜都知道,不就是担心自己被国公府放弃,所以转而想要找个更大的靠山吗?   只是皇帝可能没那么好说话,当初既然舍得将这孩子送出去,多年之后就未必愿意再认回来。   毕竟是在国公府养了二十年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和钱国公一样善伪装,有野心。   江别钰从帐篷里出来,当日便带着队伍启程回京。   途中,国公府二少爷钱润谨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有了钱润谨提供的线索,江别钰和齐净分头行动,很快便掌握了钱国公在南陵盐场的相关证据,甚至还收集到了当初兵马司相关的粮案的线索。   至于豢养私军,这更不用说了,江别钰已经压着上百人回京。   江别钰和齐净秘密进宫,将收集到的证据呈到了天子案前。   国公府罪证确凿,锦衣卫们连夜撞开了国公府的大门。   然而钱国公和钱世子竟然不在府中,满城搜索也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知了消息,竟是畏罪潜逃了。   至于逃去了哪里,江别钰隐约有些猜测。   不过当皇帝问起的时候,他只道不知。   最难猜测帝王心,这钱国公一日不归案,皇帝就一日不得安心。   文昌侯府也就有一日的安宁。   否则,当皇帝没了隐忧,就又要琢磨着谁功高盖主,谁兵权过盛。   文昌侯府之所以会被人算计,落到那样的危机,是各大贵府世家之间的争夺陷害造成的,却也是皇帝默认和放纵的结果。   钱国公和钱世子逃了挺好的。   江别钰默默的想,虽然这追查的任务多半会落到他和齐净的身上,但天南海北的,要追缉两个人谈何容易。   能拖几年是几年吧。   国公府这边乱起来后,京城很快就有流言传出来,谈起当年皇帝的送到南地的皇子,竟然没有死,不仅没死,正是被叛逃的钱国公收养。   众人议论纷纷,在猜测到底哪位国公府少爷,会是真龙嫡脉。 第343章   京城里的流言愈来愈盛,显然对方是铁了心要将当年这件皇家秘闻公告天下。   皇帝近日心情不太好,太子遇刺后,便一直称病养伤,二皇子的母家也异动频繁,随着靖宁侯府的垮台,以及国公府的式微,其他贵府世家也在伺机而动。   而朝中老臣又在逼迫皇帝将那流失在外的皇子认回来。   那可是皇家血脉,那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呢?   皇帝却并没有要将人认回来的意思,且不说当年送走的原因,就说对方已经被国公府养了二十年,那再认回来,这人也养不熟了啊。   同时皇帝也怀疑这件事突然被翻出来大肆宣扬,这背后的主谋是不是和国公府有关。   国公府因为豢养私军等各项罪名,被满门抄斩。   而钱国公和钱世子,以及二少爷钱润谨逃离在外,下落不明。   即使发布了通缉令,但一个多月过去了,竟然找不到这三人的丝毫线索。   江别钰和齐净都收到了缉拿钱国公的密令,江别钰收到密令后,给自己在边关的旧部去了一封信,不多久,边关处便传来消息,确定了有人乔装从东边出关,但不确定就是钱国公。   虽然不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只是江别钰没有指示,他们便也没有拦着,任由对方在内线的帮助下离开。   钱国公有自己的后路,只是没想到的是,危难当前,他离开时带走的会是钱世子。   为了不引起注意,其他的家人们他竟然一个都没救。   国公府的处置下来后,赵元峥的事也被大理寺上报,按律法处置,择日问斩。   行刑当日,齐净和江别钰站在人群中看热闹。   齐净低声道:“你猜今日劫囚的会是谁的人?”   江别钰看他一眼,道:“齐大人很笃定今日会有人劫囚。”   齐净笑了:“我不仅知道会有人劫囚,我还知道”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今日京城将有大乱。”   江别钰神色严肃起来,锦衣卫能获取的消息当然比一般的人多,而且以齐净肯定知道些什么。   齐净道:“江世子多日未回府,不如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吧。”   江别钰闻言,转身便准备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多谢。”   齐净摆了摆手,这以后京城之中,文昌侯府一家独大,必要的关系维护还是很有必要的啊。   齐净幽幽叹气,没想到国公府这么不经斗,这样就垮了,实在让人意外。   正如齐净所说的那样,赵元峥所在的囚车出现没多久,街市就开始混乱起来,有人劫囚,且来势汹汹。   为了引开巡防的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那些人不仅仅劫囚,他们在其他的几条闹市也引发了混乱。   闹市人多,一乱起来便很难维持秩序,时有踩踏事故发生,兵马司几乎全部出动了。   那些人不仅在各个闹市引发混乱,甚至还恶意攻击闹市中的世家府邸。   文昌侯府正好在百花街上,百花街几乎是最混乱的街市,江别钰带着府兵和暗卫来到前院,与那些人打斗起来。   那些人心知不是对手,也不恋战,仿佛就是来捣个乱,一见到主人家来了,便立即散入混乱的人群中离开。   江别钰让人加强侯府的守卫,自己则往后院走去。   封蓝柚正在后院里,确认每个院子里都有足够的护卫,特别是两位小姐和老侯爷的院子里,更是安排了几个暗卫守着。   虽然知道有江别钰在,他们侯府肯定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担心的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在后院里来回踱步,不时问将小荔一句:“前面怎么样了?”   小荔也有些紧张,说:“少夫人放心,世子爷在呢,肯定没事。”   封蓝柚点头,又问:“老侯爷有说什么吗?”   小荔道:“老侯爷说对方的目的不在这里,不会有大问题,让少夫人放心。”   对方的目的是劫囚,只是为了引发些暴乱来吸引兵马司的巡卫罢了,而且时间不会很久,不然等到禁卫军和西关大营的军队过来,他们插翅难飞。   这些封蓝柚也猜到了,对方是为了救赵元峥,所以这些人难道是靖宁侯府的旧部?   何昊谦很快带着人过来了,首要便是来到百花街,毕竟百花街上的贵府世家多,他来到文昌侯府门前,正看到侯府门口已经有护卫团团守着了。   而江别钰则在门口指挥护卫们维持街市的秩序,以及救下一些受伤的百姓。   他从马上下来,走到江别钰跟前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京城闹市发生暴乱,上面的人估计要发怒了。”   江别钰道:“我无权无兵,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倒是你,怎么来这儿了,对方明显是要劫囚。”   何昊谦笑道:“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就留给齐大人吧。”   而他口中的齐大人根本不想这个立功机会好吗。   齐净站在街市一角,看着囚车跟前混乱成一片的那些人。   下属问他:“大人,我们不动手吗?”   齐净道:“不急,再观望观望。”   下属:“……”   齐净道:“知道对方是谁的人吗?”   下属道:“根据调查的信息来看,是赵家的人。”   靖宁侯留下的旧部虽然不多,但也有,来给自家公子劫个囚足够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赵家已经全家被流放了,这些旧部留在京城,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主家都已经垮台了,这些人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主家的少爷,真是忠心耿耿。   齐净想到离开的钱国公,觉得通缉钱家父子就已经很累了,就不要给自己增加劳务了,于是这才让下属动手,务必生擒住对方。   锦衣卫姗姗来迟,兵马司的人已经打了半天架了,眼看着胜利在望,锦衣卫竟然横插一脚,明显是要来抢功啊!   兵马司的队正有些不服气,正准备上前讽刺几句,就突然看见他们的指挥使江风仪在打斗过程中脚一滑,手里的刀不小心往侧面一戳,正好刺中了囚车中赵元峥的肩膀。   赵元峥痛哼一声,脸色惨白。   江风仪扶住囚车的边沿,冲赵元峥一笑:“不好意思,脚滑。”   赵元峥:“……”   他气红了眼,心想今日若是他不死,将来必定要找江家人报仇。   兵马司队正看到这一幕,默默的后退了两步,罢了,还和锦衣卫理论个啥,这个功劳不要也罢!   江风仪捅了赵元峥一刀后,满意了,看看位置,正好是当初赵元峥刺中封蓝柚的地方,大仇得报,他立即安排下属们联合锦衣卫,对那些劫囚的人进行镇压。   对方不敌,很快被击退,他们来的突然,撤离的也迅速,不过还是被锦衣卫活捉了几个,准备带回去审讯。   赵元峥眼睁睁看着父亲留下的旧部没能救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不由得面色灰败起来。   不远处的茶馆二楼,二皇子正坐在窗边喝茶,目睹了全过程。   靖宁侯留下的旧部果然足够忠心,他想到,但正因为他们的忠心,所以赵元峥必须死。   只要没有了旧主,他才有把握收服那些人。   至于赵夫人那边要怎么交代,他也想好了,对方已经远离京城,流放的路上路途遥远,意外频发,或许不等赵元峥的消息传出去,赵夫人就出意外了呢?   既然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收服这些人,他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去满足对方的条件,再说了,江少夫人的命也没那么好拿。   街市暴乱过后,京城戒严,靖宁侯府的旧部被锦衣卫清洗,连一些平日里与靖宁侯走的近的世家都遭到了审问。   王尚书原本可以走走关系,把自己从盐场一案中脱离出来的,如今出了这事,他更是无法洗脱嫌疑。   毕竟他曾经与靖宁侯府是亲家,两府往来频繁亲密,齐净亲自上门,找他问话。   但好在他的事不算严重,这些年来皇帝也颇为器重他,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说让他回乡养老。   王尚书追名逐利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坐上尚书的位置,在京城受人敬重,有了足以跻身京城世家的体面,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因为儿女亲家而被连累,从巅峰跌到了谷底。   在看蒸蒸日上的文昌侯府,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当初若不是老太太与靖宁侯府的老夫人交好,想要结成亲家,也不会看上靖宁侯府的赵元峥。   而王尚书自己,他也有私心,当时看到文昌侯府拥兵自重,上面隐隐有要打压对方的意思,他便担心被连累,不让自己的女儿与江别钰走的过近。   甚至连口头约定的亲事都不作数了。   如今再看来,如果当初自己的女儿跟了江别钰,如今也不是这种结果了。   王尚书不是京城人士,如今没了官职在身,名声也被传的不好听,与其赖在京城,不如趁早回了老家。   以他如今的近况,京城中人对他避之不及,而他族中子弟大多靠他提携,他早点离开,对那些准备入仕的后辈也好。   王家举家离京,谈论此事的人却不多,实在是京城最近的大事发生的太多了。   但是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一事,就震惊了整个京城。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高门大户,除了皇家之外最高的门第,竟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当初的钱贵妃回府探亲是多么的威风,如今也被打入了冷宫,留得一条命在都是皇帝仁慈。   皇帝之所以对钱贵妃盛宠多年,无非是看在当初送走了她的孩子,对她抱有愧疚之心罢了。   如今发现她不仅阳奉阴违,还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兄长抚养,兄妹两个多年来不知道筹谋了多少,计划了多少,只要想想钱国公豢养的那五千精锐,皇帝就觉得脊背发寒。   钱家的人不能留了,皇帝算是怕了这兄妹两,他不仅不想认回那个孩子,连刚进宫的钱五小姐都被他打发到冷宫去了。   王家离开之际,王新月再次来到文昌侯府门口。   门房的人看到她,不由得一阵头疼,无奈又客气的说:“表小姐,世子爷他不在府里。”   这可是真的不在府里,京城秩序需要恢复,江别钰都被三皇子叫过去当副手了。   王新月道:“我这次是来见你们少夫人的,劳烦通传一声。”   那门房闻言,尴尬了一瞬,便让王新月先进去,然后才叫人通传。   封蓝柚知道后,让人将王新月带到了后院。   王新月走到文昌侯府后院,许久不来,这后院的一草一木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盆栽的修剪和摆放都与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甚至连花草的品种也更换了许多,她特意在经过后院的时候,往花园一角看去,就发现自己小时候种在那儿的一株牡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茂盛的晚香玉。   王新月看了,心里也没有多少波动。   她奇怪的是自己曾经为什么对江别钰那么执着,明明她已经嫁了人,明明江别钰也娶了妻,但她总是放不下,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左右她的思维,让她对江别钰总是格外的关注和在意。   可是如今好像并没有那种感觉了,再来到这里,看到自己曾经的痕迹被一一抹除的时候,她的内心除了遗憾之外,竟然毫无波动。   想到江别钰,也没有了当初的悸动,不过看到越发明艳动人的封蓝柚,心中仍旧免不了妒忌的情绪。   想必这京城里的多数女子,都会妒忌并羡慕封蓝柚的,如她这般有福运的女子并不多。   封蓝柚看到王新月,心下有些诧异。   王家的事她听说了,也听说王家的人试图找过江别钰,希望江别钰可以从中帮忙。   但是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江别钰又怎么可能帮忙。   王家走到这一步,都是王尚书自作自受罢了。   上面的人在意的不是王家往盐场投入的那两万两,更不是他与赵家多年的姻亲关系。   他们在意的,其实是王尚书早在两三年前就知道靖宁侯府在南地发现了‘矿山’,却知情不报。   他当初若是把这事上报了,那么事到如今,不管靖宁侯府如何下场,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第344章   王新月这次过来找封蓝柚,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来跟她道别的。   封蓝柚请她在亭子里走下,问她道:“王小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封蓝柚想到赵元峥的事,也不知道王新月会不会难过,两人毕竟夫妻一场,如今赵家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新月道:“这次我过来,是来跟你告别的。”   封蓝柚:“……”   她们的交情仿佛还没到这个地步。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王新月真正想要告别的应该是江别钰,以及这整个文昌侯府。   封蓝柚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定好归家的日期了?”   王新月点头:“就在三日后。”   京城局势尚未明朗,王尚书想着早点离开为妙,毕竟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天就轮到来对付他了。   如今他们还能安逸的准备回家的事宜,不过是以为有国公府和靖宁侯府两个挡在前头,别人还来不及抽出手来对付他们王家罢了。   封蓝柚对此表示了解,趁早走是最明智的,再拖几天就未必走的顺利了。   封蓝柚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喝茶。   过了一会儿,王新月突然道:“阿柚,我今日过来,其实也想跟你道歉的”   王新月想到封蓝柚刚嫁进侯府那会,自己做的那些事就有些惭愧,对她说道:“以前我有许多的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封蓝柚心想,她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受委屈的是原主,她也不能代替原主大度的说不介意。   因此封蓝柚没有说话。   再说了,原著中王新月是女主,她和江别钰才是一对,她的到来改变了剧情,也直接改变了王新月未来的命运。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当然不会怪到王新月身上。   王新月见她不说话,也有些不自在,又道:“听说老侯爷身子好些了,不知道我能否去见上一面。”   封蓝柚道:“我遣人去问问。”   小枝闻言,便让小丫鬟到老侯爷的院子里问了一句,回来说老侯爷愿意见表小姐一面。   王新月便过去了。   王新月小时候是经常来侯府的,老侯爷也记得她,如今王家要离开,王新月作为晚辈过去辞行,也是说得通的。   王新月很快出来,对封蓝柚告辞,封蓝柚道:“我送你吧。”   两人一起走到文昌侯府的大门口,王新月看了一眼又恢复了热闹的百花街,心中一阵感慨,对封蓝柚笑了一下,道:“我走了。”   封蓝柚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王新月走了几步后,封蓝柚正准备回府,对街处突然有个带着帷帽女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封蓝柚皱眉多看了一眼,就见那女子突然脚步一转,向她冲过来。   封蓝柚神色一遍,立即后退避开,便见那女子手里白光一闪,匕首往她的胸口刺来。   封蓝柚的衣袖被划破了,她身边的江武立即上前,一脚将那女子踢开。   那女子一看就不懂武艺,且身体仿佛也不是很好,被江武一踹就倒飞出去,摔倒在六七步远的地方。   头上的维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却又熟悉的脸。   封蓝柚震惊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是,靖赵夫人?”   赵夫人口中呕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但她依旧抬着头,一双眼带着怨毒的目光盯着封蓝柚看。   封蓝柚被她盯的浑身发毛。   昔日的靖宁侯夫人,品性温和,不争不抢的,见人都是三分温和的笑意,说话也徐徐缓缓的;也正因为她这过于佛系的性格,不受老夫人的喜欢,府里的中馈一直没有交给她,开始是老夫人在管,后来王新月入府后,老夫人便试图培养王新月。   即使是这样,赵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可以说她毫不在意。   靖宁候总共就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都是她所生,不管这侯府的中馈交到谁手里,这侯府都是她儿子的,她也乐的清闲。   而如今,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没了,就连看她生厌从不给她好脸色的老夫人也走了,赵夫人有些受不住这个打击,她想要报仇,想要钱国公的命,也想要封蓝柚和江别钰的命。   封蓝柚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赵夫人冷漠的看着封蓝柚:“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你可当心。”   封蓝柚脸色冷淡:“不,你说错了,这不是运气好,是我人多,而你就一个。”   赵夫人:“……”   赵夫人红着眼眶:“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死。”   封蓝柚皱眉,神色中带着同情和怜悯,她轻声道:“赵夫人,害死他们的难道不是你们做父母的吗?”   如果靖宁候不为权势而接近国公府,依靠国公府,赵元峥又何必与兵马司勾结,赵元朗去到国公府后又怎么会与钱四发生争执,甚至死的不明不白。   赵夫人摇头,有些茫然的说:“不,不是的,如果不是你报案,如果不是你死抓着不放,元峥他不会被流放的”   他们靖宁侯府本来好好的,这么多年都很顺利,要不是封蓝柚突然报案,把他们靖宁侯府和兵马司牵扯进去,他们根本不会有事。   他们的霉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从那件粮案开始,他们就再没遇见过一件好事。   说到粮案,封蓝柚就想起他们侯府被偷盗的几十万两,那件案子涉及的金额数目太大,不仅仅是他们文昌侯府丢失了粮食,还有许多商铺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要追回这些损失并不容易。   大理寺都结案了,也才追回不到二十万两,还不到文昌侯府损失的一半。   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银两还回来。   不过,封蓝柚估计应该差不多快了。   现在是到了要还钱的时候了。   靖宁侯府都被抄家了,一家不够还,那国公府不也抄家了吗?   两家总够还了吧!   封蓝柚觉得这事得让江虎跟紧一点。   上面不给慰问也就罢了,那自己丢失的银两总要争取回来。   江武挡在封蓝柚跟前,看她还在出神,便低声道:“少夫人,还请您先回府。”   封蓝柚犹豫了一下,问:“那她呢?”   江武犹豫了一下,在考虑是不是要将赵夫人绑回去。   封蓝柚道:“报官吧。”   江武:“……”   他有些犹豫的问:“报官?”   封蓝柚淡定点头:“对,去兵马司吧。”   江武了然,立即将赵夫人送到了江风仪手上。   经此一事后,江武对封蓝柚的安危更上心了。   毕竟连赵夫人都敢来刺杀封蓝柚了,也不知道靖宁侯的那些旧部知道此事后,会不会都跑来要封蓝柚的命。   不过他多虑了,靖宁侯府都垮了,主子们死的一个不留,他们即使再忠心,也要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了。   封蓝柚回到书房中,将之前粮食一案中侯府所涉及到的三家粮铺的帐册找了出来,又将三家店铺所损失的粮食折算成现银,统计了一个小册子,交给江虎,让他送到大理寺卿王大人手中。   王大人刚刚处理完南陵的案子,又因为靖宁侯旧部劫囚一事,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天子震怒,人人自危,王大人忙的很,要不是江虎送来这个册子,他都差点忘了粮案虽然已经结案,但是商户赔偿的事还没有落实呢。   这事事关重大,因为所涉及银两众多,虽然按理应当如数归还给商户的,但是此时的王大人也不敢擅自做主了。   而是直接将此事报了上去。   多少人对国公府的财富虎视眈眈,就连太子和二皇子,暗地里也争夺的厉害。   大理寺卿一封奏折往上报,皇帝立即命户部专门负责国公府进行清算,所有人被这消息震的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什么明争暗抢都没有了意义,所有人登时偃旗息鼓。   早朝散了之后,张御史走到大理寺卿王大人身边,笑眯眯的说:“王大人魄力不错啊。”   皇帝一早就知道这个案子,自然也知道商户们的损失,之所以一直没有表态,其实也有不想赔付的意思。   光是文昌侯府就有肆拾万两,再加上其他商户的,加起来差不多有百万,这是多么巨大的数目。   这么多钱,落在那些臣子手中,虽然和本是他们的财产,但看着还是不由得眼红,毕竟皇帝虽然坐拥天下,但说实话,他的内帑中连十万两都凑不齐。   国库这几年也不充盈,看来还是他给臣子们的关心太少!是时候让底下的人好好表现表现了!   大理寺卿王大人一脸正直的说:“张大人所言何意?若是关于粮食一案的事,那不必多说,我也是为了那些商户争取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罢了。”   张御史笑着道:“没什么意思,老夫夸你呢。”   他伸手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笑着说:“年轻人,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已经年纪将近四十的王大人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在看到张御史灰白的头发和胡子的时候,又沉默了下来。   好吧,自以为年纪不轻了的王大人,在张御史跟前,就是个孩子!   京城局势动乱,朝廷官员也被撤职了许多,吏部是准备在本次科考的进士中挑选人来填补空缺,特别是南地两州,光是空缺出来的职位就有几十个之多,除了从下往上提拔的,仍旧有二十多的名额,要从本届的进士名单中调配。   王尚书被革职后,礼部侍郎陈震,因为当初脱了官袍拦住御架告御状的事,给了皇帝及其深刻的印象,所以王尚书离开后,吏部都还没开口报上名单,皇帝就主动问起了陈震。   陈震中年丧子,对于朝中的派系争夺根本毫无兴趣,每日里也并不上进,只是他为人正直,做事牢靠稳重,进士出身,在礼部也做了王尚书十来年的副手了,皇帝要提拔他,自然无人有二话。   只是文昌侯府有恩于陈震,而大理寺卿王大人也对文昌侯府感激不已,加上庆王府,兵马司,西关大营,明面上看,文昌侯和江别钰两人手中没有了兵权,如今在京城里无足轻重。   但实际上,文昌侯府的实力隐隐有远超从前的趋势,京城各大重要部门都有他们的人,这今后他们若想做点什么,还真不难。   张御史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摇头叹气的走了。   这一年来发生了事不计其数,眼看着文昌侯府一直在走霉运,甚至一度要垮掉,谁知道平阳伯府垮了,靖宁侯府垮了,现在就连国公府都垮了,文昌侯府还好好的立在那,成了最终的赢家。   国公府的产业遍布南北两地,这些产业支撑着他们养活了一个五千人的军队,甚至还不够,他们还需要从别人的手里收刮钱财,来维持开销。   户部清算完毕后,根据上面的指示,将这些产业或变卖,或估算好价值后,拿去低给商家做赔偿。   文昌侯府因此得到了钱国公府将近一半的产业,在南陵和茂陵两地就有很多属地和田庄商铺。   这样算下来,倒也没有亏。   因为太子和二皇子遇刺,京城暴乱的事便交给了三皇子成立,三皇子懒得理会,便将江别钰喊去当副手,什么事都丢给江别钰去做。   这是一个在京城各地安插自己人手的好时机,正因为如此,皇帝怕有人趁机搞事,所以才让自己的皇子去亲自处理这事。   结果皇子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给江别钰机会,对此事根本没有插手,全由江别钰负责。   江别钰也没跟他客气,一边处理善后,一边联合西城兵马司,在各处安排了许多自己的线人,到时候收集信息起来,会更加方便,也更加可信。   等到此事尘埃落定的时候,殿试结果也该出来了。   江风进这两日有点紧张,内心淡定如他,只要一想到这一年来封蓝柚对他过高的期望,他就对此次科考的结果十分在意。   就怕名次不理想,到时候封蓝柚会失望。   封蓝柚前两日还对他说,支持他到南地去,那儿有亲戚可以关照,封蓝柚甚至连从国公府那儿追回来的赔偿都拨出了一部分出来给他,是一些庄子和商铺,地点都在南陵和茂陵。   就是怕他在南地的时候两袖清风,堂堂侯府公子去到那里要吃苦,所以给他准备了这些产业,好歹他能有钱财傍身。   毕竟南地距离京城十分遥远,有点什么事也很难及时关照到。   封蓝柚处处为他思虑周到,他要是考不出个好名次来,岂不是丢他们侯府的脸?   放榜的日子到了,封蓝柚一大早便让人去请江风进。 第345章   封蓝柚等人还没有没得到消息的时候,江别钰已经在三皇子口中得知了江风进的名次。   三皇子一见到江别钰,立即恭喜他道:“看不出来啊,你们武学世家,还能出个探花郎。”   果然娶个好媳妇十分重要啊。   三皇子不由得感叹,文昌侯可算是依靠宜春伯府的庶女改变了后代了,至少他生了个探花,也算是为祖上增光了。   江别钰正在刑部帮忙审理犯人,整理案宗,三皇子就坐在他身边喝茶。   二皇子因为伪装自己被刺杀的事,所以一直称病不能露面,如今原本是他所管辖的刑部也被三皇子登堂入室了。   刑部刘尚书每日里看到三皇子就头疼,三皇子这人挑剔的很,每日里都要好茶供着,点心伺候着,刑部那儿是给人定罪判刑的地方,那能有什么好茶。   三皇子一点也不自觉,跟其他皇子一点都不一样,他就从来不自己带,非要刑部刘尚书给他准备。   那刘尚书能找来什么好茶,再好的茶能好过宫里的吗,再说了,就算有,那他能拿出来吗?他敢拿出来吗?   刘尚书每日里被三皇子使唤着,不是去买这个,就是去找那个,正事根本没时间处理。   又因为三皇子的缘故,刘尚书成为了江别钰的副手,协助他审案。   刘尚书心里着实不爽了许久,这个案子是皇帝指定给三皇子处理的,他一个尚书,给皇子做副手可以,给一个光有三品将军品阶,却无兵权无实职的江别钰做副手,他就不情愿了。   江别钰如今的品阶都还不如他高,反过来给他当副手还差不多。   若是二皇子在,定然不会这般随意行事。   三皇子一般跟江别钰说话,抬眼看见刘尚书从外面进来,便立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说:“哎呀刘尚书,你来的正好,快快去帮我往琼浆阁跑一趟,我想喝他们家的金风玉露了。”   刘尚书:“……”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我这才刚从九味斋回来”   三皇子看见他的手里还提着两个小包裹,仿佛这才想起来让刘尚书跑了一趟似的。   三皇子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说:“刚刚忘记了,九味斋的卤味必须配琼浆阁的玉露才好吃,否则便食之无味,难以下咽啊!刘尚书,只好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刘尚书将九味斋的卤味放下,黑着脸出了门。   院子里,几个属下有些气愤的说:“大人,三殿下这是故意为难你。”   刘尚书年纪也不小了,三皇子还让他这样跑来跑去,自己带了十几个护卫,一个也不使唤。   经过这些天的折磨之后,刘尚书也看开了,三皇子之所以这么折腾他,无非是担心他掌握了案件的进展之后,透露给二皇子知道。   所以这才故意折腾他,给他点警告罢了。   罢了罢了,他也一把老骨头,跑不动了,当下便找了个角落呆着,安排了个下属去琼浆阁给三皇子买东西。   二皇子那边,他也让人去回信了,这个案子既然已经经过了三皇子和江别钰的手,那别人再想要插手就难了。   江别钰看见刘尚书涨红着一张老脸,敢怒不敢言的出去了,他手里动作不停,一半看供词一边道:“殿下其实不必如此,审理案件本就是刘尚书的本职。”   三皇子懒洋洋的说:“我就是不想让我那二哥得意,要不是他,能出这摊子烂事吗?”   江别钰闻言,看了三皇子一眼,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江别钰便道:“虽然如此,但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经过刘尚书的手,不如趁早交还给他。”   说来说去,他就一个意思,他不想干了,三皇子赶紧让刘尚书来吧。   好好的专业人士不用,非要他一个打仗的来申案。   他还想着自己与封蓝柚的喜宴都已经推后好几日了,这个案子再这样没完没了下去,那这事要拖到猴年马月去呢。   三皇子十分了解江别钰的心思,他不赞同的看着江别钰说:“你这人可别不知好歹啊,我这次叫你来,这是给你机会,让你立功啊,你难道不想拿回兵权吗?不应当啊,我看你很想啊。”   江别钰无语的看了三皇子一眼,道::“殿下许是看错了。”   三皇子:“……”   江别钰又道:“殿下,我对兵权并无执念,今后这种立功的好事,不如让给别人。”   三皇子看着江别钰,神色复杂。   江别钰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他不会试图去夺回兵权,也对立功毫无兴趣,三皇子若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找他只怕行不通。   三皇子笑了,说:“不,其他人我看不上,我就觉得你挺好。”   话已至此,江别钰也没再多说,他无意站队,如今与三皇子走的近些倒没什么问题,但若是今后三皇子也参与了皇位争夺的话,他势必要远离他一些,以免受到波及。   三皇子跳过了这个话题,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我说,你们府上出了个探花郎,你怎么都没反应了,一点也不惊讶?你就这么看好你三弟?”   江风进中了探花,江别钰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此时还是道:“不,我挺意外的。”   三皇子:“是吧,意外吧,江三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学问竟然这么好,真是没想到啊!”   江别钰摇头,他意外是因为他以为江风进能考个状元回来,这个大概是封蓝柚灌输给他的想法。   而他的第二个想法则是,二弟在兵马司,三弟中了探花郎,他却没有职务在身,作为大哥,他好像除了世子的身份之外,其他的都被比下去了?   第三个想法是,糟糕了,文昌侯府的少爷们一个个都有了大出息,这下子三皇子更要缠着他们侯府不放了。   江别钰神色复杂的想了很多,一时之间连手里的供词卷宗都懒得翻了。   三皇子还在边喝茶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其实你三弟之所以能中探花,是有原因的。”   三皇子笑着说:“因为他长的好看,父皇看着他顺眼。”   这每年的探花郎,选的都是年轻俊美的公子;今年也一样,学问好的就那几个,皇帝当然挑个好看的当探花了。   加上对方又是文昌侯的儿子。   江别钰想到这个时候,封蓝柚肯定带着弟妹们去凑热闹看榜去了。   他当即有些坐不住。   为了处理京城暴乱这件案子,他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   那么多人可以做这件事,兵马司,大理寺,刑部,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处理这件案子,三皇子偏找了他,他还不好推辞。   如今有了眉目,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可以适当交给兵马司和大理寺的人去办。   他想到这里,立即将手里的卷宗收好,对三皇子道:“家有喜事,还望殿下给个假,让我回去两日。”   三皇子一愣,随即道:“啊,说的也是,那你回吧。”   江别钰道谢后,立即出了门。   三皇子一个人做了一会儿,看到桌上堆成小山的犯人供词,他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情况即使给他来上十碗琼浆玉露都没用。   他立即起身,追在江别钰身后,也去凑热闹去了。   这边封蓝柚将弟妹们全带上了。   出门的时候,江风仪还装成瘸腿的样子,死活不愿意骑马,硬要跟封蓝柚挤一个骄子。   江霖年纪小,对上哥哥姐姐们根本不敢发表不满。   江清婉就不同了,她虽然有些怂江风进,但是对江风仪,那她是一万个都不怂的。   她看着江风仪臭不要脸的准备上封蓝柚的马车,眼睛都瞪大了,几步跑上前,她伸手一把拽住江风仪的衣袖,不可置信的说道:“江风仪,你这是做什么?”   江风仪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掰江清婉的手:“你眼瞎啊?老子当然是要上马车!”   江清婉死活不松手:“可是这是大嫂的马车!侯府女眷坐的马车!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马车是他想上就能随便上的吗!   江风仪瞪眼,回嘴道:“我不是!”   江清婉:“……”   这男人为了和大嫂黏在一起,竟然连脸都不要了!   江风进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幼稚鬼打闹。   心想这两人真好笑,他作为今日的主角,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两人争得过他吗!   封蓝柚牵着江霖走过来,看到他们这样打打闹闹的,觉得府里比平日都要更热闹了。   难得今日大家都在府里,集齐这几个皮孩子可不容易。   她走到马车跟前,问他们:“你们在吵什么呢?”   江清婉看到封蓝柚,立即扑过去,道:“大嫂,我要和你坐一辆车!”   封蓝柚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出去看榜肯定人山人海,坐马车出去说不定街上得堵车,所以能坐一起就尽量坐一起。   封蓝柚点头:“我们三个一起,风进和风仪两人一起,现在就出门吧。”   江清婉高兴了,拉着江霖就往马车上爬:“走走走,三妹,大姐扶你上去。”   江霖:“……”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小小年纪的她十分的不适应,并且有些害怕!   而江风仪心知自己肯定是不能上封蓝柚的马车的,男女有别,更何况是他大嫂。   他板着脸,不情愿的走到另一辆马车跟前,看着旁边的江风进道:“马车太小,老子在里面伸展不开拳脚,上次和老子一起坐马车的人,已经被我踢断了胳膊,你自己好好想想,还准备上来吗?”   江风进:“……”   须臾,他摇头道:“既然二哥这么说了,那我骑马便是。”   江风仪满意了,道:“算你识趣。”   说完,他那缠着纱布的腿脚就十分利落的跳上了马车。   而江六则给江风进牵来了马,队伍缓缓出了府门。   江总管十分欣慰的看着少爷小姐们出了门,这才缓缓回到老侯爷的院子里。   老侯爷已经服用了解药,只是拖得太久,身体到底是被拖垮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他还穿着厚重的衣服,披着大氅,坐在院子里赏花。   江总管回来的时候,他缓缓抬眼看了一眼,随即道:“怎么,这么高兴。”   江总管感叹的说:“老爷,今日放榜,少夫人带着几位少爷小姐们出去看榜了,看那样子,中午未必回来呢。”   难得出府一趟,他们肯定会好好的玩一天。   他就是看到以前见面如同陌生人的少爷小姐们相处融洽,所以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高兴。   老侯爷闻言,也没什么表情,道:“世子回来了么?”   江总管叹气:“没有,世子已经四日未归了。”   老侯爷淡淡道:“等他回来后,你多看着他点,让他离三皇子远一些。”   江总管点头应下。   老侯爷迟疑片刻,又想说什么,江总管便站在旁边等候吩咐。   老侯爷犹豫半晌,才不自在的开口问道:“放榜了结果如何?”   他这是在问江风进的名次。   江总管就笑了,老侯爷果然是在意那几个孩子的,以前心中都是家国天下,顾不上府里那几个小孩子,如今从军营中退回到家里,眼里心里看到的想到的,也就是那几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江总管十分善解人意的说:“老爷放心,我一早就安排人出去看了,不出一刻钟就能回来,说不定,比少夫人他们更快呢。”   老侯爷点点头,又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总归是进士,名次靠前靠后其实不重要。”   江总管好笑的附和了两句,心想那一甲二甲三甲的,区别还是十分大的。   封蓝柚想的果然没有错,文昌侯府在百花街上,这一出门没多久,就被堵住了。   原本一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堵了半个时辰还没出百花街。   江虎在马车外说道:“少夫人,路被堵住了,可要下车歇息?前面便是鸿兴楼了。”   封蓝柚想到这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不如先去鸿兴楼休息,然后再让江六他们去看榜便是。   便道:“可以,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江清婉道:“大嫂,前面就是大理寺,大哥这几日好像都在那儿办案呢。” 第346章   江清婉主动提起江别钰,是因为她觉得大哥已经好几日未归家了,大嫂估计会想见他。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江别钰并没有在大理寺,而是去了刑部,如今也正在回府的路上。   封蓝柚对江清婉说:“你大哥事务繁忙,咱们且看咱们的,不用管他。”   江清婉愣愣的‘哦’了一声。   封蓝柚带着弟妹们来到鸿兴楼,这个时候的鸿兴楼早就没有位置了,里面客人满座,一眼看去全都是京城各府前来看榜的。   鸿兴楼那些包厢虽然贵,此时也供不应求,不过掌柜的如今已经知道封蓝柚是他的东家媳妇了,见了她过来,便立即迎上前去。   封蓝柚问道:“掌柜的,还有包厢吗?”   掌柜的殷勤的说道:“有的。”   那必须有。   本来已经没有的,但因为是老板娘,所以掌柜的斗胆将东家专属的包厢拿出来用了。   掌柜的带着他们来到三楼一个包厢前,说道:“就是这里了,夫人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门口的小二就成。”   封蓝柚点点头,带着弟妹进去了。   江风仪打开窗户,往百花街的尽头眺望,发现街道上的人们摩肩擦踵的,喧闹的很。   江风仪回头说:“看个榜罢了,弄的跟过年一样。”   封蓝柚道:“金榜题名对于那些学子来说,或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可比过年要重要的多。”   江风仪看了一边沉默着的江风进一眼,说道:“是么,没看出来。”   封蓝柚也看到江风进不安的表情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风进这个模样,不由得安慰道:“紧张?不用紧张,反正已经是进士了,不用太执着于名次。”   江风进狐疑的看了封蓝柚一眼。   他本来就不在意的,那还不是封蓝柚对他期望过高,无形之中让他压力巨大吗!   几个人这才刚坐下,被派去看榜的江六回来了,一进门,他就笑容满面的说:“恭喜三少爷,中了一甲探花。”   封蓝柚闻言,高兴的问:“探花?”她又转头对江风进说道:“你真厉害!看来这一年来跟着张学士,学了不少学问,改日我们当登门拜访致谢才是。”   江风进也没料到竟然能中探花,当下有些高兴。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若是探花的话,只怕不好外派。   江清婉揶揄的说:“这今后出门可得当心了,别一不小心被别人绑了去。”   封蓝柚点头,对此表示十分赞同。   如今侯府的两位公子,一位小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尚未定亲,想来和侯府攀亲的人越来越多了,封蓝柚都有点招架不住。   江风进被她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好名次尚可,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在侯府中,跟那几个人比起来也不算很差了。   封蓝柚高兴的很,当即带着众弟妹们在鸿兴楼吃了午饭,又带他们闹市转了一圈,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江别钰早就在午时之前回到了侯府中,原本还想着可以跟着带封蓝柚去看榜,结果回来没赶上,他们先走了。   偌大的侯府空空荡荡的,除了老侯爷之外,那些少爷小姐们全出门了。   封蓝柚看榜知道带上所有弟妹,却怎么不知道让人给他送个信,带上他一起?   江别钰又想,想必看个榜也不用多长时间,想必午时定然就回来了。   结果他一等就等到了申时末,这才听到江文说:“世子爷,少夫人她们回来了。”   然后又是一个随从兴奋的前来报喜说:“世子爷!大喜呀世子爷,三少爷高中探花啦!”   江别钰面无表情。   他早就知道了好吧。   他问:“少夫人他们回来了吗?”   随从道:“回来了!少夫人高兴,买了许多东西说要赏赐给我们呢。”   看那随从兴奋的样子,江别钰摆摆手:“你去吧。”   随从高兴的说道:“好嘞,多谢世子爷。”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江别钰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没多久也跟着出去了。   另一边,老侯爷那,江总管也将听到的好消息告诉了老侯爷。   老侯爷颇为意外的说:“探花啊?”   他点点头,说:“不错。”   前三甲会入翰林院,内阁学士,太子太傅等多是从翰林院出来的,能入前三甲,未来不可估量。   不过,侯府里的孩子们没有出息的时候老侯爷没有操心过,如今个个有出息了,他却开始操心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掌管兵权的时候要打压他,他如今退下来了,却又开始重用他的孩子。   江别钰虽然不掌兵权,但是调查盐场一案,以及国公府擅养私兵一案,这都是皇帝直接给江别钰下的密令。   江风仪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兵马司指挥使,如今江风进也中了探花,要入翰林院了。   老侯爷想的多了,不由得开始为侯府的将来犯愁。   文昌侯府如今太惹人注目了,未必是好事。   不仅老侯爷这么想,江别钰也这么想。   不过他已不打算去夺回兵权了,只要手里无兵,皇帝就不至于忌惮他们。   皇帝正值壮年,除了已经成年的三位皇子,底下还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争权夺嫡的事实在凶险,而且现在尚且不是时机。   江别钰无心兵权,正好江风进也并没有要进翰林院的意思。   封蓝柚采买回两大车东西,让江虎安排人发放给了侯府里的下人,又对江虎道:“今日三公子高中探花,是大喜事,让账务给每人发放二两银子作为赏钱。”   侯府里下人虽多,但每人二两银子,合计起来也就几百两的事,封蓝柚话音刚落,整个侯府都喧闹起来了。   江别钰出来的时候,前院里的人见到他,便跟他道喜,他这一路走来,都被道了几十遍喜了。   知道是他弟弟中了探花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当爹了。   江别钰面无表情的走到前院,看到众人正在热闹的分发东西。   几个弟妹也兴高采烈的帮忙从车里拿东西,边拿边说这个好玩,那个好吃,整个侯府前院弄的像摆摊卖货的市集,几位侯府的少爷小姐统统变身卖货郎。   十分的殷勤。   封蓝柚看到他过来,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案子忙完了?”   江别钰点头:“忙完了。”   这没忙完也得说忙完了,他若是再不回来,他感觉这侯府都快要把他遗忘了。   封蓝柚便递给他一个小盒子,道:“给你买的,打开看看?”   两人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给彼此送过什么东西,江别钰也一直没有这种想法。   如今收到封蓝柚的给他买的礼物,他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又高兴她外出时能随时想到自己,又惭愧自己一直竟没想过要给她买点什么东西。   两人从定亲到成亲,都是老侯爷和江总管操持的,按理说,定亲的时候,男女双方要交换八字,男方更要为女方买一些金银玉器以作定情之物。   他不仅没有看女方的八字,不知道封蓝柚的生辰,更没有给她买那些东西。   江别钰将封蓝柚递给他的盒子接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封蓝柚也低声道:“衬你的,打开看看?”   她也不知道该给男人送些什么,玉石之类的侯府里不缺,封蓝柚出去买未必能买到比侯府里更好的,香囊什么的,她也不会绣   江别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个剑穗,白色的玉石坠着深蓝色的穗子,很精致好看。   江别钰虽然从军打仗,但他不像老侯爷练枪法,也不像江风仪那样对射箭有天赋,他从小练的是剑术,随身的佩剑已经跟了他十几年,从他修习剑法开始,老侯爷特意找人专门为他打造的剑。   上面倒是从来没有挂过剑穗,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剑穗挺碍事的,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一个穗子晃来晃去的时候不招人烦吗?   江别钰看着那个剑穗,好看确实好看,深蓝色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白色的玉石温润如脂,上面还有花枝的雕画。   他拿起来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   封蓝柚问他:“喜欢吗?”   封蓝柚又补了一句:“我和掌柜的说了,不喜欢可以退换。”   那个玉石店里除了剑穗,还有很多别的小玩意,比如束发用的发带,护腕,簪子之类的,总有江别钰用得上的。   江别钰一听要退,脸色就严肃起来。   这是封蓝柚特意买给他的,要是退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剑穗装进怀里,认真道:“喜欢,很好看,很衬我的剑。”   封蓝柚笑道:“你喜欢就好。”   江别钰握住封蓝柚的手,压低声音说:“咱们的喜事该操办起来了,夫人。”   封蓝柚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也对江别钰时常不着家的行为有些不满,语气中也带了些抱怨,她低声说道:“你不是在忙案子么?如此不得空闲,还办什么喜事呢?”打光棍快一点。   工作狂配办喜事么?不配!   这个道理,江别钰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   封蓝柚有些埋怨的看着江别钰,江别钰立即道:“不办了,该忙的都忙完了,等办完咱们的事,我随你回南地探亲如何?”   封蓝柚并不很想回去探亲,毕竟回去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懂。   但她对出门远游还是及其热衷的。   她立即道:“正好风进想要外派到南地去,不如我们亲自去送他赴任吧。”   江别钰点头:“好。”   他说完,有些同情的看了江风仪一眼。   他不掌兵,江风进又不留京,那么江风仪很有可能会被重用,到时候会被调派到哪里去还是未知,但总归不会轻松。   但是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江别钰默默的想,他跟着父亲在边关呆了七八年,现在轮也该轮到江风仪了,他又不冤。   侯府里欢天喜地的,侯府外形势可就严峻多了。   二皇子十分憋闷,他处心积虑去收服靖宁侯留下的旧部,结果刚有成效,就被三皇子的人给一锅端了,只不过是让他们去截个囚犯,顺便在京城各处制造点小动乱罢了,就这样,露出了线索,被人追踪,进而暴露了秘密据点。   剩下的小部分散的散逃的逃,已经连踪迹都寻不到了。   他本以为三皇子负责京城暴乱一案,不过是走个过场,以他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他找了江别钰当副手,并且全权交给对方去做。   江别钰本就不可小觑,加上齐净的锦衣卫最近也追踪得紧,这才造成这种局面。   而国公府那边的财物全部都被大理寺折成银两赔付给了粮食一案的受害者,根本无从下手,国公府的旧部还凭空消失,一点踪迹都摸不到。   钱国公为自己留了后路,他不仅带走了自己的长子,还带走了自己多年培育的精锐。   此时或许正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京城局势动荡,高门贵府从平阳伯到靖宁侯,王尚书、国公府等,垮了这四家,二皇子从中推波助澜了不知道多少,到头来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着实气闷的不轻。   这期间,二皇子也多次试图拉拢江别钰和何昊谦,但是这两人丝毫不为所动。   何昊谦的父亲向来不站队,且贪生怕死,十分怕麻烦,万分怕惹事,这种人拉拢不到也就罢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是江别钰那里就不同了,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也不能便宜了他那个三弟。   二皇子琢磨着如实不能拉拢对方,同时又不能毁掉对方,那么就只能使出离间计了。   这一日,他收到了文昌侯府那送来的请柬。   邀请他前往文昌侯府赴一场喜宴,关于江别钰和他那位好夫人封蓝柚的,说是两人成亲一周年的纪念,所以办个喜宴庆祝一下。   二皇子不知道这成亲一周年有什么好庆祝的,这两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在筹划着什么。   二皇子倾向于有一种可能。 第347章   文昌侯府里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几位皇子之间的暗流涌动仿佛与他们毫无干系。   江别钰倒也没有大肆铺张,许多当时落水下石的人他也没请,经过之前的危机,他也总算是明白,有些没用的关系根本不用费力去维系,反正出事后那些人连表面功夫也不会做。   不过几位皇子他还是客气的送了请柬过去。   三皇子是第一过来的,江别钰把案子处理到一半,就突然来跟他告假说要办喜事。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给江三公子办庆祝宴,怎么着一两天也够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这厮竟然是要给自己办喜事,这一两天可是不够的。   那案子放在那怎么办?   除了江别钰,别人他也信不过啊。   三皇子来到文昌侯府,就看到穿着一身红衣的江别钰站在那里,眼中带笑,身姿笔挺,一副志得意满的小样。   三皇子几步走过去,不满意的说:“江子瑜,你怎么回事啊,做事怎么做到一半就跑回来办喜事了呢?这喜事啥时候办不行?”   江别钰一脸正经的说:“殿下此言差矣,哪能让喜事等人呢?”   与其去办那枯燥又不讨好的劫囚案,那当然是不如回家看那如花美眷了。   江别钰看着三皇子,道:“殿下,你现在不懂,以后会理解我的。”   三皇子:“……”   不,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这家伙实在是太没有上进心。   三皇子无奈,江别钰不想做,他也不能强求。   看来这边走不通,走不通便罢了,他安心坐下喝酒。   齐净也来了,江别钰原本与他并无交集,但因为上次调查国公府一案,两人合作的还算不错,于是江别钰也请了他。   像齐净这样的人,估计也就江别钰敢请了。   齐净收到请柬的时候也觉得很稀奇。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收到贵府世家的请柬,还挺有意思的。   齐净换了一身常服,前来赴宴。   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光看外貌他也是一位翩翩公子,走在各位贵府公子中间一点也不违和。   他走到江别钰身边,上下打量一眼,挑眉道:“江世子,恭喜。”   江别钰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多谢。”   齐净没看到封蓝柚,便意味深长的说:“你这位夫人,你就没去查一查?”   江别钰神色一肃,看向齐净,声音往下压:“齐大人想说什么?”   齐净看着江别钰的脸色,挑眉。   看他这神色,分明是已经查过了,不过当然,肯定什么也查不出来。   那人确实是封家二小姐没错,他们以为的被人替换之类的阴谋都是无稽之谈。   目前唯一的解释是封家二小姐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至于原因,那没人知道。   总归是原主没错了,追根究底也就没有了意义。   齐净也就试探一下江别钰,看他这个表情,就什么都懂了,江别钰显然也不打算细究的意思。   总归是他媳妇没跑了,管他什么原因呢。   齐净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就进了院子。   江别钰无语的看了齐净一眼,有点后悔请他来了。   早知道齐净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请他来喝个酒还试探他一下,这种人出门在外迟早被人打死。   今日的宴会十分热闹,受到邀请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江风进刚中了探花,十分引人注目,他一出来便被许多人恭维,非常不适应。   兄弟三个站在一起迎接宾客,江风进和江风仪两人分别站在江别钰两侧,入耳听到的全是问他们两人亲事的。   毕竟这次请的都是亲戚或者相熟的人家,大家也不避讳,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就问江别钰了。   有些陪同而来的贵夫人更是毫不隐晦的上下打量侯府的两位未婚少爷,越看越满意,满脸带笑的夸他们俊俏,还拉着自家的女儿上前打招呼,把两位少爷弄的面红耳赤。   绕是江风仪都有些吃不消了,他低声对江别钰说:“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腿还没好利索呢,站着疼。”   江风进默默的看他一眼,搞不懂江风仪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的。   江别钰也被人问的有些烦了,便道:“你们两个进去吧,这里不用你们赔着了,让江总管和江虎过来。”   江风仪如蒙大赫,立即跑了。   江风进也跟在江风仪身后,脚步快速的离开,看那两人的背影,仿佛背后有鬼追。   后来的人看到他们的背影,还诧异的说:“哎呀,这两位少爷怎么突然走了呀,我还有话想要跟他们说说呢。”   江别钰笑着道:“今日且先来喝酒,有事不如改日再说。”   那来人便有些讪讪的,心想若是改日再说,被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江风仪回来后,立即躲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江风进就不行了,他也算是主角之一,今日必须要全程陪同的。   老侯爷的病如今也没有大碍了,趁着今日人多,他也出来露了个脸,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他的病好了。   文昌侯府今日更胜以往,人们见到老侯爷,纷纷上前恭贺,背地的人们也议论着文昌侯府的现状,猜测着老侯爷和江别钰将在什么时候夺回兵权,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封蓝柚呆在后院中,没有出去,封夫人倒是从南地回来了,封轼因为南陵盐场的案立了大功,上面的人有意提拔他,要将他调回京城来,封轼尚未决定要不要留下,封夫人听到消息后,便赶回了京城。   因为一双儿女的缘故,封夫人原本也想着要留在京城的,如今正好,封轼也就顺势留下了。   只是他的任命还未下达,要等着与南地两州的任命同时下发。   封夫人带着武康伯府的三小姐封知雁在后院陪封蓝柚说话。   封夫人对封蓝柚说道:“以前觉得你在侯府过的辛苦,不开心,那江世子仿佛并不敬你,娘心里难受的很,如今看到你们如此这般娘心里也就高兴,你们好好过日子,将来若有不顺心的,也要记得与娘说,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你什么都不说,娘心里也着急。”   封蓝柚有些感动的点头,虽然不是原著,但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这往后,原主的父母也就是她的父母,她是必然要替原主尽孝的。   封蓝柚道:“我晓得的母亲,你女儿我不是会吃闷亏的性子,你且放心。”   封夫人点头,这点确实。   她女儿不会吃闷亏,但以前的阿柚性子急躁,有些任性,嫁了人后可能是被磨出来了,在侯府后院吃了些苦头,如今性子沉稳懂事,遇事也不冲动了。   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自己的女儿,她当然是希望她永远单纯率性的,但是那样的性子容易吃亏,受人欺负;沉稳懂事些好,但是这样的转变又难免让人看着难过。   母女两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一旁的封知雁则神情恹恹的,丝毫没有往日活泼的气息。   封蓝柚看到武康伯夫人今日也没有来,当下觉得稀奇。   她问封夫人:“伯母今日怎么没来?”   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神思不属的封知雁一眼,道:“还不是这个丫头闯的祸。”   封知雁闻言,抬起头来,幽怨的道:“三婶也觉得这事是我的错么?”   封蓝柚好奇道:“什么事?”   封知雁看着封蓝柚,欲言又止,脸色还红了起来。   封夫人便道:“她这两日吵嚷着要与我们一同回南陵去,你伯母不同意,两人便吵了起来,这孩子,直接将你伯母给气病了,上午我们出府的时候,你伯母还闷在屋子里,说头疼。”   封蓝柚更好奇了,问封知雁:“三妹要去南陵做什么?”   封知雁红着脸,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喝茶。   封夫人笑了,低声道:“还不是因为王二公子。”   王映寒在京城这段时间,除了在四门书院上学,平时便是借住在武康伯府的,就住在封疏凌的院子里。   封知雁不知怎么回事,对王映寒情愫暗生,但小姑娘脸皮薄,一直也没敢说出口,就每日往封疏凌的院子跑,给自己堂兄送吃的,结果送了大半年,封疏凌都吃胖了几斤,人王映寒依旧毫无表示。   眼看着皇榜已出,王映寒高中了一甲进士,光宗耀祖,要返乡报喜了。   王映寒之前是打算留京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说想要回到南地去,正好南地两州正是缺人的时候,他这种本地进士及其难得,是很有可能被分配回去的。   封知雁知道了,着急了,又不知道怎么办,便找到了封夫人,想让封夫人带她回南陵。   她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自己的母亲。   武康伯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的亲事操碎了心,好好的一个伯府嫡小姐,堂姐是侯府少夫人,堂兄是进士,这样的身份谁配不上?   武康伯夫人物色人选都是从皇家开始往下筛选的。   奈何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一下看上一个六品官员之子,还是几百里开外的南陵人士。   她早就打听过了,那王家是南陵本地人士,在京城无亲无故,祖上毫无建树,并不是世家出身。   他们这一代也就王映寒的父亲寒窗苦读十几年,中了进士后才翻了身,把老家的地卖了,入了南陵城成了官老爷。   如今他的儿子虽然争气,但寒门就是寒门,别说武康伯夫人看不上,换了京城任何一家贵府世家出身的人,也不会看的上。   京城的人对门第十分看重,谁也不例外。   封夫人虽然觉得这没什么,王二公子好歹进士出身,未来只要好好干,日子能差到哪里去?   但是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封夫人也管不着,也就跟封蓝柚说了两句。   封蓝柚想到武康伯夫人的性子,不由得给了封知雁一个同情的眼神。   封知雁整个人更蔫了。   宴席从上午一直开到晚上,待众位宾客陆续离席的时候,江别钰终于得了空闲,回到了自己的麟湖院。   封蓝柚送走了封夫人后,回来便看到江别钰坐在小院子的竹椅上小憩,她走上前,轻声道:“累了?”   江别钰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封蓝柚的手,眼里带着笑意,低声说:“夫人,为夫有件事要与你说。”   封蓝柚便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笑着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别钰喝了些酒,此时头有些晕,他把头靠在封蓝柚肩膀上,鼻息呼在她的脖颈间,江别钰低声说:“为夫为你讨了个诰命,你高不高兴?”   封蓝柚惊了一下,她伸手推了推江别钰的头,垂头去看他的脸:“诰命?你找皇上要的吗?”   江别钰在盐场一案和国公府一案中都立了大功,但因为这些事是天子密令,所以他的功劳并没有宣扬出来,许多外人都不知晓。   但是赏赐不会少。   他完全可以以此向皇帝要回文昌侯府之前被收走的兵权。   老侯爷在东边镇守十几年,那些旧部还在等着他们回归。   江别钰笑了下,说:“兵权会带来灾祸,但是封号会带来荣耀和财富。这是我的功劳,我愿意拿出来与你分享,你值得这份荣耀。”   江别钰握着她的手,又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个侯府是我父亲的,但是这个诰命是我为你挣来的,咱们今后的日子长着呢,今后你我夫妻一体,甘苦与共,你记住了?”   封蓝柚这时候是真的十分感动,为江别钰的那句‘甘苦与共’,她觉得即使江别钰这个人本身有大大小小的缺点,但是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只要两个人真心在一起,这往后余生便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事后想想,也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记得两个人靠在一起握紧双手的氛围十分美好安逸。   两人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又像是多年好友,有说不完的话,靠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就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美好。 第348章 END   江别钰办完喜宴后的第二天,立即带着封蓝柚南下,并且走的及其匆忙。   而三皇子赶到文昌侯府的时候,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一时站在院子中,眼神幽怨。   江别钰带着媳妇南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无事一身轻,这几年来他们因为肩负着天子密令,每日都不得空闲,如今终于事情都办完了,江别钰又没有职务在身,自然要赶在皇帝新任务下达之前,赶紧出京了。   而江风进南下的任命也来了,让他去茂陵县当县令,这个职位说好也好,容易出功劳,而且茂陵州知州是王映寒的父亲,给封轼当过十几年副手,为人刚正,江风进去到了哪里,别的不用担心,只需要好好办事就行。   不好的地方是茂陵县刚刚经过山匪暴乱,此时县城内尚未恢复好,被损坏的建筑也需要重建,百姓们对官府的意见很大,甚至集体抱团组建了民兵,用以抗衡官兵。   许多新科进士既想去茂陵县,又不想去。   这看着是个天大的功劳,干的好了,一两年就能出成果,但危难也重重,搞不好又来一个民乱,县令首当其冲,搞不好要小命不保。   江风进没有犹豫,欣然前往。   文昌侯府的两位公子都跑了,留下的也就江风仪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上面的人终于对文昌侯府放下了戒心,要调江风仪去祁山。   收到调令的江风仪满脸茫然。   他这刚把兵马司给整明白了,上面就说不让他干了,让他去祁山?   重点是为什么是祁山?   不管江风仪怎么想,这个调令一出,京城中人议论纷纷。   无非是祁山的李将军年事已高,想要回京养老,所以往上申请另派强将过去镇守祁山。   这些镇守边关的统帅,不会亲自指定接班人,为的是让皇帝放心。   虽然李将军镇守了祁山十几年,虽然他手下的兵是他亲手操练出来的,但说到底,他守的是皇帝的江山,操练的也是皇帝的兵将。   他走了,接班人当然要皇帝亲自指定。   皇帝不是信不过李将军,但他不会允许李将军走后,祁山还以他为统帅,听命于他,这样是十分不稳定的,皇帝要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过去,所以指定了江风仪。   江风仪就很烦。   他虽然当初给皇帝挡了一箭,但皇帝真的大可不必事事都想着他,他其实没什么抱负,侯府不需要他砥砺奋进,大嫂现在也不需要他的千军万马,他就觉得在兵马司当个指挥使挺好的。   每日里巡巡街,抓抓小偷啥的挺不错的。   殊不知他不想要的,有些人却在背地里抢破了头。   祁山守将,从三品的将军统帅,权势地位都有了,不管在哪个时候,只有手握兵权的人才有话语权。   江风仪虽然不乐意,但调令已下,到了日子,他还是骂骂咧咧的往北去了。   老侯爷好不容易病好了,能到院子里来散散步,结果儿子一个一个全走了,原本他还想着侯府的事有儿子们管着,他不用操心。   结果现在倒好,转来转去,他还是闲不了,不过每日呆在院子里考校江霖的功课,陪她读书,这感觉也挺不错。   东边,过了本朝地界后,是一片草木丰茂的连绵山脉,那儿不时有游牧民族出入,跨过那片山脉,便是东戎所在的地界了。   那儿的所谓东戎,其实也是泛指,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各种部落、山寨,他们各自为政,并不属于哪个国家。   钱旻穿着周边部落常见的服饰,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后背背着一把猎户常用的普通弓箭,在某个部落的郊外山林里走动。   不时遇到有猎户经过,见到他都警惕的看一眼,却并不上前问话。   他们这儿部落多,时常发生争抢地盘的事件,所以在山林里也容易见到陌生人,谁知道这又是那个部落的人,又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游牧民族跑这儿放羊来了。   钱旻来到某个部落附近,身上的衣服破旧,乍一眼看去,都要怀疑他是被某个部落遗弃的子民。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削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枝。   他把木枝上的枝条杂叶削干净,又开始把木质的一端削尖。   他就靠坐在某棵大树底下,认真的削树枝,从正午一直到夕阳西下,黄昏时分,他才把匕首收起来,将地上削好的五六只尖利的木枝拿起来,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不同于其他的部落,这个小部落布防严密,占地不大但人口偏多,且多是青壮年。   那些人平日里都在自己部落范围内走动,近日突然不太安分了,开始入侵其他部落的领地,甚至已经引发了好几次的争斗。   看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两个部落之间争抢领地和山脉,但细想之下,却仿佛暗含着某种阴谋。   钱旻已经在这一带行走了几个月了,为了找到钱国公的下落,他这几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各个部落之间蹲守调查。   最后才选定了这里。   他也已经潜伏了很久,那个人不可能永远呆在部落里面,他总有出行的一天。   而钱国公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躲到了这个地方,还会有人不遗余力的千里追杀到这里。   他与东戎那边之前合作过,但他逃离京城前往东戎的时候,双方没有谈拢,对方以为他没有了退路,便准备侵吞他的财产,之前许诺过的好处一点没有兑现。   钱国公便带着钱世子来到了这里。   这里算是他最后的退路了。   这附近落后未开化的部落很多,而他手里尚有三千多的精锐,以及巨额的财富。   既然没有国家可以去,那么以他的手段和实力,完全可以自创一国。   只要他把地基打的够稳,他的后代总有一天会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足以跟周围国家抗衡的王朝。   如今的他的计划已经开始,这周围的部落在他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这日,他的属下有一次成功打下了一个部落,钱国公走出部落大门,带着几个人前往巡视他新增的领地。   正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的下属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惊声道:“有刺客!”   刺客?   钱国公眉头一皱,这个词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他诧异了一下,抬头看去。   便见一把利箭当空而来,射中了他的胸口。   钱旻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倒下,现场一片混乱。   他这才从蹲守了半个多月的树上下来,动作迅速的隐没在茂盛的丛林中。   他行走在潮湿又松软的林地中,听着周围的鸟虫的鸣叫。   心想,夏天到了,该回京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