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龙傲天文女配翻身后》作者:皿三猫   文案:   沈银河穿入一本龙傲天修仙文,绑定抗穿越者系统,旨在阻止身为穿越男主的各种不符合常理的剧情。   于是——   剑境中,她夺走了属于男主的上古神剑。   比试中,她打败男主成为门派第一。   修界中,她取代男主获得各路美人青睐(?)   沈银河:计划通.jpg。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却久久攻克不下男主的金大腿——玄清仙尊。   玄清仙尊十岁入道,不足百年便已堪至化神进阶,为人清冷,淡情寡欲,堪称修真界的高岭之花。   直到沈银河偶然捡到一本手札,上面用清隽字体写道:   (一):今日晨课看见她了,朝我笑了下,心情甚佳。   (二):偶遇她与几名弟子相谈甚欢……不悦。   (三):她似乎喜欢吃桂花糕,下次不妨一试。   字里行间洋溢着少年初恋的青涩与懵懂,沈银河默默擦去鼻血,正准备往下翻,身后忽然传来仙尊清冷的声音:“沈银河。”   沈银河迅速收起手札:“仙尊?!”   却见一盘桂花糕被端至眼前,仙尊矜持道:“我不喜甜食,送予你吧。”   沈银河眨巴了下眼睛,默默看向怀中手札。   ——原来这本少男相思日记是你的?!   一句话简介:谢邀,我才是主角   立意:人定胜天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银河,君墀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她穿了 你的任务是干掉本书男主。   “少年?少年?”   沈银河躺在黑暗中,有一道声音像是隔着水帘,朦朦胧胧落入耳中,她皱了下眉头,但没吭声。   “我观你骨骼清奇,面相大气,乃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   这熟悉的台词……沈银河一下清醒过来,噌地直起身:“我没钱!”   那声音:“??”   她睁开眼,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臭烘烘的,身下传来坚|硬粗糙的触感,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碎石地上,右手边几个翻倒的木桶,臭味的来源便是出自桶内。   身上衣服也奇怪,式样颇似古代的粗布短衣,布料极为粗糙,皮肤摩挲时会泛起轻微的不适。   “醒了?”附近分明没人,一声音忽然响起,“时空穿梭完毕,恭喜宿主激活系统……”   这是刚才的声音,沈银河迅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时空……我穿越了?”   脑内传来肯定的答案,沈银河没有惊慌——这年头,不穿越个一回两回实在是愧对她现代人的身份,她拍拍膝盖站起身:“说罢,我的任务是什么?”   最近女配逆袭好像蛮流行的,白月光重生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再不济……莫非是要她上演狗男人火葬场?   自称系统的声音见她如此上道,欣慰道:“很简单——干掉本书男主。”   沈银河:??   ***   沈银河检查了下身上,没找到身份信息,系统坦言它只知道男主的剧情,这具身体也是随手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望着细瘦的手腕和似乎一折就断的胳膊,沈银河叹了口气,估计原主早就饿死了。   “宿主,”系统提醒她,“别忘了任务。”   方才沈银河一答应它,脑中立刻跳出一个对话框。   【任务:前往九重山,拜入九霄宗。】   原来如今她穿入一本龙傲天文,因为男主被穿越者顶替,严重扰乱原有秩序,所以沈银河的任务是要将穿越男拉下位。   九霄宗便是男主宋星辞的门派,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修仙门派,这个世界分为三界,门派设立在一清天,也俗称修仙界,但为招收俗世弟子,九霄宗在三生界(人间界)各地派遣人员,挑选灵根子弟。   沈银河思考片刻,转身走出漆□□仄的小巷,却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人,她踉跄倒退两步,摔倒在地。   “没事吧?”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到她面前,沈银河抬起头,弯下腰看她的少年面目清隽,眉目如画。   系统愣了两秒。   系统深吸一口气。   系统忽然疯狂鸡叫:“啊啊啊!宿主他是男主啊啊啊啊!”   这么巧?沈银河抬了下眉,借着穿越男主宋星辞的手站起,而后者对她宽仁一笑,回头对跟在身后的老人道:“书伯,我们走吧。”   “他们一定是去青山参加九霄宗入门选拔!”系统激动,“宿主快跟上他!”   “可是我一个小乞丐要怎么加入他们,”沈银河道,“不会被当成碰瓷吗?”   “哎呀!他们要走远了!”见宋星辞越走越远,系统发急,“青山距离此地足有数十里,宿主就算你全天无眠赶路,等到青山黄花菜也早就凉了!!”   沈银河:“……”   这系统倒真是个耿直boy。   耳边有系统在疯狂催促,面前任务面板也在不停闪着警告的红光,沈银河叹了口气,只好跑上去,再次拦在宋星辞面前。   宋星辞:“?”他先是面露疑惑,目光划过沈银河瘦削的身材,恍然大悟,转身让书伯从一个油纸袋中掏出一枚包子,送到沈银河手里,“饿了吧?这个给你。”   沈银河:“。”   面对一脸“不用太感激我哦”的宋星辞,沈银河十分坦然接过包子,紧接着一撩衣摆,弯身,跪下,抱住宋星辞大腿,动作一气呵成。   面对一脸疑惑的宋星辞,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爹!孩儿总算找到您了!”   宋星辞:“??”   系统:“??”   沈银河:么么哒。   ***   “所以,”宋星辞坐在马车里,面色僵硬地盯着抱住他手臂的沈银河,“因为我和你死去的爹爹相貌有几分神似,你才误解了?”   方才沈银河在众目睽睽之下脆生生对他喊出“爹爹”二字,吓得他差点魂没随着那一声飞出去。   而书伯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目光不停在宋星辞和沈银河之间来回打转,要不是沈银河的年纪和宋星辞差不了几岁,宋星辞就算心有力也造不出个这么大的儿子,估计书伯手里的训尺就要往他头上招呼了。   宋星辞不禁苦笑,原身虽在日后会长成龙傲天,但此时他的身份也只是首相家的侧室之子,母亲是个地位卑微的侍女。   好在他靠着杰克苏光环,骗得书伯带他去九霄宗,就此开启杰克苏的逆袭之路!   想到这里宋星辞内心越发激动澎湃,杰克苏的光环果然好使,这不——随便走在路上都有小乞丐赶着叫爸爸!   沈银河倒是一脸坦然,反正她在现代已经有习爸爸,马云爸爸等一系列大佬爹,再多个宋爸爸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看宋星辞满脸“唉魅力太大就是叫人为难”的得色,沈银河也懒得纠正,毕竟她的目的仅是搭顺风车而已。   丝毫不知自己是工具人·得意洋洋·宋星辞和善问她:“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小厮吧。”   沈银河正欲说话,车厢外只听一声吆喝,书伯的声音响起:“少爷,我们到青山了。”   宋星辞忙正色道:“多谢书伯。”   书伯虽只是一介仆役,但他曾是修士,修为也小有成就,深受首相敬重,也有几分话语权,是以宋星辞不敢对他怠慢。   沈银河闻言,立即先跳下车,刚站稳,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她的视线往上蔓延,落在宋星辞脸上。   “?”宋星辞疑惑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扶我一下?”   沈银河:“……”妈的,摔不死你。   她只好伸手拉了宋星辞一把,后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摆上的一线褶皱,抬头对书伯道:“这次有劳书伯了。”   “无妨,”即使面对宋星辞的一礼,书伯仍面不改色,只是道,“少爷此番定要刻苦修行,不可辜负老爷的期望。”   沈银河没耐心听两人客套,正欲往九霄宗报名处走,一把戒尺先一步拦住她:“且慢。”   她抬起头,对上书伯一双鹰似的眼:“你不可跟去。”   沈银河挑了下眉,目光从书伯的脸转到戒尺上,那戒尺色泽亮润,靠近还会感到丝丝凉意,系统在旁提示道:“据说这书伯曾是修真子弟,只是后来还了俗,但修为起码也有筑基。”   怪不得宋星辞会对他恭敬有加,这把戒尺想来也不是凡物,沈银河沉默半响:“为什么?”   “九霄宗乃天下大门,岂是你这般小人物想进便能进的地方?”书伯冷声道,“少爷心善,愿带你上山,但你们出去便代表整个宰相府的门面,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玷污宰相府的名声。”   他对宋星辞挥手道:“少爷先去罢,我会处理好这小乞丐。”   宋星辞自然不敢得罪书伯,对沈银河歉意一笑,竟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系统对沈银河悄声道:“宿主……现在该怎么办?”   书伯明摆着嫌弃沈银河,已经先入为主把她当成想占便宜的小人,沈银河冷笑:“行啊。”   对着书伯扬起下巴:“那我也不愿碍着书伯的眼,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书伯眼中升起怀疑,见沈银河欲往青山报名处走去,自以为看出她的小心思,再度上前,拿戒尺挡住她:“不行,你必须跟我离开青山!”   这小无赖,定是打算等他离去后再去缠上少爷!   却见沈银河笑了一声,突然握住他的戒尺:“书伯,您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吗?”声音清清润润,落在耳中却陡然泛起一股凉意,“你们家少爷难道是什么宝贝,需要我死缠烂打不放?”   书伯欲拔出戒尺,但几番使力,戒尺竟纹丝不动,不禁大惊:“你……!”   “拜拜啦您。”沈银河稍一用力,书伯居然被她推得后退两步,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去。   “小崽子!给我站住!”书伯哪里受过此等侮辱,登时大怒,正欲追上去,目光触及一物,顿时面露大撼,竟愣愣停下脚步。   ——那把玄阶的青玉戒尺的表面竟裂开数道蛛网般的缝,玉屑扑簌落下,直接断成两截!   “这……”书伯目光震动,怔怔盯着沈银河离去的背影,“她到底是谁……?!”   ***   甩开书伯后,沈银河很快混入前去报名的弟子们中,青山脚下搭了个简易高台,一银冠男子正朗声道:“长生阶便是各位的第一项入门测试,今晚申初不到终点者便视为不合格!”   话音刚落,周围顿起喧哗,沈银河抬头看了看,长生阶台阶延绵不绝,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攀负而上的白蛇,竟一眼望不到边。   系统在耳畔道:“申初就是下午三点左右,宿主你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听起来略有困难,沈银河沉吟片刻,右边忽传来两人交谈。   “听说这次玄清仙尊也会前来观看入门选拔!”   “真的?!他老人家常年在外,天哪那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能给仙尊留下印象!”   玄清仙尊?感觉像是个厉害人物,但沈银河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她的目标只有把宋星辞拉下位这一条宗旨。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尽量靠近出发点,不料撞上一人,那人回过头:“谁……小乞丐?!”   竟又是宋星辞,沈银河摸摸鼻子:“唉,好巧啊。”   她分明没有做什么,宋星辞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震惊盯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银河道:“我甩开书伯过来的。”   宋星辞目光落在她的手心处,那里泛着一片不自然的红,想来是银河徒手捏碎戒尺时留下的痕迹。   “这是……挨了书伯的打?”   沈银河歪头想了想:“算是吧。”   对方眼神越发复杂:“竟是不惜顶撞书伯也要跟着我吗……”   “还行吧,”沈银河无所谓道,“不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法活下去了嘛。”毕竟系统承诺她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原来世界,她可不想呆在这种没有手机空调的地方。   宋星辞:瞳孔地震.jpg。   他原本以为沈银河只不过是个讹人的小骗子,没想到居然已经对他用情至此!竟是不能在一起便要去殉情吗!   唉!罪过,罪过,魅力太大也是种烦恼!   他拉起沈银河的手,满目深情:“小乞丐,谢谢你对我的感情,但我还身负天下大任,你是个好人,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爱!”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沈银河:“??”   这位兄台,你在想个peach啊? 第2章 仙尊登场 完了,她好像戳了大佬的鼻孔……   望着宋星辞错愕中带着自矜,自矜中又带着愧疚的眼神,沈银河明白他又误会了,沉默半秒抽出手:“不好意思,我是男人。”   她现在蓬头垢面,这副身体又发育不全,乍一看确实很容易误会性别。   宋星辞宽慰她:“没事,伟大的爱将会跨越性别。”   沈银河:“……”   你是眼睛退化还是脑子劈叉了??   她开始转移话题:“再不走我们就来不及了。”   经沈银河提醒,宋星辞才发现他们早被登梯的其他弟子落在身后,忙道:“那我们出发……”   沈银河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哎呀呀,小男生居然比女孩子还害羞,宋星辞摇摇头,跟上沈银河:“小乞丐,我怎么称呼你?”   沈银河:“李狗蛋。”   “李……”宋星辞卡了一下,呛呛道,“李道友先前可有修行过?”   见沈银河摇头,他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叹息道:“唉,那李道友可能没法通过入门选拔。”   沈银河停下脚步:“为什么?”   抠门系统,说什么会扰乱秩序,死活不肯给她剧透,害得她还要从宋星辞嘴里套话。   好在宋星辞丝毫不设防:“这爬长生阶只是第一道关卡,后面还要测灵根,再后面……”他似乎注意到什么,又闭口不提,“算了,我们先走吧。”   顿了几秒,拍拍沈银河的肩膀:“李道友放心,若是道友测不出灵根,我会和师门申请,让道友做我的贴身小厮留在九重山上。”   连第一关长生阶都没过,他已经自动把自己当成九霄宗的弟子了。   这就是杰克苏的自信吗?沈银河冷漠道:“哇哦,那你真的好棒棒哦。”   宋星辞面上浮起得意神色,正欲继续吹牛皮,却见沈银河往旁走了两步,长生阶本身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她这一迈步便跨出了长生阶的范围,进入周围的树林,不免错愕:“李道友?你这是?”   沈银河背对着他,动手就开始解裤带:“我要出恭。”   宋星辞震惊了:“出……出恭?!”   “没错,”沈银河点点头,“刚才忍了好久了,怎么?宋公子想和我一起?”   面对她友善发出的邀请,宋星辞吓得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沈银河热情道:“没关系呀!宋公子肯定没有尝试过野外出恭,能让山野间健康的风吹拂你的小屁屁,超舒服的!”   宋星辞:瞧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慌忙后退:“这……算了!我先去前面等道友!”说罢便落荒而逃,连沈银河的呼喊都没有理会。   沈银河望着他的背影,小声戚了一下,利索束好衣带:“总算把他赶走了。”   系统催促道:“宿主,我们也加快速度吧,否则不知道申初能否赶到山顶!”   沈银河嗯了一声,但没再回到长生阶——她怕爬上去又碰见宋星辞,干脆直接从树林里走,也不知是树林的空气清新还是别的原因,沈银河只觉步伐越发轻盈,飘荡着青草芬芳的气息顺着气管蔓延至五脏六腑,仿佛为她的身体注入一剂强力剂。   数百米开外,一抹白影忽然一动。   “这股灵气……”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冷冽长眸,眺望的方向赫然指向沈银河。   再看沈银河,虽然走在树林里,但她依稀能看见攀登长生阶的众弟子,仅仅刻把钟的功夫她已经超过了许多人,连宋星辞也被甩在身后。   冲宋星辞比了个中指后,沈银河正欲继续向前,系统忽然在耳边道:“咦?那是什么?”   一根白色细线横穿过地面,拦在沈银河面前,它实在是过于纤细,若不是系统提及,沈银河可能甚至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她蹲下身,警惕拿根树枝捣了两下,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大能设置的守护阵法,”系统道,“青山以前曾有魔兽出没,以防万一九霄宗派人布置了各种守山大阵。”   见沈银河还饶有兴致地挑着银线,系统倒也没阻拦她,这些封印皆出自化神期以上的大能,她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的小喽啰,应该不会……   “啪嗒。”   “啊,”沈银河道,“怎么办?挑破了。”   系统:“……”   “啊啊啊啊你都做了什么!”它抓狂,“你是过年走亲戚的熊孩子吗?!为什么要手贱!为什么!!”   不理会化身咆哮哥的系统,沈银河拎起两根银线,飞速绑了个蝴蝶结,镇定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系统简直想哐哐撞大墙:“没事个西瓜!银线都被你挑破了,这封印还能有个毛线作用啊?!”   沈银河强撑道:“我已经打了个死结,肯定没事了!”   系统:“……”求求你做个人吧!!   “继续往前走吧,”沈银河拍拍膝盖,“反正也没人来逮我们,估计没人注意到。”   系统:“那被发现了怎么办……”   沈银河斩钉截铁:“抵死不招。”   系统:草,算你狠。   但沈银河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人一系统又在树林里走了会,沈银河忽然停下脚步:“我觉得不对劲。”   系统已经累觉不爱:“怎么了?”   “感觉有人一直盯着我……”沈银河后退两步,将背抵在一颗老树上,“这里真的没有魔兽?”   “在你挑破银线前应该是没有的,”系统忍不住怼她,“但现在就不清楚了。”   沈银河不理它,闭上眼睛,即使关闭了视觉,感官却在一片黑暗中愈发清晰,她甚至能听到几米开外树叶飘落的声音,感受到头顶翠鸟飞过的气流……   “那里。”   下一秒,少女骤然睁眼,身形在声音落地前先一步出发,她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向一处,手上无剑,便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以此化剑,劈开眼前虚空——   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划过寂静,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沈银河前寸寸碎裂,她微微睁大眼,看向陡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长眼如星,薄唇微抿,如绸乌发顺着白瓷般的侧颈落下,不似尘间人。   “竟能察觉我的方位,”他开口,声音如凛冽清泉,“便是你破开我的结界?”   系统颤抖道:“这个妖怪……”   沈银河以为它要帮忙科普,没想到系统抖索了一阵,振奋道:“好漂亮的妖怪!”   沈银河:“??”   此时男人忽然发难,雪袖一挥,一张大手朝她抓来,沈银河忙闪过,见男子没有拔剑,先下手为强将手里的树枝刺过去:“妖怪受死啊!”   她突然发难,男人微一愣神,竟未能躲开,便见沈银河的小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坚定而狠厉地……   戳入了男人的鼻孔。   男人:“……”   沈银河:“唉……你疼吗?”   ***   “抱歉,”沈银河羞愧地看着男人,“我以为你是精怪……”   结果居然是她弄了个大乌龙,直到男人亮出九霄宗的弟子令牌,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误伤了前辈。   不过不愧是修真者,虽然被击中要害(鼻孔),但男人面不改色,甚至连鼻血都没留,仿佛沈银河戳入他鼻孔的不是坚|硬的树枝,而是一根棉条。   “无妨,”男人冷淡道,“只是你说自己前来参加入门选拔,为何又会偏离长生阶,出现在树林里?”   沈银河道:“嗯……为了出恭。”   看男人的表情,似乎很想与她拉开距离。   冷眸转向她,看了几秒才道:“为何想拜入仙门?”   沈银河正欲开口,又被他截胡:“别说是为了天下众生,”白皙玉指指向她衣着,“你温饱不及,处境落魄,想来无暇顾及他人。”   沈银河:怎么啦?乞丐就不能拯救世界了?!   “说不出吗?”男人黑沉沉的瞳孔中降下阴翳,“举止诡异,言辞暧昧,说,混上青山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只是想完成任务而已啊!   面对男人的逼问,沈银河简直百口难辩,男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系统明明说他没什么灵力,站在男人面前沈银河却莫名感到一股压力,压得她连维持站立都耗去了大半力气。   “如果再说不出,”男人冷冷道,“我只能让九霄弟子送你下山。”   系统:“!!”   “不行!”它立刻尖叫起来,“宿主快想个办法啊!你必须完成任务!”   “……别吵,”沈银河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我在思考!”   到底该编什么谎言才能让男人信服?他一看就是那种不好糊弄的主,沈银河有预感,如果随便捏造一个借口,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她被更快赶下山!   她正绞尽脑汁,忽然福如心至,唰地抬起头!   “玄清仙尊!”   男人:“?”   沈银河清了下嗓子:“我小时候曾经被玄清仙尊救过,从此仙尊伟岸的身影便深深刻入我的脑海,我当时便发誓,此生定要追随仙尊,仙尊去哪我便去哪,仙尊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男人沉默两秒,忽然道:“你见过他?”   沈银河狂点头:“没错!”   “……”男人的神色莫名有些诡异,“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银河思索,先前谈论玄清仙尊的两个弟子称呼他为“老人家”,想必仙尊定是年纪不小,便斩钉截铁道:“他是个仙风道骨,鹤发白须的老人家。”   男人:“……你确定没认错人?”   “没错,”为使他信服,沈银河继续吹道,“仙尊还让我快些长大,将来能和他一样除魔,为人类事业奋斗,”双手握拳作奋斗状,“仙尊是我的偶像!是我一生追逐的目标!”   “你说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男声,沈银河猛地回头,对上宋星辞错愕的脸。   “宋星辞?”   “李道友,”宋星辞上前两步,目光不停在男人和沈银河之间来回转,“……你刚刚说什么?”   他怎么一脸震惊?沈银河不明所以:“我说我想拜入九霄宗就是为了追随玄清仙尊他老人家的脚步,有什么问题吗?”   他老人家……宋星辞张了张口,有一瞬不敢面对男人的表情,顿了几秒才缓缓道:“但玄清仙尊……便是你面前这位啊……”   沈银河:“……你骗人。”   “他说得不错,”男人忽然道,“我的确是玄清。”   沈银河,原地社死。 第3章 龙套VS男主 我赢了。   “所以,我戳了玄清仙尊的鼻孔,又在他面前翻车,一边把自己吹成他的迷妹,一边骂他是个老头?”   “总结的很到位,”系统赞叹,“我都不用给你补充了。”   沈银河:补充你个peach啊。   她完了,就算能顺利进入九霄宗,只要玄清仙尊在位,她别想过好日子了。   但沈银河还不想放弃,往后退了一步,振振有词道:“那……可能是我当时年纪小,记错了对方的名号,也许救我的仙人叫玄绿仙尊,不是玄青仙尊。”   宋星辞:“仙尊的‘清’是带三点水的清。”   沈银河:“……”知道你看过原著。   “你们两个,”一直保持冰块脸的玄清仙尊道,“你们都偏离了长生阶的方向,是想放弃选拔?”   二人皆是一愣,同时叫了起来。   “仙尊!晚辈只是发现李道友没有跟上,担心他才跟过来的!”   “你胡说,”沈银河道,“当初我邀请你一起出恭的时候,你的表情可嫌弃了。”   她那声“出恭”喊得格外响,宋星辞顿时没声了,小脸涨的通红。   玄清仙尊默了几秒,忽然问沈银河:“是你先进的树林?”   虽然不知他为何总是纠结这个,沈银河还是点了点头,宋星辞也道:“晚辈循着李道友的脚印进入树林,本来是担心他会碰上魔兽,没想到看见您……”   讲到这里他又后悔了,虽说寻找李狗蛋这个理由听起来挺正当,但落在玄清仙尊耳中不免有走捷径作弊的意味,原著里这位玄清仙尊最铁面无私,纪律至上,整本书也就他不吃男主的杰克苏光环,自己怎么好巧不巧偏偏碰上了他!   再看仙尊一脸冷峻,整个人像是浸在一汪寒潭中,令人不寒而栗,宋星辞越发懊恼——万一惹怒了仙尊,把李狗蛋赶下山倒是事小,牵连到自己可怎么办!   正胆惊心颤,却听到仙尊清冷声音道:“既是迷了路,便让九霄宗弟子带你们回去。”   一脸等待审判的宋星辞:“唉……唉?!”   沈银河的反应比他快上许多,大声道:“谢谢玄清仙尊!”——那声“玄清”喊得又脆又亮。   玄清的表情有一瞬的飘移,许是回想起方才沈银河那声“玄绿仙尊”,神情有些难以言喻,但也仅仅只是冷然瞥了她一眼,拂袖离去:“走吧。”   走?往哪里走?沈银河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面前忽然多出一束发童子,细长眼睛扫了他们一眼:“请跟我来。”   说罢便不再多言,闷头往前走,沈银河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他。   朔方一边用灵力拨开周围树林,一边在回想仙尊传给他的音讯:“带两人离开,”仙尊淡声道,“但测下其中一人的灵根。”   仙尊没有细说,但朔方知道他指的是谁,他忍不住回头,用力瞪了眼四处打量的沈银河。   沈银河:“?”这小哥眼神好凶凶啊。   朔方还是没有忍住:“你是怎么破开仙尊的结界的?”   他看过,面前这脏兮兮的小乞丐根本没有修为,甚至都没有察觉他入侵神识这一事——可任何有修为的修士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底细被肆意查探!   “结界?”沈银河莫名,“我没有乱动什么东西啊。”   想狡辩?朔方瞪起眼,无妨,把他拉去测一下灵根便可知此人底细,如果只是个凡人还好,若是魔族……他的眼神冷了下去,今日是月圆之夜,正是仙尊最为虚弱的时候,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仙尊!   想到自己居然让漏了这两个小喽啰进入仙尊隐地,朔方越发烦躁,干脆一挥手,周围景色兀然一变:一个简易平台矗立在正中央,周围众多身着青纱白衣的九霄宗弟子肃然而立——他们竟直接瞬移至青山顶!   朔方随意揪了个内门弟子:“带他去测灵根,另一个直接送下山。”   作为跟在玄清身边的弟子,朔方身份非凡,弟子不敢拒绝,小心翼翼问:“这……哪个去测灵根?”   “你不会看吗?”朔方不耐烦,“我还有要事,务必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汇报至九阳殿!”   弟子吓得大气不敢出:“是!您慢走!”   他话音未落,朔方已化为一阵清风离去,弟子目光转回两人,在沈银河身上犹豫片刻,视线跃至宋星辞。   ——虽然还是不明白朔方要求送走的是哪个,但看沈银河一脸落魄样,应该又是个想摸上山混吃等死的混混,每年九霄宗都会揪出许多这种滥竽充数之辈,往往都会被赶下山。   “你过来,”他对宋星辞勾勾手指,“去测灵根。”   又抬起下巴,倨傲看向沈银河:“我不管你是怎么混上来的,但像你这种小乞丐根本没有修行的资格,连字都不识一个,还妄图成仙?呵,趁长老还没发现赶紧滚下山吧!”   “宿主,”系统悄声道,“他骂你是野鸡。”   “野鸡怎么啦?”沈银河哼声,“野鸡也很好啊,毛多色亮,可以用来做衣服,肉还能做烤鸡,多棒!”   系统:“……”它听着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味呢?   “请等下,”沈银河拦住弟子,“为什么我要下山?”   “你违反规则,想从树林抄近道,”弟子斜了她一眼,“违规者必须取消选拔资格,怎么?有意见?”   “但没说不能从树林走,”沈银河道,“而且宋星辞的情况不也和我一样吗?”   “他不一样,”弟子嗤之以鼻,“他可是被仙尊钦点测灵根的弟子,仙尊定是看出他根骨非凡,才会下此特谕!”   要知道玄清仙尊可是出了名的不问世事,一心只在除魔卫道,他入道数十年载,从未见其对某一弟子有过特殊待遇,这次居然点名替那男弟子测灵根,肯定对他青睐有加!   此时测灵根处忽然爆发出一股惊声,弟子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测灵根的天灵石上绽放出耀眼光芒,隐隐泛出金色的润泽——竟是天灵根!   灵根普遍有五种:水金木火土,五种灵根相生相克,却唯有一种灵根跳出五灵根之外——天灵根。   据说天灵根者可自行吸收天地灵气,灵气在体内的运转也十分顺畅,天生蕴含的灵气就比一般人多,可以说从起跑线上就赢了五灵根者。   ——毕竟连玄清仙尊也是天灵根修者。   九霄宗已有数十年未寻得新的天灵根者,此番捡到宋星辞更是大喜,数名长老簇拥住宋星辞,满面红光,摩拳擦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他拉入自家门下。   沈银河对这个结局丝毫不意外,毕竟是穿越男主,不拿个金手指就太寒酸了。   但她虽不眼红,却着实头疼——那拦人的弟子见状,底气愈发足:“看到没有?”恨不得将胸脯挺成斗鸡,“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天灵根弟子,和你这种小乞丐根本不是同一层次!”   “宿主快想想办法啊!”系统尖叫,“真的被赶下山该怎么办?!”   沈银河被它吵得耳膜都要震掉了,叹了口气,问弟子道,“我可以再去爬一次山,或者测个灵根吗?如果没有修行的资质,我自会离开。”   “那可不行,”弟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修行都是要讲究仙缘的,像你这种……”他含蓄地停顿了下,“这种人注定没有机遇,要怪只能怪自己,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沈银河:“什么?凭什么?难道有规定乞丐不能修仙?还是根本不用天灵石,你已经看出了我的灵根资质?”   “这有什么好问的,”弟子也不耐烦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就把话给你摞这里了,像你这种贫民,就算侥幸有修仙的机会,资质也绝不会好到哪去,呆在我们门派只是白白浪费资源!”   他的话陡然顿住。   面前少年忽然一把拽住他,从指尖传来骇然热度,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钳住他手腕。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像是倒映着灼灼火焰,“如果你认为我天生不如他人,那好——”   她骤然松开惊骇的弟子:“你可以随便找个人,让他来和我比试。”   一字一句道:“赢了,让我留下,输了,我便离开。”   弟子:“你……”   这小乞丐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他身上会传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就像……那些境界脱凡的大能。   “怎么了?”   两两僵持之际,一道男声忽然插入:“出什么事了?”   一青衣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他面容威严,看相貌不超过四十,手持一柄拂尘,锐利的眼扫向沈银河:“你是……”   弟子回过神,低头禀告:“回青尚真人,此人触犯规矩,弟子正要遣他下山……”   “我没有,”沈银河抢白,“那宋星辞也犯规了,为何他能测灵根?”   青尚真人——九霄宗剑修门主闻言,略一挑眉:“哦?”转向弟子,“谁吩咐你送他下山的?”   弟子不敢出气:“玄清仙尊。”   玄清……青尚真人带笑的眼忽然沉了下去,侧了沈银河一眼,忽然道:“若真如你所说,那让宋星辞继续门测而淘汰掉你,确实有失偏颇。”   弟子大撼:“……真人!”   青尚真人恍若未闻,对沈银河道:“你刚想说什么来着?同人比试?”   “是,”沈银河颔首,“这位前辈认定我资质不足以拜入九霄宗,弟子不服。”   青尚真人的眼划过沈银河的脸庞,忽然抿嘴一笑。   “有趣,”他道,“我也好奇为何玄清执意要送你下山,那不妨如此——”   他略微招手,宋星辞茫然走过来,青尚真人扶住他的肩膀:“就让你们二人比试一番,三局两胜,若是你赢了,”看向沈银河,“便准许你留下来,如何?”   沈银河沉思片刻,爽快道:“好。”   “啊?啥玩意?”宋星辞还游离在状况外,“要打架?我和李道友……?!”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沈银河骤然发难,她倾身向前,拽住宋星辞手腕,后者愣了一下,反应倒也迅速,立刻后退想抽剑,不想沈银河的脚已等在后头,她一脚踢向宋星辞的膝盖,被迫他弯下腰,又揪住其后衣领,用力一甩,那细细的胳膊竟直接将宋星辞整个提起……   “嘭——!”   宋星辞被狠狠摔在地上,沈银河提起脚,踩住他后腰。   “第一局,”她有些微喘,顿了下才道,“结束。”   ——“我赢了。” 第4章 比武 吃我一击,风沙迷眼!   整个青山峰顶鸦雀无声,数百道目光落在沈银河身上,竟是无人吭声。   方才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手无二两肉的小乞丐居然将本次入门试炼的天灵根弟子直接扔到地上,虽说是他先发制人,但速度,反应,连动作都一气呵成,那天灵根弟子竟连半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再看他,表情波澜不惊,与咬牙切齿的宋星辞形成鲜明对比,有弟子忍不住道:“好帅……”   却立刻刹车——那可是个肮脏的小乞丐!他们这些入门弟子无不出自修真大家,最差也是三生界的名门贵族,怎么能崇拜一个卑微的贫民?!   而直到沈银河挪开脚,宋星辞才反应过来,蹭地从地上爬起:“你……!”   “第二局,”沈银河道,“开始吧。”   “宿主,”系统在她耳旁悄声道,“你刚才好厉害啊!”   对方可是被天道眷顾的穿越男主啊!沈银河居然只花了十秒就直接把人打趴下!   这下它越发信心满满:“只要再赢一局,我们就能完成任务了!”   “嘘,”谁料沈银河却道,“快别说话。”   系统:“?”   “其实我紧张地快吐了,”沈银河悄悄松了下手,掌心里全是汗,“但我没怎么吃东西啊,万一吐出来都是胃酸怎么办?听说很烧嗓子的。”   系统:“……”   它就不该夸沈银河!白白浪费一片心意!   “你怎么就不能有点出息!”系统恨铁不成钢,“把男主打趴不就能入九霄宗了?入九霄宗还愁吃不到东西?”又给她钓萝卜,“等你以后成功把男主拉下位,我就按照约定送你回去,你不是很想回现代世界吗!”   沈银河眸光一闪。   “没错,”她嘀咕道,“我必须回去……”   ——她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那厢宋星辞已经站起,正面色青白地盯着沈银河。   “李道友,”他瞅了眼沾上尘土的衣服,神情越发难看,“看在你对我的仰慕之情上,方才那一局我手下留情,算是我自愿让你的……”   “那你若是愿意,可以再让我一局,”沈银河道,“这样我就赢了。”   宋星辞:??   这人有病吧?!   周围长老都在看着,宋星辞自然不可能真的投降——他还巴望着用这场比试赚些印象分,第一局算他大意,但还可以用谦让的借口蒙混过去,可之后的两局就不能松懈了!   他的眼神阴沉下来,拔出腰间佩剑对准沈银河。   李狗蛋,要怪就怪你生来就是个龙套,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他杰克苏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眼神不错,”青尚真人在旁点评,“第二局开始吧。”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消散在空气中,宋星辞已经冲了出去,身影化为一道飞驰的流星,在场一些修为低的弟子甚至没能抓住他的动作,顿时响起一阵错愕的疑问:“人呢”“刚刚是不是有道黑影过去了?!”   “不错不错,”青尚真人身旁的另一中年男人见状,抚着胡子笑起来,“才引气入体便能将灵力融入动作,真是后生可畏啊。”   “玄微,”青尚真人笑着唤他,“我看这孩子的能耐可不止这些。”   “哦?”符修掌门人玄微真人挑眉,“此话怎讲?”   青尚真人但笑不语。   再看对战的两人,宋星辞速度极快,但不知为何他每次的攻击落下,却总是与沈银河错开半毫,若不是瞧她躲避得艰难,许多弟子还以为是沈银河有意为之。   系统尖叫:“宿主你动作再快点啊!他要砍到你了!”   “我也想啊!”沈银河满头大汗,“淦!同样都是零级菜鸟,为什么他初始性能比我高这么多?!”   系统:“据说宰相虽然不待见男主,但还是替他请了武教,从小接受正规训练,吃食方面也从不短缺,所以男主的体格一直很好。”   沈银河:妈的,这就是所谓的拼爹时代吗?   她再次堪堪躲过宋星辞的攻击,正欲回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从小接受正规训练,”她喃喃道,“也就说正统剑术好,那街头武艺呢?”   “?”系统问,“街头武艺是什么?”   “街头武艺,”沈银河道,“就是……”   她原本双手横在胸前抵御宋星辞的攻击,忽然调转姿势,身子陡然下沉,压至地面,双手握爪,从地上抓起一样东西。   眼看将沈银河步步逼入绝境,周围弟子赞叹连连,宋星辞正自我感觉良好,一击下去却又落空,而沈银河突然从眼前消失。   宋星辞大惊,人呢?!   “嗨,”底下传来人声,“看这里。”   他下意识低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李狗……”   下一秒,沈银河从地上暴起,手中东西挥出,纷纷扬扬撒了他满头:“吃我一击,风沙迷眼!”   宋星辞:“?!”   他被沈银河撒了满头的沙,更有许多落入眼中,口鼻,呛得他咳嗽起来:“咳咳咳!你……!”   话还没说完,膝关节被踢中,他再次被沈银河畧倒在地,一脚踩在肩上:“第二局,你又输啦。”   系统&围观群众:目瞪口呆.jpg.   ……这他妈也可以?!   “你耍赖!”宋星辞气得脸都红了,“居然往对方眼睛里扔沙子……真是下低劣的招数!”   “有用就行了,”沈银河耸耸肩,“而且你都说这是低劣的招数了,怎么自己反而没躲过去?”   宋星辞:“……”他开始拼命挣扎,“放开我!这一局不算!”   “喂喂,”沈银河忙道,“你最好别乱动……”   “凭什么?!”宋星辞梗起脖子,“有本事再比一局啊!刚才你犯规,不算!”   沈银河:“等下!都叫你别动了!”   “李道友!”宋星辞奋力反抗的模样好似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如果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们重新比第二局……”   “呕——!”   一阵呕吐声打断他的话。   沈银河吐了。   沈银河吐在宋星辞身上。   沈银河吐在了无法反抗的宋星辞的身上。   沐浴了所有呕吐物的宋星辞:“……”   神啊,请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算了。   ***   “都说叫你别动了,”沈银河摸摸鼻子,“你一挣扎我就不得不用力,结果害得胃更加难受,就……”   宋星辞双手颤抖:“就他妈全吐我身上?!”   虽然沈银河吐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清水,又有九霄宗弟子提供衣物给宋星辞换,但从当事人苍白的嘴角和震动的瞳孔来看,此事对他打击不小。   “抱歉,”沈银河道,“我下次吐前会先和你说。”   宋星辞:神他妈还有下次?!   “真人,”沈银河转头对青尚真人道,“我赢了两场,可以留在九霄宗了吧?”   宋星辞表情顿时不太好,虽然手法下三滥了点,但沈银河确实连赢他两场,在场几百号人都看到了。   但下一秒——   “嗯——”青尚真人道,“不是还有一局吗?”   沈银河一愣:“什么?”   “星辞,起来吧,”青尚真人一挥手,宋星辞便被一阵风温柔托起,“和这孩子再打一局。”   宋星辞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青尚真人朝他一笑,弯下腰,附耳道:“这一局可别再输了。”   他意味深长道:“你可是天灵根。”   闻言宋星辞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般猛地一抖,他唰地抬起头,看向沈银河的目光与先前完全不同,眼中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   是啊!他可是天灵根!是头戴杰克苏光环的男主!怎么能被这种不起眼的小龙套打垮!   虽然现在还早了点……宋星辞眼中划过几分犹豫,但一想到刚才被沈银河脚踩肩膀的窘迫,踌躇立刻被愤怒所取代,他狠狠一咬牙,咬破手指,按在内臂一处。   男主这具身体自小灵力过人,不曾修炼便已引气入体,是因为他体内封印着一根上古灵参,眼下为了打败沈银河,宋星辞竟主动挑破封印一角,顿时巨大的灵力冲出,环绕在他周身。   身为化神期大能,青尚真人又怎会察觉不到宋星辞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他果然没看走眼,这弟子日后定当造化非凡!   至于那小乞丐,真人目光转至沈银河,冷冷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就让宋星辞教训一顿赶下山去吧。   “宿主……”系统颤抖道,“怎么感觉宋星辞突然变了一人……”   顶着巨大的灵压力,沈银河头上沁出细汗:“别说话。”   现在的宋星辞可不是刚才的软蛋,招招都直逼沈银河命门,她再一次堪堪躲过宋星辞的攻击,一道剑气擦着脑袋而过,在地面留下一道深坑。   沈银河:“!”   法克鱿,这是免费给她做开颅手术?!   系统惊慌:“宿……宿主?!你想干嘛?!”   却见沈银河忽然调转方向,直奔宋星辞而去。   系统:“宿主!快停下!要死了啊啊啊!”   宋星辞的攻击越发密集,好几次沈银河没能躲过去,手臂、腿上被破开数道伤口,尖锐的痛意在身上绽开,她不禁抽了口冷气,宋星辞得意大喝:“李道友!你是赢不了我的!”   “是吗,”沈银河道,“看你脚下。”   宋星辞下意识低头,沈银河一甩手,手臂上的血溅入宋星辞的眼,痛得他大叫一声:“李狗蛋!”   “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沈银河淡声道。   “宿主!”系统忽然尖叫道:“小心!他……”   余光中,宋星辞忽然冷笑一声。   一把短刀从他的左袖中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沈银河! 第5章 测灵根 他……他居然是……?……   千钧一发之际,沈银河迅速抬起右手,挡住尖锐的刀锋。   利器割破皮肉的声音响起——眼睛虽幸免于难,短刀却深深刺入手臂。   “啊呀,”宋星辞道,“宋某失手,李道友可还无碍?”   方才那一击由于角度刁钻,在旁人眼里只看到沈银河主动撞上宋星辞的刀,简直像故意碰瓷。   周围议论纷纷响起,沈银河微微撇过头,看到青尚真人摇着头对一旁长老说了句什么。   口型像是“那孩子不行”。   “求胜心切,居然以身犯险,”长老评价沈银河,“这孩子心性不稳。”   又转而称赞起宋星辞:“收放有度,控制自如,在那么近的距离还能在一瞬收起全部灵力,宋星辞以后定成大器,这般好苗子,还是应该去九阳殿。”   九阳殿便是剑峰主殿,得了长老的间接奉承,青尚真人笑得愈发畅快,盯着宋星辞的眼神俨然已将他当做剑峰弟子,嘴里却还推辞道:“那还要看星辞的意愿。”   长老:“那这李狗蛋……”   青尚真人的眼眸微冷,沉默半秒:“撵下山吧。”   沈银河收回视线。   不知为何她这具身体的感官十分灵敏,青尚真人距她的位置足有数米,她却能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先前胜的两局也不仅是运气,躲避宋星辞时她能直观感受到这具身体出色的运动神经,如果用她现世的体力来打个比方,二者的差距就像蜗牛与猎狗。   “宿主……”系统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怎么办,我们就这样被赶下山吗?”   万万没有想到修真者竟如此不讲信用,原以为打赢两场便能顺利留下,结果居然出尔反尔,摆明包庇宋星辞!   沈银河面色不改,擦去缓缓流下脸颊的血痕,淡淡道:“不,我们要打赢这场。”   “——如果三场连赢,他们就没有借口了。”   可话虽如此,要做到谈何容易?   系统担忧地望着重新和宋星辞缠斗起来的沈银河,好几次她都险象环生,却又硬生生挺过来,急得宋星辞怒吼:“李道友,你还是放弃吧!”   这人怎么回事?!宋星辞无比烦躁,明明被他的攻势逼得抬不起头,在场任何人都能清楚看见两人的实力差,这李狗蛋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怎么就不肯服输?!   他愈加烦闷,眼睛一转,忽想到一计。   不如……干脆给他一击猛的,直接将人打到爬不起来,反正他有男主光环,比试中也常有失手的情况,看那青尚真人似乎很喜欢他,想来也不会追究。   宋星辞眼中凝起沉色,左手在袖口中收拢,紧握成拳,有灵力在掌心聚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沈银河。   与此同时。   “宿主,”系统忽然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别说话,”沈银河喘了口气,“我需要集中精神。”   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分成一缕缕贴着额头,沈银河却连拂开碎发的空隙都没有,刚向后退又不得不立刻矮身蹲下——宋星辞的雷霆一击从头上划过。   “不对!”系统突然大叫起来,“宋星辞这是想对你用灵力攻击!”   由于两人皆是普通弟子,适才过招都只是体术对打,默认不使用灵力,否则便会对像沈银河这种还未引气入体的弟子不公,但眼下系统分明感到阵阵灵气正涌向宋星辞,很显然,他想直接用灵攻干掉沈银河!   沈银河没听明白:“什么?”   “唉呀!”系统急得快哭了,“这样下去不行!他这是犯规!”   “犯规又怎样?”这句话沈银河倒是听懂了,“宋星辞是天灵根弟子,他们巴不得将他收入囊中,又怎么会谴责他”   “可是……”   虽然明白沈银河说的都是对的,但系统想起方才即将完成的任务便感到一阵不甘心,到底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宋星辞……它绞尽脑汁,忽然脑中一亮:“有了!”   “宿主你坚持个几分钟!”它大喊,“等我回来!”   “?”沈银河问,“你去哪里?”   但脑中已没有系统的声音,沈银河也不便再分神寻找系统——宋星辞又再一次逼近她。   “李道友!”宋星辞厉声道,“再坚持下去也毫无意义,我劝你还是尽早投降!”   沈银河对他比了个中指。   宋星辞大怒:“你……给脸不要脸!”   他顾不得再伪装,当下对沈银河展开猛烈攻势,逼得沈银河满地乱窜,好几次因冲劲过猛而摔倒在地,却连声哼都没有,迅速爬起抵挡宋星辞。   “唉,”有围观弟子道,“这有什么意思?那人根本没法还手。”   另一人附声:“对啊,也太丢脸了,要是我就直接投降。”   “我倒是觉得……”一个细小的声音插进来,“他看起来好厉害啊。”   “哟,”先前说话的弟子回过头,看清第三个人后笑了起来,“苍洱?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回被窝里躲起来吗?”   那被换作苍洱的年轻男弟子闻言登时涨红了脸,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真心觉得他很强!”   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又忽然拨开人群跑走了。   “神经病,”第一个弟子不屑哼了一声,“这么傻的脑子,当初魔兽怎么就没吃了他?”   “大概连魔兽也嫌弃吧,”第二个弟子道,忽然拉了他一把,“哎……你看!”   “什么?”   “那个人,”第二个弟子吃惊指着沈银河,“他又站起来了!”   不,在第三场比试中,沈银河早就不知站起来多少回了,即使身上已满是伤口,好几次差点站立不稳,她却用力支撑起身体,目光淡淡看向宋星辞:“再来。”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弟子喃喃道,“他完全没有胜算,如果是我,早就……”   早就投降了。   在修真界,修为与资质便是一切,就算你再有韧性又有何用?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一切努力都将化为徒劳。   所以无论沈银河站起来多少次,她与宋星辞之间总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尽管如此——   “我觉得她很强。”   苍洱的话突然在弟子的耳旁响起。   “唉……”弟子嘟哝,“虽然这乞丐很弱,但能在天灵根的攻击下还坚持那么久,也挺让人敬佩。”   话刚出口,便自觉失言,讪讪看了同伴一眼,好在同伴正紧紧盯着场中交斗的两人,他松了口气,目光瞥见沈银河脚下一滑,宋星辞立刻提剑冲向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小……”   “小心!”   话还含在嘴里,同伴却先一步喊了出来。   弟子错愕:“你……”   同伴也是一脸讪讪:“咳……怎么说呢……”目光落在场中沈银河的身影上,“虽然这乞丐不可能赢过天灵根,但看他这么拼命,就……”   让人忍不住想替他加油。   在看场内,沈银河又一次险险躲过宋星辞,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弟子忍不住看了同伴一眼:“你觉得……他会赢吗?”   “不知道,”同伴道,“不过……很奇怪的是,明明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我却丝毫不觉得他会输。”   闻言,弟子将目光放在沈银河身上,扫过她满是汗水与灰尘的脸。   是啊,他慢慢想道,如果能赢也挺好的。   ***   “你……”宋星辞气急败坏,“你有病吧?!”不就是修个仙吗?至于这么拼命?!   “我也觉得,”沈银河擦了把汗,“但是怎么办,我必须赢你啊。”   宋星辞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他可是杰克苏男主!这乞丐明明只有被按在地上胖揍的份,居然还大言不惭想要打败他,看来是他过于手软,不给李狗蛋点颜色瞧瞧,他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心意已决,宋星辞眼中划过一抹狠厉:“去死吧!”   巨大的灵力在他周身旋转,以宋星辞为中心形成一道漩涡,青尚真人忽然挺直腰。   “这……”他惊叹,“还未入门便能将天地灵气发挥至此,不愧是天灵根!后生可畏!”   “真人!”他身旁长老愕道,“不阻拦吗?如果让宋星辞发出一击,那小乞丐怕是……”   如果运气好能留一条小命,但怕就怕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在灵力巨大的冲击下灰飞烟灭!   “无妨,”青尚真人轻描淡写,“左右不过是个小乞丐,也算是对他蔑视仙门的惩罚罢。”   他言至以此,长老不好再多言,刚抬起头,又面露错愕:“那小乞丐……?!”   ——沈银河像是没注意到宋星辞的灵力,竟直直冲着他而去!   宋星辞差点没笑出声,但他当然不会圣父到提醒对手,眼睛眯起狡猾的一条缝,像只收网的蜘蛛般等着猎物上钩。   沈银河没有察觉到宋星辞的圈套吗?   不,她甚至很清楚,对方攒了一击大招,就等她投怀送抱了。   但与此同时,内心隐隐有股声音在告诉她,让她靠近。   就像悬在一根钢丝上,明知向前一步便是无底深渊,她却不受控制地迈开步伐。   死亡恐怖吗?也许是的,但像她这样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最怕不过,当执念在面前摔碎的一刹那。   沈银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精神高度集中,所有感官被凝聚到一点,在那瞬间,树林里那种奇妙的状态似乎又回到沈银河身上,她微微睁大眼,看到宋星辞的动作在面前无限放缓。   青尚真人忽然脸色一变。   “什么?这股灵力……”   下一秒,以沈银河为中心忽然爆发一道巨大的灵力波动,白光瞬间淹没青山顶所有人,有人尖叫,有人震撼,混乱间青尚真人挥手,一道透明屏障竖起,将众人与灵力波隔开。   他喝声道:“快去把那两人带出来!”   “是!”   几个大弟子不敢迟疑,竖起周身屏障,只是没等他们迈入灵力波动的范围,那白光又骤然消失。   “在那里!”   不远处躺着两人,身穿白袍的是宋星辞,另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显然是沈银河。   弟子朝他们走过去:“……昏过去了。”   “方才的灵力波……”长老心有余悸,“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尚真人面色也不好,那灵力来的突然,又十分诡异,他甚至还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他猛地打住思绪,看向昏迷的二人。   “带星辞下去,”他命令弟子道,又转向昏迷的沈银河,略作停顿,“把天灵石拿来。”   长老:“真人?”   “快点。”青尚真人面无表情,眼睛却紧紧盯着沈银河。   这股非凡的灵力……难道他看走了眼?这小乞丐其实资质卓越,甚至……有可能是天灵根。   一旁弟子捧着天灵石靠近,青尚真人示意道:“给他测灵根。”   “是。”弟子不敢怠慢,忙抓起沈银河的手,放在天灵石上。   沈银河的手一挨上天灵石,黑石表面立刻泛起一道淡淡白光,弟子睁大了眼:“这……”   “他……他居然是……?!” 第6章 白子矜 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乐观精神……   测灵根的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再三确认后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他是废灵根……?”   饶是青尚真人也不由一愣:“废灵根?”   这怎么可能?!废灵根可谓是最低下的灵根,废灵根弟子天生灵根不全,在灵力吸收与运转方面差上灵根弟子许多,很多废灵根甚至都无法使用灵力。   也因此,各大修真门派往往拒绝接收废灵根弟子——他们只会成为无用的累赘。   居然是他看走了眼,青尚真人沉下脸,想来应该是灵力爆发时沈银河与宋星辞凑得太近,导致他们弄错了对象。   弟子小心翼翼:“真人,那他……”   “撵下山吧,”青尚真人道,“还愣着作甚?把他带下去。”   长老忍不住道:“不过……这孩子赢了宋星辞……”   第三场的结果暂且不提,前两场沈银河的确打败了宋星辞,这一点毋庸置疑。   闻言,青尚真人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我倒想说——你看看他前两场都是怎么打的?”他厉声道,“四处躲闪,使出的招数皆是些地痞流氓的手段,修真门派哪有这般提不上台面的弟子?若要收进九霄宗,我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真人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长老却还是犹豫:“但……”   如果沈银河真是废灵根,那她面对天灵根弟子也丝毫不惧,甚至能做到先发制人,迅速拿下前两局,即使在第三局中也苦苦坚持,没有给宋星辞得逞的机会,如此坚韧的个性即恰恰是修真子弟所需求的。   青尚真人不容置喙地挥手道:“若掌门在此,只怕也是如此决定,你还有什么疑问?”   他抬出掌门,长老立刻蔫了声,这次入门选拔掌门尚在闭关,五大门也只来了一位门主,便是剑门之主——九阳殿青尚真人,因此在场他话语权最大,长老不便再反驳,默默后退:“无事。”   青尚真人眼中划过一抹不屑,指挥弟子:“赶紧把他带走。”   两个人高马大的弟子立即上前,正要搬起沈银河的身体,其中一人忽然惊讶“咦”了一声:“他还醒着!”   众人皆是一愣,才发现在经历灵力的猛烈震荡后沈银河竟仍保有意识,她半仰起头,吃力架开弟子的手臂。   “我……”声若蚊吟,却无比清晰传入青尚真人的耳中,“是我赢了。”   ——宋星辞早已昏死过去,她却没有,第三局是她的胜利。   “这……”   长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看向青尚真人,谁料后者也是一脸震撼,面上青白交错,良久才道:“不,这一局发生意外,不算结果。”   沈银河半支撑起身体:“……那就再让我们比一局。”   但青尚真人早已失去耐心,一挥拂尘:“莫要纠缠,”扭头对弟子道,“还不快带他下去?!”   沈银河怎会乖乖就范?她正要起身,却感到浑身脱力,就像有什么吸走了全身的力气,腿一软,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唔……!”   青尚真人趁机道:“动作快点!”   两个弟子得令,正要上前,却见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先一步伸出,握住沈银河的手臂。   凉淡如泉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一白衣男子伫立在沈银河身侧,他长相清冷,如同九天之上的缥缈谪仙,神情却冷若冰霜,锋利的眉眼下薄唇抿成一条细细直线,叫人看不清喜怒。   玄清?!青尚真人错愕,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日是月圆之夜,他分明该……   玄清仙尊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势,沈银河却像是毫未察觉,紧紧拽住他的衣袖,用力到根根指尖泛白:“我……”喘了口气,“我赢了,可以留在九霄宗,对吗?”   玄清低头看她。   清凛的眼眸中倒映出沈银河狼狈的脸,他像是在注视她,目光却又穿过她的眼,进到更深处。   整个青山顶寂静地仿佛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可听见,众人大气不敢出,紧紧盯住两人。   一片沉默中,系统的声音却突然在沈银河脑中响起:“宿主!”   “唉?”沈银河愣了一下,才缓缓道,“你回来啦?”   “我赶上了吗?”系统的声音气喘吁吁的。   沈银河眉毛一挑:“玄清仙尊是你叫来的?”   “恩,”系统有些得意,“我厉害吧?”   沈银河不免好奇:“你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仙尊一看就是那种不受人摆布的类型。   “其实很简单,”系统老实巴交道,“我说你不小心把捅了他鼻孔的事情说漏了嘴。”   沈银河:“……”   好家伙,遇到一个比她更狠的。   此时仙尊发话了:“经过我已从朔方处了解,”看向青尚真人,“既然答应他比赢后可入宗,就该遵守诺言。”   青尚真人:“但玄清……你看他用的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什么手段不重要,”玄清冷淡道,“我只知道一件事——若是把他撵下山,便会在一清天留下九霄宗言而无信的印象,真人,您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青尚真人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玄清见状,稍一用力,把沈银河从地上提起:“去吧。”   沈银河:“……唉?”   “你选拔合格了,”玄清简短道,“现在去跟着合格的弟子们,会有九霄宗弟子带你们进行接下来的事宜。”   他说完的同时,一道甜美女声在沈银河脑中播报:“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拜入九霄宗。”   “好耶!”系统兴奋道,“早知道一开始就找仙尊了!”   它激动完,却发现沈银河沉默不语,低着头一副思索的模样,不由问道:“宿主?怎么啦?”   “恩?”沈银河反应过来,“……没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玄清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但再仔细看,却发现玄尊淡漠的眼压根没有注视自己。   是错觉?她摇了摇头,转身跟上其他弟子。   身后,玄清仙尊侧过头,狭长的眼落在沈银河身上,良久,才缓缓移开视线。   ***   “诸位会在青山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训导弟子道,“一个月过会将会进行拜师测试,合格者将进入内门,挑选适合自己的门峰,并有机会拜师。”   过往拜师测试时,九霄宗的长老往往会在旁观摩,若是看到心仪弟子便会让他直接拜入门下,想当初玄清仙尊就是在拜师测试中表现突出,而被掌门选中收为亲传弟子。   合格弟子闻言纷纷面色激动,摩拳擦掌——如果能被掌门,或是五峰门主收入门下,该是多么风光的事情!   但要想在长老面前表现,还需要在青山上度过一个月,弟子们只好先听从训导弟子的指令,排队领取相应的物资。   沈银河领了两套衣物:一套青纱罩衫和一套祥云白衫,包括配套的衣冠鞋袜,她从训导弟子手中接过衣物,微微一愣:“这……”   手中衣物尺寸偏大,想来她又被误认性别,发了一套男弟子服饰。   “干嘛?”训导弟子不耐烦,“领了东西就赶紧去住所,后面人还等着呢!”   沈银河问:“请问住所……”   “去去去,”训导弟子赶苍蝇似地挥手,“别堵在这里,快走!”   他手指一弹,沈银河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竟被一阵风猛地推出队伍——那弟子是风属性灵根。   “哎哟,总算走了,”身后传来声音,“刚刚他在这里,我都不敢大口呼吸。”   沈银河回过头,一衣着华丽的弟子双臂环胸,面带讥讽道:“怎么?看什么看?”   虽然九霄宗收徒面向全部三生界,但普通平民哪有条件修仙?因此合格的弟子往往是世家子弟,其中甚至不乏王孙贵族。   那男弟子腰佩美玉,衣裳布料上等,刺绣精致,想来在凡世具有极高地位。   如此一想,看不起沈银河这种小乞丐倒也是常态。   因此沈银河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喂!”那弟子不满沈银河的态度,“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还不快给我站住!”   他伸手要抓沈银河,可还没触到她的衣角,手却被先一步挡住。   “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同门,别激动嘛。”   一玉冠少年插入两人之间,他生得极为富贵,凤目朱唇,肤白似雪,手中摇着一柄玉骨扇,对那弟子笑道:“这是吃了什么,火气这么大?”   那弟子看到他,却像是见了鬼,陡然松手:“你……山南白家?!”   闻言,少年脸上笑色愈甚,施施然收起扇子:“在下白子矜,家父白蒲,想必……道友应有所耳闻。”   弟子面露震惊:“白……你竟是白掌门之子?!”   山南白家虽出自三生界,但也是修真大家,门内能人层出不穷,现任掌门更是早已勘透化神境界!   “次子,”白子矜笑着纠正他,又转向沈银河,“道友没事吧?”   沈银河听完系统的介绍,瞥了白子矜一眼,照理像他这样门第出色又天资不错的弟子本应在九霄宗内崭露头角,可惜风头全被穿越男主宋星辞夺走了,不免目露可怜:“没事没事。”   白子矜:“??”   怎么感觉好像被微妙鄙夷了?   “听说道友在入门比试中打赢了天灵根弟子,可有此事……”   他话才说到一半,沈银河因为连打三场,急着想找地方歇息,朝他摆摆手:“日后再聊!”便急冲冲离去。   “这人怎么这样?!”刚才那弟子走到他身旁,在得知白子矜身份后他俨然换了副口气,“居然敢打断白公子的话!”   白子矜微微垂下眼帘,轻轻哼笑一声。   “拿着。”他忽然把手中扇子塞入弟子手中,后者受宠若惊:“这……”   “帮我丢了,”却听见少年如此道,“刚才碰了不干净的东西,脏了。”   弟子浑身一震,颤抖抬头,对上他一双讥讽的眼。   玉扇一直被白子矜握在手中,根本没碰过任何东西。   ——除了他刚才用它挡过弟子的手。   ***   “好困啊。”沈银河打了个哈欠,“赶紧睡吧。”   她走了一个时辰,才在偌大的青山找到自己的住所——一所独自的小院子。   像他们这种还处于考核阶段的初级弟子通常是两人一间房,沈银河一开始还疑惑自己怎么会有特殊待遇,等看到院子才恍然大悟。   离授课点足有一个时辰的脚程不说,屋内积满灰尘,一看就久未人居,平常怕只是个用来堆积杂物的废屋。   系统愤愤道:“他们这是欺人太甚!”   “没事,”沈银河道,“这样挺好,也算圆了一个梦想。”   前世她在一线城市辛辛苦苦搬砖,还没攒出个首付的钱,没想到如今却直接拥有一套四合院。   系统:“……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乐观精神。”   沈银河弯了下嘴角,正准备进屋,眼扫到一处,陡然停住步子,厉声道:“谁在那里?!”   只见院内一角忽然闪过一抹青色,须臾,一个瘦弱的人影小心翼翼走出来:“道……道友,我不是故意的……”   沈银河挑起眉。   “你是谁?” 第7章 灵力课 怎么只有我独自美丽?   “我叫白……苍洱,”少年的声音细若蚊吟,但看向沈银河的神色很欢欣,“原来是道友!道友赢了吗?太好了!”   沈银河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与宋星辞比试一事:“赢是赢了,”慢慢踱向他,“不过……我认识道友吗?道友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输赢?”   苍洱尤未察觉:“因为你真的好厉害!虽然大家都觉得你肯定会输,但你都没有放弃,如果是我……”   沈银河紧盯着他,苍洱的姿势很不自然,两只手藏在背后,她挑了下眉,趁他没注意,忽然抓向他背后:“你拿着什么……水壶??”   一柄铜口长柄水壶被她握在手里,里面还有半壶水。   “啊,”苍洱小小喊了一声,面对沈银河瞪大的眼,有些尴尬地嗫嚅道,“这里很少有弟子来,我担心院子里的花草会枯萎,就偶尔过来浇水。”   沈银河往院内扫了眼,树木花草的确长得茂盛,又听苍洱道:“道友……请问道友怎么称呼?”   “沈银河。”   “沈道友,”苍洱拘谨道,“你放了东西,就赶紧去中庭吧。”   沈银河:“为什么?”她还想休息呢,刚才胸口挨了宋星辞一脚,这身体本来就发育不全,被他一踢感觉胸都要凹进去了。   没想到苍洱比她更惊讶:“引导弟子没有说吗?整修一个时辰后就要在中庭开第一堂课呀。”   沈银河想也不想:“第一堂课也不会讲什么重要东西吧?那我逃掉……”   “会被记过的,”苍洱表情很严肃,“无故旷课三次以上者就会被逐下山。”   沈银河:“!!”   旷课狗·咸鱼·沈银河流下痛苦的泪水。   系统在旁边威胁:“宿主!被丢下山我们可就算任务失败了!”   她只好草草将东西全抛入房间,随手抓了弟子服往身上一套就准备动身,不料一开门,苍洱还等在那里:“沈道友!”   沈银河:“你怎么还在?”   “我和你同路,”苍洱小声道,“我们可以一起走。”   沈银河自然不介意——毕竟她不认识去中庭的路,有个免费向导也不错。   两人沿着山阶往上,一路上,沈银河注意到路过的弟子皆在看他们,甚至有两个窃窃私语,不停拿手指着他们。   系统:“宿主,该不会是你衣服穿反了吧?”   沈银河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看了那么多古装剧的人,区区一件弟子袍当然不在话下!”   顿了两秒,不动声色拿眼睛比了下自己和苍洱的穿着:“不过为什么他的衣领是青色的?”   系统:“……”   一人一系统正小声咬耳朵,一直跟在沈银河身后的苍洱忽然拉住沈银河的衣袖:“沈道友,我们走快些吧,否则要赶不上了。”   沈银河连忙加快步伐,没想到苍洱看上去白白弱弱,脚程倒不慢,有几次沈银河还差点被他甩下,两人埋头走了刻把分钟,前面传来声音:“人都到齐了?”   一群祥云白纹的弟子们围在中庭,沈银河见状忙举起手:“这里!”   她蹭蹭跑过去,刚好教习老师点到她的名字:“沈银河。”   “来了!”作为曾经的大学狗,沈银河这一声喊得无比响,生怕教习漏过她,教习被她吓了一跳,连瞅她好几眼,才慢悠悠往花名册上记了一笔。   教习:“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你们早上刚完成入门选拔,下午的课业不会很重,主要是教大家如何使用灵力。”   趁他在说话,沈银河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见宋星辞,考虑到男主的特殊待遇,大概是送去修养了,正东张西望,衣袖被人拉了下:“沈道友。”   沈银河一回头,发现苍洱站在身后:“你也是新弟子?”   不知为何苍洱的表情有些怪,含糊道:“恩……我也要一起上基础课。”   沈银河不由多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教习严厉的声音传来:“那里两个!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人群分开一条道,教习挽着手臂走至两人面前,两只眼珠鼓得像金鱼:“我注意你们好久了,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说话!怎么?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觉得不用听课了?”   看到苍洱微微一愣,却更加严厉道:“苍洱,你上次考核失败,这次再不过可就要返遣回家了,想必你父亲也不愿看到这种结局吧?!”   沈银河悄悄瞄向苍洱,少年一张白净的脸涨的通红:“老师,我……”   她才想起过路一些弟子中也有青色衣领的人,想来那些人不是在看她,而是看苍洱,再结合教习的话……苍洱竟是考核没通过,留了一级的人?   “还有你!”教习又将火|炮对准她,“你是那个废灵根弟子?怎么?赢了天灵根弟子觉得很光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沈银河举起手,“老师,我没有尾巴。”   教习:“??”越发生气,“居然敢顶嘴?给我过来!”   他一抬手,沈银河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几步,一跃出人群,教习拎着个青玉瓶塞入她怀里:“拿着。”   沈银河看看玉瓶,又瞅瞅教习嘴边两撇气得快上天的小胡须,礼貌露出疑问眼神。   教习差点爆粗口:“没听到我刚才讲什么吗?”   苍洱在一旁小声提醒:“老师教我们将灵力引出体外,用灵力打碎瓶子。”   沈银河:“?”说好一起当坏学生不听课的呢?怎么只有我独自美丽?   她将目光转回玉瓶上,沈银河不像其他弟子,在拜入九霄宗前已小有基础,她甚至连引气入体都不会,与玉瓶大眼瞪小眼数秒后抬起头:“老师,我不会。”   教习气得简直想原地一个劈叉:“不会?修真弟子居然不知如何使用灵力……”他倏然收口,想起沈银河是废灵根,目露烦躁,“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一边对沈银河做出驱赶的动作,一边小声嘀咕:“也不知玄清仙尊为何要收下他这样的废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所有弟子听到。   “噗嗤!”有几个弟子没忍住,偷偷捂住嘴笑了起来。   “你们……”苍洱涨红了脸。   人群中,一玉面少年摇着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银河的神情,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却见沈银河忽然拎起玉瓶,走到教习面前。   教习不耐:“干嘛?不是让你回去吗?”   “老师,”沈银河道,“其实我也能打碎瓶子的。”   教习:“?”   他正要呵斥沈银河,后者忽然重重将玉瓶掼在地上,只听一声“啪——!”玉瓶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青色,锋利的碎片四下飞溅,引起好几个的弟子的尖叫。   教习面色铁青:“沈银河!你……”   “看嘛,”沈银河摊开手,“碎了。”   ***   “如果你刚才没摔瓶子,”系统道,“也许现在你就能学会引气入体了。”   十几分钟前,沈银河被大发雷霆的教习赶出了课堂。   “马后炮,”沈银河训斥它,“下次这种话早点说。”   系统:你他妈……   它无精打采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其他弟子都在训练用灵力打破瓶子,沈银河手上只有教习丢过来的一本破破烂烂的《引气入体入门》。   沈银河倒是很乐观:“不是还有书吗?”她眨了下眼,忽然发现视野中的任务栏下有个小红标,“这是什么?”   “啊!”系统叫起来,“宿主你完成了任务,还没领奖励!”   “居然还有奖励。”沈银河嘟哝着,点开小红标,果然跳出一个新的提示框:“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机缘提示一条。”   沈银河慢慢念道:“请于戌时前去往清云峰,在那里或可寻得机缘,化解目前危机。”   这提示显得没头没脑,沈银河皱着眉看了两遍,问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金手指嘛,你好歹也是我们时空局的职员,当然要给些特殊待遇。”   “可是‘机缘’指的是什么?”沈银河问,“踩到狗屎也算是一种机缘啊。”   系统:“……”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它凶巴巴道,“反正现在你也是闲人一个,去下又不会少块肉!”   沈银河虽不太情愿,但目前自己确实没什么事可做,只好循着提示朝清云峰走去。   清云峰是青山独立的一座山峰,越往它的方向走人烟越稀少,过了约莫一刻钟沈银河在一片茵茵草地上停下,不确定道:“……到了?”   她环顾一圈,除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外并没看到什么特殊之处:“机缘在哪里?”   系统也不太肯定:“要不……宿主到处走走?说不定就碰上机缘了?”   沈银河:“。”这他妈又不是在玩踩地雷。   她干脆一屁股坐下,掏出那本《引气入体入门》:“算了,我还是看会书吧。”教习勒令她下节课前必须学会引气入体,否则这门课就算不及格。   刚翻了两页,沈银河忽然觉得周身气氛有些诡异,她飞速爬起身,刚站起来,衣角被一只凌空伸出的脚踩住。   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第8章 引气入体 成功了!动感光波!   沈银河低下头,试图从那双软底靴下解救自己可怜的衣角,没抽动,只好抬起头:“你是谁?”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面颊消瘦,眼神却很凌厉,与他的视线接触会让人情不禁生出一种与鹰对视的错觉。   面对沈银河的反问,男人却没有吭声,又看了她一眼,竟转身离去。   沈银河注意到男人的发尾居然是纯白的,远远望去,好似朔冬的夜下起的白雪,配上他几乎瘦到脱形的身材,诡异沉重的黑眼圈,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沈银河问系统:“这个人难道就是我的机缘?”   ——但怎么看都感觉他像是从《生化危机》里走错片场的群众演员。   系统支支吾吾:“这……我也不能透露太多的细节。”   沈银河盯着男人的背影沉默了几秒,忽然道:“……他是灰色的。”   系统奇道:“灰色?什么灰色?”   不对啊,男人的头发是黑的,身上的袍子是藏青色的,就连那双厚重的云底靴上也绣有暗色的罗纹,怎么就变成灰色了?   对此,沈银河只是笑了笑,低头重新开始翻阅《引气入体入门》。   她大致看了一遍,这本书册其实解释地很详细,世间万物皆有灵力,而灵力的根源则来自于天地,修士修行便是从天地中汲取灵力,滋养丹田,其中灵根纯度越是高的修士,灵力进入丹田的转化率越是出色。   打个比方,天灵根的宋星辞能将吸收的灵力全部化为己用,那废灵根的沈银河只能从中汲取五分之一都不到的灵力。   系统催她:“宿主你倒是看看如何引气入体啊!”   沈银河:“别急嘛。”   她往后看了看,又找到一段:“‘修士可打坐修行,让灵力在丹田内运转一周天,如此循环,即可储存多量灵力,但储存量随个体有上限。’”   后面还记载了一小段魔族的片段:“魔族不同于普通修士,他们会吸取其他生灵的灵力,切记!此举会损耗其他修士修为及神识,所以当面对魔族,应……”   沈银河没有再往后看,摸了下鼻子:“没有说如何引气入体。”   系统发愁:“这……那怎么办?”   沈银河的目光停在书上那行“灵力根源来自于天地,修士从天地中汲取灵气”的字上,停顿两秒,忽然闭上眼睛。   系统试探喊她:“宿主……?”   她没有吭声,而是让思绪沉入一片黑暗,但过了不久,一道亮光忽然升起,撕开漆黑的空间,沈银河屏住呼吸,尝试着靠近光源,才发现那是一段朦朦胧胧的气体,却又散发出银白的光,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感受到一片清凉的气息。   就像是盛夏时将手浸入浮着冰块与薄荷的水中。   沈银河忽然笑了一下,再睁开眼,眼中满是透亮的光。   “系统,”她轻声道,“看。”   沈银河伸出手,从指间飘出一段轻若蝉翼的白色气体——灵力。   “宿主?!你会引气入体了?!”系统大吃惊,“但书上不是说修士往往需要1-3年才能引气入体……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银河摇头:“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象了下,把它们吸往体内,灵力就自然而然涌了过来。”也没有遇到书中描述的灵力进入体内会出现的阻碍现象。   她感叹:“简直就像德芙一样如丝般顺滑。”   系统:“……”忍不住泼冷水,“现在放松未免过早,别忘了你需要学会如何操控灵力打碎瓶子。”   沈银河可是废灵根,就算能引气入体又怎么样,如果不能有效使用灵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沈银河:“你这种打击员工积极性的态度很不可取哦,”拍拍手站起,“我有个好想法。”   她走到一面山壁前,往上面画了个叉,系统搞不清她想作甚,疑惑道:“宿主……?”   “嘭——!”   从沈银河指尖忽然弹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光珠,碰的一声砸在山壁上,留下一道浅坑,刚好覆盖在叉上。   系统目瞪口呆:“这……”顿时反应过来,“宿主!你能使用灵力了?!”   沈银河:“成功了!动感光波!”   系统:“??”它被沈银河那声动感光波噎得说不出话,良久才虚弱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沈银河换了个地方,重新划了道叉,“虽然我很难将灵力化为己用,但我可以把它吸收进来,再吐出去嘛,就像这样——”   她举起手,做了个开木仓射击的动作,只听嘭的一声,又在山壁上打出一道坑。   这方法可行!系统激动起来:“太好了!那下一次的灵力课,宿主你就能打碎瓶子……”   “啪!”   哪知下一秒沈银河再次射出一颗灵力弹,没想到射歪了方向,直接击中鼻梁,整个人被打得向后仰。   系统:“……”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缓缓从鼻子下流出,沈银河下意识抬起手臂,摸到一手的鼻血。   她抬起头喊了一声:“系统。”   “干嘛?”系统警惕道。   沈银河很是冷静道:“我好像把鼻梁打碎了。”   系统“。”求求您做个人吧!   ***   这一日的修行以沈银河的鼻血而告终,而当她赶去百宝阁领伤药时,弟子差点没被她满脸是血的模样吓个半死。   好在虽然弟子们看不上沈银河这个草根出身,但九霄宗毕竟不是什么黑心企业,教习还是命药峰的内门弟子替沈银河扶正歪掉的鼻梁骨,又加开了几包药。   但当沈银河回到小院时,正撞见门口有个人影在探头探脑。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那人身后:“谁?”   “!!”   那人回头,玉扇差点没被包扎成木乃伊状的沈银河吓到脱手:“银河?”   沈银河皱了下眉,她不太喜欢别人直呼她的名字,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叫金河,或者钻石河:“是你?”   来人竟是白子矜,玉冠少年看了她一眼,便礼貌挪开视线,而是将视线固定在沈银河唯一露在绷带外的双眼上:“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跤了。”沈银河简短道,一边绕过白子矜往屋里走,顺手就要把门关上,跟在后面的白子矜差点没一脸撞在木板上。   玉面少年扇子有些拿不稳,脸上强扬起笑容:“银河这是不欢迎我吗?”   沈银河:“那倒没有。”但既然白子矜是个龙套,那她也没必要和他多打交道。   不知白子矜听到沈银河的心声会不会哭出来,但目前他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地撩了下如绸般丝滑的乌发,漂亮端正的五感上扬起一抹笑:“那子矜可否讨杯茶喝?”   正常人听到白家少爷的话,都恨不得变出一套满汉全席,偏偏只有沈银河不走寻常路,闻言露出一脸警惕:“干什么?想不到你看着是富二代,居然喜欢找乞丐薅羊毛?”   白子矜:“……”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用玉扇狂敲沈银河的头,“银河误会了,子矜只是多结交个朋友。”   “也可以明天结交,”沈银河作势要关门,“今日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白子矜无奈,只得一手撑在门上,微微加重语气:“好吧,我来是有话想对银河说。”   总算把他的目的逼出来了,沈银河才停下动作,稍扬起眉毛:“哦?”   白子矜笑了一下,忽然压低语气:“银河和那苍洱私交甚密?”   “私交说不上,”沈银河坦诚道,“不过撞上几次,说了两句话。”   却见白子矜做出一副松气的模样:“那就好。”   这人……沈银河不动声色:“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白子矜却又开始卖关子:“唉,大家同门一场,我实在不愿做出背后议论的小人行为……”   “这样啊,”沈银河道,“那今日我们就此别过,白公子晚安。”   白子矜:“!!”忙强笑道,“银河真是急性子,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沈银河后退半步,嘴角弯了下:“那你说吧。”   望着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沈银河,白子矜叹了口气:“其实……”   翌日。   沈银河站在人群中等着上早课,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低头望着草地出神,一副沉思的模样。   就在此时,肩膀被人轻轻敲了下,她回过头,对上苍洱乌黑圆亮的眼:“沈师弟,原来你在这里啊。”   “恩。”沈银河随口应了一声,往旁退一步,让苍洱站到身旁,少年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谢谢你。”   ——他一路走来,周围弟子纷纷往旁躲闪,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恶煞的瘟疫或是魔兽。   沈银河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少年垂着头,柔软的头发贴着细白的脖颈,让人联想到雪兔这种温顺的动物。   但,心底却萦绕着一个声音,久久不散。   她想起昨晚,白子矜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像是做了饭心理斗争后才开口道:“苍洱此人,还是莫要靠近为好。”   “为什么?”   “因为……”   此时天已近黑,阴影斜斜覆盖在白子矜的面上,像是为他遮上一层轻薄的黑纱,他抿了下唇线,眼中闪着明灭的光。   “在去年的考核中,苍洱故意使诈,亲手将搭档的队友送入魔兽口中。” 第9章 坠星术 这一局,我赢了。   沈银河眨眨眼:“好的。”随即准备将门关上。   白子矜愣了一下,忙道:“银河……你不吃惊吗?”   沈银河:“吃惊啊,你看我左眼写着‘吃’,右眼写着‘惊’,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早就波澜起伏了。”   白子矜:“……”   但他听出沈银河语气中的敷衍,玉扇轻摇几下,竟不再纠缠:“好罢,”又变回那翩翩富贵少年郎,“该说的我都说了,银河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子矜的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银河一眼,不再逗留,长长发尾一摆,转身离去。   沈银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将门合上,立即问系统:“他说的都是真的?”   系统哼唧唧道:“规定不能对宿主剧透,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银河叹口气:“唉,感觉任务好难哦,要不我还是下山当乞丐算了。”   “别别!”系统忙道,“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它迟疑了几秒:“别的我不能多说,但……剧情里确实有这么件事情,”又立刻给沈银河灌安心丸,“不过那都是跟主线无关的剧情!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   沈银河:呵呵哒,信你就有鬼了。   虽然她不在乎苍洱的过往,但他总是在自己身边窜来窜去的行为十分可疑,饶是沈银河也不由多心。   ——导致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课。   苍洱面露担忧:“沈师弟,你是不是太累了?”   沈银河摇头:“无妨,只是还有点不习惯罢了。”说罢便不再理会苍洱,聚精会神地盯着教习授课。   苍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见沈银河目光都不往他的方向看,眼中划过一抹失落,悻悻低下头。   身后的玉冠少年将一切尽收眼底,轻快地摇起扇子,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春色。   沈银河并没有察觉这出关系复杂的三角恋,她状似盯着教习,实则查看任务栏,方才又跳出一个新任务:“主线任务:在体术课上挑战并打败宋星辞。”   “任务奖励:基础体术。”   今天宋星辞终于出面了,还在弟子群中引出了不小的轰动,不少人想近距离接触下这既玄清仙尊之后的第二位天灵根,结果还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堵塞。   系统注意到沈银河也是一脸感慨,顿时心中了然,再怎么说她也是常人,看到杰克苏光环加身的宋星辞不免会感到羡慕,正准备开口安慰,却听见沈银河道:“一想到男主都能被我按在地上摩擦,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   系统:“……”它就不该把沈银河算在正常人范围里!   此时又听得教习在台上道:“虽说修士重灵力修行,但也不能忽略对体能的训练,日常需要强身健体,”往台下扫了一眼,“今日我们就分成小组切磋武术,有谁愿意先来?”   每种课会分别配有一个专职教习,今日这位面色温和的朴教习就是专门负责体术课,方才沈银河呆在弟子群里听了一耳朵,据说这教习修为不高,堪堪才到筑基七层,但以他入道四十年载的经历来说这修行实在不理想,不少弟子也因此对他嗤之以鼻。   况且除了想走体修,大部分弟子更愿意当剑修或者法修——谁心里不住着一个飞剑天涯,仙诀飘飘的公主梦了?是以朴教习提出切磋后,弟子们皆互相看看,谁都不肯动窝,不少人还露出轻蔑的神色。   沈银河正低头看朴教习发给他们的体术手册,刚看完一招“坠星术”,忽听得一熟悉声音道:“老师,我愿先来。”   她猛地抬起头,刚好看到宋星辞出列,青衣少年嘴角含着温润的笑,虽面色还残留些许苍白,却背脊挺直,清隽挺拔如翠竹,走到朴教习身侧:“弟子不才,请求切磋。”   台下发出小小的骚动,体修素来是那种杂质灵根的弟子的最终选择,但凡根骨好些的修士皆看不起体修,没想到身为天灵根的宋星辞居然会主动出列,众人惊叹的同时,不免又佩服起宋星辞——不卑不骄,真是心性极佳。   朴教习也有些意外,愣了几秒才道:“那……还需要一人,有谁想试试看的?”   闻言又是一番小声议论,不少弟子想借机与宋星辞切磋,但又怕实力差距过大而出丑,众人正犹豫,一清亮声音道:“我来。”   当看清说话者后所有人又是一呆,唯有朴教习不明缘由,傻白甜道:“你……是叫沈银河吧?快上来。”   不顾苍洱的小声劝阻,沈银河出列,站到宋星辞对面,青衣少年的笑容有些勉强:“李道友……”又反应过来李狗蛋这个名字是沈银河随口骗他的,温和的表情更加挂不住,“沈师弟,你想与我切磋?”   他还正因为上次输掉比试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没想到沈银河居然主动往木仓口上撞!   沈银河不跟他废话:“我们开始?”   她实在过于瘦弱,再加上大一号的弟子服,乍一看简直像个披了床单的骨头架子,宋星辞甚至怀疑她怎么还没被风吹走?但看到沈银河一脸淡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狠狠笑了一下:“好。”   两人分别取了把木剑,朴教习手势一打,宋星辞便先发制人,势如流星般朝沈银河扑去!   宋星辞不愧是男主,初始点数就甩了沈银河几条香榭丽舍大街,加上他的原身还受过系统教育,刚开场就打得沈银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宋星辞暗哼了一声,上次比试输了纯粹是他轻敌加沈银河使些不上台面的流氓技,但这次他有备而来,绝不会再让这臭乞丐有机可乘!   他心意已定,招式越发急迅,只听“啪!”的一声,竟直接将沈银河的木剑砍断!   见沈银河望着断头的木剑发呆,宋星辞简直抑制不住嘴边的笑,但还是没忘温文尔雅的人设:“沈师弟剑断了,这场切磋不妨……!”   耳边风声忽至,他脸色一白,立即旋身躲开,沈银河的撩阴腿堪堪擦着要害而过。   宋星辞花容失色:“你他妈搞毛?!”   “别怕呀,”沈银河道,“这不是没踢到吗?”   宋星辞:踢到了这他妈还了得?!   他强忍怒火:“沈师弟,你已经输了!”   沈银河充耳不闻,抖了下断剑,义正言辞:“剑在人在,剑还没有亡,我也绝不认输!”   宋星辞一听,差点气得鼻子没歪,恶狠狠道:“行!”看我不把你那把破剑削成木鱼花!   他一心想要落沈银河面子,出手更加不留情面,甚至暗加上灵力,一柄木剑被生生舞出倚天屠龙剑的气势,沈银河被他打得抱头鼠窜,整个局面几乎一边倒。   见状不免有弟子发出嘲笑:“看来沈银河上次赢了宋星辞也只是运气,这次居然还敢挑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不自量力。”   就连苍洱也小声道:“沈师弟,要不……就认输吧?”沈银河已经在宋星辞手下撑过了几十招,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不管周围人怎样嘲讽劝解,场中那道瘦弱的身影却紧闭着嘴,一双漆黑的眼中只倒映出宋星辞的剑,仿佛全天下的事都无所谓,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打败宋星辞。   见状宋星辞越发窝火——他真是烦死了沈银河这种性子!就像是不慎踩到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还沾了一脚的灰。   像她这样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怎能和他这种天选之人相提并论,就该老老实实地跪在土里,化为腐臭的烂泥!   宋星辞眼中凶光闪过,手上暗使劲,灵力如同有形之物,缓慢攀上木剑——既然沈银河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不妨让他好好给她上一课,什么叫人与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旁朴教习注意到宋星辞神态的转变,表情沉了下去:“两位,这只是一场切磋,点到为止就好……”   但宋星辞哪里听得进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将像苍蝇一样不断在他面前显示存在感的沈银河狠狠地按!进!土!里!   宋星辞心神冲动,干脆放开手脚,出招越发大开大合,难免出几次失误,一次力刺下去却叫沈银河轻松躲过,他没有在意,正想收回剑势,耳边骤然响起一声轻笑。   “等好久啦。”   宋星辞大撼:“什么……?”   下一秒,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只见沈银河半点迟疑都没有地冲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腕骨上,宋星辞痛哼一声,硬气地没有松开手,但随即膝盖骨又炸开痛意——沈银河竟声东击西,方才的攻击实则为了使他放松对下盘的警惕!   宋星辞不受控制地腿一软,跪倒在地,眼角瞥见沈银河上前,他咬牙,还没有结束!   灵力飞速在体内运转,在宋星辞面前凝成一道利箭,周围响起阵阵惊呼,宋星辞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正欲释放灵箭,腹部忽然传来剧痛——沈银河居然用力拿断剑敲在他丹田!   “唰——!”   一刹那,灵箭如雪崩般轰然在他面前破碎,点点滴滴的灵光落下,与大滴的冷汗糅合在一起,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晶莹。   在众人的抽气声中,宋星辞满头是汗地抬起头,对上沈银河微垂的眼。   “怪不得叫坠星术,”沈银河歪头看他,忽然笑了笑,“是挺好看的。”   宋星辞目光大震:“你……”   沈银河收起笑容:“这一局,我赢了。”   一上一下,一站一跪。   这一局,是她赢了。 第10章 术法课 玄清仙尊?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获得奖励:基础体术。”   沈银河坐在清云峰上查看任务奖励,她完成了体术课的主线任务后就获得了一个标有基础体术的符号,沈银河盯着图标看了一会,想了想,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木棍,凝神向上丢去,只听“咻——”的一声,应声落下一颗红果。   系统惊叹:“这是基础体术的效果?”   沈银河点头:“好像身体的力量,反应还有速度都有所提高。”   不仅如此,她试着回忆了下之前切磋中宋星辞的动作,竟能将他的每一个招式都回忆出来,沈银河干脆原地练习了下,除了动作有些生疏,力度不太够之外居然也像模像样。   她试得心里差不多有个底,便转身又拿出一个长口瓶,端端正正放在正中央。   系统看到那瓶子,原本欢欣的语调也耷拉下来:“宿主,灵力课该怎么办啊?”   ——沈银河虽然另辟蹊径想出灵力弹,但她对自身灵力的掌握度却不够好,不是射歪地方,就是力度不足够打破瓶子。   沈银河一边嘭嘭嘭往外射灵力弹,一边道:“多打几下总能成功嘛。”   “可是明天就是灵力课!”系统简直抓狂,“难道你想被挂科吗?”   这几天它一直就灵力的问题揪着沈银河不放,后者被它念得脑袋快成了发面馒头,迫不得已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我能在清云峰遇到机缘吗?机缘呢?”   系统被她呛了一下:“这……根据有关规定,我不能说!”   沈银河翻了个白眼,干脆一撩袍子坐下来,专心打瓶子,乒乒乓乓连射数弹,好不热闹,好在清云峰鲜有人烟,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执法弟子前来赶人。   沈银河正专心致志弹珠子,不知不觉头上飘下来一片乌云,她才迟钝抬起头,立即对上一张瘦骨嶙峋的脸。   又是那个僵尸般的男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银河道:“练习。”   男人向完好无损的瓶子抛去一眼,也不知想到什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对沈银河做了个手势:“别在我这里练习,太吵。”   沈银河颇为无辜:“但我刚从训练堂处被赶过来。”原因无他,弟子们嫌弃沈银河弄出的响声太大,而且她的灵力弹还会到处乱飞,已经误伤了好几个弟子。   男人冷哼道:“干我何事?”   沈银河认真道:“是与您没有关系,不过我在这里射弹珠,想来前辈也无法干涉我——当然,除非您是清云峰的主人。”   闻言,男人忽然斜瞥了眼沈银河,但后者早已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继续进行射瓶事业,男人冷若冰霜的目光在沈银河身上停留片刻:“要怎样你才肯走?”   沈银河头也不抬:“等我把这瓶子打碎……”   “嘭——!”   长口瓶忽然在她面前炸成烟花,幸好沈银河反应快向后滚去,否则碎片非得在脸上扎出一排巨石阵不可,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你……?!”   男人收起手指,薄唇歪了一下:“现在瓶子碎了,离开这里。”   没等沈银河抗议,男人手又是一挥,面前忽然天旋地转,等沈银河回过神,已经倒在自家院子里。   系统急切问她:“宿主?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银河从地上爬起,拍拍衣袖,脚踩到什么锋利的东西,她低下头,看到被自己踩碎的瓷瓶碎片,“这……”   系统道:“那人好过分!把我们赶走就算了,怎么连垃圾都一并丢过来?”   正要劝沈银河小心收拾瓷片,却见她忽然跪倒在地,面色激动地捧起碎片:“就是这个!!”   系统:“??”   这是终于疯了?它小心翼翼道:“宿主?你怎么了?”   沈银河激动完,神色稍稍恢复:“你看,”指着瓶口一处裂缝,“这是那人打出的痕迹。”   系统看了半天也发现个所以然,茫然道:“然后呢?”   沈银河却不再说下去,笑了一下:“你等明天再看罢。”   系统:“……”   它讨厌别人卖关子!   好讨厌!   ***   翌日,到了灵力课检查作业的时候,负责教课的马教习命弟子一个个在他面前射击瓶子,弟子纷纷使出五花八门的灵力技,有直接用火把瓷瓶轰成渣渣的,也有用风绞成利刃撕碎瓶子的,马教习看弟子个个都合格,露出满意神色:“这届弟子质量还不差。”   却在点到花名册下一个名字后瞬间垮下嘴角:“沈银河。”   一个瘦弱的人影拨开人群,沈银河走出列,朝他点了下头:“到。”   “每人有三次机会,”马教习百无聊赖地玩着指头,“如果三次没能将瓶子打碎,这门课就算你不及格,”他随意挥了下手,“开始吧。”   沈银河随即走到瓷瓶前,但马教习并没有往她的方向看——宋星辞也花了两次机会才打碎瓶子,这废灵根的沈银河如果能释放灵力就该谢天谢地了。   他倦倦伸了个懒腰,哈欠还没打到一半,却听见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嘭!”的一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用作射击目标的瓷瓶陡然碎裂,好几片碎片还飞入马教习大张的嘴里。   马教习:“呸呸呸!”   他错愕抬起头:“沈银河?你……?!”   “瓶子碎了,”沈银河指着桌上一小捧碎片道,“老师,我算合格了吧?”   马教习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脑袋不停在碎片和沈银河只见来回转,颇像个可笑的发条娃娃,过了好久才找回声音:“这……你怎么做到的?”   “就这样咚——啪——嘭!”沈银河做了个弹指的动作,“然后瓶子就碎了。”   马教习和她大眼瞪小眼:这他妈逗人玩呢??   但瓶子确实在他面前碎掉,沈银河看样子也没玩什么手段,马教习只好悻悻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老师,”沈银河乖巧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正要离去,有人喊住她:“沈师弟!”   沈银河回头,表情惊讶了一秒——居然是宋星辞。   “有什么事?”   青衣少年看起来有些窘迫,但还是问:“你……为什么能一击就打碎瓷瓶?”   瓷瓶都经过加固,表面覆有一层抵御灵力的简单涂层,所以就算是天灵根的宋星辞也尝试了两次才打碎瓶子,但谁也没想到沈银河居然轻轻松松一击就完成任务。   沈银河问:“你想知道?”   宋星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上还是一副温吞的模样,腼腆朝沈银河笑笑:“不知能否向沈师弟讨教一二?”   沈银河:“想讨教啊?”   宋星辞猛点头。   沈银河:“但是——我偏不告诉你。”   宋星辞:“??”愣愣张口,“但……”   “蛋什么蛋,”沈银河道,“想吃鸡蛋的话明天早上去找厨娘加餐,”朝宋星辞挥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顾宋星辞在身后呼唤,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似地离去了。   宋星辞见挽留无望,恨恨放下手——沈银河,别高兴太早!他才是这本书的男主,他会扫清自己杰克苏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   沈银河又跑到清云峰。   系统问:“宿主,你确定那男人就是机缘?”   “没错,”沈银河很肯定点头,“就算不是机缘,他也是对帮我解决废灵根问题有用的人才。”   ——昨天沈银河检查了下被男人打碎的瓶子,发现上面残留着微弱的灵力,而灵力并不是五种属性的任何之一,只有废灵根的修士会使出无属性的灵力,也就说那男人和她一样,是个废灵根。   但同样是废灵根,可为什么他却能一击打碎瓶子?   沈银河又查看了一番,才找出原因。   她发射灵力弹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提高速度,却忘记固定灵力弹的形状,导致原本球形的弹体在压力的作用下被拉成一个长条,威力自然减小。   但再看碎片上的痕迹,裂口处有个深深的圆形印记,就像个浅浅的弹|坑,说明男人直到灵弹射入目标后还讲其维持成圆体,为的就是不减弱它威力,才能使其对瓶子造成重创。   沈银河道:“他能使出这种简单而有效的招数,肯定对废灵根的修行方法很有研究。”   系统:“所以你要去找他拜师?”   沈银河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倒也没什么问题……”但男人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真怕沈银河到时候找的不是师父,而是一尊需要天天上香供奉的鬼神像。   “应该是这里。”沈银河在一间四合院前停下,她走遍了整座清云峰,只找到这座小院子,也许此处就是男人的居所。   她抬手扣了下门:“前辈,请问您在吗?”   无人回应。   系统道:“是不是我们扑了个空?”   但沈银河却对它做了个手势,示意其别出声,系统捂住嘴,瞪大眼看沈银河蹲下身,终于忍不住:“宿主??”   “他在家,”沈银河指着门缝下一道阴影,“这里有人影。”   系统:“好……但是……”为什么你会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那么熟练啊喂?!   沈银河又喊了两声,却依旧得不道回应,她叹了口气:“难道给对方的初印象太差了?导致他不想理我?”   系统也发愁:“那怎么办?”   沈银河沉思两秒,忽然长吸一口气:“前辈!我知道你在家!”   她眼角余光瞥到地上人影忽然微微一动,于是继续鼓足劲喊道:“我知道前辈不想见我,不过我还是有话想对前辈说!”   “我这个人,一直浑浑噩噩的,这次上山也只是随波逐流,大家说想修仙我也就跟来了,完全没有考虑到日后的目标。”   “可是当看到前辈后我才发现我错了!”   “前辈虽然是废灵根,但能研发出那么厉害的招数,实在是让人敬佩!”   “我的同门都喜欢玄清仙尊,但我想对前辈说——其实在我心中,前辈远胜于玄清仙尊!因为玄清仙尊绝不会像前辈这样,就算先天条件差,却抱着一颗不放弃的心,最终在浩瀚天地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道!”   系统猛吸鼻涕:“宿主!你说的太棒了!”   沈银河两眼泪汪汪:“呜……我也这么觉得!”   她越说越来劲:“玄清仙尊算什么!小白脸一个!前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要勇敢向世人展示自己,要……”   正说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你又在做什么?”   沈银河回头,呆了:“前辈?你怎么在外面?”   那高瘦男人捧着一束药草,正攒眉看她:“我需要向你汇报行程吗?倒是你这小子,没事跑到别人家前鬼吼什么?”   “这是前辈的家对吧?”沈银河忙道,“可是里面有人……”她陡然收声。   “吱呀——”门忽然开了。   一张清冷如玉的脸露了出来,他眉目冷洌,浑身像是散发着冰雪般的气息,对着沈银河垂下视线。   沈银河:瞳孔地震.jpg。   “玄……玄清仙尊?!” 第11章 新蜘蛛人·沈银河 这是要他们炭中取栗……   “仙……仙君?”沈银河张大嘴,愣了几秒迅速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面容清隽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反倒是从他背后忽的钻出一个声音:“你这人怎么这样?!”   是一直跟在仙君身侧的朔方,他从仙君身后探出半颗头,气鼓鼓地瞪着沈银河:“你这个鬼话连篇的骗子!”   瘦男人略一挑眉:“哦?”   “上元君!切莫相信此子之言!”朔方气道,“他说话虚虚实实,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见玄清仙君清冷的眼转到自己身上,沈银河不慌不忙:“此话怎讲?”   他居然还敢狡辩!朔方瞪起眼:“那日入门试炼,你不是还对仙君信誓旦旦,说仙君是你崇拜的偶像,此番便是为仙君而投入九霄宗,这话你讲过没有?!”   却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就立刻移情别恋到上元君身上!   沈银河很淡定:“有。”   “哈!”朔方以为抓到沈银河要害,骄傲抬起头,“那今日你又对上元君一番剖心推腹,直言上元君才是你的奋斗目标,甚至唤仙君为……为……”他颇为悲愤地瞅了玄清一眼,“小白脸!”   玄清仙尊:“……”   上元君:“噗。”   沈银河依旧很淡定:“这有什么关系,两个我都崇拜不行吗?”   “你……”朔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那今日你瞧着仙君好,明日又觉得上元君好,过两天又跳出另一个真人,难不成你还各个都喜欢?”   “没错,”沈银河摊开手做拥抱状,“优秀的人总是引人倾慕,喜欢的人太多绝不是我花心,而是诸位实在过于优秀!”   朔方:渣……渣男啊!   他还要与沈银河争辩,却被玄清仙尊打断:“朔方,到此为止。”   朔方:“但是仙君……!”   “上元君,”玄清仙君看向瘦男人,“晚辈还会再登门拜访。”   闻言,上元君唇角的笑容一淡:“不管来多少次,我的答案不会改变,”他半垂着眼帘,男人的五官如同雕刻般坚硬而冷漠,“倒是你,掌门有心放权于你,你却任由青尚真人掌权,这样好吗?”   “无妨,”却听玄清仙尊淡声道,“晚辈已同掌门进言过,君持难以担大任,掌门一事,还恳请上元君……”   “君持,”上元君哼了一声,“你这是在撒娇。”   沈银河睁大眼,见玄清仙尊表情一滞,忽然转身:“晚辈还有事,先行告退。”   “怎么?”上元君道,“这么大的孩子还害羞了?”   “……”玄清仙尊转过头,“朔方,走了。”   “唉?”正发愣的朔方忙应声,“仙尊!等等我啊!”   上元君望着离去的两人,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忽看向沈银河:“看了这么久的戏,怎么还赖着不肯?”   沈银河立即道:“还请前辈收晚辈为徒。”   “我劝你最好死心,”上元君冷冷道,“没见到玄清仙尊都请不动我吗?你这么个黄毛小儿,又凭什么让我收徒?”   没想到沈银河居然也颇为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上元君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但仍严厉道:“既然知道,还不快离开这里?”   被他打击,沈银河却丝毫不见气馁,反而指着上元君手中药草道:“敢问前辈,这是什么?”   “怎么?”上元君好笑道,“想卖乖,替我取药草?”冷酷打破沈银河的希望,“别做无用功,我已对天发誓,不会再与任何人有瓜葛,这草药你也别摘了,小心把命都送掉。”   “但我采药这事与前辈不肯收我并无关联,”沈银河笑了一下,“多谢前辈关心,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也不看上元君的脸色,转身就走,后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良久,冷哼一声:“倒是个怪人。”   ***   “那应该是灵须草,”系统趴在沈银河耳边道,“据说根部入水泡茶,可有清心养神的功效。”   “?”沈银河问,“仙君也偏头痛吗?”   “这别问我,”系统哼唧两声,“灵须草一般生在干燥阴暗处,你往南边走。”   可沈银河在青山南侧兜兜转转数个时辰,愣是连一根灵须草都没看见,最后她在一块岩石上停下:“……到底在哪里啊靠!”   她踢了脚下石头一脚,系统却突然道:“那是什么?”   沈银河低头看去,脚旁生着一簇野草,细小的绿叶层层叠叠拱起一朵鹅黄色的小花,底部的根茎呈深红色——正是灵须草!   沈银河一喜,忙弯下腰,手刚碰到叶片,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系统还在迷惑:“发生什么事?”她却像被刺到般猛地直起背,瞳孔缩成一线:“不好!”   她旋即跳开,刚在地面站稳,只见方才站立的那块巨石忽然拔地而起,伸展开四根小柱般的兽腿,须臾,一头酷似犀牛的黑色魔兽仰起头,对着沈银河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吼!!”   沈银河迟疑道:“变形金刚?”   “是魔岩犀啊啊啊!”系统尖叫,“宿主快跑!”   哪还用它提醒,早在魔岩犀眼神扫来的那一刻沈银河就像兔子一样蹦起,朝远处夺路而奔。   身后传来沉重如雷的脚步,周围树丛不断撺出惊慌失措的小兽,一只跑得晚的梅花鹿没能逃过去,被双目通红的魔岩犀一口叼住,“咔嚓”一声嚼成两段。   偏偏沈银河却还有心思回头:“看它屁股!”   都这时候了就算魔岩犀长了对□□谁都不会有心思看啊!系统崩溃:“再看命就没了!”   “不是,”沈银河道,“灵须草。”   系统登时卡了一下,再顺着魔岩犀看过去,果然见它屁股上开了一朵灵须草。   系统:草(一种植物)。   这是要他们炭中取栗,屁上采花??   沈银河却很开心:“找到了!”她甚至连个停顿都没有,旋风般回过身,朝魔岩犀冲过去。   系统尖叫:“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   但却没有。   ——从沈银河指尖陡然射出一根细长银线,电光火石之间缠上头顶的树枝,她稍一用力,整个人旋即荡着银线向上飞去,轻易落在枝桠间。   系统惊魂未定:“这是……”   “灵力拉成的线,”沈银河举起手,白皙的手指上缠绕着一圈细若发丝的线,“原理和灵力弹一样。”   那魔岩犀扑了个空,越发恼怒,在树下对着沈银河狂吼,还不时用角顶树枝,撞得树叶纷纷扬扬落下。   系统胆战心惊道:“宿主,万一它把树拱倒了怎么办?”   沈银河没有吭声,埋着头不知做什么,系统忍不住催道:“宿主?”   “好了,”沈银河拍拍身上,她居然用灵力线在腰上缠了好几圈,“我准备好啦。”   系统心上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蹦极玩过没有?”   “!!!”系统忙吼道,“别……”   沈银河欢快往下跃:“跳啦!”   耳边响起系统的惨叫,沈银河眯起眼,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四肢上,幸好她现在有初级体术,身体比以往灵敏了不止一个度,很顺利地躲过魔岩犀的一扑,落在它的独角上。   系统:“啊啊啊!宿主你要做什么?!”   她不搭腔,动作迅速地将灵线缠绕在魔岩犀的角上,在对方不断试图将她抖下去的动作中松开手,一骨碌滚到地上,又弹簧般跳起,朝远去奔去。   “吼!”气疯了的魔岩犀跟在沈银河屁股后,屡次想用角将她串成糖葫芦,但沈银河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次次都躲了过去,反倒是魔岩犀几次失误把角嵌入树干中。   可尽管魔岩犀伤不到她,但沈银河也只有逃的份,她尝试发了几颗灵力弹,皆只在魔岩犀粗糙的皮上留下几抹淡痕,甚至连皮都没划破。   系统绝望了:“宿主!我们该怎么办?”一直逃也不是个办法啊!   “快了,”沈银河却不慌不忙,“三,二,一!”   身后重锤般的追击声陡然消失,系统惊魂未定地回头,魔岩犀居然在离她们几步之远的地方停住,再也不往前。   它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魔岩犀,分明在用力挣扎,双目越发猩红,土地都被刨出深坑,可却依旧无法向前半步。   阳光从树荫间倾射而下,照的魔岩犀身上有几点在闪烁,系统看了几秒,恍然大悟:“是灵线!”   沈银河:“宾果!”   灵线由灵力编织而成,坚固无比,她在魔岩犀的角上绑上灵线,又带着魔岩犀绕圈子,等灵线长度用尽,魔岩犀就像是一条脖子上套着项圈的狗般被束缚,再也无法动弹半步。   沈银河在不断试图挣扎的魔岩犀身侧停下,轻轻松松摘下灵须草,系统欣喜道:“这样任务就完成啦。”   “恩。”沈银河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去,魔岩犀身上却有什么吸引住她,她慢慢回过身,手像是不受控制般放到魔岩犀身上。   霎时,那头气焰嚣张的畜生忽然尖吼一声,疯狂扭动起来,再看沈银河,她双目微睁,表情怔忡,从魔岩犀身上源源不断流出庞大的灵力,争先恐后挤入她的身体,几乎要将那小小的身躯撑破,可直到魔岩犀的惨叫衰弱下来,沈银河却没有任何反应。   “……宿主?宿主!”   “啊?”她缓过神,系统担忧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没事。”沈银河正奇怪系统为何这么说,脚边传来庞然大物倒塌的声音,她下意识看过去,却愣住了。   ——一座干瘪发焦的尸体躺在她面前,如同一座漆黑的小山。   “这是……魔岩犀?”   沈银河正要靠近,一阵风吹过,只见那魔岩犀的身体霎时化为一捧黑沙,随风消散而去。   系统小声道:“刚刚你一直在抽取魔岩犀的灵力,灵力如果抽完了,就会像它那样化为灰烬。”   怪不得她会觉得丹田内灵力充沛,原来魔岩犀的灵力却被自己吞走了,沈银河摇了下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总是想不起来。   罢了,总会想起来的,她揉了下太阳穴,习惯性想查看下丹田,却陡然愣住。   她……她的灵根居然…… 第12章 告密 灵根还可以再生长的吗?   被诊断为废灵根时,沈银河曾在丹田内查看过自己的灵根。   据说灵根是一段像胸椎骨般的东西,沈银河只能在自己的内丹内看到一小块模糊的白色块状物,连个清晰的形状也没有,那大概就是她的废灵根。   但现在她再看,那段灵根又不一样了。   ——从轮廓模糊的汤圆变成了一截棱角分明的椎骨,她甚至能看到覆盖在其上淡淡的润光。   “系统,”沈银河喃喃道,“灵根还可以再生长的吗?”   系统义正言辞道:“我只是个剧情npc,请不要提出超纲问题。”   沈银河:“……滚。”   但她也没有过多纠结,灵根会起变化多半是因为她吸收了大量灵力的关系,如果想找出其变化的原因,她大可再找个时间打坐,让身体重新吸收新的灵力。   沈银河小心将灵须草收入袖兜,又抬头望了眼天:“时候不早了,今天先回去吧。”   与此同时,清虚峰上。   “真不明白上元君为何要隐居在那块破地方,”朔方嘟着嘴道,“青山的灵气又少,还处于九霄宗的外门区域,他堂堂一介长老,居然为了个女……”   玄清仙尊狭长的眼忽然扫过来:“朔方。”   朔方自觉失言,悻悻低下头:“对不起,仙尊。”   好在仙尊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眺望远处,不知在沉思什么,静坐的模样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像,浑身环绕着冰雪般冷冽的气息,但细看却发现仙尊的眉眼艳丽非常,深目邃骨,尤其是唇间一点红,竟带上一股若有若有的魅。   朔方看得呆了,直到仙尊投来询问的视线,他才尴尬地清了下嗓子:“仙尊……”   玄清:“?”   朔方本意是为了缓解气氛,见仙尊盯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找话题:“如今上元君不肯回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仙尊沉吟片刻:“上元君淡泊名利,也无什么嗜好,想来寻常方法无法打动他。”   朔方也皱眉,忽然灵机一动:“上元君可有哪些交好的友人?”   “友人?”   “没错!”朔方激动道,“如果我们能劝动几个在上元君面前有话语权的友人,再让他去游说,一定能把上元君劝回九霄宗!”   仙尊踌躇了下:“可友人与我们并无交识,为何要帮这个忙?”   见仙尊一脸茫然,朔方急得跺脚,哎呀!仙君什么都好,唯独人情世故一方面着实薄弱,他只好细细分析:“我们可以讨好……咳,不是,结交上元君的友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冷漠的人,一旦接了我们的好意,自然就矮我们一头,只能帮忙行事。”   话刚说完,朔方才琢磨这话听起来忒像撺掇仙尊去讨好别人,而不巧仙尊又最是厌恶此类事,不禁惴惴,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好在仙尊似乎陷入沉思,并没有理会朔方的小眼神。   半响,清秀如谪仙的男人才转过视线:“那沈银河,你觉得他如何?”   朔方不知沈银河这个名字怎么会突然蹦出来,愣了一秒:“……啊?”   “上元君并无交往密切的友人,”玄清道,“但我看他对沈银河似乎态度较为特殊,按照你的说法,或许他在上元君心中能占有一席之地。”   ……等等等等!这个走向不对啊!   朔方瞪大眼:“不不不仙君!您理解错了!”   仙君似乎有些困惑:“不是如此?但我看那沈银河三番两次来找上元君,按上元君的性子,若是不耐烦早就将人撵走了。”   “是这样没错……”朔方虚弱道,“但不代表……”   “师父曾不止一次指出我在人际关系方面过于薄弱,”玄清道,“朔方,还要谢谢你帮我点出办法。”   朔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那沈银河……”   “是新入门的弟子罢,”玄清思索片刻,“我听闻与人结交最快的方法便是拥有相同的兴趣,劳烦你去打听下,沈银河嗜好什么。”   朔方惊恐道:“仙尊要亲自上阵?!”而且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仙尊这种胡话!   “既是有求于人,便要拿出诚意,”玄清严厉道,“还不快去?”   朔方:“QAQ!”   半个时辰后。   沈银河打开房门,吃惊看到顶着一张死鱼脸的朔方正杵在门口。   朔方:“……喂,仙尊问你喜不喜欢桂花糕。”   沈银河:“??”   **   翌日,沈银河起了个大早,早早上清云峰。   系统还在纠结昨日朔方的问题:“你说玄清是个什么意思?”   “可能只是他想吃桂花糕了,隐晦地想让我去跑个腿,”沈银河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觉得大佬跟桂花糕的印象很不搭吗?”   得到系统肯定的回答后,沈银河继续道,“而且平时朔方也常跟在他身边,不好出面这种事,才会想到找像我这样可怜的打工人当免费苦力!”   “原来如此!”系统恍然大悟,“想不到仙尊看着清风道骨,居然是这种人!”   “没错,”沈银河肯定道,“实在是太龌|龊!”   “那你准备帮他买糕吗?”   “买个西瓜,”沈银河不客气道,“我们要打倒万恶的剥削阶级,势做自由的打工人——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远处的玄清仙尊:“阿嚏!”   等沈银河激动完了,也刚好走到上元君的小屋,直接在门口堵到他:“前辈!”   “又是你。”男人像是预料她会来,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银河将灵须草递给他:“昨天看到前辈在采药草,晚辈路上凑巧看到一株,干脆顺手摘了一朵。”却丝毫不提与魔岩犀相斗的艰辛。   上元君眼神一动,却没有接过灵须草,而是道:“别再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收你为徒。”   沈银河放下手:“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来。”   见她神情没有任何动摇,上元君忍不住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九霄宗多得是修为高深的修士,甚至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被化神期的长老看上。”   沈银河道:“但我只愿意跟着您。”   上元君怒而反笑:“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万一我只是个窝守在外门的废物呢?”   谁料沈银河却煞有介事道:“那更好,因为我是个废灵根,师父天资太高的话我可能跟的很吃力,如果您也是废灵根,那我更要拜您为师了——物取所需嘛。”   饶是上元君也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说法,目瞪口呆了两秒,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沈银河反被吓一跳:“搞毛,我戳到他笑点了?”   上元君笑够了,才道:“世人皆想走捷径,拜师更要选择有权有势的大能,想不到你这小子倒是另辟蹊径,居然想找个废柴师父?”   沈银河委婉道:“当然我不排斥师父是个金大腿的。”   “小子算有点意思,”上元君哼笑一声,“也罢,就给你一次机会。”   沈银河闻言,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面色平常道:“前辈应该会对我有什么要求吧?”   “没错,”上元君点头,“再过几日便是你们的内门考核,你若是能在考核中拔得头筹,我便考虑收徒一事。”   他并没有完全给予沈银河承诺,但后者没什么大的反应,欣然点头:“好。”   她恭敬道:“那晚辈先去修行,等内门考核过后再来找前辈。”   上元君没什么反应,只是哼了一声。   沈银河也不气馁,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与灵须草一并交给上元君:“这是龙齿茶,据说凡间常泡着喝,可清神解疲劳,前辈若是不介意就收下吧。”   上元君微一挑眉,顿在原地没动,沈银河见状,将东西放在地上:“前辈若是不喜欢,就让它放在那里,晚辈还有早课要上,先告退了。”   她对着上元君一鞠躬,转身离去。   待沈银河走远了,上元君才收回目光,看向地上那个小纸包,顿了顿,手指一勾,纸包飘飘飞起,落入他手中。   “倒是花了几分心思,”他拆开纸包,露出里面嫩绿的茶叶,不由冷哼一声,正要收入怀中,忽然眼神一凝,厉声朝一处道,“谁在那里?!”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上元君紧盯着树林中某处,过了片刻,从一颗树后走出一青衣少年:“……前辈好。”   上元君皱起眉:“你是何人?”   那青年面色泛起几丝红晕,态度恭敬地朝他一拱手:“晚辈是这次入门选拔的预备弟子,名唤宋星辞。”   上元君听过他的名字,据说是玄清之后第二个天灵根弟子,但他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依旧冷着一张脸道:“现在不是早课时间?你不去上课,来这清云峰做什么?”   宋星辞似乎在经历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神情辗转了好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晚辈……晚辈是有要事想告知前辈,所以才不惜逃了早课!”   “哦?”上元君挑眉,“看来是很重要的事?你倒是说个一二看看。”   宋星辞深吸一口气。   “无论沈银河与前辈说了什么,”他表情谨慎道,“千万不要相信他!” 第13章 内门试炼 你以为是在舔棒棒糖吗?   “哦?”上元君半挑起眉,“此话又是何意?”   宋星辞偷偷瞥了他一眼,见面前男人垂袖而立,一副悉听的模样,便放心道:“前辈可知沈银河的修为?”   上元君表情不变:“不知。”   宋星辞便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沈银河是废灵根!”   他说完,立即去看上元君的反应,原本满心以为上元君会面露嫌弃,或是发现自己受骗上当,但男人仍旧一副淡淡的神情,仿佛修真界人见人厌的废灵根在他眼里同一根白萝卜并无差别。   宋星辞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念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马上就要进行内门考核了,沈银河身为废灵根,想必他自己也知道要通过考核的难度很大,所以想另辟蹊径。”   宋星辞继续道:“我听说只要成为内门长老的徒弟,便可自动由预备弟子升入内门,所以沈银河大概是打着这个念头,故意接近您,”他顿了顿,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冒昧问一句,前辈是……”   上元君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宋星辞心下惴惴,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   他这次并非平白无故而来,尾随沈银河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他发现沈银河近日鬼鬼祟祟,宋星辞可没忘她三番五次在众人面前羞辱自己的仇,此番便是想趁机报复,若能把沈银河撵下山则最好。   而来,则是为了上元真人。   宋星辞看过原著,男主虽天赋过人,但早期最大的金手指之一来自于他的师父——曾经的九霄宗第一,天下剑修之首上元真人。   传闻当年上元真人惊艳绝世,使得一手金蛇剑法,一剑落九雁,当世无人能及。   可惜在二十年前,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忽然一身化神修为尽毁,黯然隐退青山,而男主正是在那里与上元真人相遇并获得其亲传的金蛇剑法,也因此日后超越玄清仙尊,成为第一剑修。   思及至此,他又不着痕迹地侧了眼面前的男人,据说男主是在青山考核时第一次遇见上元真人,可这几天他翻遍了整座青山,愣是没找到个类似的人,最后只得把目光放在鲜有人至的清云峰。   但这次,宋星辞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男人虽瘦骨嶙峋,身上衣衫也粗制滥造,但他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冷凝的气息,一眼望去,只觉他像雪山顶上那缥缈的白雾一般冷寂,却又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宋星辞愿称之为大佬的气息。   他含蓄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前辈最好还是小心些,万一那沈银河怀有不轨之图……”   闻言,男人眼中忽流露出些许自嘲:“罢了,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图谋的,毕竟我只是一个……”   来了!这熟悉的调调!这壮士暮年的惆怅!   宋星辞精神一振,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嗯嗯嗯!”   男人说完那句话:“……一个外门的花匠罢了。”   宋星辞:“嗯嗯……嗯?!”   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似地重复了一遍:“一个花匠??”   “有什么问题?”男人挑起眉,“不然你以为这么多花草平日是由谁打理的?”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宋星辞才发现院子周围是一片精心打理的花田,盛开着一簇一簇的薰衣草,而男人手中甚至还握着一柄黑色的小花锄。   花锄,好粗,好大。   宋星辞的心,好苦,好悲。   原来竟是他弄错了吗?!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隐居山林的上元真人,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勤劳的小花匠?!   宋星辞悲伤抬头,眼中缓缓淌下泪水,男人却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继续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会一口咬定沈银河是想讨好我,好为自己在内门争取到一席之地?”   好在宋星辞没忘第一个目的,收拾了下心情道:“沈银河可有送前辈一株灵须草?”   “灵须草?”男人眼睛闪了下,“有。”   “果然,”宋星辞露出愤愤神情,“那灵须草其实是晚辈采来的!”   男人的眉毛越扬越高:“哦?”   宋星辞说:“之前他拜托我去采药草,我特意去了一趟后山,没想到此人居趁我不注意,偷偷从我房中拿走药草,我发觉后便一路尾随,就跟到了这里。”   说完一大通话后宋星辞心里还有些敲小鼓,他只看到沈银河捧了一株药草回来,剩下的全是瞎编的谎话,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他也没说错嘛!沈银河这种废灵根,肯定不敢进入危机四伏的后山,指不定是从哪个弟子那里偷来的!   这样一想,他便有了底气,手也不抖了,腰也不弯了,昂首挺胸气势昂然地看着男人:“对!就是这样!”   男人问:“既然是你摘得草,那你肯定认得这是什么罢?”   宋星辞卡了一下,他还真认不得,但此时已骑虎难下,只好道:“这是……人参草?”   看那白白胖胖的根须,倒确实有几分人参的味道。   可宋星辞却发现男人的眼忽然冷了下去,如果说刚才只是稍带寒意,那如今简直比冰箱里冻了三个月的猪肉还冷。   “我明白了,”男人冷冷道,“你可以回去了。”   宋星辞:“……啊?”   “我不喜欢与人来往,”男人道,“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还请回吧。”   说罢,他也不看宋星辞的反应,转身径直离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宋星辞:“??”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杰克苏光环不管用了吗?!   与此同时,沈银河的小院内。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降低男主声望值。”   为了增强对灵力的控制,沈银河正训练自己用灵力拉成的线翻花绳,被突然响起的系统音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不属于主线任务,”系统解释道,“只有完成了才会触发,但一般这种任务的奖励都很豪华,”它好奇道,“可是你连门都没出,怎么会完成隐藏任务呢?”   沈银河道:“大概是奖励我刚才用灵线编出个埃菲尔铁塔吧。”   系统:“。”   好在它已经习惯了沈银河不着调的作风,无语了一会又打起精神:“先看看奖励!”   沈银河也正有此意,点开任务栏一看,果然在【已完成的任务】中显示新的一项,她打开任务详情。   “任务:降低男主声望值。”   “任务内容:破坏男主完美的杰克苏形象,降低任意主线人物对男主的印象分。”   “任务进度:已完成。”   “任务奖励:增强丸,服下后可获得随机buff效果一小时,但时效过后身体会出现短暂僵硬,时长十分钟。”   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药丸落入沈银河手中,她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这个就是增强丸?”随机放到嘴边舔了一下,“没什么味道。”   系统无语:“你以为是在舔棒棒糖吗?这个药丸很珍贵的,快收起来!”   沈银河盯着那行“随机buff效果”看了两眼,才把增强丸放入口袋:“继续练习吧。”   ——她的时间不多了,距离内门考核还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目前沈银河除了基础身法以及发射时不分敌我的灵力弹之外并无其他有效功法,所以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抓紧练习。   至于这颗增强丸,还是留在内门考核时候再用吧。   接来下的十几天,沈银河便重复着打坐,修行,练习,除了睡觉之外其余时间全用在修行上,她深知自己不能像别人一样使用仙法,便将全部重心放在对灵力的控制上,不断训练自己用灵力模拟出各种形态,甚至连做梦都在用灵力捏橡皮泥。   终于到了内门考核的那天。   沈银河事先从苍洱处得到消息,他们这次考核的形式是下山除妖,每个人的成绩以除妖中的表现而判定,分数最高者即为这次考核的第一名。   沈银河来到中庭,所有预备弟子都已等在那里,她抬步走过去,正巧一阵清风吹来,衣袂飘飘,恣意轻扬,背上的剑发出低沉的吟鸣,配上青山下翻滚滕飞的云浪,此情此景,沈银河不由挺了下胸,心生一股“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的豪气。   ——直到脑门上挨了一击,马教习的怒吼传来:“发什么呆?还不快列队去!”   沈银河:“……”   心中的鼓风机被迫关闭,她悻悻走到队伍中,其他弟子还是对她保持鄙夷的态度,霎时以沈银河为中心,周围空出半径一米的圆,好在她还有小伙伴:“银河,”苍洱小心凑过来,“你来啦?”   “恩。”沈银河收回目光,方才白子矜站在人群,慢慢摇着玉扇,矜持对她点了点头。   “都听好!”马教习厉声道,“本次试炼会在三生界举行,届时我们会架设传送阵……”   “马教习。”   马教习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冽幽冷的声音忽然横插而入,他恼怒转头:“谁……?!”   随着马教习露出惊愕神情,一高挑身影自山道走来,他白衣乌发,眉间一抹暗银额带,衬得来者越发肤色皎白,眉眼清灵。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今日可是要进行内门试炼?”   弟子中响起窃窃私语,好几个面露激动神色,但又不敢靠近这谪仙似的人儿,反而越缩越后。   马教习一个箭步上前,不可置信道:“玄清仙尊?!” 第14章 桂花糕与仙尊 他来了他来了!他正迈着……   “是玄清仙尊……”   “呜呜呜天哪!他离我好近!”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众弟子满面通红,激动地盯着缓步走来的仙尊,这些弟子都是从小听着玄清仙尊的事迹长大,不少人正是为了他而拜入九霄宗,没想到才上青山居然就追星成功,好几个甚至还差点晕倒。   宋星辞站在列位之首,忍不住挺了下腰板。   他记得这个剧情!书中男主第一次下山猎魔,恰逢玄清仙尊经过,世人皆称仙尊无情无欲,冷若冰霜,那次他却特意过问男主,还点化了他几句,男主正是因此拨开迷雾,以剑入道!   宋星辞眼带小星星,满脸期盼地盯着那如朗月高空般清冷的男人逐渐走近。   他来了他来了!他正迈着迷人的步伐走向自己!   周围渐有羡艳的眼神聚集,宋星辞再也掩饰不住骄傲与自满的心情,上前一步:“仙尊……”   玄清却恍若未觉,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宋星辞:“??”   仙尊也会耳背?他不信邪,又叫了一声:“玄清仙尊!”   这次仙尊倒是回头了,但却由身边那个凶巴巴的弟子出声:“干什么?”   宋星辞丝毫不气馁,明星嘛,一般都有偶像包袱的,他也可以理解,不过弟子这个举动倒是提醒了他,看来从现在开始就得培养个马仔,不然以后出门压马路也没个小弟跟前跟后,多丢逼格啊!   不过他没忘记初衷,期盼中带着一点小矜持道:“不知仙尊可还记得晚辈?那日入门试炼晚辈曾与仙尊有过一鼻……一面之缘。”   好险,沈银河那根插入仙尊鼻孔的树枝实在给人印象太深,宋星辞差点一个嘴瓢说错话。   闻言朔方面色更不好,这小白脸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如果那日仙尊没有遇上沈银河,就不会有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对宋星辞的态度愈发恶劣:“你谁啊你?仙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住一个预备弟子的名字……”   “朔方,”玄清忽然开口,“切勿起躁心。”   朔方脸色一滞,他虽天赋也不错,但这十几年修为一直停在金丹上不去,原因就是他过于浮躁,修仙讲究修身养性,心绪不可大起大落,仙尊也常提点他,可自己总是破功。   在宋星辞眼里,玄清的举动却被理解为对他的回护——你看仙尊为了他甚至还训斥身边弟子,足以看出他对自己的青睐,于是信心大作:“仙尊!可还记得晚辈的名字?”   那双皎如明月的眼看过来,玄清略点头:“是叫宋小明罢。”   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的宋星辞:“……”   你才小明!你全家都小明!   但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冲玄清叫嚣,只好委屈巴巴:“晚辈名唤宋星辞……”   可显然仙尊只打算当他生命中的一个短暂过客,根本没听他把话讲完,转身就走。   他穿过人群,走到一人面前:“你在这里。”   愉悦吃瓜却遂不及防被点到名的沈银河:“?”   仙尊平静道:“朔方说你拒绝收下糕点,为何?”   周围吃瓜群众:什么?仙尊居然送一个预备弟子糕点?他们什么关系?!   沈银河:“啊……这……”   她还在吭哧吭哧,又听仙尊道:“我思来想去,许是那桂花糕放的时间久了,今日特意去山下取了一份,替你送来。”   周围群众:“!!!”   沈银河:“???”   搞什么?这女人何方神圣,居然能让日理万机的仙尊下山买糕点!   沈银河眨眨眼,转头看了眼苍洱,从他迷茫的眼中看到同样懵逼的自己。   小朋友,你是否也有许多问号?   她轻咳一声,打算推辞:“晚辈写过仙尊好意,但这桂花糕确实……不便收下。”   她不是有主角光环的宋星辞,没道理会得到玄清的青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要继续推辞,耳边忽传来任务音:“叮!任务:提升好感度。”   “任务内容:玄清仙尊身为本作的实力天花板,是当仁不让的金大腿之一,请宿主抓住机会,提升玄清仙尊的好感度。”   “任务奖励:初级剑法(可升级)。”   沈银河立即迅如闪电伸出双手:“多谢仙尊!晚辈最爱吃桂花糕了!爱你啵啵!”   周围弟子:黑人问号.jpg。   而玄清显然也没适应沈银河突如其来的变脸,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沈银河注意到他玉雕般的耳垂上晕染着一抹浅淡的红,本着关怀为本的精神她出声提醒:“仙尊可是身体不适?耳朵好像有些红……”   “朔方,”玄清忽然道,“走吧。”   朔方:“唉唉?”   “这就走了吗?”沈银河有点失望,但还是挥起小手帕,“下次再来啊!”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   再看玄清仙尊,一张脸险些绷不下去,对沈银河简短点头,迅速转身离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了!”马教习拍拍手,“都看过仙尊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进传送阵吧。”   几个教习早就设好了传送阵,弟子们会被传到位于三生界的试炼场所,他们的任务是在有限时间内杀死数量足够的魔兽,若是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便算失败。   紧张与激动的神色重新回到弟子们的脸上,马教习环顾一圈,忽然道:“这次试炼,不单是为了剿灭魔兽,你们还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众人见他态度严肃,不由沉下神情,静静看着台上的教习,男人继续道:“何为入道?这个问题永远没有正确答案,一千个修士便有一千种道,有人以剑入道,有人以心入道,甚至也有以杀入道,以魔入道的。”   他忽的沉下声音:“大道三千,长生之路却似永无止境,心志不坚者,也许会在下一瞬迷失方向,就此陨落。”   “所以你们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人只有拥有需要追寻的渴望,才能前行得更久,更远。”   他说完,全场寂静,良久,忽有一人站出。   宋星辞高扬起头,一字一句道:“弟子愿以剑入道,除尽天下魔兽,还世民一介安康泰世!”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阵强风吹入众人的心,像是踩着浮云肆意翱翔,又像是站在绝壁俯瞰众生,众人心中不禁生出千万豪气,连四肢都在颤抖。   “弟子也愿修行剑道!为民除害!”   “弟子也是!”   望着众意激昂的弟子们,马教习微微垂下眼帘,瞥了眼站在前列双目炯炯的宋星辞,竟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赞艳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   看来,还是太年轻啊……   这时,两名弟子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苍洱缩在沈银河身后,目露羡慕,小声感叹道:“真好啊……”   沈银河在吃桂花糕:“恩?”   “宋星辞真的好厉害,”苍洱轻声道,“他是天灵根,修行又快,志向也远大,肯定能以剑入道,日后成为修界首屈一指的剑修,与天并肩……”   沈银河忽然打断他:“你觉得修剑道听起来很厉害吗?”   “是呀,”苍洱有些迷惑,“虽说修道有好几种路途,但唯有剑修最受人追捧,修界几个出名的大能也都是剑修出身。”   毕竟,谁不想成为强大而令人仰慕的存在   敢于日月争辉,敢同天地比肩,这正是剑修令人心生向往之处。   沈银河问:“但马教习不是说,大道有三千,如果剑修真的是最强最好的修行办法,为什么他还要我们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吃饱了撑的吗?”   马教习:……这沈银河,早晚要把她的嘴缝起来。   他欲收回神识,却听那竹竿子似的弟子又道:“可是你不认为,修道不该有贵贱之分吗?”   哦……?马教习眼神一动。   “如果真如同你所说,剑修最强最无敌,”沈银河慢条斯理,“那像法修符修,灵修体修这种还有什么还修行的?不如大家拼团买个豆腐撞死算了。”   苍洱:“但……但是……”   “其实我觉得,”沈银河又说,“不管是什么道,只要自己喜欢,就算是个桂花糕也可以修。”   马教习:“……”   他听着前半段还挺好,怎么突然又回到了桂花糕?   苍洱弱弱说:“但是……没听说有修桂花糕道的啊……”   沈银河忽然莞尔一笑。   苍洱像是才发现,面前的人有双灵动漂亮的眼,一笑起来便如同星光闪烁,褶褶生辉。   她慢慢摊开双手,一块小巧的桂花糕躺在手心里,似玉般的白:“我想说的是——”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如果是你自己想修的道,他人便没有在旁指手画脚的权利。”   “‘大家都说剑修好,所以我要修剑’,”她道,“说到底,只是因为不敢面对可能的失败,或是不想承担选择的责任罢了。”   苍洱怔怔盯着她。   沈银河:“我不想做懦夫,也不想人云亦云。”   “自己的未来,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抓住。”   她伸出手,用力将手伸向天空,有一瞬,竟像是抓住了远在天侧的云。   苍洱忽然一抖。   耳边似有严厉男声响起:“不许哭!把剑拿起来,不要再说什么放弃的话了,往后你是要承大任的人,怎么能连这种事也做不好!”   啊……我……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唯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飞快从脸颊滑落,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 第15章 内门考核开始 走!干他丫的!……   所有预备弟子被传送到三生界后,考核正式开始。   沈银河在查看她的奖励,方才接受了玄清仙尊的桂花糕后,便有提示音提醒她获得初级剑法。   “怎么样?”系统迫不及待问道,“有没有觉得变强?”   沈银河道:“变强倒没有,不过……”好像是比以前更能熟练地用剑了。   她没有系统习剑过,拿剑的手势,习惯等经常不对,有时甚至会差点砍到自己,但如今沈银河试着舞了下剑,那些不正确的小动作都被身体自动纠正,一招一式都不再像个新手。   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个“可升级”的小字,沈银河戳了两下,界面却没有反应。   难道是像网游里那种熟练度升高后会从火球术变成火墙术的类型?她暗自思忖,却没有多在意,毕竟当务之急是做任务,可手指刚点上关闭键,又进入一道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紫萝镇迷案。”   “任务内容:按照原著剧情,主角会在紫萝镇斩杀魔兽,获得考核第一的内容,请宿主随行前往,并先于主角击杀魔兽。”   “任务奖励:初级仙法。”   沈银河的瞳孔陡然一缩——初级仙法!   虽然如今她长出了灵根,但那只比指甲盖多一点的小骨头实在是不够看,事实上沈银河还是无法修行仙法,只能当个捏橡皮泥的原始人,但如果她完成这个任务,是否就代表自己讲不再受废灵根限制,能使用灵力了?!   沈银河立即豪气冲天:“走!干他丫的!”   正巧前方传来宋星辞的声音:“白兄,不如我二人搭行?”   她抬头看去,宋星辞正拉住一个玉冠少年说话,那人面若银月,满身贵气,不正是白家公子白子矜?   眼看两人就要离去,沈银河忙走过去:“等等,麻烦带我一个。”   宋星辞成功诓得一个免费劳动力白子矜,不想听到熟悉声音,表情一塌,缓慢回头,立即对上一张再也不想看第二眼的脸:“……沈银河。”   “哎,”沈银河弯起眉眼,“好巧呀,又见到少爷了。”   宋星辞:呸。   遇上沈银河总没好事,他拉了下白子矜的袖子:“白兄,我们走吧。”   “别呀,”却又听沈银河道,“也带上我嘛,人多力量大。”   宋星辞瞪着她,恨不得把那对神气活现的眉毛一根根揪下来,但白子矜正在旁边看着,忍了又忍道:“不行,我们就两个人行动。”   ——没看到这里不欢迎她吗?   沈银河佁然不动:就是因为不欢迎才更要跟着啊。   宋星辞:草。   对待这种老赖就要来硬的,他挑起剑,把沈银河往一边推了推:“不行,你去找其他人吧,我们这里人够了。”   再看白子矜站在一侧笑而不语,宋星辞越发有底气,都说白家少爷心比天高,从不与比自己身份低下的人相处,想来也是不愿让沈银河这种人靠近……   “好呀,”白子矜忽然开口,“人多也热闹,银河就同我们一起吧。”   宋星辞:what the fuuuuck?!   说好的贵族少爷的自矜呢?说好的不与草根同流合污呢?白少啊白少,做人不可以这么没有原则!   沈银河:“啊!真的吗,谢谢你呀小白!”   听到“小白”这个称呼白子矜的笑容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恢复寻常:“没事,本来银河不来寻我,我也是要找你一起的,这样倒是节省了功夫。”   摇了两下扇子,笑容忽然变淡,偏了下头道:“那他呢?”   他?   沈银河和宋星辞下意识转头,苍洱正战战兢兢地躲在后面,小声道:“银河……你要跟他们搭伙吗?”注意到白子矜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子矜,好久不见。”   白子矜打断他,却是对着沈银河道:“要让他也跟着?”   沈银河不由扫了他一眼,看样子苍洱像是认识白子矜,可后者的态度却显得轻慢,甚至称得上无礼,这与白子矜一贯风度翩翩的作风不同,她垂下眼,这两人……   她看向苍洱:“要加入我们吗?”   苍洱显然很怕白子矜,整个人简直抖成了狂风中的小草,但却出乎意料道:“好。”   宋星辞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又加人?!   他知道剧情,这次专门跑去紫萝镇,就是因为那里潜伏着一只大魔。   但虽说是大魔,却又受了严重的伤,原著里男主与大魔遭遇,历经生死一战将其杀死,夺下百年内丹,不仅修为大涨,也一举获得考核第一。   ——可独自solo才美丽,再添三个人还怎么当c位啊!   但他也不敢得罪白子矜,白家乃修真巨头之一,虽然白子矜只是二少爷,但喷口气还是可以吹死势弱的他,因此宋星辞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沉默看着白子矜,暗搓搓希望他能拒绝苍洱的请求。   谁料白子矜沉吟一秒,却道:“行吧,”郎朗一笑,“四人一起的话,若是路上遇到不测,也好相互帮助。”   沈银河眸光忽然一动。   不知是她错觉吗,说到“不测”时白子矜朝苍洱瞥了眼,那眼神简直像要从他身上剜下一片肉似的。   想起前些日子白子矜对她提起的苍洱的过往,沈银河皱了下眉。   总感觉这两人怪怪的。   可没等她细想,又被白子矜打断:“银河,我们快快走吧。”   沈银河顿了一下:“……好。”   苍洱只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仿佛脚下有满地的黄金等着他去捡。   一行四人,便各怀异心地上路了。   ***   紫萝镇其实离他们被传送的地方不远,否则原书男主也不会误入,众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视野里便闯入一座小镇。   除了沈银河知道宋星辞是个老挂逼,另外两人望着街上繁和的景象皆有些半信半疑:“这里会有大魔吗?”   宋星辞很自信:“有的。”只是他们还没找到npc触发剧情点罢了,他欲图把众人往指定地点引:“要不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紫萝镇不大,镇上只有唯一一家旅店,四人自然没有选择,在那家名为“紫萝旅舍”的旅店开了三间房。   其实原本是两间,但白大少爷轻飘飘一句“我不喜欢和其他人共享一间房”,宋星辞就含泪抱着枕头再开了一间。   等进了房间,苍洱一直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呼……紧张死了。”   沈银河不由奇道:“你很怕白子矜?”   闻言苍洱的表情有些奇怪:“也不是……只是因为子矜他不喜欢我罢了。”   “不喜欢?”沈银河搞不懂,“虽然你留了一级,但白子矜是今年的新生吧?你们两个又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他就不喜欢你了?”   “说起来就复杂了,”苍洱小声道,“但我觉得,我总是畏畏缩缩的——他大抵对这一点很是看不惯吧。”   沈银河忽然想到白子矜那句“苍洱杀死了他的同伴”,以及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冷漠寒凝。   可她摇了摇头。   就算有人告诉她白子矜说的是实话,沈银河也很难想象一脸柔软的苍洱会动手杀人的场景。   唉,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他们两个又不是主角,她只要关心宋星辞就行了。   沈银河撇撇嘴,随手把包袱丢床上,一边对苍洱道:“对了,我们洗浴错开罢,你先选个时间,”她补充道,“还有,我洗澡的时候绝对不许进来。”   “哦,”苍洱懵懵懂懂道,“为什么呀?”   沈银河甩给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你想偷窥仙女洗澡吗?”   苍洱:“噗——!!”   他正在喝茶,闻言却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慌慌张张用袖子擦嘴:“咳咳……?!你……你是?!”   见他的反应,沈银河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具身体因为发育问题而显得有些性别模糊,但这也太打击人了:“我是女的。”   苍洱倒吸口冷气:“女人……”   他接触过的家族里的那些女人,包括他的母亲,向来都是文静而孱弱,像是飘在天空中软绵绵的云,而沈银河这种不仅不修边幅,弄得自己整天脏兮兮,甚至公然和男人打架的女人,不要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怕是母亲见到她,或许直接就晕过去了吧?   但再一想,他的姐妹母亲们无不只能依靠男辈而活,母亲整日只知道围着父亲转,而姐姐更是从未踏出过后院半步,她们的天空被束缚在后院那小小的一隅,就像是被剪断双翅的金丝雀,想要飞也飞不出去。   苍洱的嘴唇蠕动了下,忽然道:“真好啊。”   沈银河:“?”   “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沈银河:“??”   小老弟,我严重怀疑你是在尬吹。   她正要说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有谁用力踏着木地板奔过,紧接着一人声音炸起:“仙人!仙人求求您快帮忙啊!”   怎么了?她挑起眉,与苍洱互望一眼,随即走出房门。   沈银河他们的房间在宋星辞两人隔壁,一出来就看见那两人已来至屋外,正看向走廊尽头的一间房。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正跪在门前:“仙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妹子吧!”   “她才十五岁啊!还没有出嫁啊!”   “仙人!仙人!”   每喊一句,便重重在地上磕一个头,一连数十下下去,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他却大张着眼,声音悲怆泪下,令人哀恸。   白子矜摇了两下扇子,好奇地看着男人:“这又是做什么?”   他生在一清天,自是没有见过凡间的景致,更不要说接触这种穷苦人家的男人了。   宋星辞:“子矜莫急,你且看下去。”   说这话时他两眼放光,炯炯盯着门口,竟是半点没有在意那几乎把自己磕晕过去的男人。   一旁苍洱看到了,微微张了张嘴,却想到什么又黯然往后退。   沈银河的目光短暂在男人身上停留片刻,也同样转向门口。   ——她听到有人的脚步。   须臾,一声门开的吱呀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如黄鹂般清脆的女声响起:“你们是谁呀?”   一个漂亮如桃花般的少女走了出来,望见门口五人,不禁露出错愕表情。 第16章 失踪 对哦,是要找男朋友,又不是要找……   “你们是……”少女清澈如小鹿般的眼扫过沈银河四人身上式样一齐的预备弟子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九霄宗的弟子吗?”   此人既然知晓九霄宗,想来也是修仙子弟,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由白子矜出列道:“晚辈四人是九霄宗的预备弟子,目前正在进行内门考核。”   “怪不得呀,”少女点点头,“现在的确是九霄宗招新的时间呢。”   见她言语间似乎对九霄宗颇有了解,众人不禁好奇,白子矜问她道:“不知阁下……”   “啊!”少女小小喊了一声,话还没说脸先红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浮起丝丝红晕,显得格外娇俏可人,“我……我是天衍宫弟子,名唤林淼淼。”   天衍宫!几人皆是一愣。   如果说九霄宗是修真界的龙头老大,那天衍宫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二,尤其是近年天衍宫招收了许多天资不凡的新弟子,竟隐隐有反超九霄宗的趋势。   沈银河忽然小小动了下,拿手捂住耳朵,一旁的苍洱注意到,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了吗?”   “……没事,”沈银河淡然放下手,“刚才有只蚊子在耳边叫。”   “你说谁是蚊子!”系统愤怒,“小心我告宿主人格诋毁!”   沈银河哼了一声:“你是人吗?”   系统:“……”太过分了!它要哭了!   “不管怎么说,”它顽强道,“林淼淼可是原著男主的第一个后宫!你一定要好好注意她!”   闻言沈银河不由多看了林淼淼一眼,即使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眼前的少女也长得极为好看,肤白如玉,眉眼宛若初绽的桃花。   也怪不得宋星辞会露出一脸激动的表情,想来心底里早就把妹子戳上自己的图章了。   “仙人!”就在此时先前那个男人又哭号起来,“请救救我家阿妹吧!”   林淼淼像是才发现男人般,捂住嘴小小惊呼了一声:“啊,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牛大哥:“……”不是,他都跪在这里这么久了,难道是跪了个寂寞吗?   沈银河也看不下去,恨不得两倍速快进这段过场剧情:“他说他家妹妹被魔物捉走了,喊你去帮忙。”   方才她从系统处了解到,林淼淼十岁入道,如今已是练气七层修为,此次来紫萝镇同样是为了除魔,她原本想林淼淼会爽快答应,结果小妹妹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惊慌神色:“天哪!怎么会这样?!”   沈银河:“……”拜托,麻烦你一个修士不要显得比普通人还惊恐啊。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郎朗男声忽然插|入。   几人回头,一名身穿月色长衫的年轻男人正皱眉看他们,他长得还算剑眉星目,但嘴角呈下垂趋势,显得总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正要自我介绍,林淼淼忽然奔了出去。   “许师兄!”   来人正是林淼淼的师兄,天衍宫筑基三层弟子许松,他将林淼淼护在身后,警惕看向四人:“你们是何人?”   林淼淼插嘴:“师兄,他们都是九霄宗的预备弟子,目前在接受内门考核呢。”   闻言许松的表情总算微微放松,师妹什么都好,唯独对陌生人没有警惕,所以他不得不将师妹看得紧一些,好在这几人并不是可疑人物:“在下天衍宫许松。”   众人又是一一自报家门,等一套流程走完,许松才想起被遗忘在墙角的牛大哥:“牛二?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月前他们接到师门任务,说紫萝镇潜伏着一只魔兽,一赶过来就遇到牛二在街边哭诉,说有魔兽要掳走他的阿妹。   他们信以为真,在牛二家守株待兔十日,愣是没寻到任何魔物气息,师妹素来娇弱,受不住牛二家简陋的居住环境,昨晚才搬到这客栈,不想今日就碰上他闹事。   像许松这样的修士一般都很鄙夷三生界的凡人,尤其贫困出身的那种,如今对他的态度愈发敷衍:“你阿妹昨日不是还在吗?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人就不见了?别是和谁私奔去了吧。”   “仙人!这可不能乱说!”牛二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一听这话脸都急红了,“我阿妹平日里只在家里做针线,从没出去过!!”   “那她怎么不见了?”许松冷冷道,“而且我昨日离去时不是布置了法阵,还再三叮嘱你阿妹让她别出法阵范围吗?”   牛二:“是啊!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睡在屋外,就是怕魔物半夜进来,可……可一觉醒来阿妹就不见了……”   眼看他又要开始嚎哭,许松心下不耐,用力一挥袖子:“得了,带我们过去。”   见状宋星辞乘机道:“许前辈,可否让我们同行?”   许松瞟了眼他,见宋星辞不卑不亢,全然不躲避他的视线,哼了一声:“随便你们。”   牛二见仙人终于愿意跟他走一趟,自是万分喜悦,趴在地上又咚咚咚敲了几个响头:“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结果他额头上的伤口又迸裂开始流血,牛二却浑然不在意,随意拿手擦了擦:“请诸位仙人跟我来!”   沈银河缀在队伍最后,注意到苍洱一直盯着牛二的额头看,手维持在一个伸入包袱里的动作,但也不见他拿什么东西出来,倒是他自己顿了两秒,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灰心抽出手。   沈银河对系统道:“感觉他有点怪怪的。”   “有吗?”系统根本没听进去,直催促沈银河,“快走啊!你要被他们落下了!”   沈银河小声嘟哝了一句“打工人真是没有人权”,只好加快步伐跟上众人。   牛二家住紫萝镇的郊外,临近就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林淼淼还夸了一句“这里空气清新,想必灵力也很充沛吧。”   沈银河闭眼感受了下,灵力的确很足,甚至不逊于青山,此时前头传来牛二的喊声:“仙人!我们到了!”   面前映入一座小木屋,周围用黄粉画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大概就是许松说的阵法,屋内确实无人,桌上还摊着一份未绣完的绣品。   许松环顾一周:“如果魔兽来过,一定会留下痕迹,现在周围找找看。”   这里他修为最高,就连宋星辞也不得不听从许松的命令,但众人一圈搜下来,却是什么痕迹也没发现。   林淼淼发问:“可牛姑娘是怎么消失的呢?会不会是魔兽趁牛大哥不注意强行带走了她?”   但这个说法立刻遭到沈银河的反驳:“门锁没有损坏的痕迹,窗户也都完好无损,如果不是牛姑娘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自己开门走出去的。”   但这个说法听起来同样荒谬——屋外都有魔兽在虎视眈眈,哪个正常人会脑筋搭错主动走入虎口?   局面一时僵住,许松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今天先回去吧,”又对牛二说,“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即来通知我。”   他们在紫萝镇一个月,期间遇到三次失踪案,出事的皆为女性,所以许松也不担心把牛二一人留在此处会有什么后果。   牛二只好点头:“我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仙人,我阿妹……她会没事的吧?”   许松心里想回去,敷衍他道:“没事,明天帮你找人。”   牛二还有些犹豫,但不好再留人,只能目送着众人离去,他耷拉下肩膀,正准备回屋,有人从身后轻拍了他一下:“请等下。”   牛二错愕回头,喊住他的竟是仙人队伍里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禁愣愣道:“仙人……有什么事吗?”   苍洱看起来有些局促,快速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入手的触感是柔软冰凉的,牛二摊开掌心,一张药贴静静躺着:“这是……”   “你磕得太用力,额头上怕是堆积了淤血,”苍洱的声音极细,但一字一句牛二却能听得格外清晰,“药贴里加了几味化血的药,还有些有助于结痂的,”他快速说完,“如果明天还没好的话,可以再来找我要。”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倒像是有魔兽在身后追似的。   牛二:“唉……”手刚伸到一半,苍洱已经一溜烟跑没了,他无奈只得低头看那药贴,这还是牛二第一次从仙人那里得到礼物,不禁看了又看,还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   “好清新的味道……”   ***   众人发现苍洱脱队,站在路边等了一会。   “你在搞什么?”见他回来,许松的口气不太好,“师妹身上有伤,需要静养,竟还叫她站在这里等你!”   “师兄,别这样!”林淼淼忙道,又见众人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追击魔兽的时候胳膊有些擦伤罢了,”又问苍洱,“苍道友去做什么了?”   “给……给牛二送了一副药贴。”苍洱小声道。   一直摇扇子的白子矜忽然把玉扇“啪”地收了起来。   “药贴?”许松眉毛一扬,“你懂药理?是医修?”   “不是!”苍洱慌忙摆手,“只是粗通……”   许松颇为蛮横地打断他:“那就替师妹看下手臂,她疼了许久了。”   虽然林淼淼推辞,但许松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瞪着,苍洱只得应下。   众人回到旅店后就各自回房,苍洱因为要替林淼淼看手臂,先跟着林淼淼去了她房间,只留沈银河一个人在屋中。   系统感叹:“这许松对林淼淼也太好了。”   ——方才林淼淼说口渴,许松还特意替她去外面买茶,大半夜的商铺早就关门了,结果居然愣是被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挖来一杯花茶。   沈银河咸鱼似地摊在床上:“不行不行,他掌控欲太强了,换做是我可能会忍不住往他脸上招呼。”   系统想想也是:“对哦,是要找男朋友,又不是要找保姆。”   正说着,沈银河忽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一双黑眼珠睁得大大的,陡然转向林淼淼屋子的方向。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宿主?怎么了?”   “不对……”沈银河喃喃道,“不对劲!”   她忽然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奔出房门,沈银河的速度一直很快,转眼就穿过整条走廊,来到林淼淼门前。   她想也没想,一脚踹开门,系统在耳边倒抽一口冷气。   屋内空空,一个人也没有。   沈银河的眼沉了下去:“苍洱和林淼淼不见了。” 第17章 白子慎 你享受过仙尊的饿了么服务吗?……   “不见了?”许松怒吼,“什么意思?!”   青年朝沈银河冲过去,一把揪住她衣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沈银河比他矮了一个头,却丝毫不露怯意,定定看着他:“又不是只有林淼淼一个人,苍洱也失踪了。”   “苍洱?”许松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总跟在沈银河身后唯唯诺诺的少年,不禁发出一声嗤笑,“他?恕我直言,就他那副孬种的样,总有一天会死在魔兽爪下。”   沈银河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劲风吹过,耳旁传来许松的抽气声,一柄玉扇忽然抵至他喉间。   “许前辈,”白子矜柔声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哦。”   他微笑看着许松,桃花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春水,可许松却面色惊恐,仿佛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   ——对方只不过是个练气,为什么他会感到一股面对高修为者才有的威压?!   虽然入门时间晚,竟已有如此实力,白家少爷果然不容小觑,许松暗暗咬牙,但迫于白家势力不敢硬碰,只得服软:“抱歉,是我冲动了。”   哪知下一刻白子矜又话锋一转:“不不不,其实需要道歉的应该是我们。”   所有人被他这话弄得一愣,白子矜先是因许松出言不逊而出手,结果又忽然调转方向要赔礼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墙头玩漂移呢,宋星辞不肯定道:“白兄……你这是何意?”   白子矜却不回答他,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诸位可知道去年九霄宗内门考核时发生的事故?”   沈银河和宋星辞两个外来务工自然不清楚,倒是许松想起什么:“据说有个弟子因失误,在狩猎时反被魔兽杀死了?”   白子矜说:“并非失误。”   “什么?”闻言几人皆是一愣,唯有沈银河脑中闪过什么,抬头望了眼白子矜。   果然,白子矜继续道:“我对那亡故的弟子略有耳闻,他在当年的预备弟子中实力也算是名列前茅,教习都评价此人性格谨慎,尤其在魔兽讨伐中绝不可能因失误而葬送性命。”   他这话背后的喻意极深,许松不敢贸然开口,好在有个傻白甜宋星辞追问:“那他不还是死了吗?!”   “是啊,”白子矜慢慢道,“因为——是苍洱害死了他。”   此话一出,宋星辞和许松震惊不已:“白兄!这可不能乱说!”   白子矜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不能?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去年的考官。”   宋星辞与许松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置信,沈银河抿了下嘴,轻声道:“问什么?”   白子矜的弯起的嘴角被一点一点抚平,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银河:“就问——”   “当年二人被魔兽围困,他苍洱是怎样出卖同伴,不惜将同门推入魔兽口中,也要捡回自己苟延残喘的一条命。”   ***   沈银河坐在屋内,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沉思。   他们查看了一番林淼淼的屋子,同样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破坏的现象,如果魔兽来掳走他们,那肯定会有抵抗留下的痕迹,但室内一片完好,桌上甚至还放着杯喝到一半的花茶。   和牛二家的情况一样。   但明明没有任何头绪,白子矜却一口咬定是苍洱带走了林淼淼。   虽然沈银河反驳他,毕竟无论从体力还是武力上苍洱和林淼淼两个人打起来都只是菜鸡互啄,甚至林淼淼可能还更胜一筹,但鉴于苍洱曾经的“事迹”,另外两人都无脑赞同白子矜的观点。   许松丢了心肝小师妹很急:“我要去寻淼淼!”   宋星辞巴不得有立功的机会,立即跟上:“那晚辈也去!”   见他态度积极,许松因林淼淼失踪而暴躁的心总算被稍微抚平,但看到一旁事不关己的沈银河,血压又蹭蹭蹭上去了。   “你小子!”他几步上前,揪住沈银河的衣领,“别以为这事能轻易就过去!若是淼淼有个三长两短,我天衍宫定要向九霄宗讨个说法,叫你们陪葬!”   这位仁兄是否对她的衣领有什么不解之情?沈银河挥开他的爪子,整理了下衣襟,许松见她表情随意,忍不住怒道:“听到没有?!”   沈银河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天衍宫很了不起吗?”   许松:“什……!”   “如果我沈银河有什么三长两短,”沈银河学着他的语气,“那我们玄清仙尊绝对不会轻饶,定要叫你陪葬。”   许松:“?!”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沈银河:“你说什么?!玄清仙尊?”仙尊的名声响彻一清天,但像他这样站在云端的男人,为何要回护沈银河这种小瘪三?   沈银河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哼笑一声:“不知道了吧?我可是仙尊钦点入九霄宗,深得他老人家青睐,就因为我一句想吃桂花糕,仙尊不惜跑下山两次,替我买桂花糕呢。”   试问整个修真界,有谁可以像她这样享受仙尊的饿了么服务?   许松做得到吗!   宋星辞做得到吗!   许松目瞪口呆:“送……仙尊给你送桂花糕?!”他立即转向另外两人,试图从他们身上寻求援助,可惜只获得两枚爱莫能助的眼神。   没法子,沈银河说的都是事实,仙尊确实当了回贤内助,替沈银河送爱心便当。   许松只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受到了崩塌——那可是玄清仙尊!天下剑修第一人!一清天的高岭之花!他实在无法想象仙尊手提桂花糕的模样,那简直就比得知绝世美女居然也会上茅厕不洗手,吃饭还挖鼻屎还让人幻灭!   他虚弱捂住胸口:“我……我去寻找师妹。”   宋星辞道:“晚辈也一同前往。”   沈银河瞅了眼白子矜,见他稳当当坐在红木椅上,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等另外两人离去,她忍不住道:“你不去寻苍洱吗?”   “恩?”白子矜轻快地摇着扇子,“我为何要去寻他?”   见他当真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沈银河有些疑惑:“难道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你和苍洱关系很密切呢。”   白子矜摇扇的手陡然一滞,却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过去:“哦?”   “苍洱很明显认识你,而你嘴上说着讨厌他,但总是关注他的行动,”沈银河道,“不觉得很违和吗?”   白子矜一愣:“就这样?”   “再多我也想不到了。”沈银河坦白。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白子矜的笑点,对面的人儿忽然合上扇子,肩膀抖动不已:“哈哈哈……”抬起头,露出一双含笑的眼,“银河真是可爱。”   沈银河:“谢谢,一直很可爱。”   白子矜说:“但银河怕是不知道苍洱只是一个假名吧?”   沈银河眨眨眼:“哦……现在知道了。”她就说怎么会有人用茶叶当名字。   “苍洱只是他为了方便随便取的名字,”白子矜说,“他真正的名字是白子慎。”   白子慎?沈银河正想说这名字倒是可以跟白子矜配成一对,见他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眼睛眨眨,忽然明白过来。   “我是白家次子,白子矜。”   “据说苍洱家势力很大,虽然考核没过,还是靠关系让他留了一级。”   沈银河:“!!!”   “你……你们……”   “银河真是聪明,”见她反应过来,白子矜笑着夸了一句,“你想的没错。”   “——苍洱,或者说白子慎,便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沈银河张了下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倒是白子矜不甘寂寞:“银河似乎不是很吃惊?”   “又不是我兄弟,有什么好吃惊的,”沈银河莫名其妙,“倒是你,你就不担心苍洱吗?”   谁料白子矜忽的发出一声冷哼。   “担心?我怎么会担心呢?”削葱般的手缓缓抚过玉扇,竟比那温润的羊脂玉还要白上几分,“当然是让他被魔兽抓去最好。”   沈银河静静问:“为什么?”   “因为……”白子矜蓦然松开手,任由玉扇向下坠落,“我巴不得他死了啊。”   “啪——!”玉扇落在地上,顿时碎成几截。   少年言笑晏晏,望向沈银河的眼神温和依旧,只是里面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沈银河警惕后退半步,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找到了!”是许松,“找到师妹了!”   房内两人俱是一愣,门被嘭地撞开,许松抱着一人跌跌撞撞冲进来:“让开!”   他赶小鸡似地挥开沈银河,将那人放在床上,沈银河凑过去一看,正是林淼淼,只是妹子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背不自然偻起,双手置放于腹部。   她指着林淼淼的肚子:“她怀孕了吗?为什么要捂着肚子?”   “你胡说什么!”许松怒道,“自然是因为师妹受伤了!”   沈银河再细看,果然见林淼淼腹部周围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其中隐隐约约有黑气透出,她眯了下眼,黑气?   “淼淼?”许松轻声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许久,床上人才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向许松:“师兄……”   “别动!”许松大喜,“有意识就好,你现在受了伤,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淼淼点了点头,一张小脸越发惨白,爱妹狂魔许松立即赶人:“都走吧!别打扰师妹休息!”   他们几个男人确实不好在少女闺房中停留过久,纷纷离去,等九霄宗三人都退干净了,许松替林淼淼简单做了些包扎,又下了几道禁制,也退出房间。   一时间,旅店重新陷入寂静。   但过了刻把钟,一抹瘦弱的人影从走廊里摸过来,悄无声息地钻入林淼淼的房间。   林淼淼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陷入熟睡,那人站在床头注视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冷哼。   沈银河踢了床一脚:“喂。”   “别装睡了,我都看见你的睫毛在抖。” 第18章 神秘伤口 沈银河,你他妈不是人!……   沈银河走到床头,林淼淼没有半点反应,她伸出手,轻搭在对方肩上:“喂?”   林淼淼躺得像条死鱼。   沈银河沉吟片刻,将手移到她鼻尖,捏住。   一秒。   两秒。   沈银河又伸出一只手,揪住林淼淼的嘴。   三秒。   四秒。   林淼淼:“!!!”   她奋力挣开沈银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口喘气:“你……你做什么?!”   “这不是醒了嘛,”沈银河道,“教你一招——如果要装睡的话眼珠不能乱转。”   “才没有装睡……”林淼淼小声嘀咕。   “行,”沈银河挂念正事,不和她争辩,“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捡到林淼淼时曾问过这个问题,但林淼淼表现出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许松立刻瞪起眼把三个人赶走。   “还好意思问?不是那个叫苍洱的小崽子把师妹带出去的吗?”他恶狠狠道,“明日一早都给我去找人!敢伤害我师妹,此事天衍宫定会追查到底!”   那时沈银河没有吭声,但望着怯怯躲在许松背后的林淼淼,她却隐隐有种感觉——林淼淼在掩饰什么。   林淼淼见隐瞒不过去,开始寻求外援:“师兄!宋道友!”   沈银河:“?”宋道友?   她明明看着林淼淼和宋星辞并没有什么交流,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果然cp的力量是伟大且不可抗的。   “我问你,”沈银河上前一步,阴影如同一张漆黑的幕布遮盖住林淼淼,“为什么刚才许松说苍洱是罪魁祸首,你没有反驳?”   林淼淼窝在被褥中,如同一只被逼到绝路的惊慌失措的小兔。   “我……我不记得了,”她语无伦次道,“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当时我晕过去了,再醒来就躺在旅店外面了。”   沈银河静静看着她。   按照林淼淼的说辞,她和苍洱回房后,苍洱正帮她处理胳膊上的伤口,但林淼淼忽然感到头晕目眩,随后体力不支倒在桌上,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郊区,身上还有伤口,惊慌失措的她立即奔回旅店,在路上被许松找到。   当许松问起这个伤口是否为苍洱留下时,林淼淼的语气有些含糊。   “我……我不记得了,”她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借口,“应……应该是吧。”   沈银河冷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虽然林淼淼的伤口被衣物所掩盖,但她清楚看见有如同藤蔓般的黑气从衣物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沈银河在课上学过,魔物为了以防猎物逃走,攻击时通常会在猎物身上打下魔气的印记,林淼淼的伤口便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可令人迷惑的是似乎除了她之外没人发现林淼淼伤口的异常,就连林淼淼本人对那黑气也毫无察觉。   沈银河与苍洱接触的时间不长,无法断言此人人品如何,但他是人是魔这一点她还是能分清的。   沈银河说:“你大可继续撒谎,不过到时候等那只在你身上留下印记的魔物追来,可别忘了去找你的亲亲好师兄求助哦。”   她对显得错愕又惊慌的林淼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随即退出房间。   等出了门,沈银河脸上的笑容立即如落水的青石般沉了下去,系统在她耳边担忧道:“如果林淼淼不肯告诉我们实话怎么办?”   沈银河哼了一声。   “放心吧,”她往林淼淼的门口侧了一眼,“她没这个胆子。”   翌日,许松要求众人去找苍洱,宋星辞为了巴结他自然态度积极,没想到白子矜也十分配合,沈银河还以为按照他公子哥的性格会选择呆在旅店里葛优瘫呢。   但想到他那句阴沉的“我巴不得他死了”,她又想,白子矜说不定是在期待等他们把苍洱捉回来后,让愤怒的许松将他削成生鱼片。   麻麻,男人真的好可怕啊,她想回火星。   沈银河把脚翘在桌上,又往后翻了一页《九霄宗基础心法》,系统见她优哉游哉,不由急道:“我们不去找苍洱真的好吗?万一被许松他们赶在前头该怎么办?”   “放心吧,”沈银河摆摆手,“不会的啦。”   苍洱一定是被魔兽给抓走了,而就许松在紫萝镇呆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失踪的姑娘们这一点来看,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发现苍洱。   正当她欲继续看书,忽然飞速抬头看向门口:“谁在那里?”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探进一颗小小脑袋,林淼淼小声道:“沈……沈道友,你在吗?”   “你看我像是隐形人吗?”沈银河翻了个白眼,“进来吧。”   林淼淼怯懦走进屋,两手揪着衣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想和你谈谈昨晚的事情。”   沈银河并不意外,给她拉了一把椅子:“坐。”   林淼淼道:“你是……为什么断言魔兽还会再来找我?”   其实论猎魔的经验而言,林淼淼肯定比沈银河老练点,但她就是想从沈银河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以求心安。   但说好话又没有钱拿,所以沈银河自动忽略她殷切的眼神,满脸纯真道:“九霄宗的教习都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呀,难道天衍宫不是吗?”   林淼淼:“QAQ!”她艰难道,“恩……天衍宫的教习也是如此。”   “所以林师姐一定要小心,”沈银河道,“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攻击师姐的魔物就来了,”又故意道,“银河实力薄弱,若是遇上魔兽定是只有逃跑的份,师姐一人多加小心。”   林淼淼:“……”为什么这人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见死不救的话。   她内心纠结,手几乎把衣袖拧成扭扭薯条,总算下定决心:“其实……昨晚我是遇见魔兽了。”   沈银河不动声色:“哦?”   “那时苍洱道友正在替我上药,”林淼淼说,“然后……然后我忽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正准备看看,哪知从腹部竟突然冲出一根藤蔓!”   沈银河的手指动了动:“藤蔓?”   “……对,”想起当时的场面,林淼淼不由一阵颤抖:“诡异的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意,就像那根藤蔓原本就长在我身上一样,苍洱道友想帮我斩断藤蔓,但那根藤蔓忽然用力拉我,我就被扯了出去。”   “它似乎想把我往某个地方带,苍洱道友跟在我后面,试图阻拦藤蔓,可它的力气实在太大,我们两个人都抵不过,结果我就被拖了出去。”   林淼淼咽了下口水,手指更加用力捏着衣摆,指节都根根泛白:“一……一出旅店,就有数百根藤蔓侯在门口,它们瞬间抓住我,把我往某个方向拖,”她呜咽一声,“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你回来了,”沈银河打断她,“既然当时是如此危机的情形,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林淼淼忽然沉默下来。   见状沈银河便明白了,冷冷弯了下嘴角:“你用苍洱当替死鬼?”   “不……不是!”林淼淼猛地抬起头,“他想救我,结果那些藤蔓都朝他涌过去,我就获得了自由,然后……”   沈银河替她接完剩下的话:“然后你就对他见死不救,趁机逃走了。”   林淼淼发出一声悲鸣,用力捂住脸:“我……我也不想啊!但是那个魔兽好可怕,根本不是我这种筑基期能对付得了的!我想如果能逃走一人,回去告诉师兄的话,他定会来救苍洱……”   沈银河静静道:“但是你没有。”   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林淼淼。   “你逃了回来,却没有告诉许松实情,”她声音冷淡道,“为什么?”   林淼淼咬着嘴唇,像是忽然变成了哑巴。   沈银河不由发出一声笑,站起身:“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将自己的逃兵行为告知于人,一方面你感到羞耻,一方面却试图掩耳盗铃,好维护你的形象。”   “我没有!”林淼淼尖叫起来,“我……我只是吓坏了!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啊!”   沈银河突然一脚踹翻她的椅子。   “今晚,”她揪住林淼淼的衣领,把她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你要同我一起去见那魔兽。”   林淼淼吓得浑身发抖,抽泣个不停:“但……那个魔兽实力肯定在金丹期,我还只是筑基啊……”   她只知道哭泣:“呜……我害怕……”   沈银河盯着她,忽然勾了下嘴唇。   “害怕吗?”黑沉沉的瞳孔像是沉淀了无尽的暗夜,“但是你好像忘了。”   ——“被你抛下的苍洱,可是只有炼气期啊。” 第19章 花魔 请问国家能分配给我一个男朋友吗……   沈银河终究在半路跟丢了林淼淼。   那些藤蔓的速度过快,一路拖拽着林淼淼进入紫萝镇郊区的森林,沈银河虽然只慢了一步,但当她跨入森林,林淼淼的踪影却突然消失了。   系统开始大呼小叫:“怎么办!她不见了!”   “嘘,”沈银河制止道,“看那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缕黑烟飘在空中,如同落入水中的墨笔,在空气里留下淡淡一笔。   沈银河说:“那是……魔气。”   按照常理只有高修为的修士才能发现魔气,所以金丹期的许松没能看出林淼淼的伤口是由魔兽造成,但奇怪的是沈银河却能轻易分辨出魔气,她甚至不用视觉,闭上眼就能感知到一股独属于魔气的强烈存在感。   魔气的痕迹一直蔓延到森林深处,沈银河没有丝毫犹豫:“往里面走吧。”   此时夜幕深深,漆黑的森林宛如一张巨兽的口,吞噬着一切误入的生灵,系统不免胆怯道:“真的要进去吗……”   但沈银河已经一脚跨入黑暗。   她不知走了多久,周围渐渐飘起迷雾,随着她不断深入森林,迷雾越发浓稠,到最后沈银河甚至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几乎迷失在牛奶般的白色雾气里。   她只好停下脚步,系统问:“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像是回应它的疑问般,下一秒,迷雾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救命!”   沈银河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系统急忙道:“等等!万一是陷阱呢?”   “那不是更好吗?”沈银河说,“正愁找不到魔兽呢。”   系统:“??”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正常人会像她这样想都不想就冲吗?她都不害怕的吗?!   顺着声音的源头,沈银河在森林里弯弯曲曲地走,当绕过一颗大树,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她竟已身处一片草坪,但下一秒系统惊骇的抽气声响起:“这是什么?!”   ——一颗蛋形的椭圆体竖立在草坪中央,它的表面呈现皮肤般的肉色,像是会呼吸般微微颤抖,每一次起伏会撑开表面大肠内壁般的褶皱,露出半透明的内膜。   可令人吃惊的是从蛋的顶部,足有上百根粗|壮的藤蔓从其中伸出,满满当当地铺满了整片草坪。   沈银河的视线再往藤蔓的尽头蔓延,发现末端连在无数颗绿茧上,那些茧大小不一,但轮廓无不接近人类的形状。   沈银河仿佛明白了什么,刚踏着藤蔓欲上前,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过来!”   她猛地回头,苍洱满目惊恐,被绑在不远处的一颗绿茧中,只隐隐露出半颗头。   沈银河有些吃惊:“苍洱!”   “别……站着别动!”覆盖全身的藤蔓显然让苍洱很不好受,但他还是勉力对沈银河道,“趁‘它’还没醒过来,快逃!”   “‘它’”   “那个魔兽,”苍洱的语速从未如此飞快过,“它刚进完餐,现在睡着了,你没有被它种过‘种子’,肯定可以逃得掉……”   沈银河:“苍洱。”   “银河,别管我,快走吧!”苍洱颤抖道,“它已经吸收了数十名女性的血液,光靠我们是打不过的……”   “苍洱!”沈银河抬高声音,“……已经晚了。”   苍洱像是意识到什么,原本就苍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颈后传来某种熏臭的,暖烘的热气,如同某种野兽的吐息,他僵硬地转动眼珠,对上两颗浑浊的黄眼。   不知何时肉蛋中央裂开一条缝,一个全身裹在斗篷下的瘦削身影探了出来,他的身体极长,像一条黑蛇般缓缓滑出裂缝,绕上苍洱的茧。   “嘘,小可爱,”某种冰冷,滑腻的声线滑出那两片薄薄的唇,“别吓到我的猎物。”   苍洱抖得如同寒风中萧瑟的落叶,摇摇欲坠:“魔……魔族……”   沈银河愣了一下,魔族?   魔族不是全被封印在魔界吗?目前三清天只有魔兽作患,可没听说过有魔族突破结界了啊?   shakeit,魔族跟魔兽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题超纲了。   她正欲后退,那斗篷人的手臂先一步抓住她,肌肤接触的一刹那,沈银河不禁打了个冷颤。   太冷,太粗糙了,有一瞬她还以为那不是人手,而是枯死的树枝或者铁叉之类的东西。   “漂亮的姑娘,”斗篷人桀桀道,“你要去哪里?”   与他阴森可怖的外表不同,斗篷人说话时隐隐有股甜美而芬芳的花香传来,那股香味是如此浓郁,沈银河有一瞬的迷离:“……什么?”   “要回紫萝镇吗?”轻柔的声音好似落在地上的棉花,“为什么要回去呢?回去后要做什么?”   沈银河张了下嘴,但脑内一片空白。   耳旁隐隐有谁在说话,但就像是隔了一层水帘,她听不到。   能清晰传入耳中的,只有斗篷男柔和的声音:“让我猜猜,回去后,一定有数不胜数的工作等着你吧?”   “洗衣,打扫,做饭,每天碌碌无为地重复着这些事情,等年纪再大点,随便找个人嫁了,生几个孩子,再重复相同的轨迹,”他微微叹了口气,“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无聊的家庭中,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倒不如来我这里,”他的声音像是浸泡在甜蜜而黏稠的毒药里,令人无法自拔,“来吧,我一定会给你编织一个最为美妙的梦,只要你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把血给我……”   沈银河愣愣站在原地,漆黑的眼失去了对焦点。   “但……”她喃喃道,“我有个问题。”   斗篷人耐心很好:“你说。”   “我还没有男朋友,”沈银河道,“国家能先分配给我一个吗?”   斗篷男:“??”他艰难重复了一遍,“……什么?男朋友?”   “对,”沈银河伸出手,朝他勾了勾,“你不是说能满足我的一切愿望吗,那就先给我来个男朋友吧。”   面对她仿佛在餐厅点菜的随意语气,斗篷人额上忍不住冒出两根青筋:“不行!没有男朋友!”   沈银河有点失望:“怎么这点要求都没法满足,那我不干了。”   斗篷人:你他妈……   “银河!”苍洱终于从藤蔓的束缚中挣脱出半张脸,大声道:“别听他的鬼话!快走!这个魔族能用某种手段在我们体内种下藤蔓,等藤蔓长成后会把我们连在他的本体上,这样他就能吸取我们的血液!”   他的表情急切而害怕:“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他种下,总之快跑吧!”他和林淼淼根本就没接近过魔族,但身体里已经有了他的藤蔓!   却听沈银河道:“唔,我好像知道他的办法。”   苍洱一呆:“啊?”   “是花茶吧,”沈银河说,“他的藤蔓靠花茶传播,我们五个人里面只有你和林淼淼喝过花茶,所以也只有你们被种下了藤蔓。”   其实早在当时她就应该想到了,大半夜的有谁还在外面摆摊?许松居然还能弄回来一杯花茶,这怎么看怎么可疑。   原以为计谋被沈银河拆穿,斗篷男会有所忌惮,但他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兜帽一掀,露出一张青绿色的脸,“是又怎么样?你还是逃不掉我的掌心!”   沈银河抽出剑:“那就试试看……唔!”   一股剧痛猛地从腹部袭来,她不由闷哼一声,弯下腰。   花魔见状,越发肆无忌惮:“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的孢子还可以在花香中传播,方才你闻了那么久,体内早就种满了我的孢子!”   “咳!”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拱动,沈银河被迫张开嘴,吐出一条扭动的东西。   是一条藤蔓!   苍洱瞬间失了血色:“银河!”   花魔又是一阵猖狂的笑:“没用的!她已经被我的藤蔓控制,再怎么喊也不会回应你!”   果然,随着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口中伸出,沈银河的眼神越发涣散,原本支撑的胳膊无力垂下,终于,她倒在地上,沉沉闭上眼。   唯有那数不尽的藤蔓不断往她的身上爬,一层又一层,直至将她封入无尽的深渊。   另一侧。   许松正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而白子矜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一个人影忽然冲进来:“他们来了!”   许松霍得回身:“是谁……白前辈?!”   那走进来的魁梧男人正是白家当家掌门白蒲,虽然他已有六十道龄,从外表看却还是而立之年,一双不怒自威的鹰眼扫向许松:“听说犬子失踪了?”   许松三人一觉醒来,发现林淼淼和沈银河双双失踪,这才明白事态严重性,决定去叫救兵,不料被派去的宋星辞居然带回了白掌门。   许松有些烦躁,他本打算等九霄宗的人来了后质问他们,但对方居然直接把人家老子给拉过来,这下兴师问罪的话犹如一口粘痰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白子矜迎上去:“父亲……”   “啪!”   望着他脸上多出来的巴掌印,所有人皆是一呆。   唯有白蒲睁着一双眼:“逆子!此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账!”   宋星辞忍不住道:“白前辈,您误会了,此事与子矜并无关联。”   “哼,”白蒲冷冷道,“他自己心里明白。”   一旁,白子矜捂住脸沉默不语,许松站在他身侧,忽然一抖。   ——从他的视角分明看到白子矜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笑容,叫人无法忽视。   这都什么人啊?挨了打还那么开心!   他决定不去关注变态:“白前辈,这次是只有您一人前来吗?”他正说着,门口又传来脚步声,许松下意识回头,“谁……”   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手指颤抖地指向门口:“这……这……您怎么来了?!” 第20章 苍洱的伙伴 子慎,我会支持你的   夜晚,等所有人都回房后,沈银河又再次摸入林淼淼的房间。   后者正紧张地坐在桌前,小脸煞白,见到她慌忙迎上去:“沈道友,不然我们还是告诉师兄他们吧?”   “不行,”沈银河想也不想拒绝,“你师兄肯定不会让你冒险,失去你这个诱饵,我们该怎么找魔兽?”   林淼淼:但她不想当诱饵啊!   沈银河不肯妥协,她愈发害怕,转身就要朝门口走:“我……我还是觉得告诉师兄比较好……啊!”   她忽然蹲下身,表情痛苦地捂住腹部:“好疼……”   沈银河见状,立即奔过去,关切道:“怎么回事?伤口又痛了?”   林淼淼心想此人虽要挟她,但真出事果然还是会像其他师兄一样关心她,心里有点小甜:“还好……”   沈银河:“你手捂得那么紧干嘛?赶紧松开让我看看藤蔓有没有长出来!”   林淼淼:“……”虽然淑女不说恶语,但此人是真他妈的狗。   但等她往下一看,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藤……藤蔓!”   从林淼淼的腹部伸出一根漆黑的藤蔓,如同活蛇般扭动了下,忽然用力向前一冲,林淼淼被她带得失去平衡,骤然被拖出房间:“啊——!”   她尖叫:“沈道友!”   “稍等!”沈银河大叫,“抓住这个!”   她丢过来一样物件,林淼淼慌忙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根炭笔。   她不禁错愕:“这……这是干嘛?”   “快往地上画啊!”沈银河跟在她后面催促,“那根藤蔓拖得太快了,我担心跟丢你们!”   林淼淼:“……”   沈银河,你他妈不是人!   *****   沈银河是被手腕传来的痛意给勒醒的。   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呈“大”字型被吊在空中,周围全是蠕虫般扭动的藤蔓,一圈一圈将她缠住。   “银河!”一道细小的声音从脚下传来,苍洱努力抬头看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你醒了!”   “恩。”沈银河回了他一句,尝试转动手腕,无果。   苍洱见状道:“没用的,紫萝花的藤蔓极为坚韧,就算用利器也斩不断,而且这些藤蔓还吸饱了人类的血液,实力大涨,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他示意沈银河看向周围:“那些茧里面全是之前失踪的女性们,她们被花魔强行掳到这里,成为它的养分。”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又白上几分,沈银河顺着苍洱的身体往下看,一段藤蔓缠在他身上,正如同波浪般上下起伏——它在吸食苍洱的血。   苍洱注意到沈银河的眼神,还以为她在害怕,安慰她说:“没事的,这些藤蔓不会一口气吸完我们的血,它不想让我们死掉。”   这花魔倒挺懂可持续发展,沈银河想,死了可不就没血吸了嘛。   但从苍洱勉强的嘴角来看,他自己也应该清楚,这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等他们的体力被耗尽,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沈银河问:“林淼淼呢?”   苍洱示意她看向不远处,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绿茧横趴在地上,顶上露出的一小块黑色应该是林淼淼的脑袋。   沈银河收回目光,开始试图挣脱藤蔓,可惜她越挣扎,藤蔓反而捆得越结实,深深勒入她的皮肤,鲜红的血顺着胳膊一滴滴落下。   苍洱不忍道:“银河……算了吧。”   他们都只有练气修为,被魔族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并不是说苍洱不想活,只是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任何的抵抗都将成为徒劳。   见沈银河不理他,苍洱又叫了一声:“银河!”但她没有停止挣扎的动作,苍洱有些茫然,视线落到一点,却陡然僵住。   “银河!!”他的声音变得惊慌,像是被烈风撕扯后的落叶,破碎落下,“他来了!!”   沈银河一顿。   紫萝花魔的脚步比蒲公英飘落的声音还轻,他走到沈银河身侧,表情有些吃惊:“咦?已经醒了?”   藤蔓化作的手挑起沈银河的下巴,她不由皱了下眉——藤蔓表面覆盖着细小的倒刺,轻而易举勾破沈银河的肌肤,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像是陡然炸碎的玻璃球,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腥的香味。   花魔似乎被血气挑起了魔性,红眼中闪着饥饿的光:“嗯……睡醒刚好有些饿了,就用你开餐吧。”   藤蔓将沈银河缠的越发紧,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像是不堪重负般发出脆弱的声音,她狠狠咬牙,试图让疼得嗡嗡作响的脑袋清醒一些,用力扭动身体,看样子是想从藤蔓中抽出一只手。   紫藤花魔被逗笑了:“放弃吧,你不可能逃走的。”   沈银河却恍若未闻,咬着牙与身上藤蔓做斗争,望着她奋力挣扎的背影,苍洱有一瞬的恍惚。   蓝玉也是像这样……似乎从来都不曾放弃。   那时他们两人组成一个小队,决定去林中捕捉魔兽,却不想误入狩猎的魔兽群,两人自然不敌,忙向出口奔去。   可在逃跑途中苍洱不慎摔倒,扭伤了脚腕,若不是蓝玉眼疾手快把他带上树,也许早就被饥饿的魔兽撕成碎片了。   但蓝玉也为此错失了最佳逃跑时机,魔兽将他们团团围住,两人被困树上,只得相互依偎在一起,似乎这样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些许勇气一般。   一颗只有两米高的杉木,两个少年仓惶伏在枝桠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害怕而胆怯地注视着底下双目发红的魔兽。   “抓紧我,”蓝玉对他说,“树上空间很小,小心别掉下去了。”   为了帮助苍洱稳住平衡,他伸出手,用力握住苍洱。   那一瞬间,即使命垂一线,一个念头划过苍洱的脑海。   一个可怕的,可耻的念头。   ——如果能让这一刻成为永恒该由多好。   因为是家族中的嫡长子,因为有个身份显赫的母亲,自小他就被父亲给予厚望,父亲希望他能接过重任,担任族长的职位……即使弟弟远优秀于他。   为此从小苍洱就接受了严酷的训练,但即使付出了比弟弟更多的努力,他却总是在训练中被弟弟狠狠贯倒在地,亦或是释放的灵力连弟弟的一半也没有。   在教习不知第多少次的叹息后,苍洱找到父亲,提出希望他能培养弟弟做继承人。   然后他挨了人生中最为狠毒的一次打。   不仅是他,连弟弟也受到牵连,父亲认为他有这种念头是受到了弟弟的教唆,因此下手比对他还要狠上几分,末了,将弟弟与他那丫鬟出身的生母赶去了偏院。   那时父亲是怎么说的?   “每个人生来就被框定好了命运,我们必须按照天意的安排而行走人生,”他的面容总是严肃而冷漠,苍洱不敢与他对视,“你是白家的嫡长子,命运决定将由你来统领整个家族,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唯一的未来。”   正如强者生而为强,弱者生而为弱,乞丐的一生只能在泥潭中度过,而富人即使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在金河银海中享乐。   “咦?”蓝玉问他,“可是医修呢?你不是想当医修吗?”   苍洱张了张嘴,却仿佛突然失去了言语的的能力。   如果说每个人的角色从一开始就被定好,那他绝不可能是什么天赋过人的少年修士,或是未来的白家统领,而只是个……废物。   因为是废物,所以面对父亲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理想。   因为是废物,所以当弟弟对自己兵戎相见,他却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是废物,所以当同伴为救他而跳下树,他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   ——眼睁睁看着蓝玉跳入魔兽群中,被那群嗜血的野兽活生生撕成碎片。   每当午夜惊醒,蓝玉那沾血的脸庞总是浮现在眼前,他甚至不敢看向窗外,那些黑暗中深深浅浅的树影仿佛化为蓝玉的眼,沉默地盯着他。   蓝玉说:“这些治疗法术都是你自学的吗?好厉害!”   蓝玉说:“想成为医修并不是可耻的事情呀,大家都喊着打打杀杀,谁去关心那些受伤的人?”   蓝玉说:“子慎,我会支持你的。”   苍洱终于忍受不住,深深将头低下,脆弱而单薄的肩膀如同被折断的树枝,无力垂落。   蓝玉那么信任他,他却在危急关头将他抛下,把他独自丢在魔兽群众。   “银河……”晶莹的泪珠从苍洱的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沙哑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当初乖乖听从父亲的话,抛弃当医修的念头而好好学剑的话,他也就不会面对紫萝花魔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累银河也被卷入虎口。   他又一次害死了同伴。   “喂,”头顶忽然传来声音,“你在哭个什么劲?”   苍洱一愣,茫然抬头,沈银河正盯着他看。   “银……银河!”苍洱激动道,“你还醒着吗?!”   沈银河莫名其妙,她不是醒着,莫非还在说梦话不成?   见沈银河还保有意识,苍洱顿时松了口气,但想到两人处境,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对……对不起……如果我会剑,你就不会……”   他没说下去,因为沈银河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就算你不会剑,”她用力说道,“我也不会死。”   苍洱:“……唉?”   “哈哈哈哈!”紫萝花魔被她的话逗笑,“小姑娘,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他潜伏在这紫萝镇已有数十年载,吸食了无数少女的精血,体力早就恢复了大半,再吃掉面前两人,约莫不过多久便可回到顶峰时期!   紫萝花魔越想越得意,不禁纵声大笑:“既然你如此有自信,那就来试试看打败我……啊!!”   他忽然后退,双手掩住口部,大片血正喷涌而出,黄绿色的液体一落到地上,便发出硫酸腐蚀般的声音,几株青草瞬间化为黑炭。   有什么东西飞速从空中掠过,回到沈银河手中。   “你……你……!”紫萝花魔瞳眸大震,“你做了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但方才确实有一锋利物什刺破他的舌头,要不是花魔躲闪及时,只怕喉咙都被那东西刺穿了去!   沈银河伸出唯一能动的手,一根长矛形状的东西被她握住,通体呈半透明,锋利的尖头还在往下滴着绿色液体——是花魔的血。   花魔不免错愕:“这是……灵力?!”   居然有人会用灵力拟造出武器?这种攻击方式简直前所未闻!   但花魔在短暂的惊慌后又平静下来,确实灵力攻击很稀少,且被攻击者往往极难抵御,可这种方式非常消耗灵力,而且这小丫头一看就是练气阶的新手,等她的灵力被消耗完,还不是只能任由他宰割?   花魔放下警惕,抬脚走向沈银河:“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族伤到,小丫头,今日你死定了!”   人族从来只是他猎食的对象,这个小贱|人居然敢伤他,他要剥了她的皮,抽筋喝血,让她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可沈银河并没有如他预计般露出害怕的神色,甚至相反,她微微勾起嘴角,竟是笑了。   花魔一愣。   下一秒,一株利箭贯穿他胸口! 第21章 反转 人是永远不断向前的生物。   花魔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多年在魔界跌打滚爬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柔弱,他当机立断拔出胸口的箭,准备后退,却发现右脚却动不了了。   ——又是一支灵箭钉在脚上。   紧接着,左脚,手腕,肩头……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灵力构成的利箭,花魔被巨大的冲击力逼退,生生钉在对面的树上!   “噗咳——!”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谁说我用的是自己的灵力了?”   身上藤蔓被纷纷割断,沈银河落在地上,抬手,散发着灵力荧光的箭如同鱼儿般在她周身游摆:“这片树林不是有很多现成的灵力可以用吗?”   “怎……怎么可能!”花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天地灵力只有在内丹里转化后才能化为自身灵力,为什么你可以直接使用?!”   “好问题,”沈银河道,“你自己去问作者吧。”   她挥了下手,灵箭游向苍洱,几声刀刃割断藤蔓的声音过后,苍洱跌落在草地上。   “银河……?”苍洱大口喘着气,满脸不可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银河很厉害,面对天灵根的宋星辞也能毫不惧色,可其实在心里苍洱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能打败宋星辞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她是废灵根啊。   就像医修不会比剑修更厉害,废灵根也永远不会超过天灵根。   只一眼沈银河便明白他在想什么,战斗时少说废话这个道理她是懂的,但想了想,还是开口。   “‘废灵根’,‘医修’,听起来似乎很弱小,但它们真的一无是处吗?”   所有人都把这些因素想的过于绝望了,她想。   “确实,某种意义上这些会成为阻挡我们前进的障碍,但,”沈银河微微加重语气,“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她是废灵根,就算发掘出使用天地灵力的方法,因为自身没有灵力,她还是无法使用法术,也许她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御剑飞行,或者随手即可发出强大的法术了。   可是那又如何?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不会有绝对正确的选项,不存在“只要我选了这个,就一定能成功。”   医修没有攻击敌人的手段,废灵根天生就无法使用灵力,因为没有胜券在握的条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了吗?   ——不。   正是因为输在了起跑线上,所以必须更加拼尽全力去追逐。   花魔不死心地放出攻击,大片藤蔓拧成粗|壮的黑柱,声势浩大攻向沈银河,只轻轻擦过树木,那粗到需要三人合抱的树干竟瞬间被拦腰折断!   “不要!”苍洱试图从地上爬起,“银河!快躲开!”   沈银河却不避不让,她站在原地,背脊挺直地好似一柄出鞘利剑。   “苍洱,”她抬起手,掌心不断有天地灵力在聚集,“如果抬头的话,能看到什么?”   苍洱一愣,下意识抬起头。   他看到层层叠叠的枝桠,看到繁密的树叶如同厚重的云层般挡住光线,沉重的黑暗压得使人喘不过气。   ……不对!   如果再抬高头,再用力往上看,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树叶,轻轻扬扬撒下,天地灵力带起的劲风吹开厚重的树帷,露出大片的天空。   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苍洱忍不住伸出手,圈出那炙热到几乎刺痛双眼的红色。   沈银河的声音落至耳边:“下一次,不要再低头了。”   “嘭——!”   黑柱赫然冲向两人,但却在距离沈银河半米的地方生生停下——一堵半透明的墙挡住了它的去路。   花魔叫了起来:“什么?怎么可能!你居然……”   ——沈银河竟在短短数十秒调动了大半森林的天地灵力,在她与花魔之间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灵力屏障!   耳边全是花魔愤怒的尖叫,但却仿佛隔着一层水,被冲散在苍洱的听觉外。   他愣愣抬起头,面前的少女迎着阳光而站,太阳的金光细细为她勾勒出一道灿烂的轮廓。   “因为,”她轻声道,“人是永远不断向前的生物。”   ***   几抹人影匆匆在树林里掠过,此时太阳已升起,明灭斑驳的光线照在他们脸上,赫然是宋星辞一行人。   领头的人身穿一袭青袍,嘴角两撇娇俏的小胡须,正是九霄宗的马教习,他身后依次跟着白蒲,许松等人,最末尾则是两个练气弟子——宋星辞和白子矜。   马教习跃行了一段距离,停下脚步:“且慢,”他环顾一圈,看向西南方,“那里有灵力波动。”   “是吾儿!”白蒲立即道,“我们速速快去!”   马教习却有些犹豫,抬眼瞅了眼跟在身后的两名弟子,此番他们得到宋星辞的求救信号前来救援,以防万一他问了下魔兽的实力,宋星辞还言并不是很强,他便和朴教习两人前往,其余人负责管理其他弟子。   可万万没想到赶到现场才发现居然是紫萝花魔!   紫萝花魔自身实力在强者云集的魔族中并不算厉害,但他有个恐怖的能力,那就是从猎物身上获得力量。   每次吸血后,花魔的实力不仅能得到提升,而且会得到对象的某一特性,这只紫萝花魔捕猎了那么多女性,想必其智力一定非常接近……不,甚至超越了普通人类!   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看了眼宋星辞,要不是他言辞含糊,马教习又怎么会错估魔兽实力,还把两个练气弟子给带了过来,这不是找死吗!   他对白蒲道:“白掌门,这花魔虽只是低级魔族,但我认为还是等人到齐后再……”   白蒲一听这话,立即炸开了:“不行!”两只眼瞪得像铜铃,“再耽搁下去吾儿可能就死了!他偏偏还在这时候去布置什么结界!怎么,三生界凡人的性命重要,吾儿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听到白蒲诋毁那人的话,朴教习面露不赞同,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吾儿!”白蒲面色大变,不等其他人阻拦便纵身奔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宋星辞见状,小心翼翼瞥了眼白子矜。   原著里没有多加描述,所以当他得知苍洱和白子矜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后不免吃了一惊,更让他理解不能的是白蒲居然会放着天资聪慧的白子矜不要,而让苍洱当未来的白家掌门?!   妈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声,他以为白子矜会继承白家,之前一直想法讨好他,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苍洱才是最后赢家!   如果苍洱能在这次袭击中死掉就好了,他想,这样白子矜就能成为继承人。   “如果子慎能死掉就好了。”   宋星辞一惊,还以为他不小心说出了心声,一回头,白子矜神色淡淡站在他身后。   见他投来惊悚的眼神,白子矜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父亲说比起我,子慎更具有统领白家的能力,”他的嘴角露出讥讽的颜色,“我倒要看看,那个一心只想当医修的废物到底有哪点能胜过我。”   说罢,便追上前面的人,宋星辞也不敢停留,连忙跟上他们。   一路上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痕迹,众人甚至看见一颗参天老树被拦腰折断,不免唏嘘:“不愧是白家的孩子,面对魔族也能顽强抵抗。”   许松看的心焦:“那我师妹呢?师妹不要紧吧?!”   便听白蒲哼声道:“若不是天衍宫弟子,又怎会连累吾儿?”   ——方才两人为到底谁害得三人被魔兽抓走而起了一番争执,白蒲仗着辈分将许松压得抬不起头,后者心里愤懑,又把过错全推给沈银河:“师妹心善天真,定是你们那个废灵根的弟子将她拐跑!”   其余人都没有吭声,宋星辞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唯有两个教习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前方隐隐传来人声,马教习闭眼用神识感受了下,似乎有三人,顿时睁开眼:“找到他们了!”   话音未落,白蒲已心急奔了上去:“吾儿!”   “白掌门!”马教习急了,“切莫单独行动……”   但几步开外的白蒲忽然滞住了,他错愕地瞪大眼,喃喃道:“这……” 第22章 玄清登场 沈银河在哪里?   马教习跟过去:“……沈银河?!”   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沈银河与紫萝花魔据两侧而站,她受了伤,脸身上全是凌乱的刮痕,即便如此却牢牢站在原地,挡住跌坐在地上的苍洱,而两人身后则堆积着许多割碎的藤蔓,一些昏迷的女子躺在上面,林淼淼也赫然在列。   可再看那花魔却伤势更加严重,要靠着身后大树而站,周围全是他吐出来的血。   “这……”马教习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是苍洱在与花魔对战,可就目前情形而看,分明是沈银河救了大家!   “父亲!”苍洱发现他们。   “妈的!”花魔恶狠狠骂了一句,“你们修士真是一群鼻子灵的狗!”   “紫萝花魔,你杀害众多无辜生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马教习正欲上前,却被白蒲拦住。   “教习且慢,”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苍洱,“子慎,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站起来反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马教习道:“白掌门,这花魔已是金丹修为,就算是我们也难以对敌,苍洱他……”   “放屁!”白蒲毫不客气打断他,“那废灵根小子都可对战,难道我儿连他都不如?”声音越发严厉,“白子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丢白家脸不成?”   苍洱被他一吼,整个人都颤抖:“我……”   众人神色各异,唯有花魔左右看看,忽然笑了起来:“好啊,既然谁都不动,那可别怪我先下手!”   话音刚落,他便调动数百根藤蔓,气势汹汹攻向两个少年!   方才是他大意了,那少女算是有两把刷子,但又如何?就算她可以使用天地灵气,他身为紫萝花魔,能调动这整片紫萝林的藤蔓,看他们往哪里躲!   马教习忍不住上前:“沈银河!苍洱!”   一柄剑却挡在面前,白蒲的脸沉如乌云:“教习,不许过去!”   妈的智障!马教习气得简直想揍人,一旁朴教习连忙奔向两人,但因为白蒲这一耽搁,那漫天藤蔓已经冲至沈银河两人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银河的动作飞快,一柄灵剑迅速在手中成型,阻挡藤蔓的袭击,可双拳难敌四脚,她的剑法毕竟没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几个喘息间,身上又落下数道伤口。   “银河!”   一点微弱的荧光亮起,沈银河微微一愣,看向手臂,那里原本趴着一道深可露骨的伤口,眼下却愈合了。   她像是明白什么,骤然回头,苍洱双手维持一个治愈法术的手势,正盯着她看:“没……没事吧?”   系统道:“宿主别愣着啊!花魔攻过来了!”   沈银河抿了下嘴,抽回眼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藤蔓上,灵剑舞得密不透风,竟仅凭一己之力挡下花魔攻击!   苍洱面露喜色:“太好了!这样说不定……”   “能逃出去”几个字还没出口,却见沈银河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手中剑哐当落地,她死死捂住腹部,额头竟滚落豆大的汗珠。   同时花魔哈哈大笑起来:“忘记你肚子里还有我种下的孢子了吗?现在估计快长成形了吧?”   等他的紫萝在沈银河的心脏上扎驻,届时管她有多强,也只能成为他的傀儡!   藤蔓拧成一股拳头,重重击在沈银河腹部,后者甚至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强力的劲道击飞数米,狠狠撞在众人身后的树上!   马教习:“快上!”   见几人手持法宝朝自己冲来,花魔瞅了眼身上的伤口,决定这里先战略性撤退,但刚拔起脚,却又忽然想到什么,懊恼道:“啊呀!不该把人丢出去。”   他回头,目光落在战圈之外的宋星辞和白子矜身上,属于金丹魔族的威压立即逼来,两人均是一震,竟心生胆怯。   书上可没说要面对这么凶狠的boss!宋星辞登时后退:“白兄!快跑啊!”   闪着寒光的藤蔓朝两人袭去,宋星辞尖叫一声,拔腿就跑,白子矜正准备转身,却发现那藤蔓根本不是冲他们而来,迅速急转直下——竟是冲向昏迷的沈银河!   “不好!”马教习大喊,“藤蔓我们来拦住,你们两个!赶紧带上沈银河!”   但宋星辞早就撒开脚丫跑远,白子矜看向昏迷的沈银河,犹豫了下,没有动弹。   仅是一瞬的迟疑,藤蔓如黑色闪电般卷起地上的沈银河,迅速撤离,马教习急得跺脚,而花魔一看得手,便几个纵跳,迅速拉开距离逃走。   白蒲忽然吼道:“子慎!你干什么!快回来!”   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苍洱一反平常迟钝的动作,几个大步拼命一跃,居然拽住末尾的藤蔓,险险吊在上面。   马教习立即明白他的意图:“苍洱快放手!你救不回沈银河的!”   苍洱抬起头,朝他喊了句什么,可惜他已经离众人过远,马教习没能捕捉到那句话。   宋星辞惊魂未定,走到白子矜身边:“妈啊,你这兄弟莫非脑子有病?那花魔都逃了,他怎么反而追上去了?”   他想把手搭在白子矜肩上,却被甩开了。   宋星辞错愕:“白兄?”目光触及到白子矜,却一愣。   白子矜面色铁青,死死盯住花魔离去的方向。   “呵……”他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宋星辞不明所以,“谁?那个花魔?”   白子矜转过视线,瞥了他一眼,忽然不做声了。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宋星辞不满:“搞什么……”   身后马教习忽然喊了一句:“仙尊!”   只见宋星辞瞬间像被肉骨头吸引住注意力的狗,迅速抬头:“玄清仙尊来了!”   众人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得放低了声音,齐齐看向远处。   一人缓步走来,雪衫轻纱,他的身上像是带着一股朔冬的寒气,衬得眉目越发凛冽,肌肤简直白到透明,如同空山中一轮清冷孤寂的月。   玄清仙尊扫了一圈,薄唇轻抿。   “沈银河呢?” 第23章 反抗 把紫萝藤从心脏上拔起,她就能摆……   众人相互瞅瞅, 谁也不敢说话,唯有白子矜冷笑一声:“他?被那花魔卷跑了。”   自从当众被白蒲扇了一巴掌后,白子矜就像是被撕掉了温润富家公子的形象, 露出尖锐的内里。   玄清仙尊形状优美的眉梢微微扬起。   “卷跑了?”他重复了一遍, 转头看向马教习,“这是怎么回事?”   他并未发怒, 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像是吹过凉秋的一阵晚风, 只是话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东西, 压在马教习肩上沉甸甸得直叫他喘不过气:“……是晚辈失责了。”   身为教习, 第一职责乃是守护弟子安危, 可他们却叫花魔在眼皮底下掳走沈银河与苍洱,实乃九霄宗之耻!   “回九霄宗后去领罚吧, ”玄清仙尊淡声道,“现在去紫萝镇,通知镇民避难。”   虽他布下结界, 但不知那花魔实力恢复了几成,以防万一必须疏散紫萝镇的平民。   马教习和朴教习立即道:“是!”   “……仙尊!”一旁白蒲看着心急, “还管那些三清天的凡人作甚?吾儿被花魔夺去已久, 再不去救他, 被那魔物伤到可怎么办!”   他不说还好, 一说马教习就坐不住了:“白掌门!当时若不是你出手阻拦, 又怎会让花魔有机可乘?!”   朴教习没能拉住他:“马教习!”   白蒲身为白家掌门, 自是不会在一个小小教习面前落下风头:“哼!我儿将来可是要成大事者, 让他对战一下花魔又怎么了?倒是你们连个花魔也捉不住,害的我儿被连累,我看也别去疏散那些凡人, 要是子慎出个三长两短……”   “轰——!”   一道白光在众人面前划过,烟尘四起,一下盖住了白蒲的叫嚷。   与白光同时降临的还有一股强烈的,霸道至极的威压,它像是某种从天而降的野兽,对着众人张开獠牙。   在那瞬间所有人都心生出一股无端的恐惧,动弹不得,就像面对最原始的,未知的力量,一切渺小的存在只能在它面前低下头,将脸贴在地面,俯首称臣。   等白光散开,他们才从停滞的时间中重新找回对身体的掌控权,陷入周身陡然放大的声音中。   “唰!”是剑收入鞘的声音。   一道巨大的裂痕深深穿过白蒲面前的土地,他跌坐在地上,四肢抑制不住地颤抖。   “依照九霄宗门规,”玄清仙尊冷淡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阻碍门人清魔行动而导致对三生界的损害者,断其右手。”   从最初便一直以趾高气扬的态度示人的白掌门忽然打了个寒颤。   那道深不可测的砍痕,刚刚好停在他的右手腕前。   “玄……玄清……”他的双目充满恐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敢……你想砍去我的手?!”   “不是我,”洁白的衣摆在白蒲面前停下,玄清仙尊微垂下眼帘,高高在上地俯视他,“这是一清天的法规。”   “——而一清天的法规,则是凌驾于任何之上的存在。”   “咕嘟!”白蒲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听说过当今修真界第一人,九霄宗的玄清乃是以法入道。   什么法?   斩妖除魔,誓卫天下的法理。   五十年前,有一魔族从魔界出逃,在三生界为非作歹,彼时才金丹期的玄清跟随众修士前去剿魔。   那是十分惨烈的一战,最初一清天轻敌,只带了几十个金丹,结果皆被魔族杀害,甚至领队的两个元婴也折陨了,而三生界死伤则多达上千。   唯有玄清,活着从那人间炼狱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割下了魔族的头颅,将他碎尸万段。   彼时白蒲也是前线的一员,他亲眼看到仙尊从那高至天际的尸山中走出,一步一个红脚印,满身的血污,那双黑沉沉的眼像是沉淀了最深重的黑暗——说是炼狱中的恶鬼也不为过!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   他将那血目怒睁的魔族头颅抛入化骨池前,只说了一句话。   ——“尽此一生,君墀必将斩尽天下魔族,还人间一片太平盛世。”   九霄宗剑修君墀,就此一战成名。   “白掌门,”玄清仙尊走至白蒲面前,低下头,古井无波的深眸注视着他,“念你苦心为子,这一次仅做警告。”   白蒲趴伏在地上,颤抖不止。   “若是下次再阻碍剿魔,践踏凡间性命,”玄清微微一顿,“我将依法处置,以儆天下。”   白蒲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干涩的嗓眼中挤出几个字:“是……白蒲……明白……”   雪白衣摆在他眼前一晃,人影在原地消失,玄清仙尊走了,那股威压却还未消散。   白蒲大口喘着气,四肢僵硬如同雕塑。   五十年那一战,他逝去的师父曾言:“一清天能得到君墀这样的人才,乃是所有修士之幸。”   师父啊,也许你错了。   成为仙尊的伙伴固然幸运,但反之,一旦被他视为清扫的对象……   ——那等待其唯一的命运,只有死亡。   ***   沈银河睁开眼时,耳边还回荡着系统的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宿主我们马上要被吃掉了!!啊啊啊你快醒醒啊!!”   沈银河:“……”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建议系统跳槽去当个闹钟,绝对会KPI年度第一。   她正欲爬起身,却牵扯到身上伤口,不禁倒抽口冷气,一旁突然伸出只手:“别动!”   是苍洱,他跪坐在沈银河身侧,小心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我简单替你包扎了下,感觉怎么样?”   沈银河尝试了下,虽然还有些痛意,但四肢还算运动自如,点头道:“还不错,谢谢。”   苍洱忍不住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哦?醒啦。”   他神色剧变,抱着沈银河慌忙后退:“你……别过来!”   “别过来?”紫萝花魔被逗笑了,刻着古怪纹路的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过来我怎么吃了你?”   闻言苍洱惧意更甚,沈银河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你……马教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紫萝花魔眼中划过一抹烦色,他本想带着两个肉票逃走,没想到却无法走出树林,一看便知是中了结界,而且步下结界之人实力还十分了得,竟叫他摸不到半点破绽。   探究的神色转到沈银河身上,不如先将这丫头吃了,等恢复几分实力再想法出去。   打定主意后紫萝花魔便抬手设了道结界,以防有人打扰,一边走向两人:“哼……本想养大点再吃,小姑娘,也算你运气不好。”   五指成爪伸向沈银河:“来乖乖成为我的养分吧。”   一声金石相撞的清脆声过后,沈银河甩掉断匕,迅速翻身爬起,拽住苍洱连退数米。   紫萝花魔有些吃惊:“咦?居然还能动?”   但也不甚在意,他的紫萝藤十分霸道,若是寄生者抵抗,便会越发用力勒住其内脏,估计小姑娘现在五脏六腑都在痛吧。   他料想得不错,光是抵挡的动作便似乎榨干了沈银河所有的力气,她喘了口粗气,手和脚像是不听使唤,终是抵抗不过,噗通跪坐在地上。   “银河!”苍洱忙扶住她,“你还好吗?!”   “哈哈哈哈!”紫萝花魔大笑起来,“明白了吧?抵抗也没有用!只要你体内还留有我的紫萝藤,就永远也无法打败我!”   沈银河:“哈……既然如此……”   紫萝花魔没想到沈银河伤得那么重还能出声:“什么?”   “既然如此,”沈银河勉力支撑起上半身,让苍洱扶住自己,“只要把它拔掉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口气,就仿佛像是指着花园里缠住盆栽的杂草,就那么风轻云淡地说:“拔掉。”   紫萝花魔一怔,既而大笑起来:“白痴!”果然只是个练气的小鬼,居然想出如此荒唐的主意!   他不无得意道:“我的紫萝藤已经盘亘在你的心脏上,若是将它拔出,你的心脏也会立即停止跳动!”   而且就算她撑过这一波又如何?紫萝藤早已在她体内扎根,拔它不亚于拔去一块内脏,届时她也会因全身大出血而死亡!   紫萝花魔走向沈银河:“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乖乖被我吃了吧……嗯?”空中有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他的去路,“灵力屏障?”   他试着攻击了下,藤蔓打在屏障上又弹了回来。   紫萝花魔不禁啧了一声,可恶的小鬼,就算濒死也不肯放弃挣扎,非要搞这种烦人的小把戏。   但转念一想,又阴笑起来,便是让她试试又有何妨?□□也是死,不拔也是死,倒省了他力气。   他在这片树林设置了障眼法,也不担心追兵会发觉,干脆抱起手臂开始看好戏。   沈银河见成功挡住紫萝花魔,小小松了口气,又立即对苍洱道:“咳……快,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苍洱很惊慌,“可是我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无法动弹,沈银河简直想弹他脑门:“你不是想当医修吗?当然是帮我疗伤啊!”   苍洱一听连忙摆手:“不行!我不行的!”生怕沈银河赶他上架,“我都没有系统学过,而且万一治疗速度跟不上你的伤势,那就……”   “哪有那么多万一,”沈银河打断他,“别婆婆妈妈,就一个回答——行还是不行?”   苍洱犹豫了好久:“……不行。”   “好的,”沈银河道,“我要拔紫萝藤了,你做好准备。”   苍洱:“?!!”   “不行啊!”他快哭了,“我真的做不到!而且我害怕把你医死了,我没有准备好!”   沈银河叹了口气:“你低头。”   “?”苍洱眼角还带着泪花,但还是乖乖弯下脑袋:“怎么了……啊!”   沈银河抬高脑袋,重重给他一个脑锤!   苍洱痛到飙泪:“好痛……银河!你这是做什么?!”   “清醒点了?”沈银河自己的额头也红了一片,但还瞪着眼睛道,“做不到你个大西瓜!”   苍洱一呆:“唉?”   “你又不是神,哪能什么事都做到?”沈银河说,“可是你自己说要成为医修的,起码面对梦想时拿出点自信啊,白痴!”   “可是……”   “做不到我会怪你吗?人都死了到哪里去告你状?地府吗?!”   “呸呸呸!”苍洱慌忙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我们不会死的!”   沈银河扬头甩开他的手,表情颇像一只到处吐口水的暴躁羊驼。   “又不想死!又不敢冒险!”她气道,“那凭什么能活下来啊?天上会下耶稣雨吗?!”   “耶……耶稣?”苍洱跟不上她的思路,“那是什么?”   沈银河:“……不知道!别烦我!”   望着她怒气冲冲的侧脸,苍洱沉默几秒,忽然道:“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选择拔掉紫萝藤的吧?”   “是又怎么样!”沈银河凶巴巴道,“别再说什么丧气话,你不愿帮忙就拉倒,我自己来。”   “我愿意。”   妥协来的如此之快,直接把沈银河砸晕了:“……啊?”   苍洱对她笑了笑:“你说得对,如果那么害怕失败的话,我怎么可能当好医修呢?”   “而且,”顿了顿,他小声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掉,自己却束手无策。”   他的脸上沾满血污,因为害怕而吓得嘴唇发白,看起来就像只走投无路的小老鼠,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放开环住沈银河的臂弯。   不仅如此,还越发用力的搂住她。   沈银河想,他一定是回想到某些痛苦的事情,否则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就像一个乞丐好不容易攒到了五块钱,去路边摊买了一份加蛋加香肠的手抓饼,结果还没吃进嘴手抓饼就“啪叽”落入一旁的臭水沟,乞丐只好蹲在水沟旁捶胸顿足。   对于现在的苍洱来说,也许沈银河就是那即将落入臭水沟的手抓饼。   “银河,如果我失败了的话,你就尽可能跑走,”苍洱的声音在发抖,沈银河不由侧头瞥了他一眼,“不用管我,能逃走一个是一个。”   也不知道像他这样胆小的家伙为了说出这番话到底榨干了身上多少的勇气,沈银河嘴唇蠕动了下,有一瞬不知该说什么,停顿了两秒才道:“……我很强的。”   苍洱抬头看她。   “我会变得很强,”沈银河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要信我。”   “我会把我们都救出去的。”   苍洱的嘴唇颤抖了下,随即,重重点头。   “我信你。”   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他帮沈银河坐起,后者伸出唯一能动弹的手,置于胸口。   沈银河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   “你也很强的,”她没有回头,目光直直看向前方,“所以……”   “我也信你。”   下一秒,沈银河五指成爪,深深刺入胸口!   “噗嗤——!”   鲜红的血顿时如同大片的曼珠沙华,在她的胸前争先恐后盛放,沈银河闷哼一声,苍洱忙架起治疗法术:“银河!”   “我没事,”沈银河刚张开嘴,便吐出一口血水,呛得她直咳嗽,“咳咳咳……继续!”   苍洱不敢哭,即使大滴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怕稍一疏忽,治愈法术就跟不上沈银河掉血的速度,只能将注意力全部贯注到手上,体内的丹田运转到极致:“恩!”   沈银河:草草草,疼死了!   治愈术虽能恢复伤口,但并不会带走疼痛,痛意像是点燃燎原的火星,在她身上洒下滚烫的热度,在这片脑袋都仿佛要爆炸的热意中,她只能拼命咬住嘴唇,试图获得片刻的清明。   系统快哭了:“宿主!很疼吗!我该做什么?”   “咳咳!”沈银河咳了一声,虚弱道,“你帮我呼一呼,可能就不痛了。”   “呜……”系统呜咽道,“真的管用吗?!”   果然是机器人,脑子总有拐不过弯的时候,沈银河本想笑一下,但下一秒又痛得皱起眉头:“不知道啊,又没人帮我吹过。”   “我吹!我吹!”系统急了,过了一会脑中响起小心翼翼的吹气声,“呼……呼……好一点了吗?”   奇迹般的是,在那傻里傻气的“呼呼”声中,沈银河忽然觉得那撕扯筋骨的疼痛仿佛也不是那么难耐了。   她勉为其难地哼哼了两声:“还凑合吧。”   “银河!”苍洱颤抖道,“再坚持一把!”   沈银河想说她有拼命在坚持啊,但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拔出紫萝藤”这个单调的命令,支撑她抬高手臂,用力往外拽那根盘旋在体内的藤蔓。   一寸,两寸,似乎只过了几秒,似乎又度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那根黑色藤蔓被她拔出了大半,倒钩密布的表面覆满鲜血和碎肉。   紫萝花魔吹了声口哨:“不错嘛,挺耐疼的啊。”   沈银河只当他放屁,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藤蔓又往前移动了两寸。   苍洱的声音突然抽紧:“银河,快到了。”   不用他提醒,沈银河也明显感觉到藤蔓似乎被她扯到了尽头,根部牢牢抓住的彼端,是自己的心脏。   把紫萝藤从心脏上拔起,她就能摆脱花魔的控制。   但若是没能撑过因剧烈刺激而产生的心房骤停,她则会因大脑供氧不足而死去。   生还是死,这是个连哈姆雷特都头疼的问题。   但对于沈银河而言,答案很简单。   ——如果死了,她就再也回不去现代。   “苍洱!”她大吼,“你准备好了吗!”   苍洱咬住嘴唇,额上点缀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却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准备好了!”   “一!”   “二!”   “……三!”   第三声,是系统代替沈银河喊出来的。   而她自己则高昂起头,毫无迟疑地,动作迅猛地用力一拔紫萝藤——“嘶拉!”   血肉剥离的声音滚落在地,苍洱立即将准备好的一个治愈法术拍入沈银河身体,少女单薄的身躯痉挛般的一颤,如同被吹响的号角,在震天动地的高鸣后落入低沉的余音,最后归于沉寂。   苍洱满头大汗,用力抱住沈银河:“银河?银河?”   可是她不动了。   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垂落在地,如同被踩瘪的一株百合,了无生气。   苍洱一下慌了神,拼命往她身上释放法术:“银河?你快醒醒啊!”   白光亮了又暗,一如苍洱慌乱的心跳,带上某种手足无措的节奏。   不!不要!   银河不动了,她死了吗?   难道他又……再一次害死了朋友吗? 第24章 要放大招了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buff……   “唉这就结束了?”紫萝花魔凑过来, 在灵力屏障前停下,“还是没能撑过去啊。”   “你……!”苍洱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滚开!”他用力抱住沈银河, 嘶吼的语调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不许靠近银河!”   “哎哟哟, ”紫萝花魔举起手,“别着急嘛, 等我吃了她, 再来吃你, 马上让你们两在我肚子里团聚。”   他桀桀笑着伸出手, 却在半空中被拦住了。   ——那个灵力屏障还在。   紫萝花魔一愣,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 脸色骤沉。   “混账……”他突然吼道,“喂!把她给我!”   苍洱怎会如他所愿?用力抱起沈银河,艰难往后拖:“你做梦!”   妈的, 紫萝花魔暗骂一声,指挥藤蔓攻向屏障——灵力屏障还在, 施法人还没死!   那灵力屏障本就摇摇欲坠, 又怎会抵得过紫萝花魔的全力一击?只听“咔啦”一声, 屏罩应声碎裂, 一片阴影降落在苍洱头顶, 他仓惶抬头, 眼中映入紫萝花魔无限放大的身影。   “噹——!”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而来, 苍洱愕然睁眼,怀中不知何时一空,而沈银河手执一柄灵力剑, 正挡在他与紫萝花魔之间!   苍洱大喜:“银河!”   “还愣着干嘛?”沈银河大吼,“跑啊!”   苍洱才反应过来,面色升起倔强:“不要……”   话还没说完,只见沈银河飞起一脚,直接将苍洱给踢飞了。   苍洱:“唉唉唉唉?!!!”一个倒栽葱落在战圈外。   紫萝花魔冷笑:“哼,你以为这样他就逃得掉了吗?等我把你杀了,就去追他!”   他不再多言,腾身朝沈银河攻去,后者刚拔掉紫萝藤,正是虚弱之时,只得勉力招架,好几次差点陷入险境,看得苍洱异常揪心:“银河!小心!”   沈银河见他傻愣愣站在原地,差点气得螺旋升天:“你干嘛哪?!快去喊救兵啊!”   苍洱这才反应过来,虽心有不甘,但明白沈银河撑不了多久,只得忍痛转身:“你等我!”   “等不了了!”右臂又被藤蔓重重捶中,沈银河疼得声音都变了形,“你腿脚麻利点!我要死了要死了!”   正在奔跑的苍洱一听,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正常不应该说:“放心!我会坚持到你回来的吗?!”   银河她到底是勇敢还是不勇敢啊?!   但想归想,苍洱还是脚下飞快,他咬紧牙关,这一次和蓝玉不同,他不是逃跑!沈银河也没有死!她还等着自己去喊救兵!   活了十几个年头,苍洱从未像今天这样奋力奔跑过,树影不断被他抛至身后,胸腔里充斥着大团的血气,但他没有停歇,反而越发加快步伐。   银河!千万别死啊!   “找到了!在那里!”   远处忽然传来惊叫,苍洱微微一愣,下意识看过去,仅是半秒的功夫一道白影忽然落至眼前,伸手将他接住。   “白子慎?”清冷声音如同玉石击泉。   苍洱一愣,继而大喜:“玄……玄清仙尊!”   眼前人眉目清隽,气质冷冽,不正是九霄宗的玄清仙尊吗?!   再看他身后,父亲,子矜,天衍宫的前辈……苍洱甚至能感到还有两股气息在不断靠近——是马教习和朴教习!   得救了!他热泪盈眶,顾不得许多扑向玄清仙尊:“仙尊!请快救救银河!”   玄清道:“朔方。”   “在!”朔方立刻上前,接住苍洱,“好了,现在没事了,我带你回去医治。”   但苍洱仍旧放心不下:“银河呢?你们快去救她!”   朔方看向玄清仙尊,后者身形微微一顿,衣袍一摆,骤然原地消失。   马朴教习对视一眼,忙跟上仙尊,白蒲见儿子获救,倒没有之前的心急,踱步到朔方身侧:“子慎,跟我回去。”   苍洱扶着朔方的肩膀,他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却倔强地摇头:“不行!我要等银河!”   那个废灵根弟子?白蒲心想犯不着为一个小瘪三浪费时间,倒是子慎的伤若不能及时救助,恐会影响日后灵力运转,登时沉下语气,“胡闹!你伤得那么重,还不快随我回去?!”   子慎从不敢顶撞他,只要白蒲加重语气,他就不敢不听话,白蒲原以为这次子慎会像往常那样乖乖服软,手刚伸出去,却被用力推开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子慎?”   “我不要,”苍洱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违抗父亲,但慌张之余,心底却渐渐生出一种细微的,畅快的感觉,“是银河救了我,我不能抛下她,我要在这里等她!”   白蒲大怒:“你翅膀硬了?敢违抗老子了?!”   他怒气上头,想也不想准备给苍洱一个巴掌,但手刚抬起头,就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朔方面带讥讽,捏住他的手腕:“白掌门,你家儿子不乐意,干嘛要强迫他?强扭的瓜可不甜啊。”   他看似力道松松,白蒲却纹丝动弹不得,脸上不禁青青白白:“朔方道友,这是白某的家务事!”   “仙尊把这孩子交给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朔方冷冷道,“你叫白子慎?”   苍洱吐了口气:“……不,是苍洱。”   白蒲的脸色瞬间变差。   “苍洱啊,”朔方道,“你不是想去看沈银河?我带你去。”   “……慢着!”白蒲被他们抛在身后,恼羞成怒道,“那金丹魔族可还没死!你打算带吾儿去送死?!”   朔方回过头,细长的眼中盛满嘲讽。   “可别把仙尊跟你相提并论,”他嗤声道,“一个金丹期的魔族而已,对仙尊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至于令郎……难道你觉得我只是个摆设?”   话毕,他不再理会白蒲,单手扛起苍洱,朝紫萝花魔的方向走去,独留白蒲涨红了脸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   沈银河握紧手中灵剑,与紫萝花魔对峙。   紫萝花魔冷笑:“你也算是命大,居然没死。”   “可能脸比较白,算是个欧洲人,”沈银河抖了下灵剑,“倒是你还不快逃吗?等下苍洱可就带着救兵过来了。”   紫萝花魔:“杀你的空暇还是有的!”   沈银河没有吭声,左手挡在背后,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紫萝花魔没有注意到,还在不断口嗨:“一个练气的小喽啰还敢向我紫萝花魔挑战,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拉下地狱!”   “宿主!”系统发觉沈银河手里捏着一颗圆溜溜的丸子,“这是……!”   buff增强丸!   沈银河:“哼!出来混的,哪能没张底牌嘛。”   她又不是宋星辞这种挂逼,如果没有buff丸,就算借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人家小boss正面怼啊!   趁紫萝花魔注意力分散,沈银河掩饰抬起手臂,将丸子塞入口中,但等了几秒,没听到有任何的提示音。   沈银河:“……系系系统!!”   “我我我……我不知道!”系统也跟着口吃,“你再等等!说不定是有延迟!”   沈银河差点一个战术后仰,延迟个球!再延迟人就凉了!   眼看紫萝花魔越逼越近,而沈银河连抬手的力气都十分勉强——毕竟她不是花魔那种身经百战的魔族,缺乏体力和灵力,能在他手下坚持到此刻已是不易。   紫萝花魔露出狰狞的笑容:“哈哈!看你还怎么反抗!”   他再度挥手,几百根藤蔓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巨人的形状,沈银河必须仰头才能看到它的脑袋,它高举起双臂,拳头席卷着烈风,重重朝她砸去!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以巨人为中心强力的气流圈不断向外扩散,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树木催折。   等气流平息,沈银河睁开眼,惊讶发现自己竟完好无损:“这是怎么回事?”   “宿宿宿主!!”系统的口吃仍在继续,“你快快快看!”   一抹雪袖飘至沈银河眼前。   她下意识抬起头,视野中瞬间闯入一个高挑如竹的背影,沈银河看不到他的面容,可从那如出鞘利剑般的站姿以及沉静的气息中便轻易得知——他是玄清仙尊。   “大佬来了!”系统激动地热泪盈眶,“我们得救了!”   像是能听到系统的呼唤,玄清仙尊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长眼:“沈银河。”   沈银河像是还沉浸在天降救星的错愕中,愣了两秒才道:“啊……仙尊好。”   玄清的目光从她破烂的衣物,伤痕密布的手臂上划过,最后落在她的手上。   即使双手被紫萝藤划得鲜血淋漓,她仍旧牢牢握住了剑。   仙尊的眼中划过诧异,再抬头时,已将那抹神情压了下去。   “往后退,否则会被牵连到。”   沈银河当然不会怀疑玄清的实力,忙不迭后退,把战场让给他。   玄清跨前一步,手上剑还未出鞘,紫萝花魔却如临大敌,猛地向后倒退一步:“你……!”青绿的眼睁得极大,“你是玄清?!”   他也曾在魔界听说过玄清仙尊君墀的传闻,以一己之力单挑元婴大满贯的魔族,不仅如此,还在战斗中直接突破,跃升了一整个境界!   跑!   紫萝花魔连丝毫的迟疑都没有,转身就逃——面对像玄清这样的大能修士,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也难敌十招!   系统:“他要跑了!”   眼看紫萝花魔转眼便逃出几十米开外,而玄清仙尊终于动了。   他只用了三秒。   第一秒,一步跨至紫萝花魔身前。   第二秒,拔出寒光闪烁的九孤剑。   第三秒,紫萝花魔的头应声落下。   而直到花魔神情震恐的脑袋滚到沈银河脚下,她的眼睛才堪堪捕捉到仙尊收剑的尾势。   那是一道纯白的剑气,自上而下,如同绝顶峰巅的雷霆一击,又似翩然细长的流水,干净利落斩断幽深的树林,露出湛蓝宽阔的天空。   “惊鸿剑法……”   身后传来马教习等人震惊的声音,救兵终于赶到,但沈银河已无暇顾及。   他的剑太快,让人无法捕捉。   他的剑太肃,让人无法呼吸。   那颗紫萝花魔的头又算的了什么?在仙尊澎湃浩大的剑意下只能被碾成一颗再卑微不过的尘埃,深深坠入泥土。   即使血仍旧不断往下掉,有几滴还落在花魔的头颅上,沈银河却无心顾及,视线像是被黏在仙尊身上。   她离仙尊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于是当那浩瀚剑气吹过脸侧时,她的□□仿佛也跟着穿过紫萝林,落在悬崖峭壁上,面前是波澜云海,脚下是万丈深渊。   竟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系统也屏住呼吸道:“不愧是本作的实力天花板。”   即使挥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剑,玄清仙尊的表情仍不见任何变化,低下头,动作轻柔地拭去剑锋上的鲜血,宛若一位误入深林的谦谦公子。   唯有触及到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狭长双眼,才会让人回忆起他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大力量。   “沈银河!”沈银河还在愣神,马教习朝她冲过来,“你还好吗!”   沈银河反应了一会,才回答道:“啊……我没事。”   紫萝花魔已被一击杀死,她垂下头,他的脑袋停在脚边,像一颗漆黑沉默的石头。   马教习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落在花魔沾满鲜血的脸颊上,瞳孔忽然一缩:“不对……闪开!”   沈银河:“……唉?”   “轰——!”   原地炸起剧烈声响,马教习正准备伸手抓人,却遂不及防被巨大气流拍飞,浓郁白雾顷刻将沈银河吞没,她忙捂住口鼻:“怎么回事?!”   “沈银河!”马教习在外侧大喊,“别靠近花魔的尸体,快撤!”   撤?可四周全是烟雾,她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马教习的声音听起来为何如此慌张?发生什么事了?沈银河谨慎地盯着白雾,她有种莫名的预感,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潜伏在白雾中,伺机而动。   “宿宿主……”系统忽然颤声道,“他还活着……?!”   沈银河一怔:“谁?”   然而不需要系统再回答,答案已经主动出现眼前。   ——浓郁白雾中,紫萝花魔兀然显形,重新复活的他身形竟比原先壮大了数倍,如同一座黑压压的小山。   “力量!我感受到了力量!”他的声音状若癫狂,“小姑娘,你的血我要定了!”   系统反应过来:“宿主!他吸收你的血又复活了!”   这他妈也行?!沈银河暗骂一句,刚想要后退,空中黑光一闪,几株藤蔓拽住她的四肢。   紫萝花魔只是轻轻一收,沈银河便不可控制地朝他跌去。   “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血液!”他的眼中闪着贪婪的光,“我一定要吃了你!”   马教习刚撕开烟雾,便看到这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   花魔伸出巨大尖爪,将沈银河高高提起,数根藤蔓不断在她身上蔓延,几乎把后者捆成一只密不透风的粽子。   马教习眦目欲裂:“沈银河!”   玄清仙尊见状,立刻腾身而起,剑光凌厉刺向花魔!   却堪堪在半米之处顿住。   花魔提起沈银河挡在胸前,后者的脑袋距离剑锋只有半步之遥,他狞笑道:“想杀我?有本事先杀了她啊!”   他把自己完全隐在沈银河之后,如果玄清仙尊执意出击,势必会牵连到她!   玄清仙尊玉雕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哈哈哈哈!”花魔放声纵笑,“活该!高高在上的修士居然也会有吃瘪的一天!”恶狠狠道,“你们就看着我如何一点点把她吃掉吧!”   语毕,藤蔓越发将沈银河死死裹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藤蔓的束缚。   沈银河:“唔……!”   胸中氧气逐渐被抽干,晕眩感涌上大脑,她终于支撑不住,手重重垂下。   这就是……她的终点了吗?   沈银河茫然地张着眼,视野正慢慢涣散,系统在耳边大声喊着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就像是一块被丢入大海的重石,沉沉落入深渊。   但下一秒,一抹微光忽然从胸口升起。   “叮!”是熟悉的电子音,“效果激活。”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buff:灵力增幅!” 第25章 男主驾到 那是玄清仙尊独创的惊鸿剑法……   提示音响起的一瞬, 沈银河的丹田顿时猛地升起一股充沛轻盈的力量,她有些怔忡:“这是……”   “是灵力!”系统大喊,“宿主!你现在有灵力了!”   灵力……沈银河低下头, 感到四肢轻盈, 分明被藤蔓捆住双脚,但却又莫名感觉整个身体像是浮在水间, 只要她愿意,便能冲破束缚。   “宿主快点!”系统催她, “再拖下去我们就要被花魔吞掉了!”   花魔的嘴从上而下裂开, 露出一张漆黑大口, 藤蔓拖拽着沈银河的四肢, 她的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   哪用它再催促,沈银河奋然睁眼, 大量灵力被调动,急速在体内奔聘,她就像个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又重新浮上水面。   下一秒,冲破束缚。   “轰——!”   “什么?!”   正僵持的众人一愣, 尤其是紫萝花魔, 藤蔓与他之间的联系陡然被切断, 原本缠得密不透风的藤茧爆开, 露出其中双眸紧闭的少女。   “可恶……”他忙冲了上去。   ——不能放走这个少女, 她是牵制玄清最有利的武器!   见状其余人试图冲上去夺回沈银河,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花魔抢在众人之前抓住沈银河,一把横在胸口:“都不许过来!”   马教习:“你……!”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尖长利爪抵住沈银河的下颚,“一步都不许动!”   众人下意识望向沈银河, 却在看清她的面孔后皆是一愣,马教习道:“这……这是……!”   她的左半张脸上覆盖着一团不断翻滚的黑气,浓郁得好似最为深沉的夜,与另半张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糟了,”朔方道,“她被花魔体内的魔气感染了。”   先前花魔已经将她吞入腹中大半,结果其体内的魔气也被转入沈银河的身体中。   朔方的面色转沉:“走吧,我带你回去疗伤,”他重新扛起苍洱,作势离开,“你的朋友已经没救了。”   “没救了?!等等……什么意思!”苍洱慌乱道,“银河她还没死啊!”   “你还不明白吗?”朔方不耐烦道,“算把她救出来,魔气也会迅速污染沈银河的内丹,将她同化成魔!”   所以事实上,沈银河已经失去了人质的意义性,修士绝不会为了一个魔而去冒险,他们的职责是除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祸害三生界凡人的魔呢?   即使他曾是一名修士。   虽然对沈银河或许很残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身为修士,他们必须权衡凡人的生命,必要时为之做出牺牲。   “走吧,”他扶起苍洱,“你的朋友已经无力回天,就算能逃过花魔的钳制,仙尊也会杀掉他。”   朔方略带凉意的声音落入耳中,苍洱瞬间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他愣愣盯着朔方,“仙尊……可是……他不是……”   朔方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苍洱仿佛明白了什么,蓦然收声。   是啊,如果银河被污染成魔,那她就站到了修士的对立面,就算他知道银河不会肆意杀生,可是其他的修士呢?他们会对银河网开一面吗?   更不用说那立誓要斩尽天下魔的玄清仙尊了。   喉头涌上一股痒痒的感觉,苍洱张了下嘴,却只有滚烫的泪水落下。   原以为终于等来了救兵,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才是想要收割银河生命的死神,反倒是指望用人质逃命的花魔不得不小心维护她的性命。   真是……讽刺啊。   “放我下来。”   朔方一愣:“什么?”   苍洱狠狠咬了下嘴唇,道:“我要去救银河。”   也许旁人不清楚,但他知道,方才藤蔓突然的爆炸一定是银河试图做出的挣扎。   他们都没有看到,银河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明明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可是为什么大家都选择要放弃她?!   “你疯了!”朔方怒道,“先不说她可能会变魔,你想怎么把她救下来?放走花魔吗?!别忘了你是一个修士!”   ——他们的肩上承担了芸芸众生的性命,他们必须对抗魔族,守护三生界与一清天!   “我知道!”苍洱握紧拳头,“……可是那不代表我就能心安理得放弃另一个人的生命。”   朔方:“蠢货!他已经不是人了!被魔气污染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成为失去理智的魔族!”   他加重语气,“你是白家的长子,日后势必要成为掌门,若是被白家看到你想包庇一个魔族,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吗?!”   朔方还想继续教训,却说不下去了,面前少年的神情变了——他的脸色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眼中却盛着满满亮光,竟一时让人生出刺目的错觉。   这种表情,朔方愣愣想,他好像在沈银河的脸上也见到过。   “我答应过银河,”苍洱道,“我会保护她。”   语毕,他推开原地发呆的朔方,不顾他的呼喊,一瘸一瘸朝银河跑去。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苍洱没有吭声,默默用手擦去。   蓝玉……他在心里默念,我没有做错吧?   面前仿佛又出现了蓝玉的背影,和那数百个寂静幽黑的夜晚一样,他背对着苍洱,将身影融入于黑暗中。   只是这一次,苍洱不再逃避地将目光移开,而是微微高昂起头。   蓝玉,蓝玉,我来了。   像是听到他的呼唤,面前人影动了动,慢慢转过头。   经过不知多少次从噩梦中的惊醒,他心怀愧疚,始终不敢面对梦境中的蓝玉,但这一次,他终于再次看见他。   蓝玉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半歪着头,对苍洱笑。   “苍洱,”他柔声道,“你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啊。”   苍洱怔忡地盯着他,眼睛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蓝玉……”   “去吧,”蓝玉伸出手,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苍洱的肩上,“她还在等着你呢。”   苍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对他笑了下,再抬起头时眼中好像多出了什么,仿佛发誓似地对蓝玉道:“我要当一名医修。”   他不会再放弃自己,也不会放弃那些被抛下的人们。   “恩,”蓝玉点头,“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这句话仿佛为苍洱注入一剂强心剂,他高昂起头:“恩!”   另一侧,像是感受到苍洱的灼热的决意,沈银河倏然抬头。   系统在她耳边急切道:“宿主!你还在等什么?!”   明明花魔已经警告九霄宗不准靠近,可玄清仙尊还是拔出九孤剑,一步步向着她们走来!   每靠近一步,甚至能感到一股几乎可以化为实体的杀气。   这分明……根本就没有救她们的打算!   偏偏那电子音又提示灵力增幅的时间有限制,一共才短短五分钟,减去沈银河挣脱藤茧所用的时间,还剩下三分钟!   玄清仙尊已经不能再指望,三分钟,够她们挡住花魔的攻击且逃出来吗?   沈银河仍没有动静,系统忍不住又催促道:“宿主!”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但是……恐怕我只能发出一击。”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落下豆大的汗珠,像是在忍耐某种巨大的痛苦。   沈银河很不好受——她的体内仿佛有团火焰在横冲直撞,所经之处皆被留下滚烫的热度,烧得人疼痛难耐。   最难受的便是左半张脸,上面似乎覆盖了什么东西,就像有人拿了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她用力晃了下脑袋,眼角瞥到一股翻腾的黑气。   系统才注意到沈银河的异常:“这是……魔气?”   “魔气?”沈银河喘了口气,“……是花魔身上的魔气?它好像在试图掌控我。”   她能感到一股强烈冲动的暴躁情绪冲入她的脑海,带着怒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沈银河被它搅得心烦意燥,坐立不安。   血,想要喝血。   杀,想要杀生。   她忍不住舔了下嘴唇,鲜红的舌头在雪齿间一闪而过。   玄清仙尊注意到她的动作,眸色转冷。   他将九孤剑置于胸前——那是惊鸿剑法的起手式。   花魔越发惊慌:“住……住手!你不在乎她的性命了吗?!再不停下我就杀了她!”   他手下用力,尖指深深刺入沈银河的脖颈,鲜血潺潺流出,花魔强笑道:“看到没有!只要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倏然顿住。   一双漆黑的眼正直视着他。   在他的对面,玄清仙尊手执长剑,如幽潭般的眼眸即使在明光中也透出令人窒息的暗色。   即使有人质在手,这个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斩除。   仅是一瞬,这个念头便不由自主地跳入花魔的脑海。   可……可恶!他猛然咬紧嘴唇,眼中凶光大盛,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先杀死人质,死也要带个垫背!   藤蔓攀上他的手臂,拧成一根锋利尖如闪电般刺刺向沈银河。   与此同时,玄清仙尊也瞬移来至两人面前,九孤剑寒光闪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沈银河与花魔!   前有玄清仙尊,后有花魔,沈银河被腹背加击,杀气如同遮天的海浪扑来,系统惊恐道:“宿主!”这次她们真的完了!   但沈银河却没有慌乱,她甚至被远处的某样东西分了神,嘴角忽然绽开一抹笑容。   “他来了。”   系统一怔:“谁?”   “银河!”下一秒,一抹声音如同劈开夜幕的初阳般骤然闯入,“小心!”   同一时间,苍洱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玄清仙尊和花魔全将注意力放在战局,竟谁都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苍洱的脸紧绷着,整个人好似一根蓄势待发的箭,即便迎着仙尊和花魔沉重的杀气,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直冲入三人之间:“小心!”   属于治疗法术的白光在他手上绽放,沈银河感到一股暖流朝她冲来,所经之处,伤口开始愈合,鲜血停止流动。   在白光的抚|慰下,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魔气竟神奇减弱了。   “太好了!”望着沈银河好转的面色,苍洱不禁喜极而泣,“我赶上了!你会没事的……!”   他的眼神忽然凝固。   下一秒,花魔的尖刺猛然穿过沈银河的胸膛。   周围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唯有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苍洱的耳膜里冲撞,他颤抖抬起手,想去抓住沈银河:“银……银河……”   “咳!”沈银河猛地吐出一口血。   花魔的尖刺狠狠插入她的胸口,稍一动弹便传来一股撕筋裂肉的疼痛,她感到苍洱的手在颤抖,治疗法术的白光正不断减弱,只能强撑着抬起头,握住他的手腕:“不要……停……”   “可……可是……”苍洱颤声道,“你已经……”   “活该!”花魔厉声大笑,“像你们这种无耻的修士都该死了才好!”   “唰——!”   一道厉光闪过,花魔得意的笑声瞬间转为痛呼——趁其不备,玄清仙尊一剑斩断其右手,那根断臂从花魔身上分离,与沈银河一起重重落在地上。   “银河!”苍洱下意识要去捞人,腰间却一紧,玄清仙尊拎起他,足尖一点,落至两丈开外。   苍洱拼命挣扎:“仙尊!请放开我,我要去治疗银河的伤口……!”   但玄清根本没有理会他,九孤剑对准花魔,锋利笔直的剑面反射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你在做无用功,”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们都必须死。”   苍洱挣扎的动作一僵。   虽然心底在抗拒,但他知道仙尊的话是正确的——花魔祸害人间,残食无数条无辜的性命,必须将其绳之以法,否则定会留下隐患。   可是银河呢?   她明明还有神志,没有被魔气完全吞噬,可所有人却已经先盖棺下定,决定了她的死活。   苍洱的眼神黯淡下去:“银河……”   像是听到他的呼唤,地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咳……”沈银河瘫倒在地上,艰难翻过身,“妈的……好疼。”   花魔正和玄清对峙,一时没有去关注她,反倒让沈银河捡了个喘息的机会,而苍洱在最后关头往她的伤口上丢了个法术,让伤口暂时凝固住了。   “还有一分钟!”系统提醒她,“一分过后灵力时间结束!”   沈银河抬起手,擦去嘴角的鲜血:“一分钟吗……”   足够了。   她用的力气太大,嘴角都泛起红肿的痕迹,沈银河没有在意,双手用力撑在地面,慢慢爬起。   全身都酸痛的可怕,关节仿佛被暴力拆开过,又随意拼装在一起,但这些疼痛并不能分散沈银河的注意力,她抬起手,灵力在手上凝聚。   只有一击,她该怎么做?   系统道:“还有30秒!”   沈银河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不断变化的灵光。   花魔以她为人质,见计谋不成便想杀她泄愤。   九霄宗轻视人命,为了剿魔不惜牺牲掉她。   既然如此……   “系统,”她忽然开口,“玄清仙尊的惊鸿剑法是不是很厉害?”   系统不明白危机关头她为什么要提这个,还是解释道:“没错,惊鸿剑法是玄清仙尊独创的剑法,当年仙尊只有金丹期修为时,却靠这一身剑法在剿魔大战中脱颖而出,战绩比元婴期的修士还要好。”   沈银河思忖道:“这样啊……”   她忽然高举起灵力形成的长剑,置于胸前。   “他刚刚好像是把灵力凝聚在剑尖,”她像是在对系统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像这样,用力一挥……”   系统仿佛明白了什么:“宿主?!你这是……”   “轰——!”   巨大的轰鸣掩盖住系统的声音,一道剑气猛然从剑尖射出,带着庞大气势冲向花魔与玄清仙尊的方向。   玄清仙尊不愧是当今剑修第一人,,在察觉到灵力波动的一刹那立刻做出反应,带起苍洱向后退开。   而花魔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背对着沈银河,被剑气直接击中心脏,那剑气是如此霸道凶狠,花魔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接被击碎魔丹。   等剑气散开,花魔倒在地上,众人惊魂未定地看向沈银河。   “这是?!”一旁的朔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猛然看向玄清,“仙尊!这不是您的……?!”   玄清仙尊沉默不语,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众人表情或惊或异,齐齐看向沈银河,后者将剑插入土中,她失血过多,需要倚着剑才能稳住身形,但背脊仍旧挺得笔直。   马教习道:“沈银河!你……刚才那一击是什么?!”   几人中,唯有宋星辞表情很迷惑,他有些看不懂众人的反应,沈银河那一剑是很强,但他们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不由疑道:“怎么了?不就是剑气吗?”   马教习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剑气’?”他摇着头道,“宋星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玄清仙尊独创的惊鸿剑法啊!” 第26章 被按入东海的媚修 那个想要魅惑仙尊的……   “你说什么?!”宋星辞如遭雷击, “惊鸿剑法?!”   沈银河刚才使出的那一招居然是惊鸿剑法?!但怎么可能……惊鸿剑法不是玄清传授给男主的招式吗?他一个废灵根又是从哪里学会的?!   宋星辞没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沈银河!刚才那个剑法你是怎么发出来的?!是仙尊教你的?!”   “宋星辞!”见宋星辞不顾沈银河的伤势,把她摇得伤口再次迸裂, 马教习忙上去阻拦, “你动手轻点!”   “别烦我!”宋星辞直接挥手打开马教习,“这是很重要的问题!”   按照原著, 他才是那个被天道眷顾的男主,沈银河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在正文里出现过的龙套, 凭什么学会这么厉害的招式?!   他不配!   “你……”马教习简直目瞪口呆, 面前的宋星辞气急败坏, 举手投足哪有平时那个温和文雅的雅儒形象?!   见从沈银河这里得不到答案, 宋星辞猛地转头:“仙尊!刚才的招式是您教给沈银河的吗?!”   玄清还未开口,朔方先嚷嚷开了:“你又是哪根葱?居然敢质问仙尊!再说了, 仙尊想教谁都是他的自由,管你什么事?!”   宋星辞急道:“你不懂!那是……”   但一触及到玄清冷淡若冰的眼,他又嗫嚅说不出话:“因为我是……”   朔方扬眉:“你是什么?”   宋星辞不可能把自己是男主的事情讲给这些书中人物听, 煎熬了一会只能放弃:“不……没什么,”但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又一把擒住沈银河的衣领, “你不可能会这么厉害的招数, 说!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沈银河的呼吸有些困难, 但她只是微扬起头, 对宋星辞一笑:“你猜啊。”   “你……!”宋星辞成功被惹怒, “你这是在轻视我吗?!”   “宋星辞!”朴教习也看不下去了, “沈银河伤势严重,需要立即治疗,你赶紧把他放开。”   “不行!”宋星辞就是死扒住不放手, “朴教习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个废灵根根本没法用灵力,怎么可能发出剑气,而且还是惊鸿剑法!”   他说的也言之有理,朴教习为难道:“但是……”   “银河!”一旁忽然传来苍洱的惊呼,“你怎么了!?”   他冲上去一把推开宋星辞:“放手!没看到银河已经昏过去了吗?!”   宋星辞才发现沈银河没了声息,头深深垂下,双眸紧闭,宛若一尊了无生气的木偶。   马教习神情转肃,走过来检查了一番:“她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抬手封住沈银河的几个大穴,从宋星辞手里强行接过沈银河:“不能再耽搁了,我现在就带她回九霄宗治疗。”   朴教习道:“但传送阵设在青山,就算御剑飞行,从那里回九霄宗也要数个时辰……”   “我来。”   清冷嗓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愣。   望着玄清仙尊伸过来的双手,马教习瞬间变口吃:“仙仙仙尊!这怎么能麻烦您?!”   朔方也义愤填膺:“是啊!只不过是一个预备弟子,我看他反正也命硬得很,您无需为他操心!”   “朔方,”玄清道,“带她回清虚峰。”   朔方:OAO!!   马教习迟疑道:“清虚峰……但那不是仙尊的……”   玄清仙尊喜好清静,掌门特意为他开辟了清虚峰,几十年来一直只有仙尊与朔方居住,连掌门也不曾踏入,可如今仙尊竟开亲口要让沈银河入峰……   联想到方才宋星辞的说辞,马教习不禁有一丝动摇,莫非仙尊当真对沈银河另眼相看?   再看朔方,听到清虚峰后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激动,虽然脸上依旧不平:“朔方明白了,”作势要去抱沈银河,“马教习,烦请把他给我……”   玄清打断他:“我来。”   他似是没有看见众人惊愕的眼神,从马教习怀中接过沈银河,九孤剑抛出,轻跃其上。   “?”一回头发现朔方还愣在原地,“怎么还不跟上?”   朔方才回过神:“好……好的!”   两人御剑离去,徒留几个石化的众人在原地。   朴教习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仙尊居然主动要求抱着沈银河?”   “你掐我一下,”马教习道,“我怀疑我在做梦。”   宋星辞不解:“什么意思?不就是抱个人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朴教习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听过那几个合欢宗的下场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星辞:“?”   “之前交流大会,”朴教习道,“有几个合欢宗的媚修看上仙尊,想找机会接近他,一人趁敬酒之际,故意装醉酒,趴在仙尊身上不下来。”   “以仙尊的性格定是不喜这种勾当吧,”宋星辞不以为意,“然后仙尊就把人推开了?”   朴教习:“嗨,哪有这么简单,仙尊直接把人带到东海,按在水里帮其清醒了两个时辰。”   宋星辞:我……靠……   他艰难咽了下唾沫:“不过沈银河是男人,想来仙尊也不会介怀。”   “啊,那倒未必,”朴教习轻描淡写,“那个被按在东海的媚修是个男人哦。”   宋星辞:“……”   ***   清虚峰上。   “我去请春水堂的人过来。”朔方对仙尊道。   虽然仙尊与九阳殿的青尚真人多有不合,但与春水堂的玉琼真人还算交好,请她帮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可惜九霄宗没有医修一支,玉琼真人虽粗通医修,但说到底还是个丹修,也不知能不能替沈银河治疗伤口。   他刚想出门,身后传来仙尊的声音:“不必了,我自己来。”   朔方大惊:“您亲自替他治疗?!”顿时有些愤愤不平,“沈银河只是一个预备弟子,您不必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对此,玄清只是道:“你先下去吧。”   朔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低下头:“是。”   待他合上门,玄清才将目光转至竹榻上的沈银河,她依旧沉睡,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苍白的肤色配上瘦弱的身躯,像是一具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冰尸。   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玄清甚至怀疑她可能撑不下去了。   “唔……”榻上的人忽然一动,“好冷……”   失血过多的人会出现休克、四肢厥冷的症状,玄清走到沈银河的身侧,正欲施法替她保暖,却见沈银河的手突然一动,拽住他的衣袖。   玄清仙尊垂下眼睫:“松手。”   昏迷的人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伸手去抓沈银河的手腕,想把它扯下来。   一拉,没拉动。   反倒是沈银河的手越发用力,指节根根生白,衣袖都快被拉变形了,她像是梦见什么恐怖的场景,奋力摇头:“不行……我不要死……”   “你不会死,”玄清平静道,“这里是九霄宗,而花魔已经死了。”   但沈银河似乎没有听进去。   或者说,玄清的这句话反而引起了更加强烈的反抗。   “九霄宗……”她死死咬着嘴唇,表情挣扎而警惕,仿佛被数个敌人包围,“骗人,你们不希望我活下去,你们在害怕……”   玄清仙尊望着她,昏暗的灯光倾洒在他脸上,为他掩上一层朦胧的面具。   没错,他确实是忌惮沈银河体内残留的魔气,才决定带他上山,若是发现魔气侵占其内丹,他将当机立断,扭断沈银河的喉咙。   玄清眸色微深,低下头,如绸黑发顺着白皙的颈侧滑落,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沈银河,但神识刚探入其丹田,却是一顿。   那道魔气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能感到不断有天地灵气汇聚,被沈银河吸入体内,去填补那些被撑破的经脉。   ——即使处于昏迷状态,他仍在试图抓住任何活命的机会!   玄清瞳孔微震,眼角瞥到沈银河的嘴唇在蠕动,立即弯下腰:“你说什么?”   “不想……”   冷若谪仙的男人头一次露出紧张神色:“不想什么?”   沈银河却又没了声息,玄清神色微怔,漂亮的长眸浮起雾色,等沈银河露出难受的表情,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仍压在其胸口。   他忙抽出手,又发现沈银河胸前的衣襟松了,刚想替其掩上,手却撞上一片柔软的地带。   这是……他有些怔愣,下意识挑起衣襟一角。   玄清仙尊:“……”   他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手,迅速退至门边,看向竹榻的眼神错愕而又迷茫,仿佛上面躺着的不是柔弱的患者,而是一只魔兽。   “仙尊?出什么事了?”朔方听到屋内的响动,隔着门板敲了敲。   须臾,门被陡然打开,仙尊冷着一张脸走出来,对他道:“去请玉琼真人来。”   朔方疑惑:“您不是要亲自替沈银河看伤吗?”   话音刚落,仙尊的表情忽然变了。   有一点点小纠结,有一点点小僵硬,还有一点点小惊恐。   ……等等,惊恐?   朔方愣了愣,正要说话,仙尊忽然动了,拔腿便走:“不了,还是去请玉琼真人替她看病吧。”   “哦,”朔方点头,欲进屋,“那我先帮他清理一下吧,一声血臭对玉琼真人也太失礼……”   话还没说,面前忽然降下一道长袖,伴随玄清严厉的声音,直接一嘴巴把朔方抽飞:“不许进屋。”   朔方捂住脸,神情委屈:“仙……仙尊?朔方只是想帮他洗掉身上污秽啊!”   玄清仙尊的脸黑似乌云:“不可。”   “为什么?”朔方百思不得其解,“那换个衣服总行了吧?”   然后他发现玄清仙尊看向他的眼神变了。   “六根不净,思想污秽,”玄清仙尊冷声道,“自己去净思崖闭过!”   朔方:“???” 第27章 公布成绩 她怎么会被白掌门惦记上?……   “这孩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玉琼真人对朔方道,“伤势虽然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 况且她在昏迷前有意识地吸收了天地灵气, 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破损的经脉。”   说完,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榻上的沈银河, 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性竟如此坚定, 全身割伤无数, 胸口还被花魔捅个对穿, 正常人就算是痛也痛晕过去了, 她却还记得采取自保的手段。   朔方望向沈银河的眼神也略有变化:“原以为是个想混吃等死的无赖,居然也有几分血性……”又想起一点, “那沈银河体内的魔气……”   谈及此事,玉琼真人露出稍有迷惑的表情:“花魔真的侵蚀了这孩子的身体吗?我反复检查数次,并没有发现任何魔气啊。”   朔方强调道:“是真的!我亲眼看见沈银河的半张脸都被魔气覆盖!”   玉琼真人思索了一会:“可能魔气随着花魔的死而消散了, 这孩子才没有被污染。”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朔方满意,但玉琼真人都已经如此肯定,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道:“仙尊不在, 此番多谢真人相助, 否则沈银河的伤势怕是好得不会这么快。”   玉琼真人抿嘴一笑:“没事, 这是我该做的, ”又好奇道, “长老殿为何如此急着传唤仙尊?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   朔方点头:“是,马上要到剑之秘境十年一度的开放日了。”   “剑之秘境啊,”玉琼真人露出怀念神色, “这可是一清天的剑修盛事,想当年你们仙尊也才金丹修为,却能得到九孤剑的青睐,震惊了整个一清天呢。”   朔方也听过此事:“据说九孤剑是上古神剑吧?”又目露自满,“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只有像九孤剑这样的绝世名剑才能配得上仙尊的实力!”   “上古神剑有三把,”玉琼真人道,“凶剑九孤,仙剑云渊以及魔剑胜邪,玄清取的便是其中的凶剑九孤。”   “凶剑?”朔方错愕道,“可仙尊一心向正,如果九孤是凶剑,怎么会选择仙尊?”   虽说剑修选剑,但同时他们也是被剑所挑选的对象,如果剑修看中一把剑想收为己用,若是得不到剑的承认也只是无用功。   玉琼摇头道:“这是你们剑修的事,我可不懂,”算了下时间,“我那炉丹药该好了……今日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再寻我。”   朔方感激道:“多谢玉琼真人。”   玉琼真人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快跨出门之际又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对了,别忘了替这孩子领两套女弟子服。”   闻言朔方的表情立刻像是吃了两炉炼丹失败的焦渣:“真人……那沈银河当真是女子?”   “不然呢?”玉琼真人语气不善,“你们当初到底是如何登记弟子的?居然会将人家的性别都弄错!”   朔方很委屈:“哪个女子像沈银河那样长得瘦骨嶙峋,不修边幅暂且不说,语气作态都粗鲁极了!而且给她发男弟子服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异议啊。”   玉琼真人恨不得拿手里的玉扇打人:“人家一个女孩子被生生误解成男人,怎么可能好意思纠正!”纤纤玉指点向朔方,“你随我走一趟春水堂,我给这孩子准备写女儿家的东西。”   朔方一听,心里立即暗暗叫苦,仙尊命他在回来前看好沈银河,可玉琼真人又发了话,别看真人外表温婉,凶悍起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九霄宗上下没有敢惹她的。   权衡片刻,只好道:“可仙尊让我照顾沈银河……”   玉琼真人罗袖一挥:“从清虚峰来回春水堂只是刻把钟的事,小姑娘的伤我也替她包扎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倒是醒了若是没衣服穿,才会让人家苦恼呢!”   朔方想想也是道理:“好吧,那我们速去速回。”   沈银河那身被血浸湿的衣裳早就被玉琼真人换掉了,眼下穿着还是她临时拿来的衣服,因为尺寸不合,整个人像是一颗披着白床单的稻草人,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两人小心掩上门,遂离开清虚峰。   一时间只剩下沈银河一人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房间里唯有轻柔的呼吸声在飘荡。   “吱呀——”   须臾,门忽然被打开一条缝,有两个黑影溜了进来。   “喂!真的没事吗?”黑影走到竹榻前,其中一人小心对同伴道,“一般弟子可是禁止上清虚峰的!”   “反正有青尚真人替我们撑腰,”另一人也小声道,“而且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想让西南白家欠一份人情吗?”   第一人态度犹豫:“也是……不过白家掌门为什么要与一个预备弟子作对?”看向沉睡的沈银河,“她才刚参加这届的内门考核吧?居然会被白掌门惦记上,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   “管那么多作甚!”同伴道,“反正我们的任务是把她丢下山,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他言之有理,第一个人赞同道:“行,趁朔方师兄不在,赶紧把她搬出去!”   说话的正是两名内门弟子,他们一人一边,小心把沈银河从竹榻上移下来,往下山的小径走去。   “咦?”搬动时,一个弟子道,“我怎么觉得她的手好像动了下。”   “错觉吧,”另一个人不甚在意,“我特意找玉琼真人身边的弟子打听过,虽然这弟子的伤治疗得七七八八,不过恢复神识还需要一段时间。”   第一个弟子便放下心:“行,我们动作快点,还可以赶上预备弟子们的入门大典。”   两人一路闷头赶路,谁也没注意到不知何时沈银河的眼睛睁开了。   系统在她耳边道:“宿主感觉怎么样?”   “四肢还是有点疼,”在不被弟子发现的前提下,沈银河小心动了下,“不过……”   四肢却是前所未有地轻盈,不仅如此,她的五感仿佛也扩宽了无数倍,能听到数十米之外树鸟的鸣啼,捕捉得到地下昆虫的爬动。   沈银河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   她忽然想到什么,闭上眼一头扎入神识,系统不解道:“宿主,怎么了?”   “……果然如此,”再次睁眼后,沈银河的神情有些复杂,“我的灵根又增长了。”   系统大惊:“你说什么?!”   沈银河也很吃惊,但她没有看错,原先内田里的灵根只有指甲盖长,如今却突然长了两寸,足有一段脊椎长!   不过她有些踌躇:“普通的灵根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我的灵根是黑白双色的?”   她记得很清楚,原先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灵根是一种牛奶一般的乳白色,可新长出来的灵根却是浓墨般的黑,灵根连接的地方两种颜色冲撞在一起,看起来突兀极了。   系统的关注点却不在于此:“宿主你刚刚听到了吗?他们想趁你昏迷把你丢下山!”   沈银河自是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哼了一声:“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我还要参加入门大典,拿任务的奖励!”   她可没忘记摘得考核桂冠便可获得初级仙法的任务,这次紫萝镇之行虽然差点送掉小命,但解决花魔的最后一击可是她发的,而宋星辞全程都在坐冷板凳!   系统也信心满满:“那我们快去入门大典!”   沈银河点头,手腕微一用力,周围的天地灵力便朝她涌来。   她本想试试看新长出来的灵根,可惜身体初愈,还不太能使力,只能又捡回老本行用天地灵力打人。   虽说沈银河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但两个内门弟子未免过于疏忽,一人一言聊得畅快,完全忽略了背上的沈银河,她更是乐得两人放松警惕,灵力捏成细长绳子,悄无声息绕住两人脑袋。   终于有个弟子反应过来:“怎么感觉脖子上有东西……”   他刚转头,沈银河立刻抽紧灵力绳,只听“嘭!”的一声,两人脑袋狠狠撞在一起,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一人当即昏了过去。   另一人:“什么……啊!”   他的表情还停留在错愕,身体却噗通栽倒在地,脸上躺着一枚新鲜的鞋印,沈银河收起脚,轻松从两人身上跳下。   系统道:“我们快走吧。”   “得先把两人藏起来,”沈银河想了想,将两个弟子拖入小树林捆好,满意道:“这下应该行了,”又想到什么,“不过他们刚才说谁要送我下山?白蒲?”   “我好像听到青尚真人的名字,”系统道,“可是我们跟他又没有来往啊。”   “不管了,”沈银河抓抓头发,“先去大典。”   大典在主殿九霄殿举行,一路皆是准备去看大典的弟子,沈银河混在人群里,轻易便进入了九霄殿。   九霄殿内金碧辉煌,殿顶由琉璃瓦覆盖,阳光照耀在之上,好似洒下满池浮萍,剔透而明净,殿中央竖立着两顶玉柱,两条金龙飞檐而上,龙首相望之处设有一主座,其下分设五位,属于掌门与五大门主。   如今因为掌门闭关,主座空缺,只有五位门主分坐于高台之上,沈银河小心往前走了两步,却因无法穿过密集的人群而停下脚步。   此时青尚真人正立于中央,他的左手侧站着一名青衣弟子,马尾高束脑后,显得清雅而俊俏。   再往人群里看,白子矜沉着脸站在预备弟子的队列中,苍洱不在,但林淼淼和许松居然站在大殿另一侧,看起来像是来参观的。   “宋星辞就是那个天灵根弟子啊,”沈银河听到旁人在小声议论,“这么好的天赋,真是羡慕死人了。”   另一人也道:“是啊,而且听说成绩也很好,估计这次他定是考核第一吧?”   系统听着不服,给沈银河打气:“宿主别听他们瞎说!所有预备弟子中只有我们杀死了金丹修为的花魔,第一非我们莫属!”   沈银河抿了下唇,没有吭声。   如果她拿了第一,怎么不见有人来请她?而且青尚真人让宋星辞站在他身侧,这又是什么用意?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青尚真人上前一步,朗声道:“前些日子在青山举行了内门考核,而站在我身边的便是本次考核的第一,天灵根弟子宋星辞!”   台下立刻掌声如雷,唯一系统尖叫:“什么?!”   “这怎么可能?!”它愤愤不平道,“那老头瞎了眼吗?!宋星辞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成为第一?!”   沈银河面色凝重:“……等下,他好像话没说完。”   青尚真人清了下嗓子,继续道:“这次选出来的弟子皆十分优秀,五十名弟子中有四十九名合格,落选的只有一名。”   沈银河忽然握紧了拳头。   有人好奇道:“居然只有一个没合格?是谁啊,也太丢脸了吧。”   下一刻,青尚真人抬起头,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九霄殿:“不合格者——沈银河!” 第28章 林淼淼的一步 沈银河是无辜的。……   系统愣了一秒, 立刻激动喊起来:“怎么可能!宿主怎么会不合格?我看这个老家伙是出门时忘带脑子了!”   可惜无论它吼得怎样大声,其余人都听不见,沈银河道:“别喊了, 我听不清他说话了。”   “宿主!”系统愤怒道, “你怎么回事!他们颠倒黑白,想要让宋星辞取代你当第一啊!”   它气愤于沈银河无动于衷的态度, 正想好好骂醒她,一看到她的表情却忽然顿住了。   沈银河的表情很平静, 全然不似系统那么激动, 就仿佛刚刚被宣布落选的人不是她一般。   可那双漆黑的眼珠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青尚真人, 其中透出的某种沉默幽深的意味让系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像是一望无底的深渊, 令人窒息。   它试探道:“宿主……”   “嘘,”沈银河道, “听听他有什么理由。”   面对这样的沈银河,系统不敢再嚷嚷,委屈巴巴道:“好……”   台上, 青尚真人继续道:“沈银河是初选中唯一通过的废灵根弟子,原本能成为天下凡修的榜样, 但令人遗憾的是, 他在考核中欲投机取巧, 绑架同门白子慎与天衍宫的林道友做诱饵, 若不是马教习等人及时赶到, 恐会酿成大祸!”   此言一出, 台下哗然。   “搞什么?!居然绑架同门!”   “想升内门想疯了吧?他一个废灵根弟子, 就该有自知之明!”   “我的天哪,所以说就不该对三生界开放招揽,你瞧找回来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声讨如排山倒海般朝沈银河袭来, 她低下头,手心微微有汗意渗出,顿了下,沉默在衣服上抹去。   “宿主!别听这群笨蛋瞎说!”系统愤愤不平道,“他们都不了解经过,等我们找马教习过来作证,到时候非要让他们赔罪不可!”   它独自说了一大堆,沈银河却反常地保持沉默,不由疑惑道:“宿主?”   “……”沈银河回过神,“我没事。”   声音却异常沙哑,透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低沉。   系统震惊了:“宿主?你怎么了?”   这几个月的相伴下来,它也算了解到沈银河的神经有多坚|挺,更何况在系统看来,此次众人声讨沈银河,完全只是青尚真人给出了错误的信息,只要解释一番就能万事大吉。   可沈银河却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呼吸抽紧,面色苍白,系统甚至怀疑她下一秒就要休克了。   它看不惯沈银河这幅示弱的模样,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宋星辞在台上,他一定会帮我们解释的!”   可沈银河却没有露出系统期望的放松神情,而是勉强勾了下嘴唇:“恩……大概吧。”   “大概”算什么说法?系统不满意:“这么多人看着,难道宋星辞还敢作伪证不成?他就不怕暴露了吗?”   对此,沈银河只是抿了下嘴。   此时台上青尚真人刚好让宋星辞出列:“星辞,你来说下事情经过。”   宋星辞先是对众人彬彬有礼地一鞠躬,才道:“这次考核,本来我与白子矜打算去紫萝镇寻找魔兽,并没有打算带上沈银河,不过因为他央求,就还是让他和苍洱……白子慎一起跟上了。”   “‘央求’?”系统不满,“我们才没有央求!”   “……没事,”沈银河道,“听他继续说罢。”   “随后我们在紫萝镇遇上天衍宫的前辈,得知紫萝镇上潜伏着一个金丹期的魔族,便打算协助前辈剿魔,”宋星辞继续说道,“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但……随后便闹出了意外。”   他故意在这里一停顿,台下听众的兴趣被挑了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银河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那紫萝花魔专门抓捕女主,”宋星辞说到这里,表情微微有些难过,“可能考核带给他的压力太大,竟想出用天衍宫的林淼淼道友当诱饵,试图找出紫萝花魔!”   “什么?!”台下人群立刻义愤填膺叫起来,“自己实力不足,居然想牵连无辜道友,这沈银河真不是人!”   宋星辞道:“是啊……当初我们谁也没想到沈银河会是这种人,否则也不会让他入队,”顿了顿,“因为他的缘故,害得林道友和白子慎都被花魔给掳走了。”   “胡说!”系统气道,“宋星辞在搞什么!这分明不是真相!”明明是林淼淼自己被花魔抓了去,她们才是救人的那一方!   “系统,”沈银河忽然道,“别说了。”   系统又气又不解:“但是……!”   沈银河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场谎言,怕是白蒲,天衍宫和青尚真人联手合作的产物吧,”她道,“否则就算借宋星辞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九霄宗众弟子的面扭曲事实。”   系统一愣:“天衍宫?青尚真人?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干嘛要陷害我们!”   见它始终拐不过弯,沈银河只好解释:“怎么会无冤无仇呢?明眼人都能看出青尚真人不喜玄清仙尊,我们又是被仙尊钦点入门的弟子,当时青尚真人都准备赶我下山,仙尊却执意收我,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整天在眼皮下蹦跶,换你气不气?”   系统沉默了半刻,不甘道:“是挺生气的。”   “还有那白蒲,”沈银河又道,“这一次苍洱再不能过考核就要被逐下山了,如果换成普通情况白蒲说不定能让苍洱走后门过,可惜这次马教习等人都在场,亲眼看见苍洱不敌花魔,白蒲就算想给苍洱找借口都不行。”   “如此,唯有在他遇袭一事上找借口,如果不是实力不济,而是被队友陷害才被魔族抓走,”沈银河说,“不仅能成功掩盖苍洱的实力问题,还能换得一波同情票。”   系统渐渐明白了:“这么说天衍宫也打着相同的主意?那个许松要隐瞒林淼淼用苍洱当替死鬼的事实,想拿宿主背锅?”   也就是说尽管宋星辞,白子矜和林淼淼都在场,但没有一人会出来为沈银河作证。   沈银河点头:“估计时间也是选好的——特意在玄清仙尊不在的时候进行大典,让我连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系统又气又急:“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弟子们好像都相信他了。”   情况确实有些棘手,沈银河陷入沉思,眼角忽然瞥到大殿右侧。   林淼淼站在许松身后,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恩?沈银河看向她,在听到众人咒骂她后,她明显晃了晃,一副犹豫的模样。   沈银河眯起眼,这林淼淼……   然而她过于将注意力集中在林淼淼身上,一时竟没注意到身后逐渐有人影靠近。   人影脸上闪过奸笑,忽然冲上去:“找到你了!”   沈银河一惊,发现抓住她的居然是方才打晕在树林的两个内门弟子:“是你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挣脱束缚跑出来。   只是那两人的外表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印,一人脸上还留有沈银河的鞋底印:“妈的沈银河!看你往哪里跑!”   “沈银河?”那两人喊得太过大声,引起其他弟子注意力,“沈银河也在这里?”   “他也太厚脸皮了吧?!居然还敢来入门大典!”   “难道巴望真人会给他晋升的机会吗?九霄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到他们这个角落,两个弟子见众人不像是要帮沈银河的模样,越发有底气:“你在考核中陷害同门,现在还敢袭击师兄,按照门规当立即驱逐下山!”   青尚真人也走过来:“沈银河,怎么又是你!”   “本来便是破例让你入九霄宗,怎料你鬼迷心窍,不走正道,想用同门换取入内门的机会,”他厉声道,“谅你年纪尚小,也在此次事件吃了苦头,本想对你网开一面,放你下山。”   话锋又一转:“没想到你仍旧死性不改,居然对同门前辈出手,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朽木不可雕!”   “来人!”他一挥手,“把他带下去,罚二十板以示惩戒!”   台上的玉琼真人闻言,忍不住道:“等等,这孩子是……”   她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见沈银河抬起头:“你还不准备说吗?”   “什么?”青尚真人还以为沈银河在对他说话,被其不敬的语气气到,“沈银河!你真是目无尊长!”   他作势要抓沈银河,哪知竟被对方轻易躲过,青尚真人一怔,顿时觉得失了面子,越发恼怒,竟不假思索动用灵力:“居然敢躲……?!”   沈银河忽然朝他射来一眼,目光凌厉,青尚真人竟一时愣在原地:“你……”   但沈银河已从他身上抽回目光,遥遥望至大殿的另一端。   那个方向是……?青尚真人不解,遂摇了摇头,管沈银河在想什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他面子,看他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中年男人眼中闪起凶光,手按在清泉剑上,正要释放剑气,忽然一道急切的女声闯入:“等一下!”   所有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天衍宫的许松一脸惊慌地扯着他的师妹,似乎在劝阻什么,但那个看似羞涩的少女却并没有理他,反而大跨步上前,对着所有人道:“我……我有话要说!”   她的脸涨的通红,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却强撑着抬起头,倔强看向众人。   “宋……宋星辞撒谎了,沈银河是无辜的!” 第29章 白子矜的眼泪 小孩子吵嘴真是有趣。……   “师妹!”许松拉住林淼淼, “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淼淼的倔劲反而上来了,一把甩开许松,对众人道:“我没有说错!沈银河并没有引我们当诱饵!”   这个小师妹!许松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又无法阻拦。   真搞不懂师妹在想什么, 即使是他们诬陷沈银河又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一个废灵根,也绝不会在修真的道路上走远, 还不如及时止损,趁早认清现实。   把他踢出九霄宗, 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而师妹的事情也可以掩盖过去, 这不正好一石二鸟吗!   许松拼命想给林淼淼使眼色, 可惜她根本不往自己的方向看,急得他简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此时九霄宗的玄微真人又开口问:“天衍宫的女娃啊,你说沈银河没有诱骗你们当诱饵,那你和白子矜又是怎么落到花魔手中?”   看吧!许松又气又急, 按照师妹方才那种说法,定会引得九霄宗发出此问, 到时候就算再怎么掩饰, 师妹撇下白子矜逃跑的事情也就露陷了!   思及至此, 他不安地看了眼青尚真人。   原本以为爱子如命的白掌门会要师妹公开对被她牵连的白子矜赔罪, 没想到对方托青尚真人找上门, 愿意把此事一笔勾销, 条件只有一个——在大典上做假证。   如此轻松的条件许松自然满口答应, 反正他早就接到消息,玄清仙尊送沈银河回来后便立即离开了九霄宗,而那两个教习也被青尚真人支开, 在场全是白掌门的人,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千算万算,居然没料到师妹会突然反水!   林淼淼估计没想到玄微真人会有此一问,当即卡住了:“我……”   如果说实话,势必要将她在被花魔攻击时把前来救人的白子矜推出去一事说出来,可前有白掌门与青尚真人虎视眈眈看着,后又有一群不明真相的弟子瞪着她,林淼淼的额头落下大滴的汗水:“我……这是因为……”   望着手足无措的林淼淼,沈银河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淼淼愿意站出来作证已是出乎她意料,不过以她的处境,想要道出实情怕是极难,毕竟这不仅是她个人的事情,更是关系到了天衍宫与西南白家的利害关系。   “别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如果被他们诬陷成功,我们可就要打包回老家了!”   沈银河:“不过他们的时机真的找的很巧妙啊,能替我辩护的人一个都不在。”   系统快哭了:“那怎么办?就让他们得逞吗?”   另一侧,许松已经把林淼淼拽了回去,不停赔礼道歉:“抱歉,师妹她可能受惊过度,有些说不清话了。”   玄微真人看了青尚真人一眼,才道:“小女娃这次也受苦了,莫怪她莫怪她!”   他生得胖胖墩墩,整个人就像一只白白圆圆的大馒头,显得憨态可掬,眼下放宽声音安慰林淼淼,让人听了不禁全身都放松下来,可林淼淼反而更委屈了:“真人!不是这样的!我……”   “林淼淼!”许松终于发怒,“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淼淼身子一顿,如遭雷击。   出宫历练前,师兄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出了天衍宫,你就代表了所有天衍宫的弟子,一言一行皆被他人看在眼里。”   所有要时时刻刻注意行为举止,不能让他人有落下口实的机会。   她不理解师兄为何对白掌门和青尚真人要如此毕恭毕敬,他不是天衍宫的大弟子吗?这么做就不觉得掉价吗?   可眼下,素来对她和善的师兄第一次发了火。   ——他要她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这一句怒气冲天的话,才让林淼淼明白了师兄的用意。   这里不是那个她生活数年的天衍宫,是‘其他人的地盘’,她必须谨小慎微,处处留意自己的言行,才不会丢天衍宫的面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师兄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因为身为天衍宫的大弟子,他必须时刻维护好师门的荣誉。   豆大的泪珠从林淼淼的眼眶中涌出,她努力想要将呜咽吞下肚,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泪花:“师兄,我……”   可是她不明白啊。   因为要守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就能牺牲掉无辜的人吗?   师父教导她,修士当扛起天下大任,以守护普罗众生为己任。   可是如今她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踩着沈银河的命往上爬吗?   师兄……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哭什么呀。”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林淼淼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白……子矜?”   白子矜摇着扇子,慢悠悠从预备弟子队列中走出:“子矜见过各位门主,各位前辈。”   他声音恭敬,却直直望向高台,白皙富贵的脸上一对充满锐气的眼眸:“子矜斗胆请言。”   青尚真人有些犹豫,往侧瞟了一眼,白蒲正一脸沉色站在客席。   这次选择相助白家,便是打着与其交好的念头,掌门那老头发昏,想把玄清捧上新掌门的位置,他势必不会让玄清得逞,为此一定要开始拉拢修真界的势力!   青尚真人朝白蒲使了个眼色,后者沉吟片刻,对他点点头。   真人便放下心,虽听闻白家这对兄弟互生间隙,但有白蒲他老子坐镇,白子矜应该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于是和颜悦色道:“子矜想说什么?”   白子矜没有急着说话,先遥遥瞥了沈银河一眼,待对方疑惑回望,才收起玉扇:“我这柄扇子乃是家父托轩辕山庄打造的法器玄玉飞叶扇,上面暗藏了一个机关。”   众人原先听到轩辕山庄的名号,纷纷露出羡慕神色,结果白子矜又点出机关,不禁急道:“什么机关?”   白子矜道:“回溯术。”   回溯术?沈银河歪了下头,那是什么?   “哎呀!”系统反而惊呼,“这个白子矜,该不会想要帮咱们吧?”   它解释道:“回溯术能记录下过去一段时间的场景,有点类似现代的黑匣子。”   沈银河露出思忖的表情,她不太相信白子矜想要帮自己,但此时他已将回溯术放出,顿时大殿上空浮起巨大影像,其中三道身影对峙而立,有人惊呼:“那不是沈银河和玄清仙尊吗?!”   沈银河下意识看去,果然见回溯术停在树林交战那一幕,花魔正用她要挟仙尊,场面一触即发,许多人被紧张的氛围感染,纷纷咽了下口水:“这是……那日的场景?”   “那又怎么样?我看他毫无招架之力,还牵绊了仙尊的攻势,根本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嘛。”   有人还煞有介事地点评:“如果是我,便不会轻易就让那花魔得手。”   “没错,看来果然是他实力不够啊。”   众人的指点传入白子矜耳中,他不动声色看向沈银河,却发现她仍旧一脸平静,似乎众人口中交谈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的眼神闪了闪,也抬头看向影像。   等众人看到沈银河胸口被刺一爪,却仍奋力抵抗,台下又是一番骚动,只是这次不再批评她,玄微真人露出赞许表情,对玉琼真人道:“虽修为浅薄,小小年纪血性倒是难得。”   玉琼真人也赞同:“而且沈银河还是一名女子,其坚韧心性怕是连一些男弟子都比不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玉琼?!”玄微错愕道,“你说什么?沈银河他……是个女子?!”   青尚真人道:“不可能!就他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是女子?”   沈银河:“……”她的模样怎么啦?天真貌美小仙女一枚!   被接连质问,玉琼真人也不耐烦了:“我替她治疗的伤,难道还能看错不成?她胸前两坨肉虽然小了点,又不是凹进去的!”   众人:“……”   勇……勇猛啊真人。   可如此一想,沈银河一介平凡女流,不仅入门选拔中被玄清仙尊看重,面对修为高出两个境界的花魔也能冷静对抗,其心性不可谓不坚定,其意志不可谓不勇敢!   等看到影像里沈银河发出气势浩荡的惊鸿剑气,台下早已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无数人不禁扪心自问,他们比沈银河多上数年修道时间,狩杀的魔兽甚至超过数百头,可在那样紧张的局势下,谁又有自信,能拍着胸脯说能像她那样做到如此临危不乱的一击?   正因为做不到,才相形见绌!   见众人哑口无言,白子矜一笑:“各位门主,这就是子矜希望展示的东西,至于事情的真相……想来无需我再赘述。”   他朝沈银河眨眨眼睛,后者有点无语。   她没攻略白子矜这条线啊,突然凑上来帮忙很让人恐慌的好伐!   “恩……”玄微真人沉思,抬头看向宋星辞,“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你的说辞不一致?”   宋星辞自然答不上来,求助看向青尚真人:“真人……”   蠢货!青尚真人暗骂一句,此时把他扯出来,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干系,但只能勉强笑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玉琼真人挑了下眉:“那若是按照回溯术呈现,沈银河杀死了花魔,理应获得考核第一,这颁奖典礼是不是该改一改?”   青尚真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但骗局被拆穿,他怕玉琼真人穷追猛打,只得妥协:“好罢,本次考核的第一就是沈银河。”   “什么?!沈银河居然是第一?!”   “等等……也就是说长老承认天灵根的宋星辞都不如她?”   听着台下的议论,宋星辞坐不住了,委屈看向青尚真人:“真人!怎么能让沈银河当第一,她是个废灵根啊!”   “闭嘴!”青尚真人正憋屈,宋星辞还往木仓口上撞,“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争辩!”   宋星辞:QAQ!   他不服!他可是男主,是整本书的主角啊!凭什么被一个龙套抢风头!   反观白子矜却心情颇好,甚有闲情地摇着扇子,还不忘对沈银河道:“恭喜银河啊。”   沈银河:“……”不是,大哥,你真的搞明白自己是哪方阵营了吗?   “叮!”耳边传来电子女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初级仙法。”   沈银河不由松了口气,虽然过程坎坷了点,但总算达成目标,往后她就能能脱离捏橡皮泥的山顶洞人时代,进入石器(划掉)灵气时代了!   系统催促她:“要不赶紧找个地方试试看灵力?”   沈银河一想也好,反正她对入门大典没什么兴趣,正打算开溜,背后忽然传来青尚真人的声音:“且慢。”   他又有什么事?沈银河心里叫烦,但还是回头:“真人可还有吩咐?”   青尚真人冷冷看向她:“既然通过考核,便可算内门弟子。”   “你虽天赋不如他人,不过胜在道心坚定,悟力过人,”他继续道,“倒是……深得我意。”   沈银河不露声色,静静等他下文。   系统:“等等……他该不会……”   果然,青尚真人下一句道:“不如来我九阳殿修剑道,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片惊呼。   “真人居然会亲自要人?!”   “青尚真人对剑道的造诣也算是首屈一指,沈银河这次走大运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笃定沈银河会迫不及待接过青尚真人递来的橄榄枝,怎料她只是眨了眨眼,轻快道:“我不想。”   青尚真人:“你说什么?!”   “多谢真人好意,”沈银河说,“不过我怕是与真人理念不合。”   青尚真人皱起眉:“你我二人尚未磨合,又怎知晓我们不合适?”   沈银河为难道:“因为我比较喜欢年轻漂亮的男人,呆在他们身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真人的年纪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围,我怕我的心脏承受不起。”   众人:目瞪口呆.jpg。   青尚真人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真人!真人!”众人忙七手八脚把他拦下,“沈银河还只是个孩子,莫要和她动怒。”   玉琼真人在旁拼命忍笑:“噗哈哈哈,青尚,你居然被个小姑娘嫌弃了!”   青尚真人:“……闭嘴!”   他原本收沈银河就是想借着师徒名义教训其一番,眼下被她一阵嘲弄,便更加铁了心要狠狠挫其心气:“我看你执剑,应该是想走剑修吧?整个九霄宗只有我九阳殿一支剑修,不投入我门,你准备去哪里学剑?”   沈银河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再看另外几个门主也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学剑还是要跟着青尚好。”   可沈银河实在不喜欢这个傲慢的中年男人,为难道:“只能选你吗?”   这他妈居然还嫌弃上了?!青尚真人脑门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忍着怒气道:“现在跪下磕头行礼,我便原谅你的无礼,否则别想在九霄宗学剑!”   系统道:“宿主,这可怎么办啊?”   沈银河正沉思,忽闻一声音遥遥传来:“且慢。”   一黑袍男人走入大殿,他四肢瘦长,面容嶙峋,脸上嵌着一双鹰一般的眼,打着补丁的布袍显得落魄而穷酸,可浑身散发着如同出鞘利剑般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为何,当看见男人时,整个大殿仿佛都寂静了几分,好几个弟子在窃窃私语,但都不敢把声音放大。   沈银河一愣:“是你?”是青山上的男人。   “还不错啊,”男人道,“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拿到了第一。”   “啊!”沈银河瞪大眼,“对哦!说好我如果是考核第一,你就收我为徒!”   男人:“……你自己打的赌,连这都能忘?”   沈银河嘀咕:“还不是烦心事太多……”   “等等!”青尚真人插进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银河道:“这位前辈是我在青山上认识的花匠,当初和他订下约定,若是能在考核中获取第一,他便教我修行。”   不知为何青尚真人的眼神惊悚异常:“然后他就答应了?不对!你管他叫什么……花匠?!”   “不可以吗?”男人哼笑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大惊小怪啊,青尚。”   沈银河奇道:“两位认识?”   “何止认识呀,”玉琼真人也加入谈话,“他与我们已有百年的交情了呢。”   她笑眯眯看向男人:“你终于肯回来啦,上元君。”   ***   沈银河疑惑道:“上元君?”   现在花匠都要取名号了吗?那她是不是也该与时俱进给自己取个“打工君”的称号?   系统突然叫起来:“啊!他居然就是上元君!”激动对沈银河道,“宿主你知道……”   沈银河:“不知道。”   系统:“……”   在心里扎了沈银河一万遍小人后,它说:“在玄清仙尊前,上元君曾是一清天最厉害的剑修,玄清仙尊的剑法还受过他的指点呢。”   沈银河:“哦……”但怎么都无法把面前清瘦落魄的男人同系统口中的“一清天最强”联系在一起,不由道,“你没有骗我?”   “当然!”系统气愤,“原著里男主还曾想拜上元君为师,都被他拒绝了呢!”   她侧过头,果然看见宋星辞一脸羡慕嫉妒恨,但沈银河还是有些犹豫:“但现在的最强剑修不是玄清仙尊吗?”   而且为什么上元君一个前任最强会沦落到青山上挖地?以他的地位想在九霄宗当个长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还在苦苦思索,结果下一秒脑门上就挨了一记:“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喜欢东张西望?”   沈银河叫了一声,一回头发现是上元君,后者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小家伙,要不要拜入我门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沈银河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长老们与弟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那些个围在他们身边的弟子皆拿敬仰表情注视着上元君,有些人还小声交换道:“那就是上元君吗?”   “可恶……好羡慕啊!我也想被上元君看中。”   “当初我进九霄宗就是想拜入上元君门下……”   可与之相对应的,是众长老的复杂神色,青尚真人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样子,拼命拿眼瞪上元君:“上元!你这是何意?你不是说不会再踏入九霄宗半步……”   上元君扫了他一眼,后者忽然僵住。   “青山待烦了,忽然想换个地方。”上元君勾了下嘴角。   玉琼真人插嘴:“好啊好啊!反正你那屋子我天天派人打扫呢,不如今日就住下吧?”   上元君的眼风扫向青尚真人,见他一脸愤怒惧怕的神色,微微笑了起来:“好。”   沈银河端详着几个大佬间的互动,小声问系统:“这位前辈——上元君与几个长老相处不合吗?”   玉琼真人姑且不提,除了青尚真人表现得有些露骨,其他三位门主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甚至有个长老还对上元君翻了个白眼。   系统被她问住了:“我只知道有关男主的剧情,上元君没做他师父,关于他的情节就很少。”   ……好像最后还死了。   鬼使神差的,系统没告诉沈银河这句话。   “小家伙,”上元君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银河。”   “姓沈?”上元君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起什么,“我的俗名也姓沈。”   沈银河不假思索道:“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上元君被她逗笑了:“你说话倒是有趣,”转身示意沈银河跟上,“走吧,随我回无极剑峰。”   “……上元,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青尚真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像你这种违背伦法的败类……”   沈银河发现上元君的身形忽然一顿。   玉琼真人慌乱道:“青尚!你又提起作甚,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青尚真人冷冷哼了一声:“那是他该弥补的过错,不要以为事态平息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当年有多少人为此无辜丧命!”   他这话放出,台下议论声起,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好奇问道:“当年的事是什么?”   见状玄微真人忙出来打圆场:“行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又对上元君道,“你能回来,掌门定是极为开心,等他闭关结束,去看看吧。”   上元君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雾沉沉地像是盖着一朵乌云,沈银河以为他不会接话,但过了几秒,一句低沉的回答从他口中传出:“……好。”   他看向沈银河:“你还想继续看大典?”   沈银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不不!师父我们走吧。”   她倒是极会给杆顺爬,上元君好笑看她一眼,带着沈银河往大殿外走去。   没走几步,两人又被叫住:“沈银河!等等!”   白子矜追了出来,白皙如玉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薄红:“我有话对你说。”   上元君挑了挑眉,问沈银河:“你的追求者?”   沈银河:“……怎么可能。”   白子矜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心绪,开口道:“苍洱……白子慎决定离开九霄宗。”   “你说什么?”沈银河一愣。   “他决定去神农谷,”说这话时白子矜的表情十分复杂,“……去当个医修。”   怪不得没在大典上看见他,沈银河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或许是她的反应过于轻描淡写,白子矜先是一愣,忽然激动起来:“就这样?!”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沈银河的衣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子慎执意要求离开九霄宗,违背了父亲的命令去当个废物医修!为此父亲已经当众断绝父子关系,白家苦心培养的掌门人,就这样毁了!”他怒吼道,“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沈银河皱了下眉,反手推开他,白子矜往后倒退两步,此时的他早已没了翩翩贵公子的形象,面色潮红,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沈银河。   沈银河道:“你这么激动,是为了西南白家的损失,还是为了你自己?”   一旁的上元君眼神一动,忽的看向沈银河。   白子矜一怔:“……什么?”   “你在为苍洱不顾白家的未来,任性选择自己的道路而生气,”沈银河说,“还是……”   “——为他轻易就践踏了你求而不得的一切而感到愤怒?”   她的表情平静,白子矜怔怔看着她,继而反应过来:“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沈银河打断他,“你又在叫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和苍洱争夺白家的掌权位吗?苍洱走了,你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是很棒吗?”   “你……你懂什么!”白子矜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谁会希望啊?!”   要他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在这场争夺中获得胜利……这不仅是对白家的侮辱,更是对他的侮辱!   “他不战而退,不惜断绝与白家的关系,也不肯去承担掌门人的责任,”白子矜冷冷道,“这完全是一种懦夫的行为,白家将以他为耻!”   “你才是懦夫!”   沈银河突然一声,直接把白子矜吼愣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当掌门吗?为什么不去和白蒲说,非要暗中给苍洱使绊?”沈银河大声道,“因为你就是不敢!你不敢违抗你的父亲!你不敢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白子矜立即反驳:“我没有!”   沈银河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没有你个西瓜!你才是懦弱的那个,苍洱比你勇敢一千倍……不,一万倍!”   “还说什么他不战而逃,笑死人了!”她用力点着白子矜的胸,后者连连后退,“你就是羡慕苍洱的勇气,他敢和白蒲当面叫板,而你不敢,呸!柠檬精走开,不要在我这里酸!”   “师父!”沈银河抓住上元君的衣袖,“我们走,别理他!”   小孩子吵嘴真是有趣,上元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   “……沈银河!你给我站住!”   沈银河蹭蹭蹭走出数米,白子矜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她想也不想:“你说站就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站!”   “都说了给我停下!”身后陡然追来赫赫风声,是白子矜的攻击!   上元君眉梢一挑,正要出手,却见沈银河猛地回头,手上凝起一道灵力屏障,挡住白子矜的一扇后又迅速飞起一脚,重重将人踢到地上。   白子矜:“咳……!”   沈银河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道:“你想说什么?”   白子矜被她按在地上,脸上青白交加:“你……欺人太甚!”   “是你太辣鸡。”沈银河不在意道。   看白子矜的样子大概很想吐血,但他只是狠狠咬牙,忍气吞声道:“为什么你会那么说?”   沈银河:“哈?”   白子矜的表情有些扭曲:“你怎么知道我想和白子慎一决胜负?”   沈银河:“……”不是,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们读者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啊!   再看白子矜被她踩在地上,光鲜的衣袍都沾上了灰,漂亮的脸上写满愤怒与不甘,怎么看怎么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沈银河自觉有些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讪讪松开脚:“……算了,你起来吧。”   白子矜咬着嘴唇站起,两只桃花眼死死盯住沈银河。   沈银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往上元君的方向退了两步:“看出你对苍洱的敌意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知道你很羡慕他,想变得和他一样!”   此言一出,白子矜立刻像只炸毛的猫般跳起:“你胡说什么?!”   “不对吗?”沈银河不甘示弱,“那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这分明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白子矜却突然哑口无言:“这是因为……”   沈银河直截道:“因为其实你也想和苍洱一样反抗你的父亲。”   白子矜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她,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与他无关,可他偏偏站了出来,即使违背白蒲的意愿也要将紫萝镇的真相告诉给众人。   沈银河看得很清楚,那时在大殿上,白子矜的手一直在颤抖。   都这么害怕了,为什么还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去违抗自己的父亲?   沈银河想,或许是因为在白子矜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小的苍洱吧。   不管嘴上如何嫌弃,但一个人的心绝不会骗人,他想成为苍洱,就会不由自主模仿他的行为,去做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当然,这个只是我随便猜测,”沈银河耸肩,“你就当听听过了。”   白子矜没有吭声,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长发如同帷幕般遮挡住他的表情。   沈银河暗叹了口气,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颔首,两人正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白子矜的声音:“……等一下。”   这一次,沈银河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白子矜张了张嘴,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终是开口道:“那个时候……花魔朝你追过来的时候,我躲开了。”   沈银河愣了一下,还是系统在旁提醒:“宿主你忘了吗?之前花魔把你丢出去,又反悔想抓你逃跑,那个时候宋星辞和白子矜都在附近,但他们谁都没来帮你!”   沈银河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件事,不禁大无语。   这种事情自己暗搓搓放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干嘛呢,让她非常想打人!   又听白子矜继续道:“但是……只有白子慎冲了出来,他想救你。”   沈银河说:“不过他没能把我救出来,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啊。”   “那不重要!”白子矜握紧拳头。   沈银河:当然很重要!命都要没了!   “父亲常说,掌门人必须身备许多品质,”白子矜道,“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有‘仁’。”   “因为是整个家族的掌权者,拥有比别人多出数倍的权利,任何一个轻易的决定便会牵连到众多性命,”他低声道,“所以身为掌门人,才必须更加仁。”   “只有比他人更加仁爱,看到那些在巨权下被轻易忽视的人们,才能明白自己手中掌握着怎样沉重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抽紧:“……但是我没有做到。”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逃命,对奄奄一息的沈银河见死不救,谁都以为她死定了,可没有想到苍洱会选择在那个时间冲出来。   明明他也不断颤抖,甚至比他更害怕,却还是义无反顾道冲了上去。   当看到苍洱的背影,白子矜便明白——是他输了。   “子矜!”在被抓走的那一刻,苍洱甚至对他说,“别管我,你们快逃!”   遗憾的是,这句话只有他听见了。   他想,如果父亲也能听到苍洱这破釜沉舟的一句话,也许就不会再怒叱其胆小懦弱了。   要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在生死一刻还能牵挂其他人的安危?   他做不到,父亲……应该也做不到。   喉咙里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恼人的小手在不停抓挠,白子矜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一直以为,子慎是最无能的那个,修行停滞,胆子还小,父亲怎么会选他做掌门,”他声音沙哑道,“为此我愤愤不平,觉得父亲偏心,子慎胜之不武,整个世界都辜负了我。”   “却没想到……他在起点就赢过了我。”   沈银河静静看着他。   “是我错了,子慎确实比我更适合掌管白家,”白子矜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我输得心甘情愿。”   像是不堪重负似的,他重重垂下肩膀,脸上早已不见意气风发的笑容,像是一株被狂风暴雨压倒的细芽。   沈银河端详着他枯败的神情,忽然道:“然后呢?”   白子矜一愣:“什么?”   “这一次是你输了,但下一次呢?”沈银河问,“你想永远输下去吗?”   “……当然不!”白子矜激动起来,“我……”   “不要说给我听,”沈银河打断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转过身,恭谨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没说什么,抬脚带沈银河朝无极剑锋走去。   只是走出数米后,他微微侧过头,似不经意地瞥了白子矜一眼。   少年还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已看不明显,唯有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坚韧的幼竹。   这孩子以后或许会大有作为,上元君暗想,不过……   他看向沈银河,后者正专心整理被白子矜揪乱的衣襟,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师父?有什么事吗?”   上元君按下心头异样的情绪,状似随意道:“听说你出身三生界?家中可还有长辈?”   沈银河回道:“应该没了吧,我是个乞丐。”   上元君目光闪了闪:“几岁了?”   “十五……不,”沈银河侧耳听系统的提示,“我今年十六。”   十六吗?上元君心中暗自揣度,又问沈银河:“你是想学剑修?”   沈银河用力点头:“对对对!我想变强!”   上元君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变强?”   他忽的停住,回头看向沈银河:“我们到了。”   沈银河忙停下脚步,在上元君的身后,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它不与其他山峰相连,单独矗立在广阔绿意间,如同一柄出鞘的剑。   “这就是无极剑锋?”   “是,”上元君说,“现在,出剑吧。”   沈银河呆了一下:“啊?”   “我让你出剑。”上元君手持一根树枝。   明明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却被他握出绝世宝剑的气势。   “你不是本次考核的第一吗,”他挑起眉,“那就让我试试看实力。” 第30章 西厢房 就赌我能不能拿到仙剑云渊.……   上元君瞅瞅沈银河, 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忍不住:“你真的是本次考核的第一?”   沈银河撑着剑,大口喘气道:“呼……对啊,青尚真人都承认了。”   他那是不得不承认, 上元君在心中暗道, 否则玉琼真人定会揭发他与白家谋划的骗局。   方才他与沈银河对战了四局,这四局完全只是他单方面的攻击, 沈银河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站起来,”他举起树枝, “这是最后一局。”   沈银河抹了把汗, 扶着酸痛的四肢站起, 系统担忧道:“宿主, 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怪不得感觉有些黏糊糊的,沈银河摸了把手臂后侧, 被玉琼真人包扎好的伤口似乎重新迸裂,鲜血浸湿了衣裳。   “把这一局比完,”她告诉系统, “比完再去包扎。”   她原以为有初级剑法傍身,加上这几个月的训练, 就算上元君再怎么厉害她好歹能有还手的余地, 可不要说进攻了, 她甚至连上元君的衣袖都摸不到。   如此弱小的实力, 她能打败有杰克苏光环加身的男主吗?!   沈银河用力咬着牙, 也学着上元君的模样端正将剑举起:“师父, 这一局请多赐教!”   上元君眼睛微睁, 哦?倒是挺有气势。   这句话落地,沈银河便朝他攻去,她的速度在上元君眼里实在不值为提, 轻松化解她的攻击后,树枝朝她的肩侧压下,想逼沈银河放剑。   可这一压,却没压下去。   上元君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用天地灵力做屏障吗?”   倒是有趣,他打听过沈银河,据说她只是个废灵根,天生就无法吸收天地灵力化为己用,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妙招。   一方面佩服她的心思,一方面又暗自吃惊,许多刚入门的修士连吸收天地灵力都极为生疏,没想到她还能把其用作武器,足以看出沈银河对驾驭灵力的精确掌握度,这样好的一个苗子,不能使用灵力着实有些可惜。   “师父,你在看哪里?”   沈银河的声音拉回上元君的思绪,他四下一看,竟没找到她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忽然从背后袭来的风声。   上元君不愧是曾经的剑修第一,仅在一个转念间便迅速反应过来,侧头躲过沈银河的袭击,反手一刺,“咣当!”沈银河的铁剑落地。   身后传来沈银河错愕的声音:“啊?”   上元君回过头,她正一脸挫败地望着空空两手:“我输了。”居然连输五局都没能碰到上元君。   系统在耳边数落:“宿主你怎么回事?!都五局了唉!”   沈银河忍不住道:“我又没有学过剑法!而且你们给的金手指就一个初级剑法,对上人家剑圣肯定打不过!”   上元君道:“这话倒是不假。”   沈银河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忙捂住嘴,脸上浮起尴尬的表情:“师父……”   怎么办,她太菜了,看上元君一脸沉色,该不会反悔了吧?   “剑法稚嫩,反应迟钝,就连握剑的手势也不正确,”上元君点评道,“在凡人中估计也只是三流水平。”   沈银河:“……”好痛啊好痛啊别再打了!   “不过,”上元君忽又话锋一转,“还算是个可塑之才。”   沈银河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上元君道:“我看过你在紫萝镇发出的那一击,是模仿了玄清的惊鸿剑法吧?”   提起此事,沈银河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但她那次好像是小宇宙爆发,后面想再试着使出来却做不到了。   上元君说:“那一剑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只是模仿了惊鸿剑法的皮毛,如果换做玄清自己来发,那花魔哪还能留下全尸。”   他接连打击沈银河,系统坐不住了:“哪有这种师父!老是贬低徒弟很好玩吗?!”   沈银河有些沮丧:“唉,我可能要被他婉拒了。”   “别那么消沉,”上元君却是看出了沈银河的心思,“虽说招式稚嫩了点,但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那个天灵根的宋星辞不就什么都没能做,不是吗?”   他捡起地上的铁剑,递给沈银河。   沈银河怔怔看着他。   “说的没错!”她一下激动起来,“宋星辞那个辣鸡!还说什么天灵根天下第一,结果连我都打不过,哈哈哈!”   上元君:“……”这好像不是他的原话。   他摁了下沈银河的脑袋:“随我来。”   沈银河忙快步跟上上元君,两人沿着无极剑峰的山路往上走,一路上沈银河都没看见什么弟子,不由好奇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上元君点头:“只有你我二人。”   沈银河若有所思地盯着路旁的路牌,由于无人打理,上面的字样早被青苔覆盖,忽然说了一句:“那不会觉得孤单吗?”   上元君的脚步一停。   他看向沈银河,后者却摇了摇头,轻快道:“没事,师父我们继续走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不见上元君跟上,不由疑惑回头:“师父?不走么?”   “沈星漱!不走吗?”   一道欢快的女声忽然闯入上元君的脑海,他倏然抬头,无视掉沈银河吃惊的目光道:“你刚有听到什么吗?”   “唉?”沈银河犹豫道,“没有啊。”   再一次环顾四周,周围除了茂密的树林外不见他人,上元君垂下目光,嘴角噙起一丝苦笑:“是啊……怎么会有其他人,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过小,沈银河没有听清:“师父说什么?”   “走吧,”上元君又忽然抬头,“时候不早了,还需给你腾出一间房。”   说完,他拔腿便走,沈银河慌忙跟上:“是!”   无极剑锋山路漫漫,待两人攀至山顶,也已至黄昏,上元君指着一间小四合院道:“从今起这里便是你的住所。”   他原以为沈银河会抱怨简陋的房屋,但后者只是四下瞅了瞅,轻快道:“那我该住哪个房间?”   上元君的表情有些诧异,但随即回答:“西厢房。”   西厢房啊,不知道半夜会不会有张生前来幽会,沈银河一边想着,点头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一脸诧异地退出房间:“师父,西厢房不是住着人吗?”   那屋子明显像是别人的房间,内部布置得清雅别致——入门便是一套梨木雕花的家具,左侧的檀木桌上架着一面菱花铜镜,一侧则是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   再往里走几步,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碎帘,便可看见一张四柱架子床,周围笼上淡紫色的轻纱,隐隐还有甜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沈银河心里默想,如果说这是上元君道侣的房间,依这屋子的摆设,他未免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她早和系统打听过,上元君今年差不多有两百余岁!   上元君的身形微不可见地一顿,才道:“你若是不喜,可以把那些东西都撤下去。”   沈银河倒是无所谓,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家当,放在那里也挺好。”   闻言,上元君沉默两秒,又问她:“你当真没有亲人在世?”   他怎么总是纠结这个?沈银河奇怪道:“是啊,如果有亲人的话,他们就不会放任我一个人住在三生界嘛。”   上元君听了这话,又陷入沉思。   “你等下,”他忽然吩咐她站在原地,转身进入里间,须臾拿出一件小物件放入沈银河的手里,“这个给你。”   独属于玉器的柔和质地流入手心,沈银河低头一看,是一只翡翠平安扣,式样比较简洁,上面什么也没雕刻,小小一只放在手心里,圆润的弧边贴着肌肤,透出丝丝凉意。   她惊异看向上元君:“把这个给我吗?”   “留着也是积灰,”上元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似乎有些懊恼,伸手想要拿回来,“算了,还给我罢。”   沈银河连忙后退:“不不不!多谢师父!”   看她死死篡住平安扣的模样,大概是要不回来了,上元君只好道:“那就放在你那里。”   沈银河自是乐得开心,眉眼弯弯把平安扣贴身挂在脖颈上,一抬头发现上元君还站在原地:“师父还有什么事吗”   上元君才回过神,掩饰地移开视线:“你起步比别人太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赶上其他人。”   这一点沈银河早有心理准备,用力点头:“好。”   上元君又道:“从明日起卯初起床去后院,我会教你习剑。”   沈银河:“好。”   “基础练习做完后开始对局,”上元君说,“输一局便没有饭吃。”   沈银河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好。”   照理引气入体后修士该进入辟谷阶段,但为减轻练气弟子的负担,九霄宗特意设立了一间食堂,让还不能熟练辟谷的弟子用饭。   上元君像是没注意到沈银河的哭丧脸,手指点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去睡吧,明早别忘了起来,”顿了顿,“若是迟到的话,罚跑三圈。”   沈银河:瑟瑟发抖.jpg。   那一日,她终于又回忆起了高中时代被教导主任体罚支配的恐惧。   好不容易应付完上元君,她身心俱疲地回到西厢房,刚想合上门,忽然停住:“感觉有点不对劲。”   系统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镜子好像被挪过位置,”沈银河指着桌上的铜镜道,“刚刚它在梳妆盒的左边。”   可是现在却又到了梳妆盒的右边,沈银河百思不得其解,系统早就困了,嚷嚷道:“别管那么多了,快睡觉吧!”   她想想也是,转身关上门:“真烦,明天还要早起。”   沈银河走到床边,她懒得弯腰,随意蹬掉长靴,不料用力过猛,一只被踢到墙上,“吧唧”落到地面,只好站起身去捡。   没想到刚拎起靴子,面前忽然多出一片雪白的衣摆。   鼻尖传入泠泠冷香,一道清冽如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沈银河?”   沈银河愣愣抬起头。   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低下头,他长相清冷,五官像是用晶莹剔透的冰雕刻出来般,透着凛冽气息。   见沈银河不说话,他干脆微微弯下腰,那双含着星河的眼眸与她平视:“你……”   “你你你……”看清他的面容,沈银河倒抽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撸平,“玄清仙尊?!”   站前面前的男子眉目如画,轮廓清隽,如丝长发顺着雪白的颈落下,不正是玄清仙尊吗?!   玄清仙尊微点头,清声道:“听朔方说……”   “妈啊!”   “啪——!”   叮咚如泉的声音止住了,玄清仙尊低下头,眼神阴晴不定地看向沈银河:“你……”   在他姣好的面孔上,赫然躺着一道黑漆漆的鞋底印。   ***   “我替您擦一下吧?”   沈银河两手规规矩矩地并拢置于膝上,屁股只挨了半边椅子,不时瞄瞄面前的玄清仙尊,又心虚挪开。   玄清仙尊神情冷峻,端坐于对面,同样的坐姿,却比沈银河更加端庄凌然,如秀骨青松,淡淡道了一句:“无碍。”   仙尊可能不知道自己脸上还顶着她的一枚鞋印,沈银河想着,默默递给玄清一面镜子,后者视线在镜面上停留几秒,顿了顿,转过头:“抱歉,失礼了。”   趁他回头,沈银河小心翼翼将那只始作俑者的靴子踢到床底下:“没事没事。”   也不知仙尊用了什么法子,只见他雪袖一挥,再看脸上已没了那黑漆漆的脏印,可人也不说话,两只幽深的眼直直盯着沈银河,把她看得心底发毛,只能强笑开口:“这么晚了,仙尊寻我有什么事吗?”   玄清还未开口,系统先惊叫出声:“宿主!他不会是为了魔气一事过来吧?”   沈银河一惊,不由回想起紫萝镇仙尊面对她挥出的果断凌厉的一剑,差点没一个战术后仰倒下去。   “咳……仙尊!”她下意识一把抓住玄清的手,“晚辈已被上元君收入门中了!”   玄清一愣:“上元君?”   沈银河:傻了吧?我上头有人!   怎料玄清仙尊神情松动,居然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那一笑,当真如同玉花绽放,落霞翩飞,真是衬得日月都失去了颜色。   沈银河下意识摸了把鼻子,幸好没有鼻血流出,尴尬道:“晚辈谢过仙尊。”难道他不是为了魔气一事而来?   果然听玄清仙尊下一句道:“听闻上元君回山,特意前来拜访,看着西厢房灯火尚亮,还以为上元君在此,不想居然走错了房间,”他微微对沈银河颔首,“抱歉让你受惊了。”   沈银河忙摆手:“没事,倒是晚辈不好,把仙尊错认成贼子,还……”不小心拿了靴子甩您大嘴巴子。   她及时把后半句话咽下去,装作好奇道:“仙尊与师父相识吗?”   玄清点头道:“上元君与掌门师出同门,过去常指点我,承其恩情我的剑艺才能有今日造诣。”   话说完,又是一片寂静,玄清仙尊还是一副泰山崩坏我自佁然不动的模样,可沈银河不习惯与他呆在一屋,早已尴尬地脚趾都要抠出一座黑仙堡了,狠了狠心,开口道:“仙尊若是无事……”   “你……”   两人居然同时开口,沈银河眼睛一亮,抢先道:“仙尊请讲!”   玄清仙尊一顿,面上飞快闪过一抹情绪,才道:“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伤势?”沈银河道,“多亏朔方师兄和玉琼真人,现在已经好多啦。”   对面的人沉默了会,突然道:“是我吩咐朔方请真人替你疗伤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沈银河眨眨眼,从善如流道:“那银河也谢过仙尊。”   说完,两人又是一番相对无言,沈银河为掩饰尴尬,抬手摸了下鼻子,不料这个动作却勾起仙尊的注意力:“你的手臂怎么了?”   沈银河下意识抬起手,右臂后侧一片软乎乎的湿意,才想起之前与上元君比试导致伤口不慎撕裂了,不在意道:“好像伤口裂开了,没关系……”   “把手给我。”   “啊?”沈银河一愣,仙尊却已牵过她的手臂,轻念一句:“失礼了。”   空中银光闪过,沈银河的袖子被整齐划开,露出流血的伤口,仙尊看了几秒,指尖荧光亮起——竟是亲自为沈银河施展治愈术!   沈银河差点一个土下座跪下去:“仙尊!这点小伤不劳烦您亲自……”   “好了,”却听玄清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她忙看过去,那道泛血的伤口竟已结痂,仙尊甚至帮她清理掉周围的血污,沈银河试着动一下手臂,竟像无伤般运动自如。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仙尊好生厉害!”   在烛光的倒映下,不知为何仙尊的耳垂显得有些殷红,简短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他等沈银河放下衣袖,才道:“方才你想对我说什么?”   沈银河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臂上,闻言不假思索道:“没啥,就是想说您若是没什么事,要不就先回去吧。”   此话一出,房内几人脸色骤变。   系统在耳边扼腕:“宿主?!”   话说出来沈银河才发现不对,骤然抬头,对面仙尊的表情已经沉了下去。   她颤颤巍巍问系统:“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系统恨不得暴打她头:“你说话不能过过脑子?居然给玄清仙尊下逐客令!”   沈银河快哭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搞的我好怕啊!关键还不说话,你说大半夜的没事打扰别人干嘛,都回去睡美容觉不好吗?!”   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那可是玄清仙尊!就算叫你一起数羊都得含笑陪着,都已经是打工人在社会上搬过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沈银河:草。   为什么一个智能AI,居然比她还深谙职场法则。   她只好含泪抬头:“仙尊我错了,您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如果嫌闷的话晚辈还可以唱支《小白船》助兴……”   可玄清仙尊已撩袍站起:“不了,是我考虑不周,你奔波了一日早已劳累,今日就好好休息罢。”   看他走的方向不对,沈银河小心翼翼道:“大门在西边。”   仙尊的脚步一停,半响,略带僵硬的声音响起:“我去见一眼上元君。”   沈银河:“!!!”   系统心累:“宿主你就那么希望赶仙尊走吗?”   “谁知道他还要去看师父!”沈银河满心绝望,“怎么办?仙尊会不会认为我在嫌弃他?”   “肯定的,”系统给她泼冷水,“说不定心里都在给你扎小人了。”   沈银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挣扎一把,破釜沉舟对玄清的背影喊道,“仙尊!今晚我聊得很开心,如果您愿意的话,有空再来哈!”   “咚——!”下一秒,仙尊的头猛地撞上门框。   沈银河大惊:“仙……仙尊?!”   “……无碍,”玄清背对着她,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你回去吧。”   沈银河只好道了一句:“好。”声音听起来还颇为遗憾。   等身后人的气息远去,玄清才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他回眸望了眼暗下去的西厢房,脸上闪过一丝莫辨的情绪,正准备离去,右侧传来上元君的声音:“怎么不来和我打声招呼?”   玄清立即侧头,上元君正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玄清表情不变,淡声道:“时辰已不早,再叨扰恐令上元君不便,所以决定另寻个时间过来。”   “哦?”上元君微微挑眉,“听朔方说你才回来便直接往我这无极剑峰赶,结果连句话都没和我说,就想回去了吗?”   玄清仙尊头撇至一侧,冷声道:“是君墀时辰选的不妥,明日定登门道罪。”   看他难得露出怒意,上元君不再紧逼,摆了摆手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这次剑之秘境,有多少剑修会来?”   玄清一愣,继而回道:“今年的剑修较往年不多,除了九霄宗之外,天衍宫应会派些新弟子进入秘境,剩下的则是一些小宗小门。”   上元君陷入沉思,忽又问:“可有好苗子?”   玄清沉吟片刻,说道:“除了天灵根的宋星辞,唯有天衍宫的褚元微资质还算不错。”   上元君手指点着硬木的门框,一下一下,发出清脆敲击:“哦?”   “褚元微十岁入道,拜入天衍宫掌门门下修行已有十几年载,”玄清仙尊继续道,“如今已是筑基后期,怕是这批入剑境的弟子中修为最高者。”   剑之秘境十年一开,因境中含藏的数百把灵剑而得到剑修的疯狂追捧,可由于只有金丹以下修为的剑修弟子能进入剑境,若是错过时间或修为超过限制便不可进入,也因此导致无数剑修错过寻觅本命剑的良机。   “我记得当年你也是以筑基修为进入剑境,”上元君道,“还带回了上古神剑之一的九孤剑。”   闻言,玄清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佩剑,月光下,薄如蝉翼的九孤剑散发出清冷光芒,刃如雪霜。   “如今剑境内还余下两柄……不,一柄吗,”他低声道,忽地抬起头,“你说,若是我那徒弟进入剑境,是否能带回云渊?”   “仙剑云渊吗?”玄清问道,但遂又皱起眉,“您想让沈银河也参加这次的秘境试炼?”   上元君随意道:“有何不可?我看她对剑的领悟力倒是不错,你也看到她那一击惊鸿剑法了吧?形虽未达,剑意已至,况且剑修从不以修为论胜,能不能获得一把好剑,还要看灵剑的选择。”   玄清犹豫道:“可她如今只有练气修为,也过于勉强……”   上元君哈哈大笑起来:“练气又怎么了?”声音陡然下沉,“在秘境开启前的这一个月,我能让她升至筑基。”   他一双鹰眸似是不经意扫向玄清,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在那瞬间,这个曾经称霸一清天的男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玄清仙尊一顿,再开口时已作出妥协:“那君墀是否要将她添入这次的试炼名单?”   “放进去吧,”上元君道,“如果以我的名义出面,估计青尚又要从中作梗。”   玄清点头称是,眼看夜已过半,他向上元君请辞,刚跨上九孤剑,却听身后道:“对了,还有个问题。”   玄清侧过头,乌发似流水般从肩颈滑落:“上元君请讲。”   “其实你这次夜访无极峰,”上元君道,“就是为了看一眼我那徒弟吧?”   玄清:“……”   他留给上元君一个冷漠的后脑勺,脚下一踩,九孤剑瞬时腾空而起,以流星之势飞向远方!   上元君抬高声音:“玄清?我话还没说完呢。”   九孤剑隐隐有加速的趋势:“君墀告辞!”   “等等,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   上元君刚喊完,只见月下雪影忽的一个加速,浩荡灵力陡然炸开,九孤剑如同一道疾电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上元君:“……”这孩子,铁定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   “剑之秘境?”沈银河气喘吁吁停下,问上元君,“我也要参加吗?”   相比满头大汗的她,上元君看起来十分神清气爽,显得格外游刃有余:“不错,既想修剑,那就需要一柄上好的灵剑,剑之秘境内有自上古时期便留存至今的宝剑,你去里面带一把出来。”   听他的口气,颇像指挥小孩去门口超市打两斤酱油的无良母亲。   系统兴奋道:“宿主快答应他!原著男主的佩剑就是从剑之秘境里找到的,好像名字叫……”   “仙剑云渊,”正巧上元君道,“这是唯一残留的一把上古神剑,若是你能将它带出来,为师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对对对!”系统疯狂鸡叫,“男主拿的就是云渊剑!”   话音刚落,便听得熟悉的电子女音响起:“宿主激活任务:夺去上古神剑。”   “任务内容:随穿越男主进入剑之秘境,阻碍其获得仙剑云渊。”   沈银河等了片刻,这次没有任务奖励了,不免兴趣缺缺:“好吧,那我去一趟秘境。”   系统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又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入剑境,一定要门派内元婴期以上的长老推荐才能拿到名额,如果没有上元君,估计我们连进入剑境的机会都没有。”   沈银河却在纠结其他的问题:“上古神剑只有云渊吗?我记得玉琼真人说过九孤也是其中一把啊。”   “唉?”系统一愣,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啊!还有一把胜邪剑!”   沈银河便问上元君:“师父,胜邪剑是已经被其他剑修拿走了吗?”   上元君正替沈银河往铁剑上裹绕布条,由于剑柄粗糙,沈银河的虎口早被磨破了血,必须要缠住剑柄粗糙的部分,闻言手一停:“胜邪吗?它还在剑境里。”   沈银河疑惑道:“那……”   “不过已经折了,”上元君补完话,忽然抬手把铁剑丢给沈银河,“剩下的自己缠。”   沈银河忙手忙脚乱接过,但还是忍不住道:“折了?上古神剑也会折断吗?”又不是豆腐渣工程。   “自然可以,”上元君站起身,“还剩下最后一局,赶紧准备。”   沈银河把剑柄缠好,眼睛瞅到上元君手中简陋的木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说来我还从没看到过师父的佩剑呢。”   上元君表情淡淡:“我不需要灵剑。”   沈银河犹豫了下,小声道:“该不会师父的本命宝剑是那个胜邪剑吧?”   话音刚落,面前疾风突至,经过这几日的训练沈银河的反应神经早就得到提高,立即弯腰躲过上元君的凌厉一击,同时下盘扎稳,手中铁剑如黑星般朝前刺去——   “咣当——!”   木剑与铁剑交锋,一声清脆撞击后,沈银河的铁剑断成两截,剑锋重重落入草地,反倒是上元君的木剑毫发无损。   她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上元君收起剑,声音透出淡淡讥讽:“为师不是说过吗?一个优秀的剑修,其本身锐气便能化为利刃,根本不需要灵剑的加成。”   换言之——在座拿灵剑的各位都是辣鸡!   沈银河望着铁剑的断头,瑟瑟不敢吱声。   系统在一旁怒叱:“宿主你又说什么胡话!上元君可是原著里唯一一位没有本命灵剑的剑修,因为他对剑艺的领悟早已登峰化级,其剑意便是最好的灵剑!”   沈银河小声嘟哝:“我看他平时都用木剑,还以为他没有灵剑呢。”   系统鄙夷:“可能人家只是怕用剑意的话第一个回合就把你削成生鱼片了。”   沈银河:……可恶,她竟无法反驳。   上元君踢了她一脚:“再来一局。”   “还来?”沈银河叫苦,“已经从辰时比到现在了!徒弟手好酸,脚好痛,想休息!”   关键是一共比试了十局,她次次都输,实在是打击人的积极性。   上元君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今日的晚膳也不想用了?”   沈银河趴在地上如同一条生无可恋的死鱼:“反正也打不赢师父……”   “这倒未必。”上元君忽然道。   低劣的激将法,她才不会上当呢!   沈银河头仍埋在地里,低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上元君扫了她一眼,继续说:“这七日内,虽你一次都没能赢过我,不过从最初一招也接不下来,到如今能与我过五招,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   沈银河没吭声,但两只耳朵支棱了起来。   上元君早就洞悉她的小动作,好笑道:“就连君墀当初为了接下我的招数也费了半月之久,你比他早了五天有余。”   早了五天有余……   早了五天=玄清仙尊领悟力没我强=我比玄清仙尊厉害?   沈银河蹭地从地上爬起,斗志昂然:“师父!我们再来一局!”   上元君将嘴抿成一条线,才没有让笑意漏处:“好。”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系统:“……”   傻白甜的宿主啊,你还真是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   又是半个月后,沈银河顶着被上元君揍出满身的伤和堪堪筑基的修为,来到剑之秘境的入口。   传送口设在九霄殿内,大殿内早已聚集了数名本次将进入秘境的弟子,沈银河还看到一些身着不同于九霄宗弟子服的剑修,系统小声提醒道:“那个应该是天衍宫和其他剑修门派的弟子。”   “……沈银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犹豫的声音。   沈银河回过头,白子矜手持玉扇,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真的是你?”   她疑惑道:“怎么了?”   白子矜回过神,面上浮起一抹尴尬:“……不,只是一月未见,感觉你变了很多。”   沈银河不甚在意道:“可能是饭吃的比较多,稍微长高了点吧。”因为上元君的规定,她总是珍惜一切能吃到饭的机会,还会偷偷摸摸在房间里藏点心,结果一下摄取过多,衣袖都短了好几寸。   白子矜却道:“不是因为这个……”倏然住口。   也许沈银河自己没有察觉,但这一个月里她变了太多。   面前的少女虽一身普通弟子服,但一张白玉般的脸被月色薄纱衬得越发晶莹,凤目朱唇,鲜艳的五官宛若初绽的桃花。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白子矜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稍大的动静便会将她惊动。   也许沈银河的容貌在美人云集的一清天中并算不上顶级,但她像是对自己的这份姿色并没有任何自知,一双星眸毫不避讳盯着他:“白子矜?”   美而不自知,才是最甚。   她就像一片隐于深林的沼泽,当踏入其中,早就为时已晚,任何的挣扎已成为徒劳,只能在她那隐蔽的,甜美的泡沫中深深沉沦。   他逼自己移开视线,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我听师父说,你也要参加这次的秘境?”   在那场混乱的大典后,他拜入青尚真人门下,与宋星辞算是师兄弟。   沈银河点头:“没错,师父叫我寻把趁手的剑。”   闻言,白子矜的眼神闪了闪,不做评论。   上元君剑意高超,他有此言并不会引人非议,可轮到才筑基期的沈银河说这话,难免惹人发笑。   先不说剑境内天罗地网,险峻重重,多少人数次入境却不被灵剑看重,只得空手而归。   况且灵剑择主,这不光是剑修单方面的挑战,就算寻得心仪的灵剑,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承认自己。   白子矜早就听家中长辈提过,有无数剑修本能获得良剑,但由于同一时间进入剑境的其他剑修过于瞩目,引得灵剑纷纷选择对方,只得落败而归。   他的视线抽紧,看向右侧。   一名黑袍少年正襟而立,面沉如水,年纪约莫与他们差不多,全身却笼罩着一股肃杀气息,在他身旁一个面容甜美的少女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不时向少年询问,却只换回对方间或的点头。   白子矜垂下眼,这便是天衍宫新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位——褚元微吗?   青尚真人说过,这一次秘境试炼,除了本宗的宋星辞,也只有褚元微能与他一争仙剑云渊!   虽心有不甘,但白子矜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修为早已将自己甩下,对上他们他的确没有还手之力。   沈银河见他神色变来变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好奇道:“你便秘吗?”   “便……”白子矜正神经紧张,陡然被她一打岔,满心的斗志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球般从体内漏出,“便秘……”   他用力咳嗽一声:“银河!身为女子怎么随意将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沈银河“咦”了一声:“你怎么回避我的话题?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白子矜隐忍怒气:“……我没有!”   “肃静!”此时,主持这次剑之秘境的司仪站上台,用传音术放大的声音瞬间传至整个九霄殿,“秘境即将开启,请各门派弟子做好准备!”   白子矜神色一紧,不再理会沈银河,而后者撇了撇嘴,开始将宽松的袖子细细扎入腋下。   司仪正在台上细数注意事项,白子矜眼角瞥见沈银河不慌不乱的动作,一颗紧张的心被她搞的不上不下,不禁道:“你消停点!”   沈银河将袖子整理完,才抬起头:“别那么紧张嘛,你肯定认真修炼过,还怕拿不到一柄好剑吗?”   白子矜略有烦躁:“你不懂。”   沈银河忽然抬起头,亮如繁星的眼眸扫了他一眼。   台上,司仪开启了传送阵,阵内五光流转,即将开启传送。   “唔,要不要打个赌?”   白子矜的注意不由被吸引过去:“……赌?”   “恩,”沈银河直直盯着他,“就赌我能不能——”   “传送开启,请各位弟子进入剑之秘境!”   一刹那,台上爆发猛烈金光,几乎像是约定好般,无数弟子争先恐后冲入传送阵,唯有沈银河与白子矜两人站在原地,她嘴角噙着笑,对上后者怔忡的视线。   “就赌我能不能拿到仙剑云渊。” 第31章 三煞青龙 他看书时光顾着爽爽爽了。……   传送阵开启, 众人进入剑之秘境,等阵法的金光散去后,已身处一片绿源中。   弟子中不乏有第一次进入秘境的人, 很是稀奇道:“这就是剑之秘境吗?”   沈银河也环顾四周, 这里与她的想象全然不符,入目一片一望无垠的绿原, 抬起头,阳光灿烂, 碧空千里, 风中隐隐传来和煦花香, 甚至有个剑修还情不禁叹了口气:“好香……”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穷凶险恶, 甚至连灵剑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子矜也很诧异:“怎么会是这样?”   见沈银河投来视线,他解释道:“我曾询问过家中去过剑境的长辈, 那次他进入的剑境是一片冰天雪原,因为气候过于寒冷,有些人还不得不中途退出。”   所以他特意带了些御寒物品, 芥子袋装了大半,没想到居然派不上用途。   沈银河沉吟片刻, 偷偷瞥了宋星辞一眼, 发现他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只能问系统:“他身为男主也不知道剧情吗?”   系统猜测:“可能原著对此处场景缺少描写, 宋星辞应该只能看到一些原著的片段, 省略的部分就不知道了。”   沈银河还指望用他抄作业, 没想到对方的金手指竟不管用, 叹了口气:“先往前走吧。”   谁料她不去惹宋星辞,对方却主动凑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在沈银河的周围晃圈, 她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有什么事?”   “什么?”看清沈银河的脸后宋星辞也是一呆,但迅速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掩饰,“戚!我会找你有事吗?别太自作多情!”   低头看了眼已经被他的公转运动踏出一条浅坑的沈银河和白子矜:“……”   白子矜看不下去,玉扇一展遮住下半张脸:“宋师兄是想询子矜问事吗?”   他递过来一个台阶,宋星辞连忙踩上去:“对对对!白师弟这次想好选什么样的剑没?”   一旁的沈银河了然,大概是想问她敲定哪把剑,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   白子矜道:“倒是没想过,不是说灵剑选人吗?”   “唔……”宋星辞哪知道那么多,原著就是一本龙傲天爽文,他看书时光顾着爽爽爽了,尴尬道,“也对哦。”   但眼角瞥见沈银河正往这个方向看,又赶忙道:“所以要被仙剑云渊看重很难吧?我听说品阶越高的仙剑对剑主的要求越高。”   “确实如此,”白子矜点头道,“而且云渊是仁义之剑,相传以九天玄铁与东海圣水铸剑,历经凤凰之火淬炼七七四十九天后终于打造而成,通体锋利无比,可却又毫无杀气。”   像这样一把宽厚仁德而又刚正不阿的灵剑,当初有多少人预测玄清仙尊会是带回云渊的人,没想到居然是杀剑九孤选择了他,白子矜摇了摇头,他还是修行过浅,看不透这其中的门道。   宋星辞故意大声道:“没错,虽然云渊的确是旷世难得的好剑,不过连玄清仙尊都没得到它的青睐,想来我们这些小虾米定是没戏。”   不过可惜,他不是小虾米,所以最后这把牛逼的武器还是落入他腰包,宋星辞得意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周围几个剑修见放话的是九霄宗的宋星辞,都没吭声,唯独一个黑衣少年闻言突然哼了一声。   宋星辞立即回头:“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沈银河也望过去,是黑衣少年好像是天衍宫阵营的弟子,白子矜和她介绍过,据说是这次试炼修为最高的弟子,名唤褚元微。   系统悄声提醒她:“而且此人日后会成为原著男主宋星辞的竞争对手兼好友,是其一生的劲敌哦。”   一生的劲敌?沈银河眨眨眼,怎么听起来gay里gay气的。   面对像牛蛙一样鼓起胸脯的宋星辞,褚元微只是冷哼一声,不屑扭开头,反倒是一旁作陪的美少女歉声说:“抱歉,褚师兄不善言辞,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包涵。”   沈银河两人自然不在意,摆手称无事,反而是褚元微硬声道:“师妹,我先去前面看看。”便一个纵跃凌空飞起,落至队伍最前方。   自称江丹橘的少女歉意对他们笑笑,加快步伐跟上褚元微,宋星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才抽回视线,不屑道:“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另外两人都没搭理他,自认准男主的宋星辞有些不甘寂寞,干脆开始找沈银河的茬:“你怎么连佩剑都没有?”   白子矜一看,果然见她腰间空空。   沈银河奇道:“我们不是来秘境寻剑吗?为什么还要佩剑?”   宋星辞&白子矜:“……”她说得好有道理,他们竟无法反驳。   沈银河左右看看,见众剑修都身佩宝剑,尤其是白子矜和宋星辞,一人拿着据说是轩辕山庄庄主亲自打造的琉璃承影剑,一人握着据说是青尚真人亲赐的青衣灵剑,再看自己两手空空,好像是有点寒酸。   系统适时道:“那里好像有把剑落下了!”   她顺着系统指点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一把铁剑,忙将它捡起,却又目露失望:“是把断剑。”怪不得会被前主丢在此处。   而且那断剑上还锈迹斑斑,一摸剑柄便簌簌往下掉铁屑,引得宋星辞嫌弃道:“你捡这破烂作甚?”   沈银河擦了下,发现残留的地方还算完好无损,决定还是带在身上,也算聊胜于无。   她刚把剑在腰间配好,前方队伍忽然起一阵骚乱:“不对劲!前面有东西!”   只闻忽然一片地动山摇,几名剑修站立不稳,纷纷摔落在地,还没爬起身,周围人群突然发出阵阵惊呼:“魔兽!是魔兽!!”   沈银河抓住身侧的大树稳住身子,头顶一片乌云罩下,她迅速抬眼,对上一双黄澄澄的巨眼。   只见一头足有十米高的巨兽破土而出,张牙舞爪拦在剑修队伍之前!   那巨兽生着一顶龙首,两条长鞭似的白须顺着下颚垂下,通体覆盖着细密的青色鳞片,粗长的身体好似一条青花大蟒,可又生了四条粗柱般的脚,轻轻一跺,便又引起一番震天动地。   有人惊呼:“天哪!是三煞青龙!”   白子矜“啪”地收起扇子,面色微白:“这地方怎么会有魔兽?!”   沈银河倒是接受良好:“毕竟是试炼,又不是带我们出来快乐野餐,”迅速躲过龙尾的一击,“闪开!”   白子矜也慌忙躲过,足需三人合抱的龙尾在二人之间扫过,伴随一声巨响,顷刻在地面留下一道深壑,白子矜的脸又白了几分:“糟了……这可是元婴期的魔兽!”   此番进入秘境的弟子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十余人,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筑基三层的褚元微,筑基两层的宋星辞,再下来便是刚晋升筑基的他,根本无法抵挡三煞青龙的攻击!   再看其余弟子,早就被青龙的攻击搅得四下逃散,原有队伍早已乱的不成样,还有几个慌于逃命,甚至连佩剑都落在战场。   他咬牙道:“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抗三煞青龙,此处应立即撤离!”   宋星辞第一个拥护:“好!快跑!”   白子矜有条不紊的指挥俨然成了剩余弟子的主心骨,他们按照白子矜的命令组成队伍,边防边退,竟奇迹般没有伤亡,而奇怪的是三煞青龙一直盘桓在原处,见众人逃跑也没有追逐。   眼看众人距它的距离越拉越大,白子矜不由松了口气:“还好。”   沈银河望着不动窝的三煞青龙陷入沉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你说什么?”白子矜焦急道,“赶快走吧,万一它追来就糟糕了!”   沈银河只好转身,谁料一道黑影忽地从旁掠过,耳边响起丹橘惊慌的声音:“褚师兄?!”   褚元微竟逆流而上,冲着三煞青龙飞过去!   “他疯了!”宋星辞惊魂未定地摇着头,“就连白痴都不会赶上去送死!”   “……不,”白子矜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忽然沉了下去,“三煞青龙的弱点在眼睛——他想攻击它的头部!”   可不管褚元微到底有怎样出色的剑艺,在巨大的境界差距下也永远也无法战胜三煞青龙,白子矜毫无留恋地转头:“走吧,我们救不了他。”   但下一秒,沈银河也冲了出去。   白子矜一下没能抓住她:“银河?!”   “别管我!”沈银河扭过头,脚下速度不减,“我有个想验证的猜测。”   “你这是在玩命!”白子矜气得口不择言,“快回来!”   沈银河不理他,一口气猛冲到青龙附近,先是蹲下身检查了下被龙尾扫过的地面,那里青草丛生,原有的沟壑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抬起头,趁三煞青龙在与褚元微缠斗,迅速跑到一名被打晕的弟子身旁,俯身查看了一眼。   全身无伤,只是晕了过去。   她站起身,心里有了底。   “喂!”沈银河忽然抬高手臂,“小龙龙!看这里!”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白子矜气得贵公子形象都忘了,直接骂街:“你找死?你有病吧?!”   可惜青龙的目光早已被沈银河吸引,甚至抛下不断骚扰它的褚元微,龙首一扬,如重锤般猛然朝沈银河击下!   “轰——!”   一声巨响过后,沈银河所站之处被捶出一个巨坑,尘烟四起,霎时将她的身影掩埋。   白子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银……银河?”   但原地已无人回应。   白子矜的拳头骤然握紧,又惊又痛看向三煞青龙:“你这畜生……!”   下一刻,一道剑光忽然划破烟雾,刺入青龙的眼。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沈银河自浓雾中走出,除了些许尘灰,她全身几乎毫发无损,左手拎着那柄断剑甩了两下,心有余悸地拍胸口道:“呼……近距离看果然有点恐怖,吓死人了!”   白子矜目瞪口呆:“你……怎么……”   在他们身后,那只三煞青龙发出一声哀鸣,重重倒地。   宋星辞尖叫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中了青龙的攻击却没有事?!”   褚元微落至地面,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双黝黑的长眸却直勾勾盯着沈银河。   沈银河摸了摸鼻子,回头看向倒地的三煞青龙:“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因为这个三煞青龙只是一个幻觉啊。” 第32章 江丹橘的心事 要告诸天下,我喜欢他!……   从三煞青龙出现, 它就没有移动过位置,而且其虽看上去气势汹汹,在那看似强硬的攻击下竟无人受伤, 加上被它攻击过的地方过了片刻又会恢复原状, 沈银河不由产生了一个猜测。   ——这只魔兽只是一个幻象。   于是她拼了一把,忽略三煞青龙的攻击去直取其眼, 果然被她猜中,不仅三煞青龙的攻击对她毫无作用, 反而被她破解了幻境。   青葱欲滴的草原消失了, 露出剑之秘境原有的相貌。   一片迂回曲折的溶洞将众人包围, 洞内光线昏暗, 地势粗糙陡峭,不时有晶莹水滴顺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滴落, 在坑坑洼洼的石地里溅起水花。   有人惊慌道:“这……这就是剑之秘境?”   还是跟白子矜说的雪原不一样,沈银河询问看向他,刚好后者的视线也望过来, 沉吟片刻道:“剑之秘境可能会随每次开启而变化环境,上次是雪原, 这次就是钟乳洞。”   想起方才的幻境, 白子矜说的也不无道理, 沈银河点头, 正要说话, 一旁忽然传来惊呼:“是灵剑!”   众剑修如同一群看见肉骨头的狗般齐齐转头, 一名年轻的男剑修正抱住一颗钟乳石, 状若欣喜:“天啊!这个是灵剑吧?!”   只见深灰的钟乳石上斜插着一柄刚剑,整个剑面呈铁灰色,几乎与钟乳石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男剑修出声众人还发现不了它。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望过来,男剑修立刻警惕起来:“干什么!这是我的!”   靠在一旁钟壁上的褚元微忽然哼了一声。   “干什么?”男剑修像只被针刺到的青蛙般跳起来,“你该不会想抢剑吧?”   “铁溶剑,整个剑面以玄寒铁打造而成,故而坚不可摧,适宜心性沉稳而坚实者,”少年讥讽的目光落在男修身上,“你想要剑,大可拔出一试。”   男剑修感到受到嘲讽,脸涨红起来:“不用你说我也会拔剑!”   说罢,他便握住剑柄,使出浑身力气拔剑,可眼见男剑修的额上都沁下大滴汗珠,铁溶剑却纹丝不动,沈银河瞥见白子矜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凑过去:“他怎么拔不出来?”   “怎么可能□□,”白子矜无奈,“方才褚元微不是说了吗,‘铁溶剑适宜心性沉稳而坚实者’,”玉扇一指男剑修的方向,“此人心胸狭窄,遇事便咋咋呼呼,铁溶剑不可能会选中他。”   沈银河若有所思:“所以果然是剑选人吗?”   白子矜赞同道:“不错,因此寻剑并不能光看修为与剑艺,有时闻名天下的剑修手中握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灵剑,而那些绝世利剑也不一定次次选择高修为的大能。”   话虽如此,大家却总是惯性认为越是杰出的剑修便越是能有拿到好剑的机会,白子矜忍不住看了褚元微一眼,眼神微微有些黯淡,这一次同他一起进入剑境,自己拿走好剑的机会怕是十分渺茫。   却听沈银河忽然道:“刚才那把剑很有名吗?”   白子矜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道:“那并没有,铁溶剑从未在《名剑谱》上出现过,应该只是一柄普通灵剑。”   “嗳——”沈银河拖长声音,似不经意道,“那褚元微很厉害啊。”   白子矜:“?”   沈银河说:“这里少说也有上千把灵剑,只是一把普通灵剑他都记得这么清楚,换作是我恐怕连名字都念不出来。”   白子矜一愣,忽的转向沈银河。   “有的时候我会想,”沈银河没有在意他的视线,而是盯着那柄纹丝不动的铁溶剑,“就算是天才也在努力啊。”   白子矜:“银河……?”   她回过头,对白子矜露出一笑:“这样一想,就会突然很有紧迫感。”   白子矜怔忡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她还是有些瘦弱,脸颊远不如其他女修饱满圆滑,皮肤也略显苍白,像一株没有吸收充分营养的小树。   可当她笑起来时,眼中像是落入了漫天碎星,褶褶生辉。   从进入秘境以来,那根一直悬在心上的细线忽然消失了。   他也笑了一下,手中玉扇“唰”地展开:“说的没错,我们也要抓紧呢。”   “喂!你们两个!”宋星辞突然跳进来,“褚元微要走了,你们还不跟上?!”   两人才发现褚元微早就离开大队,他的师姐江丹橘正焦急对天衍宫其他弟子道:“师弟他走了,我们快跟上去。”   可那些弟子的神色却有些勉强,其中一人劝道:“江师姐,不是我对师弟有意见,但他总是独来独往,经常忽略其他人,眼里只有灵剑,可这里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师父也不在,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江丹橘被包围在中间,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快哭了:“怎么这样……”   美人有难,冲在最前线的永远是宋星辞,他拨开人群走到江丹橘身侧:“江师姐,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丹橘敛下慌乱神色,勉强笑道:“没事,只是师弟又擅自行动了。”   “那可不行!”宋星辞夸张地摇了摇头,“剑之秘境不同其他秘境,处处暗伏险机,褚兄一人怕是双拳难敌四脚。”   江丹橘更慌张了:“那该如何是好?!”   见火候差不多了,宋星辞趁机道:“不如我们九霄宗与天衍宫联手,既能保护褚兄安危,各自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丹橘喜极而泣:“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见提出意见的是九霄宗大弟子宋星辞,天衍宫相互看看,也没什么意见,两只队伍便汇合在一起,去追赶早已远去的褚元微。   褚元微离开,宋星辞便是这里修为最高者,他俨然把自己当成队伍的头领,大手一挥道:“此处危机四伏,我们需要改变队形,修为最高的站到外圈去,修为低些的——特别是女修站到内圈!”   修剑的女修本就人数少,在场几个修为也确实最低,闻言纷纷进入里圈,一个柔弱的女修还对宋星辞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宋道友!”   宋星辞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无碍,同为道友应当互相帮助!”眼睛瞥见沈银河没动窝,皱了下眉,“你怎么不过去?”   “走在里侧不方便,”沈银河道,“我要走外侧。”关键是她要时时盯住宋星辞,不能让他先找到云渊剑。   宋星辞撇了下嘴,发现江丹橘也在一旁,语调温和道:“外圈危险,江师姐也进去吧。”   江丹橘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也摇了摇头:“多谢宋师弟好意,但我担心师弟……”   系统和沈银河咬耳朵:“这个江丹橘早期喜欢的可是褚元微哦。”   沈银河奇道:“她的cp居然不是宋星辞?”   “不,”系统道,“后面当然折服于男主的光芒下,成为后宫团之一。”   沈银河:“……”伟大的杰克苏之光。   江丹橘态度坚持,宋星辞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把美人留在身边,刚好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很是痛快道:“那江师姐务必跟在我身后,小心洞中陷阱。”   江丹橘顺从点点头,但左右皆是男修让她很是不自在,好不容易捉住万丛绿中一点红的沈银河,眼睛一亮凑过去:“这位妹妹!”   沈银河回头:“恩?”   “我们一起走吧。”明明灭灭的洞光中,江丹橘的神色很是紧张。   沈银河倒是无所谓,往旁边让了点位置:“好啊。”   江丹橘感激地朝她道谢,又问道:“请问妹妹如何称呼?”   沈银河把自己名字报上去,江丹橘却突然面露讶然:“你就是沈银河?”   她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几个天衍宫弟子也看了过了,沈银河不明所以:“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江丹橘张了张嘴,面色有些尬然,反倒是一旁天衍宫弟子忽然冲过来:“就是你害得林师妹闭门思过?!”   “林师妹?”沈银河愣了两秒钟,才想起他指的可能是林淼淼,越发莫名其妙,“管我什么事?”   “你还狡辩!”那弟子义愤填膺,“要不是师妹为你辩护,怎么会被其他人冠上‘见死不救’的污名,还让师门蒙羞,引得师父动怒,罚她闭门苦修!”   原来是紫萝镇一事,沈银河抱起手臂:“这本来就是事实,林淼淼怕死,居然抛下救她的苍洱跑了,她不站出来澄清,难道还打算任由许松将这件事瞒过去?”   “胡扯!师妹怎会是这种人!”弟子气得唾沫横飞,“我看你们九霄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退门的白子慎,居然牵扯无辜女子,他就是个孬种……”   “嘭——!”   沈银河忽然一拳击向石壁,原本坚硬光滑的壁面竟留下一道深坑,那弟子表情愕然,惶惶不知如何开口:“你……”   “苍洱不是孬种,”沈银河整张脸隐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眸亮的惊人,“再敢在我面前污蔑他,就削了你。”   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如同阴风般缓缓流入弟子的身体,冰冷寒气瞬间笼罩骨髓的每一寸角落,他惊慌后退一步:“你怎么敢……”   这个女弟子分明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手里还拎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可笑铁片,怎么会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威压?!   “鲁仁!”江丹橘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莫要惹事!”   她挡在沈银河与弟子之间,一只手防备抬起,赫然是要护着沈银河的意思,弟子眼中浮起不服,大声抗议:“江师姐!此人明明连累林师妹,害她在众人面前蒙羞,你若把自己认作天衍宫的弟子,就赶紧让开!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沈银河不甘示弱:“有本事你来啊!”   “别吵了!”江丹橘夹在两人中间,眼睛急得都红了,“鲁仁,林师妹说是沈银河救了她,你怎么可以对师妹的救命恩人如此不敬?”   “放屁!”鲁仁直接破口大骂,“师妹肯定被这女人灌了迷魂汤,她早有筑基修为,还需要沈银河来救?如果不是被她牵连,此番剑境师妹早就和我们一起来了!”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一把推开江丹橘就要朝沈银河冲过去,后者丝毫不退让,反握住手中断剑横架于胸前,眼看一场争斗即起,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震鸣。   几人皆是一滞,江丹橘惊恐道:“那是什么声音?”   无人作答,那阵响声后溶洞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四周寂静地可怕,鲁仁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朝队伍前端的弟子吼道:“你聋了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弟子也是一脸迷茫:“不知道啊,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头顶?沈银河瞬间明白什么,大声对江丹橘吼道:“闪开!”   江丹橘一脸惊愕:“……啊?”   “轰——!”   突然,一根粗|大的钟乳石从众人头顶掉落,重重砸在地面,扬起大片尘土!   “天……什么?!”   “救命啊——!”   沈银河大吼:“快散开!钟乳石松动了!”   恐惧与惊慌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在人群中蔓延,所有人都你推我挤地想要逃离钟乳石掉落的区域,混乱中好几个人被踩倒在地,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掩埋。   白子矜奋力划开拥挤的人流,寻找沈银河:“银河?!你在哪里?!”   “你搞笑呢?!回来做什么,快跑啊!”沈银河一边拖着脚已发软的江丹橘,一边吃力避开下落的钟乳石。   见她虽然身形狼狈,但幸好毫发无损,白子矜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又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身为同门,在外应互相关照一下。”   沈银河:“?”   有话好好说,脸红个什么劲?   “别发呆了,”她推了白子矜一把,“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白子矜回过神,表情冷静下来,重新变回翩翩玉公子,他看了眼局势混乱的场面,沉吟片刻:“不能这样毫无秩序地逃跑,否则生路都会被白白堵死!”   由于溶洞通道较窄,原本众人能退的空间就不多,眼下一推搡,反而堵住了后退的路。   白子矜在人群中寻找宋星辞:“宋星辞人呢?得让他指挥……”毕竟九霄宗和天衍宫都脸熟这个旷世难遇的天灵根。   可早在第一根钟乳石落下时宋星辞就远远退至后路,正隔老远冲他们大喊:“你们在发什么呆?快过来啊!”   能过来早过来了!白子矜差点想把玉扇往他头上丢,深吸一口气:“都不许动!”   这句话他稍微施加了点灵压在里面,好几个修为低的弟子登时被遏制住动作,场面一时平定下来,趁此机会白子矜忙厉声道:“练气后期和筑基的弟子退到最后,让低级弟子先走,只是普通的落石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他的声音仿佛有股能稳定人心的奇妙作用,原本慌成一团的弟子们不再争相逃跑,修为高的剑修自动留到末尾,架起飞剑抵御落石的攻击,而趁这空隙其他人连忙撤退,总算脱离坠落区域。   白子矜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回眸却瞥见沈银河被落至最末,不由急切道:“银河!快过来!”   沈银河狠狠咬了下牙——她也想啊!   可钟乳石滚落时鲁仁正与她纠缠,结果他倒是跑了,沈银河却被暴露在落石中,一个措手不及被卷翻在地,虽起身及时,但还是扭到了脚踝,如今正隐隐作痛,连累动作都慢了几分。   眼看落石的范围已波及至身后,一块尖锐的钟乳石重重落下,距沈银河的后背仅有一米不到的距离,系统恨不得生出一双手把她拽跑:“宿主快跑啊!蜗牛的速度都比你快!”   “……那是因为蜗牛他妈的不会崴脚!”沈银河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时,一道惊叫忽然划破空气:“银河!小心头顶!”   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下来,沈银河似有所感,扬起了头。   一颗足有三人合抱的钟乳石朝她猛然坠落!   在那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沈银河眼中只剩下那颗硕大的钟乳石,以慢镜头的速度朝她缓慢坠落,闪着寒光的尖角直逼眼前……   “沈师妹!”   “江师姐?!快回来!”   “轰——!”   伴随着巨大轰隆声,钟乳石轰然坠地,溅起的纷扬尘埃顷刻将众人掩埋!   “咳咳……!”白子矜奋力挥开尘雾,“银河?!”   沈银河的声音遥遥穿过土雾传来:“我在这里,没事!”   白子矜才松了口气,几个天衍宫弟子又扑上来,把他挤到一边:“江师姐?!江师姐?!”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想到江丹橘竟会冲出去,她那一下措手不及,天衍宫的几个弟子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丹橘的背影被巨石埋没。   沈银河摸了摸怀中的人,鼻息还在,不过人好像因为受惊过度有些说不出话,正哆哆嗦嗦地揪住她的衣袖,只好代替江丹橘回答:“她也没事。”   可显然沈银河的信誉度在天衍宫弟子中不高,对方霎时嚷嚷开了:“为什么是你在回答?江师姐呢?!”   “骗子!我们不信你!让江师姐说话!”   沈银河啧了一声,拉起江丹橘:“说句话吧,否则他们要闹翻天了。”   江丹橘嘴唇蠕动了两下,沈银河没听清,只能弯下腰:“什么?”   “……有震声!”江丹橘面色苍白,脸上写满惶恐,“落石还没停止!”   沈银河立即抬头,但钟乳石早已停止坠落,不由疑道:“什么震声?”   “……宿主不对!”系统回味过来,“震声在脚下!”   沈银河一怔,便是这一秒不到的间隙,脚下忽然传来猛烈震动,随着江丹橘的尖叫,以钟乳石落下的点为界限,沈银河所站位置的土地骤然崩塌,两个人直接向脚下深渊滚落!   “糟了!”慌色浮上白子矜的脸。   因为钟乳石的撞击导致沈银河脚下的地基松动——岩坡塌方了!   “银河!”他想上前,却被钟乳石拦住去路,白子矜慌忙用剑气劈开岩石,可面前黑渊幽深,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正当万念俱灰之际,脚下遥遥传来沈银河的喊声:“白子矜——!”   “银河!”白子矜大喜,“你们没掉下去?!”   瞧他这话说得,沈银河喊道:“你让开点,给我点光!”   幸好沈银河反应够快,在失去重心的一刹那立即反应过来,溶洞的天地灵力在手中汇聚,又瞬间化成一道尖利丝线,射向对面岩壁,把她和江丹橘像两只长条蜘蛛般挂在半空中。   白子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稍等!”   不刻一缕柔光亮起,沈银河借机看清周围环境,她们四周被陡峭粗糙的岩壁环绕,一些凹凸的横面被照亮,看起来颇像几张扭曲的鬼脸,江丹橘不由抱住她腰际:“天……”   沈银河道:“好姐姐,你这是借机轻|薄我吗?”   江丹橘:“……”   系统:“……”   江丹橘忙道:“不不不是!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系统忍无可忍:“拜托你认真点!”   “行吧,”沈银河随口应道,忽然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什么?”   被白子矜的光照亮的地方有限,大部分仍浸于昏暗中,但在两人的右侧有一点蓝光在闪烁,细细碎碎的如同萤火虫的光芒。   系统催促道:“别管那么多了!快上去吧!”   “好吧。”那亮光距离两人过远,沈银河不再纠结,准备收线,不料灵线忽然一颤,原本勾住的固定点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竟塌了!   “啊!”两人身形陡然坠落,江丹橘吓得惊叫,所幸沈银河用力一掷,灵线重新勾住岩壁。   可她原本就腾出一只手拖住江丹橘,只靠右手承担起两人的重量,此时右臂如同被撕扯般凡开阵阵火辣的痛意,沈银河咬牙,情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唔……!”   江丹橘发现她的困境,颤声道:“沈师妹……你没事吧?”   “……你别动就好!”沈银河察觉到她想往上爬,连忙出声阻止。   江丹橘惶惶收回手:“我想帮你拉一下……”   但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增加沈银河的负担,她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维持那根灵线上,只简短吐出两个字:“没用。”   江丹橘似是发现她的烦躁,嘴唇微微动了下,却没有再发声。   顶上白子矜等人正想方设法如何拉两人上来,但入境的弟子中还没有人会御剑飞行,两人掉落的位置又过于里侧,众人试了好几个法子都作罢,白子矜只能大喊:“先坚持一下!”   沈银河想骂再坚持孩子都要娶媳妇了,可她不能开口,似乎连动一下手指都会牵扯到那根岌岌可危的灵线,只能把眼睛瞪得极大,几乎冲破眼眶。   一片沉默中,江丹橘忽然低低道:“沈师妹,你松手吧。”   沈银河差点以为自己太疼而导致了幻听:“……啊?”   江丹橘的头埋在胸口,柔软的长发紧贴着沈银河的腹部,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你松手吧,再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会掉下去的。”   有凉凉的湿意至沈银河的腹部传来,沈银河眨眨眼,顿觉心累:“你有话好好说,别哭啊。”她可没带换洗衣物!   “可是……!”江丹橘陡然拔高声音,“如果松开我,起码还能保证你等到白师弟他们的救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拖油瓶,不把我松开的话,我们都会死的!”   拖油瓶不好评价,流泪的水瓶她倒是深有体会,沈银河低下头:“喂,还记得刚才你把我推开吗?”   她是指钟乳石落下时江丹橘的奋力一扑,后者愣愣道:“恩……”   “如果没有你把我推开,可能我已经被压成车轮饼了,”沈银河道,“所以这一次算我欠你一条命,你不用纠结的。”   江丹橘怔忡地盯着她的下巴,尖尖短短的,她忽然想,像只小猫。   “沈师妹果然是个好人啊。”她低下头,柔声说道。   沈银河不自在地哼了一声:“比起好人,我更想做个富人。”   “所以——我才更不能连累你。”   在沈银河错愕的眼神中,江丹橘抬起头,脸上绽开温柔笑意,手却没有任何预兆地放开,一根一根,毫不犹豫。   ——随即坠入深渊。   巨大的失重感朝她袭来,在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中,江丹橘轻轻闭上眼。   真好啊,像沈师妹或者褚师弟这样强大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烦恼吧?   不管被蒙上怎样的阴影,明珠总会在黑暗中重新绽放光辉,他们聚集的光辉,总会引来无数人的追逐。   可流星又怎能被凡人追上,而像她这样埋入人群中便消失不见的普通人,只能寂寞而不甘地沉至泥底,无论怎样追随他们的脚步,却永远差一线之隔。   “师弟……你一定要找到心仪的灵剑啊……”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入深渊,一如少女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心事,就这样被寂静与黑暗所掩盖。   “江!师!姐!”   忽然,头顶传来厉厉风声,瞬间划开包围住江丹橘的黑暗,她惊愕睁眼,沈银河的面孔在眼前无限放大。   “你他妈要殉情……”沈银河吼道,“也别当着我的面殉啊!”   江丹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师妹?!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因为——!”   沈银河一把拽住江丹橘的胳膊,用灵线将两人牢牢捆在一起。   “像少女心这种美好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它埋在土里!”   不断下落的趋势中,两个女孩的手紧紧相握。   “要说出来!要喊出来!”   “要告诸天下,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江丹橘睁大眼。   有什么自胸口破土而出,突然不断生根发芽的花蕾,在她的心间抽条,生长……   “啪——”   绚烂绽放!   “褚师弟,”她颤抖道,“我……!”   系统忽然高声道:“宿主!看上面!”   “唰——!”随着一道清越鸣声,一道蓝光忽然自两人头顶疾驰而来。   江丹橘错愕道:“那是什么?”   沈银河眯起眼:“……是一把灵剑!”   一柄浑身湛蓝的灵剑朝她们俯冲而下,剑体呈漂亮的流线型,越至剑锋剑面越薄,最后凝成晶莹剔透的一点,如同少女心事的珠泪,散发着柔和润光。   它陡然穿过沈银河与江丹橘身下,稳稳接住两人! 第33章 云渊剑,变身! 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老……   浅蓝灵剑载着惊魂未定的两人, 缓缓升至地面。   沈银河刚一落脚,白子矜便冲过来:“没事吧?!”   她点了点头,手指向江丹橘, 还没说出话来便听到几个天衍宫弟子惊呼:“江师姐怎么拿着一把剑?!”   江丹橘抱着那柄通体透蓝的剑, 表情有些慌张:“我……我也不知道……”求助看向沈银河,“我们在下面时这柄剑忽然就飞了过来, 对吧沈师妹?!”   白子矜蹙眉:“飞过来?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奇怪的,”沈银河道, “难道不是这柄剑看中了江师姐, 自愿认主吗?”   她话刚说完, 几个天衍宫弟子先嚷嚷开了:“这不可能!师姐怎么可能先拿到灵剑!”   虽然这么说对江师姐很失礼, 但在入境的天衍宫弟子中属江丹橘修为最弱,且她虽然入门已久, 剑术却久久不见进长,在比试中往往会输给比她还晚习剑的弟子。   他们不相信这样的师姐居然会成为第一个拿到灵剑的人!   鲁仁连声招呼也不打,上前想要夺剑:“师姐借我看下剑!”   他咄咄逼人, 不由分说就拽住灵剑剑柄,江丹橘慌乱道:“等一下……”   却见灵剑忽然发出一声尖啸, 剑身陡然爆出刺目蓝光, 鲁仁被震得连退三步, 表情惊悚:“什么……?!”   灵剑猛然从江丹橘手中挣开, 绕着她飞行一圈, 最后停在江丹橘的右手处, 锋利剑尖对准众天衍宫弟子, 所含之意已昭然可视——它只认定江丹橘为主!   几个天衍宫弟子面上青白交替,又惊又怒瞪着灵剑:“这怎么可能……”   “好厉害!”沈银河还不嫌乱地鼓掌,“江师姐竟是我们中间第一个得到灵剑承认的人!”   白子矜:“……求求您闭嘴吧。”   “这是……我的剑吗?”尽管灵剑表达之意已甚是明显, 江丹橘却还是不敢相信似地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距离灵剑几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可是我……”   她实力最弱,怎么可能会得到灵剑的承认?   江丹橘不敢碰灵剑,灵剑却主动上前,如同撒娇的小猫般蹭了蹭江丹橘的手背。   白子矜沉吟了会:“江师姐不必妄自菲薄,这把灵剑应该是认你为主了。”   他暗自猜测,也许是江丹橘在坠落悬崖时表现出了某种特质,与灵剑的理念不谋而合,所以才会被它看中。   “你们讨论好了没?”不知为何宋星辞有些烦躁,“我要去找剑了!”   系统悄悄对沈银河说:“按照原著其实应该是宋星辞先拿到灵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情节变了。”   沈银河拖长声音“哎——”了一声,回头瞄了眼宋星辞。   怪不得他一脸急色,应该是怕剧情再有变动,弄得最终自己有可能拿不到云渊剑了。   她问系统:“你知道云渊剑在哪里吗?”   “这个……”系统尴尬道,“按规定我不能告诉宿主的,不过——”放低声音道,“只要跟着宋星辞……”   沈银河了然,刚好宋星辞提出自己要单独寻剑,她忙跟上去:“我也一起。”   “你?!”宋星辞眼珠都瞪圆了,想也不想回绝,“不行!”   “为什么?”沈银河歪头,“不是你说大家一起走比较安全吗?”   宋星辞:“这……”   见众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他一边在心里咒骂沈银河,一边试图找托词:“我只是觉得大家凑在一起很难寻剑,不如分开来机遇也会大些。”   他们进入秘境也有数个时辰了,却只有江丹橘一人寻得灵剑,偏偏她还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无形中给了许多人压迫感。   见众人眼色闪烁,宋星辞赶紧趁热打铁道:“我看秘境也没有想象中的危险,况且就算遇难也会被自动传送出秘境,不如冒险一次,大家觉得如何?”   沈银河扫了一圈,有几个已经明显动摇,开口问宋星辞:“宋道友决定走哪条路?”   他们已经走出了狭窄的钟乳通道,来到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分别通往三条隧道,宋星辞的视线在三条道上停留片刻,将问题抛回给开口者:“不妨道友先选?”   那人闻言微微松了口,生怕别人和他抢似地一指左手的通道:“我走这条!”   三条道中左侧道路地势平坦,周围石壁内还有散发荧光的晶石,照亮前方的道路,看起来最为安全,闻言另外十几个弟子纷纷道:“我们也选这个!”   最初开口的弟子顺势道:“已经有很多人选了这条路,宋道友你看……”   宋星辞爽快道:“那我也不和大伙挤了,”转头看向剩余的人,“诸位如何选择?”   答案毋庸置疑,半数以上人选了看起来第二安全的中间道路,虽有几人犹豫了下,但在宋星辞故作忧愁的“感觉右边的路好危险啊”的叹息中,也连忙改变选择,决定走中间。   如此一番操作,众人纷纷避开右侧道路,宋星辞沉吟片刻,状似大方道:“如果一起走的话寻剑的几率反而会变小,中左两侧的道都已有十几位道友选择,这样吧,我走右边。”   他如此谦让,反而获得众人好感,几人纷纷感谢:“多谢宋道友。”   “不愧是九霄宗的第一弟子,果真气度过人。”   宋星辞被捧得飘飘欲仙,眼睛都眯成两条线,忽闻一道清亮女声道:“那我也走右边。”   宋星辞:“?!”   他寻到声音源头,又气又急地瞪着沈银河:“你……可是右边很危险!”   沈银河说:“我是一个喜欢危险的女人。”   宋星辞:放屁!   白子矜自然跟着沈银河:“那我也一起罢。”   就连江丹橘左右看看,也小声道:“我也走右边。”   “江师姐?”宋星辞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经找到灵剑了吗?”   江丹橘一张芙蓉脸微涩:“但是我还没寻到褚师弟,恐他一人在秘境中会有危险,而且……”她犹豫了下,“如果是褚师弟的话,感觉他会选择右侧的道路。”   宋星辞:你他妈最好祈祷他不要选择右边!   他苦心谋说,才让众弟子避开右侧道路,可没想到偏偏还是有三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粘了上来,要知道……云渊剑可是藏在右侧通道内啊!   望着宋星辞咬牙切齿却不敢声张的模样,沈银河心下安定几分,看来他的确打着抛下众人去找云渊剑的念头,顿时心情大好,欢快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还不走?”   宋星辞:妈的,莫挨老子。   但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推开沈银河,他只得无精打采道:“那就走吧。”   众剑修便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沈银河一行四人转入右侧隧道,她与白子矜在最前,江丹橘夹在中间,最后则是一直骂骂咧咧的宋星辞。   这条隧道似乎久未通人, 奇*书 *网*w*w*w*.*q*i*s*u*w*a*n*g*.*c*o*m 路上藤蔓丛生,四人不得不挥剑清理,偏偏那藤蔓不知是什么种类,普通佩剑斩在上面会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藤蔓尚且无事,佩剑反而被砸出一道口。   白子矜皱眉:“应该是剑之秘境中独有的金生藤,表面覆盖着金属般的植皮,一般刀剑极难入。”   宋星辞摸着缺了一块的青衣剑快哭了:“这话怎么不早说?!”   “唉?”江丹橘诧异抬头,“可是我用这灵剑劈起来倒是极为顺手。”   众人忙看去,果真如江丹橘所言,湛蓝灵剑只需轻轻一挥,便能轻易斩断如同一团乱麻般纠结在一起的金生藤,哪像他们这般吃力。   白子矜暗暗称奇,对沈银河道:“银河,不如让江师姐来……”   可一回头哪里还见沈银河的影子,白子矜正错愕,前方传来她的呼喊:“你们在磨蹭什么?!”   宋星辞震惊:“你怎么走那么快?!”   “嗯?”沈银河折回来,一脸迷惑地望着众人,“怎么了?难道不是你们拖拖拉拉的吗?路不是挺好走的吗?”   白子矜问:“但那金生藤……”   “那个啊,”沈银河道,“我把剑靠过去,它们就都避开了。”   说罢,她举起手中只剩下半截的锈剑,一朝金生藤凑过去,藤蔓纷纷如同活蛇似地忙不迭后撤,直接为沈银河空出大片白地。   众人惊讶不止,宋星辞想到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剑给我看看!”   他一把夺过断剑,放在光源下细细打量,可无论怎么检查,那只是一柄又破又锈的废剑,往里面灌入灵气也丝毫没有反应,宋星辞纳闷道:“怎么会这样?”   也不知是否因为在地下呆了过长时间,他开始感到手脚酸痛,一股阴冷的潮湿感顺着四肢攀沿而上,最终在心口汇聚成无以言喻的恐惧感,宋星辞神经质地丢开剑:“什么鬼!”   “哐当——!”   断剑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像是一柄重锤敲击在他心头。   “干嘛啊,”沈银河捡起剑,“我没有带剑唉,可怜可怜孩子吧。”   宋星辞顾不得掩饰内心的惶恐:“神经病!进入秘境还不带剑,等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丢下三人,忙不迭往前走,仿佛身后有魔鬼追击似的,几人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走吧。”   “咦?!”江丹橘忽然喊了一声,“前面好像有师弟的气息!”   众人一看,果然在前方发现一道熟悉的影子,褚元微似乎已走到了隧道尽头,前方的洞口透着微光,他却没有再往前,听到响动回头:“……师姐?”   江丹橘奔过去:“太好了!师弟你没事吧?”   褚元微自然用不着她担心,视线扫过跟在身后的沈银河三人,目光回到江丹橘身上,在那柄浅蓝灵剑上驻足几秒:“若水剑?”   众人跟着重复:“若水剑?”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注1),”褚元微解释道,“取东海灵泉铸剑,剑身柔韧无比,似水般无限延伸。”   微微一顿,看向江丹橘:“是一柄好剑。”   “真的?!”得了褚元微的夸赞江丹橘欢欣无比,“多谢师弟!”   “没什么好谢的,”相比江丹橘的热情,褚元微则显得稍为冷酷,“这是师姐自己争取得的剑。”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星辞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能说点好话?”   面对他褚元微照例秉持不与凡人同流合污的高傲态度,冷哼一声扭开头。   宋星辞愤怒:“喂——?!”   “褚道友,”沈银河凑过来,“你怎么不往前走?”   褚元微瞥了她一眼,意外地没有无视沈银河:“前方有股异常强大的剑压。”   闻言沈银河等人皆是神色一凝,褚元微恍若没有察觉,继续道:“应该是仙剑云渊。”   “云渊剑吗。”沈银河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转向另外三人。   江丹橘已经得到若水剑,对云渊的名字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白子矜表面看似平静,紧紧握住扇骨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反倒是宋星辞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眼睛不时往出口瞄。   他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沈银河不由疑惑,系统解释道:“其实原著里宋星辞和褚元微同时发现云渊剑,但褚元微似乎有心魔,被宋星辞以巨大优势打败,让其出尽风头。”   沈银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在宋星辞眼中她这个废灵根根本构不成威胁,而白子矜又总是被他压住一头,最大的竞争对手则会在他的杰克苏光环下英勇成为垫脚石,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宋星辞早已按捺不住,推开褚元微往洞外走:“不敢出去就让开,我要去拿云渊剑!”   褚元微自然不会将机会拱手谦让,立即跟在宋星辞身后出洞,江丹橘见状忙道:“师弟稍等!”   她正欲往前,却“嘭”地撞上什么,一摸才发现面前有一面隐形的壁障阻拦了去路,眼瞧褚元微越走越远,江丹橘心焦道:“怎么会这样?!”   沈银河看了眼她手中隐隐发光的若水剑:“江师姐已经拿了灵剑,所以被云渊剑拒绝进入它的领域吧?”   江丹橘愕然道:“拿了剑我就进不去吗?”   “可能云渊比较有洁癖吧,”沈银河说,看江丹橘一脸伤心,顿了顿无奈道,“褚道友不会出什么事的,如果发生意外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给他陪葬呢。”   白子矜:“银河??”   江丹橘也道:“沈师妹……这话不能乱说!”   “那就去外面等我们的好消息吧,”沈银河看她神情终于松动,微微一笑,“师姐是第一个获得灵剑承认的剑修,我要是你就立刻去给师父炫耀了。”   他们进入剑境时,九霄宗、天衍宫等门派的长老们皆侯在境外,焦心等候徒弟的好消息。   江丹橘被她逗得一笑:“好,那我先走了,你们也要千万当心。”   挥手与江丹橘作别后,沈银河小心将断剑握在手里,对白子矜道:“我们也去吧。”   白子矜有些犹豫:“银河……你也要和他们争云渊剑吗?”   “对啊,”沈银河率先迈步,一边走一边回头,“难道你不想要上古神剑吗?”   “可是宋星辞和褚元微的目标也是它,”白子矜轻声道,“我认为我们没有胜率。”   沈银河停下脚步。   “照你这么说,我还修仙做什么,”她陡然提高嗓音,“反正一个废灵根而已,在起点就输给你们这些单灵根弟子,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我何必庸人自扰?!”   白子矜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惊愕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好烦!”沈银河一摇脑袋,“害怕就出去,谁也没强要求你跟着!”   说罢,她也不顾白子矜,径直往前走,白子矜被她落在身后,忙去追赶:“银河,等等!”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只与沈银河差了几步之遥,等追上去却没了少女的踪影。   白子矜停下脚步:“……银河?”   原地一片寂静。   他心生警惕,黑暗中银光一闪,承影剑出鞘,白子矜环顾一圈四周,仍不死心地喊了一句:“银河,你在吗?”   没有沈银河的回应。   怎会如此?白子矜动作有些僵硬地抿了下唇,就算沈银河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唯一的解释是……他进入了幻境。   但僵在原地也不是办法,这个隧道过于诡异,他决定暂且原路撤回,可一回头竟差点撞上一堵土墙,身后的隧道被完完全全堵死——没有退路了!   白子矜尝试用剑气攻击土墙,却没有半点效果,锋利的剑气撞在土墙上,竟像是被吸收般慢慢被土墙化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他别无选择,咬了咬牙,只能继续往前走。   随着前行,白子矜感到地面在不断下沉,光线越发昏暗,寂静与黑暗糅合成一只粗|大的手,死死遏住他的心脏,明明只过了几炷香的时间,他却开始回忆上次与沈银河说话是在什么时候,那四个消失的同伴就仿佛是他臆想的幻觉,在深不可测的幽静中化为泡影。   就在他快被寂静淹没之时,眼前忽然升起一柱光线。   有光源!有人?!   白子矜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奔过去,周围隧道飞快向身后退去,他一口气冲出狭窄的通道,进入一片宽广的洼地。   “这是……”他怔怔停下脚步。   在洼地的中央有一座凸|起的高地,一块通体透亮的晶石直矗在正中央,表面一道陷下去的凹槽如同剑鞘般包裹一柄褶褶闪烁的灵剑,他走过去,在距离灵剑一米的地方驻足。   那柄灵剑通体雪亮,露在晶石外的剑身如同一段晶莹剔透的凝晶,又像是卷云凝聚后形成的东西,俯视笔直而挺立的剑身,如同浮在云端下望深渊,飘渺而幽邃,剑柄上盘卧着一条银光闪烁的飞龙。   白子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这居然是……云渊?”   不会有错!一靠近灵剑一股浩大而震撼的灵气便朝他席卷而来,强大却不具侵略性,正是仙剑云渊!   一时间白子矜竟想感叹命运的奇妙——掉队之后本以为再无希望,可却又峰回路转,谁能想到四个人中最先找到云渊的居然会是他?!   他当机立断一步上前,双手握住云渊的剑柄,等了两秒不见任何来自灵剑的排斥,心下便稳了几分,手下用力,作势拔剑。   “咔啦——”   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用力,剑居然动了!   白子矜一愣,继而欣喜,难道仙剑居然承认他,愿意认他为主?   心下越发振奋,力量汇聚在双手,准备一鼓作气将剑拔出!   可就在剑身再起的那一瞬,头顶忽然传来惊叫:“怎么回事?又塌方了?!”   白子矜敏速抬起头,那声音有些耳熟,像在哪听过。   “鲁仁师兄!”另一个慌张的女声道,“我看那些钟乳石又松动了,要不换个地方走?”   白子矜瞳孔一缩,这个女声他认得——是同一批入门的九霄宗弟子。   这么说来,那个被女修称为师兄的鲁仁便是方才差点和银河起争执的天衍宫弟子?   但白子矜记得,鲁仁几人走的分明是中间的隧道,他在心中推算了下,刚才走过的路线弯弯绕绕,又不断向下,极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绕到了鲁仁他们的下方。   震动居然还未停止,得尽快拔出云渊剑好上去帮忙,白子矜主意已定,手下用力,云渊在晶石中挪动了几寸,谁料头顶又传来一阵比刚才更激烈的震动,紧接着响起女弟子的哭声:“鲁仁师兄?!你在哪里?!”   白子矜的注意力不由被分了过去,发生何事了?   不一会鲁仁忍痛的声音传来:“陆师妹快走……我被钟乳石压住了脚……”   那个陆师妹惊慌道:“鲁仁师兄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想来钟乳石下坠挡住了陆师妹的视线,飞扬的尘灰又形成天然屏障,白子矜暗道这师妹未免过于冒失,还不知是否有余震,此时上前并不是明智之举。   果然鲁仁也道:“师妹别管我了,这钟乳石坚|硬异常,凭你是劈不开的!”   看来还是得去帮这两人,白子矜皱了下眉,正想加快速度抽出云渊剑,哪知他刚用力一拔,头顶忽然炸开巨大声响,隔着深厚的土层都能听到钟乳石坠地的声音,陆师妹的哭喊夹杂在其中,宛若一片汪洋中漂泊的小船。   “鲁师兄?鲁师兄你没事吧?!”   但鲁仁早就没了声息,只剩下陆师妹如同一只夏末的知了般锲而不舍地呼喊。   白子矜的脸霎时白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低下头,看向被抽出一半的云渊剑,嘴角噙起一抹苦笑。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晶石上刻着一道繁复细密的阵法,仔细一看,似乎是引震符。   如果贸然抽出云渊剑,便会引起钟乳石塌落。   可如果想破阵,白子矜又对符修毫无研究,万一弄巧成拙反而加速阵法启动,那头顶两人怕是要遭殃得更快。   且那鲁仁又被压在钟乳石下,他必须立即去救人,可是这么一走,说不定沈银河三人很快就会寻到此处,他们当然不会放着无主的云渊剑不要,到时候白子矜只能白白错失这次天载良机。   内心仿佛受到业火的焚烧般煎熬难耐,握在剑柄上的手放了松,松了放,最后却还是溢出一声轻叹,他黯然松开手。   白子矜忍不住想,若是褚元微等人,绝不会像他这样犹豫。   他不够强大,不够果断,甚至连必须要夺下云渊剑的觉悟都不具备。   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一定要将云渊拿回来,”阴沉的眼直直朝他压下,“子慎已经背叛了白家,只有你能扛起重任。”   “别忘了,你的母亲也在期盼你的好消息。”   他的母亲……白子矜的嘴唇蠕动了下,发出一声冷笑。   他那个只是因父亲酒醉后一时兴起而临幸的侍女母亲,确实会满眼泪水地跪在偏房,为他而昼夜不舍地祈祷。   “你一定要胜过大房的儿子,”母亲不止一次按住他的肩,充血的眼几乎直逼他面庞,“只有赢了白子慎,我才能转为正房!”   而年幼又无助的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将害怕与颤抖隐藏在身后,晦涩地回一句:“……好。”   如今子慎选择离开九霄宗,这在父亲的眼中俨然成为了对他至高权威的挑战,于是将所有的期望压在他身上,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修行中超过宋星辞。   就连这次剑境也是,父亲勒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排行第一的云渊仙剑。   可是父亲啊,你是否曾想过,或许孩儿做不到呢?   他没有宋星辞等人在剑术上的极高造诣,也不具备如同沈银河般坚韧的心性,只不过是一个比同龄人好上一些的普通修士。   所以他才会如此清醒而不甘地明白——他做不到。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而落,白子矜用力仰起头,仿佛这样就能掩盖眼中汹涌而出的悲伤。   想要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而比这更困难的则是选择放弃。   但他必须要放弃。   他做不到成为像宋星辞那样的天才,可他却更做不到对那些深陷困境中的人见死不救。   “对不起……”指尖一点点从云渊剑上退开,白子矜低垂着头,不知在对谁道歉,“对不起……”   是他第一个发现云渊剑,但现在,他却要舍弃它。   “少年,你在哭什么?”忽然,一道沉厚声音响起。   白子矜一愣,迅速抹去脸上泪痕,厉声道:“是谁?为什么要躲藏?赶紧出来!”   那声音啧了一声:“谁躲了?老夫就在你面前。”   面前?白子矜又愣了一下,但眼前除了云渊剑外并无其他,不由怀疑道:“别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现在的小儿啊,眼神居然比老夫还差,”那声音咂舌道,“好好擦亮你的眼睛,老夫不就在你面前吗?!”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放大,震得人耳膜发痛,轰隆作响,白子矜下意识倒退两步,眼睛陡然睁大:“什么……?!”   只见萤白色的光正从云渊剑上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深沉而厚重的玄光,云渊剑的外貌开始发生改变,雪白的剑面如同褪壳般慢慢从剑锋褪去,露出暗色的内里。   ——一柄通体呈黑,浑然无迹的墨剑出现在他面前,当白子矜望向剑时,似乎能感到一双深邃而宁静的眼也正回望过来。   白子矜喃喃道:“怎么会……这不是云渊剑……?”   “不错,”那声音道,“老夫乃天下君道之魂——剑之玄轩!”   “玄轩剑,”白子矜轻声念道,“君道之剑……”   “小儿,你虽天资普通,还做事犹豫,心有自卑,”玄轩剑道,“不过一路走来,老夫见你顾念大局,面对滚石也心无惧意,指挥众人撤退,也算有大将风范。”   “甚至面对云渊,也能毅然放弃诱惑,”它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你……”白子矜怔忡道,“该不会是想……”   “怎么又开始婆妈?”即使看不见声音的样貌,白子矜也能想象出一个黑须大汉瞪眼吹胡的模样,“实力差又如何?天资低又怎样?”   “君子怀德,以仁行天下,以义存于心——其行之路,必将悠久流远,长存于世!”   玄轩剑忽然开始发烫,红灼的热意顺着剑身似乎蔓延到了白子矜的身上。   玄轩剑说:“白子矜,切莫妄自菲薄,你怀有一颗君德之心,早已超出凡人甚多。”   声音洪亮如钟。   ——“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老夫拿起!” 第34章 孤儿院的卡西莫多 她要让整个世界,都……   当白子矜拿着玄轩剑走出剑之秘境时, 他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居然能被天下名剑玄轩剑选中!   “子矜!”青尚真人焦急地在出口处来回徘徊,一看到他立刻走过来,“怎么样?”   “回师父, 徒儿拿到了玄轩剑。”   白子矜把灵剑展示给青尚真人看, 浑体玄光的玄轩一亮出来,立刻换来周围人羡艳的抽气声, 已经有几个弟子也出了幻境,只是除了天衍宫的大师姐江丹橘之外, 没人拿到什么好剑。   一个长老道:“不愧是西南白家之子, 竟能让玄轩甘愿认主。”   面对他的夸赞, 一直处事不惊的白子矜居然微微红了脸:“多谢长老, 但子矜修行仍未到家,还需努力。”   能被玄轩承认已证明了白子矜的实力, 这孩子未免也太过自谦了,长老笑着摇摇头,看向青尚真人:“真人真是寻到了一位好徒弟, ”声音里又带了点好奇,“宋星辞还未出来, 不知他能带回怎样的剑?”   青尚真人笑了一下:“那孩子有天赋, 定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才想起白子矜还立在一旁, 微微放缓语气:“子矜做的不错, 这一趟秘境想必也累了, 去休息吧。”   白子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卑不亢地一低头:“是。”   他转身正欲离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喊住他:“小子,且慢。”   白子矜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猛地回头, 银河的师父上元君正负手而立,半挑着眉瞅他。   想起那些关于上元君的传闻,他不由咽了下口水,手在长袖中握成拳,才恭谨道:“上元君寻晚辈有何事?”   “沈银河还没出来吗?”上元君问。   “……还没有,”白子矜回答道,“本来晚辈和她一起进入了云渊剑的剑域,但我们在半路走散,随后晚辈找到玄轩剑,就被传送出了剑境。”   上元君扫了眼玄轩剑,并没有做任何评论,而是回头说了句:“能被玄轩选中,我就说这小子以后会成大事,以后指不定能超过宋星辞。”   一道雪影自他身后走出,玄清仙尊垂着那双冷若秋霜的眼,淡声应道:“恩。”   白子矜吃了一惊:“这……晚辈不敢!”   上元君哼笑一声:“这和敢不敢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已经认定自己不如宋星辞?”   白子矜下意识反驳:“晚辈没有!”   “如果有的话,玄轩也不会选中你,”上元君斜了他一眼,“你叫白子矜是吧?白长沈银河几岁,想不到居然比她还胆小。”   他语句刻薄,奚落得白子矜涨红了脸:“上……上元君!”   上元君哼了一声:“恩?”   白子矜刚张开嘴,一句话却在大脑思考前不假思索地滑了出去:“难道你觉得银河能打败宋星辞拿到云渊剑吗?!”   他过于激动,对上元君都忘记了加尊称。   话一出口白子矜才反应过来,长袖猛地掩住口,清秀的面上浮起懊恼表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元君并未露出不悦神情,嘴角勾了下,眼角挑起兴味的弧度:“怎么?你认为沈银河争不过宋星辞?”   虽然白子矜在情感上倾向沈银河,但他还是谨慎道:“宋星辞习剑已有数年,银河只是半路出家,而且她在灵力的修行上远远不敌宋星辞……”   他的分析被上元君的轻笑打断。   “这是青尚的推断吧?的确很有他的风格——他总是把灵根和实力看得太过重要。”   上元君慢悠悠地走到白子矜面前,忽然遂不及防俯下身,凌厉的长眸骤然在他面前放大。   “她是我的弟子,”他冷冷道,“所以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丢下面色煞白的白子矜,他回过头,对着冷眼旁观的玄清仙尊忽然来了一句:“对吧,君墀?”   白子矜也下意识看向玄清仙尊。   然而玄清仙尊没有搭理两人,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只是淡淡注视着出口的方向,良久,才淡淡道:“她很努力。”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白子矜却莫名有种感觉,似乎玄清仙尊对沈银河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评价。   他不像上元君那般对沈银河的实力有着异常的自信,更不似青尚真人那般拼命贬低她,他似乎只是在注视着,如同一个沉默的观众,看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如何在修行之路上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   白子矜看得太入神了,一时没能收敛住眼神,引来了玄清仙尊的侧目:“怎么了?”   他忙掩饰地避开目光:“晚辈需整理行装,还请先行告退。”   “去吧,”上元君道,他的视线在白子矜的背影上驻足片刻,才收回目光,忽然对玄清仙尊道,“你希望她能赢。”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玄清仙尊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视线飞快扫向上元君,迎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迅速敛下眼中神色,才启唇:“君墀不明白上元君的意思。”   上元君哼了一声,他早就料到玄清不会坦诚承认,没想到他连搪塞都如此蹩脚:“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丢下玄清往前走,“朔方说南边有魔兽作乱,叫你过去帮忙呢。”   玄清仙尊快步跟上上元君,面不改色道:“朔方自己能处理。”   上元君挑眉:“哦?他在传音玉简里哭着求你过去呢。”   玄清仙尊:“……”   上元君干脆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玄清仙尊日理万机,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赶紧回九霄宗吧。”   玄清仙尊黑着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上元君可是在赶君墀走?”   “没错,”上元君直言不讳,“你若是再耽搁,到时候免不了又被宗门那群老头子念叨一番。”   玄清仙尊:“但我必须维护秘境外的结界,以防魔兽来袭……”   “这里聚集了各大门派的长老,君墀无需挂念。”   “……身为试炼主办方之一,我怎能擅自离队,如此行为不符规矩。”   “有青尚坐镇,想必他也不介意你将主权让渡给他。”   “……”   望着找不出借口而陷入纠结的玄清仙尊,上元君叹了口气,身子向后一仰,靠在身后的一块石壁上。   “想等就等,何必寻那么多理由,”他感叹道,“君墀,你总是太过拘泥于形式和规则。”   玄清下意识反驳:“如果人人能践踏法理,那这世间又有何秩序可言?”   上元君却道:“便是践踏又如何?法理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创造它的是人。”   他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向玄清:“君墀,你虽以法秩入道,却也要想清楚——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   沈银河独自走在狭窄幽深的隧道中。   大约半柱香前,她发现自己和其他三人走散了,喊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回应,只能继续往前走。   漫长的隧道似乎永无尽头,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系统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   沈银河自己也没头绪,但她不能停下,万一云渊剑被宋星辞先拿到,自己任务失败就失去了回现代的机会,只能说:“先继续往前走。”   但走了两步,她却突然顿住。   系统催促她:“宿主怎么了?快走呀!”   “嘘,”沈银河皱起眉,“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系统下意识竖起耳朵,但整个隧道中只有沈银河一人的呼吸声,它犹豫道:“没有什么动静啊……”   不!下一瞬系统倏然住口,似乎是有某种声音,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阴影中,正顺着隧道朝她们的方向寸寸逼来!   “滴——!”   突然,一声高锐的尖鸣兀地撕破寂静,系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汽车?!”它随即又否定自己,“不不对!这里是古代,怎么可能有……”   话还没说完,静谧的黑暗中忽然闯入两束亮光,伴随着轰隆的引擎声,一辆红色跑车出现在沈银河面前,车身呈流线型,坚实的轮胎碾压过地面,发出滋滋声响,即使刺目的车灯光也没能掩盖那身鲜艳的红,几乎在她的视网膜中燃烧起来。   沈银河忽然后退半步。   “这是……”她怔怔望着那辆从头到尾将嚣张刻在车身里的跑车,“法拉利458……?”   系统一愣:“宿主你知道这辆车?”   ……不是!那辆车眼看就要开过来了,宿主怎么还像个木桩子一样愣在原地?!   系统大吼:“别傻站着,快跑啊!”   但它的声音已经无法传递给沈银河,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像是有人拿着根大棒在拼命搅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一个年轻而嚣张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是法拉利458,法拉利家族最经典的车型之一,最大马力高达570匹,”那男声滔滔不绝道,“看它的颜色,果然买红跑就要选法拉利!”   黑暗中,隐隐有一张脸浮了出来。   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宛若一张白纸,除了一张嘴在上面张张合合,鲜红的舌头不断扫过牙齿,留下滑腻的痕迹,令人寒毛直立。   它转向沈银河,微微一顿,忽然高声叫了起来。   “喂,看什么看!”那声音不无恶意道,“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真是恶心死了!”   “很羡慕吧?毕竟这辆车光保养费一年就要花雕三十万,像你这种普通小白领怎么买得起?”   它像是一个苍白而诡异的白气球,慢慢飘向沈银河,两者的距离不断缩减,最后,沈银河的皮肤泛起一阵冰凉黏稠的触感——那张脸紧紧贴上她的脸,毫无空隙。   “沈银河,”如同一个无情而冷漠的刽子手,那张脸慢慢道,“你去死吧。”   “宿主!”突然,系统的尖叫闯入沈银河的脑海,“你在发什么呆?那辆车开过来了!!”   如同一个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沈银河被它从那段压抑到窒息的回忆里拔了出来,她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跳得飞快,但僵硬的手脚正逐渐恢复温度,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干涩感缓缓碾过喉咙。   她轻声道:“我没事,谢谢……”   “你”字还没出来,却倏然僵住。   伴随着高扬的喇叭声,轮胎在地上擦过的声音刺耳响起,沈银河的瞳孔骤然一缩,在绚烂到如舞台灯光般的车灯下,那辆法拉利已势不可挡的气势,朝她冲了过来。   系统在耳边尖叫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车身在燃烧。   行人在尖叫。   恶魔在狂笑。   “嘭——!”   沈银河的身体被高高弹起,像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破布娃娃,慌乱而无措地飞向天空。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向脑袋,黑暗如同厚重的舞台帷幔,将她的视线,她的身体,她的思绪完完全全遮蔽了起来。   剧终,落幕。   ***   “姓名?”   “……姓沈,爸爸没有给我取名字。”   “年龄?”   “5……不,6岁了。”   “家里还有长辈吗?”   “……”   面对女孩又一次的沉默,拿笔记录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扶了下从鼻梁上掉下去的眼镜:“也对,如果还有监护人,也就不会来孤儿院了。”   她草草在记录本上写了一段评语,“啪”地合上硬壳本,站起身,矮矮胖胖的身影俯向女孩:“孤儿院一共有十二个孩子,你排行第九,就叫沈九吧。”   她牵起女孩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从今天起你将和我们住一起,等下会有老师带你去宿舍,还会给你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宿舍五人一间,其他孩子会和你住在一起,这可能跟你以前的生活不一样,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许出现打架的行为。”   中年女人说了一长段话,女孩还是一声不吭,沉默地揪着衣摆,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大一号的T恤里显得越发瘦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骷髅。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听说这孩子年幼丧母,父亲又在一起事故中去世,女孩在一堆扣门吝啬的亲戚中辗转了一年,最后还是进了孤儿院。   在接收沈九之前她早有心理准备,这种身世凄惨的孩子一般极难应付,但沈九的棘手程度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用力握了下沈九的手,严厉道:“回答哪?”   那孩子才仿佛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了句什么。   中年女人没有听清:“什么?”   “不会打架的,”女孩似乎在惧怕什么,畏畏缩缩低下头,细瘦的手在中年女人的掌心中颤抖,“打架的话会被叔叔揍的。”   中年女人的脚步一顿。   每天和那群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斗智斗勇早就磨练出她一颗百锤不烂的心,可望着沈九躲闪的眼,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那带着绒毛的头顶。   “放心吧,这里没人会打你。”   但沈九既没露出她想象中松了口气的表情,也没有对中年女人的安慰做出任何表示,她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忽然指着楼下道:“他们是谁?”   中年女人:“?”   她走至窗边,楼下传来喧闹的人声,有不少孩子挤在楼下,他们身上套着相同的制服,正围在一辆漂亮的小轿车旁叽叽喳喳说着话。   中年女人将目光转至沈九手指的方向,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正牵着一个小孩的手,他也穿着同样的制服,但却在朝孩子们挥手,随即进入小轿车。   中年女人了然,告诉沈九:“那是被领养的孩子和他的养父母。”   “领养……”这个发音对年仅六岁的沈九来说还有些困难,但不妨碍她理解词语的意思,她又问了句,“为什么其他孩子没有被领养呢?”   中年女人诧异看她一眼,才说:“因为那孩子比较优秀吧。”   小沈九穷追不舍:“怎样才能变得优秀?”   这孩子……中年女人暗叹,拍拍她的头:“要不多读些书,做点运动?大人们都喜欢聪明刻苦的孩子。”   面对似懂非懂的小沈九,中年女人笑了笑:“放心吧,只要足够优秀,总有一天你也能被选上的。”   八年后。   “沈九,你怎么还在看书?”   一个短发女孩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用草杆挑着桌上的小虫:“又有一个孩子被选走了,你就不心急吗?”   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沈九抱着一本厚重的《巴黎圣母院》正细细阅读,短发女孩得不到回复,用力踢了脚她的椅子:“喂!”   沈九才抬起头,淡淡扫了她一眼:“有什么好急的?”   名叫陈五的女孩恨铁不成钢:“你不急?我们都几岁了?如果到十五岁还没能被挑走,就要永远留在这个该死的孤儿院里了!”   沈九不紧不慢翻过一页:“院长人很好啊,还给我买书。”   “那是因为她想评十大优秀院长!”陈五气得破口大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笨死了!白白读那么多书!”   她三番五次打断沈九,后者干脆把《巴黎圣母院》合上:“那你想怎么办?”   陈五道:“我当然想被大人们挑中,好离开孤儿院!”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据说最近会有一对很有钱的夫妇要过来,男的是企业家,女的好像是大学教授。”   沈九对这些不感兴趣,手指摩挲着书本的边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但陈五的热情丝毫没有被她冷漠的态度浇灭,喋喋不休道:“而且他们在市区有三套房子,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以后财产全部会留给孩子!”   她越说越激动:“最重要的是院长说这对夫妇年纪大了,想找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领养,”一把抓住沈九的手,“沈九,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陈五用的力气太大,沈九微微皱了下眉,抽回自己的手。   但她不得不承认,陈五说的没错,一般家庭领养孩子都希望越小越好,超过十岁就很容易被淘汰,而她今年十四,陈五十六,算是希望超级渺茫的一批了。   无怪乎陈五那么激动,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心动——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谁又不想做个梦呢?   “陈五!沈九!”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朝她们跑来,“院长叫你们过去!”   “院长?”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像她们这么大的孩子孤儿院一般对她们秉持放养态度,除了沈九和院长关系亲密些,对方偶尔会给她买些书之外,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上碰不着面。   两人来到院长室,沈九还没进屋,手忽然被陈五一把抓住:“我知道了!”她颤抖道,“是那对夫妇来了!”   果然,两人一开门,便听到院长的热情招呼:“总算来了,大家都等你们好久了。”而一对打扮得体的夫妻从沙发上站起,用好奇而不失礼貌的目光注视着进屋的两个少女。   沈九很明显感到陈五紧张起来,她紧紧抓着沈九的胳膊,指甲几乎深深陷入她的肉里,沈九被抓得难受,小幅度甩了下胳膊,反而引来对方更用力的纠缠。   “你们叫什么名字?”女人先开口,声音柔和,像是春风里拂过的柳絮。   陈五抖得连话都说不出,还是沈九代替回答:“她叫陈五,十六岁,我叫沈九,今年十四了。”   “都上初高中了呀?”女人笑眯眯道,“感觉学校怎么样?”   陈五似乎总算找回了声音:“我很喜欢上学!老师和同学们人都很好,”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期末考试还被老师表扬了!”   沈九飞快瞟了她一眼。   陈五在说谎,她最讨厌上学了,每天早上都要院长把她从床上拖起来,而且这次期末考试也考砸了,年级倒数第十,害的院长还为此去了一次学校,因为陈五的班主任担心她会留级。   院长的笑容有些尴尬,但她不可能在客人面前戳穿陈五,只好截断她的话,问沈九:“小九呢?不介绍下自己吗?”   见那对夫妻的目光转过来,沈九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小声道:“我今年上初二。”   女人瞥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好奇问:“你拿着什么?”   沈九才想起之前匆忙不小心把书也拿过来了,递给女人道:“这是《巴黎圣母院》。”   “初中就看《巴黎圣母院》了吗?”女人道,“能看得懂吗?”   她从沈九手中接过书,微微一愣:“这是……”   女人手中书的标题是英文的,与那些书店中陈列的式样简洁的译本不同,封面刻着繁复花纹,沈九解释道:“老师说译本有些地方会与作者想表达的内容有出入,所以院长帮我们买了原版。”   女人有些吃惊,睁大眼打量沈九:“才初二就看原版吗?”   沈九低下头,简短应了一声:“是的。”   院长在一旁补充:“这孩子成绩很优秀,不光是英文,最近还在自学德语呢。”   她推销般的夸耀让沈九很不自在,连忙打断院长:“那是因为要看《浮士德》……而且我连小舌音都还发不出来……”   “哈哈哈,”一旁作壁上观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不必紧张,淑宁只是随口问问,毕竟她自己的英语也很糟糕。”   男人的调侃很大程度缓解了房间的紧张气氛,女人和院长也都笑了起来,就连沈九也羞涩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了眼这对夫妇。   唯有陈五一脸被忽视的不满,左右看看,忽然道:“我也很喜欢看书,而且我还看了《悲惨世界》。”   上个礼拜陈五的音乐老师刚给他们看过音乐剧版的《悲惨世界》。   男人的注意被转移了:“哦?你喜欢书里的谁?”   陈五露出胜利的微笑,瞥了眼沈九才道:“我喜欢那个诗人!”音乐剧里属诗人的演员最帅气。   男人和陈五开始聊了起来,这下轮到沈九被冷落,但她也不在意,见几人聊得火热,干脆在旁找了个位子,翻开书开始看《巴黎圣母院》。   一双套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停在她面前。   女人弯下腰,温和的眼注视着沈九:“你喜欢书里的哪个人?”   沈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巴黎圣母院》,思索片刻才道:“卡西莫多。”   女人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去了很多家孤儿院,其中不乏一些读过《巴黎圣母院》的孩子,也许回答卡西莫多会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每次她问起这个问题,孩子们总是不约而同道:“卡西莫多。”   但她还是想问理由:“为什么?”   “因为他很优秀,”沈九道,“他敲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打架很好,人也很善良——我觉得他很厉害。”   女人微有些愣神,大众对卡西莫多的形象总是离不开“可悲”或者“懦弱”等标签,沈九的回答倒是叫人出乎意料,不由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沈九也不禁微笑了下,她们又说了会话,这段愉快的会面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夫妇二人才告辞。   目送小轿车驶出孤儿院,沈九与陈五站在门口,陈五沉默了会,忽然对沈九道:“你把《巴黎圣母院》借我吧。”   沈九看了她一眼:“你看得懂原版吗?”   “你管那么多!”陈五忽然暴躁起来,一把夺过书,“这又不是你的!总是霸占着这本书,其他人该怎么看?!”   沈九没吭声,书被陈五夺走了,手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但她没有哭闹,更没有向陈五要回书。   她知道陈五的小算盘,但她不在乎,陈五个性调皮,学习糟糕还爱撒谎,院长总是用她的例子来教训陈五,孤儿院的职工们也公认沈九比陈五优秀。   所以无论陈五想耍什么手段,她都有自信自己能赢过陈五。   但沈九没想到,最后宣布被领养的却是陈五。   女人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要好好加油啊。”   望着女人柔和的眼,沈九心头猛地涌起一股烦躁,她想甩开女人,但又觉得似乎一切都无所谓了。   陈五欢快跑过来,一头扑进女人的怀抱:“妈妈!我们走吧!”   女人笑着应了一声,声音里多出几抹宽容的味道,她朝沈九摆摆手,转身先上了轿车。   沈九默默注视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在听到消息后她第一时间找过院长,院长告诉她,原本那对夫妇计划领养她,但每次来时他们总是看到陈五捧着那本《巴黎圣母院》在读,一副认真刻苦的模样,加上她性格活泼,总能给周围带来欢声笑语,久而久之就改变了主意。   “喂,沈九,”陈五拉了她一把,“这次不好意思啦。”   她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沈九,将头撇向一边小声道:“你也知道的,我过完生日就要十七了,如果再不抓住这次机会,就真的没人会领养我了。”   又像是宽慰似得补充道:“不过没关系!你才十四,而且又很优秀,肯定还能等到想领养你的人!”   沈九没有说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直直盯着陈五,后者被看得发毛,试图缓和气氛:“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许就没见面的机会了,我们来握个手吧?”   沈九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胳膊,既没有挥开,也没有握上去,直到陈五面露尴尬,她才说了一句:“把书还给我吧。”   陈五错愕:“……啊?”   “那本《巴黎圣母院》,”沈九道,“院长只买了一本原版,而且我还没看完。”   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合理,陈五去了新家的话,她的养父母绝对不会吝啬一本书的钱,可没想到陈五陡然激动起来,猛地向前一冲把她推倒在地。   “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沈九重重跌倒在地上,手肘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皮,她却无暇顾及痛意,惊惑地望向陈五。   “不就是成绩好点,受老师喜欢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臭着一张脸,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陈五用力握紧拳头,看那样子简直想扑上去和沈九打一架:“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最后你还是输了,被选中的人是我!”   闻言,沈九像被针扎到般缩了一下,陈五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满意地笑了。   “看看,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不在乎,那副样子也是装出来给大人看的,”她阴阴笑起来,“其实你很希望自己能被领养吧?”   很难想象这种阴恻狠毒的笑声会从一个十多岁少女的嘴里发出来,沈九睁大眼,血色慢慢从脸上褪去,她突然用力捂住耳朵:“别说了!”   “我偏要说!”陈五充满报复欲地笑了起来,“承认吧,院长说的话都是骗你,什么‘优秀的人最终都会被选中’,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有那么多,别人凭什么要挑选你?”   “孤儿院每次来那么多客人,他们看你了吗?决定把你带走了吗?!”   沈九颤抖着后退,她的外壳在被陈五一层层撕碎:“别再说了……”   “你给我站住,跑什么啊?”陈五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不是想要回这本破书吗?谁稀罕!还给你!”   《巴黎圣母院》被粗暴塞回沈九的怀中,她下意识抱住书,却感觉像是抱住一块冰,冰冷而坚|硬,臂弯沉沉地往下坠。   陈五一手点着书,表情鄙夷:“这里面不是有个卡西莫多吗?你就和他一样!”   为了博得夫妇的好感,她也读完了《巴黎圣母院》。   “你们两个都一样的丑陋,卑微,令人厌恶,”她盯沈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衣襟上的一块霉斑,“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生下来就注定永远也见不到阳光。”   “无论你怎么包装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的事实,给老鼠戴上漂亮的首饰,它也还是一只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丑八怪!”   “闭嘴!”沈九尖叫,“不许再说了!”   她朝陈五扑过去,两个女孩扭打在一起,吵闹的声音很快引来大人的注意,院长慌慌张张奔过来,指挥孤儿院的义工将两个疯狂的少女扯开。   “你们在干什么?!”她又怒又慌,“陈五!你的养父母都等在外面,怎么还在这里和人打架?!”   陈五扭开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快把她带走,”院长指挥义工道,等不停反抗的陈五被拉走,消失在走廊里,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回头问沈九,“没事吧?”   经过刚才的扭打,沈九的衣裳被扯坏了好几处,头发蓬乱地支棱在脑后,像一只绒毛乱竖的雏鸟,她像是不想让院长看见自己哭红的眼,飞速把头埋下,沉默良久,一声低应才低低下传出:“……恩。”   院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她明白沈九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受,但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不肯让他人察觉到自己的软弱,她小心翼翼拍了拍沈九的肩:“没事,别难过了,这次没被选中不要紧,还有下次呢。”   她说完等了一会,不见沈九吭声,院长不禁想起第一次两人见面,她也是低垂着头,以沉默而拒绝的姿态隔绝外界的接触。   院长有些担忧:“小九……”   忽然,沈九猛地抬起头。   院长一脸震惊地盯着她,沈九的眼角通红,大滴的泪水正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在面前的地上聚成一个小小的湿坑。   “院长……”她哽咽道,“是不是我不够优秀……所以他们才没有选我……”   沈九进孤儿院八年,这是院长第一次看到她在旁人面前示弱。   “小九……”院长露出难受的表情,走过去想抱抱她,“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努力了……”   但伸出的手却被沈九挡开了。   “不,我可以更努力的,”她轻声道,“因为我还不够优秀,所以才没能被领养,如果我能做到最好的话,大家就会选我了吧?”   不能只是普通优秀,要最优秀,优秀到其他人连追赶都做不到的程度,所有人才能注意到她。   她还是不相信,就算是卑微的老鼠又怎么样?世界这么大,人口足有几十多亿,总会有一个人能从昏暗幽深的下水道中发现她。   院长道:“小九,你不用这么拼命……”   沈九却摇了摇头,用力擦去眼泪,对她笑了下:“谢谢院长,我感觉好多了。”   她把《巴黎圣母院》抱在胸口,赌咒似得道:“我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人,这样……”   再也不会被人唾骂,再也不会被人丢弃。   ——她要让整个世界,都明白她的好! 第35章 幻境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低下头。……   沈九没有食言, 她以年级第一的成绩成功考上当地最优秀的一家高中,三年后又顺利高分通过高考,被一所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破例以特等生的身份录取, 学费全免。   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 她被领养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但沈九似乎已经放弃了寻找一个家庭的念头,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如何提升自己,即使考取了优异的大学也丝毫没有放松, 抓住短短两个月的暑假空隙, 甚至去报了一个野外露营的项目。   再后来, 她毫无意外地从大学毕业, 进入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虽然只是个刚毕业的新人, 却用很短的时间掌握了工作内容,并越做越出色,终于在进入公司后的第二年, 年度核算时获得了部门业绩第一的好成绩。   同期的朋友打趣她:“不是说业绩第一的人可以有升职的机会吗?刚好营业二科的科长离职了,公司该不会破格提拔你吧?”   沈九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个新人, 资历比我老的前辈大有人在, 公司应该会优先考虑他们。”   话虽如此, 在她底的一角却也隐隐有一丝期待, 她的成绩的确很好, 就连部长都在晨会上表扬过她, 也许……可能……虽然只有一点点的机会, 但公司说不定真的会把那个科长的位置留给她?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离“最优秀”又近了一步?   但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沈九开玩笑。   十年前,它让陈五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领养机会, 十年后,它又安排第二枚棋子来剥夺沈九的机会。   第二天,沈九进公司时一群人围在部长办公室外,似乎正交谈着什么,朋友看到一脸迷惑的她,立刻招手道:“快过来!”   沈九费力挤开人群,朋友一把拉过她,满眼八卦道:“听说新招了一名同事,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据说是来接替这次科长的位置!”   沈九一怔:“可是按照公司规定,科长不是必须要在公司有一年以上的履历……”   “哎呀!”她朋友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沈九的脑袋,“这人好像是董事长的儿子,整个公司都是他的,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估计这次也只不过是来熟悉业务的,毕竟他老爸退位后,大概就是儿子全盘把公司接过去,”朋友一声感叹,“可恶!我也想继承王位啊,果然这种事还是要看命吗!”   她一个人自嗨,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九的表情有些僵硬,后者推开朋友绕在肩上的手,正准备回到座位上,部长从办公室里走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大家都过来下。”   等所有人站定,部长介绍道:“这是新任科长刘先生,接管营业二科。”   众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董事长也姓刘,看来那个传闻没有错,这个刘先生应该就是天降太子爷了。   刘科长看着很年轻,脸上还带有大学生独有的轻狂与张扬,朝众人挥了挥手:“嗨,以后请多关照。”   有人注意到他手中攥着一把车钥匙:“咦?刘科长自驾通勤吗?”   刘科长露出一脸自得的笑容:“没错,而且我的车是……”   “啊!”又一个同事叫起来,“说起来今天我在停车场看到一辆超炫的法拉利红跑,该不会是刘科长的吧?!”   看刘科长的表情,似乎是按捺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眉毛直飞入鬓角,微微抬高下巴道:“不错,而且是最经典的法拉利458.”   沈九没心情继续听他们唠嗑,转身走回自己座位,朋友跟在身后,不解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沈九有些烦躁,“就是心情不太好。”   她重重将包扔在桌上,见状朋友吐了下舌头,悄悄在对面位子坐下,不敢再和沈九搭话,反倒是过了一会,沈九自己忍不住,主动问她:“你有空吗?”   朋友半撑着头:“嗯?”   沈九犹豫了下,椅子朝她挪过去:“这个姓刘的真的就是科长了?”   “什么姓刘的,人家可是太子爷,”朋友打了她一下,“干嘛?科长位子被夺了不开心?”   沈九抬头瞥了刘科长一眼,他还在跟几个同事炫耀那辆法拉利,沈九觉得简直蠢死了:“不……只是之前我在茶水间的时候,偶尔听到部长他们在讨论,要不要让我来继任科长……”   她无法抑制语调中的沮丧,朋友露出一脸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唉,这种事也没办法嘛,谁让我们命不好,不能做个富二代呢。”   沈九打开她的手:“就算是富二代,没有能力也只是枉然!”   朋友吓了一跳,拼命提醒她:“嘘!你轻点!”   “等着吧,”沈九用力攥起拳头,“我会向部长证明——我才是最好的科长人选!”   三个月后。   “这是什么?”   部长办公室里,男人皱着眉手指点了点桌上一沓厚资料。   沈九恭敬道:“是刘科长上任以来在业务上犯的一系列错误,不过都被本人利用职权遮盖了起来。”   部长忽然瞥了她一眼,沈九满意看到他面带谨慎地翻开其中一份资料,阅读了会后说:“这都是你一个人收集的?没有其他人帮你?”   沈九点头:“是的,因为人多手杂,而且我担心动静大了会惊动刘科长。”   “哦——”部长用钢笔挑起几本资料,仔细翻看了其中几处,“你收集这些是什么意思?”   来了,沈九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逼至嗓眼的紧张咽下去,才说,“我认为以刘科长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胜任科长一职,希望部长能再做定夺。”   部长状似困扰道:“但你找的这些资料也不算对公司造成很大损失,想要把他从位子上拉下来似乎还差了点火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九,手中钢笔一下一下转着圈:“没有更好的证据了吗?”   看起来有戏!沈九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几步上前,翻开一本资料道:“这里!我查了下财务的记录,发现每月收支与实绩有出入——科长在串通财务做假账!”   部长的钢笔停了下来。   “这倒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他慢慢道,“给我看看。”   沈九小小心翼翼把资料递过去,部长的脸隐在资料后,沈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过了一会,那双露出来的眉毛在额间拧成一根死结。   “我知道了,我会把刘科长做假账的事情反映给上级,”他将全部资料收起来,忽然问了句,“沈九是吧,听说你是孤儿院出身?”   沈九不明所以,但还是道:“是的,父母在我年幼时都已故去,我和院长一起生活。”   部长点头,感叹道:“那还真是不容易啊,”站起身,拍了拍沈九的肩膀,“你一直很出色,加油好好干,我和总经理都看在眼里呢!”   他的激励让沈九备受鼓舞,激动道:“谢谢部长!”   部长笑眯眯道:“去吧,你反映的这件事我会去处理,大概下个礼拜后就能有结果。”   沈九极力抑制住澎湃起伏的情绪,小心退出部长办公室,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满心期盼地等待着下个礼拜的到来。   终于!终于!   她的价值终于被发现了!   有人肯定了她的意义!有人愿意选择她!   许是沈九的神情过于雀跃,朋友都忍不住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怎么感觉你一直在傻笑?”   沈九推脱道:“没什么啦,你想多了,”但还是按捺不住喜悦,“下个礼拜请你吃栗子蛋糕!”   “哇——”朋友咂舌,“是那家一直要排队的蒙布朗店?你快说!是不是谈了男朋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沈九只是笑了笑:“你之后就会知道啦。”然后埋头开始工作。   朋友停止打闹,瞅了会专心致志的沈九,忽然道:“阿九……”   “嗯?”   “有的时候……也不要冲的太过了,”朋友说,“太过一意孤行的话,你会摔跤的。”   沈九有些诧异,抬起头:“什么意思?”   “……没事!”朋友迅速缩回位子,“你就当我在说梦话,不用在意!”   后来无数个夜晚,就算她穿到了书中世界,沈九却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她当时多留意一下,不对自己那么盲目自信,是不是许多事情就会不同了呢?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因为最近和朋友莫名有些疏远,她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买朋友喜欢的那家蒙布朗蛋糕。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路上的行人还有些少,她穿着一件樱花色的毛衣,天空碧朗,和煦的春风至身边流过,脚下是碎落一地的金光,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出炉的蛋糕香气,而她似乎也被这甜蜜的味道所影响,将融入这片微醺的春意中。   直到耳旁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嘭——!”   蒙布朗从手中掉落,精心裱花的奶油在蛋糕盒中碎成粉身裂骨的一滩,她倒在地上,身下两条漆黑的轮胎印宛如死神画下的休止符号,黏稠的血正缓缓流出,与同样鲜红的跑车相映成合。   “活……活该!”   气急败坏的男声自头顶响起,她迷茫抬起头,刘科长背对光源而立,刺目的阳光笼罩住他的身躯,让她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   “不过是个普通人,还想给我使绊!”私人订制的羊皮鞋狠狠踩在她手腕上,“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觊觎我的位置,你找死!”   钻心的痛意自全身袭来,沈九死死咬住牙关,强撑着抬起头:“那是因为……你不配……”   “咚——!”   她的头被重重踩向地面,沈银河的反抗似乎更加激起刘科长的怒气,他像个疯子一样用力踩着沈银河的头:“闭嘴!我不配?你居然说我不配?!”   “我是董事长的儿子,生下来就身价过亿,和你这种贫穷的孤儿不一样,我可是在备受瞩目的光芒下长大的啊!”   “不过是只乡下的老鼠,运气好点踩了狗屎运进入我们公司,就开始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释放着对沈九最大的恶意:“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挖到那么深,连做假账的事情都被翻出来……幸好看到的人是顾部长,否则我可能真的就遭殃了……”   他似乎后怕地咽了下口水,忽然又得意笑起来:“不过那又怎么样?部长肯定会包庇我,你就算想喊冤也没有地方去喊,这个科长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沈九躺在血泊中,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鲜血流出体外,她费力睁开眼,刘科长扭曲的笑容被深深刻入眼帘:“你以为……做了这种事能全身而退吗?”   “怎么不能?”刘科长哼了一声,“我特意挑选这个时间,绝对不会有行人看到,如果被摄像头拍到了也没关系,反正就是塞点钱的事。”   他鄙夷地对着沈九吐了口唾沫:“明白了吧?这就是阶级的差异,有些人生来就是要享福,而有些人还在娘胎里就输了——就像你一样。”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不管你再怎么优秀,也是枉然。”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那辆法拉利458停在沈九的身侧,干净漂亮的车窗被摇下,刘科长半撑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九。   “地下水道的老鼠永远见不了光,如果接触到城里的阳光——可是会被晒死的。”   说完,长扬而去。   望着那辆血红的法拉利渐渐驶出视野,沈九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躺在血泊里,终于,泪水顺着眼角汹涌流下。   她真是太笨了,如果能早些发现部长的阴谋,早点明白朋友的潜台词,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目光触及到滚落一旁的蛋糕盒子,沈九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不,一切还是不会改变。   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呢?自从告密那天开始,同事们对她若有若无的疏离,朋友勉强的笑颜,以及刘科长频频望过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朋友说:“如果你要请我吃蛋糕的话,我要吃那家的蒙布朗。”   那家店位于远离主干道的小巷内,平时很少有行人通过,还处于摄像头的死角。   朋友说那句话的用意,似乎也一下清晰可见。   结果奋斗了那么久,到最后她还是被抛弃了。   “院长……难道这都是你骗我的吗……”   院长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所以这十几年来,她那么努力,成绩考砸也没哭过,打工晕倒了也没喊苦,工作被排挤也没放弃,就是因为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她也是一颗有价值的金子。   可是,变成了金子又怎么样,如果人们选择遮住双眼,谁又能看到金子散发的光芒?   “我只不过是……想被承认啊……”   想要跌倒时有人能伸出一双手接住她,想要哭泣时能找到一个依靠的肩膀,想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人能轻声告诉她:“你做的很好。”   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为什么只有我不能被选中?   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吗?   随着沈九的双眼慢慢阖上,周身幻境逐渐破碎,她又变回了沈银河,无力地趴在地上,脸下是冰凉粗糙的岩石地面。   系统正慌张地呼唤她:“宿主!你没事吧?”   沈银河花了一会,涣散的视线才重新对焦,她吃力扭过头,嘴边挂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系统……”声若浮丝,“怎么办……我好累啊……”   “独自一人想要坚持下去,真的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你在说什么啊!”系统慌了,“宿主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你成功进了九霄宗,打败男主获得内门试炼第一,甚至还拜了上元君为师!”   它仓惶的喊叫回响在空旷的隧道中:“你不是一直想完成任务,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沈银河无力地叹了口气:“是啊,但是……我其实很怕回去的啊……”   如果回去了,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那群将她害死的人们,她又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可怕的事实——   即使再优秀,她也无法被选择。   沈银河不敢也不愿去想,她怕再向前一步,就会看到帷幕后的噩梦。   手指缓缓松开,那柄断剑“哐当”掉在身旁,系统不敢置信地看着面色逐渐苍白的沈银河:“宿主!等等啊!你就要放弃了吗?!”   但无论它如何呼唤,沈银河已经无法给出回应。   ——她没能通过云渊剑的幻境,被卷入了绝望的泥潭。   那抹一直在眼中跳动的火焰似乎终于要熄灭了。   系统拼命呼喊道:“宿主!你快起来啊!你……”   “轰隆——!”突然,一阵地鸣打破寂静。   系统愣愣住口,只见原本平缓的地势忽然向下降落,从平地变成坡道,倒在上面的沈银河便自然而然地滑了下去。   系统尖叫:“宿主!!”   怎么回事?这是秘境的机关吗?她们要滑到哪里去?!   沈银河俨然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在不断向下滚落的趋势中她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做到,如同一叶无助的小舟般坠向深不可测的大海。   数秒过后,隧道到了尽头,她从坡道上狼狈滚下去,落在一片宽广的洼地中。   “……宿主?”望着伤痕累累的沈银河,系统小声道,“你没事吧?”   擦伤带来的疼痛似乎重新点燃了沈银河的意识,手指小幅度地动了下,一声低吟从面孔下传来:“……恩。”   系统松了口气,这才有空环顾四周:“这里又是哪里?”   这片洼地被高壁环绕,俨然如同一座石笼,石壁高高延伸至洞顶,看不见一丝缝隙,但系统注意到墙壁上开了三个小洞,沈银河似乎是从其中一个洞里滑出来的。   “咦?我居然不是第一个吗?”   就在此时,一个惊异的男声响起,听到声音的一瞬系统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宋星辞?!”   宋星辞大摇大摆地从一个洞中钻出,相比狼狈不堪的沈银河,他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似乎云渊剑的幻境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系统看了看一脸死气趴在地上的沈银河,又看向步履轻松的宋星辞,心中有些苦涩——也是,宋星辞毕竟是受到杰克苏庇护的男主,怎么可能会让他受苦。   宋星辞走向沈银河,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一圈,青衣剑戳戳她的手臂:“喂?死了?”   见他把沈银河像死鱼一样翻来覆去,系统沉不住气大叫起来:“你干什么?不许碰宿主!”   但无论它怎样嚷嚷,宋星辞都听不到,反而露出一脸深思的表情:“每次都被这个臭女人整得那么惨,害得我好多高光剧情都被她搞砸了……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系统慌神了,可它只是寄宿在沈银河脑海中的一缕神识,连实体都没有,根本无法阻挡宋星辞,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更加大声地呼喊沈银河:“宿主你快醒醒啊!”   沈银河:“咳……!”   在系统锲而不舍的喊声中,沈银河居然有了反应,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睁开一条缝,她虚弱道:“系统?”   虽然AI不会有眼泪,但系统几近喜极而泣,拼命催促沈银河:“宿主快起来!宋星辞想对你不利!”   沈银河才发现身旁还有个人,宋星辞正一手揪着她头发,一手拿着青衣剑比划,嘴里还嘟哝着:“女生好像都挺宝贝头发,要不先把她剃成光头吧?”   沈银河没有急着跳起来,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她小心用余光扫了眼周围,发现自己竟不在隧道里:“这是哪里?”   “应该是幻境的中心——云渊剑的藏身所。”回忆起宋星辞方才的表现,系统猜测道,顿了顿,它犹豫道:,你还好吗?”   它没忘记方才沈银河在幻境里的表现,它不知道沈银河都看到了什么,但系统与她生活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么奔溃的表情,哭着说想要放弃。   它想问沈银河,你是真的想要放弃吗?   但话抵在喉咙口,却又说不出来。   沈银河的眼睛闪了闪,她没有正面回应系统的问题,而是道:“可是这里并没有云渊剑。”   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回答系统也松了口气,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地说:“也许需要触动什么机关才能引云渊剑现身……天哪!宋星辞他想做什么?!”   只见宋星辞手持青衣剑,寒光闪烁的剑锋悬在沈银河的脸上方,距离她的鼻尖仅有几厘米之遥,面对如斯威胁,沈银河面上虽无动静,但系统却注意到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起来。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半挂在脸侧,长卷的眼睫被浸润得湿漉漉的,竟透出些许我见犹怜。   不管宋星辞的意图是什么,他注视了会沈银河的脸庞,似乎又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毁容也太可惜了,”自言自语道,“仔细一看这丫头长得还不错,要不以后攻略一下收入后宫?”   “呸!”系统破口大骂,“死男人怎么不先照照镜子?我看你爸妈肯定很幽默,否则怎么生了个笑话出来!”   沈银河:“……”倒也不必如此。   “嘘,”她对系统道,“他站起来了。”   宋星辞惋惜地看了沈银河一眼,顺手在她脸上蹭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把青衣剑收回鞘中。   他忌惮地瞥了眼洞口,不能让褚元微也赶到这里,目前男主的水平还比不过褚元微,如果正面对决他绝无胜算。   好在原著里就有提到过,褚元微似乎有心魔,所以他连云渊剑的幻境都没能闯过去,但凡事都有万一,连沈银河这个废灵根都能走到最后的洼地,说不定褚元微也可以突破心魔呢?   如此一想宋星辞不敢再耽搁,他甚至没再管倒在一旁的沈银河,快步走到洼地中央,伏在地上开始勾画起什么。   须臾,地面忽然开始颤动,宋星辞连忙退开,一座高台缓缓从地下升起,当它升上地面的一刹那,整个洞窟被一种明耀到几乎极致的光照亮了。   即使闭着眼,沈银河也能感到从宋星辞站立的位置传来一股汹涌的灵力,强大,但不具有侵略性,反而带着某种温和的气质,当灵力流淌过身体,就像将四肢浸入夏日的海水中,凉爽而舒畅。   系统道:“那是云渊剑!”   沈银河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看见高台上插着一把剑,便是它在放出耀眼光芒,宋星辞站在对面,似乎被这柄绝世仙剑所震撼,一时竟没有动作。   这是好机会,沈银河想。   她尝试翻了个身,没想到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竟如此困难,四肢像是脱了线似地不听使唤,她一下没掌握好平衡,重重砸回地面。   沈银河发出的动静引来了宋星辞的注意,他见沈银河苏醒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很吃力吧?”他的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沾沾自喜表情,“这里是云渊幻境的核心地区,也是受幻境效果影响最大的地方。”   “云渊幻境会针对人心中最弱的点,如果无法战胜心魔,就会被云渊剑视为挑战失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银河,“当然,我不会受到影响,因为——”   他是这本书的主角,所有剧情都会为他服务。   但这句话宋星辞没有说,毕竟主角的逼格要维持稳嘛。   沈银河没有理会他,以断剑为支撑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望着她吃力的模样,宋星辞面带遗憾地摇摇头:“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沈银河距离他与云渊剑只有十米之遥,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云渊剑的幻境不会对沈银河视而不见,短短十米,她将会走得比任何道路都要艰辛。   正如他所言,沈银河每走一步,就感到像是在泥泞的沼泽中跋涉,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抬脚都似乎耗去了她全部的力气,氧气在肺里被压缩到微小的一点,高鸣的胸口在颤抖,她忍不住抬起头,瞳孔突然微微放大。   是她的幻觉吗?空中浮起无数个巨大的透明泡泡,泡沫里隐隐浮现着几个人影,她还没看清,系统先惊呼起来:“宿主!那不是你吗?!”   沈银河定睛一看,果然从泡泡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但并不是这一世的修士沈银河,而是上一世的她。   这些泡泡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将她的生活一览无余地重新展现在她的面前。   系统盯着一个泡泡,震惊道:“宿主……这是你吗?”   沈银河寻声望去,系统看到的泡泡里她约莫只有六岁,正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追着打,他们手中挥舞着各种玩具刀枪,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小巷中:“喂!跑什么跑,你这个小怪物!”   她像是被烫到似地移开视线:“……不要看。”   但泡泡并不会随着沈银河的抗拒而消失,相反,它们如同繁殖的蝗虫般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朝她压过来。   一个泡泡中,她与陈五厮打在一起,最后两人被分开,陈五朝她吐了口唾沫,大声道:“去死吧!你这个丑陋的卡西莫多!”   另一个泡泡中,她穿着高中校服,灰黑色的脏水顺着衣角往下滴落,手旁是一个半倒的铁桶,女生们的高声谈笑从走廊飘过,她蹲下身,用力挤干身上的水。   再一个泡泡中,她端着摞成半米高的脏盘从厨房里奔过,却不慎撞上滚烫的烤箱,裸|露在外的手臂霎时红了一片,领班朝她怒吼,她只能咬咬牙,忍着疼痛将散落的盘子拾起。   系统:“宿主……这些……都是你吗?”   沈银河没有吭声,她死死将头埋起,仿佛只要不抬起头,那些泡泡就不曾存在。   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她想,自己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一条鱼,尖刀一划,她的心脏她的胃她所有的器官都掉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散落了一地。   但不管如何拒绝,那些恼人的泡泡总是无孔不入地往她的视线里钻,一个泡泡慢慢降落,朝沈银河飘了过来。   当看清泡泡中的内容,她霎时白了脸。   “沈银河?你居然没死?”泡泡中,刘科长倚在鲜红的法拉利跑车旁,吊儿郎当地冲她招手,“果然人贱就是命大吗?看来还需要再碾你一次。”   “不……不要过来!”   她慌乱地挥动双手,但却只是徒劳地从泡泡中穿过,刘科长的脸仍浮在面前,甚至不断向她靠近。   系统惊愕道:“宿主?你怎么了!”   如同嗅到鲜血的鲨鱼群,那些泡泡朝她蜂拥而来。   “小小年纪就害死了爸妈,真是个扫把星!”   “沈银河!你就是个丑陋的卡西莫多!”   “只不过是一只肮脏的老鼠,居然敢肖想我的地位?”   那些恶毒的话语如同粘稠的黑泥般,慢慢将她包围,从她的鼻,眼睛,嘴中涌入,无数双细长的小手自黑泥中伸出,拖拽住沈银河的手脚,要将她拽下地狱。   “噗通!”她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终于不行了吗?”宋星辞冷眼旁观,她倒是支撑了很久,他差点以为沈银河就要挺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沈银河的幻境是什么,但她似乎极受心魔影响,居然像个可怜虫一样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宋星辞有些惋惜,他还想展示给沈银河看看自己拔剑的英姿呢。   不过虽然唯一的观众不买账,但他还是得尽快拔出剑,以免夜长梦多。   宋星辞走到高台旁,神色激动地将手覆在云渊剑无暇的剑柄上,轻轻握住。   系统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宿主!宋星辞要拔剑了!”   但没有用,沈银河被幻境魇住,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般抱住头:“不要……”   系统怔忡道:“宿主……?”   那一厢,宋星辞发出嚣张的笑声:“睁大眼睛看好吧!云渊剑将是我的!”   下一秒,他用力一拔,系统发出一声哀鸣,不敢再看高台,但等了须臾,宋星辞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回事?!”   系统一愣,下意识看回去。   只见云渊剑仍纹丝不动地插在高台上,无论宋星辞如何使劲,根本无法挪动它半分。   系统愣愣道:“怎么会这样……”   “妈的!什么破剑!你倒是快动啊!”宋星辞气得飙脏话,“气死老子了!”   望着宋星辞恼羞成怒的背影,系统忽然福如心至。   白子矜的话在耳畔响起。   “当人在选剑的同时,”他说,“剑也同样在选择人。”   系统陡然激动起来:“宿主!云渊剑没有承认宋星辞!你快站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它恨不得生出一双手将沈银河从地上揪起来,但偏偏什么都做不到,急得快哭了:“该怎么办……”   难道要放任这个机会消失吗?   此时沈银河的脑海中正掀起一场剧烈的暴风雨,她像是一株飘摇的小草,在猛烈的飓风中几近被撕碎。   好累,好痛苦。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   人们的承认吗?   可无论她怎样努力,他们都不愿意接纳她。   倒不如……就这么放弃了,这样她还能好过一些。   “走开啊!怪物!”   “去死!去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你!”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她缓慢地,沉重地将头低了下去。   放弃吧,她已经……再也走不下去了。   面前的道路永远看不见尽头,稍微往后退便会落下深渊,她站在一片黑暗中,终于迷失了方向。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闯了进来。   “沈银河!”   那声音是如此清脆而明亮,宛若一把锋利的雪刀,一下撕破了沉重的黑暗。   沈银河:“!”   她猛地抬起头,一枚泡泡落在眼前,泡泡中与她有着同样面孔的女孩抬起头,她站在夜空下,对着高空,对着满天星斗,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低下头——!” 第36章 云渊剑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孬种的男……   沈银河怔忡地注视着泡沫中的自己, 女孩有着和她相同却更为年轻的面孔,犹带稚嫩,却充满朝气, 她站在一片草地上, 正对着夜空高声喊着什么。   沈银河有些失神,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上大学前的一段经历。   那时她靠打工攒了足够的学费,甚至还多出一小笔小积蓄, 一开始她打算用这些钱去买一些女孩子的化妆品, 或者是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因为孤儿院只会给她们必要的开销, 沈银河到十八岁还在穿三年前的衣服。   但她进入商场时, 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发传单,她并没有为了博人眼球而穿那些毛茸茸的玩偶服, 头发束在脑后扎了个清爽的辫子,像是个打工的大学生,注意到沈银河的目光, 她走了过来,礼貌问:“想看看吗?”   女人的声音有股沉稳的味道, 莫名让她想起夏夜的星空, 萤火虫自指尖飞过, 蝉虫的长鸣在空气中散开, 透出一抹无法言说的静谧。   她鬼神使差地点了下头:“……谢谢。”   女人递过来一张传单, 她伸手接过, 纸面很粗糙, 是那种最便宜的铜版纸,宣传单整个版面都是黑色的,一开始她以为是印刷错误,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片星空,细细碎碎的荧光点缀在深色的天空下,像是洒落一地的碎钻。   在夜幕的正中央,有一行字:“寻找属于你的星星!”   “属于我的星星?”沈银河——沈九有些惊讶。   女人朝她笑了下,解释道:“虽然目前人类发现和观测到的星星大约有1250亿个,但事实上宇宙中还存在着更大数目的星星仍等待被发掘,”她思索片刻,“大概还有一万亿亿颗吧。”   沈九着实吃了一惊:“有那么多吗?”   “是啊,”女人笑眯眯,“所以我们星象社才组织这次观星野外活动嘛,主题就是寻找未知的星星,并替它取名字。”   沈银河道:“但是人肉眼可见的行星不就早被发现了吗?它们的名字也应该都被定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女人撅起嘴,“就算有了名字,你也可以再重新给它取一个嘛!想想看——等你以后老了,抱着孙子坐在院子里乘凉,就可以指着那颗星星说,‘这个星星是奶奶找到的,它的名字还是奶奶取的哦’!”   沈九丝毫不能理解她激动的点:“我不喜欢坐在院子里,会有很多蚊子咬我。”   女人:“……”这人上辈子的浪漫细胞可能被她炒糖豆吃掉了。   “总之,”她把传单塞入沈九怀中,“活动今晚举行,地点在西南郊区的北斗坡,你一定要来啊!”   抛下这句话,她就唰地跑不见影了,沈九的手举在半空中:“喂……等等!”   这个人怎么不听人说话!   她挫败放下手,低头又看了眼传单。   真是个无聊的活动,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参加,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她略带犹豫地想,要不还是去看看吧?反正北斗坡离孤儿院也不远,就当饭后消食散步了。   但直到沈九把胃里的晚饭都消化完,她才艰难找到传说的北斗坡——一个隐藏在公共厕所后的小土丘。   草坪上居然只有女人一个,沈九冷漠脸:“怎么就你?”   “其他人好像都没空,”女人挠挠头,“我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沈九:“……”   她想用自己好不容易从仓库里翻出来的露营服闷死眼前这个一脸傻笑的人!   空中飞过两只“哇哇”叫的乌鸦,似乎在嘲笑这两个傻逼。   傻逼1号道:“啊,刚刚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小雨唉。”   傻逼2号沈九:“??”   下雨还看个球的星星,她沉默两秒,转身就走:“拜拜。”   “别!等等啊!”女人一个胖猫扑食,抱住她的腰,“只是小雨而已,马上就能停的!”   沈九背后拖着个人形沙袋,努力往前走:“不要,我要回家睡觉。”   “大好青春时光,怎能浪费在床榻间!”女人义正言辞,“少年!一起来观星吧!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   沈九:“你再说一个字,我就用这个把新世界的大门堵上。”   她冲女人扬起一只拳头。   因为打工的关系,沈九的胳膊看起来精瘦而有力,细看还能看见肌肉流畅的线条,女人肉眼可见地卑微起来,开始抹眼泪:“求求你了,我传单都发出去一千份了,还是没人愿意来,你是第一个想看星星的人……”   沈九摇头:“一千个人里只有我上当了吗?看来我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了。”   女人:“……”草。   望着她不甘又幽怨的眼神,沈九叹了口气,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来:“算了,陪你一会吧。”   女人喜极而泣:“真的?你是大好人!”   沈九:“呵呵。”   她推开像八爪鱼一样纠缠过来的女人,如同一个diao掉无情的男人般冷酷道:“我只坐一个小时,看不到星星就走人。”   女人头点若啄米:“没问题!”   但沈九没想到她一坐就耗去了整个晚上,一开始果然如天气预报报道的那般开始下雨,那时她就想回去了,但架不住女人苦苦哀求,又坐了一会,结果坐到雨停,女人趁热打铁说都已经等到这个时候了,不如再待一会,等云散了就可以看星星。   ……然后她就像个望夫石般等到了半夜十二点。   “我要回去了。”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女人也明白没法再留她,颇为沮丧道:“好吧,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   两人从挡风的屋檐下走出来,女人似乎仍旧不甘心,抬头望了眼天空,沈九注意到她的呼吸突然一滞,随即大喊起来。   “星星!”她一把抓住沈九的胳膊,“你快看啊!是星星!”   沈九才不信她,抽出手道:“别玩了。”   “谁跟你玩!”女人急了,居然直接来掰沈九的头,“你快看啊!”   沈九遂不及防被拉起脑袋,她很反感这种半强迫的动作,正要抗议,目光触及到天空却忽然顿住了。   ——那是一片极其璀璨的星空。   当星空映入眼帘的一瞬,她被这片广阔而浩瀚的天幕所震撼——成百上千颗星星挣脱乌云的束缚,从黑夜中显形,它们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若隐若现,交相辉映。   一场盛大的星光圆舞曲在眼前上演,她屏住呼吸,感到自己如同一颗渺小的沙砾,几乎迷离在璀璨的银光中。   “很好看吧?”女人道。   沈九侧过头,女人的面庞很快乐,扬起手指着星空道:“那个是我刚才说的天蝎星座,”又转向南方的天空道,“往上可以找到蛇夫座,往下则是半人马座。”   她讲解了会,没听到沈九的反应,侧过头:“怎么样?你要不要找颗星星,然后替它取个名字。”   她抬高手,指着两人头顶正高空道:“顺便说一句,这颗最亮的星星是我找到的!我给它取名叫美钞星!”   这是个很古怪的名字,沈九一愣,不由道:“为什么叫美钞?”   “因为人人都爱美钞!哈哈哈哈!”女人得意大笑。   沈九默默盯着她。   女人独自solo了一会,才发现冷笑话的效果有些不尽人意,讪讪停下笑声:“咳……怎么样?你决定取什么名字了吗?”   沈九没有出声,她望着漫天星幕,怔怔出神。   真是奇怪……明明刚才还是一片灰暗昏沉的天空,仅仅只是一瞬竟冒出了这么多的星星。   “星象就是如此难以预测嘛。”女人回答。   沈九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略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可是我们都等了三个多小时天还没放晴,我还以为今晚看不到星星了……”   女人忽然打断她。   “那是因为你等得不够久,”她仰头望向天空,纤细洁白的脖颈在盈盈星光下竟散发着淡淡微光,像是某种发光的玉石,“你知道吗?观星的时候一定要一直抬着头哦。”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星星,也许下一秒就会出来,也许耗尽一整晚的时间也等不到星星,但是——”她话锋一转,“无论什么情况,都永远不能低下头。”   “不能……低下头?”   “因为低下头的话,就会错过看见星星的机会。”   女人望着沈九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比如流星,它在星空出现的时间仅有一秒,或者更少,稍有疏忽就会从眼前溜走了,想想看,多可惜啊!明明已经等了那么久,却只是因为一时的放松就失去了目睹流星的机会。”   “所以你只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不停等下去。”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脖子发酸,等到双脚胀痛。”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周围人离去,等到唯独你被留下。”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放弃,即便现在看不见星星,但它们却真实存在于夜空中,只是被乌云一时遮蔽住了光芒。”   “虽然四肢逐渐发软,虽然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酸痛的眼眶中涌出,但你仍旧不想放弃,你咬牙擦去泪水,更加用力地抬高下巴,直到那时——”   她微微一顿。   “啪——!所有的星星都会像夏日烟花那般在天空中盛开,它们从各个角落钻出,团团将你围住,散发出来的光芒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女人的眼睛像是被点亮的灯般散发出夺目光芒,她兴奋地举起手,画出一个最大范围的圆圈。   “那个时候,你就会想——幸好我没有放弃,幸好我坚持到了最后!”   她放下手,含笑望着沈九。   “因为只有一直抬着头,你才能找到那颗最漂亮的星星。”   漫天星光下,女人高高扬着头,星星的光辉为她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使得那张平凡的脸庞也变得好看起来,透出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美。   脸侧湿漉漉的,沈九抬起手,摸到一片温热的泪痕。   女人有些错愕:“你怎么了?突然哭什么?”   在她的对面,沈九眼角通红,泪水顺着脸庞断了线似地往下滑落。   “没事,”她张口,才发现声音透出一股掩饰不去的沙哑,忙用力清了下嗓子,“只是……我想好要取什么名字了。”   女人小心翼翼问:“决定叫什么?”   “就叫——”沈九抬起头,深深看了星空一眼,“银河。”   女人不明所以:“然后呢?你还没说星星的名字呢,”顿了两秒,她恍然大悟,“等等……你想给星星取名叫‘银河’?”   她似乎有些头疼:“小妹妹……哪有你这样取名的,星星本来就是银河的一部分,你这样就想当于给一只哈士奇取名叫‘狗’……”   沈九却说:“这不是星星的名字。”   女人愣了愣:“那是给谁取的?”   沈九笑了笑,却没有再回答。   “银河,银河……”   黑暗中,似乎有谁在一直呼唤她的名字。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   在那个盛夏的夜晚,在璀璨星光下,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今往后,不再是孤儿沈九,她要作为沈银河,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   那天,她在北斗坡上站了很久,直到层云遮盖住星空,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女人提醒她道:“回去吧,现在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她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忽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住了。   下一瞬,朝着山坡冲了上去。   女人大惊:“等等?!你搞什么?!”手伸出去却没能抓住沈九,后者如同一只轻盈的乳燕自指尖掠过,迅速飞向坡顶。   “喂!快回来!”女人又急又怕,“上面是禁入区域,你会被保安抓起来的!”   可沈九似乎完全没听到她的警告,她一口气冲上北斗坡,脚下是一片茂密广阔的草坪,天空离她如此之近,似乎伸出手便能触到云端。   她高高仰起头,眼中像是燃着一簇跳动的火焰。   “啊啊啊——!”她用尽全力大声吼道,“你们这些混蛋!!”   女人吓了一跳:“啥?!”   “什么狗屁家庭,什么狗屁富二代,”她插着腰,似乎要将满腔的郁气都全部吐出来,“都是垃圾!”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走后门还那么嚣张!呸!谁稀罕啊!我永远是最棒的!!”   是啊,没错。   就算被整个世界拒绝也没有关系!   就算永远埋没在尘埃中也无所谓!   只要一直抬着头,总有一天,星星会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愣了一秒,忽然大笑起来。   “真是有趣的小妹妹,”她摸着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沈九低下头,眼睛亮亮的。   “沈银河,”她清晰而响亮道,“——我叫沈银河。”   ***   “咔啦!”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以沈银河为中心,地面浮现起蛛网般的痕迹,下一秒,幻境陡然碎裂!   像是从一场大梦中苏醒,沈银河缓缓抬起头,迷茫看向四周:“我这是……”   系统在她耳边尖叫:“天啊!呜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   沈银河倒在一片岩地中,她的断剑就落在不远处,她下意识想爬起来,一片阴影忽然垂下,面前多出一双软底鹿皮的长靴。   “你……怎么可能……?!”宋星辞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打破了云渊剑的幻境?!”   那可是连褚元微都被缠住的心魔幻境啊!   本来他看沈银河都快被心魔幻境给吞噬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气流,其威力甚至隐隐有超他之势!   而宋星辞还没反应过来,沈银河已经闯破幻境,慢慢恢复了神志。   “很稀奇吗?”她手撑着膝盖,缓慢站起身,“你不是闯过了幻境?”   宋星辞下意识反驳:“那是因为我们不一样!”他是男主!他有杰克苏光环!   “不一样……”沈银河咀嚼着这几个字,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不一样。”   她站起身,身形还有些摇晃,但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云渊剑。   宋星辞急忙道:“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真是奇怪,明明沈银河一脸虚弱,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宋星辞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你拔不出云渊剑吧,”沈银河道,“真是遗憾啊——看来它似乎没有选中你。”   “放屁!你他妈才没有被选中!”宋星辞恼羞成怒,“而且说这个有什么意义?难道云渊剑不选我,它就会选你了?哈!真是笑死人了,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这种好事会落到像你这样的废灵根头上吗?”   沈银河平静道:“剑选人的标准和资质没有关系。”   “那只是失败者才会说的借口!”宋星辞狠狠道,“‘因为对手太优秀了’,‘因为没人发现我的好’,如果真的有实力的话又怎么会输给竞争对手,原因只有一个——”   “每个人生下来就已经被选好了命运,有的人一生只能做个凡人,有的人天生就要成为王者!”他涨红了脸,喘气渐粗,“而我!就是要成为主角的人……”   “嘭——!”   宋星辞话音还未落下,沈银河已一个箭步上前,天地灵气在她掌心迅速汇聚,凝成一堵巨墙,重重将宋星辞拍在身后的石壁上。   宋星辞立即想反击,但他失去了先机,双手双脚被死死按在墙壁上,只能像一只无法翻身的乌龟般无力地挥动四肢:“放手!你居然敢袭击同门?!”   挣扎间,眼角瞥见沈银河走上高台,朝云渊剑伸出手,登时慌了神,越发大声嚷嚷起来:“喂!你聋了吗?!还不赶紧把我放开!否则师父他……”   “唰——!”   宋星辞像只被掐住喉咙的鸭子般陡然止声。   ——沈银河直接将云渊剑拔了出来。   几乎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甚至不用她用力,云渊剑就被轻而易举地拔出高台,当指尖触及剑柄的一刹那,一股电流至手指快速涌至全身,沈银河不禁打了个激灵,怔怔看向仙剑。   她能感受到从剑里传来一道强大却温和的气息,缓慢缠绕住她,如同一只好奇的白犬围着她嗅,过了片刻,那道气息收了回去,与此同时,仙剑的神识对她敞开了。   “剑之云渊,愿认汝为主。”   宋星辞自然也能感到云渊的变化,惊愕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怎么……为什么……”   沈银河举起云渊剑,剑身正微微颤抖,发出清亮如鹂啼的剑鸣,似乎在表达对新主人的欢迎。   这把原本属于男主的剑,却拒绝了宋星辞,而选择以她为主。   她盯着云渊剑,对宋星辞道:“你刚才说每个人从出生就被定好了命运……但我不赞同。”   剑尖平移,对准他的下颚。   “你……你要干什么……”宋星辞的声音在颤抖。   沈银河垂眸看他:“我和你,你觉得谁比较厉害?”   “你……你吃饱了撑的?”宋星辞瞪大眼,“难不成想和我比试?在这种地方”   “不可以吗?”相比他急促的呼吸,沈银河的呼吸声显得平稳而悠长,“既然自诩主角,你应该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吧?”   宋星辞的心跳如擂鼓,明明沈银河的实力比他要弱,两个人的之间差了足有三层的修为差异,为何他却不可受控地感到腿软,甚至内心生出想要后退的欲|望。   不不不!他用力摇头,一定是因为仙剑在她手里!宋星辞的目光移到云渊剑上,愤怒咬牙,这分明是他的东西,居然被沈银河给玷|污……不行!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夺回来!   他举起双手,假意道:“你不是想比试吗,好啊,我答应你。”   沈银河没有动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静静注视着宋星辞。   被她扫过的地方立即泛起一阵刺骨冷意,宋星辞心底暗暗骂了一句,面上强笑道:“不过真要比试的话,你不觉得目前的形势对我不利吗?为了公正,起码得让我把青衣剑□□吧?”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沈银河看向挂在腰间的青衣剑。   沈银河沉默两秒,道:“行。”   她如宋星辞所愿收起云渊剑,寒光毕露的剑锋一离开下颚,宋星辞立刻松了口气,嘴角凝起一丝狞笑。   白痴!让你见识下男主的威力!   以右手摸剑的动作为掩饰,他将左手背在身后,暗自捏了一枚法诀,趁沈银河不注意,忽然朝她丢过去:“燎火术!”   如此近的距离,宋星辞又是突然发难,沈银河遂不及防根本没能躲过去,宋星辞满意看到她的衣襟上泛起火苗,趁她注意力被分散,借机冲上去,就要夺剑!   “哈哈!云渊剑是我的了!”   他一时没能忍住,得意大叫起来。   却见沈银河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原来天灵根也只有这点能耐吗?”   宋星辞不由一愣:“……什么?”   下一秒,沈银河竟不顾身上的火势,手执云渊剑朝他冲了过来!   宋星辞大惊,怎么可能?!这可是青尚真人亲传的中级仙法,连金丹期修士都无法抵抗,怎么会对沈银河丝毫不起作用?!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沈银河身上竟泛着一层淡淡银光,与云渊剑身上的剑光如出一辙——云渊剑在保护她!   这下宋星辞哪敢恋战?云渊剑已经认定沈银河为主,即使再不甘他也毫无办法,而且虽然沈银河实力弱,但仙剑云渊可不弱,以他目前的实力对上云渊……他还没有万全的把握!   主意已定,宋星辞当机立断,转身就逃,见他身形逐渐淡去,一直沉默的系统再次出现:“宿主!他要传送出秘境了!”   沈银河冷哼一声:“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系统提醒:“如果被宋星辞逃出秘境,你就不能攻击他了!”   以沈银河目前的实力,她的攻击还无法穿越两个空间,但若是追出去,秘境外全是各门派的长老,尤其宋星辞的师父青尚真人还在,势必不会坐视不管。   沈银河说:“那就在秘境内解决完!”   语毕,她迅速换了姿势,调整到右手拿剑,下盘稳稳扎了个马步,沈银河闭上眼,回忆起剑术课中上元君对她使用过的招数。   师父总是拿着一根树枝与她对打,分明是极其细弱的树枝,沈银河的铜剑却往往被对方劈出豁口,次数多了,她不禁留意起来,才发现其中奥秘。   上元君会用一层薄薄的灵力覆盖住树枝,每当他进攻时,灵力会幻化成具有攻击性的剑气射向沈银河,常常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如此说来,灵力便是剑气的根本吗?   那她该如何将灵力转化为剑气?   察觉到沈银河的思考,系统忍不住道:“宿主,你现在只长出了一小部分的灵根,灵力还是不够用的!”   换句话说,她没有足够的容错率,但沈银河摇摇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下一瞬,她将灵力全部集中在云渊剑上,双手握剑,用力朝宋星辞发出一击!   灵力的聚集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简直只是沈银河一个念动间,半数以上的灵力便朝云渊剑涌去,而后没有半丝停留地转化成剑气,气势汹汹冲向宋星辞!   脑后传来呼呼风声,宋星辞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道凌厉银光朝他追来,吓得他一声怪叫,竟不顾脸面往地上一趴,像只鸵鸟般紧紧贴着地面,结果还真让他躲了过去,沈银河的剑气从他头顶掠过,直直撞入对面的石壁。   “轰——!”   坚不可摧的石壁竟直接被砍出一道深不可测的裂缝,宋星辞瞥见了,腿抖得更厉害,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纸黄符,直接撕开:“走!”   “是传送符!”系统瞠目结舌,“不惜使用一百灵石一张的传送符,居然只是为了躲宿主的攻击……”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孬种的男主。   沈银河的关注点却不在于此:“糟了,要被宋星辞跑掉了!”   她顾不上许多,心念一转,手中云渊剑腾空而起,直直追向宋星辞。   撕开传送符后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巨大裂口,宋星辞连丝毫停顿都没有,直接跳了进去,云渊剑化成一道白光,紧随其后,而沈银河虽然慢了一步,但总算及时滚了进去。   在裂缝完全关闭前,一道黑光忽然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了进去。 第37章 胜邪与云渊 这两把剑竟是在互相争夺沈……   剑之秘境外。   有弟子注意到一处空间开始扭动, 立刻报告道:“好像有人回来了!”居然用的还是传送符,普通弟子一般没有这种高阶符咒,想必是哪个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的猜想没有错, 须臾, 宋星辞的身影出现在剑境外,他是这批入境弟子中最备受期待的人选之一, 一露面立刻受到了万众瞩目:“是九霄宗的宋星辞!”   众人立即将他团团围住:“宋师弟拿到的是什么剑?”   “都让开,”一道青影分开众人, 青尚真人皱眉道, “星辞闯阵必已劳累, 还望诸位海涵, 放他稍作喘息!”   等转向宋星辞,语调又放缓道:“星辞此番归来, 可收服了灵剑?”   却见宋星辞两手空空,面露尴尬,青尚真人微怔, 正要说话,目光忽然一凝:“且慢!”   他挥袖一拂, 宋星辞便被提了过去, 青尚真人双眉紧锁, 看向传送阵的方向:“这个灵力是……”   “唰——!”   传送阵忽然爆发一阵金光, 下一瞬一把飞剑冲出传送阵, 浑身散发雪亮剑光, 宛若一道流星划过空中, 洒下泠泠星光。   “那是……?!”   ——云渊剑出世!   全场寂静了一秒,瞬间沸腾起来。   “天啊!不愧是宋星辞!”   “这是云渊剑吗?我居然能亲眼看到仙剑!”   “太厉害了……他是怎么得到仙剑承认的?!”   饶是青尚真人也止不住激动,一把抓住宋星辞的胳膊:“星辞!云渊剑认你做主了?”   宋星辞刚从传送阵的晕眩中恢复了一些, 反应还有些慢:“……啊?”   青尚真人心里发急,但面上不好表露,只得再问一次:“你收服了云渊剑?”   这次宋星辞总算听明白了——他不仅明白了,脸还吓得变了色,连连后退:“不不不!不是!”   “什么不是?”青尚真人奇怪,“那云渊剑跟着你出剑境,不就是认你为主了?”   面对一众瞪大的眼,宋星辞实在是说不出他不仅夺剑失败,还被沈银河拿着云渊剑追杀一事,只能推脱道:“这事情很复杂……”   “咻——!”   正当他顾左右而言他之际,云渊剑突然发出清亮剑鸣,腾空而起,风声赫赫朝宋星辞追去!   宋星辞:“!!!”   众人感叹:“不愧是仙剑,竟不用御剑便会主动靠近剑主,这可真是……”   “羡煞旁人”几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却见宋星辞一个前扑,脸朝下五体投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砰”!   云渊剑一击落空,咻地从宋星辞头顶掠过,后者抬起头,得意大笑:“哈哈!你打不到我!”   他的脸刚好正对着众人,两行鼻血落九天。   众人:目瞪口呆.jpg。   这……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青尚真人犹豫道:“星辞,你这是……”   但没等他说完,云渊剑复而折返,宋星辞脸色大变,顾不上许多,一缩脑袋躲到青尚真人背后,一边大叫:“师父救命啊!”   遂不及防被徒弟拿出来当肉盾,青尚真人一脸懵逼,正要说话,却感到一股尖锐杀气迎面冲来,他不由一愣,转向云渊剑:“这是怎么回事?!”   云渊剑身为正道仙剑,以慈悲为怀,向来不沾染杀欲,如今怎会想要袭击宋星辞?   宋星辞终于找到靠山,诉苦道:“都是那沈银河!她想用云渊剑杀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青尚真人皱起眉:“沈银河?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他环顾一圈,沈银河似乎还在秘境中,并没有被传送出来,而在那雷霆一击后,云渊剑浮在空中,似乎还想攻击宋星辞,但有青尚真人护着,一时无法靠近。   虽然宋星辞的理由有些匪夷所思,但云渊剑如此执着地想要攻击他确实很蹊跷。   青尚真人道:“星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星辞还没吱声,一人先跨前一步,拦在他面前:“且慢,既然银河能使唤的动云渊剑,也就是说她成功让云渊剑认主了?”   宋星辞瞪大眼:“上……上元君?!”   上元君负手而立,即便身边就是仙剑云渊,也没有像周围剑修般露出羡慕或是蠢蠢欲动的眼神,平静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说操控云渊剑袭击你的是沈银河?”   “一派胡言!”青尚真人赶在宋星辞之前打断道,“沈银河怎么可能被云渊看中?何况她是个废灵根,根本没法驾驭灵剑!”抓住宋星辞,“星辞!这云渊剑是跟着你出的秘境,必是想认你为主,还不快上去滴血收剑?!”   宋星辞被他一推,迫不得已站到云渊剑对面,面对虎视眈眈的仙剑,颇感亚历山大:“我我我……”   他面色惨白,两股战战,就是不肯上前,一旁观看的同等修为弟子中有看得心急的,干脆冲上去把他挤开:“既然宋道友谦让,那仙剑便由我笑纳了!”   青尚真人没料到居然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大怒:“竖子尔敢?!”   灵剑在前,那弟子也是豁出去了,纵身扑向云渊剑,一把将其抱住,狠狠咬破手指把血涂在剑身上,看着血迹被云渊吸收,得意大笑起来:“太好了!云渊剑是我的了!”   谁也没想到,变故横生。   原地炸起耀眼光芒,云渊剑周身忽然涌起巨大剑压,如滔天劲浪般拍向众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那是独属于上古仙剑的威压,心头皆不受控制地泛起恐惧,几个修为低的弟子甚至被直接压得重重跪在地上。   青尚真人怒吼:“蠢货!竟敢强行认主?!”这一举动定是引得云渊剑震怒,要施惩于众人!   话音刚落,一个人就被拍到身旁,青尚真人定睛一看,是那想趁机抢剑的弟子,只是如今哪有刚拿到云渊剑时那股得意洋洋的模样?他似乎承受了远多出其他人的剑压,面带菜色,牙齿上下打架,两只手死死捂住脸,不断哀嚎:“好痛!救命啊!杀人了!!”   “闭嘴!”青尚真人厉喝道,“丢人的东西!”   想起这狗贼居然想抢夺仙剑,青尚真人更加怒从心起,狠狠踢了他一脚:“我九霄宗的东西也敢抢?真是放肆!”   那弟子的师父就在一旁,但胁于九霄宗的名声不敢上前,且本是弟子错在先,周围剑修相互瞅瞅,皆没敢出头。   “云渊剑的模样有些异常。”   忽然,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一怔,才发现不知何时玄清仙尊已走至近侧,只是他一直没出声,加上弟子夺剑的一幕,众人都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上元君挑眉:“哦?云渊剑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向云渊剑,它直挺挺浮在空中,浑身发出嗡嗡鸣声,似乎对那弟子竟敢强行滴血的行为而愤怒,绕着他飞了一圈,忽然俯冲过去!   “啊!!”弟子吓得一声尖叫,一头栽倒在地,“不要过来!”   玄清仙尊冷眸一凝,正要上前阻止,却见云渊剑一个急刹车停在弟子面前,剑面白光闪烁,下一秒,它“噗”的一声把什么东西吐在弟子身上。   青尚真人真人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血?”   云渊剑:“嗡嗡!”   上元君道:“哦?居然把血给吐了出来?看来云渊剑果然早已被收服。”   “不可能!”青尚真人想也不想反驳道,“若是如此,仙剑的主人一定在场,可目前出秘境的弟子都已驯服灵剑,除了星辞外剩下几个都是未能闯过秘境,寻剑失败——这又哪来的云渊剑主?”   “咦?!”忽然有人叫起来,“又有弟子出剑境了!”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传送阵迅速旋转起来,一道身影在阵中若隐若现,其身材纤细,四肢苗条,看起来像名女剑修。   玄清仙尊垂在袖中的手忽然一动。   上元君挽起嘴角:“是我那徒弟。”   果然,待传送阵的光芒平息下来,沈银河出现在阵中,虽然她满身尘土,衣服上多处撕口,看起来十分狼狈,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直直射向人群中一点:“宋星辞!”   宋星辞:“吓!!”   他拔腿就跑,沈银河刚想追上去,瞥见周围人皆一脸惊诧地瞪着自己,系统提醒道:“各派剑修都在这里,现在不是好时机。”   沈银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高举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放下,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像根针似立在地上的云渊剑,遂想走过去,不料被一道绛蓝身影拦住。   青尚真人铁青着脸:“你想作甚?”   沈银河莫名其妙:“拿我的剑啊。”   “剑?!”青尚真人一顿,“莫非是云渊剑?”   沈银河正要点头,却见他面上浮起鄙夷神色:“连吾徒星辞都没能驯服云渊剑,黄毛小儿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青尚真人把通道完全挡住,不让沈银河过去,后者不耐烦了,高高扬起眉毛:“若我说云渊剑早已认主呢?”   青尚真人差点笑出声,讥讽道:“绝无可能。”   沈银河的逆骨被激起,手指一点躲在远处的宋星辞:“如果我能让云渊剑乖乖听话,就让你的宝贝徒弟跪下来磕我三个头!”   青尚真人:“哼,无妨。”   宋星辞:“???”不要用他来打这种莫名其妙的赌啊!   “师父!沈银河她是故意激将……”   宋星辞的话还含在嘴里,沈银河已经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得逞的兴光,她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过来。”   下一秒,原本还浮在空中立高岭之花人设的云渊剑立刻降落,像只欢快的哈巴狗般朝沈银河飞去,绕着她快速转了数圈,剑柄上银光闪耀:“嗡嗡嗡!”   沈银河被它吓了一跳:“你怎么总是闪银光?感觉好单调。”   云渊剑:“!!”   被主人嫌弃了!它立刻一个急刹车顿住,剑面对准沈银河,只见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光芒交替浮现,衬托得云渊剑极像一根巨大的霓虹棒,在众人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中,它骄傲挺胸:“嗡嗡!”   沈银河: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不是她拉踩,真的好像爱抖露的打call棒。   她嫌弃推开云渊剑:“算了,感觉带你上街有点羞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杀马特了。   云渊剑:QAQ!   为什么为什么!它有七种颜色唉!比别的剑多出了六种,主人居然不喜欢吗?!   云渊剑大受打击,连剑光都不往外放了,拼命绕着沈银河,试图把自己像块狗皮膏药般贴在对方身上:“嗡嗡!”   目睹一切的众人:“……”   毁了毁了,一切都没了。   他们缥缈脱俗,出尘绝世的仙剑啊,就这么剑设崩塌了!   只有上元君保持冷静,满意冲沈银河道:“不愧是我的弟子,居然能被仙剑云渊选中。”   沈银河:“一般一般,也不过是个全场最佳啦。”   系统:“……你也太谦虚了。”   沈银河笑了笑,伸出手,似是要去握云渊剑,后者激动地颤抖不已,小心翼翼迎上去,眼看沈银河的手指即将触上云渊剑,就在此时,一道长鸣划破天际。   有人惊呼:“有什么东西在强行突破传送阵!”   “你说什么?”青尚真人震惊。   各派长老曾联合步下阵术,只要境内弟子心念一动,便可自由离开剑之秘境,不会受到传送阵的阻拦,而秘境内除了灵剑并无活物,那如今又是什么东西在破坏传送阵?!   传送阵中央的光晕开始迅速旋转,闪着不详的红光,隔着结界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杀虐气息正在迅速靠近,几位长老立即下决定:“都闪开!”   “轰——!”   众弟子退开的一瞬间,整个传送阵轰然炸开,出口被撕开一条裂缝,露出半角秘境。   一个离得近的弟子尖叫起来:“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出剑之秘境,它浑身包裹着鲜红得仿佛能滴下血的稠雾,还未靠近便一股浓厚戾气已扑鼻而来。   黑影出现的一刹那,云渊剑忽然也直立起来,迸发处耀眼白光,它像只遇到天敌的野兽般发出尖锐而具有警示性的鸣声,不断汇聚的灵力几乎凝成实体,竟猛然冲向黑影!   沈银河:“什么?!”   云渊剑的速度太快,她没能拦住,一白一黑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铿锵金石声,撞击产生的灵力波动朝周围扩散,有人被波及,喉头一甜,竟吐出口血来!   一些修为低弱的弟子惧愕不已:“那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和仙剑一争高下!   再看几位长老的神色,则混合着错愕,惊恐,一长老似是按捺不住:“这难道是……”   两道光影终于分开,云渊剑挡在沈银河身前,如同一只护主的小狗般嗡嗡直鸣,而那黑影在空中转了半圈,停在它对面。   众人这才看清黑影居然是一柄断剑,剑的下半部分不知所踪,空余半截生锈发黑的剑身,就连剑柄上也布满了蛛网般的痕迹,仿佛一碰就会簌簌往下掉碎屑。   居然就是这把破铜烂铁挡住了云渊剑的攻击?!   好几个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有人震愕出声:“这不就是把破剑吗?!”   “破剑?”青尚真人面色铁青,“无知小儿,你知道这是何剑?!”   弟子还未开口,他已怒喝出声:“愚蠢的东西!此剑与九孤,云渊并为上古三剑之一,乃是千年魔剑——胜邪!”   可他口中虽对胜邪敬重不已,却瞳孔大颤,一副惊惧神色,其余长老们则交换了个忧虑的眼神,天衍宫的长老道:“但这胜邪剑早该在十五年前的那一战中毁去,又怎会出现在剑之秘境?”   沈银河神色一动,转向上元君。   听众人的口气,似乎认为天下已无胜邪剑,但她分明记得上元君曾指出胜邪剑还存于秘境中……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沈银河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上元君,后者的模样有些古怪,自胜邪剑出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那双冷泠的眼却直直盯着断剑不动,锐利的目光简直要在上面戳出个洞来。   而天衍宫的长老不知为何也瞥了上元君一眼,他面色忌惮,像是在警惕什么,沈银河挑起眉峰,正欲继续窥探,耳中忽然传入一声清厉剑啸。   在场人群不约而同吓了一跳,只见胜邪断剑高高扬起,剑锋上黑红光芒交替,如同某种危险的信号,再次发出一声尖啸,陡然冲向……沈银河!   沈银河:“??”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见胜邪剑袭来,周围人霎时争先恐后逃跑,场面一时拥挤不堪,沈银河本想后退,反被堵住了退路,无处可躲,眼见胜邪剑近在咫尺,她急中生智,朝上元君伸出求救的小手:“师父!”   上元君的视线在沈银河和飞来的胜邪剑中扫了一圈,忽然面露诧异,盯着沈银河道:“怎么可能?它居然……”   她?他?这又指的是谁?   情况紧急,沈银河一时来不及多想,扑入上元君怀中,还不待她歇口气,结果衣领突然被上元君提住,长手一伸,居然直接把她朝胜邪剑丢过去:“去吧,银河。”   沈银河:“!!!”   去个鬼啊!你以为这是在玩神奇宝贝吗?!   TM有这么坑徒弟的吗?!她欲哭无泪,不受控制地朝胜邪剑撞了上去,而胜邪剑速度也丝毫不减,剑影几乎化为一道黑色流星,直逼沈银河!   “等等!”   一旁玄清仙尊神色一紧,立即想要上前,却被上元君拦住,他神色松松,简短道:“看着。”   玄清仙尊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沈银河,只见那胜邪剑分明来势汹汹,却在即将撞上沈银河的前一秒突然急刹车,停在她面前,随后剑柄往上,轻柔而羞涩地……蹭了蹭她的脸?   沈银河:一脸懵逼。   她当即退开半步:“你搞什么?我警告你啊,我很凶的不许过来!”   胜邪见沈银河退让,发出一声委屈的剑鸣,竟又往前挪了两寸,在她手边徘徊,不停用剑柄撞撞,似乎是想让沈银河将它拿起。   沈银河:“……”   长见识了,原来剑属猫的?   上元君反而笑了起来:“你倒也算厉害,胜邪沉睡已有十五年载,居然还能唤醒它,让它自愿认主。”   此言一出,周围人逃也不逃了,躲也不躲了,约好似地停下脚步,一脸震撼地看向沈银河,青尚真人率先质问:“上元,你这是何意?!”   上元君发出一声轻笑:“你也算是个剑修,难道连灵剑的心意都揣测不出?”   青尚真人脸上泛起一阵尴尬的红,但他似乎对上元君有所忌惮,狠狠瞪了一眼后转向沈银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银河一脸无奈地低下头——胜邪剑死死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半步:“我也不清楚啊,它只不过是我从路边捡来的,谁知道居然会是上古魔剑?而且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它!”   胜邪剑:“QAQ!”   青尚真人仍不信沈银河会被胜邪剑看中——即使它已残破,皱起眉头道:“休要胡言,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胜邪剑会受魔气影响,不由自主靠近魔气,你身上莫不是带了与魔相关的东西?”   沈银河眨着眼想了想,恍然大悟:“之前杀死紫萝花魔的时候,我看那花好看,就砍了一株下来。”   她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株紫色小花,青尚真人顿时无语:“紫萝花自带魔气,会对修士修行产生影响,你居然还把它贴身携带……”   沈银河困惑:“有吗?我倒是觉得它气味挺好闻的。”   青尚真人摇了摇头,魔气对修士的影响肉眼并不可见,是潜移默化的,它会顺着修士吐纳打坐间随着灵气进入丹田,淤积在经脉处,届时灵气流通遭阻,而魔气一旦进入经络便极难拔离,如果没有神农谷的人来施针拨脉,那修士的丹田就算是废了。   不过他随即想起沈银河是废灵根,本就无法吸收灵力,想来是紫萝花的魔气对其不构成影响的原因。   他冷哼一声,越发坚定自己对沈银河的评价——连修行基础常识都没有的弟子,绝不可能胜过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天灵根宋星辞!   “把胜邪剑给我,”他强硬道,“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凭什么?”沈银河手一缩,胜邪剑就离开了青尚真人的接触范围,“它是我带出来的,自然属于我。”   语毕,抬头看了眼上元君,后者唇角挽起一抹弧度,微微对她点了下头。   沈银河便放下心来,正要继续开怼,手中胜邪剑忽然鸣声大作,倏地挣开她,紧接着空中一道白光划过,随着一声清鸣,云渊剑霎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它发出愤怒嗡声,直直冲向胜邪,两剑在空中相撞,完成一次短暂的交锋。   一弟子道:“它们这是……在打架?”   其师父道:“胜邪与云渊分别为魔剑与仙剑,自然相生相克,若是同时问世,会针锋相对也不奇怪。”   那弟子观察了会,觉得不对劲:“可是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闻言,众人纷纷望去,胜邪与云渊分立于两端,不知为何沈银河被它们夹在中间,而每当其中一剑稍微靠近她一点,另一柄剑就会大声震鸣起来,一边凌厉砍去,逼退另外一柄。   被夹在中间的沈银河:瑟瑟发抖.jpg。   的确不像是争斗,看起来倒更类似……   玄清仙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上元君哈哈大笑,直接道出缘由——   “这两把剑竟是在互相争夺沈银河?” 第38章 筑基二层 直接晋升?!   “这不可能!”青尚真人断言道, “她连灵力都无法使用,怎么会同时被两把灵剑看重——还都是上古神剑?!”   相比情绪激动的他,上元君的反应很平静:“但事实是它们愿意为了银河而出秘境, 且拒绝了其他修士, 这还不能说明吗?”   青尚真人还欲辩驳,却呐呐说不出话, 他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 陡然转向沈银河:“胜邪暂且不提, 众所周知要想获得云渊剑的承认则必须先通过云渊幻境, 难道你闯过去了?”   上元君对青尚真人的纠缠报以冷笑:“怎么?云渊剑已经承认了银河, 难道你还想阻碍不成?”   “这可未必,”青尚真人道, “星辞,把秘境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宋星辞小心从青尚真人身后探出半颗脑袋,满脸义愤填膺:“师父, 各位前辈!此人虽与我一同挑战了云渊秘境,但其实是她暗中动手脚, 害我失败, 生生抢走了云渊剑!”   “你说什么?!”   “这……同为剑修, 她怎能做出这种事?!”   “真的吗?此女竟敢偷袭天灵根的宋星辞?”   宋星辞一番言论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 看向沈银河的眼神露出不屑, 疑惑, 鄙夷,后者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宋星辞道:“你什么意思?”   沈银河的目光冷若冻霜, 宋星辞不由抖了抖,但一想到是她害的自己与与仙剑失之交臂,登时怒从心起,愤意十足道:“你还想抵赖不成?!当时你我二人进入云渊幻境,我早已突破幻境,你却为心魔所困,意识都迷失在幻境中,根本毫无可能通过云渊剑的考验!”   “可不知你到底做了什么手段,居然在我拔剑时偷袭,剑修当光明磊落,不愧不怍,我才对你不设防,谁知你竟如此没有底线,为夺剑甚至践踏身为剑修的荣誉!”他悲愤道,“不仅害得我错失云渊剑,还意图对我痛下杀手!”   青尚真人震惊:“星辞?!你说什么?!”   沈银河:“放屁,分明是你心生歹念,想对我不轨,才惹得云渊剑拒绝你,又与我有何干?”   见众人目光都聚集过来,宋星辞越发有恃无恐:“你居然还想狡辩?!大家可是都看到了——我被云渊剑追杀出境,若不是逃的及时,怕早在秘境中化为一捧骨灰!”   他的表情台词实在过于drama,沈银河没能忍住笑:“噗,才刚死就能变成骨灰吗?你未免死得也太着急了点。”   宋星辞大怒:“沈银河!”   “都给我住嘴!”青尚真人插进来,吹鼻子瞪眼,“居然在众剑修前吵嘴拌架,你们真是丢尽九霄宗的脸面!”   宋星辞被一吼,弱弱收声:“师父……”   青尚真人看了他一眼,语气转柔:“我已知晓你的委屈,先下去吧。”   见他表露出倾向自己的意思,宋星辞露出得色,朝沈银河比了个手势,扬眉吐气站到青尚真人身后,真人严厉视线转向沈银河:“沈银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银河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不都被他说了?”   “与长辈说话还敢嬉皮笑脸!”青尚真人怒叱道,“既然你不愿承认,那我们就一件件屡清楚!”   “按星辞所言,你是否曾被心魔困住,无法走出云渊幻境?”   沈银河:“是。”   “而后你抢得云渊剑,便迫不及待利用它攻击宋星辞?”   “我没有!”沈银河提高声音,“是云渊剑拒绝宋星辞,选择了我!”   “一派胡言!”青尚真人眉毛吊起,“星辞根本不受幻境侵扰,而你却险些走不出心魔,谁优谁劣一目了然,你居然还敢在众多长老前大放厥词?!”   沈银河气得想争辩,一只手先一步拦在面前,上元君将她挡在身后,挑眉看向青尚真人:“照你之言,若是没有银河阻拦,宋星辞就能收服云渊?”   青尚真人斩钉截铁:“没错!”   上元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低头对沈银河道:“把云渊剑给他,且让他一试。”   沈银河有些犹豫:“但我还没有滴血认主……”   男主的力量是强大且毫无常理的,虽然不知为何刚才宋星辞被云渊剑拒绝,万一那只是个bug呢?这次要是让他得逞了怎么办?   上元君却很笃定:“给他。”   沈银河只得把云渊剑递出,云渊剑发出委屈的剑鸣,拼命想从沈银河的手中挣脱,却被宋星辞一把夺过,死死捂在怀里。   望着剑身都黯淡了一圈的云渊剑,沈银河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随即胳膊被蹭了几下,她侧过头,胜邪断剑在一旁跳上跳下,发出欢快的剑鸣:“嘶嘶!”   沈银河:“……”   你们两个年纪加起来都超过侏罗纪恐龙的老化石,居然在那里玩争风吃醋的戏码,就不害燥吗?!   “不必担心,”一道清冽声音忽然响起,“上元君做事向来有分寸。”   沈银河:“?”   她抬起头,对上玄清仙尊平静幽深的眼。   两人视线相撞,玄清仙尊有一瞬的怔愣,很快移开视线:“……上元君应该有跟你提过,灵剑择人,并非剑修选剑,你不必如此忧虑。”   大抵是刚才她垂着头,误被玄清仙尊以为在低落,沈银河好笑之余有些感动,玄清仙尊虽看似不近人情,没想到还挺心细:“多谢仙尊关心。”   玄清仙尊:“??”   面前清清冷冷的人忽然咳了一声:“不可乱言,你与宋星辞皆为九霄宗弟子,对你二人不该有所偏颇,此等话日后莫要在人前提及。”   沈银河:O.O?   不是,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而且既然如此,怎么不见玄清给宋星辞摇旗助威?   望着艰难将头扭向一边的玄清仙尊,沈银河眼珠转了转——懂了,仙尊脸皮薄,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是个死傲娇。   她拍拍玄清仙尊的肩,语重心长道:“仙尊啊,做人还是要坦诚点,否则以后交不到女朋友……不是,道侣哦。”   玄清:“……”   “你们俩在胡诌什么?”上元君转过头,“君墀?你耳朵怎么红了?”   玄清仙尊:“……还请两位关心云渊剑罢!”   妈呀!惹大佬生气了!沈银河缩了下脖子,回头刚好看见宋星辞正试图控制云渊剑,可惜后者如同一条滑腻的泥鳅般不断在他怀中乱拱,一边发出愤怒的嗡嗡声,剑气乱射,若不是青尚真人压制,好几次差点伤到宋星辞。   宋星辞几次想滴血,都被云渊剑吐了出来,忙活了半天,不仅没能驯服云渊剑,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大汗淋漓,结果围观人群渐渐开始骚|动,惹得他越发气急败坏。   宋星辞一抬头,瞥见沈银河怜悯的目光,恼羞成怒:“干嘛?!”   沈银河:“没啥,就觉得人活着还真是艰辛。”   宋星辞:“你他妈……”   被沈银河一打岔,他手下一松,叫云渊剑逃了出来,后者发出一声欢快鸣叫,呲溜钻出宋星辞的臂弯,像是为了泄愤,还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击。   宋星辞:“嗷!”   他捂住鼻子,指尖缓缓流下两条血柱。   周围群众:“。”就……感觉挺可怜的。   云渊剑一溜烟窜回沈银河的怀中,委屈地哼唧哼唧,后者拍拍它的剑柄:“那还是我来滴血吧。”   她咬破手指,让拇指上的血滴露在云渊剑上,那一滴红润的血很快没入剑身,须臾,一阵银光大盛,沈银河只觉仿佛有根透明的线将她的神识与云渊剑牵连,只要稍一动念,云渊剑便会随之反应。   上元君颔首道:“果然你才是被它认定的主人。”   见几秒前还暴跳如雷的云渊剑如今温顺伏在沈银河怀中,众剑修也不由动摇了:“她居然真的是云渊剑认定的主人?”   “这人是谁?叫沈银河?”   “没听过的名字啊,怎么能让两把神剑同时认主?”   “这……”青尚真人不可置信,下意识看向宋星辞,“星辞,你不是第一个破了云渊幻境的人吗?!”   宋星辞也有苦说不出,他也不明白自己的主角光环怎么会对云渊剑不起作用:“师父……这该如何是好?”   沈银河无视掉周围的议论,将云渊与胜邪一手一个拿起,正要撤退,身后传来一熟悉女声:“沈师妹!”   她歪过头,江丹橘气喘吁吁跑来,她面色焦急,一把抓住沈银河:“你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褚师弟吗?”   “褚云微?”沈银河才想起按照剧情,本应是他与宋星辞争夺云渊剑,只是不知为何现在人却不见了,“他没出来吗?”   “没有!”江丹橘焦灼道,“我与长老一直等在传送阵,但没有看到褚师弟!”   忽然,身后传来天衍宫长老惊慌的声音:“云微?你这是怎么了?!”   沈银河与江丹橘循声望去。   一个黑影出现在传送阵中,褚元微面若金纸,呼吸急促,步履蹒跚地走出传送阵,表情虽与入境前无异,眼中却盘桓着一片浓雾,他不顾天衍长老的询问,四下环顾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沈银河身上。   沈银河:“?”   只见褚元微突然一把推开长老搀扶的手,直直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沈银河面前,高大身影如同一座沉重的高碑。   他的表情十分阴沉,江丹橘有些不安:“师弟……?”   褚元微与沈银河之间距离不过数尺,他眼神阴翳,线条锋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像是要在沈银河身上挖出个洞来,后者微微扬起头:“有什么事吗?”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沈银河听了一耳朵,大抵是在讨论她与褚元微的关系,毕竟此人一出剑境就直奔她而来,而且还一副要将她生吞入腹的恐怖模样,怎么看怎么反常。   可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褚元微又什么都不说,她只好再道:“褚师兄,你找我有事?”   褚元微不吭声,只是看她的眼神越发专注,沈银河都要怀疑自己脸上的青春痘快被他数完了,后者才道:“这两柄剑你都收服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停留在沈银河腰间的两柄剑上。   正在确认脸上是否有青春痘的沈银河:“啊哦……是的。”   不过目前她只滴血绑定了云渊剑,胜邪剑断,也不知能不能重新认主。   褚元微迟疑了下,下一秒忽然伸手朝沈银河抓去!   沈银河一惊,正要后退,一只手先一步伸出,挡住褚元微的路径,玄清仙尊跨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后,他虽未言语,全身却散发出微冷气息,长指一伸,牢牢握住褚元微手腕。   “放开我!”   褚元微面上升起不耐,挣扎了下,但玄清的手却越发收紧,沈银河甚至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咯吱声,但褚元微脾气似乎挺倔,饶是额头都疼得冒出了细密的汗,却死死咬住牙不吭声,反而是江丹橘满脸焦色,想要为他求情,但又不敢吱声,只能求助看向沈银河。   沈银河:“?”   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对江丹橘道:“你师弟骨头挺脆的嘛,看来平时没少喝醋,以后还是让他注意下吧,否则老了骨头容易软化。”   江丹橘:“……”   褚元微:“……”   玄清仙尊:“……”   玄清仙尊松开手,褚元微立刻警惕后退几步,但仍旧紧盯着沈银河,迟疑了下,道:“你是什么灵根?”   原来他是想查探自己灵根——虽然无法和测灵石那样准确,但高阶灵根者能依靠接触判断被接触者的灵根,沈银河想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反正早就被青尚真人那张大嘴巴喊完了,便爽快道:“废灵根。”   “你说什么?!”   不料此话却换来褚元微剧烈反应,他似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废……灵根?”   沈银河有点心虚,其实她的灵根已经长出些许,但直觉告诉她此事未免蹊跷,目前还是保守住秘密为上,搪塞道:“是啊,还是青尚真人替我测得灵根,不信褚师兄可以去问他。”   褚元微自然不会阵去求证,却还是不肯离去,满脸郁色,望向沈银河的眼神越发阴沉,最终还是天衍宫长老过来解围:“元微!你这是作甚?!”   那白胡长老一把将他揪过去,一边对沈银河赔礼道歉:“这位小道友切莫见怪,元微一心痴醉剑术,待人接事上略显木讷,还请小道友别往心里去。”   沈银河倒也无所谓,摸了摸鼻子:“没事,不过褚师兄不用去休息下吗?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   经她提醒,天衍宫长老才发现自家弟子面色白的不正常,嘴唇也透出一股不自然的乌青,不免大惊:“元微?你可是在秘境中受伤了?”   褚元微黝黑的瞳仁中扫过一丝烦躁,竟用力挥开长老的手:“我没事!”再次冲到沈银河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学的剑?”   江丹橘错愕:“褚师弟!你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对长老不敬?!”   她上前想要拉住褚元微,却被他重重推到地上:“师姐别来妨碍我!”   见状沈银河也心生吃惊,她知道褚元微不擅与人交往,但对江丹橘还算客气有加,怎么现在却变了个人格似的,简直像个暴躁又气短的莽汉。   褚元微大口喘着粗气,目光带红,眉间隐隐笼罩着一团黑气,沈银河心中升起警惕,手按在云渊剑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动作似乎勾起了褚元微的注意力,他先是一顿,目光触及到沈银河腰间的云渊剑,忽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可能!凭什么你能获得云渊剑的承认?我不相信!”   怎么又来?沈银河心累:“那你要不也试试看滴血,看云渊剑会不会认你?”   但褚元微毕竟不如宋星辞厚脸皮,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他没有理睬沈银河的提议,而是死死盯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银河。”   “九霄宗沈银河,”褚元微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似乎要将它们深深刻入脑海,“元微有一事相求。”   沈银河:“恩?”   “和我切磋,”褚元微道,“一招即可。”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沈银河一愣,还没吭声,上元君抢先道:“这可不行。”   他走到沈银河身侧,一脸好笑地看着褚元微:“小道友莫非不懂一清天的规矩?怎能随意求招?还是这几年我闭门退世,不知道规矩竟已经变了?”   无怪乎他有此言,在修士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高修为者不可挑战低修为者,此举也是为了保护那些实力低弱的修士,切磋常以精进修为为目的,但不同境界的修士其实力也具有天壤之别,若越级过多,只会对修为低的那一方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反而阻碍其修行。   而沈银河与褚元微虽同为筑基,一个是筑基三层的单灵根,另一个却才刚迈入筑基境界,说得好听点那叫修为不等,说难听些就是褚元微虐菜沈银河。   上元君语气奚落,周围人也小声谈论,天衍宫长老面上一红,直接拎过褚元微:“莫要再胡闹,这里可不是师门,能任由你心意行事!”   褚元微拒不服从:“若是担忧境界问题,长老大可封印元初的修为,我必须要和她切磋一番!”   他死撑着不肯离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老不敢下硬手,可身后还有个上元君似笑非笑,登时骑虎难下,面上渗出尬色:“元微,休得无礼!”   “褚元微这是干嘛啊?非要和人家打架?”   “难道那沈银河其实剑术很厉害?”   “不会吧……我听说当初她可是差点被九霄宗赶下山的。”   沈银河忽略掉周围人的议论,小声问系统:“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比试?”   她和褚元微接触不多,但看他那沉默寡言的样,也不像是如此莽撞无礼的人。   系统沉吟片刻:“你看褚元微手上什么也没拿,应该是没能带出剑,但原著里给他的人设又是剑痴,结果他一出来就看到宿主你拿了两把神剑,高手总会有些自命不凡——他这是心里不平衡了吧。”   沈银河一看,果然如系统所说,褚元微腰间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原本带入剑境的灵剑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剑鞘,灵剑反而不知所踪。   她若有所思,说起来系统似乎曾经提到过,褚元微此人好像有心魔,也不知这次寻剑失败是否与他的心魔有关。   天衍宫长老似乎也发现了,面色一沉,不再同褚元微好言好语,直接道:“所有天衍宫弟子听令,即刻回程,但凡违抗不从者,将受门刑处分!”   最后一句他稍微施加了神压在里面,所有天衍宫弟子神情一紧,而褚元微更是直接面对了金丹长老的威压,“噗”地喷出一口血!   江丹橘:“师弟!”   长老隔开她上前搀扶的手,神情冰冷道:“他三番五次挑战长老权威,还对其他门派弟子挑事生非,此次回程,我定会启禀东云上人,将褚元微关入九转岩境。”   江丹橘表情大恸:“万万不可!若是叫东云上人知道,师弟会被打死的!”   “那就看好他,少让他惹是生非,”长老冷漠道,“回程!”   又朝青尚真人与上元君等人一拱手:“此番叫各位见笑了,褚元微因天资过人,在门中多受宠爱,养成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人家低头在先,九霄宗也不好说什么,青尚真人还抢在上元君前开口:“无妨无妨!本来沈银河也有错在先,倒是有什么得罪贵派的地方,定会让她赔礼道歉。”   沈银河:“……”   这家伙前世是兰州拉面投胎吗,真TM会扯。   她暗暗冲青尚真人翻了个大白眼,走回上元君身旁:“师父。”   上元君收回看热闹的目光,视线在胜邪剑与云渊剑上停留片刻,才道:“做的不错,我们也回去吧。”   但玄清仙尊还在注视褚元微的背影,后者被天衍宫长老缚住双手仍旧不停反抗,简直是被长老强行拖走,沈银河疑惑伸出头:“仙尊?”   玄清仙尊才挪开视线,瞥了沈银河一眼,后者离他不过几寸距离,他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走吧。”   沈银河自觉奇怪:“他在看什么?”   “管那么多干嘛,”系统道,“宿主你还不快跟上?他们要丢下你了!”   沈银河才发现上元君两人早已走远,刚想追上去,身后忽然响起天衍宫长老和江丹橘的惊叫:“逆子!你想违抗长命不成?!”   “师弟不要!快回来!”   她心头升起一股不祥预感,脑后仿佛有风声呼啸而至,下一刻,云渊剑与胜邪剑光芒大盛,拉起尖锐警报,即使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身后追来一道强烈杀气!   好在她经过上元君的魔鬼训练后早就练出敏锐的反射神经,直接往地上一滚,险险躲过褚元微刺来的一剑。   她狼狈在地上转了一圈,草屑沾了满身,等晕头转向爬起来,一摸脖子发现头发没了一截——被褚元微削的,登时大怒:“你有病啊!”   褚元微站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灵剑,直指沈银河:“不容分说道:“拔剑。”   “拔你个粑粑!”   “不愿吗?”褚元微冷冷道,“那我就攻击到你愿意为止!”   语毕,他根本不给沈银河反应的时间,瞬间倾身而上,沈银河只得再次狼狈躲开,她躲得太急,凌厉剑气简直贴着手臂而过,等起身时袖子少了半截,露出一半细瘦的手臂。   褚元微随手甩开挂在剑上的断袖,讥讽道:“这就是被两柄神剑选中的实力——只会躲吗?”   沈银河看看自己光荣就义的袖子,悲愤了:“就算你想玩断袖,我性别也不对啊!”   褚元微像是听不懂人话:“那就拔剑。”   说罢,又开始不由分说攻击沈银河,后者被搅得不耐烦了,喷出一口粗气:“这可是你说的!”   系统暗绝不好:“宿主你冷静点!这是激将法!别忘了他是褚元微!”   “褚元微怎么啦?就算是褚元大也不能随意砍别人袖子了!”沈银河怒道,“这熊孩子缺少来自社会的毒打,本阿姨就亲自教他一课!”   她不再逃窜,原地站定,云渊剑出鞘,冷银的光反射出一张白净严肃的脸:“那我就出一招,但也只出一招。”   褚元微:“求之不得!”   沈银河刚摆出架势,远处追来上元君等人,原来他与玄清仙尊走出老远才发现不对,一回头沈银河就直接跟人开撕了:“银河!莫要胡来!”   也难怪他会阻拦,沈银河为隐瞒灵根一事,从未使用过灵力,和上元君对招也只是普通剑术,在上元君看来她与褚云微过招无异于以卵击石:“别冲动,凭你的实力还无法与褚元微抗衡!”   他不说还好,一提反而激起沈银河的反骨,她狠声道:“那我就偏要一试!”   天衍宫长老也训斥道:“元微!还不快回来!”   但褚元微根本不理睬,剑尖冲沈银河一指:“拔剑吧。”   见两人当真要比试,不少还未离去的剑修涌过来,一时反倒把前来捉人的天衍宫长老堵在外圈,众人将沈银河二人团团围住,虽是观战,但许多人其实抱着看戏的态度,有几个还奚落沈银河:“不会吧不会吧?她真要挑战褚元微?”   “人家出身剑修世家,三岁就开始习剑,沈银河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我看还是别打了,反正也是丢自己脸,干脆拱手把云渊剑让给人家吧!”   剑修慕强,褚元微实力超过沈银河太多,也难怪其他人一番冷嘲热讽,但站在舆论中心的沈银河却一脸平色,拔出云渊剑:“我准备好了。”   对面褚元微早就迫不及待冲上来:“沈银河,来吧!”   不愧是新生代中剑术造诣最为杰出的弟子,褚元微这一击凝聚了全部灵力,滔天剑气排山倒海般扑向沈银河,有几道偏离轨道,竟直接在地上刻出深痕!   这要是落在身上,轻则缓伤,众则创骨!   沈银河不由神色一凝,但也没有露怯,她变换了姿势,改用单手持剑,剑锋与眉目持平,所有灵气汇聚在一点。   这架势……上元君一愣,忽然看向玄清仙尊,而后者抿了下唇,眼中泛起闪烁光芒。   面对如此强势的杀气,谁要是说不怕可能他脑子里缺根筋,沈银河心跳得飞快,她甚至不得不用比平常多出一倍的力气去握住剑柄,以免发抖的手抓不住,但即使害怕,她也没有退缩,大脑开始飞速回忆。   那时上元君刚收她为弟子,曾点评过她模仿玄清仙尊的一击:“画皮无骨,有形无神。”   沈银河也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在紫萝镇时情形紧急,她急中生智下只记得玄清起招的姿势,再者就是那一剑下去所引起的强大剑气,于是她也效仿将灵力全部注入攻击中,虽的确声势浩大,但如今回想,似乎的确欠缺了什么。   “你太在意剑招的形式了,”当她又一次被上元君畧倒在地,后者点评道,“你很在意剑,战斗时能发现你一直在关注它——剑面有无歪斜,这一剑的角度如何,出剑的速度有无达到最快。”   “如果只是凡人剑士,在剑招上有所考究倒也无妨,但,”他加重语气,“我们是剑修。”   “何为剑修?以剑为修,以剑成道。”   “它不单单只是你手中的一柄武器,它更是你——是你的心,你的魂,你的道。”   “剑修不该受灵剑束缚,应与剑融为一体,这便是剑修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   “手中无剑,心中生剑,就算日后出现手上无剑的情况,你也当无所畏惧,因为人在,剑便在。”   “一名剑修的剑,将永存于其一招一式中。”   胸口瞬间腾起万丈灵气,丹田处火热得可怕,沈银河倏然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瞳仁中闪着与天地媲美的耀眼光芒。   她将剑高举至脸侧,体内灵力运转至最高,就连云渊剑也似乎感受到她炽热的意念,剑柄微微颤抖,发出低沉的鸣声。   她低语了一句什么,下一瞬,云渊剑以破竹之势斩出一击。   一道月轮银光猛然迸发,以碾压之势袭向褚元微,直接冲散了后者发出的剑气,所经之处被碾出沉重痕迹,宛若飓风卷过。   褚元微瞳孔一缩:“什么?!”   未曾料到沈银河居然能发出如此霸道强势的攻击,褚元微惊愕过后迅速做出判断,脚尖点地欲图后退,但却还是慢了半刻,耀眼银光逼近,再抬头时沈银河的剑气已近在咫尺。   糟了……!他暗道不妙,但此时已无法再改变招式防御,只能咬牙闭眼,打算用肉身抗下一击。   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他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那道凌厉攻击竟停在面前,   下一秒——化作漫天银光。   柔和的灵力如春雨般滴露,缓缓融入地面,润物细无声,褚元微怔怔望着这一片碎星般的雨幕,手指一松,有什么自掌心滑落。   “哐啷——”灵剑落地。   沈银河走至身前,低头俯视他:“你输了。”   她被那星星点点的荧光包围,竟给人一种自身在发光的错觉,柔和的微光衬托其越发肤白如雪,眉眼生辉,虽身形单薄,背却挺的笔直,如梅骨青松,风姿卓然。   周围人群皆被这一幕震撼,竟都没有出声,一片鸦雀寂静中,忽有人道:“等等……那是什么?”   只见一缕金光缓缓自沈银河丹田处升起,万千金线如同经脉般慢慢朝外扩散,最后将她全身包裹其中……   一道光柱骤起!   有经验的长老立刻辨认出来:“她晋升了!”   强大的灵力翻滚涌动,搅起巨大气浪拍向众人,一时弟子如同暴风中的幼树般东倒西歪,有经验的长老忙架起灵力屏障:“都到后面去!”否则会被卷入境界晋升时的灵力旋涡!   青尚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这怎么可能?!”居然只靠比剑就能参悟,直接晋级?!   玄清仙尊一怔,侧头看向上元君:“沈银河不是才入筑基?”   上元君抬头仰望那道绚烂光柱,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没想到啊,我这徒弟总是能给人惊喜。”   待金光散去,沈银河一脸怔色站在原地,她抬起手,感到全身正源源不断涌入新的灵力,神识也扩宽了一倍,她甚至能听到数十米开外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   上元君眯起眼。   “现在她是……筑基二层。” 第39章 质问 仙尊可信我?   在她身后, 上元君松开眉头,轻声笑了下:“随手捡了个徒弟,没想到还是个好苗子。”能在一个月内筑基成功, 不仅成功收服两柄神剑, 还直接领悟剑道,晋升二层。   ……只可惜是个废灵根。   他叹了口气, 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玄清仙尊, “你有教过她惊鸿剑法?”   玄清仙尊摇了摇头, 却道:“那不是惊鸿剑法。”   上元君挑眉:“哦?”   惊鸿剑法, 虽飘逸出尘, 却也暗藏杀机,但凡出招, 剑剑必见落英,是以招式之下从无活口,配上玄清仙尊的杀剑九孤, 倒也相映成合。   可方才沈银河发出的一击,形神虽酷似惊鸿剑法, 但却不然——剑气都已逼近褚元微命门, 到最后居然自行化解, 根本未伤及敌人半分。   玄清仙尊张了张嘴, 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出声。   “这是……她自己的剑法。”   语毕, 抬头看向沈银河, 后者赢了褚元微,正在得意之处,瞥见二人, 立即朝他们跑了过来,眼睛亮亮:“师父!仙尊!你们看到没有!”   她指着褚元微:“我打赢了剑修第一的褚云微!”   上元君不禁笑出声:“剑修第一是君墀,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饶是如此,沈银河的一招也确实让人惊艳——单看周围人可以塞得下鸡蛋的嘴便能得知了,上元君难得缓了神色,摸摸她的脑袋:“做得好。”   上辈子死的时候都已经是个老阿姨了,但沈银河胜在脸皮厚,面不改色地抱住他的手臂卖萌:“谢谢师父!”   玄清仙尊瞥见她的动作,沉默两秒,忽然对她道:“那一剑很漂亮。”   沈银河:“?”   师父刚才不是夸过了吗?但难得得到玄清仙尊的赞许,她退开半步,敛了神色恭敬朝玄清仙尊行礼道:“仙尊谬赞,晚辈尚且不足,还需努力。”   然后她抬起头,发现仙尊的脸忽然沉了下去。   上元君:“……噗!”   沈银河呐呐:“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玄清仙尊道:“无事,回九霄宗吧。”   话虽如此,那一张俏脸冷得犹如二月飞雪,沈银河小心跟在上元君身后,悄声道:“师父,玄清仙尊心情不好吗?”   上元君但笑不语:“不必管他,君墀性子木讷冷淡,不善与人打交道,你不用在意,”顿了顿,却又加了一句,“不过如果想和他增进关系,为师可推荐你一本书。”   系统疯狂催促:“宿主上上上!我们必须抱住大佬金大腿!”   沈银河:“……是什么书?”   上元君用他那低哑沉稳的音调道:“《了解少男心事的百条守则》。”   沈银河:“???”   ***   待回到无极剑锋,一趟秘境走下来沈银河早就身心疲惫,一进屋锋就倒了下去,在床上挺尸。   可没等她葛优瘫一会,房间里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尖利的呼啸。   沈银河:“……什么鬼?”她这屋子难不成还是倩女幽魂的片场?   系统倒是发现不寻常:“宿主!那两把神剑都不见了!”   沈银河立刻翻身坐起,眼睛一扫,原本挂着两把剑的衣架上果然空空如也!   该不会是有心之人来偷剑了吧?沈银河暗骂一声,顾不得穿鞋就翻身下床,光着脚丫“叭叭叭”朝上元君的房间跑去。   结果她刚跑进正厅,面前一道剑光闪过,要不是沈银河闪得快,差点直接被削成尼姑:“……什么?!”   “嗡嗡嗡!”那银光停下,居然是云渊剑,它看见沈银河,立刻委屈想要冲过来:“嗡!”   沈银河见那闪着寒光的剑锋直逼她的小脸蛋,吓得连连后退:“停停停!不许过来!”   云渊剑刹住车,委屈巴巴地浮在空中,要不是它没这功能,沈银河甚至觉得它能直接哭出来。   沈银河见它模样有些奇怪——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泼了一杯茶,剑柄上还沾着一枚俏绿的茶叶,剑鞘也被拿毛笔画了一道一道的黑痕,弄得好端端一个剑中俏小伙硬生生变成丐帮三袋弟子。   她疑惑:“你这是搞什么?”   云渊剑大恸,像只蜜蜂般叫个不停:“嗡嗡嗡!”   它正想靠近沈银河,冷不丁一道黑光袭来,云渊剑立刻变了剑色,如同刺猬般竖起满身的刺:“嗡——!”   那剑光疾驰而至,沈银河定睛一看,居然是胜邪断剑,只是它的样子也不比云渊剑好上哪去,剑柄不知为何被熏黑了一块,身上被缠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像一只移动的彩旗杆。   它停在沈银河与云渊剑之间,士气十足地冲它怒吼:“嘶嘶——!”   一块白布掉了下来,沈银河顺手接住,一看脸扭曲了。   “……这不是我的抹胸吗?”她用两根手指捻起白布,“你们从哪里翻出来的?”   云渊剑:“嗡嗡!”   胜邪剑:“嘶嘶!”   沈银河:“……”谁借她个翻译器啊?!   少女纯洁的小内内被玷|污,沈银河愤怒了:“你们知道拥有一个干净的抹胸有多辛苦吗?!”   用力指着抹胸上的一块污渍:“首先你得避开师父把它洗干净,其次你得巧妙将它混在长袍里晒干!最糟糕的是如果收衣服时忘记了师父还会亲自送货上门!”   她永远记得那天自己还在翻箱倒柜找抹胸,师父顶着一张面瘫脸敲开她的门,把她的抹胸递过来:“给,混在我的衣服里了。”   沈银河:原地社死.jpg。   系统:“宝……宝宝不哭?”   沈宝宝表示心很累,手一横抹去眼中热泪:“再敢吵架,就把你们两个都丢出去!”   云渊剑&胜邪剑:“!!!”   系统道:“都是你要收两把剑,一山容不得二虎,它们肯定会打起来嘛。”   按照它的意思,反正胜邪已是断剑,留着也只能当花瓶,还不如选择云渊剑。   沈银河:“可是你没看到宋星辞的表情吗?他鼻子都气歪了,”想想就忍不住要笑,“真的超级爽啊哈哈哈!”   系统:“……”那特么你活该。   沈银河道:“谁都没有规定修士只能选择一把灵剑,而且胜邪剑已断,并不能真正派上用场,只能算半把剑。”   被直接一刀插胸口的胜邪剑:QAQ!   系统无语:“那你怎么还留着它,就算胜邪剑已断,但修真界肯定有许多瞄准它的修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沈银河抿了下嘴,却没有反驳。   她蹲下身,把那堆七七八八的衣物从胜邪身上解开,顿了顿,轻轻抚摸了下它。   “只是因为断了,就不再被需要,就会所有人所丢弃吗?”她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来收留它。”   胜邪剑被握住,沈银河低下头,将手按在锈迹斑斑的剑面上。   “十五年了,你一直在剑之秘境,进入秘境的剑修弟子有成千上万,为什么却不见你出来?”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胜邪剑如今却没了动静,一片死寂地躺在沈银河手中,漆黑的剑鞘宛若一张沉默的脸。   是因为剑身已断,不能再发挥一把灵剑的作用了吗?   沈银河想,大抵不是如此。   也许它只是在等待一双,能亲自将它捡起的手。   就像走在街上,一路琳琅满目的货架过去,却只有一件商品留住了你的目光,于是就很自然地伸出手,指着它说:“我想要这个。”   并不是为了天下神剑的名号,也不是为了追求最强魔剑的力量,伸出手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   “我选择了它。”   系统怔怔:“宿主……”   它回过神来,“但这柄魔剑的前任主人可是……”又忽然顿住,紧接着泄了气般地道,“……算了,你随意吧。”   它只是一个智能系统,跟随沈银河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她夺取主角光环,其它的事情没有资格过问。   沈银河并没有发现系统的反常,小心替胜邪剑擦去剑柄上的脏痕,期间云渊剑多有阻挠,不停撞她的手腕,看吸引不到沈银河的注意力,还发出嗡嗡噪声。   沈银河被它搅得不耐烦:“等等!别妨碍我!”   云渊剑:“!!!”   主人变了!当初那么爱它,即便违抗众多剑修也要将它夺回,它还记得那柔软芬芳的手指,那轻柔和煦的抚|摸,以及隐隐含笑的声音,低声呼喊它的名字:“云渊。”   云渊剑“哐当”倒地,抱头痛哭!   呜呜呜!女人都是大猪蹄子,才过去几个时辰就有了新欢,还在它面前卿卿我我!   沈银河:“……”   她是收了一把剑吗?上古神剑的逼格去哪里了,怎么感觉像收回来只作精男友?   无奈:“等下也帮你擦一下,好不好?”   剑剑愤怒:“嗡嗡!”不稀罕!   隐忍:“那明早起来我去打盆水,帮你洗澡?”   剑剑不屑:“嗡嗡!”讨厌水!   “……”   沈银河忍无可忍,下达最后通牒:“现在都给我闭上嘴回去睡觉,谁再敢逼逼赖赖,从今往后它的归宿就是马桶塞子!”   胜邪剑&云渊剑:“!!”   这下哪里敢再闹事,两柄剑呲溜一下直接溜回了房间。   沈银河站起身,愤愤踢了脚凳子:“和和气气地商量不管用,就非得逼人发火。”   系统期期艾艾:“那个……宿主……”   沈银河凶神恶煞:“哈?”   “咳……”系统吞吐地仿佛喉咙里卡了个石头,“那啥,你后面……”   沈银河不耐回头,迎面撞上一张惨白的脸,吓得她魂魄差点没从大张的嘴里掉出去:“啊……鬼!”   冷不丁脑门上挨了一击,那“鬼”道:“瞎嚷嚷什么,连你师父都认不得了?”   沈银河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上元君,他手里捧着一碟油灯,昏暗的灯光照得其五官越发模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沈银河尴尬道:“原来是师父啊,您不是已经睡下了吗?”又问,“师父怎么使用油灯?我看大家照明都使用荧火术。”   “你跟了我一月有余,有见为师使用过仙术吗?”   沈银河回忆了下,茫然摇头:“好像没有。”   对此,不由向上元君投去疑惑目光,后者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嘴角牵扯了下,说道:“因为为师灵根已毁,无法再使用术法。”   沈银河大惊:“什么?!”   上元君将油灯放下,撩起衣袍坐至梨花木椅上,才撇过头看她:“怎么,有什么问题?”   他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也颇为风轻云淡,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对修士至关重要的灵根,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花花草草。   沈银河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艰难道:“可是师父……那你不就无法修行了吗?”   灵根被毁,意味着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不管曾是多么强大的修士,没有了运转灵力的灵根,其储存于丹田的灵力只会慢慢随着时间消散,而修士的肉|体也将归于生老轮回,最后退为凡人之生。   许多问题涌至沈银河口边,她想问是谁毁去了上元君的灵根,以他的性格有去寻仇吗?且这就是当初他退隐青山的缘由?   可不知为何,当触及到烛火下那张明明灭灭的脸,满腹的疑问又化为一声轻叹,消失在唇边。   “你这是什么表情?”上元君皱眉,“便秘了?要去茅厕?”   沈银河:“……”   原本沉重的气氛随着他这一句问题霎时如同被戳了一针的气球般漏气了,她隐忍握拳:“……我没有!”   “刚开始辟谷会遇到这种问题,”上元君给她一个“我懂你”的眼神,“不必跟为师隐瞒,如果实在觉得难受,明日带张我的字条去春水堂,让那些个丹修弟子们替你开服药。”   沈银河恨不得把他的一对眼珠按进天灵盖:“都说了不是这样的!我才没有便秘!!”   上元君莫名其妙:“没有便秘直说就行,怎么还发脾气?”   特么一个妙龄少女被冠上便秘的美称,就算是绫波丽也得给你气出青春痘不可!   沈银河冷漠脸:“……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困了,师父晚安。”   上元君盯着她的背影,遥遥道:“那你到底便秘没有?需要为师写张条子吗?”   “嘭——!”沈银河一头撞在柱子上。   “都说了——”她倏地转身,愤怒咆哮,“我!没!有!便!秘!”   “吱呀——”   正厅的门陡然开了,玄清仙尊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白影踏着月色而来,好似下凡仙人般缥缈清隽。   沈银河:石化.jpg。   她那声怒吼刚好不偏不倚落入玄清仙尊耳中,后者清冷的星眸稍一顿,露出错愕表情,又迅速掩下失态,转身欲走:“……君墀先告退。”   沈银河泪奔:“仙尊!等等不是的!我可以解释……”   上元君道:“哎呀,君墀你都听到了?”   玄清仙尊顿了顿,头扭向一侧:“……不,夜风比较大,我什么都没听到。”   沈银河望着屋外寂静无人的草坪,默默流下眼泪。   仙尊,您是个好人,但请不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这只是在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那厢玄清还在试图安慰沈银河:“最近可是在辟谷?需要去找春水堂弟子吗?”   沈银河:“……”   见她沉默,玄清仙尊犹豫了片刻,迟疑道:“其实我当年辟谷的时候也曾……”   沈银河:“哇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疯狂尖叫,吓了另外两人一跳,上元君不满皱眉:“闭嘴,大半夜扰什么民?你又想玩什么名堂?”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银河用力捂住耳朵,“像仙尊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便秘!他放出来的每一个屁都是香的!是粉红色的泡泡!”   上元君:“……”这孩子没救了。   玄清仙尊:“……”冷静点。   上元君示意玄清仙尊将门关上,随手捡起桌上的笔筒朝沈银河丢去:“闭嘴。”   沈银河灵巧躲过,撇嘴道:“所以说师父刚才就不该乱说什么便秘,这是对年方二八的少女说的话吗?”   上元君:“……年方二八的少女也不会天天把‘屁’挂在嘴边。”   玄清仙尊望着不知歪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的两师徒,轻声咳嗽了下:“两位,此次夜访无极剑锋,实为有要事询告。”   沈银河忙闭上嘴,上元君看了他一眼:“也是,像你这样遵纪守法的人居然会违反宵禁,大半夜跑上我这无极剑峰,到底是什么在意的事?”   闻言,沈银河疑惑看了眼玄清仙尊,那天晚上他不是还夜访过无极剑峰吗,怎么上元君说他晚上从不来?   玄清仙尊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事,白玉似的耳垂莫名红了几分,微微侧开视线:“因此事要紧,白日怕隔墙有耳,君墀才会选择半夜相扰。”   上元君瞥了他一眼,才道:“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沈银河也好奇看向玄清仙尊,哪知后者顿了顿,忽然转向她:“那日弟子选拔,我记得测灵石替你测出的结果是废灵根。”   心头隐隐升上一股不详预感,沈银河面色不动,谨慎道:“是的。”   系统也疑问:“仙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废灵根无法转化灵力,换句话说,他们很难使用仙法,”玄清仙尊道,“但我记得,那时在紫萝镇你对紫萝花魔使出了灵力攻击。”   沈银河面色一凝。   她怎么忘了!那时她虽然还是废灵根,但任务奖励的增幅buff丸阴差阳错让她获得短暂的灵力时间,所以才能效仿玄清仙尊使出惊鸿剑法。   彼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花魔上,或是被沈银河的一击震撼,竟谁都没能发现其中的漏洞,可显然如今玄清仙尊琢磨过来,开始找上门了!   玄清仙尊不紧不慢道:“不仅如此,你在对阵褚元微时也同样使用了灵力,其威力和对灵力的掌控力甚至比紫萝镇之时更为娴熟,”稍一停顿,“这不像是废灵根能做到的攻击。”   手心有湿润的汗渗出,沈银河牵了下嘴角,勉强道:“仙尊说了这么多,但银河还是不太明白仙尊的用意。”   玄清仙尊没有出声,下一秒,忽然迈步上前,白衣几乎贴着沈银河的肌肤落下,像是一场翩纷的冬雪,他目光沉沉,灯影倒映在眼底,映出点点幽明。   “最近二重天封印松动,看守的修士反应稍慢,恐是被逃出几只魔兽,”他低垂下眼眸,长卷的眼睫根根可见,“其中有种画皮魔,善换作人姿,混迹人群而不被发现。”   从仙尊身上蔓延出冰凉的味道,即使站在干燥温暖的内室,一阵凉至冻骨的寒意却忽然从沈银河的脚底袭至全身。   她微微撇过头,上元君坐在右上方,沉默不语,半张脸隐入黑暗中,宛若一座寂静的石像。   “您是什么意思?”她的语调保持冷静,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主人不平的内心,“为什么要说这个给我听?”   有趣的是,一接触到沈银河的目光,玄清仙尊像是被烫到似地局促挪开视线,他低垂下眼眸,使得眼中神色掩在长睫下的阴翳中。   “……我需要你配合去一趟监察司。”他低声道。   玄清仙尊没有解释原因,沈银河也不需要他多费口舌,随着玄清仙尊的声音落下,她的目光也如同落幕的夜色,沉沉积下。   像是第一次认识玄清仙尊般,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仙尊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良久,忽然笑了下。   “您怀疑我是那逃出来的画皮魔之一,”声音轻巧,“对么?”   玄清仙尊很明显有一瞬的踌躇,但迅速恢复表情道:“你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例行排查而已,所有去过紫萝镇的修士都要接受一次检验。”   沈银河垂下视线。   地面上,她与玄清仙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二者宛若融为一体,可是……   只要她往后一步,两个人的身影就分开了。   系统察觉到沈银河心绪的变化,忙小声劝解:“宿主你别想太多,仙尊自己都说了,所有人都要测试一遍的嘛。”   “而且玄清仙尊以法入道,将世间秩序看得比任何都重,以他的行为处事肯定直接把宿主带走,甚至就地处决,但他不仅没有,还特意来过问你的意见……”   沈银河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仅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九霄宗弟子围住无极剑峰?”   “你说什么?!”系统惊叫出声,而沈银河则转过头,静静注视玄清仙尊。   “若我说我不是画皮魔,仙尊可会相信我?”   月光下,少女面色镇定,她穿了一袭银轻纱的长衫,如玉肌肤若隐若现,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玄清仙尊有一瞬的失神。   理智告诉他,应该将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弟子带去监察司,甚至在从她身上发现魔气的那一刻起,他就该用九孤剑制服她。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行事。   不能容忍任何一只魔游荡在三生界,似乎只有将它们赶杀尽绝,自己的使命才得以告终。   但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如出土的枝芽抽条伸展,慢慢于他的心上扎根。   “……好。”   当这一句承诺说出口,连沈银河都露出诧异的表情,玄清却微微放下了肩膀,宛若轻叹般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从见到沈银河的第一刻起,这个女孩身上的某种东西就牢牢吸引住了他。   爱情?友情?抑或是单纯的同门之谊?   他不知道。   但……却也不想去深究。 第40章 玄清仙尊的朋友 这谁能挡得住啊?……   沈银河也没能料到玄清仙尊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她, 按照他的人设,难道不是该冷冷一笑,让清冷的月光流过那根直到能滑滑梯的鼻梁骨, 再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气泡音道:“痴心妄想。”   结果他就这么轻易的信了, 还用那双卡姿兰大眼注视着她:“好。”   沈银河:……这谁能挡得住啊!   愣了好几秒,直到系统恨不得一榔头把她神游四海的魂敲回来, 才恍过神:“……啊?”   玄清仙尊道:“若是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并非魔族,自是更好。”   系统对沈银河咬耳朵:“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把灵根再生的事情说出去吗?它还想细细与沈银河分析, 就听她爽快道:“我能使用灵力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长出灵根了。”   系统:what the fuuuckkkk?!   这是干嘛?!玩坦白局吗?!   果然, 此言一出, 玄清仙尊两人皆露出震色, 互相对视一眼,由上元君先道:“此言当真?”   沈银河:“假的。”   上元君:“??”   “不不不, 是真的……哎哟!”沈银河脑门上挨了上元君的一击,忙捂住头,“再打人就要笨了!”   “反正已经笨到无可救药了, ”上元君哼声道,“说明白点, 什么叫长出了灵根?”   沈银河想解释也不清楚, 干脆往前一站:“师父, 你自己摸一下吧。”   上元君:“?”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xing骚|扰, 否则他可以直接去小窗口把沈银河告了, 上元君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推开沈银河, 扣住她手腕:“不用把肚子伸过来。”   沈银河:“啊?那怎么看灵根?”   上元君抓住沈银河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条咸鱼的事实, 顿了顿,朝玄清仙尊招手:“来帮她看一下。”   玄清仙尊:“……”   见他踌躇,沈银河善解人意道:“男女授受不亲, 师父你这样会让仙尊为难的。”   玄清仙尊的身子忽然一顿,在另外两人的视觉视角下默默拢下伸出去的手。   上元君:“……”徒弟啊,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   但三人中确实只有玄清仙尊能看透沈银河的实力,最终还是由他查看灵根,沈银河把手平摊在桌上,盯着那两根细凝如玉的手指缓缓移至手臂上方,随即停住了。   她等了片刻,不见仙尊有动静,疑惑抬头:“您怎么了?”   玄清仙尊沉默两秒:“头往后去些。”沈银河的脑袋就在鼻下几寸的地方,带着细碎绒发的脑袋像极了小猫,身上飘出清爽的皂角味,他感到……很容易分心。   沈银河不明所以,头往后挪了几公分:“现在呢?”   她等了一会,仍不见玄清仙尊有动静,疑惑看向上元君,小声道:“师父,看灵根需要那么久吗?”   上元君给的答案很奇怪:“这个因人而异,或许君墀帮你看灵根的时间会比较长。”   听见两人谈话的玄清:“……”   他收起手,道:“确实有灵根,但有残缺。”   “哦?”上元君的注意力被带了过去,一挑眉,“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沈银河说:“这个……也许是灵根太小了,测灵石没发现?”   玄清仙尊忽然瞥了她一眼,沈银河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虽然明知这个理由十分蹩脚,但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借口,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仙尊。   月光下,少女睁大眼迷茫的模样落在玄清眼中,竟莫名生出几分楚楚可怜,他的呼吸一滞,忽然望向远方。   沈银河:“?”顺着仙尊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玄清沉默两秒,不动痕迹地往退了两步,躲开沈银河凑过来的脑袋,抬头对上元君道:“既然排除了她是魔族的可能性,那今日我先回去了。”   上元君失望道:“这就走了吗?要不干脆在我这儿住一晚?银河的床挺大,可以睡两人哦。”   玄清仙尊:“……”   沈银河:“……”   玄清仙尊掩饰地咳嗽了一声:“……不了,我还有事,”他抬头望了眼天空,声音忽然放低道,“关于之前那件事,可能过几天要去一趟三生界。”   上元君的表情也莫名沉下去:“月圆之夜?”   玄清仙尊点了点头,只有沈银河夹在两人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   上元君把她的头扭过去:“大人说话,小孩子莫插嘴。”   玄清仙尊却说:“……不,也许这件事对她有帮助。”   上元君:“?”   “此事稍后再议,”玄清仙尊似乎不想在沈银河面前说太多,简短道,“明日君墀会再登门造访。”   两个人打了一番哑谜,玄清仙尊告辞,沈银河迷茫地看着上元君:“仙尊要去三生界吗?月圆之夜是什么?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上元君:“你是三岁小孩吗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不由分说把沈银河往房间里赶,“睡觉去!”   沈银河抗议:“但是师父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上元君懒得与她纠缠,直接拎着沈银河的后衣领把她丢回了房间,后者气得大叫:“师父!”   上元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给你十秒闭上嘴,否则第二天绕九霄宗跑十圈。”   沈银河:“!”   她不敢再多嘴,飞快钻进被窝,许是试炼太累,头沾上枕头没多久,竟已沉沉睡去。   过了片刻,一道黑影走入房间,身材消瘦,披着一件没有丝毫装饰的黑袍,赫然是上元君。   只见他先走到床榻旁,撩开帘子看了沈银河一会,沉沉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   后半句话却没有说下去,上元君眼中闪过沉沉暗色,帘子被重新放下,他悄无声息地踱步至沈银河挂剑的地方,云渊和胜邪早就被放回原位,男人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见。   云渊立刻闪起警示的银光,鼓起一口气打算大声呼喊沈银河,但被上元君冷冷一瞪:“闭嘴。”   云渊:剑剑害怕.jpg。   从男人身上传来一股慑人恐怖的气息,那是属于强者的威压,云渊剑惧怕于这股气息,微微震动了下,竟偃旗息鼓。   但上元君似乎对它不敢兴趣,直接从云渊剑上跳过,伸出的手微微一停,按在胜邪身上。   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散发阴冷气息的胜邪面对上元君的触碰,居然没有表现出半点反抗,如同一块死沉的黑木般默不作声。   云渊剑感到有些奇怪,小幅度敲了胜邪一下:“嗡嗡!”身为一柄好灵剑,怎么可以让主人以外的修士碰自己?   但胜邪剑没有动静,或者说,它变得更为沉默了,虽然没有抵触上元君的抚|摸,但云渊剑感到从它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气息。   那是寂寞的,冰冷的,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绝望味道。   与此同时,上元君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好久不见……胜邪。”   ***   第二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前来拜访。   ——苍洱坐在大堂中,拘谨地抱着一杯茶,羞涩道:“银河……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我看啦?”   沈银河稀奇地看着他:“这就是神农谷的弟子服吗?看起来很……青葱欲滴。”   她堪堪止住后半句话,目带宽容与理解地望着身穿翠绿衣裳的苍洱——简直像在看一颗人形大白菜。   “是银河的朋友?”上元君走进大堂,递过来一盘糕点,“这里没什么东西好招待,桂花糕吃吗?”   苍洱忙摆手:“没关系,我已经开始辟谷了……多谢前辈!”   沈银河才没有那么多顾及,往苍洱身旁一坐,捞起两块桂花糕塞入嘴里,一边含糊道:“你今天怎么会想过来?”   自从苍洱离开九霄宗后,虽偶有书信往来,但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   闻言苍洱的表情变得严肃,放下茶杯郑重道:“这次来是想请银河帮个忙。”   沈银河:“嗯?”   上元君从她嘴里拉出半块桂花糕,冷冷道:“说话时不许吃东西,你的教养都被吃了吗?”   沈银河小声嘀咕:“跟苍洱又不用在意礼节嘛。”   上元君扬起眉毛:“恩?”   沈银河立即举起双手:“师父我错了!”   苍洱笑盈盈地望着两人,等沈银河投来疑惑视线,才羞涩道:“啊……不好意思,只是觉得银河和上元君的关系真好啊。”   上元君道:“有什么好的,只是多了个令人头疼的三岁小孩罢了。”   他伸出一根指头抵住沈银河伸过来的脑袋,看向苍洱:“神农谷的弟子?找银河有什么事?”   苍洱立即正襟危坐,从衣袖里掏出一封请柬似的东西递给上元君,一边道:“其实是师父的委托,想请银河帮个忙。”   沈银河:“你的师父?”   苍洱从九霄宗出去后,为了完成医修梦想去了一清天最大的医修门派——神农谷,他虽然剑术的造诣不高,在医术上倒是很有天赋,很快被神农谷的灵谷长老收入门中。   上元君接过请柬,迅速扫了两眼,突然道:“香椿村?”   “没错,”苍洱点头,解释道,“其实神农谷一直和三生界的一个名叫香椿村的地方保持联系。”   “师父说香椿村有一位名叫春君的人,她并不是修士,却精通法术,尤其是医术,能治疗许多病症,就连修士的病也可以治疗。”   上元君撩起眼帘:“比方说?”   “曾经有个修士在修炼时候走火入魔,导致灵根受损,”苍洱说道,“据说他去拜访了春君,对方居然真的把受损灵根给治好了。”   闻言,沈银河忽然抬头,与上元君对视了一眼。   上元君继续问:“那灵谷真人这次找银河又是为了什么事?”   “神农谷偶尔会接到香椿村的邀请,参加他们的香椿大典,”苍洱示意两人看请柬,“这次师父也收到了请柬,但是不凑巧的是,原本安排参加大典的三位师姐都下界参加任务去了,人员一时空了出来,不知道派谁去。”   一清天崇尚实力至上,医修没有强攻击力的法术和体技,不怎么受欢迎,就算是最大门派的神农谷每年也只能招到寥寥几人。   虽然有些初级弟子在,但灵谷真人担心这些弟子没有自保的手段,居然只能想出请其他门派顶人的法子,上元君似笑非笑:“看来神农谷最近不是很景气啊。”   苍洱脸红了起来,小声道:“师父也是无奈……”   沈银河听上元君的态度,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原以为他要拒绝,却见他打量了几眼请柬,嘴角忽然绽开一抹笑容:“这不是巧了吗?”   苍洱:“唉?”   “刚好银河也要去一趟香椿村,”上元君道,“你们不妨搭个伴吧。”   沈银河:“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了?”   上元君警告瞥了她一眼,做了个口型:“灵根。”   沈银河:“……哦。”   苍洱很高兴:“太好了!那样就还缺一个人,”他自言自语,“不过再过几天丁香师姐就回来了,剩下一个人选可以……”   “不,”上元君打断他,“最后一个人不如也由我们九霄宗出吧。”   苍洱惊愕“啊”了一声,沈银河睁大眼:“师父你打算找谁?”   “唔,”谁知上元君居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另外两人:黑人问号.jpg。   却见上元君忽然笑了一下,手指捻起那张请柬,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不过……那人是君墀相识的朋友。”   “玄清仙尊?”   “对,”上元君慢悠悠道,“这不是巧了吗?之前君墀还跟我说,他近日也要派人去一趟三生界,目的地跟你们一样——也是香椿村。”   “你们刚好可以搭个伴呢。”   ***   数日后,三生界。   “三位仙子来得可真是时候,”赶马车的老王道,“再过几日可就是香椿村的大典呢!”   沈银河三人挤在一辆狭窄的板车上,闻言道:“我们此番就是去参加大典。”   苍洱对老王刚才的话还有些小纠结:“老伯,我是男子……”   他身穿一袭月色长袍,乌发用玉冠束起,墨色长发衬得脸庞愈发洁白细腻,加上削肩长身,如画眉目,反倒比身侧的沈银河更显弱柳之气。   沈银河:“……走开,可恶的女装大佬。”   苍洱:“QAQ?!”   另一个女子则一路沉默,静静坐在角落里,即使身处简陋的板车上,她背脊挺直,身姿绰约,如同茂林中的一根秀竹。   此人正是上元君口中玄清仙尊的相识,名唤姜琴,据说她身来体弱,这次要去香椿村也是因为打听到了春君的名声,想请她帮忙看病。   “嘭——!”   马车似乎碾到一处坑,重重颠簸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闷响,沈银河一惊,转头看去,竟是姜琴一头磕在车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   板车本就不是载人专用,巴掌大的地方委委屈屈挤了三个人,就差来个姐妹贴贴了,偏生山间地势陡峭,他们还得防着不被颠下车,一路坑坑洼洼,才有了方才姜琴的一撞。   沈银河:“姜师姐?!你没事吧?”   姜琴抬起头,声音很自然:“无妨。”   沈银河与苍洱望着她额头上肿起的大包,陷入沉默。   沈银河见她半个身子都露在板车外,与自己之间反倒隔了足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便道:“我这里还有点空余,姜师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再挤进来点。”   姜琴却摇头拒绝:“多谢师妹好意,但这不合礼数。”   沈银河一愣,这需要什么礼数?苍洱也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但姜琴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平静问老王道:“请问老人家,距香椿村还有多久的路程?”   老王又抽了一记鞭子,吆喝那拉车的老马前进,才回过头道:“快哩快哩!再走个刻把分钟就差不多到了!不过俺也只能送各位仙子到香椿村附近,但村子里面是从来没看过,之后的路还得劳烦仙子自个儿走。”   沈银河奇道:“你不是一直带人去村里的吗?怎么又说没去过?”   他们初来这片地方,就是担心人生地不熟,才找了当地以赶马为生的老王当向导——据说他常载人去香椿村。   老王摇头道:“能进村的只有那些被邀请参加大典的贵客们,像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又怎么能窥探春君的真颜呐!”   听他提到春君,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下视线,由苍洱问:“那老伯也没参加过大典?”   老王连连摇着蒲扇似的手:“没呐!村里的人每次只邀请三位贵客,多了就不让进了。”   人这么少?沈银河与苍洱对视一眼,苍洱又问:“那您就不想去看看吗?”   闻言老王忽然压低声音,做贼似地对他们道:“那当然想啦!有一次俺实在忍不住,就等大典那天晚上偷偷溜到香椿村附近,但邪门的来了——俺在周围转了几个时辰,明明路没有走错,隐隐还能看见村口,结果愣是进不去!”   “这怎么可能?”沈银河两人愣住了,姜琴的表情却很平静,传音给两人道:“他应该是走入了迷阵。”   虽然有关春君的情报不多,但据传闻而看她似乎有超过元婴的实力,甚至已步入化神也说不定,否则又怎能在魔族入侵时守住整个香椿村?   如此一想,施一个针对凡人的迷魂阵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沈银河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大典?闲杂人等都不能放入,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   “我也不知晓,”苍洱道,“师尊只说收到了春君的邀请,便挑了我和师姐三人前来。”   “是了是了!”老王听了一耳朵,附声道,“之前也有像仙子们这样从一清天来参加大典的神仙们,不过有时候村民也会亲自去县城,挑选三名有缘女子。”   沈银河有些好奇:“这又是怎么个有缘法?随便去街上找三个女子吗?”   老王头立刻摇得像枚拨浪鼓:“不不不!既然是觐见春君的人,当然得经过好几道选拔,最终合格的三名女子才能有幸参与香椿大典。”   不等三人追问,他自己先细细数起来:“俺记得好像生辰八字是最基本的要求,村长还说得是未出阁的女娃子,长相得出众,太胖太瘦都不行,还有啥……哦哦!还得没吃过肉杀过生。”   沈银河咂舌:“这么多要求?”   老王道:“所以有的时候县城挑不出来,就得去隔壁县城嘛。”   苍洱还在纠结另一个问题:“师父没说要三名女子啊……那我该怎么办?”   沈银河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无事,你是我们三人中最有女子气质的,不怕露馅。”   苍洱:“……”完全不高兴起来。   沈银河一回头,见姜琴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还以为她对自己只夸苍洱一事不满,遂一碗水端平:“当然啦,姜琴师姐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我要是个男人今生非师姐不娶!”   她自信满满夸完,却发现姜琴的脸飞速沉了下去,后者的视线从沈银河搭在苍洱肩上的手收回,冷冷道:“师妹讲话常有个浮夸的毛病,日后改改吧。”   马屁不慎拍在马脚上,沈银河讪讪收回手:“唉……好……”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路,老王忽然一紧缰绳,吆喝老马停下,回头对三人殷切道:“各位仙子,我们差不多到啦。”   话虽如此,马车停在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周围解释参天大树,根本瞧不见半点人迹,三人不禁有些犹疑:“就是这里?”   老王点头,指指远处一颗老椿树:“那里就是香椿村的入口,三位仙子只要走过去,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手点着自己道,“不过俺过不去,俺要是走过那颗椿树,就会又回到原来地方。”   为了证明,他还特意下马走了一圈,果然老王的身影一消失在椿树后,不隔片刻又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沈银河挺惊讶:“真的走不过去。”   这下他们不免担心自己也会遭遇和老王一样的处境,但三人尝试了下,居然都顺利走了过去。   沈银河注意到当他们穿过去时,三人腰间的那块苍洱师父发给他们的木牌忽然亮起一道光,然而却是转瞬即逝,闪了一瞬就黯淡下去。   但走过那棵椿树,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苍洱疑惑道:“香椿村在哪里?”   “诸位可是来自神农谷的贵宾?”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音,沈银河愣了一瞬,立即拉着苍洱朝反方向后   退,而姜琴则一步上前,拔出佩剑对准忽然出现的老人,冷声道:“你是谁?”   即使被用利剑指着,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没有显露惧色,不疾不徐道:“老身是香椿村的村长,每次都会在此迎接参加大典的贵客。”   沈银河回过头,发现老王不见了,不动神色道:“这里设置了结界?”   村长道:“是的,为防止闲杂人等闯入大典,春君特意为整个村庄布下迷幻结界,”说到此处又露出感激神色,“都是托了春君的保护,我们村庄才能在魔族的入侵中得以存活,并渡过那段漫长的艰苦岁月!”   苍洱忍不住问:“春君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的修为一定极其高深吧,不知有没有化神境界?”   “住嘴!”也不知苍洱哪句话戳到村长的怒点,老人重重一顿拐杖,“春君是老身见过最强之人……不!她已接近到神的境界,远远超出一清天那些无能的修士,请不要用一清天的标准来评判她,这是对春君的侮辱!”   苍洱被他突忽而来的怒火吓到,但听到老人话中的内容,不免也愤怒起来:“你说什么!就算春君曾经护住了香椿村,但当年可是无数一清天的修士们拼上性命,将魔族封印至魔界,才换来整个三界的和平……”   村长粗鲁打断他:“既然如此,闹饥荒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高贵的修真老爷小姐们来救助?”   苍洱一怔:“饥荒?”   村长露出讥讽的笑容:“难道仙子以为仅是撵跑魔族就是胜利了吗?它们对村庄,田地造成的伤害又该如何补偿?失去了耕地和家畜,我们普通百姓只有一死!”   他越说越激动:“但高贵的修士大人们又怎能懂凡人的苦恼!只不过是杀了一些魔兽,就自诩救世主,殊不知真正害死百姓的是大战后的饥荒与瘟疫!”   “但那个时候你们早就携从三生界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回去了,”他的表情逐渐冷漠,“留下凡人们苦苦在充当战场的三生界挣扎。”   苍洱的嘴唇在颤抖,他想大声反驳,告诉村长他们西南白家为了魔族一役死去多少人,原本人丁兴旺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与子矜两个新晋修士——一清天也付出了同样惨痛的代价!   但愤怒与委屈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试图张口,一只手却拦在身前。   姜琴表情平静:“无需争论。”   “但……!”   “看来这位仙子还算是个明白人,”村长误将姜琴的退让认作理屈,冷笑道,“是啊,你们一清天哪有这么高贵,就连那个据说斩魔无数的玄清仙尊,只怕也是你们传出来的噱头,好让三清天死心塌地屈服于你们!”   连玄清仙尊都被牵连,苍洱没法沉默了:“你胡说!当年仙尊一直在战场上奔波,斩杀的魔族足可以填满东海的深渊,你怎么可以……”   “那是你们一方的说辞,”村长不屑,“论起来自然是春君伟大,她的仙术能让死骨春生,滋养干涸的田地,还为我们建造安全的家园,”眼中几近流下热泪,“她才是当仁不让的仙者……啊!”   沈银河突然发难,擒住村长的衣襟用力将他撞向大树,后者发出一声闷哼,颤抖看向沈银河:“你……你居然敢……!”   “你指什么?”沈银河挑起眉,“我居然敢以下犯上?欺辱老人?”   她哼了一声:“仙尊已近百年仙龄,论起辈分来你还得叫人家一声‘老人家’……”   “咳。”姜琴忽然咳嗽一声。   沈银河:“?”莫名瞅她一眼,继续道,“别给我逼逼赖赖那些有的没的,你们春君就算再怎么厉害,当时魔战最惨烈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出来造福天下?还不是等战事都结束了,才敢冒出头?”   她手一用力,将村长甩至地上:“迎刃而上的才叫英雄,偷偷摸摸躲在后面的,”她冷笑一声,“什么都不是!”   村长跌坐在地上,又气又不可置信:“你……你敢如此对待春君的信徒,就不怕引来神怒?!”   神怒?沈银河差点没被中二得笑出声:“抱歉啦,人家已信咏春教了,信春哥得永生,比你们的小春春还要厉害哦。”   苍洱怕她太过火,悄悄拉了把沈银河的衣袖:“别这样,把村长惹急了,拒绝让我们参加大典怎么办?”   沈银河却不甚在意,反而道:“不会的。”   苍洱露出不解神色,沈银河叹了口气,正要解释,一旁姜琴突然道:“他们不会这么做,每年的三个受邀参祭的客人应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否则香椿村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沈银河也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清楚这三名客人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说修士的话还能理解,毕竟修行仙法,也许能为村庄带来更多好处,可那些普通凡女的用处又是什么呢?   没等她细想,那厢村长已自行爬起身,他果然不敢迁怒于沈银河,愤愤瞪了她一眼,忍气吞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仙子请随老身来。”   沈银河冲苍洱做了个怪腔,正要跟上,姜琴忽然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以后莫要如此冲动行事,”沈银河还没说话,又听她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知晓你对玄清的倾慕之意,但无需为他做至如此。”   沈银河:“??”   “那倒也不是,”她摆手,“只是我最讨厌村长那副拉踩的模样,一时就没忍住啦。”   然后她发现姜琴的脸又莫名沉了下去。   她冷冷抛下一句“是么?”突然加快脚步,把沈银河丢在身后。   苍洱悄悄走上来:“你惹姜师姐生气了?”   “没有啊,”沈银河琢磨半响,恍然大悟,“可能玄清仙尊是她的偶像,我没顺着她的话夸仙尊,所以她有些不开心吧。”   她忙跑上去:“姜师姐!”   姜琴勉强停下脚步,一张面瘫脸覆满冰霜:“何事?”   “其实方才我没有说实话,”沈银河牵起她的手,语调真诚,“当初玄清仙尊便是我进仙门的契机,那时我还是个小混混,想借九霄宗的弟子选拔混入仙门,不慎被仙尊发现,但他不仅没有揭露我,还命身边弟子送我上山,让我的小心灵受到深重震撼,所以我决定!”   双手握拳做奋斗状:“要把仙尊当成我的人生目标!永远追随仙尊的脚步!”   一番激动澎湃的演说结束,她满意看到姜琴的表情松动,雪融春出:“……原来如此,”嘴角微微挑起,“那你定要努力,不辜负玄清一片美意。”   怪不得说修者单纯,沈银河想,师姐真的太好骗了,一边猛点头:“那是自然!”   “诸位,”村长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到了。”   三人皆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村庄,房屋掩在树林中,鳞次栉比排成一列,周围是大片的田地,偶尔几只牧羊越过栅栏,朝他们探出头——堪称是一片世外桃源。   苍洱一直生活在一清天,从未见过这般光景,不禁好奇张望,同时听见三人响动,一些村民渐渐从屋中走出,一领头男人问村长:“她们是这次参加大典的贵人?”   村长点头:“从神农谷来的。”   沈银河注意到原本众人的神色变了,从原本的警惕变得尤为殷切,几名女人迎上来,对三人道:“三位贵人请随我们来,已经给贵人们安排好下榻之处了。”   几人跟上,沈银河回头,瞥见村长走到一男子身旁,两人交换了几句,那男子忽然朝他们望了一眼,露出讥讽表情。   沈银河心头升起异样情绪,正欲继续窥视,一妇女从身后走上来,问道:“仙子在东张西望什么?”   她刚好挡住了沈银河的视线,后者不动声色转回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一株很漂亮的花。”   “您是指白玉兰吧?”妇女欢欣道,“这白玉兰原本只在春季开,但春君最喜玉兰,就略使仙法让它提早盛开了,”指着一簇热烈盛放的玉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沈银河只能点点头:“挺不错的。”   姜琴也瞟了一眼,忽然道:“她不该这样做。”   妇女则错愕道:“您说什么?”   “玉兰的花期在三四月,如今正值盛夏,春君故意提早玉兰的花期,有违自然之则。”   妇女显得不服气又委屈:“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倒想让玉兰开一整年呢!”   姜琴很平静,淡淡瞅了妇女一眼,沈银河从那一眼中品出一丝不同意味,像是面对愚昧者的无奈与宽容。   “任何伦理法则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切不能因个人喜好而擅自扭曲篡改,”她淡声道,“你可知强制更改玉兰的花期会有何后果?”   妇女梗着脖子:“兰青不知。”   姜琴不急着道出缘由,而是走上前,轻触了一朵其中的花苞,奇怪的是,当她的手指一接触上花瓣,只听“滋——”的一声,那朵玉兰花竟在瞬间化作一滩腐水。   “这……这……?!”妇女目瞪口呆。   “它本该在三个月前凋谢腐烂,却被春君施以灵法,生生留到现在,”姜琴道,“但无论如何极力挽留,违背自然之法的事物将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败。”   “我只是去除了施加于上的灵法而已,”手指松开,玉兰树上空留一根光秃枝桠,“本来明天它还有再开的机会,春君此举已经损害其内里,这棵玉兰明年想必是开不了。”   妇女不敢置信:“怎么会……”   姜琴不予理会,转头对另外两人道:“走吧。”   沈银河两人忙跟上,姜琴伫在原地,没有急着向前,而是回过头,深深看了眼村长与男人的方向,才转身离去。   礼堂内。   沈银河三人被安排在大堂正中央的雕花椅上,周围侍女正殷勤张罗茶点,虽然三人表示因为辟谷他们已不再需要进食,但村民还是热情道:“不打紧,反正不愁吃!”   沈银河一路看来,整个村庄的田地也不算多,但人口足有百余,尚且不知能否自给自足,他们怎么还如此大方,不禁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一侍女回答:“当然啦,因为如果食物有短缺的话,只要恳求春君施展仙法,就可以从地里长出来。”   苍洱差点怀疑耳朵:“从地里长出来?”   “也不是,”侍女摇头,“但受过春君祈福的地收成总是特别好,水稻颗颗饱满,不会有空壳,而且也不会受到山兽啃咬。”   听着有些玄乎,沈银河与苍洱交换一眼,又问起其他:“你们春君什么时候来?”   他们等在礼堂里就是为了见春君,没想到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迟迟不见人来。   侍女有些不好意思:“春君可能会迟些,诸位还是请稍等片刻吧。”   话虽如此,她却站着没动窝,似乎并没有想到让客人等主人是件极为失礼的事情,好在三人性情都算随和,特别是沈银河还直直盯着那些茶点,各个做得精致小巧,香味扑鼻,引人食指大动。   她小心捻起一个,正要送入口中,姜琴忽道:“师妹在辟谷,不宜进食。”   沈银河讪讪:“我也才辟谷几个月,师父说一开始若是不习惯可以稍微吃一些。”   但姜琴毫不怜悯:“不可。”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银河联想到了玄清大佬,后者不由放下糕团,默默流下泪水:“为什么……”   见她听话,姜琴神情一缓,声音又变得温和:“碰了糕点手容易脏,去洗洗吧。”   沈银河已经懒得反抗:“……好。”   谁料她刚走到门口,进来一女子,一身描金大红绸衣,手腕上两副金镯子,满头珠宝钗子差点闪瞎沈银河的眼:“仙人这是要去哪里?”   沈银河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几乎将“我很富贵”四字写在脸上的女人,愣是没说出话。   不会吧不会吧?这就是村人口中飘飘如仙的春君?   好在女人下一句拯救了这个可怕的误会:“我是春君之母,春君马上就要来了,仙人怎么要走?”   沈银河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重新把那口气抽了回来:“春……君也有母亲吗?”   女人睨了她一眼:“您这是什么话?我们春君今年也才二八年华。”   十六吗?和她这具身体差不多,沈银河默默算了下,但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在他们的想象中春君应该是一位气质沉稳,度过数年岁月的女人,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小屁孩,放在现代连高中都没读完。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她还有个爱把自己打扮成大红鞭炮的娘?   但姜琴的视线一直在身后盯着,她坐立不安:“……我去个茅厕,马上回来。”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飞速溜了出去,只有春君之母王芳华的半句话跟着追了出来:“仙人也要上茅房?”   沈银河一溜烟跑出来,竟鬼神使差跑到方才那株玉兰花下,想起方才姜琴所言,不由自主看向那朵枯萎的玉兰花,哪知眼睛一扫,竟发现一抹衣角隐在树后:“谁在那里?”   那衣角顿了几秒,动了。   一瘦弱人影从玉兰树后走出,待沈银河看清其脸庞,不由一呆。   太漂亮了——此子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肤白似雪,唇殷似血,眉目如画的五官配着盛开的白玉兰,相映成辉,蔓延出一股清丽雅韵。   沈银河犹豫了下,没敢确认对方的性别,只能采取模棱两可的说法:“阁下是?”   对方却反问:“你是谁?” 第41章 春君 目标锁定,请问是否对目标发动魅……   沈银河自我介绍:“我是神农谷的弟子, 此次前来参加香椿大典。”   不知为何,当她说这话时那人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感叹, 又像是怜悯, 自言自语了一句:“还真是……前仆后继地来啊,”侧着眼瞧沈银河, “你也是来见春君的?”   沈银河很坦然:“当然,否则我来这种偏远小地方作甚”   那人没想到沈银河会这么直接, 哑了几秒, 才道:“……你有事求她?”   沈银河想了想:“是啊, 不过也不知道春君能否解决我的烦恼。”毕竟灵根是每位修士的最重要的根本, 若春君能轻而易举替她造出灵根,整个一清天还不得乱了套?   一直表现出反感态度的少年闻言, 忽然说了句:“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春君什么都能做到。”   沈银河挑眉:“哦?”   “春君有强大的治疗能力,”少年道, “她能治疗任何伤口,普通外伤自是不必说, 还能修补神识, 滋养丹田, 所以也常有修士前来。”   与苍洱师父说的一样, 沈银河默想, 但她仍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如果春君真有如此神通本事?一清天怎会没什么人人知道她的名声?   再换个角度, 村民道她济世救人, 沈银河虽然不清楚当年魔族大战的情况,可春君为何战争爆发时不随上前线,反而等战争结束, 所有事态都平息了才开始医治百姓?是害怕魔族吗?但以她的实力也完全不必担心啊。   她还在思索,却听少年忽然道:“谁动过玉兰树?”   圆润玉指点在方才姜琴摘下花的地方,沈银河道:“抱歉,我们不慎碰到花枝,它就枯萎了。”   少年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道:“但春君很喜欢玉兰,村里人都宝贝这棵树。”   沈银河有些头疼:“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要不……”   她还想说个补偿方案,少年先一步打断道:“无妨,”嘴角忽然勾了一下,“我不喜欢玉兰。”   他在笑,可笑意却未至眼底,沈银河默不作声地打量他一眼,没有吭声。   反倒是少年又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很紧张啊,怕惹恼春君吗?”   沈银河摇头道:“倒也不是,”想了想加上一句,“其实放任玉兰腐烂也挺好的,不管再如何喜欢,也不能强行改变人家的生长习惯嘛。”   少年一怔:“但那是春君喜欢的花……你想违逆她的意思吗?”   “春君怎么啦,”沈银河好笑道,“春君也是人,是和我们地位平等的人,不管她有多厉害的能力,这也不是她限制我的想法的理由啊。”   少年沉默了。   良久,他忽然说:“你叫什么名字?”   “沈银河。”   “沈银河……”对方慢慢咀嚼道,“我记住了。”   下一瞬,原地忽然刮起一阵风,落英被卷上空,遮掩住他的身影,等风势平息,原地竟没了他的身影。   沈银河环顾一圈,确定少年不在周围,表情微微错愕:“怎么会不见了?”   “仙子!”远远跑来一名侍女,“春君移驾礼堂了,烦请随我来!”   移驾……沈银河默默吐槽了下这个中二的单词,才跟上去:“抱歉,我迷路了。”   侍女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看起来想责怪沈银河,但又忌惮她的身份,噘着嘴嘀咕:“请别再乱走了,叫人一顿好找,”不由分说拉住她,“春君都在礼堂内等着了,您快随我来吧!”   沈银河只好跟上她,两人一路快走至礼堂,沈银河刚要入内,却被侍女拦下:“仙子稍等。”   她在沈银河疑惑的目光下掏出一小根拂尘,替她弹去身上的灰与落叶,一边解释:“春君喜净,觐见春君时需要时刻注意仪态。”   弹完灰,又叮嘱她:“一会儿可别说错话,惹得春君不悦了,王夫人可是会生气的。”   王夫人便是方才沈银河撞见的春君母亲,她问:“王夫人地位很高吗?比春君还高?”   侍女道:“那自然不是,但春君岁数还小,一切事务均交给王夫人和村长,我们有事习惯去听他们的吩咐罢了,”催促沈银河,“仙子快些进去罢,您已晚到很久了。”   沈银河几乎是被她半推着进了礼堂,刚一脚踩进去,头上遥遥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银河,你来啦。”   她抬起头,方才的美艳少年正端坐在高座上,一双桃花目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沈银河顿了两秒,冷静转身:“抱歉,我想一个人出去静静。”   侍女:“??”   手忙脚乱把她拉回来,小声急道:“您这是作甚?见到春君还不快行礼?”   沈银河暗想该不会是叫她下跪吧,又闻一女声响起:“大胆!见到春君真颜,就算是修士也当稍表敬意,仙子也不太符礼矩了!”   说话的正是王夫人,一双吊角眼瞪起,嘴巴抿成棱角分明的菱形,像只浓妆艳抹的母老虎,沈银河装没听到,反问道:“你是春君?”   春君表情很矜持,像一只高傲的猫:“对。”   沈银河挠挠鼻子:“但不是说春君是女性吗?你……”声音挺粗犷,应该是男性无疑。   春君:“我是男人……”王夫人忽然用力咳了一声,他倏然改口,“这不是重点,你只要明白我是春君便可。”   王夫人似乎很介意沈银河不下跪,鼓起眼睛要开腔,后者忙战略性避让,目光扫了一圈,在礼堂右侧找到姜琴与苍洱。   她走过去:“如何?”   苍洱悄声道:“正在讲解大典当日的流程。”   由于沈银河晚到了片刻,村长又讲了一遍:“诸位仙子无需做任何事,我们会在大典前日于密地搭建好典台,届时仙子们只需在旁观看典礼即可。”   沈银河问:“这个典礼的主旨是什么?”   “感谢春君给予我们香椿村的庇佑,”村长说着,向高座上的春君投去感激一眼,“以及……为春君祈福。”   沈银河注意到他的后半句话略有磕绊,像是临时改了话的内容一样,她不由多看一眼村长,不料春君忽然唤了她一句:“银河。”   姜琴听到他的叫法,微不可见皱了下眉。   沈银河:“?”   “过来,”春君的姿势都没变化,只是手指勾了勾,立即有侍女推搡着沈银河上前,他眯起形状姣好的眼,上上下下打量沈银河,“几岁了?”   沈银河不明所以,但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只好道:“十六。”   “喜欢什么?”   她思索:“吃?睡?浪?”   “平日会做什么?”   “修炼,和师父过招,还有就是睡觉。”   随着她的讲述,王夫人和村长的脸色越来越沉,到后面几乎变成一块烧焦的锅底,但春君似乎很愉悦,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决定了!”   他看起来简直像个找到玩具的孩子,沈银河心头涌上不祥预感:“春君想做什么?”   “你,”春君伸出手,指向沈银河,“来做我的未婚妻。”   沈银河:“???”   苍洱:“!!!”   姜琴:“……”   她目光一冷,按住腰间佩剑就要向前,好在沈银河先一步道:“……不行。”   春君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拒绝自己:“为什么?”   望着他稚气未脱的面庞,沈银河内心一个大写的无语:“你年纪也不大吧?今年有十五吗?放在……放在我家乡可就是红果果的犯罪啊!”   春君反驳:“十五还不够吗?!”   “不够,”沈银河斩钉截铁。   “够了!”王夫人终于听不下去,开口介入,“春君!这女子有什么好?我看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为人粗鄙又无礼,成天只知道像个蛮夫一般练武,”瞥见沈银河背后的两把灵剑,越发鄙夷,“还带这种血淋淋的兵器,实在是太恐怖了!”   沈银河微微一笑:“是啊,而且我杀了许多魔兽哦,掏内脏掏的指甲都红了,”装模作样伸出手,“夫人可要看看?”   看王夫人的表情似乎下一刻就要呕出来了,村长也面露不赞同:“春君,此决定未免过于草率。”   就连几个侍女也不停盯着沈银河,嘴里议论纷纷,沈银河听了一耳朵,大部分都在编排:“她虽然是一清天的仙子,可是怎么长得那么瘦?一点都没有福气。”   “春君怎么会选她做未婚妻随便从村里挑一人都比她强!”   “我听说一清天的修士会许多古怪妖法,该不会是她对春君下了迷魂药……”   “咣——!”云渊剑重重砸在木桌上,侍女们被吓了一跳,如同一窝慌乱的小鸡般纷纷往后缩,沈银河皮笑肉不笑,“小心点哦,刀枪无眼。”   苍洱愤愤不平:“她们也太过分了,银河又漂亮又温柔,修为也很强,怎么能如此诋毁她?”   “村民言之也有理,沈师妹脾气暴躁,沉不住气,确实不是个合适的婚约对象。”   沈银河:“”   苍洱:“??”   两人齐齐望向说话的姜琴,沈银河不可置信:“师姐,你是帮哪边的?”   姜琴停顿了下,头撇向一侧:“……无需理会我。”   被众人接连否决,春君很明显动了怒,脸上沾染暴躁神色:“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一把拉住沈银河的手,“就算现在不做未婚妻也好,你来当我的侍女!”   两人才见了一面,连十句话都没说上,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是从何而来,沈银河保持警惕道:“这不妥吧?我连自己都收拾不好,应该没法做侍女。”   “无妨,”春君还是很坚持,“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即可。”   沈银河:啊这……   一旁姜琴又按捺不住,面色铁青,差点拔剑就要冲上去,幸好被苍洱苦苦拉住:“师姐请冷静点!!”   “您屡次出言轻薄在下师妹,被回绝后仍死性不改,实在为君子所耻,”姜琴的声音冷得像浸在冰水中,“这便是各位的待客之道?”   “你又是谁啊?”春君皱起眉,“难道看你师妹被选上,自己没能成功就嫉妒了?”   姜琴深吸一口气,眸色转深:“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师妹的事。”   沈银河眼神一动,忽然抬头看她。   春君未察觉到她的变化,兀自道:“哼,这谁能说得准?女人善妒,而你们的妒忌心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转过头,满目的鄙夷又被笑意取代,和颜悦色问沈银河:“这样吧,如果你肯当我的侍女,我便把每年唯一的治疗机会应允给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春君!”王夫人第一个跳起来,“这怎么使得?!”   村长一张老脸急得汗都出来了:“是啊!您之前不是说好把今年的机会让给老身吗?!”   “村长?”王夫人的嗓音尖利的好似刮在墙上的碎铁片,“这次应该轮到我了吧?我可是春君的母亲!”   村长也不甘示弱:“这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关联!况且老身为春君鞠躬尽瘁,偶尔也该享用一次特权吧!”   “放屁!你就是死撑着不想死!”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就是想保持那张脸吗?”   两人竟当众争吵起来,沈银河三人目瞪口呆,春君却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他拉了下沈银河的衣角:“你愿意当我的侍女吗?”   沈银河思索片刻:“好。”   姜琴语气一紧:“……师妹!”   沈银河回头朝她笑了笑:“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师姐无需如此紧张,”对春君道,“那在大典期间,我就先做你的侍女吧。”   “只有大典期间吗,”春君有些失望,但很快振奋起来,“无妨!只要你见识到我的厉害,就会改变决定。”   他站起身,看也不看台下争吵的王夫人与村长,抬手招呼侍女:“带那两个人下去。”   沈银河对苍洱他们比了个安心的手势,一回头刚好对上春君的眼。   春君的眼比一般人要浅上许多,浅琥珀色的瞳仁像是洒满了细碎的阳光,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沈银河,直到后者目露询问,才道:“我们走吧。”   沈银河自然没有异议,跟随春君离开,春君的住所极大,两人七弯八拐绕了许久,才走到一座开阔庭院,春君指着里屋道:“那是我的寝室,床没有多余,你去睡外室吧。”   沈银河看了两眼,外间有座美人榻,刚好能容她躺下,况且修士体能相较普通人要好上数倍,几日不睡也不成问题,她还可以打坐。   不过从春君需要入眠这一点来看,他似乎是个凡人,沈银河想。   她思忖的同时,春君也在默默打量沈银河,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忽然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沈银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春君是在问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便道:“我生来灵根残缺,不知春君能否为我接上缺失的部分?”   不料春君却问:“灵根?那是什么?”   沈银河比他还吃惊:“你不知道吗?那你是如何施展那些治疗术法,还布置各种迷幻阵法?”   “说了你也不懂,”春君烦躁挥手,“算了,我知道了,你让我看看。”   他强硬拉过沈银河的手,半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沈银河耐心等了会,却不见动静,忍不住道:“春君?还没好吗?”   须臾,春君睁开眼。   当接触到他的目光,沈银河一愣。   春君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变了,如果说半刻之前的他还是个毛躁的青春期少年,如今眼神却变得幽缓而沉静,仿佛一株沉淀了上千岁月的古树。   “确实少了半块灵根,”他开口,声调与之前无异,口气中有什么却不一样了,“倒是奇妙。”   沈银河盯着他:“春君?”   春君勾了下唇:“看来他很喜欢你呢,居然特意把我叫出来,平时他甚至都不愿与我对话,”他长叹口气,“总是这么倔脾气,真叫人难办。”   春君说的话怎么如此难懂?沈银河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无事,”对方又笑了下,垂下目光,“灵根吗……倒也不是不能补,不过需要的东西有些棘手,”他突然轻轻“啊”了一声,“糟糕,这孩子又不耐烦了,我要先回去了。”   深深注视沈银河一眼:“方才的这一切不要告诉其他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沈银河只觉喉咙仿佛被套上一条无形的枷锁,虽然可以正常说话,但只要试图说出与那个春君相关的事,就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字来。   “等等……!”   她抓住春君的肩膀,少年抬起头,眼神又不一样了。   “怎么样?”他揉了下眼睛,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可以帮你医治吧”   他这是……沈银河凝起眉:“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能听到些声音,”春君耸肩,“但听不清详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会处理好一切。”   他像是陷入回忆,久久没有吭声,而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反正……也不需要我的存在。”   见沈银河盯着自己,春君迅速敛起情绪,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先整理下东西吧。”   沈银河也跟着站起:“你要去哪里?”   春君很得意:“不告诉你,”走了两步回过头,“对了,如果看到村长和林虎,你最好避开点。”   “为什么林虎又是谁?”   “你应该见到过,”春君比划了下,“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比一般人还要高上许多。”   沈银河想起先前与村长窃窃私语的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又问,“为什么?”   “我把你要走,‘客人’就少了一个,他们应该很是愤恼吧,”春君哼笑道,“哼,但是谁在乎!”   他就像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处处想要与大人作对,偶尔会显得行事幼稚,沈银河暗想,这与方才的‘春君’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他们似乎还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她皱了下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身体具有两副灵魂?   “你在这里呆着,”春君命令道,“务必要看好院子,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沈银河问:“任何人?王夫人也不行?”   有一瞬春君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但他很快扭过头,冷冷道:“我说是‘任何人’。”   那就是默认王夫人也在范围之内,沈银河的眼神闪烁了下:“好。”   待他离去后,全程沉默的系统才敢冒出头:“我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好奇怪啊。”   “放在现代的话,”沈银河道,“感觉像个精神分裂者……不,多重人格患者吗?”   “怎样都好啦,”系统嘟哝,“但是宿主,我还是建议我们快点解决这段剧情,如果春君真能修复你的灵根还好,如果他做不到,岂不是浪费时间?”   沈银河点头:“当然。”   她环顾一圈,这里不愧是春君的住所,屋内布设极近奢华,一整套的桌椅都是龙檀木的,书架上陈列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屋顶上镶嵌着细碎的玉石,宛若缥缈浩瀚的银河。   沈银河叹了口气——为什么都进入了书中世界,她还是生活在资本主义的阴影下。   “笃笃!”这时,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   沈银河看向门口,表情变得警惕——离开前春君曾告诉过她,整个院子都设置了结界,寻常人应该进不来才对。   敲门声停了,紧接着响起一个女声:“请问有人在吗?”   沈银河悄声拔出云渊剑,又用另一只手提着胜邪充当盾牌(胜邪:?),缓缓走至门边:“你是谁?”   一纤瘦少女站在门口,她面容可爱,身姿单薄,看起来就像只迷路的小鹿,目光中盛满慌张:“请问……这是哪里?”   她看起来不像是村民,沈银河不动声色:“香椿村,你是谁?”   少女道:“我……我也不知道,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树林里,走了好远才看到有人烟,就想跑过来问问,”希冀抬起眼,“请问能让我进去吗?我已经在树林里呆了很久了。”   沈银河的眼扫过她的衣服下摆,上面干干净净,连一滴泥点都没溅,微微翘起嘴唇:“不好。”   “什么?”少女目露惊愕,“你居然拒绝我?”   沈银河:“??”   ——她不仅要拒绝,她还要把人撵跑呢!   沈银河举起云渊剑:“抱歉,雇主不允许我放人进屋,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前面十米处的地方就有一户人家。”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少女咬了下唇,目光粼粼,自言自语道:“不行,春君在这里,我一定得攻略他……”   沈银河没听清:“什么?”   下一秒,少女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她一步上前,抓住沈银河的手,厉声道:“看着我!”   沈银河下意识望过去,登时跌入一双漆黑的眼眸,其中仿佛有暗光闪烁,随即一道似曾相识的电子音在耳畔响起。   “目标锁定,请问是否对目标发动魅惑技能?”   少女喝道:“万人迷系统,攻击!” 第42章 两人独处 姜师姐!我肚兜散了!……   少女一声娇喝, 沈银河不由一愣,还没体会出她的意思,鼻尖先飘来一股奇香。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开始只是无色无味的雾气, 但随着吸入的量增大,她渐渐辨认出某些熟悉的味道:像是奶油蛋糕的香气, 又像是夏日雨后的露水味……   “宿主!”   一声喊叫忽然闯入沈银河的意识,缓解了她肿胀的大脑:“……什么?”   “这个女人, ”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利, “她也是穿越者!”   沈银河的大脑听到“穿越者”后霎时变得清醒, 连带着那股靡靡之香也没有那么浓郁了,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盯着这个可疑少女:“你想要做什么?”   “你听不懂吗?”少女眉间露出一抹不耐, 但随即像是谁在喊她,她又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再开口时忽然变了口气:“抱歉, ”她柔和朝沈银河笑笑,满脸歉意, “能让我在屋里歇个脚吗?”   当她说话时, 先前那股香气更浓了, 但有先前系统的搅和, 它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沈银河的控制效果。   系统哼声道:“居然又有个穿越者!宿主你放心, 有我在你不会受影响的!”   随后它看到沈银河露出一脸迷态, 迷迷糊糊道:“……好啊。”   系统:“???”   “你这是做什么!”它不可置信, “春君不是说不允许让人进去吗?”   沈银河四下看看,确保周围没有人在,让少女进屋, 装作不经意到:“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毫无防备:“云歌。”   听起来听挺丽苏的,沈银河继续问:“云小姐是如何来到这里?家中可还有人?”   “我也不知道,就是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云歌正要说下去,忽然一个急刹车,目露警惕,“需要问这么多吗?”   看来应该是套不出什么话了,沈银河暗自思忖,突然一把抓住云歌的手:“抱歉,果然还是不能让你进来,否则我会被春君责备的。”   云歌眼睛一亮:“春君!这里真的是他的住所!”   “是的,所以请出去,他不喜有陌生人进屋。”   沈银河的力气比弱不禁风的云歌大上许多,轻而易举就把她像小鸡一样提了出去,云歌显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变卦,挣扎无果后大叫起来:“你先放我下来!”   沈银河眉毛一挑,依言放开她,云歌连忙后退,拉开与沈银河的距离:“你看着我!”   她的眼好似一个无尽的黑洞,吸引着沈银河的目光不受控制靠近,鼻尖也再次传来那股香气,系统发急道:“小心……”   话却一顿——沈银河目光坚定,伸手一丢,把云歌扔出屋。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银河拉上门,将云歌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绝在屋外,她走进屋,一边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系统不明白:“什么意思?”   “穿越者——云歌身上绑定了一个所谓的‘万人迷系统’,”沈银河道,“作用的话,就如字面意思那样,能迷惑普通人,让自己成为万人迷吧。”   “至于发动条件,一是需要目标对象直视自己的眼,二是让目标对象吸入那个奇异的迷烟。”   系统反应过来:“所以宿主刚才假意中招,是为了确认满足万人迷系统启动的条件?”   沈银河点头:“以防万一我特意试了两次,应该是对的。”   至于云歌的目的,猜都能猜出来——她估计想借着万人迷系统先迷惑住春君,把他变为自己穿书后的第一根金大腿。   沈银河:发出小猫的叫声(妙啊)。   尽管云歌锲而不舍地在外面又喊又叫,想诓沈银河出来,但后者丝毫不理会,在吵闹的BGM中慢悠悠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还躺在榻上小睡了一觉。   等沈银河醒来,屋外已寂静无声,她解开结界,外面果然没了云歌的身影,估计看攻破沈银河无戏,跑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沈银河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打算练练剑,刚抽出云渊,冷不丁一清冷女声响起:“师妹。”   姜琴站在一颗树下,神情淡淡看着她,沈银河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不好了,万一姜琴正巧被云歌撞见,被下迷咒该怎么办,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冲上去,一把抱住姜琴的胳膊:“姜师姐!”   许是被沈银河无与伦比的热情吓到了,姜琴后退几步,面上飞快掠过一丝不自然:“师妹?”   她的目光停在沈银河紧紧搂住自己的手上,随即挪开。   沈银河急切道:“师姐可有见到一个叫云歌的女子?”   “不曾,我来时此处只有你一人。”   “那就好。”沈银河松了口气。   姜琴的眼睛闪了闪,问她:“这女子是村民?有什么问题?”   “不,是一个外来人,”沈银河不方便说出理由,只能搪塞道,“就是……如果遇见她,一定记住不能看她的眼睛?”   “哦?为何?”   “这个……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那人几百年没擦窗了,看了要把隔夜饭吐出来的。”   “……”   “我知道了,”姜琴轻轻挣开她的手,“如果遇到她的话,我会尽量不看她的眼。”   她轻拍了下沈银河的脑袋,温柔的力道不禁让沈银河感到自己似乎被当成了一只吵闹撒娇的小狗。   沈银河:迷惑.jpg。   她扒拉下姜琴的手:“师姐来都来了,不如进屋坐坐?”   姜琴望向屋内,眼神闪烁了下:“这里是女子的闺房,我进去怕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沈银河奇怪,“你不也是女子吗?而且春君一个男人都和我住在一起……”   姜琴忽然打断她:“那就进去看看吧。”   说罢,也不等沈银河带路,自己先一阵风似地进了屋,看那架势不像是进去歇歇脚,反而更像是要生拆了屋子。   沈银河:“??”   不知为何,她在姜琴面前总有点颤,这下更不敢放肆,战战兢兢跟进去,小心道:“姜……姜师姐喝茶吗?”   姜琴长眸一扫屋子,道:“你睡里屋?”   沈银河给她端来一杯茶水,闻言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是,我现在可是春君的侍女,自然睡外屋了。”   然后她胆战心惊地看到姜琴一个使劲捏碎了茶杯。   瓷片稀稀落落掉在地上,一同跪下去的还有沈银河的膝盖,她欲哭无泪:“师姐谁惹您了就告诉我,不要拿杯子撒气啊!”万一春君回来看到这一幕怎么办她已经预想到自己卷铺盖走人的未来了!   姜琴:“他是主,你是客,哪有主人怠慢客人,让她睡在外间的道理?你随我回去,莫要跟着这春君。”   沈银河一时嘴贱:“但我现在是他的侍女……”   姜琴冷冷瞥她一眼,沈银河立刻一个滑档飘移,紧急改口道:“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   但好不容易有接近春君的机会,沈银河不想让到嘴的鸭子白白飞掉,试图转移姜琴的注意:“师姐来的正好,我能拜托师姐一件事吗?”   “你说。”   沈银河做贼似地关上门,又把窗帘全部拉上,直到确保屋外的人看不见里面动静,才转过身:“师姐你来。”   姜琴略有疑惑,刚走到沈银河面前,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遂不及防按在自己胸口:“帮我脱一下衣服。”   感受到手下柔软温热触感的姜琴:“……”   “师……师妹?!”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裂开一条缝,“你这是作甚?!”   “师姐你别跑啊,”沈银河松开胸口的衣襟,一抬头发现人突然闪到屋的对面,两人间隔足有五米,“快帮帮我嘛。”   “你……”见她步步逼来,姜琴惊地连话都说不连贯,吭哧了半天才憋出半句话,“不许过来!”   随着这句话落下,一股强大威压突然朝沈银河袭来,后者遂不及防,被一拳打到地上,“唔!”   她撑起身子,鼻尖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沈银河下意识抬起手,摸到一手的血:“……”   “不必这样吧!”她深深委屈了,“我只是想让师姐帮忙看看肩膀而已,师姐要是不愿意大可直说,我又不会强迫民女!”   姜琴:“……不要乱说话。”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替沈银河擦去鼻血:“看一下,还流吗?”   沈银河吸吸鼻子,无限委屈:“不流了,但是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要亲亲要抱抱。”   姜琴冷冷道:“你确定?”   沈银河立刻怂了,没骨气地一缩头:“不……不必了……”   但下一秒,脸上传来一抹冰凉触感,沈银河诧异抬起头,刚好捕捉到姜琴扭头前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还痛吗?”   沈银河:?   你摸脸就摸脸吧,自己脸怎么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她还想刨根问底,但这次轮到姜琴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肩膀出什么问题了?”   沈银河只好道:“之前就觉得不太舒服,虽然给苍洱看过,但没检查出什么,”她揉着肩膀,“但这几天感觉那里的经脉很堵塞,而且做动作也有些牵制,也许之前在剑境里落了伤。”   “给我看看。”   沈银河便脱下外衣,反正姜琴和她同为女子,自然没有扭捏作态,正准备一鼓作气脱到只剩下小肚兜,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猛地按住自己:“……不用脱那么多。”   沈银河疑惑:“脱干净点才能看得更加清楚嘛。”   脱干净……姜琴的眼神有一瞬的飘忽,用力咳嗽一声:“不需要这样,你把衣领拉松点就好。”   师姐真是奇奇怪怪,沈银河摇摇头,只能按她说的做,衣领被扯开,露出少女羊脂玉般的润肩,沈银河背对着姜琴,看不见她的表情,等了许久迟迟不见身后有动静,想回头:“师姐?”   冷不防头被按住,姜琴稍显僵硬的声音响起:“别动。”   沈银河:“哦——师姐你还好吗?”   姜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才道:“无妨,你肩膀的哪处痛?”   “这里,”沈银河反手指了指靠近背上一点,“感觉痒痒的,总是忍不住想抓,但是我自己够不到。”   她像条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看得姜琴心烦,一把按住沈银河:“别乱动。”   不料换来对方一声尖叫:“师姐!你扯松我的肚兜了!”   姜琴:“!!”   她手按住沈银河的肩,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后者似乎注意到她慌乱的心绪,嘿嘿一笑:“吓到啦?我骗你的……嗷!”   姜琴面带薄怒,冷冷收回手刀:“不许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沈银河摸着额头鼓起的大包,两眼泪汪汪:那也不用揍人吧……   姜琴道:“你的肩膀上没有伤口。”   这就奇怪了,沈银河说:“可是真的是痒到连打坐都会受到干扰。”   但沈银河的肩膀的确光洁一片,连细小的伤疤都看不到,姜琴眼眸略沉,正欲开口,视线忽然一停。   有什么东西慢慢从沈银河的肌肤里浮现起来,像一块黑色胎记,线条模糊地好似被水浸湿的字画,边缘晕染开来,叫人有些看不清形状。   但姜琴的眼神变得凝重。   沈银河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疑道:“师姐?”   姜琴回过神,快速拉上沈银河的衣襟:“没事,你的肩膀没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这样吗?”沈银河有些犹豫,但姜琴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那我等个几天,如果没事话就最好了。”   她整理了下衣装,刚站起身,姜琴已走至门口,沈银河讶道:“师姐不再坐坐吗?”   “突然想起有些事,”姜琴道,“我先回去了。”   沈银河摸摸鼻子:“好吧,师姐再见。”   她刚抬脚准备进内屋,姜琴又折了回来:“师妹。”   沈银河:“?”   “你的云渊与胜邪剑在哪里?”   沈银河指指腰间:“云渊我贴身放着,胜邪就放枕边了。”   姜琴点点头,表示赞许:“很好,即使是晚上也不要放松警惕,这个给你。”   她往沈银河手里塞了一样物件,沈银河摊开手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纸鹤。   姜琴道:“若是夜里春君欲对你行不轨之事,只要往纸鹤里灌入灵力,它便会传信于我。”   沈银河:这……大可不必吧?   她小声嘀咕了句:“那样也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   姜琴:“嗯?”   “我明白了!”沈银河立刻一个军|姿站立,朗声道,“我一定会时刻保持警惕,不给敌人任何得逞的机会。”   姜琴欣慰点头:“你能如此防备自然最好,需要师姐再去帮你画些黄符吗?”   沈银河:“……”那他妈真的不用了。   姜琴与沈银河道别,转身刚走出屋子,脸就沉了下去,好似天边飘来一朵乌云,在她脸上投下阴霾,她拐到一无人处,轻轻屡起袖子,露出白皙胳膊。   ——只见手腕内侧有一个鲜红的胎记,形状像是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如果把这枚胎记与沈银河肩膀上的印记对比在一起,就会发现两者的形状,大小皆十分接近。   “怎会如此……”姜琴低喃了一句,面孔被垂下的落发所遮住,叫人看不清神情。   ***   终于把老母亲姜琴送走,沈银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春君就回来了。   她连忙开门迎接:“怎么这么晚?天都已经黑了……”当看清春君的脸,嘴里的话忽然卡壳了。   春君淡淡瞥她一眼:“愣着干嘛?你挡住我了。”   沈银河回过神,连忙退开,她低下头,看到蜿蜒的血迹顺着春君的身后滴落。   春君往软塌上一倒,毫无形象地摊开四肢:“啊~累死我了!”   他指挥沈银河:“去帮我拿条布巾来。”   沈银河应了一声,想了想犹豫回头:“不需要上药吗?”   春君挑眉:“嗯?”   隐绰灯光下,他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刀疤,伤口都很新鲜,正簌簌往下滴着血滴,看起来着实有些瘆人,沈银河移开视线:“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自己划的。”   春君的口吻太过风轻云淡,配上话的内容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沈银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划的?为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嘛,”春君不耐烦了,“快去帮我拿毛巾!”   他的脾气实在太过阴晴不定,沈银河怕一脚踩爆|雷,只能先将软巾递给春君,后者一扯,随意按在脸上,才龇牙咧嘴道:“真是疼死了。”   沈银河更加无语:“那为什么要往脸上割?还割了那么多道”这特么是个M吗?   对此春君只是道:“说了你也不懂!”   他突然来了气,用力把软巾往地上一丢,闷头不说话了,沈银河眨巴眨巴眼,实在看不下去,拿了绷带过来:“先包扎下吧。”   但等她走近,却错愕发现春君脸上的伤消失了——干干净净,简直像从未有过伤疤似的,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圆润的光泽。   沈银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一看,发现了端倪。   春君的脸……似乎不像是他的脸了。   即使五官相同,却仿佛又有什么变了,眉眼变得更为柔和,皮肤闪着细碎的光,即使没有笑容,嘴角却自然弯起,像是时时含着笑一般。   就像是……一位悲天悯人的观音。   沈银河被突然跳入脑袋的这个念头惊到了,连忙掩饰性地转开视线,但还是被春君发现了。   “你在看什么?”   瞥见沈银河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什么,翻身从床上坐起,几乎是扑向桌前的铜镜,指节发白,手指死死扣住铜镜的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庞。   “呵呵……”   看了许久,春君忽然低低笑起来。   沈银河不安:“春君?”   “银河,我该怎么办?”春君喃喃道,“我还是没法摆脱……难道就要这样生活一辈子吗?”   他像是在对沈银河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春君双眸通红,几欲滴下血来,沈银河踌躇道:“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下一瞬,春君忽然狠狠将铜镜摔至地面!   “啪——!”铜镜立刻碎成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飞溅起来,春君却不闪不避,跪坐下去,直接空手拾起一枚碎片。   在那瞬间沈银河领悟到他的企图,连忙道:“慢着!别……”   但为时已晚,只见面容阴艳的少年狠狠一笑,嘴角挂着阴森的弧度,用力将碎片刺向自己的脸! 第43章 云歌的计谋 他的名字叫春君吗?……   第二天沈银河醒来时, 春君正趴在美人榻前,一根根数着她的睫毛。   沈银河深吸一口气,差点没一个战术后仰倒下去。   “醒了?”春君弯起线条优美的菱唇, 他似乎心情很好, 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如同洒满了璀钻一般。   沈银河惊疑坐起身:“你没事吗?”   ——昨晚这位仁兄锲而不舍地把自己脸快划成了美式苹果派, 都割得血肉模糊了还不肯罢手,偏偏他的伤口在不停愈合, 对性命倒是没有威胁, 沈银河只能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退到外屋去了。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春君的皮肤光滑地好似拨了壳的鸡蛋,昨晚的刀痕甚至没留下半点痕迹。   注意到沈银河的目光, 春君捧着脸,两眼闪闪看着她:“你觉得我如何?”   沈银河:“啊?”   “笨死了,”春君骂道, “我问你——我长得如何?像男人还是像女人?”   平心而论,凭春君这张脸去当个港姐第一都毫无悬念, 但沈银河深谙职场之道, 遂严肃道:“像什么女人, 你这张脸充满阳刚之气, 不去做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闻言, 春君深深满足了。   “果然还是你深得我心, ”他眯起眼, 眉眼弯弯,“好!那我就破次例,帮你治疗灵根!”   一开始不就许诺她当侍女就帮忙修补灵根的吗?沈银河小声腹诽, 春君眼风扫过来:“你说什么?”   沈银河:“……”振臂高呼,“好耶!”   “春君,”这时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该用早膳了。”   趁春君与侍女对话,沈银河后退一步,视线探究地扫着他——不对劲,为何春君从一开始就对性别如此耿耿于怀?   她悄悄翻过春君的衣柜,发现一个奇怪的点——春君的服饰尽是些男女皆可穿着的款式,就像……故意模糊他的性别似的。   “银河,”春君唤她,“来服侍我吃饭。”   沈银河应了一声,走到饭桌旁,虽然她对春君的奢华的生活用度有所了解,但还是被深深惊到了:明明只有他一人用餐,侍女却准备了三十道菜肴,皆色泽鲜美,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见她站着不动,春君疑惑道:“怎么了?”   沈银河咽了下口水:“你……每天早膳都有这么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春君随意瞟了一眼,“这算多吗?最近我胃口不好,还让他们撤走了几盘。”   沈银河:“……”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在凡尔赛。   由于她耽搁了一会,一旁侍女的眼神快杀人了:“你还在磨蹭什么?春君等着用膳呢!”   沈银河还没吭声,春君先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一愣,继而露出激动表情——她做贴身侍女多年,春君还未同自己说过一句话,颤抖道:“奴婢名唤绯衣。”   “绯衣是吧?”春君点头,“从今日起你不用在我院子里做活了,只要有银河一人足矣。”   绯衣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什……您说什么?!”   春君细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我还需要向你报备?”   “银河和你们是不同的,”他好整以暇道,“她是我喜欢的人,自然要小心对待,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她颐气指使?”   春君伸手向银河:“过来。”   一抬头,却看到银河满脸惊恐:“……你在震惊个什么东西”   “你打算叫我一个人整理屋子?”沈银河不可置信地点着自己,“这少说也有三室两厅了吧?就我一个人?你咋这么能呢?!”   春君:“……”   “你……!”他实在忍无可忍,“这重要吗?!我刚才可是向你告白了!”   “告白个p!”沈银河不甘示弱,“都没有经过社会鞭|打的小毛孩在那里嚷嚷什么情情爱爱!你以为我会陪你玩过家家吗?”   她抄起玉筷,夹了一筷菜塞入春君口中:“闭嘴吃饭!”   春君:“唔YG)#&¥H!”   侍女简直目瞪口呆:“你……你怎么能对春君如此粗暴?!”   闻言,原本愤怒挣扎的春君忽然又改了态度,一把抱住沈银河的手臂,恶狠狠道:“我就喜欢她这么对我。”   侍女:OAO!   “……别玩了,”沈银河抽出手臂,她感觉自己像带个巨婴的心累老母亲,“快吃饭吧。”   筷子移到桌前,沈银河思索像春君这么大的男孩都比较爱吃肉菜,想夹点肉,可放目望去,满桌竟全是素菜,好不容易找到唯一一叠红烧肉,正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里。   她一时无从下筷:“emmmm……你不喜肉?”   春君的脸突然一沉,而这次轮到绯衣抢先开口,略带愤愤道:“春君禁止杀生,平时从不碰那些荤腥,要不是你吵着要添肉菜,王夫人又怎会特意让厨子添一份肉?!”   沈银河:满头问号.jpg。   她什么时候要求吃肉了?   “咳,”春君以拳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你忘了吗?昨晚半夜还在梦呓想吃肉,所以我今早特意让厨子准备了一份。”   沈银河:“啊这……”   是她辟谷太久,以至于想吃肉想发疯了?她陷入对自己的深深疑惑中,春君见状忙把筷子塞入她手中:“我们继续吃饭,这碗肉留着你等会吃。”   转头又驱赶绯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下去?!”   绯衣嘴角一撇,委屈地似乎下一秒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泪,但她不敢违逆春君,只能委委屈屈地一福身:“绯衣告退。”   春君一直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似乎在期盼什么,等绯衣的身影终于消失,他回过头,两眼亮闪闪的:“快点!”   沈银河:“……啊?”   “快给我吃口肉!”春君急道,“好不容易弄来一点,你想急死我吗?!”   沈银河:“……”原来你还是喜欢吃肉的啊。   她无奈地给春君弄了一小碟,期间还因夹的肉太小而被他臭骂一顿:“怎么就这么点!扣扣搜搜的是个人吗?”   沈银河:我TM看你才不做人。   那碟浓油酱赤的肉被送到春君面前,后者似乎没看到上面冒着的腾腾热气,直接往嘴里塞,果不其然被烫得连连直跳,却还是满足地长叹一口气:“真好吃……”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如何吐槽的沈银河:“如果你想吃的话,让厨子准备一份不就好了吗?”   然后她看到春君漂亮的眼忽然暗沉下来,冷冷哼了一口气:“你没听到绯衣的话吗?‘春君不喜杀生,平日从不碰荤腥。’”   他这种仿佛把自己摘出去的说法实在很古怪:“但你不就是春君?”   少年一顿,随即才道:“你说的没错。”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慢慢将瓷碟放回桌上,身子朝后倒去:“所以我真是……太讨厌自己了。”   他的眼中沉淀着某种深沉厚重的东西,沈银河看不明白:“为什么?”   “别问太多,”春君坐起身,“好奇心会害死猫哦。”   “把红烧肉拿走吧,”玉指朝肉的方向点了点,表情如同一只厌倦的猫咪,“腻了,不吃了。”   沈银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刚端起红烧肉的碟子,屋外闯入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春君!”   春君懒洋洋地朝她瞥了一眼:“母亲?你……”   他还未说完,王夫人视线扫到沈银河手中的红烧肉,一瞥春君嘴角的痕迹,登时大怒:“你这个不孝子!”   “啪——!”她竟冲过去,用力打了春君一巴掌。   下手之狠,春君的头都侧了过去,他低垂着头,任由碎发盖住表情,良久,冷冷笑了一声:“呵。”   随之赶来的村长:“王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冲过来扶住春君,“你居然敢对春君不敬?!”   王夫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胸腔上下起伏,面上仍是未退的怒意,闻言眼中扫过一丝后悔:“我……”   “虽然你是春君的生母,但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人类!”村长愤怒道,“——他是神!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   王夫人自知理亏,但不肯示弱:“那又怎么样!如果没有我生下他,香椿村能有今日?”   两人竟不顾春君争吵起来,沈银河悄悄走过去,扶起春君:“你没事吧?”   春君的脸高高肿起,但只过了片刻,巴掌的痕迹就开始褪去,他抬起手,摸了下嘴角牵扯出的伤口:“嘶……”   沈银河忙递上手帕:“擦一擦。”   但伸过去的手被春君隔开了,后者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望着不顾颜面几乎快扭打在一起的王夫人和村长,眼中闪着嘲讽的光,突然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那两人皆是一抖,见春君凤目圆睁,面露怒意,竟不假思索膝盖一软,重重跪下:“春君饶命!”   尤其是王夫人,哪还有方才的劲?匍匐在地上的身体抖似筛糠:“春……春君!请宽恕我的无礼!”   “二位这是什么话?”   从两人的视角,可以看见春君精致的羊皮靴缓步朝他们走来,最后停在鼻尖前几寸:“我明白这都是为了我好,怎么两位怕成这幅模样?”   春君略带凉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村长,大典不是在两日后么,想必您应该很忙吧,不必在我这里耽搁时间,去准备大典的事宜罢。”   村长简直如获大赦,头重重磕在地上:“多谢春君!老身这就告退!”   难为他一七旬老人,竟还能身姿敏捷从地上爬起,一溜烟地逃出屋子,于是只剩下王夫人一人瑟瑟发抖,她侥幸抬起头,似乎想打亲情牌:“春……春君啊,我是您的生母,就算有时责骂您,那也全是为了您在考虑……”   “生母,”春君慢慢咀嚼这个单词,忽然一笑,“那你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王夫人一时没有头绪,胆怯道:“这……”   于是春君眼中的笑意如同触礁的黑船般沉了下去,冷冷一挥袖:“滚,别在我这里碍眼。”   王夫人巴不得能离开,当即用力一磕头:“是!”头上叉簪叮叮当当,掉了好几根下来,但她连看都不看,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望着满地狼藉,春君似是疲惫般叹了口气,懒懒倒下:“真是糟心。”   沈银河走上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你的母亲。”   春君没有吭声,手覆在眼上,须臾,才自嘲一笑:“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吃肉吗?”   沈银河寻了块地方坐下,静静看他。   “如果碰上凡兽的血,‘春君’的法力就会被削弱,他们担心我的能力倒退,无法满足村庄的需求,”他淡淡道,“你能想象吗?我活了这么大,唯一吃到的一口肉便是你刚才递给我的。”   沈银河无法想象:“一口肉都不吃?那你难道不会营养失调?”   春君不明白从沈银河嘴里蹦出来的奇怪单词,但不妨碍理解她的意思,嘴角勾起一道冰凉弧度:“是啊,所以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   沈银河还等着他说下去,春君却似乎有意结束这场谈话,站起身:“闷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沈银河也跟着站起:“我和你一起?”   “不用,”春君摆了摆手,“你留在此处便好。”   沈银河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感觉自己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刚才早膳也没吃很多,等下不会头晕低血糖吧?”   春君已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她:“……你在关心我?”   他表情惊悚,仿佛沈银河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后者一脸不明所以:“怎么了?”主要是他这状态总是会让沈银河想起前世,那时候孤儿院的孩子多,有时院长他们看管不过来,就会让沈银河这些岁数稍大的孩子一起帮忙带,所以一看到心理年龄大概只有五岁的春君,她就忍不住管人。   春君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话,却愣愣哑言,隔了好久,喉咙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我一定会解脱的。”   他一把握住沈银河的手:“如果……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春君的情绪不太对劲,他的表情很激动,滚烫的热度通过肌肤传向沈银河,后者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一瞬春君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又压下那股冲动,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化成唇边一抹浅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用力握着沈银河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虔诚将它贴在额头:“银河,谢谢你。”   手心传来发丝柔软的触感,就像心口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沈银河低下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没事,毕竟我什么都没做。”   “不,”春君却打断她,“已经足够了。”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沈银河:“我告诉你一件事,一定要好好记住。”   “什么?”   “春君,”少年低下头,轻声道,“要记住——我的名字叫春君。”   ***   一整个下午,沈银河闲着没事,跑去苍洱和姜琴的屋里坐了坐。   “所以我成了春君的侍女,就不能再去大典了?”   三人坐在桌边,沈银河诧异问道。   “倒也不是如此,”苍洱解释,“你还是可以去大典,只是身份不再是被邀请来的一清天‘贵客’。”   “但人数不是要求要三人吗?那样就缺了一个名额。”   苍洱道:“所以我听说村长最近正在为这件事跑得焦头烂额,到处寻找能胜任第三个名额的人选。”   沈银河恍然想起先前春君曾道过“我把你要了过来,村长一定恼怒死了”,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这意思。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问,“侍女和客人的身份也不算冲突。”反正她只是个临时工。   “也许有外人不清楚的因素吧,”苍洱摇头,“这种祭典总有许多规定,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姜琴一直在旁拭剑,默不作声,沈银河几次投视线过去,都只看到一个沉默的后脑勺,姜师姐为人寡言,沈银河想她大约不想被打扰,遂没有理会。   直到她站起身打算告辞,准备从姜琴身边经过,对方忽然侧头:“师妹寻我有事?”   沈银河:“??”原来这妹妹是在等着她先搭话?   她和姜琴不熟,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对方一双眼期盼地望着自己,沈银河只好吭哧吭哧憋出点东西:“师姐昨晚睡得可好?”   不料姜琴眉头一皱:“在这种陌生环境怎能随意入睡?我昨日不是与你说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沈银河一看捅了马蜂窝,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昨天没睡!一直抱着云渊剑!”   姜琴淡淡瞥她一眼,没再言语,转头继续擦自己的剑,但沈银河莫名觉得他似乎发现自己在说谎,她悄悄擦了把汗,决定先转移话题:“师姐,我那肩膀……”   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白衣一闪,姜琴骤然出现在面前,扣住她手腕:“……师妹!”   沈银河被吓了一跳:“啊……啊?”   姜琴轻咳一声,收回手:“无事,”微不可见扫了苍洱一眼,突然压低声音,“你的肩膀可还痛?”   沈银河不明白她为何要放低声音,但只好也跟着小声道:“其实就是想和师姐说,自从给师姐看过后,肩膀就不痛了。”   “既然如此,以后也莫要在人前提起,”姜琴道,“再者苍洱是男子,就算他为神农谷的弟子,总归男女有别,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伤,不妨给我看。”   沈银河心道你一个修剑的要怎么给她疗伤,难道来一套刀背马杀鸡吗?但迫于姜师姐的淫|威,她屈辱点头:“……好。”   随后姜师姐似乎满意了许多,也不再挑刺,挑起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你先回去吧。”   沈银河点点头,忍不住问:“师姐要去哪里?”   “有点在意的地方,”姜琴道,“想去看看。”   “那我……”   姜琴回过头,不容分说道:“你回去便好,苍洱也不用出来。”   沈银河与苍洱对视一眼,只好道:“是。”   但姜琴走了两步,又停住,问她道:“你与春君住在一起,觉得此人为人如何?”   “为人吗?”沈银河歪着脑袋想了想,“本性不算坏吧,但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回忆起春君的各种举动,她缓缓道,“感觉他有点……像是个想要得到关注的孩子。”   “哦?”姜琴挑眉。   “可他已经是整个香椿村最高的存在,村民都那么崇拜他,几乎把他奉为神灵,这还不够吗?”苍洱问道。   沈银河有些窘:“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不要相信我!”   姜琴凝眉深皱,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又沈银河:“你觉得他身上可有不寻常的地方?”   那晚春君血肉模糊的脸第一时间跳入沈银河的脑海,她微微一愣,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来,而是道:“这……好像没有。”   “是吗,”姜琴深深看她一眼,“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罢。”   被她探照灯似的眼一扫,沈银河莫名很心虚,连茶也不喝了,迅速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人作反应,一溜烟跑了,苍洱在她身后弱弱喊了一句:“银河……”   “不用去管她,”姜琴望着沈银河,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目光,对苍洱道,“上次你说的寄生案例,可否在同我说一遍?”   ……   沈银河一口气奔回春君的院子,才走到门口,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等她看见屋里几道身影,顿时悔恨自己怎么没有在苍洱的住处多待一会。   王夫人领着一个年轻少女站在屋中,春君坐在她们的对面,姿势漫不经心,半只手撑着下巴,高高扬起的眉眼暗示了主人极其不耐的心情。   见到沈银河,他糟糕的情绪才稍微好转了些,伸手唤道:“你去了哪里?快过来。”   一屋子的人视线望过来,沈银河面上带笑,心里疯狂大喊:不要再给她拉仇恨了!   但春君直勾勾地盯着她,沈银河也只好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走过去,等站定,才发现王夫人带来的那个女孩居然也是个熟人——云歌。   这倒是稀奇了,她怎么会和王夫人搅和在一起?   沈银河不动声色,静静听几人对话。   王夫人把云歌拉过来,满脸堆笑道:“春君,这孩子是我从外界带回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好,体贴人心,不如把她收了做侍女吧?”   云歌也微微抬起小脸,期盼望向春君。   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慢悠悠剃了下指甲:“不要。”   他拒绝得过于直接且不留情面,王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为……为什么?”   “太胖,太丑,”春君放下手,“而且她看我的眼神让人觉得恶心。”   “春君……我……!”摸着特意让系统上调了50%美貌度的脸,云歌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沈银河上前一步,微微皱眉:“春君,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被她训斥,春君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怎么?你想让她代替你的位置?”   沈银河义正言辞:“这是两码事,但长相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就算她丑到人神共愤,也不是你可以指摘她的理由。”   云歌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们欺人太甚!!”   沈银河盯着她不停抽搐的嘴角,目带关怀:“云姑娘怎么了?该不会是患了羊癫疯之类的疾病吧?需要让春君帮你看看吗?”   “噗!”春君拼命忍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既然是银河的请求,我自然会卖个面子。”   “够了!”王夫人忍无可忍出言阻止,她不敢对春君发火,只好把气撒在沈银河身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擅自替春君做主?!”   “母亲,”春君微掀起眼皮,“是我给她的权利,不行吗?”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夫人,鸦羽般的乌发下是一张冷白无暇的脸,精致五官勾勒出锋利棱角:“还是说连这些事情都需要向你报备?”   王夫人瑟缩了:“春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春君一甩手:“让她下去吧,我不需要她。”   眼看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云歌的俏脸上闪过咬牙切齿的表情,一狠心,拉了下王夫人的衣袖:“夫人,云歌斗胆请言!”   她故意往王夫人身边靠近,后者的表情有一瞬的飘忽,沈银河皱起眉,该不会是云歌又使用了万人迷系统吧?   果然,王夫人爽快应允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云歌上前一步,迎着春君的目光抬起头,脸上满是固执倔强的表情:“云歌想问春君,为何连我是怎么样一个人都还不曾了解,就轻易对我下判断?”   春君:“因为对你没兴趣?”   云歌:“!!”   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故作坚强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懂我的人终是太少……”   “你说完了吗?”春君摆摆手,“我不想懂你,更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所以还是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云歌: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默默观察一切的沈银河:因为这不是一本玛丽苏文啊亲。   云歌咬咬牙,决定使出最终手段,两颗大眼直直盯住春君:“请看着我的眼!”   她蹭蹭蹭几步向前,正准备发动迷香攻击,冷不丁从旁撺出个影子,惊呼道:“唉呀!云姑娘小心!”   云歌:“?”   然后她瞬间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霎时变成个落汤鸡的云歌:“你……我……”   “抱歉,”沈银河歉意道,“我本来想打盆水给春君洗脚,结果脚下一滑,就……”   云歌:谁他妈这时候给人洗脚啊?!   但春君冷冷一个眼风扫过来,她也只能把满腔怒火往肚子里咽:“没事,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可被沈银河一搅和,她的迷香都被冲散了,云歌暗自咬牙,她的迷香一个时辰至多只能放一次,难得骗得王夫人带她靠近春君,这么好的机会就被白白浪费!   思及至此,她更加恶狠狠地瞪了沈银河一眼,后者微微一笑,状似无辜地看着她:“云姑娘这是怎么啦?牙疼吗?”   云歌真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决定这里还是战略性撤退:“不……没事,既然春君有沈姐姐就足够了,那我还是不惹人嫌,云歌先行告退。”   她还是抱了一丝侥幸,一番话故意说得楚楚可怜,满怀希冀抬起头,却看到春君用两根手指捻起沈银河的衣袖:“这里被弄湿了,你不去换个衣服?”   沈银河抽回袖子:“无妨,而且我是修士,哪有这么容易生病?”   云歌:“??”   两位仁兄,你们似乎没看到我一个全身被淋湿的大活人还站在这里?   “你们太欺人太甚!”她再也忍不住,泪奔跑出屋子。   “?”春君疑惑道,“她又怎么了?”   沈银河:“……没事,你无需在意。”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春君竟还是反玛丽苏套路的一把好手。   “春君,”此时被遗忘在旁的王夫人似乎从云歌的掌控中恢复过来,再次开口,“我这次来,还有件东西想给你。”   “什么东西?”春君皱了下眉,“如果又是叫我使用法术的事情,那还是……”   “并非那些,”王夫人打断他,小步上前,“请春君收下此物。”   她递过来一件用丝绸包住的东西,春君并未接过,只盯着王夫人瞧,后者脸上略显尴尬,又补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春君能喜欢。”   春君这才动了,却没有亲自接过,而是一扬手:“银河,替我拿过来。”   沈银河:懒不死你。   她从脸色微变的王夫人手中接过那个小布包,布包不重,掂在手里挺轻的,春君努努下巴,示意沈银河打开:“看看。”   包在外面的丝绸被一层层解开,最后露出一个小荷包。   荷包式样不算精致,玄色的布面上绣了一颗椿树,枝桠不断向外延展,充满生机勃勃,只是再凑近看,绣荷包的人似乎不怎么用心,有些地方缺了针脚,有些地方打了死结,但没有解开,任由一个疙瘩大刺刺地躺在那里,沈银河默不作声地把死结的地方翻过去,递给春君:“你看看?”   春君接过,目光一怔,迅速抬头望向王夫人:“你……”   王夫人这才露出笑容,眼角泛开涟漪,温温柔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吧?母亲最近一直在忙大典的事情,倒是把这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上前两步,轻柔拖住春君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忐忑:“母亲……已是很久未碰针线,时间又仓促,也不知道这荷包是否能合春君心意……”   春君像是被烫到似地迅速收回手,却没有松开荷包,指间扣得死死的,他低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眼中神色,良久,才沙哑道:“不会,我……”   目光触及到一点,忽然顿住。   王夫人以为他发现了荷包上有什么问题,不安上前两步,看了眼后松口气:“这个是特意为你绣的哦,”指着荷包里侧两颗小小的字体:“是你的名字。”   春君垂下眼眸,轻声念道:“春……君……?”   “喜欢吗?”王夫人郝然道,“因为是你的生辰礼物,母亲想总要绣一下你的名字,但好像绣的不是很好,不过也是做母亲的一片心意……”   话音未落,春君却忽然甩开她的手,他双目通红,苍白的肤色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如同一只刺猬般朝王夫人竖起满身的刺。   “这就是你的‘心意’?”他冷冷嘲道,“一个粗制滥造的荷包,加上一段精心准备的台词,你就认为能瞒骗我了?”   王夫人恐愕:“春君?您在说什么……”   “如果你所谓的关心只有这种东西,那我还不如不要。”   那枚荷包被摔在地上,精致的羊皮靴抬起,毫不留情将它踩下去。   春君望着吓到跌倒在地的王夫人,眸中乌云翻滚,轻声呢喃了一句:“毕竟……连我的名字都会绣错……”   沈银河离得近,恰巧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不禁错愕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自己说,他的名字叫春君吗? 第44章 神秘魔气 师姐原来喜欢萌系少女啊。……   春君发了一通火后, 直接甩手走人了,沈银河望着还匍匐在地上的王夫人,便道:“您快起来吧, 跪着也没用。”   她只是好心提醒, 王夫人却像是找到目标的疯狗,一下子朝她冲了过去:“都是你!”她一把抓住沈银河, 尖长的指甲几近刺入手臂,“贱|人!都是你的错!春君这么乖的孩子,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 他又怎会反抗我?!”   她状若癫狂, 发簪散乱, 精心打理的妆容也因泪水而全部晕染开,实在惨不忍睹, 见她把所有的错都推在自己身上,沈银河不禁好笑,伸手轻轻一推, 王夫人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倒在地。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沈银河抬步上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夫人:“既然是你的儿子, 那你应该最清楚他的脾气, 还是说你认为他只是一个肤浅到会听信才相处几天的陌生人的话就会与生母反目成仇的人?”   “什么……”   “还是说……”沈银河蹲下身, 云渊剑递出, 挑起王夫人的下巴, “其实在春君心中早就没有把你当做亲生母亲了?”   “不……!”王夫人颤声道, “这不可能!我怀胎十月生下他,在那个艰苦的岁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沈银河打断她:“那是以前,但现在呢?”   她的目光缓缓从王夫人的身上滑过, 掠过那些华贵的服饰,精心修养的双手……最后落在她满面涕泪的脸上。   沈银河忽然勾起唇,轻声笑了下。   王夫人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沈银河收回剑,站起身,“就是在想——”   “你身上一件首饰,需要多少银子才能买一件啊?”   ***   沈银河出门找春君去了。   主要是春君给她的感觉太像个叛逆期的孩子,她真担心这傻娃一冲动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傻事。   虽然按照他惊人的愈合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沈银河还指望春君替她修补灵根,自然就比较上心。   但她搜寻了大半个村庄,愣是没见到春君的影,找村民问了几次,还被对方警惕质问:“仙子寻春君有何要事?不妨去和村长报备一下。”   沈银河不想节外生枝,只好随意搪塞两下离去,她一个人漫无顾忌地在村里游荡了会,倒是看见个预料之外的身影:“姜师姐?”   那人回过头,面容清秀,气质冷淡,不正是姜琴吗?沈银河走过去,见姜琴一身短打装扮,腰间佩着剑,一头长发也用发带高高束起,不免疑惑:“师姐这是要去哪?”   姜琴看到她也有些惊诧,往沈银河身后看了眼:“春君没和你一起?”   沈银河道:“他和王夫人吵架,气得跑出去了。”   随后她看到姜琴的嘴角莫名上扬了点。   沈银河:“?”   接着姜琴又道:“我去散个步,你不妨去苍洱住处罢,难得有闲暇,两人切磋一番也不失为好事。”   结果她的提议遭到了沈银河的拒绝:“不要,苍洱太弱,还爱哭鼻子,打几下就不行了。”   姜琴:“……那你随意转转吧。”   沈银河摇头:“香椿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能出去,我早就逛完啦,”提议道,“不如我和师姐一起走走?”   姜琴面上泛起为难,斟酌着推辞:“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怕是不太方便。”   沈银河迅速指出:“师姐刚才不是说要去散步吗?怎么又变成有事要办了?”   姜琴语塞,隔了会才道:“有么?也许是师妹听错了。”   沈银河:目瞪口呆.jpg。   原来像师姐这种清冷自矜的人厚起脸皮来居然更不要脸!   姜琴一击KO掉沈银河后,转身准备离去,后者回过神,忙道:“师姐且慢!”   “?”   姜琴回过头,却见沈银河撇着嘴,两眼泪汪汪:“师姐是讨厌我吗?”   姜琴一怔,迅速答道:“师妹何出此言?我怎么会讨厌你?”   “但你不是在找借口避免和我两人相处吗?”沈银河吸吸鼻子,“如果银河哪里触犯到了师姐,还请告诉我,我……我不想让师姐讨厌我。”   最后两句真是说得无限委屈,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姜琴瞳孔大震,沈银河的眼泪像是一滴滴砸在她心上,竟生出几分手足无措的感觉:“师妹,你别哭。”   她下意识想替沈银河拭去眼泪,手刚抬起来却又僵住了。   等着姜琴擦鼻涕泡的沈银河:“?”   姜琴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递过来一枚手帕:“自己擦擦吧。”   沈银河只好自己胡乱擦了两下,抬起头,用通红的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姜琴:“师姐……”   姜琴被她小兔子似的眼神看得心都掉化掉了,挣扎了几番,终是道:“也罢,那你就跟着我吧。”   沈银河眼睛亮起来:“真的?!”   姜琴:“……恩。”   “好耶!”沈银河跳起来,一把抱住姜琴,“谢谢师姐!”   姜琴:“!!!”   “师妹!”她一把推开沈银河,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后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上元君没有教导过你,修士要控制心性,凡事切莫喜形于色?”   “师父说人生苦短,我们应活在当下。”   “……”   姜琴一脸黑线:“罢了,你随我来。”   “好。”沈银河面上乖巧,心里却暗暗偷喜。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她发现姜琴虽看似冷漠,实则对小女生的撒娇卖萌这一套最没有抵抗力,只要她稍微软声求两句,师姐就立刻弃甲倒戈。   果然她才假哭两声,师姐就应允她了。   姜琴道:“师妹的云渊剑可佩在身上?”   “在,”沈银河亮了下云渊剑,“自从师姐说出门在外需时刻保持警惕,我就一直带着云渊剑。”   姜琴的眼神才缓了几分,又问:“那胜邪在何处?”   还需要胜邪?沈银河愣了愣,才道:“我想胜邪没什么用,背在身上还有些碍事,就把它放房里了。”为此胜邪还和她大闹一通,差点没和云渊掐起架来。   “日后还是把胜邪也带上吧,”姜琴道,“它虽剑身已毁,但过去也是斩杀上千魔兽的杀剑,即使无法使用,对普通魔兽也有震慑之力。”   可刚进入香椿村时沈银河几人曾查探过一番,也许是春君结界的功劳,并未在村内发现有魔兽的痕迹,沈银河暗道姜琴未免太过慎重,但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叮嘱了她一番,姜琴才打算动身:“走吧。”   沈银河打起精神,连忙快步跟上她:“好!”   她死缠烂打姜琴的原因很简单——这位平素沉默的师姐或许发现了什么。   这几日沈银河虽没和姜琴两人住在一起,但她有空就跑去坐坐,却发现姜琴一直行踪匆匆,每次她还没坐多久,姜琴就准备出门,可香椿村这种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走的?更何况他们的行动范围有限,被村长圈在村中心,再远就去不得了。   沈银河推断,也许姜琴在秘密做些什么调查。   香椿村看似平静宁和,但沈银河总觉得这个地方透露着少许违和,封闭的村庄,狂热的村民信徒,以及似乎拥有双重人格的春君……沈银河垂下眼,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师妹?”   “嗯?”姜琴连声呼唤了几次,沈银河的思绪才被拉回来,“怎么了?”   “封闭你的气息,”姜琴道,“会做吗?”   沈银河虽然没做过,但听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出个大概,尝试了下:“把神识关闭吗?”   “收拢周身的灵气流动,尽量隔绝你与天地灵气的存在,”姜琴简短道,见沈银河只花了片刻就出色隐藏住气息,微微颔首,“做得好。”   姜琴素来不苟言笑,沈银河得了夸奖挺开心:“谢谢师姐!”   “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不能被人发现,”姜琴叮嘱她,“但你必须保持警惕,做好时刻迎战的准备,”顿了顿,“若是遇到棘手情况,可以抛下我先走。”   闻言沈银河诧异睁大眼:“师姐?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谁料姜琴却说:“我不知道。”   两人正在一片树林中,她转过眼眸,望向林中深处:“因为我还没有进去过。”   姜琴神色淡淡,眉间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凝重,沈银河有些心惊,轻声道:“我会小心的。”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一边开辟林中小路,一边抹去足迹,直到头顶日光越发黯淡,层层叠叠的树冠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天空,姜琴才停下:“到了。”   沈银河正欲松一口气,鼻尖嗅到一股气息,陡然睁大眼:“这是……?!”   空气中隐隐泛起一股迷离黑气,混合着甜腻血腥的香气……是魔气?!   “唰——!”云渊剑霎时出鞘,沈银河面容冷凝,盯住面前方向:“师姐,前面也许有魔!”   一回头,却见姜琴面色怔忡,沈银河愣了下:“师姐?”   姜琴回过神,掩饰地挪开目光:“……没事。”   心中却暗惊,她对魔气的敏感度已是一清天数一数二的存在,饶是如此为了找出这片隐藏的魔气也足足花了两日,但沈银河竟在一瞬便感知到魔气,甚至还找到了正确方向!   脑海中沈银河肩上的印记一闪而过,姜琴不动声色,状似寻常道:“你是怎么发现魔气的?”   “因为空气中漂着黑气,”沈银河不假思索道,“而且我还闻到了魔气的味道。”   姜琴一愣:“你……”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把剑收起来,”她按住沈银河的手,“那魔气似乎被封印起来了,先用不上剑。”   沈银河才发现面前是一个小山洞,洞门竖了一道黄铜门,上面贴着繁复黄纸,而魔气便是隔着门传来,她好奇往前走了两步:“这里既然有魔气,那春君知道吗?”   “此事也只有他本人知晓,”即使门后魔气浓到几乎凝结成墨,姜琴还是面色不变,轻轻将沈银河往后推了点,“躲远些,我要开封印。”   沈银河自然知道自己这种小虾米派不上用场,从善如流后退,躲到一颗巨石后,但她等了许久,尤不见姜琴有动作,忍不住探出半颗头:“师姐?”   这一看却吓一跳——姜琴单膝跪在地上,佩剑落在身侧,身子几乎弯成弓形,她忙跑过去,欲扶起姜琴:“师姐你没事吧?!”   姜琴半闭着眼,面若金纸,乌黑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她似乎极其痛苦,薄唇颤抖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今日……”泛着凉意的手紧紧握住沈银河,“距离满月还有几日?” 第45章 黑盒 修真者不说恶语,但春君你是真的……   “满月?”   虽然不知姜琴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但沈银河迅速回答,“约莫还有三五日。”   “三五日……”姜琴低声念了一句。   大典在后日,而满月之夜就在这几天会来临, 也许她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要解决这股魔气就必须在今明两天完成, 姜琴眼中闪过冷色,对沈银河道:“准备破印……咳!”   她低下头, 竟吐出口血来!   沈银河大惊:“师姐?!”   “……无妨,”姜琴隔开沈银河伸过来的手, “没事, 只是略有气息不调。”话虽如此, 声音却透出一股掩饰不去的虚弱。   沈银河心惊:“师姐你这是……病发作了?”上元君曾提过, 姜琴师姐也是身患怪病,所以才下界需寻找医治方案。   “只是满月之夜偶有症状, ”姜琴似乎不想多言,“会暂时失去灵力罢了,不必在意。”   沈银河:“??”   一个修士失去全部灵力, 那跟被拔掉全身毛的肉鸡有什么区别,不就洗洗干净可以上烤盘了吗?!   她坚定道:“不行, 师姐你随我回去。”   姜琴:“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否则……”   话未说完, 沈银河突然发作, 左手揽住姜琴的肩膀, 右手穿过她膝下, 一把将她公主抱起!   姜琴:!!!   “师姐, ”从姜琴的角度只能看到沈银河尖尖小小的下巴,后者无比坚毅道,“不管怎么样, 我不会让师姐以身冒险,先回去找苍洱,如果你执意冒险,师妹就算违逆前辈也要将你带回去!”   说罢,还用力揽住姜琴,以示决心。   以柔弱姿势躺在沈银河怀中的姜琴:……她想死。   ***   因为沈银河的阻挠,姜琴进入秘洞的计划被搁浅,且沈银河把她带回去给苍洱看后,的确得出“灵力起伏大,丹田气象不稳”的诊断。   苍洱有些犹豫:“奇怪,师姐的脉象怎会如此不稳?有时灵力流动甚至会一度断开,这样下去会退回凡人体质啊。”   沈银河一锤定音:“师姐近日不要乱跑,如果出去就一定要和我一起。”   被两人团团围住,当成重症患者的姜琴:“……”   她实在忍无可忍:“你们两个……”   “不过,”苍洱忽然道,“师姐的灵脉还有一点奇怪处,明明丹田深厚,吸收的灵力却十分稀少,无法与强健的灵力通道匹配,感觉就像是故意压制修为……”   “嘭——”   姜琴忽然一脚踢翻苍洱的凳子,后者直接一个四仰八叉倒下去,沈银河目瞪口呆:“师……师姐?”   苍洱捂着鼻子,眼眶霎时红了:“师姐……你……我……”   唯有姜琴神色平静:“我累了,不想听那么多话,你们都下去吧,”顿了顿,“沈师妹回去,苍洱留下。”   被点到名的苍洱浑身一激灵,颤颤抬头,刚好对上姜琴一双冷若冰霜的眼。   苍洱:“银……银河!!”师姐好像想杀我!   沈银河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插曲,朝他们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说不定春君刚好也回来了呢。”   姜琴:“恩。”   等沈银河的背影离去,她才淡淡转回视线,冰凉的目光如冬日的雪般飘落在苍洱身上。   苍洱被盯得毛骨耸立:“师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因为祸从口出,”她顿了顿,抬手抚上桌上的茶杯,“知道吗?”   ——那枚上好骨瓷的茶杯在姜琴的掌下寸寸碎裂。   苍洱:“!!!”   ***   沈银河回到春君的院子,但屋内空无一人,他仍旧没有回来。   此时天色已近黑,想到树林里还封印着一只神秘的魔族,沈银河不禁有些坐立不安,刚想再出去寻人,春君居然自己回来了。   只不过他并非一人。   ——云歌跟在他身后走进屋,迎着沈银河错愕的目光娇俏一笑:“沈姐姐好。”   在最初的惊讶后沈银河很快反应过来,她早该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发生,毕竟云歌手握万人迷系统,只要给她一丝机会,就能成功俘虏春君。   虽然明知这是系统的作用,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连带对春君的语气也降了下去:“云姑娘来作甚?”   “她一个人没地方住,反正院子也大,你去给她安排个睡觉的地方,”春君丝毫没有发现沈银河的情绪变化,懒洋洋往床上一摊,撒娇道,“我好累啊~快帮我揉揉肩。”   沈银河走过去,在他胳膊上的曲池穴狠狠按了一下,后者一声痛嚎:“你搞什么?!”   “不是要按摩吗?”沈银河挑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神清气爽?”   春君惊疑地盯着她:“你在发什么疯……”   沈银河反而不搭理他,转身对云歌道:“云姑娘请随我来。”   但云歌胆怯看她一眼,往春君的方向靠:“春君……”   她小鸟依人似地挽住春君的胳膊,以后者的性格居然没有推开她,反而皱着眉对沈银河道:“云歌性子胆小,你莫要恐吓她。”   沈银河:满头问号.jpg。   修真人不说恶语,但你他妈真的是狗。   她扯扯嘴皮:“那你自己帮她收拾个房间出来,我累,准备睡了。”   她向来是这个态度,春君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云歌大眼睛转转,滴溜溜转到沈银河身上:“沈姐姐……这样不妥吧?”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银河暗骂一句,问道:“有何不妥?”   “姐姐不是春君的婢女吗?婢女的本职工作便是服饰主子,怎么能不管春君,自己先去歇息呢?”   沈银河看向春君:“她叫我服侍你,需要吗?”   迎着沈银河的死亡视线,春君微微打了个寒颤,把头扭开:“不用了……”   沈银河:“好滴。”   她转身就走,嘭的一声合上门,但不消片刻,又走了出来,迎着两人错愕视线道:“不好意思,外间是我睡觉的地方,麻烦二位移个步子,我要睡觉。”   云歌神色有些尴尬,还想再说什么,春君先道:“行吧,”站起身,不容分说对云歌道,“你去别的屋子。”   看来云歌的万人迷系统对春君的影响还没有那么深啊,沈银河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地盯着云歌一脸委屈,受气小媳妇似地去北厢房。   一回头,春君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少年端出一张深明大义的表情,沉重拍拍她的肩,“但云歌只是一枚棋子,等我利用完,就立刻把她丢掉。”   沈银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小春春,你有没有发现这句话槽点太多?   系统悄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春君并没有被云歌迷惑住吗?”   “应该是,”沈银河思忖,“但他说的‘利用’又是何意?”还用完就丢,这什么渣男语录。   她警惕打开春君的手:“云歌是棋子?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春君的笑容微微干涩了片刻,但很快恢复常态:“没什么,你无需管那么多,等大典结束,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本来就要回九霄……咳,神农谷,”沈银河迅速改口,“我又不是村里的人。”   闻言春君的眼中忽然划过一抹莫测神色,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但是……”   “哐当——!”   北厢房忽然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于此同时云歌的尖叫也响起,沈银河与春君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冲过去:“发什么什么事了?!”   北厢房中,云歌倒在地上,一个翻倒的圆凳躺在脚边,沈银河的视线再往上,看到一个跌落在地上的黑色木盒。   这是什么?她走过去,正想拾起木盒,却有一抹人影从面前掠过,春君先一步抄起木盒:“你在做什么?”   他面色铁青,声音像是寒冬中吹来的风雪,扣住木盒的指节泛白,目光寒冷地注视着云歌,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瑟缩道:“我……我就是看到这个,有些好奇……”   她在撒谎,沈银河垂下眼帘,之前她稍微打扫了下房间,并未在北厢房的书架上发现这个木盒,唯一可能就是云歌自己翻找出来的。   显然春君也识破了云歌的谎言,将木盒拢入怀中,才抬起头,冷冷盯着她:“在这世上,太旺盛的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人的。”   云歌吓得差点哭出来,连万人迷系统都忘记用,噗通跪倒在地:“春君饶命!”   春君低头看她,那目光像是在看匍匐在地上的一条狗,良久,冰凉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来:“你回去吧,今日不要再让我看见这张脸。”   云歌长舒一口气,连滚带爬站起:“是!”   她一脸急切想要退出屋子的表情,刚走到门口,却见春君又微微动了下,忽然抬起眼帘:“慢着。”   云歌一僵,缓慢回头:“春……春君可还有事吩咐?”   “现在是午夜吗?”春君望着窗外,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折回视线,“算了,你随我来。”   见他似乎要出门,沈银河惊讶:“你要去哪里?”   春君的步伐一顿,微微侧过头,声音中的坚冰在与沈银河对话时才稍微融化些许:“我有些事,你先睡吧。”   回头看云歌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你过来。”   云歌不敢不从,战战兢兢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沈银河皱了下眉,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一点走出视线范围。   系统好奇道:“他果然没中云歌的魅惑,可是为什么又装作中招的样子?”   “……不知道,”沈银河在考虑其他的问题,“这么晚了,他要带云歌去哪里?”   系统想到什么,声音陡然惊恐起来:“杀……杀人灭口?!”   沈银河:“……那倒不至于。”   她再望了眼窗外,确认春君确实离去后,迅速将门掩上,快步走入内屋。   系统涌上不详预感:“宿主你要做什么?”   “那个盒子,”沈银河小心设下一道禁制,以便有人靠近时能立即提醒自己,“春君刚进了一趟内屋,那时候黑盒在他怀里,等出来时就不见了。”   “所以你想去内屋找盒子?”系统发急,“不行!这太危险了!而且被春君发现怎么办?”没看到刚才云歌试图打开盒时春君的表情有多恐怖吗?   “但他身上有太多谜团,”沈银河小心翼翼走入内屋,眼神寸寸扫过屋内,“你不觉得这个黑盒说不定能帮我们解开一些谜团吗?”   “不觉得!”系统很奔溃,“宿主你千万别干什么傻事,万一惹怒春君不给你疗伤怎么办?”   沈银河没搭理它,翻箱倒柜一阵:“……有了。”   春君果然和其他十五岁男孩一样,喜欢把东西藏床底,沈银河从床下勾出一个小黑盒,轻轻吹开上面的灰:“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   黑盒躺在沈银河的手中,散发出暗沉的光。   沈银河深吸一口气,下一秒,打开盒子。 第46章 错误的名字 姜师姐应该去做姬圈大佬。……   “……这是什么?”   从黑盒里滚出一粒小东西, 沈银河没有直接触碰,隔着衣袖将东西捡起来——是一枚小小的玉佩。   并不是什么好材质的玉佩,像是随手从路边摊买来的便宜货, 泛着廉价质感的青玉上刻着一行粗糙的字, 沈银河对着月光照了下,艰难念道:“木春……椿君?”   “椿君?”她疑惑道, “难道他名字里的‘春’是这个‘春’?”   “不是吧,”系统说, “我看王夫人给他的荷包上绣的是春君, 其他村民准备大典用的祭祀品时用的也是春君啊。”   这就奇怪了, 沈银河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枚玉佩, 指尖动作突然顿住:“……等等,之前春君不是说过, 王夫人给他绣的名字搞错了吗?”   “总不见得全村的人把他的名字都弄错,也许是刻字的人弄错了,”系统不赞同, “宿主我们快走吧,万一春君又折回来就糟糕了!”   沈银河应了一声, 把木盒放回原处, 但那枚玉佩却被她塞入怀中, 系统一看差点叫起来:“你又搞什么?!”   “我要去给师姐看看, ”沈银河道, “如果能请她帮忙施展回溯术, 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系统气道:“你不要节外生枝!万一事情暴露我们就惨了!”   “是的呢, ”沈银河漫不经心,“但你不觉得——这些事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神秘的村庄,隐蔽的魔洞, 春君的名字,以及强大的治愈术……沈银河垂下眼帘,这小小的香椿村里到底掩埋着怎样的秘密?   她退出北厢房,小心抹去自己的痕迹,那枚玉佩贴在她的胸口,微凉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一如春君淡薄的眼。   沈银河脱靴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窗外:“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系统正为她怀中那颗玉佩心惊肉跳,闻言没好气道:“我希望他今晚不回来!”   沈银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在床上:“未成年夜不归宿,这在我的前世可是要闹翻天的!”   不过想来没人敢对春君发火,否则也不会养出他那个臭脾气,沈银河叹了口气,恹恹转了个身子:“明天出门时还得避开春君,不能叫他发现了。”   系统:“那你早点起来,不要总是睡懒觉!”   两人又拌了会嘴,沈银河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太阳已上三竿,沈银河在软塌上呆了一瞬,表情逐渐奔溃。   “啊啊!!”她跳起来,“春君?!”   “她不在。”   “?”沈银河穿鞋的动作一顿,问突然出声的系统:“什么意思?”   “他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系统蔫蔫的——昨晚沈银河与系统商量好,因为它是AI无需睡眠,所以在沈银河入睡的时候代替她看着门口,没想到春君竟根本没出现。   沈银河愣了一下,才道:“那他昨晚在哪里睡的?”   话一出口,才想起昨晚春君是和云歌一起离开的,这孤男寡女,月黑风高……   沈银河:“卧……槽……”   再想象下去就要被晋江和谐了,沈银河忽的站起身:“去师姐她们那里吧。”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姜琴对玉佩施展了回溯术,但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对玉佩动过手脚,”姜琴凝眉道,“它的过去被消除了。”   沈银河惊讶:“是谁?难道是春君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他有不愿想让人发觉的秘密,”姜琴道,“……我想去魔洞。”   刚好这和沈银河的想法重叠了:“我也去。”   香椿村的迷点太多,与其死扣着一点不放,倒不如逐个解开,说不定还能找到相关线索。   沈银河与姜琴心领会神,正要动身,被遗忘在一旁的苍洱睁着迷茫的大眼:“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姜琴:“……”   沈银河:“……”摸摸苍洱的头,“你跟着我们就好。”   由于大典就在明日,村民比平日里忙碌了许多,都没空搭理沈银河三人,他们乐得没人理睬,循着先前路线摸到那所魔洞。   姜琴正准备开禁忌,沈银河忽然拉了她一下:“等等。”   姜琴回过头,耐心道:“怎么了?”   “不对劲,”沈银河皱着眉,“今天的魔气比昨日淡了很多。”空气里只残留着浅淡烟雾,连她追踪起来都十分困难。   “有人来过吗?”苍洱四处查看了一番,“但并没有留下灵力气息啊……”   “不,”姜琴突然道,“确实有人来过此处。”   她将手掌按在地面,白色荧光顺着修长指尖传出,如同发光的根须般慢慢渗透入土内,须臾,姜琴挪开掌心,地面上缓缓浮起一道黑色足迹。   苍洱大惊:“这是?!”   “是个女子的脚印,”沈银河凑过来,皱着眉头道,“而且足迹很轻,本人身形应该不高,又不会消去痕迹……她是个凡人?”   苍洱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银河你好厉害!只从一枚脚印里就能看出这么多信息!”   沈银河谦虚:“一般般啦。”如果苍洱的启蒙读物是《名侦探O南》,也许他就不会那么吃惊了。   她很快恢复正色:“一般人很难发现这里,这个女子是如何过来的?她是特意为了找这间魔洞吗?”   姜琴道:“看来是的。”   他指着洞门上的黄符:“上面有被动过的痕迹,或许那名女子进入过洞窟。”   另外两人皆是一愣,而姜琴则动作迅速除掉洞门上的黄符,石门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内洞,沈银河正要走进去,胳膊被轻轻拉住:“稍等。”   姜琴手上稍微用力,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个,她神色淡淡道:“洞里危险,我先进。”   沈银河一怔,姜琴的肩膀挡在她面前,虽单薄,却莫名给她一股极强的安全感,她在原地呆了两秒,突然按住心口。   系统:“宿主?”   “我觉得,”沈银河抬起头,无比严肃道,“师姐应该去当姬圈大佬,绝对前途无限!”   系统:“……”   三人进入洞内,由于地方不大,他们只能挤挤攘攘挨在一起,姜琴道:“找出魔气最重的地方。”   另外两人应了一声,开始翻找起来,但说是找,其实地方也只有巴掌大,很快一圈摸下来,却什么也没发现。   苍洱第四次掏了满手的腐烂掉的落叶后,终于放弃:“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从姜琴微沉的脸色来看,她似乎也没什么发现。   两人把目光放在还未吭声的沈银河身上,后者正半跪在地上,正试图把头塞入一根岩柱里。   姜琴:“……”   苍洱:“……”   “银河?”他实在忍不住,出声唤道,“柱子里有东西吗?”   “我在看,”沈银河的声音透过石柱传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感觉这里的魔气比其他地方多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忙走过去:“什么意思?”   “呼——!”沈银河终于拔出头,拼命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指着石柱道,“虽然魔气都散的差不多了,但是感觉这里留下的魔气痕迹比较多。”所以她才把头探进去,想看看里面的构造。   但石柱只是一根普通的石柱,里面虽然中空,沈银河却什么都没摸到——除了吃了一嘴的灰。   姜琴沉吟片刻,按住她的肩膀:“让开。”   沈银河:“?”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银光一闪,只听“唰——”的一声,石柱在她眼前骤然断成两截。   “轰隆——!”上半段石柱轰然倒地,沈银河一口惊叫憋在喉咙里,还没放出来,一抹凉意先在唇上绽放。   “嘘,”姜琴低眸看她,“别出声。”   沈银河望着贴在她唇上微微泛凉的手指,然后……很可耻地红了脸。   “咳!”她慌忙后退,“好……好的!”   姜琴侧了眼她陡然绯红的脸:“师妹怎么了?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没有!”沈银河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师姐快看看石柱里面是什么吧!”   姜琴又看了她一眼,才把视线放回到石柱内部,因为被她劈开,石柱里侧完全露了出来,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在中心处有个类似凹槽般的孔,大约能放入一个小半个拳头的圆球。   但凹槽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三人又不死心地看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   白白忙活了一阵,沈银河和苍洱不禁都有些沮丧,只有姜琴神色寻常,对两人道:“先回去罢,若是逗留太久可能会被村民发现。”   两人应了一声,小心退出石洞,他们出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不便再久留,就干脆分道扬镳,各回各府。   “师妹,”沈银河正准备回去,却被姜琴叫住,“稍等一下。”   “师姐?”   “你在春君身边,不可放松警惕,”姜琴低声对她道,“若是发现有不对劲,立刻来找我。”   她迟疑了下,轻轻将手放在沈银河肩上:“小心些。”   沈银河:“!”   明明姜琴的手比她的体温还要冷上一些,沈银河却感到有股电流顺着她的指尖迅速蔓延至自己全身,所经之处留下滚烫的热度,她蹭地站直了:“好!”   姜琴冲她微微一笑,才对苍洱说:“我们先走。”   沈银河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状似怅然地叹了口气,直到系统在耳边催促:“宿主?”   她才迈开步伐:“走吧。”   沈银河走回去时留心了下,来往的村民中仍旧没有春君,她皱了下眉,走进院子,却发现一个意外来客:“云歌?”   云歌正坐在屋内,听见响动微微侧过半个身子,对她软软一笑:“沈姐姐。”   沈银河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胸前的衣襟——那枚玉佩还在怀中,问云歌道:“你怎么在这里?”   “春君说让我在此处歇息会,”提到春君时,云歌面上泛起浅淡的绯色,“他说我昨晚太累了,让我好好休息。”   沈银河:“……”听听这糟糕的台词,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   系统忽然道:“她在说谎。”   沈银河一愣:“什么?”   “她的手在抖,”系统指道,“声音也比正常音调要高上几个度,瞳孔飘忽——她没有说实话。”   沈银河沉下眼眸,看了眼云歌,果真如同系统所说,她虽然看似平静,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却泄露了本人的情绪——云歌正对着门,却微微侧过身,似乎只要门口出现什么,她就会立刻逃跑。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掩在衣袖里,两臂环胸,呈现出一个拒绝外界的姿态。   沈银河一顿,忽然想起树林里那枚属于女性的脚印。   “云歌,你……”   她正要说话,门口忽然响起嘈杂声:“她们在里面!”   “快进去!别让她们跑了!”   是村民?沈银河一怔,迅速转头看云歌,后者并不像她那般搞不清状况,嘴唇咬得死死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似的。   那些村民闯了进来,足有二十几个人挤入屋子,手里皆拿着榔头,铁锄等器具,虎视眈眈地将两人包围起来,其中领头的一名高大男子道:“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沈银河面熟他,这是那个和村长谈话的男性,春君曾提起过男人似乎叫。   见众人要围上来,她柳眉一竖,按住云渊剑柄:“你们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男人露出嘲讽表情,“呵,春君发令——”   “要将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全捉起来!” 第47章 春君的变化 你丢的,可是魔族的魔丹?……   沈银河矮身伏在枝桠间, 尽量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气息,以免被身下几个村民发现行踪。   “可恶,果然是狡猾的修士, 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赶紧把人找出来, 春君的结界还在,她跑不出去的!”   下面两人交谈一番, 飞快奔走,等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抹白影从枝桠间落下, 隐入树丛。   系统又惊又疑:“这是怎么回事?春君为什么要派人追捕我们?”   沈银河回想了一番先前众人的对话, 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她向系统解释:“你还记得刚才林虎说的话吗?他叫我们‘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系统问:“难道是玉佩的事情被发现了?”   但沈银河摇了摇头:“不见得, ”在系统的疑惑下,她补充道, “如果春君发现丢的是玉佩,那他不会把云歌也一起抓起来,因为当时云歌和他在一起, 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那春君要找的到底是……”   “怕是原本放在魔洞里的东西。”沈银河道,“而且按照云歌刚才的可疑态度, 东西多半是被她脑组的。”   系统愣了两秒, 才叫起来:“那我们又不是罪魁祸首, 他要东西去问云歌要啊, 怎么会要把我们都一起抓起来?!”   闻言沈银河的表情微沉, 她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一种情况, ”她伸出一根手指, “春君误认为我们和云歌是同伙,所以干脆一网打尽。”   她顿了顿:“第二种情况,便是那东西对他至关重要, 所以……”   她抬起头:“宁可错杀上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而且以春君肆意妄为的性格,这确实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系统担忧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找苍洱和师姐,”沈银河站起身,“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他们应该也受到了村民的攻击,我们赶快过去和他们汇合。”   话虽如此,她倒是也没有很担心那两人,毕竟只要不是春君亲自下场,以姜琴所透露出来的实力,对付那些普通凡人应该不成问题。   她对师姐有信心。   有信心……   赶到苍洱两人的住处,望着苍洱与姜琴正被村民捆住手臂的沈银河的内心:草(一种植物)。   系统口吃:“连宿主都能逃出来,他……他们怎么被抓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沈银河瞪起眼,“我很弱?”   系统见势不妙,连忙换话题:“重点不是这个!苍洱他们现在落入村民的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沈银河思索片刻:“可能师姐的伤发作了,所以才被迫束手就缚。”   毕竟从她这个距离还能清楚看见姜琴脸色的苍白,她似乎连站立都很困难,半个身子倚在苍洱身上,而后者虽是一名修士,但神农谷弟子素来武打能力不强,苍洱嘛……也就只能顶得上三分之一个修士。   “他们要走了!”   沈银河收回思绪,声音一紧:“我们跟上!”   她尽量掩藏气息,但还是怕暴露行踪,于是远远缀在众人身后,故意隔开了一大段距离,村民捆了苍洱两人,不久又把云歌给带了出来,两行人汇合在一起,沈银河听到他们问:“那个春君收了的侍女呢?”   先前追捕她的人吐了口唾沫:“妈的,叫她跑了。”   领头的林虎道:“不用管她,仪式只要三人足矣,况且有春君坐镇,她一个小小修士翻不出什么花样。”   林虎似乎在村民中有很高的威信,他一发话,众人皆不敢出声反对,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接受了他的意见:“行,那我们先把他们带走?”   沈银河眉头一皱,带走?不是要查魔洞遗失的东西的下落?   林虎道:“按春君的意思,大典提早进行,但先把这几人给春君过目一遍,毕竟我们不可擅做决定。”   众人纷纷点头,揪着三人离去,沈银河隐在树丛中,望着一行人远去。   回想方才那番话,她心中暗惊,听林虎的意思,原本将于明晚进行的大典要提前?那什么时候举行?而且这件事与魔洞是否又有联系?   再者,先前她还以为参加大典的“客人”也只不过是个噱头,并没有实际意义,但眼下,她的猜测或许是错的……   脑中思绪纷乱,沈银河摇了摇头,抿住唇线:“跟上去吧。”   系统有些担心:“可是如果遇上春君的话,你会被发现吗?”   沈银河摇头:“不知道。”   春君的实力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谜,从外表上来看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十五岁少年,但沈银河忘不了那惊人的愈合能力,以及从春君的面孔下透出的另外一张脸。   ——那张美艳的,神圣的,属于女人的一张脸。   她定了定神,想起被带走的两人,咬了下唇:“我们走。”   由于要去见的是春君,沈银河越发谨慎,每走一步查探一番,但她还是不放心,与前面村民的距离越拉越大,系统看着都心急,好在众人并没有走很远——他们在礼堂停了下来。   “把人带进去,春君在里面。”林虎发号施令道。   沈银河眼中眸光一闪,趁人员交替的空荡,她腾空跃起,如同一抹悄无声息的影子般跟了进去。   走在前方的姜琴忽然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喂!”押着她的发现了,恶狠狠踢她一脚,“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姜琴收回目光,冷冷瞥他一眼,分明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眼,那村民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整个人吓得一抖:“噫!”   林虎从他身旁经过,骂道:“怕什么怕?!这几个娘们都已经用春君特制的绳索捆上了,她们的修为被抑制,就跟咱们毫无差别!”   那村民仍旧胆颤:“但……但是……”   “没种的蠢货,”林虎暗骂了一句,粗暴扯过绳索,“把她给我,你快滚吧!”   村民连滚带爬地跑了,林虎瞅瞅面色平静的姜琴,忽然一股无名火起,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人!”   苍洱惊叫:“师姐!”   那巴掌力度之大,姜琴被直接贯倒在地,白皙的皮肤登时高肿起一块,但她一言不发,慢慢从地上爬起,像是那狠厉的一巴掌根本就没有对本人造成影响。   “妈的!”林虎骂道,“居然还装假清高,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三生界的人?”   他冷笑:“你可能还搞不清自己的处境,哼,也就现在好得意了!等大典之日,仪式开始之时,也就是你们……”   “林虎,”村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礼堂门口,他皱着眉,冷声道,“莫要多言。”   村长的声音里带出一丝警示的味道,林虎的神情一滞,悻悻扭开头:“知道了!”   “春君就在里面,”村长走出来,发现沈银河不在被捉住的人中后微微拧了下眉头,但又很快松开,朝礼堂努了努嘴,“把他们都带进去。”   “是!”村民齐声回答,拖着三人往里走。   苍洱还算镇定,云歌哭叫起来:“等等!这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她像一只困兽般拼命挣扎,竟真叫她挣脱了,云歌一把扑到村长面前,“村长!我没做错什么事,春君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村长低头看她,后者见他并未呵斥自己,露出希冀的目光,但下一秒,一只脚狠狠踩上她的脸!   “低贱的母狗,”村长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春君的名字?”他一把揪起云歌的长发,“春君就在里面,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不妨当面和他说!”   他又冲后面的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想让春君等吗!”   村民一下慌张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苍洱和姜琴,后者还半倚在地上,捆她的村民粗暴道:“喂!快起来!”   姜琴缓缓擦去唇边的血,尽管只是站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却带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矜持与优雅,那村民发愣了几秒,等回过神后面上带起几分恼怒:“快进去!”   姜琴没有反抗,十分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见她态度配合,那村民也就放松了警惕,趁他目光移开的一刹那,姜琴将手背在身后,飞快打了个手势。   沈银河伏在屋檐上,目光一闪。   等众人进入礼堂,她悄无声息翻身而下,如同一只乳燕般轻轻落地,走到方才姜琴跪下的地方,伸手按在地上,须臾,亮光骤起,等她将手拿开,地面浮起一张小纸条。   沈银河飞速扫了眼纸条,目露诧异,她思索片刻,将纸条收入怀中,随即跟进礼堂。   春君正坐在高座上,手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台下在他面前跪成一溜的三人。   “说罢,你们谁偷了东西?”   他开口时,沈银河却一愣——春君的声音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他总喜欢粗着嗓子讲话,可如今却故意咬着字,像是江苏女子的吴侬软语,尾音带着微微的俏。   他的坐姿也变了,并不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坐姿——手优雅搁置于膝前,微垂着眼帘看人,举手投足间,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矜持与魅意。   沈银河面前忽然划过那张女人的脸。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忽然响起:“春君!”   原来是云歌,她看到春君后像是突然打了兴奋|剂,猛地往前一扑,重重磕在地上:“春君!春君!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泪水顺着她的下颚缓缓流下,融入地面,化成泥泞的一滩:“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旨意……”   “‘我’的旨意?”春君出声打断她,“什么意思?”   他从高座上站起,慢慢走下来,每走一步,便有翠绿的枝叶在他脚下绽放,少年走到云歌前,低下面容精致的脸孔,居高临下道:“你再说一遍,我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云歌被他弄糊涂了,伏在地上瑟缩不敢吱声:“就是……就是……”   他自己对云歌说的话,难道自己都没印象吗?   沈银河蹙眉,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顾不得自己会暴露,几步后退,飞快从窗口跳了出去!   但春君果然敏锐捕捉到这抹空气中突然出现的波动,厉声道:“谁在那里?!”   “唰——!”   两道绿光从他指尖飞出,一下射穿窗边帷幕,重重钉入墙壁,帷幕落了下来,露出空白墙面。   “……没人?”春君皱了下眉,正欲走过去,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你丢的,可是魔族的魔丹?”   他身后,姜琴跪在地上,神色浅淡道。 第48章 突袭 倒是个美人,只可惜很快就要死了……   此言一出, 苍洱倏然抬头,震惊看向春君。   “师姐?”他不可置信道,“你说魔丹……这怎么可能?魔族都已经被镇压在魔界了啊!”   姜琴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直线, 长眸落在春君身上, 静静注视他。   春君背对着两人,背脊几乎挺成一条直线, 他专注地望着那面空白的墙,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良久, 才转回头, 嘴角勾起一丝优雅的弧度:“这位仙子说得没错, 十五年前所有魔族都已被一清天的修士们驱逐至魔界, 三生界应当一只魔都没有,又何来的魔丹?”   笑容微微变冷:“仙子,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呢。”   春君微笑望着姜琴,嘴角像是开出一朵冰刻的花。   姜琴沉默不语。   见状, 春君收敛了笑意,冷冷对村长道:“把她们带下去, 派人好生看守, 决不允许在大典前出任何差错!”   “是!”村长诚惶诚恐低下头, 顿了顿, “春君, 那另外一人……”   他指的是沈银河。   闻言, 姜琴忽然抬起头, 看了春君一眼。   春君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沉吟片刻道:“我的结界还在,她跑不出去, 况且——”转向被捆住的三人,眼中浮起笑意,“反正有这三个底牌在手,她怕是不敢独自离去罢。”   “至于被偷走的‘那东西’,”他又道,“目前不急,反正一定是这四人偷走了它,只要她们仍留在我的结界内,我总能把它找回来。”   村长了然:“您的意思是用这三人把那个沈银河引出来?”   “不错,”春君点头,“若是幸运的话,也许那东西就在她身上,”冷冷挽起嘴角,“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箭双雕。”   接下来便是一大段冗长的赞美春君的赞词,姜琴没有再听下去,在村民的催促声中,她转身走出房间。   苍洱害怕地瑟缩在她身侧:“师姐……你觉得银河她能逃出去吗?”   “她不会逃。”   “唉?”苍洱呆了一瞬,一下子急了,“可是现在我们都被抓住了,与其让她单枪匹马和春君相斗,还是赶紧回去找一清天的修士胜率更大些……”   “你没听到吗,”姜琴道,“大典会在今晚举行。”   苍洱仍不明白:“我不懂……”   “大典上一定会发生什么,”姜琴轻声道,“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面色沉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承受的凝重,苍洱忍不住小小倒抽了口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好冷……”他喃喃道,“明明春天就要来了……”   ***   “还是没找到沈银河?”   春君半倚着扶手椅,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瞄了眼正襟危站的林虎,后者明明身躯是春君的三倍有余,在他面前却连大气也不敢出,紧声道:“请春君恕罪!我们翻找了整个村庄,都没有发现那贱|人的行踪……”   在他提到“贱|人”一词时,春君的小指忽然动弹了下,他微微睁开眼,惊讶看了眼手指。   “哦……”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在意她啊。”   少年的嘴唇微微勾起,这一笑,如同春风中舒展开花枝的粉樱,飘洒下扑簌迷离的色彩,林虎不禁看呆了:“春君……”   注意到他痴迷的神色,春君嘴角的温度稍有下降,但他并未对林虎表露出厉色,而是和颜悦色道:“无妨,她终究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凭你们的实力怕是摸不着她的半根头发。”   林虎露出羞愧神情,深深将头低下,春君叹了口气:“罢了,吉时也到了,开始进行大典。”   “是!”林虎重新振奋起精神,“那三位‘贵客’已经安排在礼台处,村民都在那里,就等您移架过去了!”   春君勾了下嘴唇,不予评价,如今他换了一身服饰,大红描金的长袍披在身上,衬得其肤色越发雪白,透出淡淡荧光,五官魅艳,身材纤细,好似一只落入尘世的妖精。   他只稍微抬了下手腕,便有侍女来搀扶,春君侧了侧眼,道:“绯衣?”   “奴婢在。”   “之前我为沈银河一事而斥责过你吧?”   想起那日春君的怒气,绯衣一抖,正要趴下去请罪,却见眉眼艳丽的少年微微一笑:“等我把沈银河捉来了,就送给你玩好不好?”   “……春君?”绯衣无论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说,春君不是最宠爱那个沈银河了吗?但她自然不会蠢到提醒春君,而是欣喜道,“多谢春君厚爱!”   “只是……”她又有些犹豫,“连林虎大人都捉不到沈银河……”   春君忽然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莫要着急,”他轻轻拍了拍绯衣的手臂,像是在安抚一只沉不住气的小犬,“她的同门都在我手里,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抛下她们而逃。”   即使明白不该怀疑春君的判断,但绯衣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毕竟只有白痴才会来送死呀。   而当她看到礼台上出现的那一抹雪白身影,绯衣才不由感叹,春君真是料事如神,而沈银河也确实愚蠢得令人发笑。   彼时大典进行到一半,该轮到那三位“贵客”派上用场,绯衣冷眼站在后侧,看着林虎从三个女子中捉小鸡似地拎起最胆颤的一人。   她对这人有印象,虽然骨骼比普通女子大上一圈,脸却生得出奇清秀——这个叫苍洱的女修比另外两人好看许多,简直鹤立鸡群。   “等等!”她听到苍洱惊恐道,“你们想做什么?!”   “你给我过来。”苍洱分明没有挣扎,林虎却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拖到春君面前。   苍洱的脸登时高高肿起,林虎却放肆笑了起来,绯衣知道,这是他的恶趣味——他最喜欢折磨那些因缚灵绳而修为被削弱的女修了。   春君抬起一只脚,勾起苍洱的下巴,后者被迫仰起头,脖颈呈现出一条脆弱的弧度,春君弯了下嘴角:“倒是个美人,只可惜你很快就要死了。”   苍洱很明显的一抖,脸上的惧色反而更加取悦了春君,他畅快笑起来,吩咐村民:“放血。”   很快有人拿着尖刀上来,对着苍洱比划了下,最终割开他的手腕,鲜红的液体涌了出来,他还没出声,一旁的云歌先惊恐尖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嘿嘿,怕了吗?”林虎狰狞笑起来,“当然是在把你们献祭给春君啊!”   此言一出,云歌简直是呆了,而另外两人也纷纷变了神色,见状林虎越发得意,指着他们道:“没写想过你们修士也会有今天吧?平日里看不起我们凡人,哼!那又怎样?在春君面前还不是小蚂蚁一个?”   “你们的肉|体充满灵气,对修复春君的伤势最有帮助,”林虎还欲说下去,瞥见春君脸色登时收了声,悻悻哼道,“再多说也没用,反正也是将死的人了。”   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捧着一只碗去接苍洱流下的血,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云歌,她尖叫起来:“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也许面临绝境会带给人莫大的力量,她用力挣扎,竟挣脱了按住她的那人,扑倒在春君脚下:“春君!春君!”如同濒死的人般死死搂住他的膝盖,“你快和他们解释呀!我没犯错!我可是一直在按照你的指示去行动,就连那个丹……”   她一下僵住,而春君则“哦”了一声,轻轻挑眉:“这么说——是你偷走了我的内丹?”   “我……”云歌颤抖不止,她的面色差极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不是的……”   “来,说说看,”春君蹲下身,语气温柔,“是谁告诉你内丹的位置?又是谁帮你偷走了我的内丹?”   “如果说谎的话,就把你的舌头拔掉。”   洁白如玉的手指点在云歌的唇上,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最终,缴械投降,闭了闭眼:“是……是您。”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春君也露出错愕表情,但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讽刺一笑:“原来如此,是他告诉了你?”   “他?”云歌困惑。   “算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春君站起身,“他还是太小看我了,拿走内丹又想做什么?凭他一个凡人的实力能毁掉我么?”   话到最后,竟透出丝丝阴冷之气,春君美丽的颜容渐渐爬上黑气,她咧开嘴,露出两道陡然伸长的白牙:“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的复活……绝不容许!”   “春君?”望着陡然变了一副脸孔的春君,村长有些心惊,但还是把装有苍洱血的碗往前递了递,“您不先享用一番吗?”   春君才回过神,笑了笑:“居然让这种小人物挑|拨起怒气……看来我也是昏了头。”   他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台下村民见状,皆露出期盼神情,甚至有人跪了下去,高举起双手大喊:“愿春君恢复实力,永佑我香椿村!”   一个,两个……很快大片的村民跪了下去,他们脸上带着狂热色彩,虔诚将头贴在地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祝福的台词,绯衣站在春君身后,也被这股激烈的情绪所感染,她微微湿了眼眶,正要随众人一起跪下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别回头。”   绯衣一惊,下意识转过头,不料迎面飞来一个拳头,直接把她击晕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沈银河的声音遗憾道:“不是都说叫你不要回头了吗?”   绯衣:……草。 第49章 有借有还 你以为这是董存瑞炸碉堡?……   沈银河一拳干掉绯衣后, 迅速将她拖至高台的帷幕后,由于高台上只有四个方角点了灯,村民并看不清台上发生的一切, 而春君又背对着她, 一时竟无人察觉。   此时春君端起血碗,正将唇贴在上面准备喝, 系统催促沈银河:“宿主快,要现在救他们吗?”   沈银河却道:“等等。”   她紧盯着春君, 似乎在等待什么, 系统急了:“不能再等!这春君身份诡异, 眼下又要用人血来恢复实力, 他很有可能真的是魔族,那等他喝干了苍洱的血, 我们就真的要面临团灭了!”   “不会的,”沈银河道,“我有个想要确认的事情……你且等等。”   系统拗不过她, 只能闷闷看向春君,红衣少年捧着与他衣服一样鲜红的血, 凑至唇边, 一饮而尽。   台下村民爆发出热烈欢呼, 像是在庆祝什么, 有些人过于激动, 甚至想往高台上爬。   “春君!春君!”他们高声欢呼, “请用您的力量庇佑我们吧!”   突然, 高台上的那抹红影倒下了。   村民们大吃一惊,尖叫起来:“春君?您怎么了?!”   春君半跪在地上,手边是一个翻倒的翠碗, 他双手掐住喉咙,面色痛苦:“这……这是……”   他陡然睁眼,瞳孔竟是一片血色,死死瞪向苍洱:“你不是女人?!”   苍洱轻轻叫了一声:“啊……我没有说过我是女人啊。”   神农谷的门派服为男女同款,加上之前沈银河三人有意掩饰,香椿村的村民便一直误以为他是女性,所以才把他和姜琴安置在一间屋子。   眼下春君面色恐怖,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滴落,借着昏暗的灯光,沈银河看到是一股浓似墨般的脓水。   春君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发出一声惨无人寰的尖叫:“啊啊——!”一把捧住脸,“我的脸!我的脸!”   此时他的面容不再艳丽,大片的皮肤脱落,如同蜕皮的蚕蛹般露出粉色的嫩肉,春君捂住脸庞,惨叫起来:“混蛋!居然敢骗我喝男人的血!我的美貌!我精心修复的脸!”   他的全身爆开怒气,瞬间掀翻了整个高台,三个献祭品遂不及防,全被掀翻下去,而村民则被殃及池鱼,尖叫着躲开塌倒的高台,一片混乱中,唯有春君尖利的嗓音仍在继续:“卑鄙的修士!恶臭的男人!我要杀了你!!”   他五指成爪,陡然抓向苍洱,后者被缚灵绳捆住,毫无招架之力,眼看春君即将够到苍洱,空中一抹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一把将苍洱带起:“抓到了!”   苍洱大喜:“银河!”   “抓紧我!”沈银河道,她脚下是散发着银光的云渊剑,由于沈银河是第一次御剑,并不能熟练控制飞剑,还是云渊极力配合,两人才能在空中稳住身形。   “贱|人!”春君在地面大叫起来,“你给我等着!”   她视线四下晃了一圈,瞥见倒在碎石中的云歌,眼睛一亮,伸手一勾,云歌就不能自主地朝她飞过去,后者拼命挣扎起来,害怕大叫:“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闭嘴!”春君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小贱|蹄子!”   云歌原本想使用万人迷系统,被她这一巴掌打断,攻击蓄力登时被废,生生浪费了一次机会,她惊恐睁大眼,似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不不不!你不能这样!!”   春君哪里会听她?猛地张大嘴,尖牙直接插|入云歌的颈项,用力吸|吮起她的血,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云歌的脸庞迅速消瘦下去,原本饱满的四肢如同被晒干的豆芽般萎缩起来,皮肤蒙上一层灰朦,须臾,竟直接化为一段干尸!   而与此相对应的却是春君迅速恢复的脸,甚至比先前更要白皙,每一寸肌肤都透露出点点光彩,他低低笑了声,随手丢开云歌干瘪的尸体:“这就没了吗?还不够啊。”   苍洱颤抖道:“春君……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魔族。”   一道冷清声音闯入两人耳中,沈银河一回头,姜琴在他们的后方,由于她半个身子掩在断柱后,一时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姜琴继续对两人传音:“那是寄生椿,隶属高等魔族,拥有惊人恢复力,本体会在受到严重伤势时寄生入宿体内,借用宿体苟延残喘,它们最常用的恢复实力的办法就是吸食人血。”   “尤其是未曾被污染的处|女血或者修士的血,对寄生椿有极强的滋补效果,”姜琴说,“这寄生椿怕是从十五年前就躲入香椿村,借用村民获取人血,以此恢复实力。”   “且它的魔丹虽被拿走,寄生椿这种魔物对魔丹的依赖性却不是很大,只要有宿体和人血,它就能永远活下去。”   苍洱:“可是销毁魔丹总会对它产生点影响吧?可恶……如果我们当时早点过去,就能拿到它的魔丹了!”   沈银河想到什么,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红色小球:“喏,魔丹。”   苍洱:“??”   他吃惊地直接口吃了:“银……银河?你你哪来的魔丹?!”   “我猜魔丹是云歌拿的,然后那天你们被捉走时,姜师姐乘机传信给我,说她从云歌那里套到了魔丹的藏身处,我就趁着村民不备,把东西重新偷出来了。”   苍洱:“啊!怪不得我们之前被关在一起时,师姐跟云姑娘在一起念叨了好多话!”他还以为男女有别,师姐嫌弃他呢。   沈银河倒是有些好奇:“可云歌虽然傻白甜了点,但也不像是会随意把这种重要信息透露给别人的人啊,师姐你是怎么套到话的?”   姜琴神情平稳:“她想对我下迷情术,我假意中计,顺势套出了魔丹的下落。”   沈银河:“噗——!”   她尴尬擦去喷出来的口水:“云……云歌想对你用迷情术?!”不是吧,云歌怎么连女性都不放过,这是要搞百合的节奏?   姜琴一顿,似乎并不愿在此事上透露更多,只是道:“她试图用迷香蛊惑我,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被我突破了。”   一提到药物,苍洱就来劲了:“什么迷香?为什么会对师姐不起作用?”   明明苍洱在问话,但沈银河注意到姜琴忽然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   沈银河:“?”   “这些都无关紧要,”姜琴陡然结束话题,“先离开此处。”   沈银河和苍洱不约而同点头,三人正欲离开,不想脚下传来一声高喊:“你们以为自己能逃掉吗?!”   春君正仰头看向三人,他双眼血红,发丝无风自动,如同无数只蜘蛛腿般狂乱摆动,哪里还有半点之前俊美少年的模样?简直如同一只地狱中走出的魔。   “啊——!”   一声惊恐尖叫划破黑夜,只见春君随手拽起地上一人,沈银河瞧着那身影有些熟悉,发现那竟是先前被她打晕的绯衣。   绯衣尖叫:“大人!您要做什么……我是绯衣啊!”   春君对她的哭叫丝毫不为所动,无视她的挣扎,轻松摁住绯衣的脖颈:“所以呢?”   绯衣挣扎的动作一顿:“什么?”   “一群凡人而已,只不过稍微给些好颜色,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他讥讽一笑,“不愧是盲目而自大的人类啊……”   “春……春君?”绯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迷茫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春君发出一声轻叹。   “我养你们这么久,就算要些回报应该也算不了什么吧?”十指修长的手轻轻按在绯衣的喉间,“绯衣,以你对我的忠心,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吧?”   他的语气轻柔,宛若情人间最缠|绵的情话,绯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陡然睁大眼:“春君,我……”   “骨碌——”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春君只是轻轻一扯,绯衣的头就如同一根脆弱的草根般被轻易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她悄无声息地倒下,而春君沐浴在血雨中,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四肢越发抽长,更加趋向女性纤瘦的身材,面容像是染上一层薄暮,透出淡淡的粉,引伸出无限的魅色。   此时的春君,比起先前的少年形象,竟更像是一名艳丽的女人。   沈银河倒抽一口冷气,直接一踩云渊剑:“快跑!”   苍洱差点被甩下去,忙抓住沈银河的腰:“怎么了?!”   “春君的实力在恢复!”沈银河神色严峻,“如果他不断吸食女村民的血,我们就完了!”   “师妹说的没错,”姜琴驱剑而上,她也注意到了春君的外表变化,凝眉道,“那怕是寄生椿的本体,随着实力恢复,逐渐会占据宿体。”   沈银河一怔,问道:“那椿君……这个宿体会怎么样?”   “死,”姜琴神情清冷,“他的存在会完全被寄生椿取代,寄生椿会逐步腐蚀他的肉|体,四肢,乃至大脑与思想。”   “所以,”沈银河慢慢道,“原来的椿君——载体就相当于死了?”   “你可以如此理解,”姜琴说,“他的存在将消失于世,悄无声息被另外一人所取代。”   沈银河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春君——椿君绝望地用小刀刮烂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将这个充满痛楚的动作重复了千百遍。   他一定是……一定是害怕极了,所以才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将属于体内那只魔物的痕迹狠狠撕破。   沈银河低下头,手指轻轻扣住那枚玉佩。   椿君,她在心里默念,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苍洱忽然说:“师姐,你觉得村民知道春君其实是魔物吗?”   姜琴沉思片刻:“应该不知道,这只寄生椿很狡猾,它故意挖走自己的魔丹,这样就能消除魔气,而寄生椿的根茎又可滋养土地,它便借这一特性伪造出了‘春君’的假像,以此获得村民的信赖。”   “所以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为它付出,帮助它寻找合适的‘口粮’。”苍洱神情逐渐凝重。   “先撤退,”姜琴对两人道,“寄生椿的实力在不断恢复,如果被它吃掉的村民到达一定数量,怕是连我也难以抵御。”   闻言另外两人面转严肃,由沈银河御剑,她带着苍洱,姜琴则独自一人,两把灵剑正准备升空,姜琴望着紧紧搂住沈银河腰的苍洱,忽然道:“你过来。”   苍洱:“?”   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景象一花,人竟到了姜琴肩上,苍洱吓了一跳:“师姐?!”   “沈师妹御剑不久,带人怕是有些勉强,”姜琴道,“你跟着我。”   她的口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苍洱眨眨眼,立即不吭声了,倒是沈银河不赞同:“师姐现在丹田不稳,不要勉强带苍洱,看你这张小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她把苍洱扯过来,让他紧紧搂住自己:“如果觉得不稳的话就抱紧点,反正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银河……”苍洱露出感动到快要哭了的表情,正想感谢她,身后忽然射来两道冰冷视线,他不禁回头,对上姜琴一双深渊般的眼。   苍洱:“QAQ!”   沈银河感受到他的僵硬,疑惑道:“怎么了?”   “没……没事……”苍洱别开头,虽已极力掩饰,但内心不免一番心惊肉跳——怎么感觉师姐一副想杀了他的模样?!   那厢寄生椿已松开绯衣,“他”从绯衣身上获取了足够的血肉,半张脸已成女态,半勾的狐狸眼扫向三人,哼声笑道:“如果把你们吃掉,我的实力应当能恢复半成罢。”   沈银河一听那还得了?当即一踩云渊,灵剑发出一声清脆长鸣,冲向香椿村出口,而姜琴则紧随其上。   见三人逃跑,寄生椿却没有露出慌张神色,“他”甚至煞有闲情地撩了下衣摆,擦去指尖的血,软声道:“启。”   “轰——!”   四道黑柱忽然从天而降,分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刚好将沈银河等人圈在范围内,没等他们做出动作,黑色屏障顺着柱身蔓延,竟在几个瞬息便形成了一道密不可分的牢笼!   “哈哈哈!”寄生椿得意大笑起来,“你们以为自己能跑得掉吗?别忘了这里可是香椿村,是我的地盘!我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在这里步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讨厌的修士!”   “数十年?”苍洱脸又白了几分,“那它到底……吃掉了多少凡人和修士?”   沈银河低声道:“怕是有上百人。”   他们被困在这方圆数丈左右的牢笼里,沈银河试了一下,云渊剑劈在牢笼上,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姜琴解释:“高级魔族都有自己的领域,整个香椿村怕全在寄生椿的领域内,我们的实力应该被限制了。”   沈银河试了一下,灵力的流转果然不如平时流畅:“那该怎么办?”   姜琴的神色闪了闪,轻轻推开沈银河:“让我来吧。”   她将灵剑置于胸前,做了个起手式,那把看似其貌不扬的灵剑散发出点点星光,像是盛满了整片银河,沈银河和苍洱不禁看呆了:“这是什么剑……”   但姜琴没有理会两人,她微微吐出一口气,随着灵剑被举起,逐渐有大量的灵力在往她的方向聚拢,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被她尽数收入体内!   “等等!”苍洱惊愕道,“太莽撞了!如此庞大的灵力量,寻常修士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银河你快让师姐停下来!”   沈银河也发觉不妙,连忙上前,但刚伸出手,却听姜琴一身轻喝,一道白色剑气瞬时从剑中迸发,狠狠冲向牢笼!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耳侧响起,沈银河脚下的地开始猛烈晃动,她听到许多还未来得及逃散的村民在惊慌大叫:“发什么什么事了?!”   “是春君发怒了!春君息怒啊!”   都到这时候了,这群愚昧的村民居然还把寄生椿供奉为神灵,沈银河一时气上心头,顾不得爆炸带出的强烈冲击波,准备冲破牢笼,一只手却忽然拉住她:“别去。”   沈银河先是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在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后,紧握剑柄的手又松开了——“师姐?”   “带苍洱走,”姜琴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余波,“你们对付不了寄生椿,留下来只会碍事。”   她的话可以称得上极其不客气,但沈银河敏锐捕捉到隐藏在下面的关心,不禁弯了下嘴角:“好。”   苍洱还没从爆炸的影响中恢复过来,已经被沈银河一把带起:“我们快跑!”   “可是师姐……!”苍洱艰难趴在她的肩头,“姜师姐怎么办?!”   “只有我们先走了,师姐才能放心和寄生椿打!”沈银河直直往前冲,“师姐那么强,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你不是说师姐到满月之日全身的灵力就会被封印吗?”苍洱大叫,“今天就是满月之日啊!”   “你说什么?”   沈银河一个急刹车,害得苍洱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他刚要说话,又被沈银河一把拉到面前:“今天是满月之日?”   “是的,我昨天推算了下,发现星宿十二宫有变,主星遭到冲撞……”注意到沈银河的脸色,苍洱迅速结束,“反正就是满月之日提前了,就是今天!”   妈的,沈银河忍不住心里爆了句粗口——明知今天是满月,师姐居然还试图把他们送走,自己一人迎战寄生椿?   她当自己是董存瑞炸碉堡啊?!   “你先走,”她叮嘱苍洱,“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去找那些村民,他们应该都是凡人,打不过你。”   苍洱察觉出不对:“那你呢?”   沈银河冷冷道:“自然去把师姐带回来。”   说罢,不顾苍洱在身后呼唤,沈银河唤出云渊剑,御剑浮上半空,整个人简直化作一道流星,飞速冲向姜琴所在方向!   “师姐!”她老远就看见两个缠斗的身影,白色属于姜琴,红色属于寄生椿,眼下红色隐隐占了上风,而白色动作略有滞怠,被红色压了一头。   听见沈银河的声音,姜琴很明显一愣,寄生椿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红袖狠狠一扫,正中姜琴胸口!   寄生椿这一击霸道而强势,几乎用去了它全部力量,姜琴身形一滞,登时吐出一大口血:“咳!”   她踉跄后退,原本罩在身上的灵力屏障晃了晃,碎成千万缕,而姜琴终于支撑不住,扶着剑半跪在地上,沈银河见状,忙冲过去:“师姐,你还好吗?!”   她扶起姜琴,发现对方身上竟灵力全无,下意识抬起头,高空中一轮圆月的身影在眼中无限放大:“满月了……”   “你怎么回来了?”姜琴见到她并无半点喜悦,甚至皱起眉,带着隐忍表情道,“快走,这里不需要你!”   沈银河被气笑了:“师姐你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要怎么和寄生椿战斗?”不由分说拉起姜琴,“跟我走!”   “你们谁都走不掉。”   寄生椿阴冷的声音插|进来,美目从姜琴上掠过,停在沈银河身上:“我认得你……”“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了起来,“那孩子很喜欢你呢,所以为了不让你被我吃掉,特意把你要过去当侍女,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又回来了,倒是白白浪费他一片苦心。”   沈银河的拳头一紧。   “他……”她哑声道,“你已经完全吞噬椿君了?”   “谁知道呢?”寄生椿懒洋洋地刮了下指甲——那上面残留着一块绯衣的皮肤,“不过也快了,等我再壮大几分,他也就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听到这句话,沈银河忽然平静了下来。   “师姐,”她轻声道,“你现在已经和凡人无二,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等下我会吸引住寄生椿的注意,你就乘机逃跑。”   姜琴的神色一闪,正要说话,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她:“其实我很不想说出来,”沈银河低垂着眼帘,轻声叹了口气,“——但是仙尊,您不需要一直承担所有。”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姜琴,或者说玄清仙尊忽然僵住了。   “你……怎么会……”   “毕竟您可是闻名一清天的玄清仙尊啊,我怎么会认不出?”沈银河道,“您帮助我那么多次,也让我帮您一次吧,算是有借有还。”   她朝玄清笑了笑,露出两颗圆润的小虎牙。 第50章 大人 其实她撒了谎。   姜琴抬起头, 她的脸在渐渐发生变化,五官逐渐深邃,长发落至地面, 几秒后, 面容最多称得上清秀的女修便被一张清冷如雪的脸所取代。   玄清道:“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也就是前几天,”沈银河很老实坦白, “一开始我并没有把‘姜琴’和您联系在一起。”   但玄清实在是太不仔细,或者说,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沈银河会看出是他的可能性。   沈银河说:“您也太看不起我了, 好歹我也和您说上过好几次话, 您是什么口吻, 习惯是什么——这些起码我都知道一些。”   比方说,仙尊平时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他总会有些小动作或习惯来泄露自己的心情——生气时嘴角会耷拉下去,会比平时更加沉默。   “而且您平素稳重,却也会有孩子气想要报复的时候, ”她继续道,“之前不就是因为上元君打碎了您的琉璃盏, 您就偷偷将他藏起来的花雕酒送人了吗?”   玄清:“……”   他别过头:“九霄宗禁酒。”   沈银河心说可拉倒吧, 师父那坛子酒都放了几十年了, 怎么早不送晚不送, 偏偏在你二人为个玻璃杯子撕逼的时候送掉?   她不打算跟玄清仙尊废话了, 手中云渊一抛, 灵剑迅速飞至玄清面前, 张开一道银色屏障。   玄清脸色微变:“银河,撤除屏障。”   “您果然没灵力了。”沈银河却道。   以玄清的实力,自然不会将她的法术放在眼里, 但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禁锢术,玄清却毫无破解办法。   她叹了口气,直起身:“我会去挡住寄生椿,借此机会您快去和苍洱汇合,让他看看有没有能恢复力量的办法。”   玄清显然不赞同她的决定,面上浮起凝色,但沈银河早就预料到他的态度,玄清才稍有动作,云渊立即绕至他脚底,直接将人托起,朝香椿村出口飞去。   “……银河!”   两人距离逐渐拉大,从沈银河的角度只能看到玄清不断缩小的身影,她微笑了下:“仙尊请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口气倒是不小,”寄生椿讥讽道,“小姑娘,你才只是个筑基吧?剑都给了你那情郎,莫非打算赤手空拳与我对打?”   沈银河没有费力气纠正“他”对玄清的误称,心平气和道:“谁说我没有剑了?”   她的表情太过笃定,寄生椿心头一紧,还以为沈银河留有杀手锏,却见对面少女反手一抽,手中多出一把漆黑断剑,那剑从中间开始就缺了半截,只剩下短短一小截剑身,看起来甚是可笑,不禁笑了:“你打算就用这把断剑?”   “对,”沈银河握紧胜邪,“不行吗?”   寄生椿不无嘲讽道:“怎么不行?你就用这把剑来试试看打倒我吧。”   沈银河没有吭声,她低下头,当指尖触及胜邪时,一股不属于她的灵力瞬间席卷全身,这股灵力不似云渊那般细腻,充满了强势与力量,所经之处犹如龙卷袭过,留下昭昭杀气。   不愧是上古魔剑,沈银河暗暗心惊,难怪当时青尚真人等长老看到胜邪也不免露出胆怯,像这样强大而霸道的剑,真的能甘愿为人所控制吗?   但由不得她思考,对面寄生椿已展开攻击,沈银河敛起神,也提起胜邪朝“他”冲了过去。   “你就只有这点伎俩?”见沈银河使出的全是防守架势,寄生椿大笑起来,“这样可没法打败我!”   “他”的攻击雨点般落在沈银河神色,如此强势的攻击即使连金丹期也无法抵御,寄生椿不禁露出自得神色,正准备嘲笑沈银河,冷不丁手腕被突然抓住。   “说起来我一直很想提醒你,”望着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的寄生椿,沈银河慢慢道,“你不适合穿红袍。”   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能将红衣穿得张扬而不俗气。   沈银河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少年的脸,眼角像是展翅的鹰,嚣张扬起,她微微低下头,恍惚地想,自己的计划能有多少胜算。   ——如果椿君已不复存在,那她就只能……杀了寄生椿。   她不再犹豫,胜邪横在胸口,只轻轻一挥,一道霸道剑气瞬间发出,直直撞向寄生椿,后者下意识躲开,惊魂未定:“……什么?!”   “他”的注意点竟在胜邪上:“这把剑……”目光陡然锋利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把剑?!”   “干你屁事。”沈银河追击上去,她怕若是给寄生椿太多时间,让后者得到恢复实力的机会,便步步追击,每一剑都直逼对方命门,而自己则全然不躲不避,俨然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寄生椿被气笑了:“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怎么?觉得我的攻击太弱——不痛不痒吗?!”   随着一声厉喝,寄生椿周身陡然爆出一阵红光,沈银河正想冲上去,胜邪忽然冲她发出警示,她不由一顿,才发现那些红光竟是无数道血色的椿藤,表面覆盖着鳞片一般的刀片,闪着锋利寒光!   “糟了……”   她才发出声音,后半句话瞬间涌没在铺天盖地的血藤中,藤蔓将她紧紧包围成一颗球,寄生椿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我不把你的血吸光!”   “他”恶狠狠笑着,朝藤笼走去,藤笼里毫无动静,死一般的寂静,想到估计在里面已被扎成刺猬的沈银河,寄生椿的表情越发舒坦——“他”的绝杀技可是连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能完全碾杀的存在,小小一个沈银河又算的了什么?根本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寄生椿将手放在藤笼上,正准备吸收沈银河,耳畔忽然想起一声轻微的“唰——”的声音,“他”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突然放大:“什么……?!”   “嘭——!”   从藤笼内部陡然炸开深黑暗光,一股庞大且阴森的气息瞬时弥漫开,张开咆哮大口,几欲将周围一切吞噬殆尽,寄生椿的表情凝起:“果然是胜邪……”   他看向碎裂的藤笼中心,一抹纤细身影正缓步走出,她左手提着一把巨大断剑,白皙肤色与漆黑剑身形成鲜明对比,沈银河抬起头,缓缓擦去嘴角流下的一抹嫣红。   “看起来你的攻击好像对我没什么用呢。”   少女的音调宛若最柔和的轻风,吹在寄生椿的身上却带起无穷尽的恐惧,“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的血藤为什么会对你没有效果?”   老实说,其实被血藤包围的那一刹那,连沈银河自己都觉得要完了,但从她丹田处却突然涌上一股强大引力,将血藤散发出的魔气全都尽数吸入,那些围绕在周围的魔雾也似乎变了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沐浴在墨一般的魔气中,她甚至感到一阵暖意自皮肤蔓延至全身,就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胎中。   沈银河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丹田处闪起淡淡黑光,须臾,又消失了。   但目前她只顾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越来越多的魔力涌入体内,转化为灵力,她深吸一口气,感到全身充满力量。   下一秒,胜邪爆出万道剑光,摧枯拉朽般搅碎了藤笼,沈银河脚尖一点地,以迅猛之姿朝寄生椿攻去!   但后者也早有准备,在沈银河进入攻击范围后立刻祭起一个复杂法阵,随即刚才那几根黑柱又冲天而降,妄图像之前一样困住沈银河。   沈银河看也不看,仿佛那几根来势汹汹的黑柱只是孩童的玩具,胜邪剑一挥,直接将它们拦腰截断!   见状,笑色悄然从寄生椿的面部褪下,“他”不断从空中召唤出新的黑柱,且黑柱降落速度越来越快,就依旧抓不住沈银河,眼看她离自己的距离越发的近,“他”却连沈银河的一根发丝都没伤到,寄生椿终于惊慌了。   “为什么没有用?!”又一次试图困住沈银河失败后,他奔溃大叫起来,“你绝不可能是筑基的修士!一清天的蠢货们哪有这种实力?说!你到底是谁?!”   “沈银河,”沈银河道,“九霄宗弟子沈银河。”   “不可能!”寄生椿用更大的声音反驳回去,“普通九霄宗的弟子怎么能挡得住我的攻击?你甚至都没有受到魔气的影响,简直……简直不像一清天的修士,更像是个魔……”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表情陡然撕裂了。   “我真傻……”“他”喃喃道,“胜邪剑,免疫魔气,我怎么没想到呢……”   寄生椿的表情变了,他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沈银河,后者微微感到不适——那是一种仇恨入骨的表情,竟隐隐让她生出一种,如果给寄生椿机会,便会生生将她吞吃入腹的感觉。   “大人,”寄生椿轻声道,“您本来是我们的统领,当年为何选择了背叛,您知道有多少魔族因为你的选择而惨死于修士之手吗?”   沈银河一愣,“你在说什么?”   “呵,”寄生椿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不敢承认当年犯下的错误吗?”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沈银河烦躁起来:“别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寄生椿重复了一遍,声音忽然沉沉落下,“当然是——杀了你!”   沈银河一惊,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但却见寄生椿不仅没有攻过来,反而一个纵跳,忽然朝远处飞去。   “……不好!”   沈银河瞬间明白他的企图,将胜邪抛入空中,紧紧追了上去。   系统:“‘他’怎么突然逃跑了?!”   “不是逃跑!”沈银河说,“寄生椿实力不足,需要补充——‘他’是要去吃那些村民!”   她猜测的没错,寄生椿果然朝人多的地方追踪过去,她跟在后面,忽然听到寄生椿发出一声喜悦大喊:“有了!”   一个村民正从礼堂的废墟中挣扎出来,他大约是腿受了伤,流出了许多血,浓郁的甜腥气弥漫在空中,挥之不去。   原本沈银河还好好飞着,下一秒突然一把捂住嘴,系统注意到了:“宿主?你怎么了?”   “……没事,”她松开手,脸却比刚才白了几分,勉强笑了笑,“我不太习惯血的味道。”   系统不疑有他,道:“那是个男人,寄生椿应该不会吃他。”   沈银河应了一声,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她撒了谎。   方才闻到那股血腥味时,从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股陌生的冲动,拉扯着她的意识,低声道:“血,吸血。”   如同阴影般纠缠着她的听觉:“杀了他,喝掉他的血……”   “闭嘴!”沈银河忍无可忍,大叫一声。   “宿主?”系统原本在和她说话,被吓了一跳,愣愣道,“你怎么了?”   沈银河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勉强搪塞:“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系统回过神,立刻大叫道:“你快看!寄生椿好像要去吃那个男人!”   经它提醒,沈银河才想起她还在追踪寄生椿,正欲加快速度,却见前面那道属于寄生椿的身影忽然一顿,紧接着陡然向下俯冲,简直像只饿虎般扑向村民,后者连声求饶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曾视若神明的人死死遏住喉咙。   系统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寄生椿不吃男人吗?”   沈银河不吭声,趁寄生椿停下来,她催动胜邪,一人一剑几乎化为黑色流星,狠狠冲向正在进食的寄生椿,后者躲闪不及,只得抛开村民,堪堪躲过沈银河的一击灵力攻击。   村民从空中落下,被沈银河接住,她急道:“你没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村民的头先滚了下去,骨碌碌落在地上,像是一块覆盖着毛发的黑石。   沈银河僵硬道:“我……晚了一步。”   “宿主!”系统急道,“‘他’又跑了!”   沈银河回过神,寄生椿被她打搅后也不想夺回尸体,他似乎对沈银河有所忌惮,根本不想和她交手,果断逃跑。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半点见不到椿君的影子,也许是混入了男性的血液从而引起的负面效应,面部像是被腐蚀了般凹凸不平,不时冒出细小的泡泡,粘稠的青黄色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浇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   沈银河骂了一句,重新追了上去。   一人一魔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穿过树林,沈银河艰难跟在寄生椿身后,不仅要在暗夜中艰难捕捉他的身影,还得躲开对方时不时发出的暗箭。   而后,寄生椿似乎又发现了目标,发出一声桀桀尖叫,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朝某个方向扑去,沈银河咬了咬牙,也催促胜邪上去,试图跟上‘他’陡然加快的速度。   前方传来嘈杂人声,无数村民挤在香椿村入口,乌压压的一片,简直如同密蚂过境——原来他们竟被寄生椿的迷幻阵困在了村内,无法出去!   有人注意到寄生椿,惊恐尖叫:“他来了!!”   霎时如同炸开的油锅,人群惊慌逃窜,慌不择路地朝与寄生椿相反的方向跑去,但在光线昏暗的夜林中他们根本分不清方向,不仅没能逃走,反正自己撞入迷阵,又被传送出来,登时迷失了方向。   “哈哈哈哈!”寄生椿猖狂大笑起来,“愚蠢的凡人,都成为我的养分吧!”   血藤利箭般射出,瞬间裹住三名避之不及的村民,他们甚至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寄生椿吸干血液,顷刻变为三具僵尸。   而寄生椿则又肉眼可见地增强了几分,“他”脸上的伤势在不断恢复,粉色皮肤重新覆盖在崎岖表面,“他”抬起手,抚过光洁的脸颊,满意地笑了起来。   “如果把这里所有人吃掉,就有实力与您一战了吧,大人?”   “你休想。”沈银河冷冷道,有了前车之鉴,她根本不给寄生椿反应的时间,数道剑光从各个角度攻向寄生椿,而沈银河的身影则隐在那些光芒万丈的剑光中,悄无声息来到寄生椿附近,等“他”躲完所有剑光,便趁机而出,胜邪发出一声尖鸣,狠狠朝“他”挥下!   “噗嗤——!”   令沈银河万万没想到的是,寄生椿竟不躲不闪,放任胜邪刺入胸膛,明明她用的力气极大,剑柄几乎没入其肉内,寄生椿却宛若全然不知,桀桀笑了起来。   “这样就——抓住你了!”   耳畔传来赫赫风声,沈银河眉间一紧,眼角有什么鲜红的东西闯入视线,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四肢就被某种冰冷粗糙的东西拽住了——是寄生椿的藤蔓!   中计了!沈银河慌忙想要拔剑,但为时已晚,血藤源源不断伸出,将她的四肢完全包拢,为了不让沈银河吸收魔气,它们甚至有意识地缩小与她的接触范围,控制在关节这一块小小区域,狭小,却有效。   “其实不需要吃掉那些村民,”寄生椿眯起眼,“毕竟大人才是这里最强的人,只要吃了你,我一定能恢复鼎盛时期的能力!”   沈银河怎么会善罢甘休?她奋力挣扎,寄生椿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余力,差点被她挣脱,不免恼羞成怒:“给我老实点!”   “他”一拳打在沈银河脸上,后者被打得偏过头,有什么东西从颈间落了下来。   “嗯?这是什么?”   寄生椿的目光自然被吸引了过去,“他”用两只染血的手指夹起那东西,当那枚圆形的绿玉映入眼帘时,“他”忽然僵住了。   “银……河……”   下一秒,一道仓惶而颤抖的年轻声音响起。 第51章 春君与椿君 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椿君的……   头好疼。   大脑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传来一波一波的痛楚,椿君几乎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仿佛浸在一锅又热又烫的油锅中, 每一寸的肌肤都被烈焰侵蚀。   但在这片地狱般的酷暑中, 唯有指尖传来点点清凉。   他低下头,看见手中的一枚小小玉佩。   椿……君……   他下意识念了一遍, 就像是一个信号,当声音落地的一瞬, 沉睡的大脑才开始运作, 他恍然惊醒——这是他的名字。   只不过, 是一个从未被念出来的名字。   椿君从生下来起就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尚在襁褓中的他不仅还能够独立思考,对周围环境也有清晰的意识。   譬如, 他知道那个衣着破烂,整日以泪洗面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也知道他所在的村庄遭到了魔族的攻击, 为谋生存村长不得不带领幸存的人们逃入香椿林,以躲避魔族的追击。   那是兵荒马乱的一年, 也是考验人性的一年。   作为一个不能发声的婴儿, 椿君在襁褓中见到了太多人类的丑恶。   他看到素有孝子之称的儿子于深夜杀死年迈父母, 只为摆脱一份负担   他看到平日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 厮打在一起, 只为了一块发霉的面饼。   到最后, 这一份丑恶终于蔓延至他的身上。   夜深人静之时, 村长将他的母亲唤至隐蔽处,小声与她探讨什么,彼时椿君已经能在地上爬动, 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让他很不安,所以他迈开尚且无力的四肢,奋力想爬到母亲身边。   随后他听到了一番令人跌至冰潭的对话。   村长小声道:“王夫人,我平日待你不薄吧?”   王夫人小幅度地点头,语带感激:“多谢村长,要不是村长平日相扶,我和椿君两个孤儿寡母,怕是早就死在了战乱中!”   村长似乎小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看椿君一直不哭不闹,身子也瘦弱的很,怕不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王夫人理解其中的含义,脸霎时灰暗了下去。   “椿君这孩子因为早产,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其他孩子身体弱些,”她伤感道,“偏偏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法给他喂……”她忽然想起什么,尴尬看了眼村长,吞下一些字眼,“他营养跟不上,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段时间。”   最后的话结束于一段哽咽中,王夫人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捂着手帕哭了起来。   村长叹了口气,面露同情:“现在连大人都不知道能否活到明天,椿君他……已经算是幸运了。”   他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一层层的难色,王夫人注意到了,停下呜咽:“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唉……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村长道,“你也知道自我们躲入香椿林已经一月有余,大伙儿带来的干粮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也许我们可能都要饿死在香椿林里了。”   王夫人听到这个噩耗简直又惊又惧:“怎么会这样?!”她猛地想起什么,“我们可以出去找吃食啊!总归有……”   “不行,”村长摇头,“先不说外面可能还有残余的魔族,还有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难民,大家都在争夺口粮和地盘,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地方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说到这里,他故意做了个停顿,默不作声打量王夫人的表情,后者虽然满目担忧,却对人吃人这个单词并未作出什么特殊反应,村长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打算派村里几个小伙子出去,让他们找些吃食回来。”   他指的应该是村里几个幸存的男丁,比起剩下的老弱病残,这十余人确实身强力壮,也四肢健全,尤其是其中一个叫林虎的年轻男人,曾是远近闻名的大力士。   王夫人了然,却难免有些担忧:“但大家都已经好久没吃一顿饱餐,也不知道出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终于到重头戏了,村长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王夫人的手。   王夫人吓了一跳,即使丈夫过世多年,她骨子里还是个保守的乡村妇人,立刻想要抽手:“村长?!”   “王夫人!”村长沉声道,“此事还需你的帮助!”   王夫人不免困惑:“我?但是我一个妇人能干什么呢?”   面对她疑惑的视线,村长微微撇开头,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手却死死扣住王夫人:“……椿君,”他说,“你还有椿君。”   王夫人先是怔忡,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了。   “难道您是要我……要我……”她像是一个从未发出过声音的哑巴般,艰难道,“要把椿君给……”   她说不下去了,只有一双眼迷茫地抬着,如同一口干枯的井。   即使村长说得隐晦,但不妨碍王夫人理解他的意思——他希望她能交出椿君,用作给那些男人们的口粮。   村长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明白椿君活不了多久,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把机会留给那些能活下去的人呢?”   “可是椿君他还那么小……”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村长沉重道,“你知道李二家的两个老人吧?才进香椿村的第三天不就死了吗?”   王夫人猛地抬起头:“那不是李二亲自动的手……”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捂住嘴。   “村……村长……”王夫人颤抖道,“李家二老,难道也是……”   村长眼神闪烁:“你以为这一个月以来,我们躲在这片香椿林里不出去,食粮为什么也从未断过?”   王夫人只觉得喉咙口涌上一阵反胃酸涩感,昨夜吃的那块肉像是化作了一条肥腻蠕动的虫,蠢蠢欲动想要从她的嘴里爬出。   “——因为你们吃的这些肉,皆是来自于那些死去的村民啊。”   如同当头一棒,王夫人被这一个残忍事实打击的身体摇摇欲坠,几近跌落,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半倒在一棵椿树上。   良久,抬起涕泪纵横的脸:“我……我……”   村长又是一声长叹:“我明白这是很艰难的抉择,但是你好好想想吧,”声音忽然压低,“如果不愿让儿子被吃掉,我想林虎他们也不会介意吃母亲的肉。”   那双苍老的眼紧紧注视着王夫人陡然失去血色的脸,一如躲在黑暗中的眼镜蛇注视着猎物。   “我……”终于,王夫人狠狠一咬牙,似乎下定决心,“村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眼看局势已定,村长微微放缓了语气:“什么?”   “如果……”王夫人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把椿君给你,我能拿到多少肉?”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背后的椿树叶忽然落下一枚。   村长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起来。   “可以给你三分之一,”他似乎很满意王夫人的果断,“不仅如此,如果林虎他们能找回来充足的食物,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为大家做出的牺牲,可以让你先挑一份口粮。”   闻言,王夫人抽紧的肩膀放松了下去,她也笑了起来:“好。”   两人相视一笑,夜色如同一块密不透风的布,将这笔肮脏的交易尽数遮蔽。   在王夫人身后,一抹小小的影子缓缓从椿树后退去。   小椿君用尽全力往前爬,但又不敢发出声响,怕引起村长两人的注意,只能万分小心地贴着地面,奋力抬高双手,试图逃离那个准备将他卖掉的母亲。   跑快点!   再跑快一点啊!   但无论他如何划动四肢,婴儿的力气是孱弱而微薄的,从椿树到椿君现在的位置也只有不过短短数米的距离。   大滴的泪水从椿君的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慌忙低下头,将呼之欲出的哽咽摁在喉咙口。   身后传来人声:“去把椿君带来吧。”   他听到那个曾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发出低低一声应,紧接着是布鞋摩擦在草地上的声音,如同死神般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咦?椿君不见了。”   “什么?赶紧找一下,婴儿好动,或许是掉在哪里了。”   身后传来两人翻找的声音,小椿君绝望极了,眼角瞥见一道狭窄的树洞,慌忙躲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是王夫人的儿子吗?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吗?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缩在冰冷狭小的树洞里,小椿君瑟瑟发抖,听着越发接近的脚步声,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期,万念俱灰之际,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真可怜啊。”   他一愣,立刻道:是谁?!   “别怕,”那声音似乎看出他的警惕,稍稍放柔了音调道,“我不会害你。”   但此时的椿君就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任何人的话都不敢信,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没头没脑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闭嘴!”   那声音很无奈道:“这样,你低头看看。”   小椿君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在一小段发光的植物上,又听那声音道:“看到了吗?我和你一样哦。”   小椿君才不肯信:“你不是人类?难道……你是魔族?!”   “当然不是,”那声音道,“我只是一个被凶残修士们追杀的可怜人罢了,”它放低声音道,“就和你一样,只不过对他们无用,就必须被从这个世界铲除。”   小椿君一愣,原本坚定的心有些动摇:“你……他们也要杀死你吗?”   “当然啦,”那声音道,“我本来是一个很强大的神,但是他们觊觎我的力量,想夺走它,所以就打算把我弄死。”   “那……和我一样,”小椿君道,“母亲也想杀死我……”   说着说着,大滴的泪水又从他的脸侧滚落。   见状那声音越发温柔,几乎能滴下水:“没事,所以我来帮你了。”   小椿君抽噎:“呃?”   “我会帮你变强,让你的母亲和村长对你刮目相看,”那声音信誓旦旦道,“到那时候你就不再只是个累赘的婴儿,你会成为整个村庄的希望,会成为他们的神!”   “成为他们的神,你就能享受到一切,”循循善诱的语气勾起无限诱|惑,“金钱,女人,名誉,地位,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创造!”   但小椿君对这些不感兴趣,犹豫了片刻:“那如果这样的话,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再放弃我了?”   那声音一愣:“哈?”   “如果我变成了神,”小椿君慢慢道,“我会比现在有用,如果能帮到母亲的话,她会不会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   听到他的回答,那声音似乎无语了片刻,过了会才道:“应该吧。”   但小椿君已经满足了,他甚至带了点欢欣与期盼地问那道声音:“我答应你!那我该做些什么?”   “很简单的,”那声音圆滑道,“你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吧。”   后来椿君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那天他没有答应寄生椿,自己之后的十五年还会过得如此痛苦而煎熬吗?   其实这么说也不尽然,起码从表面上看他拥有了寄生椿许诺的一切。   让寄生椿依附于体内后,它果然向椿君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利用强大的法力构造了隐蔽于世的香椿村,还为他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粮食,水源,甚至房屋等。   但它对椿君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   “每年我需要三个没有被污染过的女性|肉|体,”它说,“否则无法弥补我在法力上的消耗。”   椿君有些犹豫,寄生椿看出来了,冷冷一笑:“当然啦,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过那样我就要收回给你的一切,”它故意道,“到那个时候,你失去了作用,王夫人估计又会抛弃……”   “可以!”   椿君急迫打断它:“我可以的!你要几个?三人就够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急切而惶恐,寄生椿慢慢笑了。   “当然,我不是那些贪心的修士,”它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像是一阵吹过的春风,“只要每年三个女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好。”   “哦对了,”寄生椿又道,“既然要成神,不妨名字也换一下吧。”   “椿”这个字不好,很容易让修士联想到寄生椿。   “就叫春君,”它不容拒绝道,“春是万物复苏的起源,也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   那个时候,椿君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愚钝地点了下头:“好的。”   而当十五年后,王夫人在送给他唯一的生辰礼物上绣错了他的名字后,他才如此惊痛而绝望的发现——   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椿君的存在。 第52章 寄生椿复活 我相信她。   “他停下来了!”一个村民吼道。   正在逃窜的其他人也发现春君忽然不动了, 他停在那里,宛若一尊沉默的雕像。   但他们还是不敢过去,害怕地躲在树林的阴影后, 四周散乱着死者的尸体, 只有林虎大着胆子探出半颗头,喊了一嗓子:“春君?”   沈银河仍站在椿君面前, 发现他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下。   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有人比她快一步, 一只横空伸出的手揪住沈银河的后衣领, 把她拉了回来。   “……仙尊?”沈银河回过头, 玄清正冷着一张脸看她。   “你不要命了?”玄清的语气很平静, 但沈银河分明从那双清如明月的眼中看出了杀|人的气势。   她缩了下脖子,小声道:“那是椿君, 他不会害我。”   “寄生椿也不会害你,”玄清仙尊冷冷道,“它只不过是想吃你罢了。”   沈银河:“啊哈……哈哈哈……这个笑话真好笑。”   “银河!”一旁又传来苍洱的声音, 他朝沈银河扑过来,见她毫发无损, 几乎喜极而泣, “太好了!你没事!”   沈银河好奇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被寄生椿的阵法挡住了, ”玄清说, “我的灵力被封, 无法强行破阵,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施法者解除幻阵, 或者,”他微微沉下语气,“杀死他。”   “等等, ”沈银河道,“但是椿君的意识还在!而且我觉得他刚才好像压制住了寄生椿,他已经没有再攻击人了!”   玄清瞥了她一眼,才继续道:“想要压制寄生椿没有这么容易。”   魔物是狡猾而强大的,尤其像椿君这种允许魔物寄生在身上的例子,他给寄生椿展示的越多,对方就能从得来的情报中汲取信息,从而抓住他的弱点。   而人心,往往不堪一击。   沈银河不肯相信:“椿君的意志很强,我曾……”脑海中椿君用小刀割脸的画面,沈银河摇了摇头,驱散掉血腥的记忆,改口道,“我相信他能抵抗寄生椿。”   面对她的坚持,玄清没有再开口,他侧开眼,良久,一声凉若月色的叹息在沈银河头顶绽放。   沈银河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惴惴,倒是苍洱开口道:“但是仙尊刚才说,我们应该趁着椿君和寄生椿争夺身体权的时候攻击他们,这样才能……”   沈银河神色一紧。   玄清立即道:“我并没有如此提案。”   苍洱:“???”   玄清对沈银河道:“我给你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那个少年无法制服寄生椿,那就不能再等下去,我会亲自采取措施。”   沈银河问:“但是您的灵力不是已经……?”   玄清垂下眼帘:“我自有办法。”   他的手隐在宽大衣袖中,细长白皙的手指刚好按在那块黑色印记上。   就在此时,人群忽然惊叫起来:“春君动了!”   他们连忙看去,只见少年身体突然动了一下,一步,两步,他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囚犯,缓步走到一个女人前,抬起僵硬的手臂:“母亲……”   他像是极力在和什么东西做抵抗,以至于那声微弱的呢喃也带上了沉重的喘|气,沈银河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臂蔓延,惊讶发现那个女人是王夫人。   只是此时她满脸惊恐,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模样,眼看春君的手指就要触碰到自己,她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大叫起来:“不!魔鬼!魔鬼!你不要过来!别杀我!”   王夫人慌乱地挥动手臂,春君遂不及防,竟生生被她推倒,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那道声音仿佛是某种信号,忽然,村长高喊起来。   “各位!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此人并非春君!”他高举拐杖,像是抬着一方神圣的尚方宝剑,“他被魔族所控制,真正的意识被封印了起来!”   “现在正是我们对春君呈现忠心的时刻,大家不要被这个侵占春君身体的魔族所欺骗,把真正的春君唤醒吧!”   “你在胡说什么?!”沈银河大怒,冲过去一把揪起村长,“睁大你的眼,那可是椿君!”   玄清:“银河,别碰他!”   但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从村长身上忽然射出数道绿光,沈银河慌忙避开,那几道绿光插入地面,留下深深痕迹,她定睛一看,竟是几片椿树叶。   再看村长,一被沈银河放开后他就如同被抽去支架的稻草人般软软倒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衣领中爬出,如蛇般在地上扭动,沈银河飞快拔出云渊剑,雪光一闪,那东西被直接削成两段,响起女鬼般的哭喊,化为一滩灰烬。   玄清道:“那是寄生椿的分|身。”   苍洱触目惊心地望着村长的尸体:“可是它为什么要鼓动村民攻击椿君?如果宿体受到伤害,它自己也会受到影响啊!”   “不知道,”沈银河面色凝重,“但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他们。”   可说起来容易,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村长那一嗓子瞬间唤起了村民的气势,或者说,愤怒,他们就像一群无处发泄的醉汉,朝椿君冲了过去。   “魔族去死啊!”   “把我们的春君还给我们!”   “居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应该叫春君杀了你!”   一开始他们畏惧椿君的实力,只敢与他保持几米的距离叫嚷,但过了会,见椿君愣愣站在原地不反抗,一些人越发得寸进尺,拾起地上的石头朝他丢去:“你这个吃人的怪物!恶心死了!”   “啪嗒。”   一枚小石子击中了椿君,分明只是一块连半个掌心都没有的小石头,被众人层层围住的少年却像是无法承受般,身子一晃,一声沉闷声响过后,他跪倒在地上。   见状,众人越发气势昂然,好几个大汉冲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林虎,只见他高举肌肉发达的双臂,嘴里大声叫嚣道:“我们快把这个怪物打死,唤回真正的春君,为村长报仇!”   村民们一拥而上,如同饥饿的财狼般扑向椿君,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林虎脸上带着狰狞笑意,眼看那双硕大拳头就要落在少年单薄的肩上,横空伸出一双细白小手,擒住他的手臂。   沈银河站在椿君身前,将他完全挡住,嘴唇抿得死死的,只是稍一用力,林虎就像杀猪般大叫起来。   “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她一字一句道,“你们呼唤的是吃人的魔族,他才是真正的椿君!”   “放屁!你个臭女表子懂什么?!”林虎破口大骂,“修士给我滚远点,这里没你屁点关系!”   他想挣脱沈银河,却无法从她的钳制中逃出来,一张筋肉横生的脸憋得越发紫红,最后还是沈银河冷冷哼了一声,松手一推,直接把林虎扔出几丈开外。   林虎摔倒在地上,又羞又恼,正想吆喝村民上,沈银河拿着云渊剑一挥,顷刻一道深刻剑痕出现在面前地上,村民吓得后退半步,颤颤道:“你……你想杀了我们?别忘了你是修士!”   “是修士又怎么样?”沈银河道,“有规定说修士不能杀人吗?”   村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修士不是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吗?!”   沈银河冷冷勾起嘴:“那你们现在知道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这么无私奉献。”   她还想说什么,身后一声轻微呜咽,沈银河立即回头,正想与椿君说句话,却见他浑身颤抖,被石头刮得满是伤口的脸上渐渐淌下大滴的泪水,沈银河叹了口气,蹲下身:“你还好吗?”   椿君张开口,却没有回答沈银河的问题。   “我不明白……”   沈银河一愣:“什么?”   “所有人都在呼喊春君的名字,”椿君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那椿君呢?”   “——就没有呼喊椿君的名字,没有人记得椿君了吗?!”   他是那么那么努力,为了保护村民而拼了命抑制住寄生椿的元神,没想到只因为寄生椿几句撩|拨的话,最终被驱逐的反而是他。   “……不是的!”   一双手捂住椿君的耳朵,沈银河慌忙蹲下身:“才没有那样的事!你不要听他们的话,他们都是坏人!”   但她被椿君推开了。   “银河,谢谢你,”椿君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他抬起头,惨淡一笑,“还有……对不起。”   沈银河慢慢睁大了眼。   椿君缓慢站起身,随后,像是放弃了般闭上眼。   “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从他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当椿君再次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血色所覆盖。   寄生椿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苦苦等待了十五年,这幅身体终于被我得到了!”   这还多亏了那些愚蠢的凡人,如果没有他们的助力,攻破椿君的心理防线,也许现在他还被死死压制住,无法获得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呢!   “很痛苦吧?明明豁出性命都想要保护他们,”寄生椿桀桀笑道,“没有关系,他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林虎惊惧道:“春君?”   寄生椿的头扭成一个非人的角度,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们不是很爱我,很想向我奉献你们的忠心吗?”“他”圆滑道,“现在就是你们表忠心的时候了。”   他忽然用力一跺脚,地面开始像烧开的水面般沸腾起来,村民们惊恐大叫:“怎么回事?!”   “春君!快救救我们!”   “地……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只见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大口,从中迸发出无数条血红触手,它们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一接触到村民便自动缠住他们,若是村民挣扎,则捆绑得越发严实,直到猎物无法动弹。   紧接着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沈银河才发现那些藤蔓竟然是中空的,如同输血管般抽取掉村民身上的血液,顺着千万根藤蔓运输到寄生椿身上,而后者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膨胀,生出层层叠叠的肉色椿叶,最后长成一颗拥有着厚实肉叶的高大椿树。   “哈哈哈哈!老子的实力终于恢复了!!”寄生椿激动大叫起来,“不枉我蛰伏这么多年,讨好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完了……”苍洱一脸惨白,“成年寄生椿足有元婴期的实力,我们打不过它的!”   玄清的脸沉了下去:“都退下。”   如今再期望椿君也没有用,他一挥手,将沈银河与苍洱拢在身后,手正要按在黑色纹记上,一道白色身影先飞了出去,他一怔,严声道:“银河!”   “仙尊!对不起!”沈银河乘着云渊剑,大叫道,“如果不是我磨蹭,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在她的身下,数十个村民已被吸成干尸,他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荒芜的坟墓。   沈银河一咬牙:“我会尽全力阻拦寄生椿。”   “银河!你快回来!”苍洱大叫,“别犯傻了!凭你根本无法和它对抗!”   他想跟着冲上去,但被寄生椿发射过来的椿叶片拦住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银河越飞越高,几乎快接近寄生椿的头部。   苍洱急得快哭了,央求玄清道:“仙尊,您快去把她拉回来啊!”   他看到玄清动了一下,希冀抬起头,却发现玄清仙尊只是放下手中九孤剑,轻声叹了口气。   “仙尊?”苍洱小声问。   “让她去吧。”   “这怎么行!”苍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银河她才是个筑基期,怎么能打得过寄生椿呢?!”   “是么,”玄清仙尊道,“但有些时候,实力并不能决定胜败。”   ——“我相信她。” 第53章 银河,谢谢你 吃了它的话,我的灵根就……   寄生椿的本体足有十几米高, 沈银河驱动云渊剑飞到最上层,想寻找下手的地方,可入眼皆是肥厚的肉质椿叶, 一时竟找不到突破口。   在寻找的同时她还不得不躲避寄生椿的袭击, 因为离得过近,每一次她都很难躲过寄生椿发射的椿叶, 又一次艰难躲过后,她驱剑躲入一个隐蔽死角。   系统劝道:“太危险了, 我们还是交给玄清仙尊吧。”他才是这本书的大佬, 没必要让宿主一个小虾米冲在前头。   但显然沈银河没有把它的劝告听进去,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须臾, 轻轻叫了一声:“看那里。”   系统顺着沈银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她们的正下方一圈层层叠叠的椿叶下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同样闪光的还有沈银河的口袋,她伸手掏了掏, 摸出一颗圆滚滚的内丹。   “下面应该是寄生椿的丹田所在处,”她说道, “寄生椿的内丹与它起反应了。”   望着她沉思的脸, 系统心惊肉跳:“你又想做什么?”   “你觉得如果我们有可能破坏掉寄生椿的丹田吗?”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 现在它的脑袋一定摇得像个拨浪鼓:“当然不可能!”   “是么, ”沈银河道, “那就只能来一次自|杀式袭击了。”   说完, 她直接从云渊剑上跳了下去。   系统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宿主你脑子有坑啊啊啊啊!”   在快接近寄生椿的前一秒, 沈银河迅速切换到胜邪,只见黑光一闪,寄生椿的肉皮裂开一道大口, 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女性的身材,她像颗沉入大海的小石子,身影消失在寄生椿庞大的根茎中。   寄生椿的体内和沈银河想象的很不一样,她像是身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周围皆是一片虚无,沈银河在雾气里漂浮了一段距离,茫然道:“现在我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系统气道,“宿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鲁莽的毛病?!”   “嘘,”沈银河忽然说,“那里有东西。”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人,他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沈银河划动四肢,朝他“飘”了过去,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声音一下子收紧了:“椿君!”   椿君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黑色的魔气中,他紧闭着眼,不知生死,沈银河降落在椿君身边,不顾系统“小心!他说不定会攻击你”的警告,把昏迷的少年扶起来:“椿君?能听到我说话吗?”   令她松了口气的是少年似乎对她的声音起了反应,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发出一声低低呻|吟:“唔……”   “银河?”椿君睁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把推开沈银河,翻身坐起,沈银河还以为他会错了意思,往前走了两步:“别怕,我不是来杀你……”   “你回去吧。”   椿君的拒绝像是一道冰冷的墙,驻扎于两人之间,沈银河一愣:“但是……”   椿君别开头:“谢谢你,但是不用再管我了。”   “我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把我救回去又有什么用?”他微做停顿,“反正……村民也不希望我醒来。”   “倒不如,就这么死了。”   “椿君!”   沈银河忽然一步上前,抬起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椿君倒在地上,迷茫了会才反应过来,出离愤怒了:“你搞什么?!”   “你搞什么?!”沈银河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这里只有我和你在,你玩什么45度明媚忧伤的抬头啊?”   “……什么鬼,”椿君恼羞成怒,“听都听不懂!”   “扑哧——”   没想到下一刻沈银河忽然笑出了声,她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椿君,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比较自然。”   椿君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一句话。   沈银河的眼神闪了闪,忽然道:“你知道吗,我曾想过自|杀。”   椿君愣住了:“为什么?”   沈银河笑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那是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当得知那对夫妻并不打算领养她,她一度想过一了百了。   沈银河甚至幻想过——如果自己死了,当她的尸体被院长等人发现,他们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会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上,一边用力抱住她的头,一边恳求她再次睁开眼吗?   会告诉她:“回来吧,我们需要你,这个世界需要你”吗?   这个念头是如此牢牢扎根于沈银河的意识中,就像是一个势微力薄的孩子对这个残酷世界所能做出的最大的抵抗与报复。   但直到被科长的红色法拉利碾过去的一刹那,沈银河才幡然醒悟。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蹲下身,双手轻轻环过椿君的肩膀,能感到他在颤抖,一如当年九岁的她,脆弱而无助。   “可是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椿君的声音带着哭腔,透过那张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沈银河望见一个痛苦到几乎奔溃的少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希望我能活下来!”   “不是的。”   一只手手忽然握住椿君痛苦到颤抖不停的手臂。   椿君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瞬间落入一双璀若星灿的眼中。   即使双手正不断被魔气侵蚀,发出令人肉痛的滋滋声响,沈银河却依旧没有松开手,牢牢地抓住椿君。   她轻声道:“你有见过夜晚的星空吗?”   她曾有过迷茫,也想过放弃,但当那个微阴的雨夜,十八岁的沈九看到那片几乎将整个夜空照亮的星河后,她的世界也如同拨开乌云后的白昼,骤然晴朗。   “如果不被需要,不被选择,就连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   “当然不是。”   不管是穷人也好,富人也罢,不管是权力滔天的官员,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他们都享有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银河。   因为星星并不会在乎你的身份背景,它会平等地,公正地,将能照亮整个世界的星光奉献给你。   “所以,”手指一点点收紧,她抬起眼帘,注视着椿君发怔的眼,“要抬起头,活到下一个明天。”   如果这个世界不愿意接纳你。   ——那就让整个世界见鬼去吧。   “不!不行!”可是椿君忽然用更响亮的声音喊了起来,“但是我只有一个人,这不公平,太痛苦了!”   他使用的“公平”这个字眼让沈银河忽然意识到,面前脸庞被魔气笼罩,任何一个修士见到了都可能会昏过去的人也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孩子是天真的代名词,也因此只有他们才会使用“公平”这样的字眼。   或许沈九也曾经这么想过,但当她被红色流星般的法拉利从车道上碾过去时,活在沈九心中的孩子就已经死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身朝遥远的白雾走去。   “银河!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啪塔啪塔的脚步,一如椿君惊慌的心跳,“不要放弃我!”他说,“我只有你了!”   沈银河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一把掀翻椿君。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像是完全傻了,他倒在地上,呆滞地望着沈银河,似乎忘记了这是在他的意识丹田中,而只要他愿意,任何人本应该都伤害不了他。   沈银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比你多出好几个人似的。”   “难……难道不是吗?”椿君哭了,大滴的泪水顺着苍白脸颊滑落,“你有那两个同伴,也许还有家人,母亲,父亲……”   “一个都没有。”   沈银河冰冷的语气打断了椿君,一瞬间他仿佛连抽泣都忘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啊?”   “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所以记事起就是一个人,”沈银河歪着头,“你看嘛,比你还惨一点呢——你起码还有个王夫人。”   “至于苍洱和仙尊,唔……”她停顿了下,“我很开心能认识他们。”   椿君像是抓住了一个反击的机会,立即道:“那你还有他们!可是我……”   “那是我应得的。”   沈银河半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椿君持平:“因为我不会因为不受关注而自怨自艾,不会因为被放弃而就自暴自弃,”她稍微加重语气,“我没有那个时间。”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站在一列极速奔驰的火车上,可是又不是那种能舒舒服服坐在软席上的火车,因为你稍微一犹豫,就会被这辆火车甩下来。”   椿君屏住了呼吸,他没有打断沈银河,去问她“火车”是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蔓延而出,像是一柄尖锐的剑,又像是某种更为炽热强大的东西。   也许在他用小刀自|残的那个夜晚,他也曾短暂拥有过这种东西,但现在,他把它们搞丢了。   “那该怎么做?”他听到自己屏住呼吸的声音,小声而虔诚地问,“该怎么做,我才能不被甩下来呢?”   沈银河微微一挑眉,忽然咧开嘴笑了。   “那当然是努力向前奔啦,”她轻快道,“其实后来我发现了,被甩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安稳坐在火车上,我更加愿意用自己的双腿去奔跑。”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椿君。   “你看,这是你的手,你的腿,”她用同样小声的音量道,“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是否孤独,不管周围人如何对你,有一件事永远无法改变——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奔跑。”   椿君似乎被她描绘的蓝图吸引了,愣愣地看着沈银河一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如果……我实在害怕一个人呢?”他小声道,“我怕我承受不住孤单。”   沈银河嘟哝:“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多事……”她用力清了下嗓子,“行吧,如果你真的害怕,那就回头看看。”   “——我会在你身后。”   听到这句承诺后,像是如释重负般,椿君重重垂下了肩膀。   在他短暂的十五年生涯中,他听过许多想要巴结他的讨好话,但那些话总是如同夜风里的虫鸣,快速地从耳旁飘过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   只有短短五个字,但他突然觉得,这五个字像是深深嵌入了他的脑海,他的身体,他的记忆。   如果沈银河再低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椿君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他的嘴唇咬得死死的,手指在颤抖。   ——他为这句话,等待了太久的时光。   “银河。”   “恩?”   “谢谢你。”   沈银河一愣,正要说什么,椿君却突然在她肩头推了一把,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忽然向她袭来,沈银河踉跄后退两步,差点被直接弹出椿君的神识。   “你搞什么?!”   “抱歉,”椿君低着头,“但是你不能再呆在这里,我要做些很危险的事情了。”   沈银河心头涌起一股不详预感:“等等,你要干什么?!”   “做我十五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椿君说完这句话,就转过了身子,他与沈银河之间陡然竖起一股高大的墙,透明,但无法翻越。   沈银河冲过去,却被那堵高墙拦住了去路,只能用力拍打着墙面:“椿君!让我过来!”   椿君没理她,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呼唤什么,须臾,沈银河便明白了他的呼唤对象是谁。   一道与椿君一般无二的身影出现在纯白空间内,“他”有着和椿君相似的五官,只是更女气一些,眉眼间有一抹糜艳的绯红。   寄生椿有些惊讶:“你居然没死啊。”“他”都已经把椿君的神识逼入了死角,居然还是叫他逃脱了。   “他”又看向沈银河,嘴角弯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啊哈,你也在这里?我的魔丹还被你拿着呢。”   纯黑色的魔丹在沈银河的口袋里散发出滚烫温度,她将手覆盖在上面,作势要捏碎它:“从椿君的身体里滚出去,否则我就毁掉它。”   寄生椿得意的神色一滞, 奇 *书*网*w*w*w*.*q*i*s*u*w*a*n*g*.*c*o*m 但没想到的是,最先出声阻止的是椿君。   “银河,别,”他说道,“这个魔丹对你有用,”他顿了顿,说出一句让沈银河吃惊的话,“你把它吃了吧。”   寄生椿勃然大怒:“臭小子!你居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的信息是交互的,”椿君道,“你能看到我的秘密,我怎么就不能窥见你的东西呢?”   也许是寄生椿小瞧了他的缘故,“他”从不对自己设防,所以椿君从“他”的意识中看到了很多,比方说对沈银河的畏惧,以及修补她灵根的办法之一。   “不行!”寄生椿大叫起来,此时“他”语调里那种胜券在握的得意劲已经没了,沈银河甚至听出几分惊慌的味道,“不要相信他!他想害你,普通修士吃了我的魔丹后,绝对会承受不住魔气而爆体而亡!”   相比之下,椿君则冷静得多。   “但银河不是普通修士,”他说,“她是……”   “行了,椿君,”沈银河突然道,“不用说了。”   那个单词抵在椿君的唇间,几乎呼之欲出,他诧异看了眼沈银河,原本以为她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没想到她竟知道吗?   沈银河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这毕竟是她的身体,她起码明白——普通的修士绝不会对魔气有如此敏感的探测力,也不会通过魔气来吸收灵力。   她掏出那颗魔丹:“所以……吃了它的话,我的灵根就能得到修补?” 第54章 天魔大人 您居然没死?   按照椿君的话来说, 沈银河的灵根确实能得到修补,但——“不知道能修好多少。”   但司马当成活马医,试一试总归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 况且沈银河回忆了下, 她的灵根再生长一共有两次,一次在紫萝镇, 一次在青山,皆是吸入大量的魔气后灵根才有了变化。   这很难不让她产生其他的猜想, 比方说自己其实是一个魔族。   可是沈银河很快又不得不将思绪拉回到眼前, 因为寄生椿动了, “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眼睁睁看着沈银河吃掉“他”的宝贝小疙瘩,于是这个实力快接近元婴期的魔族大吼一声:“他妈的女表子!把魔丹还给我!”   “他”朝沈银河冲了过来, 后者迅速摆出防御姿势,但手举到一半停住了——寄生椿“咚!”地撞上一堵透明屏障,那张挤压住的脸活似一只被在墙上拍扁的蟑螂。   “银河, 你快走!”椿君在屏障后吼道,“先别急着吃魔丹, 等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再……”   “咕嘟。”是沈银河把魔丹咽下去的声音。   看椿君的表情, 他似乎完全惊呆了, 也可能只是想再盘算如何给沈银河不加思考的大脑来上一拳, 因为紧接着他就吼了起来:“啊?!你怎么就吃了?!!”   “不可以吗?”沈银河问, “我现在不吃, 万一被寄生椿拿回去……”   她突然像是腹部被人揍了一拳般弯下腰,如同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脸疼得皱在一起, 椿君急切的声音追在身后:“银河?你没事吧?!”   该死,他知道银河是个急性子,但没想到她居然能不假思索就把那颗魔丹吞下去——寄生椿有一点说得没错,若是修士无法承受魔丹蕴含的巨大魔气,那他们的经脉将会瓦解,很有可能爆体而亡。   沈银河的声音嘶哑:“好疼……这他妈怎么回事……”   “你别动!”椿君大吼,“等我收拾完‘他’……”   “‘收拾’?”寄生椿的声音响起,“好大的口气啊,小不点,你觉得单凭自己能收拾得掉我?”   糟了!椿君立即回身,沈银河的意外状况让他的视线暂时脱离了寄生椿,后者便抓住这个机会,对他发起进攻。   “嘭——!”重拳砸入肉|体的声音响起,椿君捂着被击中的胸膛,踉跄后退。   这里是他的神识领域,按理来说寄生椿的力量会受到压制,但由于先前椿君被村民排斥,万念俱灰之下一时将身体的掌控权让给了寄生椿,才导致被“他”逼入身体的一角,连反击都做不到。   “你先前不是很横吗?”寄生椿得意地大叫,“来啊!打倒我啊!试着夺回你的身体啊!”   “他”每讲一句话,便有数道锋利的椿叶射向椿君,后者连连败退,脸上,身上流下潺潺鲜血,他被逼得离沈银河越来越远,但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狠狠抬起头:“你去死——!”   椿君不是修士,并不会任何法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动所有剩余的神识,试图将寄生椿排斥出身体,可惜后者在他体内扎根的程度之深已远远超出椿君的想象,他拼劲全力,也仅仅只是让寄生椿的步伐停滞了一小步。   “什么啊,你只有这点手段吗?”寄生椿等了一会,失望道。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椿君体内蛰伏了整整十五年,几乎将整个身体都驻扎在其血肉中,对方小小的反抗在“他”看来根本不成问题,于是说:“等下再来收拾你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从那个叫沈银河的女人手中夺回魔丹,虽然对于寄生椿来说魔丹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们一族赖以生存的其实是心脏,只要心脏不死,无论本体被毁坏成什么模样,都能继续找到下一个宿体存活下来。   只不过“他”好不容易将身体养回了大半实力,被沈银河搅黄就太不划算了,况且她……想到这里寄生椿的眼神微微转暗,若是真的叫沈银河恢复了灵根,那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事情会往棘手的方向发展而去。、   “天魔大人,您也真是不走运,”“他”只轻轻一弹,椿君费心树立的屏障便轰地炸开,寄生椿嘴角勾起一朵残忍微笑,一步步走向沈银河,“我们都以为您在那一战中死了,没想到您居然还活着。”   “不仅如此,还进入了您最喜欢的仙门,唔,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你那好情郎待着的九霄宗吧?”   “你……咳……”沈银河虚弱翻过身,“你他妈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寄生椿耸耸肩:“听不懂也很正常,我想经历过濒死状态,您的记忆应该也丢失地差不多了吧?”   特别是沈银河目前的年龄比曾经的天魔大人小了很多,寄生椿猜测,也许天魔大人为了躲避修士的追捕而故意封印了自己的实力。   这可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的眼中闪过亮光——天魔的身体蕴含巨大魔力,是每个魔族趋之若附的目标,眼下“他”居然捡到了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天魔,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   如果吃掉天魔,别说是恢复从前实力,“他”甚至能从沈银河那里夺得天魔的继承,成为下一任天魔也说不定!   寄生椿眼中凶光大盛,“他”不再犹豫,整个人几乎化为一道红色闪电朝沈银河冲过去,顷刻便来到她面前,眼看搅着利风的尖爪就要撕碎对方的喉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寄生椿的脚脖。   椿君气喘吁吁道:“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银河!”   都已经伤成这样,居然还能动?望着几乎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椿君,寄生椿有些惊讶,但这股情感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抬起脚,毫不留情把椿君踢飞出去。   “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像逞英雄?”“他”讥笑道,“椿君,和你生活了十五年,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这种有勇无谋之人?”   椿君不理会“他”的嘲讽,用力支撑起双臂,再次朝寄生椿扑过去。   “滚开!”无论寄生椿如何打开椿君,对方总会像个恼人的蚊虫般再度黏回来,如此反复几次,“他”总算不耐烦了,“别逼我先杀你。”   “那就来啊!”椿君不甘示弱地抬起头,“杀了我,你也会死掉!”   妈的,寄生椿暗暗骂了一句,“他”不得不承认,椿君说得没错,在寄生椿还未完全掌握这具身体前,椿君便是身体的中枢,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会遭到牵连。   但他以为这就能难倒自己了?   寄生椿冷冷一笑,打了个响指,地面忽然沸腾起来,像是有无数条活物在下面拱动,须臾,数道藤蔓破土而出,将椿君牢牢捆住。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娘们,就给你留个最佳特等席,”寄生椿的声音里充满笑意,“——来看看她是怎么被我一口一口吃下去的吧。”   椿君睁大眼:“不——!”   他用力挣扎,但无济于事,藤蔓一点点将他包裹起来,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牢笼,寄生椿望着被锁在笼子无法动弹的椿君,微微叹了口气:“干嘛要这么拼命嘛。”   “你乖一点,讲不定我会看在往昔的情面上,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条小命。”   寄生椿不再看椿君,抬脚向沈银河走去,身后椿君挣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他”很满意——这代表着椿君终于肯消停一会,向“他”屈服了。   “他”蹲下身,抬起沈银河的下巴,看这个少女表情迷茫,她的眼中覆盖着一层黑雾般的魔气,寄生椿哼了一声,不愧是天魔,动作倒是挺快,已经在吸收“他”的魔气了。   “得赶紧把你吃掉,否则等你实力恢复可就糟糕了。”寄生椿嘟哝了一句,按住沈银河的脖颈,感受到少女微弱的脉搏在掌心下跳动,“他”不禁感叹,真是想不到啊,就算是凌驾于所有魔族之上的天魔,居然也会有被控制住命脉的一天。   魔族在吸收内丹的时候会短暂失去一会意识,所以寄生椿并没有费心防备沈银河,“他”在先前的一战中消耗了太多魔力,魔丹也被对方吃掉,此时为了节省剩余的魔力,连一直罩在身上的防护结界都取消掉了。   但很快,“他”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一柄尖刀刺穿寄生椿的胸膛,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微微颤抖的刀尖,“他”喘了口气,感受到冰凉的铁质感在胸腔中滑动。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很简单,”椿君冰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砍去了一条手臂,就出来了。”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背后蔓延开,直到鼻尖传来甜腻的血腥气,寄生椿才反应过来——那怕是血从椿君的断臂处滴落的声音。   “疯子……”“他”喃喃道。   这里是椿君的神识领域,他在此处受到的伤害会在现实世界里以数倍的形态反应出来,也就是说若是在这里断了一条手臂,也许外界他的半个身子就已经没了。   “你不要命了?!”寄生椿简直在歇斯底里,“你帮她有什么好处?!能有你的命重要吗,蠢货!我们都会被你的愚蠢要弄死了!”   “但是我不在乎。”   寄生椿一愣:“什么?”   “我不在乎,”椿君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静语调重复一遍,“我不在乎现实世界中我的身体是否只剩下一半,也不在我们两个到底会不会死,”他一顿,“我只是想让你死。”   在说下这段话时,他感到那种被他弄丢的东西又回来了。   不,也许更早,在他毅然决绝割下自己的手臂时,曾经在沈银河身上看到的那抹炽热的温度仿佛也蔓延回了他的身上。   “你脑子有病,”寄生椿愣愣道,“你疯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他”想,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不要命的人吗?会为了某种在“他”看来简直无聊到可笑的理由而搞自杀式袭击吗?   不能再耽搁了,不管这个小崽子再造成什么阻碍,“他”必须先把天魔吃下去!   但也许是天公都在与寄生椿作对,“他”今日做下的决定似乎没有一个能按照计划实施的。   在寄生椿试图扭断沈银河脖子前,对方的手先动了。   沈银河以一个快到视觉都难以捕捉的速度,单手成爪,插|入寄生椿的胸膛,扣住,扯出。   “撕拉——”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从寄生椿的体内扯了出来,它的表面布满着可怖的红色皱褶,在沈银河的手中有力地跳动着——这是寄生椿的心脏。   寄生椿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他”开始拼命挣扎:“不!把它还给我!”   但椿君的尖刀还插在“他”的胸膛口,只稍微一动,伤口便大片喷洒出鲜血,“他”就像一只被钉在箭上的苍蝇,动弹不得。   “银河?你在做什么?”注意到沈银河盯着寄生椿的心脏不动,椿君发急道,“快把它毁掉!”   但随即他发现沈银河的视线是涣散的,目光根本就没聚焦在一点上,他不禁一愣,这意味着沈银河目前没有意识,她昏过去了。   “银河……”   就在椿君试图唤醒沈银河时,异变突生。   她忽然抬高手,一口咬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上!   霎时血液飞溅,伴随着寄生椿的尖叫,心脏就如同一颗被打碎的草莓般飞射出鲜红液体,椿君被腥臭的血喷了一脸,但他根本没有在意,震动的瞳孔紧紧停留在沈银河身上:“银河?你在做什么?!”   在他的对面,失去意识的少女并没有理会他,她埋下头,如同一只饿到极点的野兽般,一口一口,拼命啃食着心脏。   不到一会,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就被沈银河吃掉了,而与此同时寄生椿也没了声息,“他”覆盖着树皮的手垂在地上,宛若一段枯死的树枝。   “银河……?”春君惊疑地看着沈银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令他感到惊喜的是,沈银河似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用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瞅着他。   “椿……君……?”   “对,没错,”椿君用一种哄小孩的温柔语气道,即使他最讨厌这种口气,而沈银河那张被魔气缠绕的脸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孩子,“看着我,告诉我你还好吗?”   “我……”沈银河张了下嘴,“我觉得这里很痛。”   她指着腹部偏下的地方,椿君一愣,那是丹田所在处。   下一秒,一股金光爆发而出。 第55章 仙尊的包庇 除了仙尊之外,无一活口。……   沈银河从昏迷中醒来时, 一只手搭在她的额上。   鼻尖传来一股独特的冷香,沈银河松了一口气,听到玄清的声音自头顶倾泻而下:“感觉如何?”   沈银河尝试动了下四肢, 感觉身体没有哪里缺了一块, 又运转了下灵气,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玄清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头顶忽然垂下一片阴影,她听到仙尊清冷的声音距离自己只有一寸之遥:“哪里不舒服”   那股冷香似乎更浓郁了。   沈银河慌忙摇头:“不不不, 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 她现在的感觉再好不过了, 充沛的灵力在沈银河的体内游走, 如果说先前沈银河的丹田只有个火柴盒大小,那她现在的丹田就是个XXXL收纳盒。   这或许是寄生椿魔丹的功劳, 沈银河一头扎入丹田,发现她的灵根又长出来了——原先只有一半,如今已经增长至三分之二。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 一开始灵根短没有看出来,但现在才发现她的灵根颜色居然不是纯色的, 甚至不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基础元素, 而是呈现出半黑半白的状态, 有点像搅在一起的黑白颜料。   玄清又再一次确认:“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过沈银河还是点了下头:“恩。”   咳, 但她还是回避地挪开头——如果玄清仙尊能不要把脸凑这么近就好了。   见她躲避自己的视线, 玄清的动作一顿, 收回原本想替她撩去脸侧碎发的手,淡声道:“那就好。”   沈银河:“?”   可是仙尊您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好……   她有些疑惑,但不敢贸然开口, 左右摇摆的时候苍洱扑了过来:“银河!”   他似是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一把抱住沈银河:“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苍洱……?”   “呜呜呜!”苍洱又哭开了,“你知道吗?刚才你主动跳进寄生椿体内时,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沈银河:emmmmm   虽然很感激苍洱担心她的心情,但从玄清仙尊那张冷到能冻死人的脸来看,她希望苍洱能尽快闭麦。   沈银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没事没事!这不是没死吗?”张开手臂做展示状,“你看——而且毫发无损!”   玄清:“……”他像是不忍直视沈银河似地把头扭开了。   银河:QAQ。   为缓解尴尬,她只好岔开话题:“寄生椿呢?”   “死了,”苍洱说,“大部分的村民也活了下来。”   沈银河转头看了眼,果然看到一些幸存的村民,只是他们中有些人的表情很奇怪,像见鬼似地盯着沈银河,好几个与她对上视线的人还拼命往后退。   沈银河疑惑:“他们怎么了?”   “别去看。”   一只带着冷香的衣袖忽然拂住沈银河的眼,她微微愣了一下,听到玄清平静的声音落在耳旁:“你才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   “是啊!”苍洱也道,“银河你知道吗?本来仙尊都打算进寄生椿的体内去救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爆炸,然后你就被吐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沈银河莫名觉得苍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浮夸,但她被两人的话带了过去,顺着说: “应该是我和椿君捏碎了寄生椿的心脏,所以‘他’自爆了。”   说到这个,她猛地想起椿君:“椿君呢?他还好吗?!”   见她挣扎要爬起,苍洱忙拉住沈银河,安抚道:“他也一起被吐了出来,虽然受了伤,不过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目前暂无危险。”   但沈银河心里还是挂念,作势要站起身:“他在哪里?我就去看一眼。”   玄清忽然道:“银河,别乱动。”   然而沈银河伸出的手刚好打在玄清的手臂上,后者眉头一紧,又迅速恢复平静,状似自然地想要放下手,但却被沈银河的手拦住了。   沈银河紧紧盯着他,轻声道:“仙尊,您的手怎么了?”   玄清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道:“没事。”   他想挣开沈银河,对方却死死扣住不肯松手,沈银河陡然一拉,翻开玄清宽大的衣袖,随着一股血腥气味在空中炸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暴|露在众人面前。   沈银河的手一抖,但仍没有放开玄清,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清紧抿的嘴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他移开视线:“被寄生椿的攻击打到了。”   “说谎。”   沈银河忽然一步上前,与玄清的距离骤然缩紧:“如果您说的是真话,为什么不肯看我?”   玄清盯着地上的一片落叶,似乎突然对它萌发出了巨大兴趣。   沈银河不为所动,扭头看苍洱:“苍洱,你来说。”   苍洱:“???”   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他苦着一张脸:“这个……”   “魔族!怪物!”   一声尖叫忽然划破夜空,原本躲在树后的一个村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突然冲了出来,冲着沈银河尖叫:“魔族滚开!不要再来杀我们了!”   沈银河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魔族?”她重复了一遍,问道,“你是指我?”   “否则呢?!”那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即使他看起来仿佛恨不得朝沈银河扑过去,却还是停在离她几米之遥的地方,仿佛在忌惮什么,“你这个杀人魔,刽子手!赶紧从我们的村庄滚出去!”   他吵闹的尖叫像是针似的刺入沈银河的耳膜,她不耐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河!”苍洱忽然一把抓住她,“不要听这人的话,他在说谎。”   “你他妈才说谎!”那个村民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他的双目充满血丝,义愤填膺地指着沈银河,“难道不是她想吃了我们……”   沈银河忽然一抬手,云渊剑发出浩然剑气,把村民轰然压倒在地。   苍洱倒抽一口冷气:“银河!”   “苍洱,把经过讲给我听,”沈银河回过头,一字一句道,“全部的经过。”   夜色在少女的眼中凝聚,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让人看不清掩盖在其下的颜色。   在苍洱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沈银河终于明白她昏迷过去时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抛出寄生椿体内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玄清仙尊和苍洱自然第一时间就上前查看,但没等苍洱替她把脉,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沈银河忽然一跃而起,朝最近的村民攻了过去,若不是玄清仙尊及时祭出九孤剑镇压她,也许那村民的生命就……   想起那时的场景,苍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时沈银河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庞大魔气,眼中像是覆盖着一层白雾,尖牙从嘴边伸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魔族。   她整个人都显得狂躁不安,尽管苍洱和玄清两个人控制住沈银河,她却还是拼命挣扎,无意识地将尖牙对准颤抖不止的村民。   苍洱相信,如果他们没有拉住沈银河,她一定会朝那些村民扑过去,就像一只凶猛的恶虎扑向猎物。   他沉默望了沈银河一眼,继续说下去:“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仙尊让我带着村民尽量拉开距离,说他会安抚住你。”   但话虽如此,苍洱对于要把处于狂乱状态的沈银河托付给还没恢复灵力的仙尊一事仍有踌躇,但仙尊的口气是不容拒绝的,他只能按照指示去做。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仙尊果然带着沈银河出来了,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沈银河又昏睡了过去,她的外表不再狰狞,象牙色的皮肤衬着细瘦的四肢,反倒平添几分孱弱,如同一朵即将夭折的百合。   玄清仙尊的表情与平时一般无二,但苍洱却莫名从能古井似的眼中读出几抹波澜,就像是暗藏在深水下的旋涡,他惊愕于这份隐藏的黑暗,便没有敢开口询问仙尊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后过了一会,你就醒了。”他转而对沈银河说道。   苍洱望着沈银河,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银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魔族?难道银河是魔族吗?但这不合常理呀,银河的身上并没有魔气……   “我吞掉了寄生椿的魔丹。”沈银河突然道。   苍洱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登时叫了一声:“你说什么?!”   他蹭地站起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吞掉了魔丹,怎么会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就像是冰与火的关系,修士和魔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容的两个群体,如果一个修士不慎吞下了魔丹,那他体内的灵力会迅速被魔气侵蚀,最后要么死于灵脉枯竭,要么就是被魔气爆体而亡。   沈银河停顿了一下,道:“可这是真的,我把‘他’的魔丹吞下去了,而且……”她微微抬起眼帘,“我吸收了寄生椿的魔气,长出了一段新的灵根。”   “银河!”苍洱不得不大叫一声来打断沈银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看起来慌乱无比,不时地拿眼睛去瞟玄清仙尊,同时底下疯狂朝沈银河打手势,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沈银河明白他的意思,苍洱不希望玄清仙尊听到这段对话,从她能吸收魔丹这一事上来看沈银河铁定与魔族脱不了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个魔族。   ——而玄清仙尊,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族。   就算他们目前还无法验证沈银河的身份,但只要她有身为魔族的一丝的可能性,玄清仙尊绝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沈银河还是要说,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不说出来,反而会比坦白后的结果更为糟糕。   “仙尊,”所以她无视了苍洱紧张的神色,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是金丹初期了。”   “什么?!”   她这句话再一次换来了苍洱的惊呼,就连玄清仙尊的神色也泛起一丝涟漪,那双清冷如月的眼转向沈银河:“在你服下魔丹之后?”   沈银河点头:“对,而且寄生椿……”她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称呼我为‘天魔大……’”   “人”一字还没出来,一只冰凉的手先一步覆在了沈银河的唇上。   “朔方来了,”玄清仙尊别过头,他注视的方向正有一道黑影飞来,“你们两个都起来,准备回去吧。”   苍洱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一骨碌爬起:“是!”   沈银河有些不解:“仙尊,我还没说完……”   但她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玄清仙尊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一片清凉的雪花,飘飘摇摇落在沈银河的脸上。   “银河,今晚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力挽狂澜,也许我们都会死在香椿村,”玄清仙尊道,“现在好好休息吧,别再说话了。”   “……仙尊?”   “朔方不喜与人说话,”玄清仙尊不看她,“你莫要和他攀谈。”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向朔方,留下沈银河一人呆呆愣愣停在原地。   系统冒出来:“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我看朔方不像是不爱讲话的性格——他简直就是个话篓子。”   沈银河的嘴唇动了下,才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系统:“啊?为什么?”   “因为……”沈银河慢慢道,“他不希望朔方知道我是天魔这件事。”   “咦?”系统问道,“他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那玄清仙尊……”   沈银河替它讲完剩余的半句话:“他在包庇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陷入了沉默。   即使没有沈银河的坦白,玄清仙尊肯定也发现了不对劲,毕竟在她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玄清仙尊可是以极近距离目睹了沈银河的类魔状态。   ——可玄清仙尊为何要包庇她?   这个疑问盘桓在沈银河心中,不是都说玄清仙尊最痛恨魔族吗?据说曾有魔族愿意悔过,希望仙尊饶其一条性命,苦苦哀求,令人声泪俱下,但后者连眼睛都不眨,直接一剑削断其脖子。   “魔族生而为恶,必将其斩草除根。”——这是仙尊的原话。   但如今,他却让沈银河不要多言。   沈银河抿了下嘴,快步朝朔方走去。   寄生椿死后,结界就自动解除了,玄清仙尊第一时间联系了朔方,让他赶来救援。   “朔方师兄!”沈银河远远就喊了一嗓子,随后注意到仙尊的视线忽然扫了过来,她状若镇定地走过去,对朔方道,“我们现在准备回去吗?”   朔方还是秉持一贯的没好气态度:“否则呢?你想继续在这个破村里游荡?”   他带来了一只载人仙鹤,准备把沈银河,苍洱和尚在昏迷的椿君运回去,而他自己带仙尊飞,沈银河瞄了瘦成闪电的仙鹤一眼,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吧。”   朔方眉头立刻高高挑起:“哈?!”   “这个仙鹤怎么可能乘得下三人,”沈银河指着仙鹤道,“我还有力气,自己能御剑飞行。”   “那你跟苍洱一起走。”   “不行,”沈银河摇头,“身为仙尊的迷妹,我要时时刻刻跟着他——要做到睁眼是仙尊,闭眼还是仙尊。”   朔方:“……”他妈的你怎么还记得这个迷妹设定?   他还想反驳,冷不丁玄清仙尊的声音响起:“让她跟着吧。”   朔方悲愤了:“仙尊!”   但玄清没有再改决定,沈银河朝朔方露出胜利的微笑,后者气得眼睛都红了,越发看沈银河不顺眼:“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要自己御剑吗?剑呢?!”   “唔对了,”沈银河拉出胜邪,“你帮我看看胜邪能不能飞吧,云渊用了太多次,它好像累了想罢工。”   云渊:“??”   剑剑没有!剑剑委屈!   胜邪发出一声雀跃欢呼,绕着沈银河飞了一圈,摆出胜利姿势,气得云渊剑奋力一跃,一巴掌把它踢到地上。   目睹两剑撕头花的朔方:“我看它们都挺精神的。”   沈银河一脚把云渊踩下去,若无其事道:“有么?”   朔方:“……”   他搞不清沈银河又在发什么疯,但只好蹲下身帮她查看胜邪,沈银河飞快朝苍洱使了个眼神,后者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了下,问玄清仙尊:“仙尊,能否请您帮我看下寄生椿的阵法?我担心它还会继续运转。”   在玄清走过去时,他似乎看了沈银河一眼,后者装作没看到,厚着脸皮叫朔方帮忙检查灵剑。   等苍洱顺利引开玄清仙尊后,沈银河立即蹲到朔方身旁:“问你个问题。”   朔方从鼻子里粗粗哼了口气算作回答。   “在什么情况下,玄清仙尊会对魔族手下留情?”   “哈哈哈!”她的问题引来朔方一串毫不留情的嘲笑,“怎么可能,你别痴人说梦了。”   沈银河:“?”   “你知道仙尊为什么这么恨魔族吗?”   望着朔方陡然沉下去的脸色,沈银河慢慢摇了摇头。   “仙尊还是凡人的时候,他是个藩王之子,”朔方一边帮她查看胜邪,一边道,“藩王因两袖清廉而深受百姓爱戴,加上藩王府衣食无忧,仙尊过得很是美满。”   “……直到有一天,一个魔族闯入了藩王府。”   “魔族……它做了什么?”   沈银河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详预感,忍不住开口问道。   朔方抬起头,看了沈银河一眼。   “它杀光了藩王府的人,整个府邸一共一百三十号人口,除了仙尊之外,无一活口。” 第56章 比武大会 我已成婚了。   沈银河似乎忘记了呼吸, 直到朔方皱着眉喊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似地大喘了口气,肺部重新挤入新鲜的空气。   “你在发什么呆?”朔方把胜邪塞回沈银河手中, “不行, 它剑身残缺,还是无法汇聚灵力, 你就继续拿着当装饰吧。”   沈银河对此并没有露出失望表情,本来她也只是用胜邪当个借口好跟朔方打听两句, 只是现在她忽然又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她拍拍衣摆站起身:“我们快走吧。”   朔方不爽了:“不是你叫我看剑的吗?等等, 仙尊哪去了?”他的表情陡然紧张起来:“满月之夜还未过去……”   他倒是提醒了沈银河:“仙尊患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到了满月之夜全身灵力会消失?”   朔方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管不着。”   他起身去寻仙尊, 走了两步, 忽然回头:“你方才问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朔方的视线宛若一道锋利的针般刺入沈银河的皮肤,她掩饰道:“就是突然想到了……”   “你最好别想太多, ”朔方冷冷哼了一声,“最近有些修士开始呼吁不能对魔族赶尽杀绝,说魔族中也有善良的存在, ”他发出一声冷笑,“魔族本性如何我不清楚, 但唯有一点能确认——袭击仙尊一家的魔族并非善类。”   “所以仙尊才要将魔族赶尽杀绝, 因为它们都是一群恶徒, 人性早被泯灭, 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   他警告沈银河:“你最好别对它们抱有同情之心。”   沈银河张了下嘴, 又默默闭上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 自己或许是个魔族, 但如果那样的话……想起朔方的话,沈银河的手指不由紧了紧。   如果她真的是魔族,仙尊会对她网开一面, 还是……赶尽杀绝?   ***   沈银河一行人回到九霄宗后便各自分开了,朔方声称仙尊要闭关疗伤,带着玄清先走一步,沈银河也惦记着还未苏醒的椿君,把他拜托给苍洱回神农谷治疗。   等她满身疲惫回到无极剑峰时,天已接近暮色。   “回来了?”一个影子斜靠在门口,上元君挑眉道,“怎么弄得破破烂烂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收了个小乞丐。”   沈银河嘟哝:“我上山前的确就是个乞丐,师父你不能搞职业歧视。”   “下山一趟,敢跟为师顶嘴了?”上元君敲了下她的脑袋,他没用多少力气,不疼,“这一趟有什么收获?”   沈银河侧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朔方早在找到三人的时候就已经纸鹤传书,把香椿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上元君。   但她还是粗略讲了一遍,说到寄生椿的魔丹时,沈银河鬼神使差地改了口:“魔丹被仙尊毁掉了。”   这是玄清仙尊叮嘱她的说辞,他告诉沈银河,不能对上元君透露半点有关魔丹以及天魔的事情。   沈银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玄清仙尊的吩咐做了。   “是他会做的事,”上元君点头,“如此说来,你没能请那‘春君’治好灵根?”   她点头:“是的,‘春君’其实就是寄生椿,还圈养了一整个村的凡人以供血液。”   上元君叹了口气:“本以为能对你和君墀有些个用处,看来民间传闻果然不可信。”   沈银河好奇道:“师父知道仙尊的病是怎么回事吗?”   上元君好笑看她一眼:“不要想从我这里撬情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心思被戳破,沈银河也没有尴尬,小声嘀咕了一句:“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   “君墀这孩子心思沉,总喜欢把事情藏着不与人说,”上元君道,“与其找旁人打听,不妨直接问他更好。”   沈银河摇了摇头:“算了吧。”   如果本人不想说,那她何必厚脸皮凑上去?再者她还有其他的问题需要烦恼:“师父,你知道天魔吗?”   奇怪的是,当上元君听到这个单词的一瞬,表情忽然沉了下去。   “你从谁那里听到的?”   沈银河有些诧异,但还是道:“就是那只香椿村的魔物,”她稍微改了下说法,“它说……天魔复活了。”   “不可能!”上元君陡然打断她,“天魔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   沈银河被他吓了一跳,道:“但那寄生椿说……”   “不管它说了什么,都是谎言,”上元君冷冷道,“魔族天生就是撒谎的好手,况且天魔是我看着……”   他忽然顿住了。   再开口时,声音已跌至冰点:“你去休息吧。”   “……师父?”   “应该还有其他修补灵根的法子,”上元君转而道,“明日我去帮你问下玉琼真人。”   沈银河说:“我并不是很急……”   但她又再一次被上元君打断:“去休息。”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上些许命令的音调,沈银河便闭上了嘴,只说了句:“好。”   她转过身时,系统悄声道:“上元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对天魔的反应那么大?”   “不知道,”沈银河摇头,“我们快走。”   很明显现在上元君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她身上还怀揣着天魔的秘密,还是不要主动往木仓口上撞比较明智。   第二日,上元君果然把玉琼真人叫了过来,沈银河在正厅看到她时还有些惊奇——九霄宗的几个长老不喜欢和上元君来往,尤其是青尚真人,但只有玉琼真人似乎是个例外。   她好奇走过去,对右座上微笑着的女人行了个礼:“晚辈见过真人。”   “是银河么?”玉琼真人看到她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真是女大十八变,才几个月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变了副模样呐。”   沈银河笑了下,没有吭声。   虽然入九霄宗后大部分弟子便开始辟谷,但上元君并没有让沈银河这么做,而是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子骨太弱,上元君怕训练的时候一剑下去她的手臂就断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饭要好好吃。”   他这么说着,把一个足有沈银河拳头那么大的馒头塞入她嘴中。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充分的营养,也许是灵力修行带来的好处,沈银河长得很快,早期那个瘦弱小乞丐的影子已从身上褪去,皮肤重新养回白嫩的肤色,原本遮挡在泥尘下的五官也露了出来,精致明艳,好似一朵绽放的红梅。   玉琼真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真像……”   沈银河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真人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事,不用在意。”   两人说完话,房间里又陷入沉默,为了缓解尴尬,沈银河重新开口:“师父没有和真人一起吗?”方才还听到两人的说话声来着,怎么一过来人就不见了?   “我在这里,”上元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银河还没回头,脑袋就被轻轻敲了一击,“你的外衫呢?”   天马上就要回春了,沈银河嫌热,只穿了一件长衫,闻言嘀咕道:“又不会感冒。”   上元君只瞥了她一眼,后者就灰溜溜地跑去套了一件外衫,玉琼真人望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师徒二人感情可真好。”   “只要她不给我惹麻烦,也还算是个合格的徒弟,”上元君瞥了愤怒的沈银河一眼,淡淡道,“玉琼,今日多谢你来一趟。”   玉琼真人脸上露出笑容,却见上元君往门口走了两步,作势要送她出门,后者微微一愣,竟坐在椅子上没动窝,笑道:“怎么?我难得来一次,这就要赶我走了?”   “还有些事要和她嘱咐,抱歉,下次再聊。”上元君不为所动。   沈银河左右看看,见玉琼真人一脸尴尬,忍不住道:“真人要不多坐一会罢?师父平日里一直一个人,也没有人和他说话,您今天能来我看他还是很高兴的。”   上元君真人敲了她一下:“你哪只眼珠看出我高兴了?”   此言一出,玉琼真人脸一僵,而上元君也发现了不妥,微微一顿才道:“抱歉……你知道我……”   玉琼真人唰地站起身,打断他的话:“没事,”脸上虽然在笑,但怎么看怎么勉强,“我想起来出门前药炉里好像还烧着一副药,得赶紧回去了。”   上元君便道:“需要送你吗?”   “不用,”玉琼真人推辞,快步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这个给你吧。”   她递过来几服药,迎着上元君不解的眼神解释道:“这几日可能会倒春寒,你没了……”她飞快把“灵根”两个字咽下去,“很容易受风寒,还是多备些药比较稳妥。”   上元君垂下眼眸,静静望着手上一串纸包,才道:“多谢。”   玉琼真人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径直下了山。   等她的身影消失了,沈银河才凑上去,手指拨弄了下药包,稀奇道:“师父师父,真人好像很关心你啊。”   上元君:“……大人的事,小孩子莫插嘴。”   沈银河:丫的我两世加在一起也活了近四十岁,而且启蒙读物就是绿JJ言情小说,你们两个之间的暗潮还能骗过本BG战士的眼?   她直截了当道:“我看玉琼真人喜欢师父。”   上元君:“……”   “别整天把心思放在这种地方,”他敲了敲沈银河的脑袋,“坐下,有正事和你说。”   “有什么事吗?”   等沈银河在扶手椅上坐好,上元君便道:“一个月后即将举行比武大会,你要代表门派参加,并夺得至少前三的称号。”   沈银河一个没坐稳,从扶手椅上掉了下来。   “前前三?!!”她噌地从地上爬起,“师父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她从系统那里听说过这个比武大会,每十年一清天便会联合各个门派举行一场比赛,旨在切磋与交流,届时名次排前十的优秀弟子可以获得前往二重天的机会。   沈银河曾问过:“为什么大家都趋之若附想去二重天?”   “二重天是三界中最为特殊的一界,”系统回答,“整个地界鲜有人迹,由于其环境险恶,危机重重,人族和魔族都极难在二重天存活。”   “但险恶的条件带来的却是无限机遇——二重天内宝藏重重,蕴含无数珍奇异宝和灵丹妙药,曾经有一金丹期修士在二重天内无意寻得一颗九叶灵草,将它服下后立刻提升了三个境界,直逼元婴期。”   顺便一提,男主宋星辞就是在二重天中意外获得了上古心法,修为一涨千里,他进入二重天时只有金丹期,修行心法数月后便直接元婴大满贯了。   沈银河:可以,这很龙傲天。   于是她明白了上元君的用意:“师父认为二重天或许能有修补灵根的药草?”   上元君道:“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这也是他找玉琼真人过来的原因,玉琼真人身为春水堂堂主,平日多与药草打交道,对二重天的灵草分布也较为了解。   玉琼真人给出的回话便是,虽然目前还未发现能修补灵根的草药,但二重天之大,无奇不有,就算不能帮助沈银河修补灵根,但或许还能发现其他有效的药草。   上元君又补充说:“但只有比武大会中排名前十的弟子能获得去往二重天的机会,这个规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实力不够的弟子很有可能在二重天遭遇险境。”   沈银河说:“但我好像没有被放入比武大会的名单里。”   每个门派参加比武大会的人数都是有限额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九霄宗仅有的十几个候选弟子中并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唉,毕竟宋星辞已经为这事特意跑来和她炫耀了一遍。   “无妨,”上元君道,“成为候选弟子的要求有两条:一是弟子必须为筑基期以上,二是身为长老亲传弟子或门派修行已有十年以上。”   沈银河惊讶:“师父算是九霄宗的长老?”   上元君白她一眼:“否则呢?花匠?”   沈银河:“……咳咳。”   “此时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托君墀帮忙,”上元君告诉她,“若是有门派高层的推荐,也可以成为候选的条件之一。”   “而且,”他似笑非笑看了眼沈银河,“君墀应该很乐意帮你的忙。”   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银河听了之后没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反而直接道:“我知道,仙尊肯定会帮忙的。”   上元君挑了下眉:“哦?”想不到他这小徒弟看着愚钝,在男女之事上倒是意外的敏……   “上次在香椿村仙尊的女装被我看到了,如果他想要封口的话怎么都得卖我个人情吧?”沈银河很得意。   上元君:“……”   玉皇大帝在上,他的太阳穴好痛。   “你走吧,”上元君受不了似地挥挥手,“这几日我会加重对你的训练,自己先回去做个心理准备。”   沈银河眨眨眼:“哦。”   她刚站起身,上元君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莫要在玉琼真人面前说些多余的话。”   沈银河不解:“可是真人喜欢师父啊,您应该也看得出来吧?”   上元君沉默了,沈银河才发现,仔细一看他也算得上眉目俊朗,玉树临风,但眉宇间总是萦绕着一股散不开的阴霾,显得整个人都阴暗了起来,她站了一会,终于等来上元君的后半句话。   “我已成婚了,”他说,“所以日后莫要再提此事。” 第57章 猜猜我的修为 谁说沈银河是筑基了?……   上元君那句“我已成婚”一直萦绕在沈银河耳畔, 直到她随着九霄宗的队伍进入比武会场,才被白子矜拉回思绪。   “银河!”白子矜看到她很是激动,“你也是代表九霄宗出赛的弟子之一?”   沈银河才想起来自剑之秘境一别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 难怪他如此激动, 点了点头:“恩,我金丹了。”   “你说什么?!”   相比沈银河的轻描淡写, 白子矜的反应反而更大些:“你已经金丹了?这怎么可能……?!”   他记得剑之秘境时沈银河也才堪堪筑基,怎么才过了几个月的功夫就已一跃成为了金丹?要知道整个九霄宗的新代弟子中也只有宋星辞进入金丹期, 而他自己也只有堪堪筑基大满贯!   白子矜握紧了手中玉扇, 原以为自己苦心修炼, 入门一年便接近金丹已是难得, 没想到这点成绩在沈银河和宋星辞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但沈银河又不能跟他细讲,只能随意敷衍道:“可能是师父严格, 每天都督促我修行吧。”   白子矜一听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看看人家——资质如此卓越却还勤奋修炼,和沈银河相比他们又算的了什么, 简直是羞愧难当!   白子矜:“银河,你太谦虚了。”   沈银河:“??”   “不过, ”白子矜转而想到一事, 面上露出担忧, “你不是废灵根吗?此次前来参加比武的弟子不说全是单灵根, 但起码也是双灵根之资, 你这样……怕是难敌对手。”   沈银河:“这个……你不用担心, ”拍拍白子矜的肩膀, “我有灵根了。”   闻言白子矜差点扇子飞出去:“你说什么?!”   沈银河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灵根长出来了,所以现在能使用法术了。”   白子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灵根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长就长!   沈银河不欲在此事上牵扯太多, 目光游离道:“师父说可能是上次测灵石出了问题,误判断我是废灵根,但其实我也是有灵根的。”   白子矜半信半疑:“真的?上元君真的这么说?你给他看过吗?”   “当然,”沈银河一口咬定,“连玄清仙尊也帮我测过。”   她一搬出玄清仙尊,白子矜的疑虑就被打消了大半,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你能驾驭灵剑,原来并不是没有灵根啊……”他想到什么,抬起头问沈银河,“那你是什么灵根?”   沈银河:“啊这……单灵根?”   白子矜点点头,以沈银河这几次的表现来看,她确实有单灵根的潜质,又问道:“哪个属性的单灵根?”   沈银河简直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哪里考虑过那么多?只能吭哧吭哧道:“我不知道……没仔细看过。”   白子矜略有不满:“灵根对于修士来说可是最重要的东西,这怎么能不知道?”他苦口婆心教沈银河,“不同属性的灵根就要学习不同种类的法术,像火属性就比较适用攻击法术,水属性则适合修炼治愈法术。”   沈银河问:“那苍洱是什么灵根?”   白子矜:“……水灵根。”   他还是不喜欢苍洱,听沈银河一提脸就耷拉下去:“我去参赛区准备,我们比赛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你也快去吧。”   终于摆脱掉白子矜,沈银河小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找自己的比赛场地,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哟?这不是沈银河吗?”   沈银河默默叹了口气,回过头:“宋星辞?”   宋星辞看见她的脸,居然没有立即嘲讽,而是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飞速擦了下鼻子,像是要抹掉什么似的,才用力清了下嗓子:“你居然也能代表我们九霄宗参加比赛?”   沈银河微微一笑:“是呀,听说一开始我也没有参赛资格,不过玄清仙尊特意去帮我寻了个名额,就也成了候选者。”   宋星辞眼睛瞪大了:“什么?玄清仙尊?他为什么要推荐?”   沈银河抠抠指甲:“可能因为仙尊喜欢我吧。”   “这不可能!”宋星辞脸都扭曲了,“我才是这本书的男主……不是,我才是九霄宗新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人,仙尊凭什么会看上你?!”   沈银河好奇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宋星辞昂起头,面带八分骄傲两分矜持道:“金丹前期。”   他原以为沈银河会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谁知后者点点头:“这样啊,我也是金丹期。”   宋星辞:“???”   他这个金丹期可是受到龙傲天光环加成的,怎么沈银河一个小龙套居然也是金丹期?!宋星辞不信:“怎么可能?你少撒谎了!”   沈银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不想多和他纠缠:“我去比赛了,到时候决赛见哈。”   宋星辞:见你个龟爷爷。   他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地瞪着沈银河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沈银河真的有金丹期了?毕竟就连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天衍宫的褚元微也就前几天才刚突破筑基啊!   他明白了,一定是沈银河不想落下面子,才骗他说自己是金丹期!宋星辞肯定点点头,没错,沈银河肯定在骗人,他是这本书的主角,怎么可能被小喽啰抢去风头嘛。   宋星辞冷冷一笑,他目前还没有比赛,干脆去沈银河那里瞧瞧吧,这丫头满口谎言,糊弄他事小,但可不能让她在其他门派的弟子面前扯谎,毕竟这关系到了门派荣誉嘛!   打定主意后,宋星辞就兴冲冲地朝沈银河比赛的场地奔去。   比武大会一共分初赛,中赛和决赛三个阶段,选手只要在初赛赢三场就可以进入中赛,目前所有选手都在初赛阶段,偌大的比赛场地被等分成若干小块,比试的弟子站在中央,周围预留一片空地可供人观摩。   宋星辞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沈银河,她的比赛似乎才刚开始,宋星辞认识她的对手,是轩辕山庄庄主的关门弟子,名唤龙力。   龙力也有接近金丹的实力,算是这次比赛的种子选手之一,外加他是个体修,将近两米高的身体上布满健硕肌肉,与身材纤细的沈银河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宋星辞听到围观的几个观众在窃窃私语:“这个女修也太倒霉了吧?一上来就对上龙力。”   “她身上穿着九霄宗的弟子服唉,不过这张脸看着怎么有些面生?”   “应该不是青尚真人的弟子吧,真人新收的是两个男弟子,没听说有女弟子。”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只是一个小喽啰。”望向沈银河的目光越发怜悯——这孩子也是命苦,好不容易能来参加一次比武大会,看来很大几率要一轮游了。   宋星辞闻言,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他看见两个面容漂亮的女修站在观台上,眼睛一亮,忙凑过去。   两个女修刚好在谈论沈银河,其中一人道:“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面熟?”她穿着一身青色门派服,似乎是天衍宫的弟子。   另一个女修说:“看她的服饰应该是九霄宗弟子,你们天衍宫不是经常和九霄宗有交流吗?也许她是哪个长老的弟子。”   天衍宫的女修嘟哝:“但总觉得好像不是……”   宋星辞一听,忙凑过去:“两位道友可是认识我门的沈银河?”   那两个女修听见有人插话,下意识望过去,一看到宋星辞清秀的脸立即红了脸,天衍宫女修道:“唉……你是……?”   宋星辞露出笑容:“在下九霄宗宋星辞。”   第二个女修小小惊呼了一声:“宋星辞?”   难道是传闻中那个年仅十八便晋升金丹,近日风头大盛的剑修宋星辞?!   天衍宫女修莫辞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我见过你!”她的脸上飞起红霞,“几个月前我与宋道友一同进入剑之秘境,秘境险恶,那时还得了道友的帮助呢。”   第二个轩辕山庄的女修闻言也放下警惕,加上宋星辞长得面容俊秀,很容易让人轻信,也羞涩道:“宋道友认识台上的女修吗?”   却见宋星辞的笑容一滞:“认识,不过……”   两人看出其犹豫,好奇道:“不过什么?”   “其实这沈银河原本没有参赛资格,”宋星辞道,“但不知怎么回事,这次长老将她也安排入九霄宗的候选人名单里。”说到此处,他眼中闪着不明的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另外两个女修也都修行了数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修士看似一心问道,不闻俗世,但其实也有不少循私舞弊的事,譬如有名望的大户修士之族会与顶流门派协商,将继承人塞入门派成为亲选弟子,或者暗中操作,在这种有人数限定的大赛中抽出一个名额优先给他们。   而宋星辞虽然表达得隐晦,但字里行间隐隐透出一个信息——沈银河或许是走了后门才获得这次参加比武大会的机会。   莫辞难免露出不屑神情:“没有实力就不要来,这样对原本能来参加比赛的那个弟子多不公平!”   “是啊,”轩辕山庄的女修也附和道,“而且她一定敌不过龙师兄,还不是连第一轮比试都过不去就被刷下来了。”   宋星辞状似不经意问:“轩辕山庄的龙力实力如何?”   轩辕山庄的女修道:“龙师兄可厉害了!他虽没有金丹修为,但一直苦修体术,若是论近身战斗,怕是连金丹中期的修士都难以抵挡龙师兄的攻击!”   宋星辞若有所思:“不能近身吗……”   那女修像是想起什么,小小啊了一声,小声道:“宋道友,我不该和你说的……”   “放心,”宋星辞道,“我会当做没有听见的。”   他冲女修眨眨眼,又换回对方的一阵脸红。   但莫辞仍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这个女修很眼熟啊……”   是在哪里呢?如果这个女修如宋星辞所说,是靠关系运作进入九霄宗乃至参加比武大会,那她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眼熟……   莫辞正思忖之际,台上两人已经摆开架势,裁判一挥指示旗——比赛开始!   只见台上龙力瞬间动了,发出一声震天长吼,朝沈银河扑去,他来势汹汹,拳头带起的劲风竟直接划开地面,留下重重痕迹,台下观众皆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   有人道:“不愧是轩辕山庄,我以前还看轻体修,现在看来若是对上龙道友怕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那轩辕山庄的小师妹闻言,得意一挑眉:“龙师兄也算是我们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就连师父也称赞过,说师兄金丹以下无敌手呢!”   此话虽然难免有夸张嫌疑,但龙力的师父乃是轩辕山庄的开庄长老,元婴大满贯的金刚真人,他既能承认龙力,也就从侧面证明了其实力确实不俗。   有弟子忍不住道:“那这个九霄宗弟子不就……”   龙力师妹一扬头:“怕是很快就要输了吧。”   事实上,众人说话间台上两人已过了数招,龙力使出浑身解数进攻,越战越猛,擂台上全是他的掌风打出的深坑,反倒是沈银河只一味躲避,好几次都擦着龙力的攻击而过,险象环生,令围观者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一驭兽谷的弟子不忍道:“龙道友勇猛非常,她在坚持下去也没有用啊。”   “不过我看她数次都能躲过龙道友的攻击,也许比赛还有回转的可能性?”   “不不不,你没看到她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吗?想要赢的话起码也要尝试进攻一下啊。”   “说的没错,”宋星辞忽然道,“依我拙见,龙道友应该属于属于越战越猛的类型罢?”   得到龙力师妹肯定的答复后,他又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如果把比赛的战线拉长,沈银河获胜的几率反而会越来越小,与其苦苦硬撑,倒不如直接认输来的痛快。”   他点评得头头是道。龙力师妹惊喜道:“宋道友说得是真的?”宋星辞是他们中修为最高者,如果连他都肯定龙力的实力,那龙师兄肯定能在比武大会中拿个好名次了!   宋星辞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温文尔雅道:“恩。”   一旁有人插嘴:“这位师妹,宋道友只是人好不愿多说,虽然龙力的武术确实厉害,但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是对手——那个女修实力太弱了!”   宋星辞忙摆手:“不不不,龙道友的身法确实厉害,连我都想讨教一二。”   他谦虚异常的态度又换来众弟子的一番夸赞,宋星辞被大家众星拱月地捧着,得意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刚好龙力师妹问道:“宋道友觉得那女修还能撑多久?”言下竟已经认定沈银河不会有胜算了。   宋星辞故意沉思片刻,说道:“我与沈银河同门,有幸也和她过过几招,沈师妹的法术不是强项,身体又不如体修强壮,”他沉吟了下,“应当是不会超过五招就会败于龙道友手下。”   有人起哄道:“哪里需要五招,我看三招她就要输了!”   观众哗地笑开了,宋星辞矜持抿起嘴,跟着笑了几声后发现莫辞并没有出声,反而一个人皱着眉在苦思冥想什么,他走过去:“莫辞师妹?”   “宋道友……?”莫辞回过神。   “喊我星辞便好,”宋星辞温和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在男主无敌的杰克苏笑容影响下,莫辞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没事……就是有点在意,感觉沈道友很是面熟。”   宋星辞说:“但沈师妹很少参加门派交流活动,和莫师妹应该并没有接触。”   莫辞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沈银河的脸,而且她这人有点脸盲,肯定是对方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她才会觉得眼熟,苦恼道:“到底在哪里见过……”   突然,周围人群发出一片惊呼,龙力师妹尖叫了一声:“师兄!”   宋星辞忙抬起头,却见一道黑影霎时从头顶飞过,重重跌至地面,溅起一地飞尘,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是谁,就听到擂台上传来裁判的声音:“第十八擂台,轩辕山庄龙力败,九霄宗沈银河胜出!”   “什么?!”   宋星辞大惊,忙抓住一旁的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脸上的震色也不比宋星辞少,瞠目结舌地指着沈银河:“她……她刚刚忽然反击,我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知道龙力突然就被甩了出去!”   比武大会的规则是,只要双方有一人认输,或者被对手逼出擂台,便算比试失败,很明显龙力已经超出擂台范围,裁判便算沈银河胜利。   宋星辞简直不敢相信,再三确认道:“真的是沈银河把龙道友丢出去的?有没有可能是龙道友出招太猛,一不小心踏出擂台范围了?”   “对啊!宋道友说得没错!”龙力师妹叫道,“不是说那沈银河的实力很弱,只有筑基期吗?龙师兄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正说着,却见龙力朝他们走过来,对师妹道:“玉师妹走吧,得去和师父汇报了。”   他那张黝黑憨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失落,显然在为自己首战告终而感到遗憾,玉师妹见状越发不平,叫了起来:“师兄!一定是裁判搞错了,我去和他说说!”   宋星辞当然也跟着道:“我也陪玉师妹一起吧。”   龙力道:“唉……等等!”   但那两人早就跑远了,龙力的脸上闪过急色,刚想去阻拦,一回头看到原地还站着一个女修,似乎还是玉师妹的朋友,便问道:“道友不一起吗?”   莫辞扶着下巴做沉思状:“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沈道友……”   “道友?道友?”   “是在哪里啊……”   龙力:“……”   他只好撇下陷入无人境界的莫辞,去追两人,刚好听到玉师妹正与裁判理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龙师兄都快突破筑基了,但沈银河才筑基初期,两个人境界差这么大,输的怎么可能是师兄?!”   沈银河也在旁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那自称是龙力师妹的女修连珠炮似的质问她:“你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只能防守,连师兄的一招都没接过,怎么突然就能反击了?难道你用了什么违禁物品吗?快说!”   沈银河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迷茫的僵尸,快被豌豆射手的舍命攻击打得头都要掉了,茫然道:“啊?违禁物品?”   “就是能短时间增强灵力或者修为的药物!”   “等等,”一提到违禁物品,裁判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他插|过来,对沈银河道,“把手伸出来。”   沈银河不明所以地伸出手,那裁判拿着一根怪模怪样的金属杆在她身上捅了几下,松了一口气:“还好。”   宋星辞问:“前辈,这是……?”   “探测器,”裁判收起金属杆,一边不悦道,“谁告诉你们她用违禁物品了?如果再散布这样的谣言,小心我把这件事举报给主办方,到时候你们的参赛资格都得被撤销掉!”   无怪乎他如此,几年前有好几个弟子在比武时使用违禁药物,结果在决赛时被查了出来,总共二十名决赛选手,居然有接近一半的人数在比赛前服过兴奋|剂,听说其中还有其门派的暗中支持,在当时掀起哗然大波,是震惊整个一清天的丑闻。   所以自那之后主办方便加严了对参赛选手的看管,不仅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规定,若是裁判没有发现选手的违规,裁判也要接受相应惩罚,所以当玉师妹质问沈银河时裁判才会这么紧张。   玉师妹哪懂其中的曲曲折折,她原本想要揭发沈银河,反而被裁判吼了,更加委屈:“我没有说错啊!沈银河才是个筑基,怎么可能打得过修为比她高多了的龙师兄?”   裁判一愣,问她:“谁告诉你沈银河是筑基的?”   玉师妹回头,望向宋星辞:“宋道友!”   美人求助,宋星辞哪有不帮的道理?彬彬有礼对裁判鞠了一躬,嘴角挂起一丝淡笑:“沈银河与我同为九霄宗,平日也偶有来往,所以我知道她是筑基期。”   裁判露出奇怪表情,转头问沈银河:“你同门都这么认为?”   沈银河:“唔……”   “认为什么啊?”玉师妹道,“宋道友又不可能说错,沈银河难道不是……”   “金丹期,”裁判打断她,“她是金丹期好吗?”   “你说什么?!”玉师妹还没出声,宋星辞先一步跳了起来,“沈银河是金丹?!”   裁判上下扫了他两眼:“你是九霄宗的宋星辞吧?之前我还听天衍宫的长老夸过你,亏你还是个金丹期,怎么连同境界的修士都能看错?”   宋星辞结巴了:“但……但是……”   其实他能有如今金丹的修为完全是靠着龙傲天光环一路躺赢过来的,入门近一年压根就没认真修行过,至于沈银河的修为也是他胡诌的——原本以为一个龙套修为能高到哪去,没想到沈银河居然在短短两个月也升到了金丹!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沈银河:“她是个废灵根啊!废灵根连修行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还是金丹期?!”   裁判闻言更诧异:“这又是谁传的胡话?你们九霄宗可是用单灵根给她登记的信息。”   宋星辞:“??”   他见鬼似地瞪着沈银河,后者咧开嘴,露出八颗牙标准笑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58章 第二赛场 元元他害羞了!   裁判估计也被几人搞的头疼, 帮沈银河登记好信息,说道:“你也别在低阶的赛区了,这里没人打得过你。”   他掏出一张纸唰唰写了几笔, 交给沈银河:“你去参加高阶比试, 高阶比试的赛区是第一至第三赛区,刚好现在有个选手空了出来, 你去赶第二场吧。”   沈银河自然没有意义,她刚好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毕竟每次都被上元君按在地上摩擦, 她都怀疑自己有没有进步了。   沈银河接了纸, 连个眼神都没送给宋星辞, 转身就走, 留下宋星辞和玉师妹两个人呆头鹅似地站在那里,直到裁判都走了, 他们才反应过来。   玉师妹仍不敢相信,问宋星辞:“宋道友,你不是说沈银河的实力很差, 需要走后门才能进比武大会吗?”   宋星辞尴尬道:“这……”他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借口,“沈银河的师父是上元君!他可是前任第一剑修, 手中应该藏有许多灵丹妙药, 所以——”他的话尾拖了个长音, 故意没有说完, 但玉师妹眨了眨眼, 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只要有足够财力, 修为也可以用丹药堆积出来的, 否则丹修怎么会那么受到追捧?如果说沈银河的金丹修为全靠她师父帮忙,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见玉师妹露出信服表情,宋星辞忙再接再厉道:“不过就算修为再高, 沈银河的剑术和法术程度还是不够,这次或许只是龙道友一个疏忽,让她钻了空子才赢了比赛。”   玉师妹道:“也是,师兄的体术在我辈中算是最出色的了,”这样一想又愤愤不平起来,“居然靠丹药堆修为……真是不公平!”   “师妹快别说了!”   衣袖忽然被拉了一下,玉师妹回头,对上龙力郝然的脸:“师兄?”   即使龙力黝黑的皮肤也遮挡不住泛红的脸颊,他不好意思道:“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沈道友实力高超,的确是我技不如人,才输了比赛。”   玉师妹瞪大眼:“师兄你不用妄自菲薄!”   “没错,”宋星辞信誓旦旦,“这点我可以作证,沈银河的实力在九霄宗只能排末尾,全然不是龙道友的对手!”   龙力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正色道,“宋道友谬赞了,师妹,师兄无需骗你,实力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方才那一局虽然看似是我一时站了上风,但出的每一招都被沈道友躲过去了,她毫发无损,反而是我为了彰显实力,白白浪费了大量体力。”   这是玉师妹万万没有料到的,但被龙力一点出来,她才恍然想起刚才龙力的每一击的确都没有碰到沈银河,反而他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她不由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说完想起什么,突然看了宋星辞一眼。   而宋星辞面色尴尬,脸色简直像煮熟了的虾子,眼神飘忽来飘忽去,就是不看玉师妹。   ——毕竟他刚才还在那里头头是道地分析,说比赛时间拉得越长,形势越对龙力有力,没想到实际情况居然是相反的!   偏偏龙力又道:“而且我觉得……沈师妹的体术怕是在我之上。”   玉师妹:“?!”她不可置信道,“师兄是认真的?”   龙力严肃点头:“没错,因为整场比赛沈道友只出了一招,我甚至都没能看清她的动作,比赛就输了。”   玉师妹追问:“那真的是沈银河把师兄甩出去的?”她也没能看清沈银河的动作。   谁知龙力居然摇了摇头,表情更加羞涩:“不……是我自己不小心走出去的。”   “你说什么?!”闻言宋星辞直接叫了起来,清雅人设一下子被打破,好在玉师妹也处于震惊状态,并没有发现宋星辞的失态,抓住龙力问:“可……可师兄你一跑出去就算认输了啊!”   说到这个龙力也很后悔,但回想起方才的情形,越发迷惑起来:“我一开始也根本就没想过会跑到擂台范围外,一门心思想追上沈银河而言……”   结果每一次的攻击都堪堪擦着沈银河的身体而过,饶是性格温吞的龙力也不由着急起来,脑子里只想着如何碰到沈银河,结果注意力过于集中在一点上,等反应过来,沈银河却突然一改保守防御的状态,朝他攻了过来。   玉师妹听到这里差点跳起来想打人:“她打过来你就接招啊!反正沈银河实力又不强,师兄你还是个体修,难道还怕她不成?”   ——龙力就是为了躲沈银河的这招才不小心跳出了擂台。   龙力却很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招不能接。”   “为什么?!”   “因为……”龙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愣了两秒才道,“反正我接不住。”   修体者的五感比其他修士要更为敏锐,当沈银河朝龙力冲过来时,他很明显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那是高境界者对低境界天生的威慑,所以当裁判说明沈银河是金丹期时,龙力是唯一没有怀疑的。   ——他已经直面了沈银河的威压,自然不会吃惊。   看玉师妹的表情就像是生吃了两斤大蒜,宋星辞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本来他以为凭借龙力的实力能筛掉沈银河,没想到先输了的反而是他,顿时失去了耐心,道:“我还有比赛,先走一步。”   他走了两步,见玉师妹停在原地不动,问道:“玉师妹可想过来看看?”   宋星辞的嘴角勾起迷人笑容,凭方才玉师妹对自己的痴迷程度,料想她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邀请,没想到佳人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说道:“我要和龙师兄一起去看沈银河。”   宋星辞:“当然好……啥?!!”   龙力说:“沈银河的实力绝对不止这些,我想去观摩一下她的比赛。”   宋星辞盯着龙力,简直想把他的脑袋拆开看看里面是否养了一条大马哈鱼:“但沈银河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金丹,”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我已经快突破金丹四层了!”   玉师妹小声嘀咕:“可是宋道友不是连沈银河的真正修为都没有看出来吗?”   宋星辞:膝盖中一箭.jpg。   再看玉师妹,娇羞拉起龙力的衣袖:“师兄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吧~”   此景此景,宋星辞哪里还不明白,不可置信地指着两人:“你……你们……”   玉师妹居然放着他这样玉树临风的男主不要,去倒贴那个脸上简直可以掉煤渣的大粗|佬?!   他气得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汹汹一挥袖:“随便你们!”如同一只气鼓鼓的青蛙般转身就走。   宋星辞走了没两步,刚好撞见还在苦思冥想的莫辞,眼睛一亮:“莫师妹可愿与我一起走?”   他连唤了两声,莫辞都没什么反应,宋星辞有些困惑,正准备拍拍她,却见莫辞忽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宋星辞:“!!”   他被突然发难的莫辞吓了一跳,脚下没站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刚好莫辞低下头,直接对上一颗青绿底裤的……屁股。   莫辞:“!!!”   她慌忙捂住脸:“宋宋宋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宋星辞手忙脚乱爬起来:“……无事。”   莫辞望着他拼命掩饰的表情,没好意思提醒他头上还插了一根草,怯怯道:“你刚才在和我说话?”   宋星辞才想起他的初衷,只是龙傲天的笑容不再自信迷人,配上那根风中招展的草根,反而透露出一股萧瑟:“师妹想来看我的比赛吗?”   莫辞居然也摇头:“我就不了。”   宋星辞感觉自己有点气血不顺:“为什么?!”   “我有点想去看沈银河的比赛,”莫辞道,“因为我才想起来,她是……”   她还没说完,宋星辞突然奔溃大喊一声:“妈的!怎么又是她!!”转身直接跑了。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莫辞目瞪口呆,玉师妹走过来,看了宋星辞一眼:“莫辞,宋道友怎么啦?”   “可能快要比赛,有点紧张了吧?”莫辞猜测,问轩辕山庄的两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玉师妹修为不够,没有参加比赛,而龙力首战惜败,算是没能通过预赛,两个人接下来都没什么事情了。   龙力道:“我们打算去看沈银河的比赛。”   莫辞惊喜:“好啊,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玉师妹好奇道。   “其实我才想起来,”莫辞有些羞涩,“我之前在剑之秘境见过沈银河一面,”谈起这个她脸上露出梦幻的表情,“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那次试炼出了两柄上古神剑。”   玉师妹赞同道:“是啊,据说剑主还是一个女剑修呢,”她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等等!该不会是沈银河吧?!”   莫辞点头:“没错。”   “不对啊,”龙力说,“她刚才没有用剑。”   其实对阵时他也小小疑惑过,为何一个剑修会放弃她的剑,转而用体术,要知道剑修都臭美且自矜,能动武器就绝对不用拳头。   ……何况御剑还贼他妈帅。   莫辞深思熟虑:“应该是不想过早把底牌露出来。”   如此一想她更加激动,越发想去看沈银河的比赛,另外两人也有同样心情,三人急忙朝沈银河前往的第一赛区。   与此同时,第一赛区内。   沈银河抱头坐在树下,气压低迷。   系统在她耳边数落:“比武大会居然连剑都能忘带,你怎么不干脆忘记把脑袋也带过来了呢?!”   沈银河无限委屈:“谁让云渊和胜邪在那里吵,我一个嫌烦,就……”   系统冷冷替她接完话:“就干脆一个都不带了。”   沈银河:“QAQ!”   系统问:“现在该怎么办?”   沈银河也很苦恼,原本以为在低级赛区对付那些修为不算高的选手的话,就算没有武器问题也不是很大,但等她走进第一赛区才反应过来,这里可凝聚了一清天所有新晋弟子的精英人物啊!   就好比两个人对殴,甲长得人高马大,手里还端着一把95式自动步木仓,B(也就是她)不仅长了个豆芽菜身板,他丫的手里拿着是一把闪光泡泡木仓!   沈银河:这架简直没法打了。   但眼下她也没法回去取剑,比武大会设置在天衍宫附近,距离九霄宗有几天的路程,等她一来一去,比武大会早就结束了!   沈银河算算差不多快轮到她上场了,也只能站起身:“走吧。”   正准备往台上走,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一男声:“银河?”   沈银河回头,也惊讶了:“白子矜?”   白子矜快步朝她走来,面带惊喜:“你不是在初级区吗?”   沈银河摸摸鼻子:“唉……裁判说我是金丹期,修为太高了,就把我赶到第一赛区了。”   白子矜:“……”淦,他就不该多嘴。   他又注意到沈银河两手空空,不由眉头一皱:“你的剑呢?”   沈银河老脸一红:“忘拿了。”   白子矜:“……”他揉揉眉心,“你这也太……”   沈银河忙道:“子矜你有什么办法吗?”   白子矜想现在教训沈银河也没用,重重叹了口气,听到她的问题眉毛又挑了起来:“你连召剑都不会?”   “召剑?”   “……”听那口气应该是不会了。   白子矜都能感到额头上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你不是滴血认过主吗?只要在神识里召唤灵剑,它听到命令就会过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第一赛区的裁判在喊:“沈银河呢?马上要开始比试了!”   沈银河忙道:“来了!”   她谢过白子矜:“我等下试试看!”   说完就忙不迭往赛场跑去,徒留白子矜一人留在原地瞪着眼:“银河!”   但沈银河早就跑远了,白子矜自己也有比赛,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第一赛区的选手要比其余赛区的实力强了不止一个等级,就算沈银河足有金丹修为,但剑修少了剑,就相当于被拔去尖牙的猛虎,也不知道她能否赢第二场。   沈银河冲到赛场,对手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次她的新对手似乎也是一名剑修,腰间佩着一柄灵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银河一番,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   “你怎么还傻站着?”见沈银河没动窝,这名唤为古牧的青峰派剑修不耐烦道,“裁判,她迟到就不能算她比赛认输吗?”   裁判望了眼计时的沙漏,严格上来说沈银河并没有迟到——现在才刚到比赛时间,便眼睛一挑:“沈银河选手请上台,古牧选手不要瞎嚷嚷,比赛开始!”   台下响起细小笑声,古牧自觉失了面子,恶狠狠瞪了站上台的沈银河一眼,心里暗暗发誓:要搞|死这个女修!   他师出青峰派,青峰派是主剑派,百年来一直钻研剑术,但因为门派规模等问题,名声却还比不上分支繁杂的九霄宗,每次提到剑修,众人想到的皆是九霄宗,反而他们却被看轻。   这一次也是——那裁判定是看在沈银河门派的份上而择优待她!   古牧握紧拳头,他今日一定要打败沈银河,为师门一雪前耻!   既然她也是剑修,那他一定要在剑术上好好教训沈银河一番,让她……古牧目光挪到沈银河光秃秃的腰间,忽然一顿,不可置信道:“你的剑呢?”   沈银河道:“哦,我忘拿了。”   古牧:“??”   围观群众:“??”   古牧愤怒了:“你他妈在逗我?!”剑修都把灵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沈银河脑子发抽了会在比武之前说自己灵剑没带?   ……她怎么不干脆把人都忘带了呢?!   沈银河目露愧疚:“对不起,我想过回去拿,但是时间上好像来不及。”   古牧:你丫别道歉,这整件事他妈就魔幻!   但沈银河似乎不想让他好过,继续问:“请问你知道怎么唤剑吗?”   此言一出,台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一瞬间安静下来,而古牧的眼珠子瞪得像两颗圆鼓鼓的鸡蛋,用手指着自己道:“你一个剑修,问我怎么唤剑?”   沈银河解释:“师父他平日只教我剑术招式,所以……”   “够了!”古牧粗暴打断她,太阳穴突突的跳,“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我不想听。”   他一脸“我现在很暴躁最好不要惹我”的表情,沈银河立刻闭上嘴,过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道:“那唤剑……”   古牧直接暴走,拎着剑朝她冲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啊!”他一边不要命似地出招,一边奔溃大叫,“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是在耍我吗?!”   “他妈剑修居然不会唤剑?这么基础的东西居然还不会?!是不是等下你还要说,连辟谷都不会?!”   “没有,”沈银河很严肃,“师父说我太瘦了,得好好吃饭,就不用辟谷了。”   古牧:我他妈*&@*##*@……!   他明白了,沈银河就是在故意气他,古牧气到极点,人反而冷静下来,用力握住手中灵剑:“够了,你会随意轻视一名剑修而付出代价。”   沈银河:“?”   她什么时候轻视人了?这位老兄是否戏有些过多?   “喂!”台下忽然有人叫了起来,“你们还打不打啊?隔壁都要结束了!”   沈银河撇过头,第二赛区似乎刚比完,从台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居然是褚元微。   古牧也看到了他,整个人忽然一震:“是褚元微!”   沈银河问:“你们认识?”   “那倒没有,”古牧的表情微微黯淡下来,但又振奋起来,“不过只要我打败你,就可以和褚元微对战了!”   那可是被誉为“小玄清仙尊”之称的褚元微啊!不要说古牧了,只要是个剑修弟子就渴望能和他对战一次。   据说褚元微根本没有什么天才架子,每一次对决都会全力以赴,这种切磋会给双方都带来好处,尤其是作为他的对手,能近距离观摩褚元微的剑招,想必定能为修行带来启发。   古牧的神情更加坚定,像他这种出身小门派的剑修平日里根本没有和褚元微接触的机会,他一定要打败沈银河,站到褚元微的面前!   沈银河回头看了眼褚元微,刚好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他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忽然一顿,随即微微点了下头。   古牧瞬间激动起来:“褚元微看过来了!!”   不只是他,就连观众也沸腾起来,有几个抑制不住情绪的女修甚至大喊他的名字:“褚元微!!”   褚元微原本想过来,一听到那些尖利的喊声,脚步一顿,目光闪烁了下,忽然飞速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众人:O.O   那几个出声的女修开始互相责怪:“都是你!乱吼人家名字干什么?”   “我那是情不自禁!你怎么不说是你那张大饼脸把他吓跑了!”   “呜呜呜元元他害羞了好可爱!妈妈爱你!!”   其余观众:“……”疯狂的女人真阔怕。   古牧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现在的比赛上——只要他赢了比赛,还愁接触不到褚元微吗?   “沈银河,我一定会打败你!”   沈银河摸摸鼻子:“不过我也不想输啊。”   古牧差点笑出声:“你连剑都没有,还怎么跟我打?”   沈银河没有理会他,低头思索起来。   刚才白子矜是怎么说得来着?通过神识与灵剑产生联系,就能将灵剑引到剑主身边?   沈银河闭上眼,试图从神识海中寻找云渊剑的存在,她的神识海就如同一汪广阔的大海,沈银河的意识迅速飘过如同海水般翻涌的灵气,半黑半白的灵根……终于在尽头处发现一抹银光。   她倏然睁开眼!   而在她的对面,古牧竟倒退两步,沈银河的眼中迸发出耀眼光芒,像是盛满了漫天碎星,折射出璀璨光芒,一时间竟让人难以直视。   下一秒,遥远传来一声剑鸣,清脆悠长,宛若黄鹂鸣啼。   那声音从北面传来,竟引发在场数名剑修的灵剑同时震鸣,一时间满场充斥着灵剑的长啸,不少剑修慌忙捂住剑,神情错愕不明:“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褚元微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过头,锐利目光直直射向北方,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这是……”   眼中有什么情绪沉沉落下,他抬起头,轻声道:“云渊剑?” 第59章 史上最快选手 姜琴师姐!   “天哪!你真的有两把灵剑吗?!”   沈银河被三个修士团团围住, 吵得头都要大了:“抱歉……我要去下一个赛场了。”   “再等一等嘛,”莫辞拉住她,央求道, “可以让我看一下胜邪吗?一下下就好!”   “等等!我也想看!”玉师妹瞪眼, “莫辞你太狡猾了!”   “你一个体修要看剑干什么?!”   眼看两人要争吵起来,龙力忙插|进来, 格开两人:“别吵……”一边抱歉对沈银河道,“不好意思哈, 她们两个太激动了。”   沈银河擦了把汗:“没事。”   却见龙力腼腆一笑, 眼睛发亮道:“那我也可以看一下传说中的名剑吗?”   沈银河:“……”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但不仅是他们三个, 好几个剑修也朝沈银河围了过去, 他们满脸通红,像是看到米粒般的鸡群般将她围成一个圈, 其中一人期期艾艾道:“这两柄剑——胜邪和云渊真的认你为主了吗?”   “是的。”沈银河道,说这话时候她不得不分开拿胜邪和云渊,两把剑相互发出嗡嗡声, 在沈银河手中跃跃欲试地跳动,皆想冲过去捶对方一顿。   沈银河被搞的心烦意乱, 干脆大喝一声:“都不许动!”   胜邪:“O.O!”   云渊:“QAQ!”   见她被惹怒了, 它们才偃旗息鼓, 乖乖停在沈银河掌心里不动弹了, 见状几个剑修纷纷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一人道:“天哪, 这两把剑真听你的话!”   沈银河头疼道:“怎么可能, 它们总是想打架,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另一个剑修好奇道:“云渊和胜邪同为神剑之一,怎么会彼此关系那么差?”   “唔, ”沈银河道,“大概因为它们都希望我用它们,想排挤掉对方吧,”她看起来很烦恼,“明明都是上古灵剑了,居然还为这种小事情争吵,搞的人心好累!”   众剑修:“……”我们合理怀疑你在凡尔赛。   这时,有裁判大声道:“第三场的沈银河选手在吗?比赛要开始了!”   沈银河回过神,忙应了一句:“来了!”   “不好意思,我先去比赛了。”她抱歉地对众人一笑,小心分开人群,打算去第三赛场。   突然,人群中的一人道:“加油!”   沈银河一愣,回过头,是先前那个叫莫辞的女剑修,她目光闪闪地看着沈银河,对她比了一个手势:“你肯定能顺利通过预赛!”   “没错,”龙力也说,“沈道友不仅是金丹修为,身手也十分了得,说不定能获得本次比武大会的第一呢!”   “师兄你干嘛要鼓励对手……”玉师妹小声嘀咕了一句,发现沈银河的视线望过来,动了动,最后还是扭捏道,“你……你要加油。”   “你们……”沈银河怔忡了下,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这不能怪她——从小到大,她接受了太多的否认,陡然有人站出来,愿意支持她,沈银河却反而手忙脚乱起来,像是一个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孩子忽然接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礼。   良久,她只是抿了下嘴唇,笑道:“谢谢。”   沈银河表现地很含蓄,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像是一个讯号般,所有人忽然都安静下来,默默注视着沈银河独自走向第三赛区。   直到有人打破了这片沉默:“她看起来好瘦啊。”   少女的背影过于纤细,迎着光走时像是要被那灿烂的金光给尽数吞没,瘦弱的胳膊随着步伐而摆动在身侧,如同风中摇摆的杨柳。   “不,”龙力道,“但她不弱。”   他回忆起和沈银河的交手,喃喃道:“她的胳膊上都是肌肉。”一寸一寸,如同淬炼后的铁器,没有一处不是精华。   “你们在搞什么?!”突然间,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冲入人群,人们寻声望去,古牧站在众人身后,他被沈银河捏过的手臂还是无法用力,只能无力地拖着剑。   “你们干嘛一个个要像白痴一样恭维沈银河?”他愤怒道,“像她这种出身名门大派的修士,哪个不是享尽门派最好的资源,靠上品丹药堆出来的?”   “只有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派里出来的修士才有资格谈得上努力,而她这种一开始就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修士……”   “你好烦啊。”莫辞忽然道。   古牧慷慨激昂的演说被打断,一瞬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什么?”   “沈银河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莫辞皱着眉头,“她好像跟她师门的关系并不好。”   起码按照那次剑之秘境的记忆来看,除了那个白子矜,九霄宗弟子和沈银河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往来。   是的,她现在想起来了,尤其是宋星辞,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每当提到沈银河时,这个原本给人印象温和的男子眼中会经常露出轻蔑的神色。   有同样当时在场的剑修弟子也纷纷回忆:“听说她曾经差点被师门扫门出地。”   “好像是九霄宗的青尚真人不看好她,说沈银河是废灵根。”   “废灵根?!不可能吧?!裁判不是说她有金丹期了吗?”   “等等,”一个弟子道,“剑之秘境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据说沈银河当时才筑基初期,也就是说,”他慢慢道,“她在这几个月内就直接从筑基升到了金丹!?”   那不是……比宋星辞的进度还快?   一时间,众人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念头。   有男弟子道:“天哪……我觉得我好像迷上她了。”   “滚开,”另一个女弟子道,“你们男人就是龌|龊,一天到晚就想着情情爱爱,”她庄严宣布,“从今天起,银河就是我女儿了。”   “那我要当她爹!”   “她怎么可能有你这种辣鸡的爹!”   “你们……”古牧不可置信地望着众修士,“你们脑子有病吧?!”   “很正常啊。”   古牧转过视线,莫辞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人们都慕强,所以才会敬佩沈道友。”   古牧面色古怪:“什么意思?”他干笑了两声,“再怎么强,难道你觉得她能的打败褚元微或者宋星辞?”   莫辞没有吭声,但古牧从她微妙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不是吧??你当真那么想?”   “难道你忘记了吗,”莫辞道,“当初沈银河,褚元微和宋星辞三人都进了剑之秘境,但最后云渊和胜邪剑选择的是谁?”   古牧只觉得心中有块巨石沉沉落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莫辞观察着他的神情,轻声哼笑了一下,代替他回答。   ——“是沈银河哦。”   ***   沈银河很快见到了第三场比赛的对手,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万灵门弟子,如同每一个灵兽修的特征,他的脚边蹲伏着一只巨大黑豹,与主人形影不离。   “你就是沈银河?”万灵门弟子林涛上下打量着沈银河。   “你知道我?”沈银河不解。   但其实,在她打完第二场比赛后,沈银河的名声已经迅速地传遍了第一至三赛区,原因无他——像她这样能在短时间内连赢两场的修士简直少之又少。   更不要说沈银河还是一个今年才刚入门,便已升至金丹期的凡人了。   “喂,你在东张西望什么?”林涛皱起眉头,不满道。   沈银河收回视线,她之前明明看玄清仙尊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到第三赛场后反而找不到人了?   “你是不是赢了两场,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见她不搭理自己,林涛瞬间气恼道。   “你有看见一个女修吗?”谁知沈银河继续无视了他的问题,反而挑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身材挺高的,穿白衣,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林涛气到爆炸:“沈!银!河!”   黑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暴躁的情绪,低低吼了一声。   “两位请分开些,”裁判走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碍于裁判,林涛粗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挥黑豹道:“闪电,回来。”   黑豹闪电原本已摆出进攻姿态,每一寸的肌肉都箭在弦上,下一秒似乎就能直射而出,但听到主人的命令,它又叫了一声,重新伏下身,表现得极为乖顺。   有观众赞叹道:“居然能让狡云豹如此听话,看来万灵门林涛的确了得。”   “他好像也快到金丹期了,那和沈银河的修为差不了几分。”   林涛听着台下的议论,心中得意非常,为了这次比武大会,他特意请师父出马,在二重境找到这只狡云豹幼崽,虽然头还未成年,但实力已足以对付一个筑基大满贯,就连师父当初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沈银河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一个人,但他和闪电加在一起,就相当于两个筑基大满贯,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如此一想,林涛更加信心满满,对沈银河道:“怎么样?想不吃苦头的话,现在认输还不晚……”   一抬头,却发现沈银河还在东张西望,林涛:“???”   “啊!”视线满场飘的沈银河忽然叫了一声,“找到了!”   林涛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只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看见一个沉默的女修,长相平平不说,全身还笼罩着一股冷清气息,叫人不敢靠近。   “你不要欺人太甚!”自己为这一战准备了那么久,沈银河却态度轻慢,林涛被彻底激怒了,“接招吧!”   刚好裁判一吹哨,比赛开始!   林涛瞬间一个呼哨,驭使狡云豹朝沈银河冲过去,后者的心思似乎全然不在比赛上,瞅了他一眼:“别妨碍我。”   林涛气得差点心肌梗塞:“有本事你先打败我!”   哪知沈银河闻言居然露出思索神情,随即抬头:“你说得对。”   林涛:“?”   “如果速战速决,应该还来得及追上姜师姐,”她掏出云渊剑,“抱歉啦。”   林涛还没能体会那句“抱歉”是什么意思,面前突然一花,沈银河的气息瞬间消失,他大惊失色,正要呼唤狡云豹,却有声音先一步从身后而至:“你输了。”   当这句话落地时,一股强大的灵压朝林涛直直压下,他竖在身后的灵力屏障被瞬间碾碎,剑修独有的剑气如同凌冽的风般将他团团围拢,林涛的袖子被不慎卷入剑气流中,仅在数秒间,那道原本由东海鲛纱做成的袖子便被绞成了碎片。   台下响起惊愕的声音:“我没看错吧?这才过了几秒,林涛就被困住了?”   也有人道:“他还没丧失行动能力,完全可以突破剑气流啊。”   “不,”一个剑修道,“那可是属于云渊剑的剑气,被卷进去的话可是连寒天精铁都能碾碎的存在!”   众人想起东海鲛纱的残片,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眼下林涛似乎已成败局——选手失去行动能力也算输。   观众们都等着裁判终结比赛,沈银河也在等,但他并没有动弹,反而忽然朝某个方向迅速瞥了眼,沈银河一怔,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点陡然浮起,她暗道不妙,迅速想要后退拉开距离,但林涛在此时动了。   准确说,动的不是本人,而是他的灵兽。   “闪电!”林涛吼道,“攻击!”   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狡云豹突然发难,从一个沈银河的看不见的视觉死角朝她攻过来,此时想要用云渊去抵挡已经来不及,沈银河急中生智,呼唤道:“胜邪!”   “噹——!”胜邪剑冲天而降,如同一面坚实的铁盾挡在沈银河与狡云豹之间,黑豹尖利的钢爪在胜邪上蹭出两道刮痕,沈银河抓住这片刻的喘息,足尖一点迅速撤退。   林涛急得大喊:“继续攻击!”   同时,云渊剑在沈银河手中凝聚灵力,她低低吼了一声,强大的灵力甚至从云渊剑中溢出,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光,正要朝狡云豹劈去,却见黑豹忽然发出一声呜咽,竟连连往后退步。   沈银河:“?”   灵气迅速消散,她望着蹲在不远处,恨不得将头整个埋入土里的黑豹,迷惑道:“它在干什么?”   但狡云豹的主人显然也不明白,他愤怒冲闪电吼道:“你搞什么?快站起来!”   但闪电只会从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呜咽,疯狂摇头,好像林涛是要逼着它去跳崖似的。   在众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裁判终于姗姗来迟,检查了一番狡云豹后,宣布比赛结果:“本场比赛万灵门林涛战败,九霄宗沈银河成功晋级。”   “居然又胜了!三连胜?!”   “天哪,褚元微还在打第二场,沈银河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如同溅了水的油锅般沸腾起来,一片喧哗中,林涛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裁判!我不服!”   他指向沈银河:“我的狡云豹明明还能再战,为什么判我输了?!”   裁判白了他一眼:“战个鬼,你的灵兽都已经失去了战斗意愿,身为主人居然没有发现吗?”   “什么?”林涛不可置信,“它是狡云豹啊,怎么可能会失去战意?”要知道狡云豹可是二重天中杀意最重的灵兽,由于这个特性还有人传言它是魔兽的混种。   裁判说:“因为剑的关系吧,”他问沈银河,“你这是胜邪?”   “是的。”   “怪不得了,”裁判若有所思,“胜邪乃上古魔剑,天生对灵兽有镇压作用,无怪乎狡云豹在它面前抬不起头。”   沈银河有些惊讶:“它这么厉害吗?”明明只剩下一半了。   胜邪:“哼哼!”   裁判说:“胜邪好歹也是上古三神剑之一,就算它曾经……”他突然有个不自然的停顿,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胜邪上,一时谁也没注意到。   “总之你赢了,”裁判遮掩道,“明天就是中赛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沈银河还是很高兴的,她似乎好像是全场最快通过预赛的选手,就连系统也称赞道:“男主宋星辞现在还在第二场,宿主你的实力说不定比他还强呢!”   “那倒未必,”沈银河中肯道,“我们遇上的对手也占了很大因素。”   除了龙力,她遇到的古牧和林涛都有对她的轻视之嫌,才让沈银河能在几招之内迅速解决对方。   不过沈银河也没想到胜邪居然对灵兽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也许之后遇上灵兽修时能巧妙利用这一点,思及至此,她略带赞许意味地摸了摸胜邪:“干的不错。”   胜邪似乎挺得意,绕着沈银河转了几圈:“哼哼!”   哪知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云渊触电般弹起,大声对沈银河抗议:“嗡嗡!”它刚才可是从古牧手中救了主人一命,为什么不夸它?!   云渊剑:剑剑委屈.jpg。   沈银河:“……好吧,你干的也不错。”   结果云渊剑还没享受几下沈银河的抚|摸,胜邪又把它撞开,耀武扬威地扒拉住沈银河的手指。   云渊:“嗡!”   胜邪:“哼!”   沈银河:“……你们都给我消停点!!”   她吼得太大声,以至于过路的修士朝她投来诧异眼神,沈银河脸一红,忙抄起两柄打架的灵剑,正欲找个地方躲开,冷不丁身后传来一清冷女声:“银河?”   沈银河一愣,转过头,一白衣女子站在一颗柳树下,她不施粉黛,面容在美人如云的一清天中并没有任何特色,唯有那对眼眸像是落了星星般,褶褶生辉,对她点头道:“预赛都比完了?”   沈银河瞬间激动:“姜琴师姐!” 第60章 “姜琴师姐!”沈银……   “姜琴师姐!”沈银河激动朝她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鬼神使差的,她并不想让玄清仙尊知道自己早就发现了他,还不停试图找他。   姜琴果然没发现什么, 浅声问她:“都比完了吧?”   沈银河挺了挺胸, 很是自豪道:“都比完了,我好像是最快通过预赛的人。”   “恩, ”姜琴望着满脸兴奋的沈银河,嘴角挂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包容与无奈, “你做的很好。”   她伸出手, 摸了摸沈银河的头, 但随即像是才意识到这个动作般, 手忽然一顿。   沈银河却没什么感觉,还是很激动地道:“我觉得我可能比大部分修士都要强!他们连我的第一击都没法接下, 师姐!听说我打完的时候褚元微才刚刚开始第二场比赛!”   其实也没必要在这里拉出褚元微,但沈银河就是莫名其妙想提他一嘴,就好像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似乎能证明什么似的。   姜琴也注意到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而是近乎纵容地顺着沈银河的话道:“是的, 你比这里大部分修士都要强, ”顿了顿, “我很期待你在之后的表现。”   沈银河被夸赞了, 精神大振:“我会努力的!”   姜琴嘴边泛起一丝浅浅笑意, 但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的肩膀还痛吗?”   沈银河花了几秒, 才从记忆里挖出香椿村那日的情形, 她有些吃惊,为何姜琴会对肩膀这件事如此念念不忘,但还是老实道:“没有, 感觉挺好的,一直没有痛过了。”   好不容易和姜琴搭上话,她不太想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但对方似乎想就这件事延伸下去:“那你……感觉肩膀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沈银河迷惑道,“什么意思?”   “比方说伤疤或者印记之类的东西,”姜琴顿了顿,沈银河注意到她的耳朵看起来莫名有点红,“洗澡的时候有注意这些吗?”   沈银河:“哦——洗澡啊……”   姜琴:“……”   她不甚自在地撇过头,沈银河歪着头看她略有些郝然的模样,想到姜琴皮下的灵魂其实是玄清仙尊,不由觉得有趣,故意停了几秒才道:“洗澡时候没有仔细看过,但是应该没留下什么印记。”毕竟她肩膀本来也没受过伤嘛。   哪知手臂忽然被用力握住:“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沈银河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做了个瑟缩的动作,姜琴的身体一顿,缓缓松开她:“……抱歉。”   “没事,”沈银河惊异地看着她,“姜师姐……这个很重要吗?”她想到什么,要去够肩膀,“不如我现在脱了看看?”   姜琴:“?!”   她忙按住沈银河蠢蠢欲动的手,头疼道:“不用,没事就好。”   沈银河有些迟疑,她感觉姜琴回答的有点勉强,但她似乎不打算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后者松开手,又恢复到平静的模样:“我还有事,明天的比赛加油吧。”   “谢谢师姐……”沈银河愣愣看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我师父怎么没来?”   姜琴犹豫了下:“上元君吗?这里离二重境太近了,他应该不会过来。”   沈银河想想也是,毕竟上元君现在已经没了灵根,身体相当于一个凡人,如果有魔兽从二重天跑了出来,想来对他来说也比较危险,遂爽快道:“好吧,那我比完了再去找他。”   但那时沈银河不知晓,其实她完全猜错了上元君避开二重天的原因。   ***   翌日,第一赛场。   按照道理来说,初赛刷掉了足有百名选手,留下中赛的五十名,人数应该减少才对,但沈银河粗略看了下,却发现人们不减反增,整个赛场比前一天更加拥挤。   身旁有修士激动道:“终于等到中赛了!”   “没错!”他的同伴道,“我已经事先打听过了,褚元微第一局在第二赛场,宋星辞在第一赛场。”   他们又不参加比赛,为何要如此关注两人?沈银河默不作声听了会,才明白过来。   原来观摩比赛能让修士习得许多,有些悟性高的甚至能直接晋升,而比赛的档次越高,修士能学得的就越多,所以中赛的观众会比预赛多出一倍有余。   沈银河注意听了下,大部分修士的关注点果然还是在宋星辞和褚元微上,偶尔她还能听到白子矜和几个其他选手的名字,至于她自己……倒是一个也没有。   系统安慰她:“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宿主的厉害,等打几场下来就明白了!”   沈银河倒是没有那么玻璃心,毕竟她在这本书里的定位既不是男主,也不是男主劲敌,能有个龙套戏份就不错了,很心平气和道:“去赛场吧。”   “对!”系统很高兴,“我们赶紧通过中赛,然后进决赛把宋星辞痛扁一顿,削弱他的龙傲天光环!”   沈银河其实也蛮期待第一局对手,毕竟连玄清仙尊都承认了她的实力,她很想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准到底能在强手如云的一清天中是个什么样的档次。   然后她见到了自己的对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   “好巧啊,银河,”白子矜摇着玉扇,言笑晏晏,“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第一局先碰上。”   沈银河干巴巴道:“……啊,真的好巧啊。”   怎么说呢,面对一个曾被自己痛扁过的人,沈银河满腔的斗志忽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   “他们两个在台上说什么?难道认识吗?”   “好像都是九霄宗的剑修唉。”   两个人迟迟不动手,台下开始发出议论声,有人看了几眼沈银河:“不过这个女修感觉挺面生,她能打赢白子矜吗?”   “我看不行,”另一人道,“白子矜可是出自西南白家,他的师父又是九霄宗的青尚真人,至于那个女修,”发出一声哼笑,“都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   沈银河的眼睛闪了闪,但对面的白子矜似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好整以暇地挥着扇子:“昨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等下比赛结束银河可愿意去我那里坐坐?我们好久没见了,也算是寒暄两句。”   这样也可以了解下宋星辞近期的动态,沈银河思忖了下,爽快答应:“行啊。”   白子矜勾起笑容,唰地合上扇子:“那我们速战速决。”   沈银河一挑眉:“哦?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啊。”   “不,”在裁判的吹哨声中,白子矜慢条斯理地收起扇子,“是对你的实力有自信。”   下一秒,他忽然举起手:“我认输。”   裁判:??   观众:??   正准备拔剑冲上来的沈银河:???   “喂喂!这是搞什么!”观众一下子沸腾起来,“怎么还没打就认输了?!”   “白子矜选手,你确定要认输吗?”裁判擦着汗过来,“比赛才刚开始啊。”   白子矜很肯定:“是的,我打不过她。”   裁判似乎从没遇到过铁了心要认输的选手,哑口无言了会:“……好吧,这一局九霄宗沈银河胜利。”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好几个人大吼:“搞什么!老子不看了!”   “该不会是看沈银河长得漂亮,想博一笑吧?无聊!”   白子矜并不理会众人的嘘声,对沈银河道:“那我们走吧。”   进入中赛后,每天只会安排一次比赛,眼下白子矜主动认输,两个人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沈银河犹豫道:“行……不过你这样没关系吗?”她知道白子矜仍没有放弃当白家家主的梦想,但白子矜第一局就放弃,不会给白蒲留下不好印象吗?   中赛虽然实行淘汰制,但输过一次的选手可以进入复活赛,在复活赛中打赢三场的选手可以重新归入中赛。   “当然,倒不如说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白子矜道,见沈银河不解,他微微一笑,开始解释,“第一批进入复活赛的选手实力都不会很强,因为他们都是在第一局就被刷下来的人,我只要赢三局就可以再次回到中赛。”   “但在我打赢这三句局的期间里,会有越来越多的败者进入复活赛,而他们的实力也会逐渐增强,”白子矜唰地展开扇子,扇了扇风,“但那个时候,我已经重新回到中赛。”   至于那个时候白子矜面对的,则是人员大量缩减后的选手们。   “所以,”沈银河慢慢道,“也就是说其实你避开了竞争最激烈的时期,而因为是第一批进入复活赛的选手,你的实力比其他人强,所以想要回到中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聪明,”白子矜道,“不愧是银河。”   沈银河干巴巴笑了两声:“也不愧是你,居然能在比赛中也能玩算计。”   白子矜用玉扇遮住半张脸,眯起的眼睛如同狐狸般狡黠:“我就把这句话当成是银河对我的称赞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白子矜的下榻处,在白子矜的示意下,沈银河迅速在椅子上窝好,捧着他递来的四季春抿了一口,露出像猫一般餍足的表情,才道:“那我猜,你要找我应该也不是单纯为了寒暄吧?”   “银河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白子矜的彩虹屁像不要钱似地放,“不错,如果只是为了叙旧的话,回到九霄宗也完全可以聊,我找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忽然微微低下身子,做出前倾的状态:“——是为了进入二重天后的事情。”   沈银河不动声色:“二重天?但那也要最终进入决赛的前十名选手才有资格去啊,现在谈这件事不会太早了吗?”   “不早,”白子矜笑道,“而且我相信凭借银河的实力,拿个第一应当不在话下。”   沈银河:“……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她有些好奇:“二重天怎么了?你想和我谈什么?”   白子矜先是谨慎看了眼周围,沈银河注意到他甚至用上了神识探知,才对她道:“我怀疑……二重境与魔界之间的封印可能松动了。”   沈银河大惊:“你说什么?!”   为什么一清天对二重境的看管如此严格,其实还有一层原因——二重境与魔界比邻而立。   十五年前的人魔大战,为了彻底将魔族赶出一清天与三生界,各大门派的大能联手将二重境与魔界之间的通道封印起来,由此将魔族完全困在魔界,防止他们出来祸害人间。   沈银河严肃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近年在一清天和三生界开始逐渐发现魔族的踪迹,”白子矜道,“如果只是普通魔兽也就罢了,但据我所知,光是这一年就发现了好几个高阶魔族,”他顿了顿,“紫萝镇和香椿村就是例子之一。”   “等等?”沈银河疑惑,“你怎么会知道香椿村?”   看白子矜的样子似乎不太想谈这个,但他还是不情愿道:“我和子慎偶有书信往来。”   沈银河的眼神变了。   “哦呼,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哥哥嘛!”   “……才不是!”白子矜恼怒,“我只是不想白家的继承人出什么三长两短!”   再打趣下去他怕是真的要跳脚了,沈银河见好就收:“可是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先把这件事上报给九霄宗或者你父亲,由他们来想对策才对。”   白子矜叹了口气,他看起来难得有些沮丧:“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但父亲压根不信我的话,而师父他……”   “青尚真人说什么?”   “师父说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当初魔族入侵时候,在有天魔带领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输了,如今天魔已死,内部呈一盘散沙的魔族根本不足为惧。”   这是沈银河第二次听到“天魔”这个单词,她眼神一闪,装作若无其事道:“话说天魔到底是什人?”   “咦?你不知道吗?”白子矜有些诧异,好在他没有多想,“也是,你是从三生界出来的人,应该不知道天魔的存在。”   他开始给沈银河解释:“天魔相当于魔族的王,它会比一般魔族更为强大,事实上当初上一任天魔的确在神魔大战中给一清天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不过上一任天魔就是最后一只天魔了,自她死后,天魔的传承算是断了。”   又是一个新名词:“天魔的传承?”   “每当现任天魔发现自己接近大限时,他们会找到下一任继承者,并将全身的魔气,魔丹,以及天魔之血传承给继任者,”白子矜道,“直到现任天魔死去,继任者将成为下一任天魔。”   “但听说十五年前,上一任天魔还没来得及找到继承者,就在三生界被杀死了。”   “……等等,”沈银河发现不对劲,“她怎么会跑到三生界去?”   白子矜耸耸肩:“这个我也不清楚,十五年前我还太小,父亲也不肯跟我讲过多的细节,”他犹豫了下,“不过我有打听过,据说天魔是被一个修士男子骗去的三生界,修士们在那里备下埋伏,伏击了她。”   想来这段过往并不算光彩,才被一清天给隐瞒了下去。   再问下去白子矜也不清楚细节了,两人又重新拐回原来的话题,白子矜郑重道:“银河,我打算进入二重境后去看一眼魔界的封印,确认通道是否被打开了。”   不用他多加赘述,沈银河也知道此事风险极大,她有些不解,这不符合白子矜谨慎的行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向父亲证明我自己,”白子矜轻声道,“我想证明我的实力——继承西南白家的人终究会是我。”   而如果能第一个发现封印漏洞的话,一定能令父亲,乃至整个一清天对他刮目相看吧?   沈银河悄声问系统:“魔界的封印真的松动了吗?”   “是有这个情节,”系统不肯定道,“但那也是宋星辞快步入元婴期的事,现在的时间点还太早了。” 第61章 “师……师姐!不是这样……   “师……师姐!不是这样的!”沈银河追在姜琴身后, “我可以解释!”   “无妨,”姜琴微微一甩袖,就挣开了沈银河的手, “你们都还年轻气盛, 这种事……也算常见,”她顿了顿, 清冷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还是要以修道为主, 有些事……咳, 要尽量控制度。”   沈银河:“……”   她为什么要和玄清仙尊讨论这种事情, 她不想听啊啊啊!   “师姐……”沈银河有气无力道, “我和白子矜又不是那种关系。”   姜琴:“恩。”   但看她的表情,显然不信任沈银河的说辞, 后者叹了口气,豁出去了:“师姐且慢,银河有一事想同师姐说!”   她声音中的严肃让姜琴停下了脚步, 微微侧过头,瞥了沈银河一眼:“怎么了?”   “师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 我最崇敬的人是玄清仙尊, 上山修道的也是因为仰慕仙尊, 想追随仙尊脚步吗?”   她的目光灼灼, 竟逼得姜琴侧过头, 躲开了沈银河的视线, 低声道:“我不记得。”   哎呀!沈银河急的跺脚, 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   “那如果师姐忘记了,我可以再说一次,”她大声道, “我在这世上最崇敬的人就是玄清仙尊,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有了仙尊,我的眼里又怎能容得下其他人?!”她一边高声宣布,一边在心里默默像白子矜道歉,“白子矜那个愣头青怎么可能比得上仙尊这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姜琴:“……”   再接再厉:“仙尊是这个世上最完美,最优秀的男人,只要见过仙尊一面,任何女人……咳,还有男人都会为之倾倒……唔?!”   一只白皙微凉的手忽然捂住沈银河的嘴,姜琴略带不自然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行了,别再说了。”   “唔唔?!”(师姐你信我了吗?)   姜琴大概是放弃了:“……我知道了,是我错怪你了。”   沈银河心满意足了,等姜琴放开她,还不忘加上一句:“师姐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对仙尊的敬慕之情简直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没想到师姐居然不信我,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姜琴:“……”   她掩饰地扭过头,轻咳了一声:“以后莫要在人前再说这种话。”   她白玉似的耳垂像是沾染了晚霞般,透出丝丝红意,沈银河眨眨眼,故意道:“为什么?这可是我的一片真心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姜琴的模样,似乎羞愤地想直接找棵树撞上去。   系统感叹:“宿主啊,你可真是把玄清仙尊吃得死死的!”   沈银河没什么感觉——废话,她前世那么多墙头草,整天面对着小鲜肉的脸大喊麻麻爱你,这点小彩虹屁自然不在话下。   “快到宵禁的时间了,”姜琴终于压下那抹微红,恢复到原来的冷淡神色,“你也该回去了,莫要在外游荡。”   天色已近昏暗,来往的弟子都少了许多,方圆几百米只剩下沈银河和姜琴两人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沈银河没走,她插科打诨那么久,就是为了等人都走光了好问姜琴问题:“师姐这次为什么来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聚集了新一届最杰出的弟子,”姜琴道,“我来看看有没有好苗子。”   沈银河料到她不会轻易坦白,便顺着姜琴的话说下去:“比方说褚元微?”   姜琴颔首,算是默认了。   “哦——”沈银河拉长语调,“既然如此,那师姐应该对褚元微的比赛安排很了解吧?”她突然问,“师姐可知道明日褚元微的对手是谁?”   姜琴微微一愣,似乎没有从她遂不及防的问题中反应过来,沈银河心中了然,嘻嘻一笑:“师姐答不出来吗?”   姜琴:“……我只需要关注他在比赛中的表现,至于对手是谁并没有什么意义。”   “是吗,”沈银河道,“我还以为若是关注一个人,便会不自觉地调查他身边的事物呢。”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下,观察姜琴的表情,但后者面容冷静,神情甚至没有一丝的变化,沈银河有些失望——姜果然是老的辣,不愧是玄清仙尊,她这些小把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好吧,也许是我想错了,”沈银河耸耸肩,“那我先回去了。”   等她转过身,系统悄声道:“宿主想打听玄清仙尊来比武大会的目的?”   “嗯,”沈银河回答它,“如果白子矜的假设成立,那玄清仙尊可能是特意赶来修复封印的。”并且为了不泄露情况,造成恐慌,他势必会掩人耳目——这也解释了玄清仙尊为何要以姜琴的身份示人。   系统赞同她:“也对哦,不过玄清仙尊的嘴怕是没那么容易撬开。”   “没关系,”沈银河道,“大不了我们在这期间跟紧他,多关注仙尊的动向就行了。”   一人一系统正窃窃私语,姜琴的声音忽然从后传来:“银河,等一等。”   沈银河一惊,有一瞬还以为姜琴察觉了她的意图,忙转过身:“师姐还有什么吩咐?”   姜琴往前几步,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立即停下,顿了顿,才道:“上元君可有教过你如何与毒修对战?”   “毒修?”沈银河疑惑,“这倒是没有,怎么了吗?”   姜琴似乎对她有些无语:“你明日对战的就是金蛇门的毒修。”   “啊……”沈银河张了张嘴,中赛会将第二日选手的比试阵容排出来,虽然沈银河的对手也被列了出来,但她懒得去看,也就没有理会,眼下被姜琴一提醒,便道,“我现在知道了……”   姜琴:“……”叹了口气,“对你来说,毒修应该也不算棘手,小心不要靠近便可。”   沈银河点点头,等了一会,见姜琴还伫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不由道:“师姐可还有事?”   姜琴的表情微微一滞,似乎有一声悄无声息的叹息响起,又瞬间消散在空气里,当她抬起头时,眼中又恢复成一汪平静湖水:“没事,你去吧。”   沈银河朝姜琴点点头:“那银河先告退了。”   她转身朝着住宿走去,走了几步,系统忽然道:“玄清仙尊果然很关心宿主啊。”   沈银河:“?”她好笑道,“你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咦?宿主没有发现吗?”系统惊异道,“仙尊可是特意记下了你的交战对手。”   沈银河的脚步突然一停。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   即使走出足有数十米,盈盈月光下,仍旧能看到一抹白影伫立在路间,遥遥与她相望。   ***   第二天沈银河去赛场时顶着一双巨大的熊猫眼,惹得好几个行人频频回头看她。   就连白子矜看到她时也着实吃了一惊:“银河……你这是没睡好吗?”   沈银河还有点恹,懒懒回了一句:“还好吧。”   她该不会是在为去二重境一事而烦恼吧?白子矜小心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沈银河摆摆手。   “没事,可以说给我听听,”白子矜温和笑道,“银河帮了我那么多次,也该轮到我替你出力了。”   沈银河犹豫了下,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中才缓缓道:“的确有件事让我很困扰。”   “恩恩?”   “你说——”沈银河拉长语调,“如果一个名望很高,长相很赞,就连修为也碾压全场的修士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白子矜:“……”   “我会觉得你脑子有病,”他不客气地用玉扇一敲沈银河,“睡糊涂了?”   沈银河:“……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尽管系统已经在她耳边叨念了一晚上——“玄清仙尊绝对喜欢宿主!”   系统据理力争:“你看仙尊把宿主的对手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特意来提醒你!”   “我们那是无意间碰到的,”沈银河头疼,“大哥,别忘了我们是在一本龙傲天文,又不是玛丽苏文!”   最主要的是,玄清仙尊并没有喜欢她的理由啊!   “我明白了,”系统幽幽道,“原来宿主是一个自卑的女人。”   沈银河:“……不,我只是早就从玛丽苏文学中毕业了而已。”   “银河?”此时白子矜的声音又唤回了她的思绪,“你看过今天对战的选手情报了吗?”   沈银河点点头,这还多亏玄清仙尊的提醒:“据说是个毒修?”   “是的,”白子矜的表情有些担忧,“金蛇门一直是比武大会中的主力竞争对手,他们一派虽是从神农谷出来的分支,但主攻毒术,攻击力可比神农谷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高多了。”   “上一届比赛就有个弟子因为中了金蛇门的毒,抢救不及时而差点伤到了灵根,”他逐渐严肃,“金蛇门的毒特性是能直接进攻修士的灵根与神识,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连系统都被带的情绪紧张起来:“宿主,这可怎么办?我们遇到的对手不会很强吧?”   沈银河倒还是一副寻常模样:“不用紧张,仙尊不是说过了嘛——只要不让毒修近身就可以了。”   系统:“那你打算怎么做?”   “唔,”沈银河思索片刻,“棒球打过没有?”   系统:“?”   半柱香后。   “两位选手请准备,”裁判站在赛场边缘,手举着一枚充当标志的红旗,“请各自站上赛台!”   沈银河抬起眼,飞速扫了眼她的对手,那是一名打扮妖娆的女子,眼角画着夸张的紫色眼线,如同蛇一般顺着脸颊而下,一直蔓延至肩头。   那名毒修开始走向赛台中央,沈银河发现当她走动时,周身会飘起细细的红褐色碎尘,像是一层烟雾,毒修注意到她的目光,款款一笑,指着粉雾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银河:“皂角粉?”   毒修:“……”她按下跳动的青筋,“这是我的毒粉,只要稍微沾上一滴,就连筑基五层的修士都会在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原来如此,”沈银河做恍然大悟状点点头,“不过我已经是金丹期了。”   “你……!”毒修差点破口大骂,但台下有几百双眼睛盯着,她实在是扯不开脸皮,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倒是好定力,普通修士一见到我唐三娘的毒粉早就怕的站不起来了,妹妹居然还有闲情说笑话。”   沈银河羞涩道:“真的吗?不过我朋友一直说我的笑话太冷了。”   唐三娘:“……我不是在称赞你!”   裁判发出警告声:“两位注意,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唐三娘回过神,自嘲一笑,没想到以她的定力,居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气到,她唐三娘入门已有数十年载,虽然修为还不到金丹,但无论从经历,战绩还是法术上肯定都比沈银河更加老练有经验——这一局一定是她的胜利!   “一……三……八……”   唐三娘注意到沈银河在默默数着什么,警惕问道:“你在做什么?”   “算我们之间的距离,”沈银河拿手比了比,“应该有九米左右?”   “你算这个做什么?”唐三娘皱起眉。   沈银河收起手,朝她灿烂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裁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举起手:“两位准备——!”   见状,台下观众开始议论:“这场比赛谁会赢啊?”   “沈银河?感觉她是这一届比武大会的黑马,一路赢过来的,据说还没有过败局。”   “是啊,而且据说她驯服了两把上古神剑,连宋星辞都没能成功呢!”   观众中响起一片惊叹,但也有持不同意见的人:“不过唐三娘的资历比沈银河高很多,加上她那手血蝶之毒,的确厉害,连唐门弟子都不敢招惹。”   有人感叹:“果然中赛各个都不能小瞧,也不知最后会花落谁手!”   唐三娘将众人的议论全听进耳中,闻言勾起眉,她可不管沈银河有两把还是三把神剑,只要吸入一点血蝶之毒,胜利就是她的了!   “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唐三娘立刻朝沈银河冲去,与此同时手中掷出四把暗器,特制的中空内壳中填有大量毒粉,瞄准沈银河的上下左右四个角,将她的去路尽数封住!   眼看沈银河就快进入到唐三娘的攻击范围,后者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大笑一声:“妹妹,你输了!”   “嗖——!”   但下一秒,从地中忽然冒出数道银光,灵蛇般缠住唐三娘的手脚,她大惊:“这是什么?!”   “灵力织成的丝线,”见唐三娘拼命挣扎,沈银河道,“别动了,你挣不开的。”   她朝唐三娘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快踏入红粉的范围前停下,笑眯眯地打量着唐三娘,后者气急败坏道:“快放开我!”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银河居然爽快点头:“好啊。”   这一下连观众也愣住了,有人忍不住道:“你真的要放开她?如果让她靠近的话你就会中她的毒粉了。”   沈银河耸耸肩:“没有关系,不过——”话锋突然一转,“当然不是在这里放开她。”   她活动了下手脚,换两只手握住云渊剑,比了个挥击的姿势,唐三娘隐隐升起不详预感:“你想做什么?”   “好久没玩棒球了,”沈银河却说了个她无法理解的单词,“你不要乱动哦,万一打歪就惨了。”   唐三娘:“……你觉得我现在动得了吗?!”沈银河的灵线还捆着她的四肢呢!   “也是,”沈银河点点头,“看来白子矜说的没错。”   ——在比赛前,白子矜曾告诉她,毒修虽攻击了得,但由于他们过多依赖自己的毒药,体术反而十分薄弱,一些体术差的毒修甚至还打不过凡人。   所以唐三娘才挣不开沈银河的灵线,只要沈银河先发制人捆住她,她就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唐三娘简直快奔溃了,参加大赛一来她还没受到过这种侮辱:“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然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沈银河动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但同时确保自己不会沾上唐三娘的毒粉,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中,举起了云渊剑。   云渊剑上泛起耀眼银色光芒,在剑的表面形成一层银光闪烁的剑气层,随后越来越盛,到最后剑身竟生生扩大数倍,远远望去,像是一根……长棒。   众人:“长……长棒?!”   沈银河撩起衣摆,扎了个稳稳的马步,云渊剑举过肩头,像拎着球棒似的对着唐三娘挥了挥。   唐三娘:“等等……你想干嘛?!”   沈银河不理她,深吸一口气:“一。”   “别!别!快松开我!”   “二——”   “沈银河?!”唐三娘简直在尖叫,“你听到没有?!”   “三——!”   沈银河大吼一声,用力挥动“球杆”,同时收起所有捆在唐三娘身上的灵线,只听“砰——”的一声,唐三娘像颗球般被击出场外,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抛物线。   众人:目瞪口呆.jpg。   “哇哦,”沈银河吹了声口哨,“本垒打!”   最后人们在一颗距离赛场数十米之遥的树上找到了已然晕过去的唐三娘,因此第二场沈银河获得了毋庸置疑的胜利。   白子矜在听到她的打法后露出了复杂神情:“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的……?”   “我只是不想碰到她的毒粉嘛,”沈银河耸耸肩,“所以只要站在足够远的位置,唐三娘就不足为惧。”   说到底,只是差一把四十米大刀的事。   白子矜:“……”   但无语之余,他内心还是忍不住暗抽了口气。   沈银河的打法看似无厘头且幼稚,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也确实是一种有效对付唐门的办法。   只要不沾上毒粉,就可以遏制唐门的优势——虽然许多修士都明白这一点,但他们要么就是想不到有效方法,要么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好比沈银河用灵力加固云渊剑,看似简单的一个举动,但谁又能像她那样释放足够多的灵力?况且最难的点还不在与此,而是要维持灵力。   为了锻炼自己对灵力的控制能力,白子矜曾尝试过在一定时间内将灵力固定成一个固体形态(比如一个茶杯),但他只坚持了数十秒就撑不下去了,一个原因是灵力的不足,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对灵力的操控熟练度不够。   可想而知,要做到像沈银河这样把灵力凝成一根长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白子矜再次感受到他与沈银河之间犹如鸿壑般的差距,长长叹了口气。   沈银河:“你怎么了?今天一直唉声叹气的。”   白子矜笑了笑:“没事,就是在考虑明天的对手。”   第三日的对局已经出来了,白子矜的对手也同样出自唐门,好像还是唐三娘的师妹,棘手程度不亚于唐三娘。   ……不过当他看完沈银河的比赛后,这个想法稍微有了变化。   白子矜若有所思:“也许我也可以用玄轩剑把对方打出场地,”随即又烦恼,“但玄轩剑的长度不够啊。”   沈银河:“你可以……”   “有了,”白子矜一拍玉扇,“我可以再拿个扫帚捆上面,加长长度。”   沈银河:“……你开心就好。”   “对了银河,”白子矜想到什么,“你有看第三局的对手是谁吗?”   沈银河深深羞愧了,摇头:“没有……”   “去看看吧,”白子矜劝她,“这样万一明天遇到的对手比较棘手,今天还能准备下。”   沈银河想想也是,随着白子矜到对局公布栏处,那里早已围了一群比试完的选手,正挤在公告栏前看比赛安排。   “不好意思,烦请让一下。”两个人尝试了下,发现挤不进去。   “别挤啊,”一个选手不耐烦回头,在看到沈银河后明显一愣,“是你?!”   沈银河:“?”   “你就是那个直接把唐三娘打飞一百里的沈银河?!”   沈银河:“……不,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是她是她!”另一个修士挤过来,“我看过她的初赛,她直接把青峰派对手的剑给折了!”   沈银河:“……不,也没有那么凶残。”   此言一出,所有佩戴灵剑的修士纷纷捂住剑,露出恐惧表情。   一个修士小心翼翼道:“听说你因为想轩辕山庄弟子龙力比肌肉,在比赛中把他的衣服都扒了,这是真的吗?”   闻言,几个男弟子纷纷害怕捂住衣襟。   沈银河站在一群小媳妇状的男人们之间:“……不是,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肌肉?”   唯有女修们丝毫不怯,将沈银河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兴奋道:“沈道友可是来看下一场的对手?”   还没等沈银河点头,她又立刻柳眉一竖做吆喝状:“还不快给沈道友让位!没看到你们都挡着她了?!”   人群立刻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尤其是几个男修,小绵羊似的低着头,几个女修恭敬对沈银河颔首:“沈道友请吧。”   沈银河:目瞪口呆.jpg。   “白子矜!”她一把抓住白子矜,“她们这是搞什么?玩整蛊?”   白子矜面露无奈:“你到底是对周围的事情有多不关注啊?”   解释给她听,“之前你一直保持无败记录,早就引得许多修士关注,尤其在男性居多的中赛选手中,身为女性的你显得格外显眼。”   “所以无形中吸引了一批女修士,她们把你当成目标,还设立了什么……”白子矜思索了下,艰难回忆出一个单词,“银河后援会?”   沈银河:“……”   额滴神啊,这算是远古最早的粉丝应援团吗?   她决定不去管这些劳什子东西,径直走到公告牌前,开始寻找明天对决的选手。   白子矜好奇地盯着沈银河,却发现她的视线在接触到某一处时突然停住了,奇道:“银河?你找到了吗?”   沈银河慢慢“嗯”了一声:“找到了,不过……”   “沈道友!”几个“银河后援团”的女修闻言立即激动道,“你明天的对手是谁?”   沈银河终于侧过身子,瞅了她们一眼,茫然道:“褚元微。” 第62章 与褚元微交锋 能和你这样的剑修交手,……   “今年人怎么那么多?”玄微真人坐在高台上, 望着下面挤挤攘攘的人群稀奇道。   这只是元婴期以下新弟子们的比武大会,一些高阶修士自持身份,并不会来观看, 所以玄微真人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人。   几大门派的长老都坐在观澜台上, 闻言来自唐门的五毒长老便道:“玄微真人怎么还装傻呢?你们九霄宗不是出了个厉害人物,把我们家三娘都送进复活赛了吗?”   玄微真人不解:“五毒长老说的可是宋星辞?但我记得他还没有跟唐三娘对上啊。”   “非也非也, ”五毒长老连连摇头,“不是还有个女弟子, 叫……沈银河?”   一听到“沈银河”的名字, 在座几个九霄宗的长老忽然安静下来, 相互瞅了瞅, 最后青尚真人道:“沈银河?她通过预赛了?”   “几位居然不知道吗?”没想到五毒长老显得比他们还惊讶,“沈银河可是最早完成三胜, 通过预赛的人,”她特意说了一句,“比宋星辞和褚元微还要快上几刻钟呢。”   闻言, 青尚真人的表情沉了下去,他原以为凭借沈银河的实力估计连预赛都过不了, 所以当玄清仙尊推荐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没想到居然还被这小丫头混到了中赛?   他有些不耐烦:“那又怎样?预赛本来就鱼龙混杂, 想来她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可不能这么说, ”谁料轩辕山庄的长老也插|进来, “我徒弟龙力在预赛第一场就遇上了沈银河, 结果被她一招直接定胜负, ”说到这个他还有些唏嘘,“龙力也算是新入弟子中比较杰出的苗子,没想到在沈银河手下还撑不过一个回合。”   长老性子直白爽朗, 没有注意到青尚真人的表情越发阴冷,大刺刺问道:“唉青尚,这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弟子吧?”   闻言几个九霄宗长老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青尚真人脸僵了一下,勉强笑道:“沈银河不在我门下,”随后迅速跳了个话题,“但本届比武大会的人怎么会比前几届多了那么多?”简直翻了几倍。   一长老道:“还不是为了那沈银河吗?据说今日是她和天衍宫弟子褚元微第一次交手,大家都想看谁能胜出呢。”   说着还推了把一旁褚元微的师父凌霄真人:“你说元微这孩子能赢吗?”   凌霄真人虽外貌不过而立之年,但一头长发像是洒了雪般的白,尽管众长老议论得火热朝天,他却不激不动,不咸不淡道:“无论是哪种结局,我想元微肯定能从和沈银河的交战中受益。”   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正经死板,众长老都觉得无趣,把话题转移到了沈银河:“这孩子也算是本次比武大会的黑马了,”好奇问青尚真人,“既然不是你的徒弟,那到底是谁教出了这么好的苗子?”   青尚真人的脸垮了下去,他想极力回避这个问题,但架不住那么多长老问,正推三阻四之际,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我。”   那声音凉凉淡淡,音调分明不大,却像是刮入房间的一道寒风,所有人在顷刻闭上嘴,只有青尚真人铁青着脸看向来源:“……上元,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我的徒弟成绩怎么样,”上元君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十分随意地挑了一把空椅坐下,“怎么?难道连这个都需要向一清天汇报?”   五毒长老道:“上元,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上元君双手交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令人惊奇的是,分明上元君才是失去灵根的那人,五毒长老像是惧怕他的目光,身子竟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终于,像是为了打破这份尴尬,玉琼真人道:“今日是银河和褚元微比试的日子。”   上元君嗯了一声:“所以我才过来了。”   见他肯搭腔,气氛终于稍有缓和,五毒长老向玉琼真人投去感激一眼,继续道:“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也都过去罢。”   几个靠门最近的长老先行离去,众长老鱼贯而出,步伐都有些紧,像是身后有魔族追赶似的,上元君见状发出一声轻笑,微微眯起眼:“有什么好怕的?我全身的修为早费了。”   玉琼真人听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可以试试看研制些丹药……”   “多谢,”上元君打断她,“但是不用了,”他加上一句,“没有这个必要。”   看玉琼真人的表情,她似乎宁愿没有听到这句话。   “玉琼,随他去吧,”青尚真人冷冷道,“反正早在十五年前,‘上元’这个人就已经不复存在。”   “说的不错。”上元君居然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上元!”玉琼真人伤心道,“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若是在从前我甚至都无法想象你说出这种话!”   青尚真人似乎见不得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狠狠道:“哼,这还用说吗?早在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他就……”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刹住口。   “……青尚!”玉琼低低喊了一声,迅速看向上元君,“上元,他不是这个意思……”   青尚真人一张脸黑的好像煤炭,但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上元君的目光扫过表情惴惴的两人,忽然一笑。   旋即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君墀呢?”   “玄清?”玉琼真人一愣,不肯定道,“他不是在九霄宗吗?”   “我没有看见君墀,”上元君道,“他应该已经来了此处。”   几个长老交换了个目光,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玄微真人率先道:“这里离二重境很近,我们要赶紧把他找出来。”   青尚真人皱着眉:“那就通知其他几个门派,请他们帮忙留意玄清的动向。”   上元君静静听他们议论,忽然一笑。   “这十几年来,君墀替你们做了那么多,不知杀了多少魔兽,但还是不够吗?”他的语调平静,却如同危险的大海般,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是讥讽的暗潮,“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得到你们的信任?”   青尚真人很讨厌他这种说法:“别把自己摘出去,别忘了你也是一清天的一员!”   上元君冷哼一声。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玉琼真人忙出来打圆场:“算了,银河和星辞不是还有比赛吗?差不多也要开始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青尚真人愤愤站起身:“当初自己宣称再也不来这块地方,才过了没几年就眼巴巴跑过来……”他瞪了上元君一眼,转身离去。   玉琼真人小心翼翼看着上元君:“需要我陪你吗?这里毕竟是二重境的边界地带,万一有魔兽跑出来……”   “无妨,”上元君道,“反正如今的我已与凡人无意,已经没有能力再进入二重境,更不用提魔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通风报信,当然,”他勾了下唇角,“你们完全可以派人跟踪我。”   “就像……十五年前那样。”   他轻声说道,几乎用一种残忍且畅快的目光,望着玉琼真人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   ***   沈银河站在台上,深吸一口气。   在她对面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身材挺拔,冷峻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目光扫到沈银河时那双冷静的眼才会泛起一丝波澜。   但沈银河并不喜欢被他注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用一盏探测机照了全身,每一块骨头都没逃过去。   台下乌压压的全是观众,沈银河能听到众人大声地谈论他们的实力,争吵谁会获得胜利,但她没有理会,而她的对手——褚元微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   沈银河:“……”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褚元微暗恋她呢。   “两位请准备,”裁判宣布道,“比试即将开始——?”   褚元微忽然举起一只手,示意裁判停一下,他转向沈银河:“比赛开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银河:“……请不要说什么‘其实我一直关注你很久了’的傻话。”   褚元微:“?”迷茫摇了摇头,“不,是关于我的心魔。”   沈银河松了口气,问道:“你的心魔?”   说起褚元微的心魔,沈银河依稀想起当时在剑之秘境,她和褚元微分别中了云渊剑的幻境,但褚元微受到的影响似乎比她大多了,以至于被心魔所蛊惑,甚至出了幻境后还对她突然下手。   褚元微似乎也想起这件事,表情微有些郝然,但还是继续道:“师父说若是继续被心魔困扰,不管我怎么努力修行都不会有结果,所以我干脆停下修行,出门历练了一个月。”   沈银河有些吃惊,即使一些修士明白他们的瓶颈在哪里,但很少能有像褚元微这么果断的,不禁问他:“然后呢?”   “我去了三生界的一个村庄,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城镇,”褚元微说,“但在那里,我解开了心魔。”   这番对话像是触及到了某些回忆,寡言少语的少年竟微微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我在那里参加了一个武术班,教凡人孩童习剑。”   台下有人嘀咕:“居然让褚元微跑去教凡人,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褚元微像是没听到那声嘀咕,不疾不徐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凡人资质寻常,就算我悉心教导,他们能学会一清天的剑术吗?”   他摇了摇头:“但是我错了,这些孩子的进步令人吃惊——他们有些在一开始就立即学得像模像样,有个极富悟性的孩子甚至差一点摸到了开窍的边缘。”   众人被他的话所吸引,那个嘀咕的剑修也不说话了,皆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学剑的天赋,有一些孩子无论怎么教都背不下剑谱,或是改不掉拿剑的错误手势,”褚元微说,“我曾经劝他们放弃,但是……”   他顿了顿:“第二日一清早,那几个被我判定毫无资质的学生又出现在演武堂,一丝不苟地挥剑。”   沈银河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   褚元微迎着她的视线道:“说来很惭愧,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分天赋者与普通人,普通人就算如何努力,他们与天赋者之间总存在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赋者,”他轻声道,“所以当被云渊剑拒绝时,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居然滋生出了心魔。”   怪不得那时他会追着自己要比试,还几近入魔,沈银河想,当时褚元微应该极其不甘心吧?   毕竟在他眼里,被誉为剑术天才的自己才是应该拿到云渊剑的天才,而相比之下,她沈银河却只是一个平庸的,甚至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   “那现在呢?”   “现在”褚元微微微一笑,“你看这个。”   他抬起手,露出一把铁灰色的剑,整个剑身毫无装饰,就像是路边铁匠随心所欲的产物,台下有观众悄声问:“这是哪把灵剑?我好像没有在百剑谱上看到过。”   褚元微听到了,说道:“这是一把无名剑。”   众人皆是一愣,他继续讲下去:“这把剑是我随意从师父库房里取出来的,除了略通灵性外,与普通铁剑并无差别。”   谁也没想到褚元微竟会把这种普通货色当做佩剑,有人忍不住问:“可是凭你的实力,肯定能拿更好的……”   “我也曾经这么想,”褚元微打断他,“学习最强的剑谱,驯服最桀骜的灵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中汲取自信,展现我的实力。”   “可是明明那些凡人孩子也很开心,他们实力普通,手中拿的也不过是些粗糙的木剑,每天却还是兴致勃勃地训练,一招一式过得有板有眼。”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褚元微低下头,轻轻抚摸了下铁剑,“也许我错了,我一味地追求极致,反而忽略了我的本心。”   “其实无论用什么样的剑,都没有什么差别。”   他将那把剑举起,对准沈银河,平滑的剑面泛起醇黑的光,一如少年平静的眼。   “毕竟从一开始,我只是想学好剑而已。”   沈银河静静听他说完,也拔出云渊剑。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她笑了下,眼中闪着褶褶星光,“能和你这样的剑修交手,是我沈银河的荣幸。” 第63章 对手是褚元微 那道剑光直接击中沈银河……   褚元微不愧是原著中能成为龙傲天男主劲敌的人, 又一次险险躲过他的攻击,沈银河如是想。   铁剑贴着她的头皮而过,留下一串令人发麻的冰凉感, 她眯起眼, 脚尖一点地向后退去,但同时云渊一劈, 朝褚元微甩去一道剑气。   褚元微不避不让,直接架起铁剑, 只听一声巨响, 两人的剑气在空中相撞, 被尽数抵消, 空留下地面一道深痕。   沈银河被余波波及,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急促呼吸。   不能再这样,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十几招下来, 她发现自己与褚元微之间的实力有差距,不大, 但想要赢他就很难了。   系统急道:“再拖下去, 宿主的体力就不行了!”   它说得没错, 或许是这具身体原本就比较虚弱的缘故, 虽然沈银河已经有意识地在减少自己的运动量, 但她的动作已经逐渐开始放慢, 即使大脑反应过来, 四肢却跟不上大脑的指令,几个交手下来,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褚元微抖了下剑, 冷静道:“你会输。”   “是吗?”沈银河笑了下,“等我真正输了再说这种话吧。”   但她虽然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也暗暗焦急,手上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险些连云渊剑都握不住了。   系统提议道:“不如把胜邪召唤出来,两把剑一起对付褚元微?”   “不行,”沈银河摇头,“这种法子对普通剑修或许管用,但褚元微在剑术上的造诣高出我许多,耍这种小聪明很容易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他寻到空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系统快急死了:“到底该怎么办?!”   沈银河不吭声,更加集中注意力在褚元微身上,总会有办法的,她想,褚元微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境界和她差不多,就算剑术比她稍微好一些又怎样?她可以在其他地方揪出他的漏洞。   沈银河一边观察褚元微,一边抵挡他的攻击,如此谨慎的态度导致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迈不开手脚,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有观众不满喊道:“到底行不行啊?打不过就认输!”   “你急什么?!”一个女修立即反驳,“急哄哄的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沈银河瞥了一眼,发现出声的女修是“银河后援团”的成员之一。   “对啊,”又有人来帮腔,沈银河同样眼熟——是体修龙力,“沈道友很厉害的,她只不过是在观察形势罢了,如果褚元微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她抓到漏洞,反败为胜!”   两人对第一次发声的男修怒目而视,乍一看还以为是两只叫嚣着保护幼崽的小兽夫妇。   遂不及防·被保护·幼崽·沈银河:“??”   系统也惊讶:“宿主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群死忠粉了?”   “不知道。”沈银河道,不过……她看了眼两人,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但很快她又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比赛,褚元微又一次攻了过来,不似沈银河的谨慎,他的攻击越来越迅猛,每一击都凝聚了极强灵力,在用玄铁覆盖的赛台上也留下深刻痕迹。   望着满地裂缝的赛台,观众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哪,这可是寒玄铁啊……”   “褚元微到底有多强?该不会超过宋星辞了吧?”   “我看沈银河撑不了多久。”   不仅是那些观众,就连原本支持沈银河的几个后援团也目露担忧:“沈道友不要紧吗?”   她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被剑气带起的劲风刮得满是血口,最要命的是膝盖上有一处深可入骨伤口,每当沈银河动作时便会传来钝痛,导致她的行动都变慢了许多。   “褚元微也太不手下留情了,”一女修不满道,“这只是切磋而已,有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吗?!”   另一个修士道:“其实沈银河也不用硬撑,以她的实力就算输了一场,也能很快在复活赛中积攒三次胜利,再重新回到中赛啊。”   龙力听了这句话,却沉默不语。   其实他能理解褚元微的心,从刚开始他向沈银河剖白自己,就代表了这一战对褚元微的重要性,因为这是他告别过去,告别心魔的一战。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遗余力,赌上所有的技艺与剑术去和沈银河对打。   沈银河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才没有选择投降——这是对一名全力以赴的对手最起码的尊敬。   系统道:“但是再比下去,宿主你就要输了!就算是为了明天的比赛,这里也应该保留实力,暂且撤退……”   沈银河忽然清喝一声,朝褚元微冲了过去。   观众大吃一惊,此时褚元微刚使出一击攻招,哪知道沈银河居然不退反进,迎着他的剑气而上,这不是……找死吗!?   “她糊涂了吗?!”有人不可置信道,“难道沈银河觉得自己能接下这一招?”   另一人下判断说:“我看她是发现自己和褚元微的差距,干脆放弃了。”   “不是这样的!”龙力反驳,“沈道友不会做这种事!”   那人反唇以击:“那你倒是说说看,就连刚入门的剑修都明白不能硬抗硬的道理,她为什么还要冲上去?”   龙力语塞:“这……”   突然,周围观众发出阵阵惊呼,三人忙转回视线:“怎么了?”   却见台上竟只剩下褚元微一人,沈银河的身影却不见了,观众纷纷叫起来:“怎么回事?!”   有人大喊:“她在那里!”   原来是沈银河忽然伏下身子,紧紧贴在地面侥幸躲过一劫,而由于仰角的缘故,众人一时没有发现她。   只是……龙力担忧地看向沈银河,虽然第一下她因为出其不意能躲过去,可第二下,第三下呢?   褚元微也是这个想法:“站起来,你这样哪有剑修的样子?!”   他倏然改变攻势,出剑越发密集,道道暗色剑光如同细密的雨般朝沈银河落下,封住她所有退路!   “哦?”观澜台上,天衍宫长老忽然念了一声,“元微竟已经习得了碧海流雨?”   “你说什么?”玄微长老震惊,“他不是才金丹初期吗?”   碧海流雨是天衍宫的高阶剑法,只有到了金丹后期的弟子才有资格修习。   凌霄真人轻声笑了下:“看来元微这趟下界当是收获颇丰。”   闻言几个剑修长老都忍不住朝他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此等天资卓越的弟子,叫人看了怎么能忍下气?   五毒长老眼珠转转,对青尚真人道:“都说宋星辞褚元微不分上下,这下看来,说不定元微这孩子要更胜一筹呢。”   青尚真人的表情很臭,冷冷道:“他们还未交手,谁知道结果如何?”   眼角瞥到上元君,忽然一笑:“但沈银河这次怕是要输了,上元,你觉得如何?”   玉琼真人有些急,似乎想说什么,但上元君神色淡淡:“银河会赢。”   青尚真人一挑眉:“哦?”   一个长老忍不住道:“但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难道不是败局已定了吗?”   上元君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比赛上,众人只当他不肯认败,也没有在意,纷纷转移话题。   唯有凌霄真人侧了他一眼。   “看来上元君对徒弟很有信心。”   “那倒是没有,”上元君道,“在我看来,银河的实力的确和褚元微还有一段差距。”   凌霄真人不解:“那……”   “但我清楚我这徒弟的性子,就算别人会谅解她的不足,唯有她自己……”   “不会容忍自己的失败。”   ***   当碧海流雨落下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以为沈银河这下输定了,万道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裁判甚至已经准备往记录板上写下这一局的结果。   但在剑光绽放的一刹那,沈银河忽然有了动作。   她用力将云渊剑往上一抛,剑的表面撑起一道银光,替沈银河挡去大部分攻击,借着这喘息一刻,沈银河毫不犹豫蹲下身,双膝跪地,随后……   手脚并用地从褚元微的裆|下钻了过去。   褚元微:“??”   观众:“??”   沈银河毫发无损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一个观众呆滞道:“这……这他妈也可以?”   褚元微的反应速度很快,在最初的惊愕后立即回过神,重新摆出架势,但沈银河的速度比他还快,在褚元微发招之前先一步从他的腋下钻过去,使他的一击落空。   随后众人就看着两人在台上,一个躲一个追,关键是沈银河每一次都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褚元微,与他贴的极近,导致后者根本放不开手脚。   褚元微终于忍无可忍:“不要光是躲闪!攻击!”   沈银河居然颔首:“好。”   她将云渊剑插入地面,竟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啥?!”一个观众惊愕,“她不是剑修吗?!”   有观众分析:“可能沈银河认为自己在剑术上比不过褚元微,所以想改用体术?”   “但有用吗?她的体术再好,能好过轩辕山庄吗?”   “……等等,”龙力突然道,“沈道友的出招有些熟悉……?”   不仅是他,观澜台上龙力的师父太白真人也陡然瞪大了眼:“这这这……”猛地扭头看向上元君,“上元,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毒长老好奇道:“怎么啦?”   太白真人指着沈银河道:“她在用我们轩辕山庄的招式!”   此言一出,整个观澜台都喧哗起来。   “怎么可能啊,”玄微长老道,“老白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沈银河可是九霄宗的弟子。”   “反正他们体修的路子都差不多,可能太白他搞错了。”玉琼真人打圆场,一边紧张看上元君,“上元,我记得你教过银河一些体修招式吧?”   上元君悠悠道:“嗯?不过我可没教过她这么粗糙的招式。”   的确,仔细一看,沈银河的招式都十分大开大合,全然没有九霄宗飘逸的特征,看起来倒还真有些轩辕山庄的特色。   上元君想起什么,转头问太白真人:“你的徒弟和银河交过手?”   “是啊,”太白真人不明所以,“龙力在第一局就输给了沈银河……”他忽然想到什么,两只眼睛像金鱼一样瞪圆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说……”   上元君替他补充完了话:“银河应该是在那场比赛中学会了轩辕山庄的体术。”   青尚真人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这不是单凭几次过招就能学会的东西,况且沈银河她还不是体修!如果真只是通过和龙力交手就能学会一门全新的修术,那她岂不是天才?”   “……是天才。”太白真人忽然道。   青尚真人:“……太白,你什么意思?”   “沈银河现在使出的招式,正是我传授给龙力的龙门掌,”太白真人道,如果仔细听,能发现他的声音隐隐还在颤抖,“龙门掌我只会教给亲传弟子,就连轩辕山庄内也不是完全流通。”   话及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沈银河的招式仍有不熟练的地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中的青涩感正一点点褪去,太白甚至发现她还改动一些小细节,让龙门掌更加贴合自己。   几个长老的脸色都变了:“居然短短时间内就能模仿至此,真是后生可畏。”   “看来这一局的胜负还不能过早断言啊。”   诚然,沈银河并没有真正领悟到龙门掌的精髓,但能将一门不熟练的武功转化为适合自己的招数,不失为一种本事。   只有不断变通,才会前往更高的境界。   此时,楼下观众又发出阵阵惊呼,众长老被吸引了目光:“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看反而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场上局势竟陡然逆转,褚元微像个木头人似地定在原地,而沈银河却一反先前的守势,对他发起猛烈攻击!   玄微真人迷惑:“褚元微怎么不反击?”反而像个木桩子似的挨打。   “……不对!”太白长老道,“是他动不了了!”   褚元微的四肢似乎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些细如毫毛的银线。   五毒长老道:“那个是什么?”   几个九霄宗的长老对视了一眼,青尚真人想到什么,脸沉了下去:“是沈银河的灵线。”   他想起来了,沈银河似乎曾对宋星辞使用过。   太白长老感叹:“好新奇的招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还想再夸,注意到青尚真人的表情,又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五毒长老好奇道:“我看这些丝线也没有很坚韧,怎么褚元微挣不开呢?”   “因为那是灵力凝成的丝线,”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出声的是凌霄真人,“灵线的强度并不在于粗细,而是灵力的强弱。”   众人沉默下来——按照他的说法,既然褚元微对沈银河的灵线无计可施,那也就从侧面印证了沈银河的灵力要比他强大。   “真是难以想象……”玄微真人喃喃道,“当初她还是个废灵根的弟子,我们都以为她会撑不下去。”   但沈银河却以惊人的毅力及努力迅速地追了上来。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疑问——这一局的胜者会是谁?   五毒长老默不作声,其实她内心的天秤已经歪向了沈银河,好几个长老的想法应该和她一样,尤其是太白真人,那一副咂舌的表情早就泄露了他的情绪。   玉琼真人软声对上元君道:“或许沈银河真能赢得比赛也说不定呢。”   但令她意料不到的是上元君并没有露出笑容,而是双眼微微沉下,低语了一句。   “什么?”   “目前的局势并非无解,”上元君道,“只要褚元微找到破解的方法,胜负就还未见分晓。”   于此同时,台上。   原本褚元微根本就没将那些灵线放在眼里,没想到它们却坚固异常,且好不容易砍断一根,又有数根灵线如蛇一般缠绕上来,他疲于躲避,甚至无法分神对付沈银河。   而且他注意到那些灵线并不是直接从沈银河的手中射出,它们更像是凭空出现,导致他完全无法预料灵线的动向。   沈银河注意到他的表情,唇角微微一勾。   刚才她借着体术,拉近和褚元微的距离,乘机在空中步下数道灵线,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褚元微就如同一只走入蛛网的蝴蝶般被团团困住了。   系统很激动:“宿主快把他缠死!等他动不了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沈银河应了一声,运气让更多的灵线缠上褚元微,后者几乎快被她捆成一只茧了,越发寸步难行。   忽然,沈银河停了下来。   系统:“宿主?”   准确说,是因为原本不断挣扎的褚元微停了下来,沈银河也才停止动作。   系统问:“褚元微这是要放弃了吗?”   放弃?沈银河不动声色,在她看来褚元微面临的还不算死局,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   果然,下一秒从褚元微身上赫然冲起一道深灰色剑光,摧枯拉朽般冲破那些灵线,所经之处片寸不生。   沈银河暗骂了一句,慌忙避开。   ——她就说嘛,同为金丹期的实力,她能将灵力凝聚成捆人的丝线,褚元微也完全可以用灵力来做砍刀。   以灵力遏制灵力!   好在虽然褚元微用灵力斩断沈银河的灵线,但他应该不怎么用这种攻击方式,每一次都需要花点时间凝聚灵力,给了沈银河喘息之机。   但相应的她想要困住褚元微的计划便泡了汤,沈银河叹了口气,重新抄剑而上。   只是很快她又奇怪发现,等她用上剑,褚元微反而不用剑了,他像是迷上了灵力攻击,不停对她释放灵刀,甚至有几次沈银河都砍在了他身上,褚元微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凝聚灵力。   沈银河敛下眼神,这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什么,暗道一句糟糕,瞬时想要后退,但为时已晚,只听褚元微一声大喝,她周围的空气中忽然浮现起数道灰线,将她团团拦住!   沈银河差点气晕过去——居然用她的手法对付她自己!   “沈银河!”褚元微的喝声唤回她的思绪,当沈银河被困住的一霎,褚元微立刻变化招式,手中铁剑凝起灼灼亮光,朝她用力劈砍!   “很精彩的一战,但是——你输了!”   输?沈银河咬牙,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深吸一口气,褚元微的攻击分明近在咫尺,她却不躲不闪,甚至一抬手,撤去了身上的防护屏障!   系统尖叫:“宿主干什么?!你疯了?!!”   “疯?”沈银河狠狠一笑,“当然不,我只是要赢得这场比赛!”   下一秒,那道剑光直接击中沈银河! 第64章 放弃比赛 你被逐出师门了。   ……好痛。   就像是落入了滚烫的岩浆一般, 当褚元微的灵力波蔓延过全身时,一阵火辣的痛意席卷而来,几乎摧毁了沈银河的神志, 但她用力咬了下唇, 总算护住摇摇欲坠的意识。   系统惊愕道:“宿主……你这是……?!”   面对褚元微的倾力一击,沈银河竟不避不让, 生生将一整个攻击都吃了下去!   但系统很快发现沈银河不单单只是拿身体硬挨了这一下,那道灵力攻击被分成数道细流, 缓缓流入她的体内——她在吸收褚元微攻击中的灵力!   “宿主!”   “……没事, ”沈银河忍痛道, “我坚持得住。”   硬抗这一下的后果是她直接接触攻击的皮肤表面撕裂成一道道, 死烂的皮挂在手臂上,摇摇欲坠, 但与此同时体内却疯狂吸收大量灵力,渐渐汇聚在沈银河的丹田处,随后——   她的灵根缓缓增长了几寸。   “居然还可以这样?!”系统大喜, “宿主你再忍一忍,灵根马上就要长全了!”   可系统等了一会, 却没有等来沈银河的回复, 它定睛一看, 沈银河双眸紧闭, 额头直冒冷汗, 原来她的身体一次性吸收了过多的灵力, 导致神志快撑不住了。   系统感觉不妙:“宿主快别吸收了!身体会撑不住的!”   但它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沈银河的意识像是一只展翅的鸽子, 遥遥飞离了大脑,但身体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灵力,暴走的灵力如同一阵狂涛, 在她的体内掀起惊涛骇浪。   系统错愕看到,有黑气缓缓从她的丹田处冒出,渐渐围拢住灵根,几乎将它淹没。   “这……这是……魔气?!”   情况刻不容缓,它当机立断,扯住沈银河的神识大吼一声:“宿主!”   “噹——!”   系统的尖叫如同一声响钟,骤然在沈银河的脑中炸开,她倒抽一口冷气,倏然睁开双眼:“……唔!”   在她的对面,褚元微正一脸紧张的半跪在她面前,眼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好吗?”   沈银河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褚元微似地紧紧盯着他,后者被看得不自在,微微挪开视线:“抱歉,是我下手重了。”   但沈银河没有吭声,她甚至挥手打开了褚元微伸过来搀扶的手,自己撑着膝盖站起,但很明显褚元微刚才那一击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面色惨白,眼底满是血丝,嘴角还挂着一抹殷红。   观澜台上,五毒长老眯起眼:“嗯?那是什么?”   她伸手指向沈银河的右后肩,由于两人方才的缠斗,沈银河的衣裳被割得破破烂烂,露出了一小角肩膀,而在裸|露的皮肤上赫然有一道深色的印记。   上元君忽然站了起来,神色震惊:“那是……”   台下观众也闹哄哄的,裁判拨开人群,朝沈银河走过来:“站的起来吗?失去行动能力了?”   他作势蹲下身,想检查沈银河的情况,不料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孩突然一跃而起,身形犹如鬼魅般轻灵,她在转瞬之间绕过裁判,足尖用力一点地,竟直直朝褚元微扑了过去。   褚元微没想到沈银河在接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后还能动弹,慌忙拔出铁剑,他的反应已经算是迅速,可沈银河的动作却比他更胜一筹——   只见一道银光在空中闪过,紧接响起少年的闷哼,众人甚至没看清沈银河的动作,她已经将褚元微扑倒在地,后者被按在地上钳住喉咙,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般无法动弹。   他的手中还握着铁剑,但剑身却从中间断开,在地上碎成了三截。   裁判一看,慌忙叫道:“行了行了!把他松开!你赢了!”   沈银河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嘴里发出一串无意义的低吼,越发用力,手下传来骨头碰撞的咯吱声,而褚元微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奋力抬起断剑想拨开沈银河的手,后者伸手一抓,那段残余的剑柄便直接融成了碎屑。   “沈银河?你疯啦?!”裁判大吼,“快放开他!”   他祭出一根笛子状的法宝,刚注入灵气,只听少女发出一声怒吼,一道灵力凝成的银箭射出,竟直接将法笛打碎!   “噗——!”本命法宝被毁,裁判直接吐出一口血。   台下犹如烧滚的沸水般炸开了:“怎么回事?!沈银河在搞什么?!”   “她快把褚元微掐死了!”   “等等!”一片混乱中,龙力大喊,“沈银河的模样有点不对劲!”   但谁也没听他的,众人纷纷想挤上前去一看究竟,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到处都充斥着推搡喊叫声。   褚元微被沈银河按在地上,只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沈银河的细细的手指犹如一根绳索般套住他的脖颈,只要一动,便传来皮肉摩勒的痛感,他痛咳了一声,声音沙哑:“沈银河……放开我……”   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沈银河低垂的眼,那双漂亮的杏核眼中竟覆满了血丝,远远望去,竟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   褚元微一怔,忘记了抵抗,便是这一秒的功夫,喉咙口倏然收紧——沈银河加重力气,越发用力地勒住他!   她的手指细且长,如同最柔软的花茎,褚元微却莫名确信,沈银河能在一瞬扭断他的脖颈!   “沈……放……”   褚元微的声音越发微弱,拽住沈银河的手晃了晃,终于无力垂下。   沈银河的喉咙里滚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呻|吟,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褚元微,像是在注视他的脸,目光却又穿过他,遥遥落在远方。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掀起袭袭烈风!   沈银河立即松手,转身想要抵挡,但当视线中闯入一个绀色身影后,她的动作一顿。   但那人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一个手刀劈在沈银河的颈侧,少女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一软,倒入他怀中。   玉琼真人慌忙走下观澜台,惊愕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抬眼看向绀衣男子,“……上元?”   上元抱起已然昏迷的沈银河,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那双深瞳中却有暗色沉沉压下,宛若风雨欲来的阴天。   ***   一团漆黑中,沈银河隐隐听到有人在对她喊着什么。   “往前跑!”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带着仓皇的色彩,“不要停下来!离开这里!”   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沈银河想奋力睁开眼,四周全是黑暗,但无论她怎样努力,眼皮就像是被胶水黏在一起般无法张开。   那个女人又喊了一大堆话,只是声音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简直像隔着一层水,每一个字都被模糊了形状。   沈银河听不清了,只能大喊:“你说什么?!”   女人沉默了一瞬,沈银河以为她放弃了,但下一秒,从女人的方向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周围忽然响起嘈杂声,混合着数不清的脚步声,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狂吼,还有人在大声吆喝:“抓住她!”   声音里充斥着浓浓恶意与愤怒:“别让她逃回魔界!一定要在二重境的入口处把她拦住——”   “杀了她!”   ***   “!”   沈银河猛然惊醒,她像是个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般大口喘着气,花了几秒才缓过来,环顾一圈四周。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如今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房间设施不算好,墙壁满是大片的斑驳,床单上还有一些可疑的褐色痕迹,沈银河注意到床柱有些歪,下意识伸手想去扶。   “嘭——!”   整根床柱被她直接掰断,床顶轰然倒地,溅起满地灰尘,要不是她闪得快,估计就直接被埋没了。   沈银河:目瞪口呆.jpg。   “宿主你在做什么?!”系统跳了出来,“别搞破坏啊!”   “我……”沈银河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就是想扶一下柱子,怕它倒下去!”   系统冷冷道:“然后你选择直接掰断它?”   沈银河:“……”   她决定不谈这个令人悲伤的话题,转而问系统:“这里是哪里?我不是还在比武大会吗?”   “比个头,”系统不客气道,“宿主难道忘记了吗?后面你突然发狂,拼命要攻击褚元微,还直接把过来拦人的裁判的法宝给折断了!”   沈银河吓了一跳:“我?”   裁判各个可都是起码金丹期的水准,她一个小菜鸡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但系统却很肯定,甚至还补充道:“褚元微都没法挣脱你,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不可能,我哪有这么凶残。”沈银河下意识反驳,但目光触及到断成两截的床柱,忽然意识到什么,也不管系统还在叫唤,神识猛地扎入丹田。   “怎么会这样……”   她错愕地望向丹田中央,原本只有一半的灵根几乎快长全了,闪烁着黑白相间的灵光。   她本来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真的能直接将灵力融补到灵根上去!   沈银河又检查了下灵根,白光是她熟悉的灵气,散发出柔和气息,但黑气却给人一种侵略霸道感,让她不禁想起……魔气。   沈银河忽然想起系统之前控诉她在赛场暴走,难道……她失控的原因便是这个黑气吗?   “宿主?你在想什么?”   沈银河喃喃道:“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是魔族……”   忽然,门口传来响声,沈银河瞬间从床上跃下,手往腰间一摸,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云渊和胜邪都不见了。   “在找你的灵剑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上元君倚在门口,手中握着沈银河的两把灵剑。   “师父?”沈银河惊诧,“是你把我安置在这里的吗?为什么要带我离开赛场?你拿着我的剑做什么?”   面对她抛出的一连串问题,上元君却仅仅回答其中一个:“你现在用不到剑了,我先帮你拿着。”   沈银河自然不干:“不行,云渊和胜邪会生气的——它们喜欢美女。”   上元君:“……不会。”   沈银河朝两把剑投去威胁一眼,剑剑们虎躯一震,立刻疯狂挣扎起来。   上元君:“……好罢,还给你。”   他把两把灵剑丢给沈银河,后者欢欣接过,发现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枚褐色药丸,疑惑道:“这是什么?”   “用来稳固你的丹田,”上元君解释,“你的灵根才刚长出来,还不够稳定,这是玉琼真人特意制作的固元丹。”   沈银河不疑有他,直接服下,可随着她将固元丹咽下去,身体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原本流畅在体内运转的灵力开始停滞,丹田像是一个失去了原动力的马达,慢慢熄火,沈银河尝试了几次,错愕发现她无法使用灵力了。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过来:“师父,这到底是什么药?!”   上元君并没有回答,他像是突然对窗外的风景产生了兴趣,直直瞅着外面,才道:“我已经帮你向比武大会提交了弃权请求。”   “什么?!”   沈银河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没有原因,”上元君终于转过身,沈银河注意到他的眼中一片冷凝,“你不可以参加比武大会。”   什么叫“不能参加”?沈银河觉得上元君的发言简直是今日迷惑之最,略带愤怒与不解道:“为什么?不是师父叫我夺得前十,好拿到去二重境的资格吗?”   她已经打赢褚元微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有能力战胜其他的选手,甚至可以角逐前三的名次!   但上元君似乎铁了心要阻拦她,嘴角抿成拒绝的弧度,整张脸像是套了张冰冷的面具,不为所动,沈银河咬了咬牙,决定拿出杀手锏:“如果玄清仙尊知道,一定不会赞同师父的决定。”   上元君的表情有了变化,但并不是沈银河期望的让步——他的笑容带着冰凉的温度,淡淡道:“你不会再看见君墀了。”   沈银河一怔:“为什么?”   “我决定将你送下山,”上元君说这句话的口气,简直如同谈论天气般风轻云淡,“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九霄宗、不再是我的弟子。”   有一瞬,沈银河的舌头似乎忘记了如何去发音,她像个雕像般僵在了原地,良久,才慢慢找回知觉,轻声道:“我不懂……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逐出师门了,”上元君道,“我会送你回三生界,从今日起,永远不许再踏入一清天半步。”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吗?师父要逐我下山总得有个理由吧?!”   沈银河倏地站起身,想要据理力争,但大脑忽然传来一股晕眩感,她的腿不由一软,竟半跪在地上,膝盖发出重重声响。   沈银河不顾膝盖处火烧般的痛楚,用云渊剑撑住地面想要站起身,随即惊愕发现四肢竟丝毫使不上力,如果不是云渊剑支撑着身体,她差一点就倒下去了。   耳畔传来衣裳摩挲的声音,一双云纹黑靴出现在面前,上元君微带凉意的声音顺着头顶落下:“刚才喂给你的那颗药丸能在一定时间内封印修士的灵力,且使肌肉无力,不能行动。”   “师……父……”沈银河的脸颊贴在地面,冰冰凉凉,但她仍执意想要抬起头,脖颈扭成一个吃力的角度,“你……为什么……”   有一瞬,上元君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却又放弃了,沈银河感到自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般被他扶起,手脚拴上特制的捆灵锁,最后上元君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今日先休息吧。”   沈银河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器官——两只眼睛对上元君怒目而视。   上元君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这样看我,都是为了你好。”   师父要是真心为了我好,就他妈赶紧放开我!   可惜上述话只能放在心里呐喊——沈银河的舌头也动不了了,她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元君走至门边。   再离开房间前一刻,他忽然回头,深深看了沈银河一眼。   奇怪的是他视线落下的地方有些偏,并不是看向沈银河的脸,而是更往下的位置,靠近她的肩膀。   “银河么,”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是个好名字。”   沈银河:“……什么?”   她拼命试图蠕动身子,但上元君对她的挣扎视而不见,老旧的木门发出呻|吟声,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合拢。   等上元君的脚步声离去,系统才敢吱声:“他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在发什么神经!”沈银河气恼道,“不行,我要回去!”   系统好奇:“宿主就那么想在大赛上拿个好名次吗?”   沈银河却摇了摇头:“不,大赛倒是次要的,我要去二重境。”   她想起先前昏迷时听到的声音,有人大吼“不能让她回魔界”。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与魔界有什么联系?沈银河想到自己半黑半白的灵根,以及对魔气极高的灵敏与容忍度,不由微微抿了下嘴。   她有种自觉,所有想到的答案或许都能在魔界找到。   系统问:“可是你现在没法使用灵力,该怎么挣脱捆灵绳?”   沈银河阴阴一笑:“这还不简单?”   上元君利用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哄骗沈银河服下抑制灵力的丹药,或许他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所以才导致其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将两柄灵剑放在房间内。 第65章 被砸晕的朔方 沈银河抬起拳头,毫不留……   “快一点!”沈银河低声催促,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回来!”   上元君刚刚才来过一趟,带了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食盒。   沈银河简直要疯了,天知道她家师父为何对吃饭有着如此大的执念, 明明修行后完全可以辟谷, 但他非指着那几乎能放满一张桌的菜,叫她吃掉至少一半。   还严厉道:“你这是想减肥吗?把这些都吃掉, 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沈银河抓狂:“那是肌肉!肌肉!”   淦,别以为现在玩什么师徒情深会管用, 她那两只被捆成猪蹄的手可没有忘记上元君对自己施加的“暴行”。   再又一次意图喂沈银河吃下一整个酱猪蹄未果后, 上元君叹了口气, 总算肯放过她了, 他放下筷子,开始收拾七八个餐碟, 对沈银河道:“今天你吃得有些少,我给你留两个馒头,等下你饿了吃掉。”   他往沈银河脸侧的架子上放了两个白白软软的馒头, 只要她一扭头就可以够到。   沈银河望着形成一个饱满弧度的肚皮,沉默。   她明白了, 师父是想把她喂撑, 加大她逃跑的难度。   师父啊师父, 没想到自从你的监|禁play后, 居然又多出了一个男妈妈属性吗?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上元君, 装葛优瘫的沈银河忙一个鲤鱼打滚起身, 小声呼唤两柄灵剑:“快继续!”   妈的刚才师父推门进来时她刚好在让灵剑们割绳子, 一抬头看见师父那张大脸差点没吓掉半条命。   不过好在师父没有发现什么,沈银河看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像是不想走,还特意装困来了一句:“我想睡觉了。”   也不知道是上元君的愧疚心在发挥作用, 后者只是检查了下捆灵绳,居然就乖乖离去了。   沈银河松了口气,虽然越|狱计划又回到原地,不过没被发现就好。   烛光下,两根跳动的影子围拢在沈银河周围,像两个抽筋的小丑般可笑地上下跳动,房间里不断响起一种奇怪的摩擦声,须臾,只听“啪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终于解开了。”沈银河长松一口气,活动下被勒到发麻的手腕,蹲下身解脚上的捆灵绳,两柄灵剑挤在她的脚附近,如同两只讨赏的小狗般,不停蹭着沈银河的脚脖子,渴望获得一些关注。   云渊剑:“嗡!”   胜邪剑:“哼!”   沈银河:“……”被两柄剑弄得心烦意乱,只能伸出手分别在它们剑柄上虎摸了一下,“你们做得很好。”   云渊&胜邪:剑剑开心.jpg。   沈银河:银河无语.jpg。   时间紧急,她稍微缓过来一点便站起身,一边将两柄剑插回身上,一边轻声走到房门边,伸手在纸窗上捅了个洞,眼睛贴在洞口往外面扫了一圈:“嗯……”   系统急切道:“怎么样?上元君在附近吗?”   “不在。”   “……那你嗯个锤子?!”   “我只是突然想到,”沈银河收回目光,“小时候看《少年包O天》特别憧憬这种场景,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六扇门的捕快。”   系统:“……”球球你干点正经事吧!!   好在沈银河只是一时发抽,大部分时间还是很给力的,她把门开出一小条缝隙,迅速穿过房门。   外面是一条绵长的回廊,黑夜像是一块厚重的幕布,将一切都遮掩在寂静下,沈银河奔跑在走廊上,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当她经过一间房间时稍微停了下——从里面感受到上元君的气息。   此时上元君还没歇下,鹅黄色的窗纸上印着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似乎对着烛火在发呆,身形一直没有变化,沈银河沉默地看了那个剪影几秒,转身离去。   系统问她:“你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等着他把我赶回三生界吗?”沈银河反问,“或许师父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但我不能接受他不告诉我任何原因就强行替我做安排。”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沈银河能有今天大部分是靠了上元君的帮助,如果当初他没有顶着青尚真人的压力而收她为徒,此时沈银河甚至都可能不会站在这里。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原谅上元君。   上元君应当知晓,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付出了多少汗水,无数次被众人嘲笑,被打趴在地上,她却像是不知疲倦般地重新站起,只为变得更强。   可是如今,他却连一个理由都不肯告诉沈银河,就要把她送离九霄宗。   就好像她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不存在似的。   沈银河深吸一口气,让颤抖的手平静下来。   “或许师父有他的苦衷,”她说道,“但这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不应该由他人来主宰。”   ***   漆黑的夜里,一道纤细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中。   那身影正是沈银河,她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不断抬头看天空,用星星来矫正行进的路线,系统担忧地看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害怕道:“我们不会迷路吧?”   沈银河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应该没有离开比赛场地很远。”   “怎么会?”   “师父他没了灵根,以一介凡人之躯带不了我走多远,”沈银河手一点远方,“你看。”   夜幕中隐隐矗立着一座高台,系统分辨了会,惊奇道:“是观澜台!”   “对,”沈银河又蹲下身,手指扒拉开泥土,露出一条半透明的线,“这个应该是天衍宫的护山结界。”   系统疑惑道:“可是不对啊?我记得从天衍宫到九霄宗应该有传送阵相连,如果上元君想把宿主送回去,直接走传送阵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带你绕远路?”   从她们刚才逃出来的旅店来看,上元君似乎将沈银河带去了天衍宫山脚的一处村庄,那里是一清天与三生界的交界处。   沈银河摇头:“不知道,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她怕上元君追上来。   沈银河脚尖一点,身如鸿雁般迅速掠过山路,此时夜深人静,山道上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系统问她:“宿主打算去哪里?”   沈银河也没有头绪,她怕回到之前的住宿处会被上元君顺藤摸瓜过来,想去寻白子矜,但夜色迷离之下分不清路线,最终茫然停在路中央。   突然,从左侧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沈银河的动作很快,在对方发现她之前先跳上一颗松树,身子如同猫一般紧紧贴伏在树枝间,她屏住呼吸,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往下看去。   几个人影沿着小路渐渐走来,沈银河定睛一看,竟是各个门派的长老。   沈银河眯起眼数了数,除去九霄宗几个,还有天衍宫,轩辕山庄,五毒门……甚至连神农谷的长老也来了。   她不由奇道:“这是干什么?大家凑在一起打麻将?”   系统:“……怎么可能,宿主别出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   沈银河安静下来,为防止偷听被发现,她特意用灵力将自己裹起,几名长老似乎真的没有发现她,一路朝沈银河藏身的树走来。   永远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太白真人先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沈银河当真入魔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银河眸光一闪。   “我看不像,”玉琼真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从未去过魔界,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入魔?”   玄微真人嘀咕:“难道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直接折断有金丹修士的法宝,还把差点把年轻一代最强弟子的脖子扭断吗?”   玉琼真人看似不服,正要争辩,却听青尚真人忽然烦躁道:“都别吵了!”   他先转向玉琼真人,目光严厉:“以你的立场就不要再替沈银河辩解了,是不是有失偏颇大家都清楚。”   玉琼真人:“我的立场怎么……”   “你偏袒上元君不是一次两次了,”青尚真人冷冷道,“当初从中作梗,害的天魔差点逃脱一事可还没跟你算账!”   天魔?沈银河一愣。   而玉琼真人本来还想争辩,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顿,目光黯淡下来,竟不再发声。   沈银河忍不住把身子压低了点,想将众人的对话听得更清楚,偏偏青尚真人那一通话后无人再吭声,几个长老显出尴尬神色,良久,太白真人打圆场似地说:“这次的事跟天魔是两码事吧?”   青尚真人哼了口气:“那倒未必。”   玉琼真人柳眉倒竖,语气难得严厉起来:“青尚!你这是何意?!”   “唉,玉琼莫气莫气,”五毒长老来当和事老,只是声音里的好奇浓的快溢出来了,“此话怎讲?”   太白真人也道:“是啊,天魔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这话可不能瞎说。”   “当年伏击天魔的时候,确实我们已成功将她击毙,”青尚真人道,“但不知各位是否有印象?每一任天魔产生时,他/她的身上会被烙下一个特殊图案。”   “没错,”玄微真人点头道,“这个情报还是上元发现的……咳,”他注意到众人的眼神,慌忙掐掉话头,“不过天魔都死了十五年了,她也没能把天魔之血传给继承者,青尚总不会想说又看到了这枚印记吧?”   不料青尚真人居然真的点头:“不错。”   “什么?!”此言一出,众长老发出一片惊呼,五毒长老严肃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树上,沈银河忽然一动。   她的肩膀突然泛起一阵灼热烧意,疼得沈银河几乎按捺不住,差点手一软从躲藏的枝桠上滚下来,若不是她眼疾手快用灵线固定住自己,只怕就要直接落在众长老头顶了。   系统:“宿主?你怎么了?”   沈银河张了下嘴,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右肩,她死死咬住牙关,腾出一只手解开衣扣,半露出来的肩膀上赫然一个黑色印记隐隐浮现。   印记呈火焰的形状,黑色火舌肆意在她的肩上蔓延。   青尚真人道:“就在上元的徒弟——沈银河身上。”   疼痛像是一双巨手,把沈银河的脑子都几乎搅成一团浆糊,她慢慢吐出一口冷气,逼着自己重新睁开眼,却看见众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长老道:“怪不得当初我看她有些眼熟。”   “马后炮,”另一人道,“现在怎么办?如果她的身上真的有天魔印记……”他顿了顿,说出一句沈银河无法理解的话,“那一定要注意不让她和玄清接触。”   青尚真人寒着脸:“已经接触过了。”   沈银河错愕发现众长老的脸色都变了,一人犹豫道:“那他……有没有发现”   很奇怪的是,当那长老提起玄清时的语调诚惶诚恐,像是在忌惮什么。   “应该没有,”青尚真人摇头,“毕竟如果他真的意识到了什么,那他就……”他咽下去一句话,继续道,“总之先把沈银河找出来!”   简直像是巧合一般,当青尚真人说完后,那枚火焰印记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魔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体,沈银河不由闷哼一声:“咳!”   “什么?!”   “有魔气!”   “快看树上!”   长老们第一时间发现了空气中的魔气,纷纷惊呼起来,青尚真人率先抬起头,看到被迫解开障眼法的沈银河,又惊又怒:“沈银河?!”   他还没带人去捉她,她倒是自己先出现了!   “这这这……”玄微真人一副见鬼的表情,“上元不是带着她跑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刚好吗?”青尚真人咬牙切齿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他一边命令众人,一边暗自冷笑,昨天上元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抢先一步带走沈银河,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但简直是天意作人,谁能想到沈银河居然自己先回来了!   “上元啊上元,”他低声念了一句,望向沈银河的目光忽然变得感叹而复杂。   ——“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你都救不了她……”   ***   沈银河急速狂奔在山路上。   上元君先前给她喂下的抑灵丹的效果已经消失,但她却来不及欣喜,迅速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不错,逃亡。   当她被长老们发现的一瞬,沈银河当机立断,朝众人释放攻击,用的还是褚元微那招碧海流雨,跟在身后的凌霄真人差点没一个白眼翻出去。   他不得不承认:“沈银河的确天赋过人。”   “过你妈!”青尚真人气的连风度也不要了,“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沈银河他妈的快跑了!”   在场这么多元婴期以上的长老,如果连个金丹初期的小毛孩都捉不住,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但是万一惊动了其他弟子怎么办?”玄微真人皱眉头,“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行,我们担不起让她逃走的风险!”青尚真人打断他,狠厉道:“把他们都叫起来,所有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沈银河捉回来。”   “可是……总要有个理由吧?”五毒长老心惊胆战地望着表情扭曲的青尚真人,“她毕竟还是你们九霄宗的弟子,万一被发现了身份……”   “那又怎样?沈银河只是个魔族的杂种,不需要对她手下留情。”   青尚真人深吸一口气,目光阴翳。   “传话下去,所有人弟子即刻起追拿九霄宗叛徒沈银河,”微微一顿,“若有能力,就地处决。”   ***   “……淦!”   又一次差点被巡逻的弟子发现后,沈银河躲到一棵树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她虽然理解长老们想把她这个魔族嫌疑人抓回去的心情,但也不用出动整个比武大会的弟子吧?!   “宿主!”系统惊声提醒她,“前面来人了!”   沈银河皱起眉,她躲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左边是山壁,右边则是悬崖,的确如系统所说,前方传来几人的声音,而且脚步轻声而节制,应当不是小喽啰。   这种情况不能硬闯,之前她遇到几个弟子,想着对方不厉害干脆把人敲晕了再逃,想不到这不打不要紧,一打反而把其他的弟子们都引了过来,到最后沈银河一人跑在前面,身后追了一串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玩神庙逃亡呢!   “往下走吧。”沈银河下决定。   不能打,也绝不能御剑飞离悬崖——那绝对是死的最快的选择!   沈银河刚准备往下撤退,表情突然一紧——从山路下方竟也传来了脚步声。   卧槽,不带这样吧?   她简直像一条被夹在三明治里的沙丁鱼,左右权衡之下,咬咬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御云渊剑飞离。   ——只要速度够快,这群短腿弟子就追不上她!   但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下面的人突然加快脚步,沈银河只觉代表那人的灵力忽然消失,重新出现的瞬间居然已逼近眼前!   “!!!”她忙抽出云渊剑,剑光闪起,正准备对着来人刺下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银河!是我!”   那个陡然冲上来的人居然是朔方。   沈银河一愣,但随即手上发力,用更快的速度攻向朔方。   朔方:“???”   他忙格挡开沈银河,气急败坏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啊,”沈银河道,“所以才更要攻击你嘛。”   哼,别当她不知道,朔方对她可是抱有很强的敌意,目前他们的剧本是仙侠修真,这要是放在宅斗文里朔方怕不是要直接开撕头花。   朔方:你他妈……   他一边手忙脚乱躲开沈银河的攻击,一边暗自心惊,才几个月不见,这臭丫头的修为怎么涨的如此之快?连他应付起来都稍显吃力。   朔方眼神微暗,果然,是因为沈银河身上有天魔的……   “轰——!”   沈银河一剑劈开山路,又顺势踢在朔方腰间,把他踹向塌方的一端,自己则纵身一跃,准备就势开溜。   朔方表情都扭曲了,想提气追人,但被沈银河踢到的地方他妈的疼得脸都要裂开了,眼看沈银河就要逃跑,他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大吼一句:“仙尊找你!”   如他所愿,沈银河停了下来。   后者半信半疑撇他一眼:“玄清仙尊?他为什么找我?”   “反正不会害你!”朔方咬牙切齿道,注意到上方的人正逐渐靠近,急忙道,“你快随我来!”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沈银河沉吟两秒,在对方松了口气的神情中点了点头:“好。”   朔方:“太好了,那就……”   沈银河:“你忍一忍。”   朔方:“?”   沈银河抬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把他砸晕过去。 第66章 朔方的眼泪 想想他为你做出的付出。……   “沈银河!我杀了你!!”   朔方满眼血丝地瞪着沈银河, 后者正拿着根绳子比划,状似满意地套在他身上:“很好。”   朔方:“你……你想干嘛?!”   “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仙尊吗?”沈银河睁大眼,满脸无辜, “走啊。”   朔方的视线从他被捆成烤乳猪的手, 到系在腰间的那根绳子,忍了又忍, 终于火山喷发了:“你他妈把我当牲口啊?!”   沈银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在朔方稍显欣慰的眼神中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比得上牲口?我又不用担心它们会在背后戳我一刀。”   朔方:“……”老天爷啊, 鲨了他吧。   他再三在心里默念这一切都是为了仙尊, 强忍怒火道:“你随我来。”   沈银河:“错, 是你随我来。”   她拉了下绳子,一股大力从朔方腰间传来, 他被迫踉跄往前走了两步。   朔方:“……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别气嘛,”沈银河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现在就帮你松绑。”   朔方哪里会信她?但沈银河还当真放了手,替他解开捆灵绳, 朔方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腕, 一边警惕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是你叫我放了你吗?”沈银河表示委屈, “而且拉着你我们两个都不好走路。”   朔方简直想翻白眼:“那你干嘛一开始就把我绑起来?”   沈银河道:“唉?你想知道原因吗?告诉你也无妨哦, ”云渊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其实我是故意把你捆起来, 不过没有封住你的嘴, 目的是想测试下你的可信度。”   “如果你意图不轨,想把其他人叫来,我就先鲨了你, 再跑路。”   朔方猛地抬起头,震惊看向沈银河,后者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很难想象刚才那句冰冷的话是出自她之口。   朔方无法控制声音中的颤抖:“那我是……合格了吗?”   明明沈银河和他一样都是金丹期,他的身体却抑制不住对她的恐惧。   朔方明白,这是因为沈银河血液中的魔性,就像草食动物面对捕猎者会有种天性上的恐慌。   沈银河淡淡道:“嗯,合格了哦。”   甚至轻轻拍了下朔方的肩膀:“抱歉啦,你一直帮我,我却还要怀疑你。”   沈银河用的力气不大,被她拍过的地方却像是麻掉了一片,如同没有知觉的石雕,朔方勉强牵扯了下嘴角:“没事。”   “……”沈银河微抿了下嘴角,忽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距离朔方足有一米的地方道:“你不是说玄清仙尊要见我吗?赶快带我去吧。”   朔方回过神:“啊……好的。”   他示意沈银河跟上,奇怪的是,一路上沈银河一直与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无论朔方加快或减缓速度,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化,他终于忍耐不住:“你什么意思?!”   沈银河跟着他停下脚步:“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什么鬼话?”朔方想也不想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在膈应我……”   “你怕我。”沈银河忽然用陈述的语气道。   朔方露出明显错愕惊慌的表情,他正要辩解,沈银河却先一步开口,把他的解释压了回去:“因为我是魔族,所以你怕我会伤害你。”   朔方的确有这个念头,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为自己辩解,而沈银河平静的目光使得他越发羞愧,良久,才低声道:“你跟我来吧,别让仙尊等太久了。”   之后他没有再诟病两人之间的一米距离,只是沉默地往前赶路。   沈银河注意到朔方在走一条从未见过的路线,而且他像是能预料到那些搜寻队弟子一般,每一次在对方发现他们之前,朔方会带着沈银河先一步避开。   躲了几次后,她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能先察觉他们的?”她自己偷偷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速度居然还比不上朔方。   朔方没有吭声,反而把他的灵剑递了过来,沈银河琢磨了会:“要送给我?”   “……不是!”朔方头上暴起三根青筋,“我能事先察觉其他人的存在,是因为我佩剑的缘故。”   朔方的佩剑模样很奇怪,剑身极其细,上面却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浮雕,看起来像……一只人眼。   朔方解释道:“我的灵剑叫千目剑,它能掌握方圆五里一切活物的位置,而且能无视任何伪装。”   沈银河上下打量了下千目剑:“骗人,它明明只有一只眼睛。”   朔方:“……你是不是想挨揍?”   “开个玩笑啦,”沈银河随意摆摆手,“我们走吧。”   既然如此,这也就解释了朔方为什么总能迅速发现其他人的动静,沈银河想到方才也是如此——她明明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朔方发现了。   但很快她又有了新的问题:“你这是把我带去哪里?”   她已经无法分辨出他们所处的方位,朔方将两人带入森林深处,趁着他蹲下身布置什么东西,沈银河连忙问道。   她注意到朔方在地面画了一个图案复杂的阵法,随即从土中渐渐浮起一根极细极长的银线,蜿蜒至森林深处,她忽然想起当初在青山时似乎也看到过这种丝线。   当时她做了什么来着?   正巧朔方抬起头,幽怨瞪了她一眼:“这次你千万不要再挑破结界线了,否则我们就会直接暴露在一清天眼中。”   沈银河:“……对不起。”   原来这根线居然是结界吗?沈银河若有所思地看着朔方小心抽出银线,脑中盘旋着疑问,那也就是说明仙尊目前躲在天衍宫的森林里,但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躲开青尚真人他们?   而且她记得天衍宫的森林深处应该就有直通二重境的传送阵吧?   一个猜想忽然跃入脑中,沈银河心猛地一跳。   仙尊他莫非……想进入魔界?   她陡然看向朔方,而后者也刚好朝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你……”   沈银河刚开了个头,朔方抬起手,制止住她的话,说道:“你想问仙尊为什么要见你?”   沈银河想反正她有好多问题,点点头:“差不多吧。”   但朔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侧过头,像是陷入了沉思,直到沈银河挪动了下脚步,脚下的树枝发出“嘎吱”的绷断声,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我和你讲过吧?”他突然问沈银河,“——仙尊一家人的悲剧。”   沈银河点头:“他们被魔族袭击了,只有仙尊一人活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那时仙尊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独独他能够逃脱凶残的魔物?”   沈银河怔忡了一下,犹豫道:“我不知道。”   朔方发出一声和他暴躁脾气极为不符的叹息,又陡然换了个话题:“从十五年前,仙尊一共斩杀了上千只魔族,数次前来侵犯的魔族逼回魔界,好几次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知道,”沈银河说,“所以他才会被一清天尊为仙尊,许多修士皆以他为目标。”   谁料朔方却摇了摇头:“只是假象罢了,”他的嘴角多出一抹讥讽的味道,“那些掌权者——九霄宗,天衍宫,无论仙尊付出多少,在他们眼里他仍只是一个……”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一顿:“我不该说那么多,想必仙尊不会想让你知道太多细节。”   沈银河追问:“什么意思?青尚真人他们难道对仙尊有不同看法?”   但朔方已经直起身子,手上牵着那根银线,脸上坚硬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走吧,不要让仙尊等急了。”   于是沈银河明白自己无法再从朔方嘴里敲出什么,不甘心道:“好吧。”   两人又一言不发地在森林里走了一会,朔方一边赶路,一边留心千目剑,而沈银河则低垂着头,沉思朔方方才那番话的意思。   他想说什么?一清天对仙尊有所警惕?但仙尊可是十五年前人魔大战的功臣,而且她看众修士可都是非常爱戴仙尊的呀?   沈银河想起朔方那句只讲了一半的“掌权者”,联想到玄清仙尊隐藏身份的举动,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难道……是一清天的掌权者在警惕玄清仙尊?   为什么?   她感到自己像是摸索到了什么,但大部分仍旧掩藏在黑暗中,只是透出来的那一角却也透出某种令人警觉的气息,她掩饰地摸了下鼻子,将眼中的惊愕压下去。   此时他们似乎也快到了目的地,走在前面的朔方停了下来,将头侧过一个角度,半张表情严肃的脸便映入沈银河的眼帘。   “仙尊就在前面了。”   沈银河点头,但没吭声,她看出朔方还有话没说。   面前的男子内心似乎在经历煎熬,天人交战了一番,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等下仙尊应该会问你一个问题,”他缓慢地,沉重地道,“虽然他可能不会强硬要求你什么,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请求。”   沈银河的眉眼沉静下来,她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也许对朔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你说吧。”   “在你听到这个问题后,我能不能……”他停顿了下,竟破天荒的用了“请”这个单词,“请你不要急着给出答案,先仔细想一想。”   “想想仙尊的身世,想想他为一清天做出的贡献,最后……”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想想他为你做出的付出。”   沈银河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她看到朔方眼中竟有一些晶莹的液体凝聚,那是……他的眼泪。 第67章 树林中的相拥 九孤就托付给你了。……   这一次沈银河没有像以前一样对朔方针锋相对, 她微微撇过头,装作没有看到朔方的眼泪,小声嘀咕:“那也要看玄清仙尊提的是什么要求啊, 如果他叫我去自首的话我绝对不干。”   朔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 从鼻子里长长哼了一声:“别说傻话了。”   沈银河:“?”   “我倒是想把你直接绑给那群老不死……不,应该说每个正常修士都会这么做, 但是只有仙尊不会。”   他突然看了沈银河一眼,眸中翻滚着情绪不明的神色。   “什么意思?”沈银河愣愣问, “因为仙尊喜欢我?所以他不舍得送我去死?”   “喜……!”朔方一下子跳了起来, 脸涨的通红, “呸呸呸!你在瞎说什么?!仙尊怎么可能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谈起这个话题, 沈银河倒是很坦然,“你不知道当时在香椿村仙尊有多护着我吗?而且他还对我害羞——”   “啊啊啊啊!”朔方差点要爆炸, “你到底对仙尊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害羞?!”   沈银河迟疑了下:“因为我给他看了肩膀?”   朔方:“下流!无耻!快闭嘴!我不要再听了!”   沈银河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就是不愿意面对事实。   朔方冷静下来:“够了, 不许你再打破仙尊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从现在起一句话都不许说, 否则我就……”   沈银河打断他:“你打不过我, 最好不要威胁我。”   朔方:“……”   他忍了又忍, 决定好男不跟女斗, 忍辱负重转过身:“走吧。”   沈银河耸耸肩, 继续跟上他, 但朔方走了几步, 忽然又转回头:“还有一件事要事先和你声明。”   愤怒、赌气等一系列幼稚的神情已从他的脸上褪去,沈银河感受到对方认真的态度,也垂下眼帘:“你说吧。”   “不要用‘喜欢’这种随便的单词来概括仙尊的感情, ”朔方一字一句道,“仙尊对你抱有一种超乎你想象的情绪,而有的时候……就连我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毕竟在他看来,玄清仙尊明明该是……恨沈银河的。   ***   “仙尊,我把她带过来了。”   两人终于赶到结界中心,一抹白影正盘腿而坐,朔方走过去,低眉顺目地对玄清仙尊道。   玄清仙尊缓缓睁开眼,白袍的素,肤色的淡,相映成辉,勾勒出一幅说不出的飘逸古韵,但沈银河却莫名从这份清浅的颜色中预感到什么,似乎眼前的男人即将会在下一秒于风中逝去。   朔方低头走上前,在玄清面前停下:“仙尊,我把她带过来了。”   “恩,”玄清轻启薄唇,低低应了一声,“银河,过来些。”   沈银河犹豫了下,朝他走过去,在距离玄清仙尊半米的地方停下。   后者抬起狭长的眼,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般凝视了她一眼,许久,说道:“你打得很精彩。”   沈银河不由扬起一个快乐的笑容:“谢谢仙尊!”   玄清仙尊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抬了下手,示意沈银河靠近些,后者迷茫走过去,玄清仙尊忽然伸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她一惊,想要躲开,却听对方道:“别动。”   柔和的白色光芒亮起,沈银河惊讶发现胳膊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仙尊在施展愈合术?!   “仙尊……?!”   “好了,”玄清仙尊放下手,短时间内他只能粗略替沈银河治疗下外伤,“活动下胳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的语调平缓,不经意间安抚了沈银河的情绪,当她意识过来时已经顺从地动了下手臂,果然原本钝痛的胳膊已经没有事了。   朔方怀着复杂的情绪注视着这一切,终究忍不住出声:“仙尊,时间紧迫,也许青尚真人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了。”   经他提醒,沈银河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不由把目光抛向仙尊。   玄清仙尊顿了顿,手指从沈银河的胳膊上收回,才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怎么和朔方说的不一样?沈银河疑惑望了朔方一眼,问仙尊:“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把这个带走吧。”   令沈银河震惊的是,玄清仙尊竟解下腰间的九孤剑,递给她:“我不需要它了。”   “什……”沈银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可是您的本命灵剑!”   朔方的反应比她还要大,霍然站直身体:“仙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愤然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还在犹豫什么?!”   但玄清仙尊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质问,视线在九孤剑上聚焦,似乎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着沈银河接过九孤剑。   朔方咬了咬牙,再抬头看向沈银河时脸上已带起了破釜沉舟的表情:“仙尊不愿意告诉你,那我来说。”   玄清低声警告:“朔方。”   “这是她的事情,她也有权知晓,”朔方还是第一次违逆玄清,但他不后悔,“而且比起让那群老不死告诉她,还不如从我这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沈银河问。   “关于你的灵根的真相,”朔方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废灵根资质的弟子,为什么唯独你能重新生出灵根?甚至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沈银河一怔,踌躇道:“那是因为我的身体能自动将灵力转化为灵根?”   “是也不是,”朔方说,“因为你身体里的灵根,是属于上一任天魔的。”   沈银河大吃一惊:“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是她的继任者?”   朔方眼神闪烁,并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但是……”沈银河喃喃道,“白子矜分明说过,上一任天魔遭遇一清天的围剿,还没来得及选出继任者就死了啊。”所以尽管寄生椿称呼她为天魔大人,沈银河自己却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天魔,为何身上从未出现过魔族的特征?   ……不,沈银河突然愣住了,她想起比武大会时她和褚元微的那一战,到最后她不是失去了意识,陷入疯狂模式吗?   难道——并不是特征没有显现,而是只有随着灵根不断被补全,她的魔性才会缓慢体现出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朔方不耐烦道,“既然仙尊不愿问你这个问题,我来说……”   他一顿,眼中仿佛有风云聚拢:“沈银河,你愿意剜出你的灵根吗?”   “朔方!”在沈银河来得及开口前,玄清已先出声,“住嘴。”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冰封三尺。   朔方瑟缩了下,但还是据理力争:“仙尊!这不公平!这件事明明和沈银河有关,难道您想让她保持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让她被保护在后吗……”   “够了,”玄清仙尊打断他,“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吗?”   沈银河注意到,朔方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而突然灰暗起来,他的嘴唇在颤抖,努力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出口:“我说……我会听从仙尊的所有安排,如果做不到的话……”   声音骤然降低:“我会自行离开。”   玄清平静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银河看着朔方,有一瞬他似乎想奋起而击,但她等了几秒,朔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像个鸵鸟似地深深把头低了下去。   “对不起仙尊……是朔方错了,”他的声音沙哑,“我这就带她离开。”   沈银河觉得自己该出声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有权知道什么?”   “什么都没有,”玄清温和对她说,“拿好九孤剑,朔方会带你离开天衍宫。”   沈银河盯着他,没有选择接剑:“那仙尊呢?仙尊要做什么?”   “我会去二重境,”玄清仙尊解释道,“魔界的封印松动了,需要有人去把它重新固定住。”   “那您不该带着九孤剑吗?”沈银河指了指灵剑,“白子矜说二重境危险重重,带上它会比较安全。”   闻言玄清仙尊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在关心我吗?”   沈银河直视他的目光,毫不避讳道:“是。”   一抹茫色迅速自玄清仙尊的眼底掠过,但很快被他掩饰在雾一般的眼眸中,他微微侧过头,从沈银河的视角只能看到露出来的白玉一般的耳垂上渐渐染上红霞。   “仙尊……?”   “谢谢你,”玄清仙尊飞快打断她,“不过不用了,九孤的杀气过重,反而会引起魔物的注意。”   他把九孤剑往前递了递,那柄带着凉意的灵剑终于落入沈银河的怀中,她遂不及防抱住剑身,刚想开口说什么,鼻尖猛地传来一股熟悉的冷香。   ——玄清仙尊轻轻挽住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充满凉意的拥抱。   沈银河呆了,过了好半响才颤声道:“仙……仙尊?”   “恩,”玄清仙尊低低应了一声,旋即道,“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   是为突然抱了她而抱歉吗?   大脑里乱哄哄的,连一个清晰的思路都无法整理出,沈银河茫然地望着玄清清隽的侧脸,觉得他那句话中隐藏着让人无法渗透的深意。   等她想再问时,玄清仙尊已经松开手,轻轻一推,她便如同一根飘摇的蒲公英般脱离了他的怀抱。   “等回到九霄宗后就去找上元君吧,”玄清报了个沈银河意料之外的名字,“他会照顾好你的。”   “师父?”沈银河讶然道,她想起来玄清仙尊大概是不知道上元君对她做了什么,忙说,“但是他要逐我下山!还要解除我们的师徒关系!”   玄清仙尊并没有露出惊讶表情,而是微微沉思道:“原来如此,他也发现了吗?”   沈银河有点暴躁,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是在跟她玩哑谜吗?!   “我走了,朔方,”玄清仙尊站起身,“带她走吧,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她。”   朔方恭谨低头,玄清仙尊望着他弯下去的背影,面容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张口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朔方默不作声,低头看着地面,沈银河从他的沉默中读出几分赌气的味道。   九孤剑忽然发出一声悲鸣,拼命在沈银河手中震动,似乎想回到玄清仙尊身边。   玄清仙尊目光闪烁了下,低声道:“九孤,听话。”   九孤剑仿佛大受打击,它不再挣扎,剑身却发出持续不止的哀鸣,如同婴孩啼哭。   但玄清仙尊没有再逗留,雪袖一挥,平地卷起一阵狂风,等东倒西歪的两人站稳,原地早已没了仙尊的身影。   “走吧,”朔方冷冷道,“一清天很快会反应过来,我们要在被他们追到前先离开,等到了三生界你应该就安全了。”   沈银河思忖看他,试探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不行,”朔方冷然拒绝,“既然仙尊不希望我告诉你,那我就不会说半个字。”   沈银河:“……小气!”   她愤愤踢了树干一脚,还惊起两只雀鸟,但朔方像是没看到沈银河发脾气,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快跟上来,左方三里处有人过来了。”   沈银河无法,只能生着闷气跟上,眼下她手里提了三把剑,胜邪和云渊对于刚加入的九孤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乐意,甚至还往旁给它挪了点位置。   然而九孤似乎遗传了和它主人一样的冷淡脾气,睬都不睬两剑一下,沈银河甚至莫名觉得,若不是玄清仙尊出声让她拿着剑,九孤怕是都不乐意让她碰一下。   她慢慢摩挲着九孤冰凉的剑身,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朔方?”她停下脚步,声音颤抖。   朔方慢慢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仙尊为什么不带着剑?如果怕九孤的杀气被发现,他完全可以将剑藏入神识,而且以仙尊的实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朔方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冷笑一声:“你怎么尽问一些傻问题,我不想回答。”   是啊,沈银河垂下眼眸,何必劳烦朔方告诉她答案呢?她自己就知道。   上元君曾教导她,对于剑修而言,剑是他们的所有,是比生命还要崇高的东西,剑在人在,剑折而人亡,那玄清仙尊为何要把剑给沈银河?   想起玄清仙尊在离去前九孤剑那长鸣不已的悲泣。沈银河的手骤然收紧。   难怪九孤会痛哭,难怪朔方会愤怒。   因为当玄清仙尊把剑交给她的那一刻,便已经暗示了——   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途。 第68章 真正的天魔 关于她,关于天魔。   沈银河亦步亦趋地跟在朔方身后:“等一下!到底怎样你才肯说?!”   一路上沈银河一直追问, 朔方被搞得烦不胜烦,终于停下脚步,恶狠狠道:“你放弃吧, 我不会说的!”   “好的, ”沈银河很严肃点点头,“我带了笔纸, 你可以写给我。”   朔方:“……”他妈的。   他简直要抓狂:“你听不懂人话吗?仙尊不允许我告诉我,我就一个字都不会说!”   沈银河小声嘀咕:“仙尊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是他的乖乖小绵羊吗?”   “你说什么……?!”朔方忍下怒气,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仙尊他救过我的命, 我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他的命令!”   沈银河盯着他:“可是现在仙尊就要死了, 你是打算在黄泉路上推他一把吗?”   朔方一怔:“这……”   沈银河见他明显动摇了,再接再厉:“而且你虽然在‘普通情况’下不能告诉我实情, 但如果发生意外呢?”   朔方听着她循循善诱的口气,忍不住跟着问:“什么意外?”   沈银河的嘴角勾起:“比如像现在这样。”   她的手轻轻一推,把朔方按在一旁的树上, 分明没用很大的力气,却又一副凶神恶煞的语调道:“你现在被我控制住了!”   云渊贴上朔方的脖颈:“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如果不肯配合——”灵剑往前一送, “就立刻割了你脑袋!”   朔方斜了一眼, 云渊剑根本没有出鞘, 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但他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用惊喜外带三分了然的表情道:“你说得对。”   “你突然偷袭, 我被控制住了,命悬一线,不得不向你妥协。”   沈银河:“……”干嘛非要把她描述得这么卑鄙。   “是的, 所以现在你完全处于一个非自主的状态,”她在“非自主”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所以就算你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透露些什么,我想仙尊他肯定不会介意。”   朔方一个没憋住:“你胡说!我怎么会因为怕死而出卖仙尊?!”   沈银河:“??”   对方陡然甩台本,这特么还叫人怎么演下去?!她对朔方怒目而视,好在后者很快发现自己的错误,额上青筋跳了跳,忍耐道:“……不是,你说的没错。”   沈银河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现在,把你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她轻声道,“关于我,关于天魔,关于玄清仙尊。”   ***   等朔方把所有情况都说明完后过了很久,沈银河还处于一个恍惚状态。   “你的意思是,”她指着自己,“天魔能够控制二重境与魔界之间的通道,而关闭通道的方法之一,就是用天魔的灵根制作结界?”   “差不多,”朔方道,“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好像的确是用上一任天魔的肉身来填补结界,”声音有一瞬的低沉,“当然也包括了她的灵根。”   这也是为什么他询问沈银河要挖下她的灵根的缘故——继承了天魔的沈银河,她身上的灵根自然也就是天魔灵根。   沈银河迷茫道:“好吧,现在我明白了,可是你没有解释仙尊为什么要去魔界啊,他又没有我的灵根,去那里做什么?!”   提到玄清仙尊,朔方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他大抵也能猜到玄清的意图:“他应当是想用肉身代替你的灵根,用来镇压结界吧。”   玄清仙尊身为化神修士,其肉身也具有强大灵力,应该能和天魔灵根发挥同等作用。   所以他才心知肚明,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途。   沈银河张了张口,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憋出一句话:“真是太傻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朔方决不许有人在他面前侮辱玄清仙尊的神圣形象,“你又懂仙尊什么啊!他这是心怀天下,要拯救苍生性命!”   “可是魔族不也是苍生中的一员吗?”   “那不一样!”听沈银河居然把魔族和人族相提并论,朔方气得眼睛都红了,“魔族嗜血残忍!死在它们手上的凡人有成千上万!”   “死在我们手上的牲畜也有很多吧?”沈银河道,“但是也没有鸡鸭鱼羊跳出来说我们残忍啊。”   朔方快被她绕晕了,拼命转动脑子才反应过来:“我们是人,它们是牲畜,这能比吗?!”   “既然如此,”沈银河慢悠悠道,“我们是人,魔族是魔族,这也不是不能比吗?”   “区别只在于我们比牲畜多长了一张嘴,又或者说,我们暂时比魔族强大,所以发言权才落在了我们手里。”   朔方从来没听过这种歪理,但能依稀分辨出沈银河在为魔族辩论,目光骤然冷了下去:“你也想替魔族说好话?”   沈银河:“也?”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上元君之外,还有谁会对那群凶残冷血的家伙抱有好感?”朔方嗤声道。   “师父?”这回轮到沈银河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师父也接触过魔族吗?”   “他何止接触过,他还……!”朔方先是愤愤不平,但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继而悻悻道,“不行,这件事我不能说。”   “总之魔族并不是值得你同情的生物,”他寒声道,“它们的脑子里只有杀戮,掠夺和食肉,你自己也接触过一些魔族,它们的性格也不需要我再赘述了吧?”   沈银河耸了下肩,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于这种话题没有发言权,但她对朔方嘴里忽然蹦出来的上元君很感兴趣:“可是师父又是怎么回事?”   这下朔方很明显露出后悔的表情:“……没事,只是我说错罢了,”他转过身,故意装没看到沈银河的表情,“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再耽搁就真的要被发现了。”   “不,”沈银河在他背后道,“难道你觉得我在听了这样的缘由后还会放任仙尊一个人行动吗?”   “什……?!”   朔方大感不妙,立即想要回头,但脑后已有厉风袭来,只听一声闷响,他被沈银河狠狠敲中脑袋,当即晕了过去。   沈银河放下云渊剑:“所以永远不要拿后背示人嘛,谁知道什么时候别人会在背后放冷棍呢?”   系统:“……这种情况应该只需要提防像宿主这样的人。”   沈银河:“哼。”   她小心将朔方拖入一个草丛,往他身上甩了几个障眼法,拍拍手站起身:“现在去找玄清仙尊吧。”   朔方的剑落到了草丛里,沈银河本着雷锋做到底的原则把千目剑捡起来,正准备塞回朔方手里,却见剑身忽然华光大作,那只印象派十足的眼陡然睁开,血丝冲目地瞪向某个方向。   沈银河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宿主!”系统尖叫起来,“小心身后!!”   但已经晚了一步,在沈银河有所察觉前,一只陡然出现的大手一把擒住她的胳膊,把她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哦哟?看我发现了什么?”   那声音粗狂无比,像雷声在沈银河耳边轰隆作响,她一扭头,视线中撞入一张黑如漆炭的脸:“你是什么东西?!”   不怪她用“东西”来形容那人,他足有两米高,生了一张辨不出五官的黑脸,一只硕大无比的角从眉中心伸出,角尖有某种红色液体正缓缓流下,闻着有股可疑的腥甜味。   很快沈银河发现了液体的来源——大汉一只手提着她,另一只手揪着一个天衍宫弟子,从他脸朝大地且不动弹的姿势可以看出,此人怕是已成一具尸体。   可是都已经是尸体了,为什么还要带着他?   像是看出沈银河的疑惑,黑脸大汉嘿嘿一笑,转手把尸体抛了出去,并打了个呼哨:“大宝,送你了。”   一阵夹杂着腥臭的热风从沈银河耳边掠过,她听到某种野兽发出一种类似欢呼的吼叫,等沈银河再低头去看,脚下多出了一只壮若小山的黑熊,而那具尸体的半个身子正被它含在嘴里。   “真恶心,”空中又响起一道妖艳女声,“麻烦你别有事没事给大宝喂饭,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沈银河左手边原本有棵大树,眼下那棵树干形成的阴影中泛起岩浆似的泡泡,一个黑影拔地而起,且越来越长,最后形成女人的苗条身材。   “影姬,”黑脸大汉招呼了一声,“没办法嘛,大宝都多少年没吃人肉了,现在给它喂一点,等下有力气打架。”   影姬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和她的声音相同,她有一张妩媚迷人的脸,只是原本应是瞳孔的地方覆盖着一层蛛网般的灰色薄膜,她转向沈银河,用那双瘆人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咦?这个小姑娘……”   黑脸大汉挺得意:“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像月宁大人?她是我先抢来的,按规矩算我的……”   影姬忽然尖叫一声:“你这个蠢货!你知道自己抓了谁吗?!”   她如同一条进攻中的眼镜蛇般朝黑脸大汉冲过去,后者瞬间凝起眉,粗吼道:“影姬!你想破坏规矩?!”   眼看影姬闪着寒光的长指甲就要够到大汉,而他也掏出一柄重锤,只是没等大汉抡起,重锤却又沉沉落下——连同他的那根手臂。   深红粘稠的血如喷泉般飞射而出,大汉发出一声利叫,身子重重撞在身后树上:“我的手!”   “闭嘴,蠢货!”影姬匍匐下身子,眼中闪着警惕的光,“我早就让你松手了。”   在他们的面前,沈银河甩了下云渊剑,抖去上面腥臭的血液,大宝冲她发出威胁的低吼,但不敢靠近,沈银河根本没理睬它,冷眼瞧着面前的两人:“你们是魔族?”   两人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沈银河也不在乎他们的回答,抖了抖剑道:“你们是怎么从魔界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敌意已经很明显了,黑脸大汉还被她砍掉了一根手臂,可那两人简直就像没注意到她般,竟当着她的面聊起了天。   黑脸大汉:“草,真的越看越像,如果不是知道月宁大人死了,我差点就习惯性膝盖先跪地了。”   影姬:“别说这种没脑子的话,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是她的杀气不够明显吗?沈银河茫然了,用力一挥云渊剑:“都闭嘴!先回答我!”   结果这句话却遭到两人的指指点点:“看看,就连说话的逻辑也一样差劲,闭嘴了还怎么回答嘛。”   “嘘,你别瞎说了,说不定她还有月宁大人的暴脾气,我看小丫头身手挺快,现在没有人类给你吃,等你另外一条手臂也被砍掉就去角落里哭吧。”   沈银河:“……不用等了,我现在就砍掉你们手臂!”   至于他们口中的“月宁大人”是谁,不妨等她先胖揍一顿,再从两人嘴里逼出来。   “糟糕,她果然生气了,”影姬柔媚叫了一声,“南戈,你还在等什么?”   还有第三个魔族?!沈银河大惊,立刻想追寻那个南戈的魔气,但空气中什么都没有,愣神之际,身后的空间竟突然扭曲起来,一只细长冷白的手钻出,等沈银河反应过来之时,已一把攥住她的喉咙!   南戈终于显形了。   令沈银河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一名女性魔族,身材细瘦地几乎风一吹就倒,但强有力的手臂和沈银河咯吱作响的喉咙却暗示着其恐怖,她低下惨白的脸,漆黑的眼下是一对沟壑般的泪沟。   “像……真是太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鲜红的泪水从眼中涌出。   “你真是太像月宁大人了……”   一滴滴血滴在沈银河的脸上,她却不敢动,直觉告诉她,这个名叫南戈的瘦弱女人比前两个魔族更不好惹。   “哎呀,”南戈注意到她喉咙的青肿,低低呼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力气用的太大了。”   还没等沈银河反应过来,她竟已松开手,让她靠着大树坐下,动作堪称温柔。   沈银河:一脸懵逼.jpg。   怎么?难道这个世界的魔族还玩人道主义?   但显然有如此想法的大概只有南戈一魔,那个黑脸大汉很快不满叫了起来:“喂喂喂?不要因为这女娃长得像月宁就对她手下留情啊,这小兔崽子阴险的很,万一被她跑了怎么办?”   南戈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沈银河不知道她表情如何,但就大汉那张惊恐的脸来看,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表情。   影姬出来当和事老:“算了,她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她蹲下身,笑眯眯地对沈银河道,“小妹妹,我们不捆着你,但如果你敢逃跑,知道下场是什么吧?”   大宝凑过来,配合地用那张腥臭大嘴朝沈银河吹了口气。   沈银河:“……”   “她不会逃跑,”南戈站到她身前,把沈银河挡在后面,“她身上流着月宁的血,而月宁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闻言仲冬——黑脸大汉发出一声讥笑:“还在做你那奶娘梦呢?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别忘了当初月宁是怎么背叛……”   “嘭——!”   沈银河甚至没看清南戈的动作,她似乎只是稍微抬了下手,但随即仲冬就被狠狠甩了出去,直接撞断两根树干才停下。   南戈身上透出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你想死吗?”   仲冬挣扎爬起:“他妈你个臭娘们……”   “都住手!”影姬喝道,“别忘了正事!好不容易来一清天一趟是叫你们内讧的吗?!”   她狠狠瞪了仲冬一眼,但转向南戈时表情很明显放缓,略带讨好口气道:“你也知道他这张抹了fen的嘴,这次就原谅仲冬吧,等打开了魔界通道,要杀要做白切肉都随你!”   仲冬愤怒:“你他妈敢?!谁敢切老子?!”   南戈不说话了,但谁都能看出她在认真思考如何给仲冬下刀。   仲冬是明白他与南戈之间的实力差的,顿时一股气卸了下去,呐呐道:“南……南戈……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他一提起这茬,沈银河就插嘴了:“任务?你们想打开二重境和魔界的通道吗?……不对,那你们是怎么来到一清天的?!”   仲冬没好气冲她吼道:“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你不会,”沈银河没有怕他的,“我继承了天魔灵根,是新一任天魔,你们想要打开通道就需要我,所以绝对不敢动我半分。”   至于三个魔族口中的“月宁”,怕是上一任天魔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长得会像月宁,但目前这不是她该纠结的点,沈银河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看着有说服力一点:“现在告诉我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来到一清天的,如果不说的话,”手按在丹田处,“我就毁了灵根。”   “你……!”   仲冬立即想要上前,但影姬眼疾手快,先一步拦住她,好奇问道:“小妹妹,谁跟你说你继承了天魔资格的?”   沈银河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是朔……。”   她险险刹车,想把朔方的名字咽回去,可惜的是影姬已露出了然神色,感叹了一句:“又是一个老熟人啊。”   她笑眯眯问沈银河:“告诉你的人是朔方,玄清仙尊身边的弟子对不对?”   沈银河紧闭着嘴,不肯吱声。   仲冬又叫开了:“所以我说这些破修士嘴里没有半句实话!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到头来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南戈的脸绷得厉害,低声问沈银河:“他是不是让你把灵根挖下来给他?”   虽然沈银河极力想收住惊愕的表情,但很明显被对面三个人精看出了端倪,这其中南戈的反应最大,当即发出一声怒吼,十指弹开,露出刀一把锋利的长指甲,就要冲出去。   影姬还算头脑清晰,喊了一句:“不行,她还在这里。”   三个魔族齐齐回头,看向沈银河。   沈银河警惕道:“你们想干嘛?”   “小公主,”影姬蹲下身,似乎想伸手戳戳沈银河的脸蛋,但看到南戈那副快吃了人的表情后悻悻收手,“有一点你说对了——你身上的确有天魔灵根。”   沈银河不解,刚想开口,影姬又截住她的话:“但是——有天魔灵根并不意味着你就是天魔,而且,”纤纤玉指点了下沈银河的丹田,“你那灵根,想来应该也不是纯单灵根吧?”   她怎么会知道?沈银河一愣,这件事明明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灵根呈半黑半白,显然不是纯的。   沈银河一开始以为那是因为她身为魔,却修了仙法的缘故,但如今看来,似乎有其他她还不知晓的理由。   影姬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灵根是残缺的?为什么怀有魔族血统却从未显出过魔性?”   沈银河紧紧盯着她,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皮肉中,点点血珠顺着手腕滑落。   南戈猛然道:“影姬,别再说了。”   “如果要继续实行我们的计划,这些都必须让她知道,”影姬说,“否则她怎么为自己——为她的母亲报仇?”   沈银河倏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很惊讶吗?”影姬端详着她的表情,眯起眼笑了,“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的母亲,便是上一任天魔月宁。”   “而因为一些偏差,本该继承天魔的你却流落到了三生界,成了没人要的小孤儿。”   “那……”沈银河低声道,“这一任的天魔是谁?”   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但她却不敢揭开那层面纱。   影姬望着她,目光逐渐怜悯。   “便是一清天的大圣人——玄清仙尊君墀。” 第69章 魔族的计划 杀了上元君。   “喂, 不是吧?打击对你这么大的吗?”影影绰绰的森林中,影姬拍拍沈银河的肩膀,“难道你很喜欢玄清仙尊, 所以没法接受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天魔?”   南戈紧盯着影姬的手:“拿开。”   影姬不敢惹她, 悻悻后退两步:“搞什么,她又不是你的宝贝小月月。”   南戈快步上前, 靠近沈银河,只有当她与沈银河说话时, 语气中那股阴森的语调才微微减缓:“没事, 我们一定会替你杀死君墀, 夺回天魔的力量。”   没错, 除掉玄清仙尊——这才是三个魔族潜入一清天的真正目的。   正如玄清仙尊所言,天魔是唯一能控制通道的人, 所以魔族才想夺回天魔,将通道的控制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至于为何玄清仙尊才是现任天魔……沈银河双眸微沉,陷入回忆。   影姬告诉她, 当初天魔月宁被一清天埋伏,斩死于二重天的交界, 到目前为止这和朔方告诉她的无异, 但之后影姬的叙述, 却又把沈银河引向一个全然不同的真相。   “月宁大人被誉为百年来最杰出的天魔, 可是就这么轻易被一清天给杀死了, ”影姬说,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银河缓缓摇了摇头, 以她目前的状态基本上无法思考。   影姬也不指望沈银河能给出答案,继续道:“因为上元君,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沈银河以为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事情吃惊了, 但影姬这句话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干涩道:“师……师父?”   南戈发出一声咆哮:“他也配?!”   影姬咯咯笑起来:“别这么说嘛,毕竟看到月宁被杀死时,上元君也是很震惊的,”她的表情逐渐趋于冷漠,“但他早该料到,一清天那群狗混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月宁大人,毕竟……她可是人人生畏的天魔。”   “这件事和师父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影姬的表情越发柔和,声音却像是被拖入黑暗,透出点点阴冷,“你知道一清天的那群畜生们想到什么好主意吗?”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月宁大人和往常一样决定去三生界散散心,结果过了一整夜她都没有回来,等我们寻过去,却只看到了大人的尸体,她的腹部……”她颤抖起来,“被生生剖开一个大洞。”   “那时她已经怀了你,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不该放任她下界。”   沈银河问:“她怎么会死?”   影姬冷笑一声:“这你该去问上元君。”   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再开口时又变回了柔媚的语调:“当时月宁大人怀有身孕,实力已大不如前,而一清天抓住她落单的机会,让天下第一的剑修上元君埋伏在她的必经路上,自然——结局可想而知。”   听到这一句,沈银河的手指一动。   “大概是为除后患,尚在母胎中的你被强行挖出,他们不想浪费天魔的力量,于是逼迫月宁大人将天魔之力过继给一个少年。”   “其实如果天魔还没有选择继承者,天魔之力会自动传承给天魔的血亲,也就是你,”影姬道,“本来月宁大人已经慢慢将力量过渡到你的身上,但她被一清天修士们要挟,强行打断传承,导致你的灵根残缺,没能继承天魔的力量。”   沈银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此时影姬已继续道:“而上元君不愧为第一剑修,剑修无情,面对一个婴儿还可以痛下杀手,你知道吗?他可是生生把你从月宁大人腹中剖出……”   她自嘲笑了笑:“老实说,就算你是天魔之女,我们也以为你铁定活不下去了。”   所以当看到沈银河的那一刻,他们只是惊讶会有长得和月宁如此相像的人类少女,竟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是真的天魔之女。   如果不是南戈,可能他们就误把沈银河杀了,每每想到这个结果,影姬就两手发汗。   沈银河突然问她:“但是这件事和玄清仙尊有什么联系?”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是被人用铁锤敲过,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要反应很久。   但沈银河不想去深想影姬对上元君的控诉,用力咬了下唇,让浑浊的思绪清明些,控制自己道:“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玄清仙尊会成为天魔。”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问了个愚蠢问题,脑中仿佛有什么连接在了一起,而影姬也发出一声笑,面带嘲讽:“刚才不是和你说到过那个被过继了天魔力量的少年吗?你猜他是谁?”   沈银河的嘴唇颤抖,过了好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是……玄清仙尊?”   “不错,”影姬点头,“然而一清天千算万算,好不容易杀了月宁大人夺得天魔之力,却没想到唯独灵根已经被转移给了你,等他们发现玄清仙尊的天魔之力有残缺,已经寻不到你了。”   沈银河双眸颤抖,怪不得……   通过影姬的讲述,许多疑点都重合了。   为什么玄清仙尊会在月圆之夜短暂失去灵力,且他那与年纪形成鲜明对比的实力……真的是玄清仙尊天赋异禀吗?或许有吧,但更多却归功于他体内的天魔之力。   所以朔方才会如此语焉不详,他定是不希望旁人发现玄清仙尊的秘密——是啊,想想看,被尊为救世主的玄清仙尊本人竟是天魔的继承者,这件事要传出去将会掀起怎样的滔天浪潮?!   还有上元君,自己一定是无意中泄露了什么,让他发现自己是天魔之子,所以才会强硬将沈银河带离比武大会……等等!   沈银河陡然睁大眼,既然如此,他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把她交给一清天吗?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避开耳目,不仅要偷偷将她带走,而且还准备送往三生界……   一清天的势力范围无法扩展到三生界,如果她进入三生界,那就相当于一滴雨水落入大海,想要再找她便已成难事!   沈银河皱了下眉,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漏掉了什么关键。   “大人!”南戈忽然一把抓住她,十指滚烫,“不要再想了!我们会替您杀死玄清和上元,为月宁大人报仇,将天魔之力夺回来!”   沈银河下意识想挣脱,但南戈已陷疯魔,两只眼珠鲜红如血:“杀了上元……杀了上元……!”   看来比起偷走天魔之力的玄清,她更加痛恨杀死了月宁的上元君。   沈银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她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天魔母亲没有实感,另一方面,她也不敢相信上元君会真的对一对母女痛下杀手。   师父……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仲冬不耐烦道:“都解释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还是你们是打算磨蹭到一清天重新把通道堵起来?”   影姬白了他一眼,利落起身,柔声对沈银河道:“现在我们要混入一清天的队伍,还请小公主随我们一起来吧。”   “混入一清天?”沈银河迟钝道,“但你们不是要去找玄清?”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不再有用,他们定是知道玄清仙尊正在赶往二重境,莫名的,沈银河竟希望这几个魔族能拦下玄清仙尊。   朔方曾说过,玄清仙尊在她与自己之间选择了前者,彼时沈银河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想一想,却忽然五味杂陈。   两人分别继承了天魔的一部分,天魔之力在玄清身上,而天魔灵根则长在沈银河体内,如果要堵住通道的话就需要沈银河的灵根,但玄清仙尊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让她带着九孤剑离开。   所以朔方才那么气急败坏,怒叱沈银河只会“躲在背后被人保护”,她还觉得朔方莫名其妙,但如今想来他说的没有错——因为玄清仙尊选择用他的生命换回自己。   此时影姬又道:“如果直接对玄清展开攻击的话实在是太过显眼,且难度极大,一清天的队伍应该还没有出发,我们抓紧速度,在他们找到玄清之前先混入队伍里去!”   仲冬也赞同:“妙啊,老子最喜欢干背后捅人刀子的事情了!”   他注意到沈银河一言不吭,低头警告:“喂,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注意点,别忘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别吓着小公主了,”影姬娇嗔道,葱白细手轻轻搭着沈银河的肩膀,“小姑娘聪明着呢,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同伴。”   沈银河抬眸望她,女人言笑晏晏,眼中却有一抹挥不去的阴影。   “没错,”她慢慢道,“我身上有天魔灵根,如果被一清天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又怎么会蠢到告发你们,转而投奔敌人呢?”   “真的?”仲冬半信半疑,“你没有骗人?”   他像是不肯相信沈银河的说辞:“戚,女人啊都一样,当年月宁大人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转眼就跟一个男人跑了,结果还落到……”   沈银河的眸光一闪,想仔细听下去,面前忽然有黑光瞬息而过,仲冬表情大变,脚步急退,奋力抽出腰间环刀……   “噹——!”   一声响亮的金石碰撞声,两道黑影交缠在一起,又迅速分开,仲冬骂骂咧咧地揉着手臂,粗声骂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影姬急切道:“南戈!你冷静下来!”   距离沈银河不远的地方,南戈喘着粗气,嘴角有黏稠的白沫流下,她转过头,充血的眼直勾勾盯着沈银河,黑洞般的嘴张开……   “杀了上元君,”她阴恻恻道,“你一定要杀了上元君!” 第70章 上元君的女儿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   一清天几个主要门派的长老聚集在一起。   “还是找不到沈银河?”青尚真人神色阴鹫地问一旁修士。   那人被他冰凉的语调吓得抖了抖, 才道:“是的,找了整个天衍宫也没有……”   凌虚长老打断他:“黑林也找过了?”   黑林便是沈银河等人藏身的树林。   修士神色呐呐,小声道:“就找了外围, 再往里就要到和二重境的交界处了……”   没等他说完, 青尚真人就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她肯定进入二重境去和玄清汇合了!”转头狠狠道,“若是让玄清得到她的天魔灵根, 那新的天魔不就诞生了?!”   “你先别急,”玄微长老规劝道, “沈银河又不知道去哪里找玄清, 我们赶紧启程, 抢在他前面拦住沈银河!”   青尚真人才稍微冷静点, 又恨恨瞪了修士一眼,甩袖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我们这么拼命是为了谁!”   他还在气头上,那修士扭捏半刻却仍不走,青尚真人不由怒道:“等着我请你吗?!”   “不是……”修士弱弱道, “上元君来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所有人皆是一愣, 玉琼真人率先站起来:“上元?”   “玉琼, 坐下。”玄微真人低低警告了一句。   玉琼真人表情不甘, 但被整个屋子的人盯着, 只能选择妥协, 重新坐回椅子。   她没发现的是, 一个站在身后的小侍女看着她的动作, 微微弯起嘴角。   很快,上元君在一片沉默中走入房间,凉薄的细眼扫了一圈, 轻声道:“银河在哪里?”   “你还好意思说?!”提起这茬青尚真人的火气就蹭蹭蹭冒上来,“不是你连夜带着人偷跑吗?怎么现在反而来质问我们?你到底知不知道沈银河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弟子。”   听到上元君的回答,青尚真人差点没气晕过去,太白真人连忙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他们两人曾有师徒缘分,上元君动隐恻也实属正常……”   五毒长老悠悠道:“那他这隐恻之心还是少动的好,当年不就差了坏了大事吗?”   她还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闻言上元君的脸色立刻一变,而太白真人不停抹着额汗,干笑道:“五毒,你不开口说话也没关系的……”   五毒长老长哼了一声,倒真没有再说话。   太白真人松了口气,他不敢再让青尚真人和上元君两人对线,只能自己主持道:“上元,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马上要去二重境了……”   上元君打断他:“我也去。”   太白真人连擦汗的动作都忘了,手举在半空中,缓缓发出一个音节:“……啊?”   他回过神来:“不行不行!你现在没有灵根,身体无异于凡人,如果碰上个魔族不就……不就……”他实在不好意思把“死”挂在嘴边,只能嗯嗯啊啊了两声。   “无妨,”上元君神情不变,“银河在二重境吧?我要去找她。”   “找到了又怎么样?她是个魔族,身上还有天魔灵根,等我们找到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她就地正法!”青尚真人呛声道,“别告诉我你还想救人?”   上元君脸色铁青,而青尚真人紧紧盯着他,表情就像是踩了别人痛处一眼洋洋得意。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紧张,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那个小侍女悄然退出了屋子。   如果她再晚一步出门,也许就能听到青尚真人的下一句话——   “是啊,你肯定想去救人,”他慢悠悠道,“毕竟那是你唯一的女儿嘛。”   ***   “都听到了吧?”几个魔族小心蹲在一个角落里,还未卸下伪装的影姬对沈银河道。   方才那个小侍女就是她,影姬擅长伪装,遮蔽住一身的魔气后,很顺利地带他们混入修士间,甚至冒险探入长老们的谈话,通过传音术将内容传给等在外处的另外三人。   三个魔接拿眼瞅着最后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那是经过伪装后的沈银河,此时她半低着头,脸上神情被短发遮住,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戈沉不住气,一把拉住她:“你都听到了!当年他们不仅杀死了月宁大人,如今还想对您下手!”   这是动摇沈银河的好机会,影姬忙接腔道:“没错,修士们的险恶用心,您肯定早有体会,非其族类者,必会被他们百般排挤,到最后像我们这样被逼退至魔界!”   “大人!”南戈的手指几乎掐入沈银河的皮肉,“此等血海深仇怎能不报?!别忘了你的母亲是如何死在上元君手中!”   “可是……”沈银河咽了下口水,低声道,“他从未害过我。”   甚至排除众难收她为徒,尽管她是废灵根也从不放弃,手把手教她习剑……   “放屁!”南戈气的双目通红,“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当初可是他……是他亲自手刃了月宁大人!”   她怒到手都在颤抖,眼中的火焰几乎要蔓延至沈银河身上:“大人,请不要再抱有幻想了,当初月宁大人便是因为轻信人类而酿成惨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重蹈覆辙!”   她的手简直像两根滚烫的烧铁,紧紧钳制住沈银河:“杀了上元君,为月宁大人报仇!”   “没错。”   影姬和仲冬也靠了过来,三个高大的身影朝沈银河压下,如同三座沉重的黑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上元君刚走出屋子,就有一个小侍女迎上来,她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模样,声音倒是很好听,话尾像带着一个小勾子,牵住人的心:“上元君,请随我来。”   上元君停住脚步,只盯着她看。   小侍女不慌不忙,鞠了个躬说:“青尚真人说为保护您的安危,他为您特意安排了个小队。”   这很符合青尚真人的作风,他喜欢变着法羞辱上元君,提醒他已不是从前那个仗剑天涯的修士,但上元君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只是摇了摇头:“不了,你回去罢。”   小侍女被他拒绝也没有气馁,左右看了看,忽然凑上去低声道:“我知道沈银河的下落。”   上元君的眼睛睁了睁。   “她在哪里?”他低声道。   小侍女却只是一抿嘴,浅浅笑道:“怎么样?这下您愿意随我来了吧?”   她转过头,眼珠转了转,他们如果想找机会动手就必须在修士们进入二重境之前把上元君和他们分离,可时间紧迫之下她也只能想到这个一听就是陷阱的借口,她叹了口气,以上元君的脑子应该不会……   “带我去,”却听上元君道,“现在就过去。”   男人的语气里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就好像他已经默认没有第二个选择一般,小侍女忽然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行啊,”她的声音里还是软软甜甜,但莫名多了什么,“跟我来吧。”   而当影姬去勾上元君的时候,南戈和仲冬正躲在一个隐蔽角落看守沈银河,如今所有弟子都被各门派的长老们叫出来列队点名,为了不起疑心他们只能躲在树上。   仲冬本来就不是能忍耐的性子,树下一群口粮(修士)看得他眼睛快流下口水了,偏偏又不能下去大快朵颐,只能眼睛到处乱飘,打发时间。   “恩?”他指着沈银河衣袋里鼓出来的一块,“你衣服里装了什么?”   南戈低吼:“收回你的爪子!”   沈银河倒是不在意,她还小小惊呼了一声,低头把那东西掏出来,白白胖胖,散发着一股面食的香甜。   仲冬目光一滞:“馒……馒头?!”   沈银河懊恼道:“我怎么把它忘了。”   因为上元君总喜欢投食她,搞的沈银河即使到了金丹期还习惯性吃饭,之前她从旅店逃出来的时候怕自己饿,还顺手把上元君的馒头摸走了。   仲冬的眼中充满惊恐:“等等?!我没听错吧?天魔的女儿居然要吃馒头?!”   沈银河问:“怎么?你也要吃点吗?”   吃你妈!仲冬差点破口大骂:“我们是魔族!高贵强大的魔族!主食应该是人类,你怎么能吃这种垃圾?!”   他实在气不过,扭头寻找帮手:“南戈!还沉默个屁啊?你的小崽子快被那群修士带歪了!”   但他却错愕发现南戈只是盯着沈银河发呆,准确说,她的目光聚焦在她手中的馒头上。   “怎么会这样……”她低声道,“这是谁给你的?”   她望向馒头的用力劲,似乎是想在上面刻下一串门牌号似的。   “……师父。”   南戈的手骤然攥紧,她猛地抬起头,用那双黑洞洞的眼死死盯着沈银河:“我不明白,你们修士不是可以辟谷吗?这些对你的修行没有帮助,为什么他还要给你吃?”   馒头被沈银河攥在手中,老实说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它的形状着实有些磕碜,像是被用力挤过的石头,原本平整的表面泛起一道道褶子,活像是胖子的肚皮,凝结起来的水汽让包在外面的纸紧紧贴在上面,扯都扯不下来。   但一个念头突然在沈银河心中闪过,她抬起手,咬了一口馒头。   好吃吗?   不。   馒头找失去了刚出炉时候的那种香甜感,口感也粗糙极了,含着的时候像是嘴里的水分都要被吸干了,但她还是努力吞了下去,随后,第二口,第三口……   “辟谷?你看看自己的手臂,还辟谷?想把自己辟没吗?”   “不许挑食,把肉吃掉,吃肉长肌肉。”   “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去弄一点,银河,你一定要……”   ——好好吃饭。   “怎么会这样?”南戈还在问,“他是上元君啊,是杀了月宁大人的人啊……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她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一句话,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复读机。   她突然问沈银河:“您知道么?月宁大人喜欢吃人类的食物,虽然这对我们魔族来说并没有任何用,但她还是坚持每日吃三餐,因为……”她忽然哽咽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沈银河低声道。   南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从沈银河的视角能看到她颤抖的唇角。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   就算下一秒山崩地裂,就算下一刻世界毁灭,即使面临多么困难,多么痛苦的事情,也要像往常那样把饭吃完,然后——   继续活下去。   泪水顺着沈银河的脸庞流下,一颗一颗滴入馒头中。   仲冬似乎还没有理解这个情况,疑惑地望着两人:“搞什么?你们怎么一副奔丧的模样?”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但随即,树下传来一道清清甜甜的女声:“我把人带来了。”   沈银河一怔,下意识低头。   ——立刻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第71章 南戈的抉择 所以她下不去手。   影姬把上元君带来了。   三个魔族团团将他围住, 目光阴恻,但上元君根本不在意魔族们的敌意,眼睛只停留在沈银河的身上。   沈银河还习惯性地怕他, 被他一瞪下意识道:“师父对不起……”   上元君抿着嘴, 不吭声。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错了,不该逃跑。”   “大人!”影姬抗议, “他绝对不怀好意,您的行动没有错!”   而仲冬则意外看了南戈一眼, 按照往常她绝对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人, 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南戈沉着一张脸, 黑漆漆的瞳孔叫人揣摩不出心思。   仲冬不喜欢动脑子,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绝不会浪费一滴口水,嘿嘿一笑, 举着双锤上前:“没想到吧上元君,你也会有今天!”   上元君忽然动弹了下,仲冬条件反射地一退, 拿手挡住脸,但没想到人家只是做了个侧头的姿势, 看向沈银河:“有受伤吗?”   沈银河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被晾在一边的仲冬自觉丢了面子, 恼怒非常:“你现在可连灵根都没有了, 还敢摆架子?他妈的老子今天就要让你尝尝厉害!”   他正要挥着巨锤上前, 一柄雪剑先一步拦住他:“等等。”   见喊住自己的是沈银河, 仲冬稍微收敛了下, 不耐烦道:“您还有什么事吗?”别告诉他事到临头还心软了!   好在沈银河只是说:“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其实不用她询问, 只要不伤害到利益目标,这三个魔族还算对她百依百顺,仲冬果然没有抱怨, 嘟哝了句“那您快点”,就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沈银河跟他交换了个位置,但等她站到上元君面前,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冒冷汗,心脏咚咚跳着,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上元君说:“你想问什么?”   他没有出口询问沈银河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会和这几个魔族在一起,他只是微低下头,让沈银河与自己的视线持平。   沈银河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可怕。   但她必须要说下去,她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上元君,顿了顿,轻声道:“你是我的父亲吗?”   此言一出,影姬和仲冬立刻大叫起来:“大人?您说什么?!”   而南戈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愤然抬起头,有一瞬她做出了个要进攻的动作,但在沈银河平静的目光下又把手放下了。   上元君没有回答,于是沈银河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遍:“我们有血缘关系,对吗?”   “……别说了,”上元君终于开口,但声音抖得可怕,“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沈银河笑了笑:“也许吧,但这不是我的性格呀。”   她早该注意到的,这件事有那么多的违和点——按照南戈的叙述,上元君分明是斩杀了天魔的大功臣,为什么一清天长老们对他的态度那么诡异?   还有无极剑峰上的那座小屋,那间布置漂亮的显然属于女性的房间,她又想到拜师的第一天,上元君从屋里翻找出来送给她的那颗翡翠平安扣。   平安扣可祛邪免灾,保出入平安,父母经常会给孩子佩戴,希望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上元君孤家寡人一个,为什么会有这种给小孩的饰品?   还有他莫名失去的灵根……   想到灵根,沈银河的眼黯淡了一瞬。   南戈解释了她的灵根问题,却没有提到沈银河是双色灵根,这很古怪——难道堂堂天魔的灵根还会掺有杂质?   其实沈银河的心里早有猜测:“你把你的灵根给了我?”   听到这句话,上元君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慌乱,急道:“谁告诉你的?”   他没有回答沈银河的问题,但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银河感到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又闷又热,眼睛暖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为什么要给我?”   她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和死死咬住的牙关告诉上元君,他已经瞒不下去了。   男人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眼中划过一丝挫败。   “你们真是太像了,就连脾气也一模一样,”他的嘴角牵起一个惨淡的弧度,眼中却并没有笑意,“当时月宁中了埋伏,已经撑不下去了,而你还尚在她的腹中,如果这么下去母女两人都会死掉。”   所以他生生剖开月宁的腹部,救出了沈银河,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银河的灵根还未发育完全,为了女儿的性命,上元君抽出自己的灵根,埋入她的体内。   “你骗人!”南戈嘶吼道,“明明是你杀了月宁大人!还想对大人下手!”   “是,”上元君没有否认,“是我亲手杀死了月宁。”   当他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宛若落下了扑簌的雪,将男人眼中的情绪深深掩埋。   南戈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悲嚎,将背脊弯起,犹如一段被折断的弓。   沈银河狠狠抓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扣住上元君的衣袖,几乎竭尽全身的力气道:“最后一个问题……”   “我……我是你的女儿吗?”   她不敢看上元君的表情,头低低埋下,一瞬间大脑涌上千百个念头:如果猜错了怎么办?如果上元君不是她的父亲怎么办?如果他不认她……   “银河,”上元君道,“你能活着,便是苍天对我最大的仁慈。”   沈银河猛然抬起头,上元君在她的对面,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流出。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手心上,声音沙哑道:“只要……只要你能活下去……”   如同奇迹般的,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声,那声音似曾相识,似乎是在她昏迷时听到过的声音。   “活下去……”那个女人朝她大喊,“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是……沈银河怔怔地看着上元君,她的母亲吗?   “够了!”仲冬沉不住气,“现在哪里还有空给你们玩父女情深的戏码?他是大人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伟大的天魔不需要亲人,况且他还是杀死月宁大人的凶手。”   高状的魔族舔了下嘴唇,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不如让我把他吃了,算作是他对月宁大人的赎罪。”   沈银河抹去眼泪,淡淡瞥了他一眼:“好啊。”   上元君的脸忽然苍白了一瞬。   仲冬大喜:“大人可是当真?!”   “当然,”沈银河站起身,慢慢抽出云渊剑,对准脸色骤变的仲冬,“不过想要过去,就先杀了我。”   “你……!”仲冬火冒三丈,獠牙都伸了出来,“果然混血就是不可信!南戈,影姬!你们控制住大人,我先杀了上元君!”   影姬应了一声,身影正要隐入阴影,却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仲冬惊愕回头:“影姬?!”   回答他的是影姬喷射而出的鲜血,南戈从她的身体里抽出利爪,面无表情地一挥,后者就如同一个破烂的玩偶般倒了下去。   仲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南戈?!你他妈在干什么?!”   “你在看哪里?”不料脑后传来一声清浅的女声,仲冬暗叫不妙,正要回头,一抹冰凉先一步贴上脖颈,沈银河伏在他的背后,身姿轻巧犹如黑猫,“你们魔族打架的时候都喜欢东张西望吗?”   “小贱人!”仲冬怒吼,“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他大吼一声,身上爆开巨大魔气,沈银河见势不妙,连忙就地一滚,但仲冬就像只发狂的野兽,朝她冲了过来。   仲冬比她想象的实力还要强,沈银河一边抵挡,一边心惊地想,原以为失去一只手臂会对他造成影响,但除了不能拿巨锤外,仲冬的杀伤力依旧无与伦比。   反而是她渐渐跟不上战斗的节奏,也许是实战经验过少,身体还没有那个耐性,每抵挡一下手臂就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意,好几次云渊剑差点就脱了手。   沈银河心里着急,出招越发急躁,仲冬注意到了,爆发出一阵大笑:“小丫头片子!想赢过我再回去修炼一百年吧!”   “闭嘴!”   就当她越发沉不住气时,身后忽然响起一沉冷男声:“别慌,你会给敌人发现破绽的机会。”   是上元君,尽管战局危险,他没有离去,依旧站在沈银河的身后,冷静道:“你与我对战那么多次,实力不会有问题,缺德只是经验而已。”   “告诉我,面对这种力量型的对手,你该用什么对策?”   他平静的声音萦绕在沈银河的耳边,她微微有些恍惚,似乎突然回到了无极剑峰,自己并不是在和凶神恶煞的魔族进行生死殊斗,而是在与上元君切磋。   是的,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切磋。   她的背后站着师父——莫名的,当这个念头落入脑海,身上忽然涌起一股无穷的力量。   沈银河定了定心,沉声回答:“不能急于进攻,尽量躲开他的攻击,可以选择吊光他的体力,或者伺机寻找破绽。”   “很好,”上元君道,“他的破绽是什么?”   “你们……!”仲冬再也听不下去了,怒气迅速在胸口膨胀,他高声大吼,“你们他妈的居然敢用我上课?!”不知天高地厚!他一定要锤死两个卑劣的小蚂蚁!   锤声赫赫,又是惊天劈地的一击下来,但沈银河丝毫不畏惧,她不再选择硬接,而是迅速躲开,趁仲冬拔起重锤时,紧紧关注他。   像仲冬这样的对手很难对付,他拥有魔族与生俱来的的强韧皮肉,体力充沛,想要放风筝或者打持久战似乎都不合适,如此一来,只能寻找他的破绽。   沈银河一边躲,一边思索,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下来,周围的树快被仲冬捶烂了,而她眼睛一亮,终于想到办法!   沈银河忽然一个急转弯,朝仲冬冲去!   仲冬哈哈大笑:“居然自己赶着来送死?!”   他抡起大锤,毫不留情挥向沈银河,但后者这一次居然没有避开,而是选择迎头而上,在快进入重锤的攻击范围内忽然一矮身,撺向仲冬的右侧!   仲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丫头跑得倒挺快!”   他抬手想防御,却忽然面露怔忪,身体停顿了一下,沈银河便抓住这个机会,云渊剑一转,刺入他的右眼!   “啊啊啊——!”仲冬发出一声惨叫,“你这个贱人!”   果然!沈银河欣喜,但不敢停留,又飞快跳开,与仲冬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   她在最开始砍去了仲冬的右胳膊,虽然这似乎对仲冬没有影响,但他的身体在动作时还是或多或少有了变化——比方说仲冬很少运用到右半身体,比方说如果沈银河攻击,他会费力用左手去回挡……   简而言之,失去了右臂后,他的右半侧直接失去了攻击与防御的能力。   如此一来,想战胜仲冬就变得简单了,沈银河如法炮制,先在远处躲避仲冬的攻击,等发现机会立即侵入他的右侧,每次都对他造成伤害,反复几次后,仲冬的动作逐渐迟缓,而她看准一个时机,成功将剑送入他的胸膛。   仲冬的喉咙里发出不甘的悲鸣,终于倒了下去。   沈银河喘着粗气,身上几乎全是仲冬的鲜血,她用力擦去眼角垂下的血滴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下:“你做的很好。”   沈银河回过头,上元君低头凝视她:“很不错,把我教的都用上了。”   他不是没有夸过沈银河,但这次她莫名有些害羞,脸红扑扑道:“谢谢师父!”   听到她的称呼,上元君的眼神动了下,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将手按在沈银河的肩膀上。   这时,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动静,两人立即回头,南戈垂着尖爪,阴黑的眼直勾勾盯着他们。   沈银河默不作声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上元君身前。   ——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出乎意料的是,南戈只是瞥了上元君一眼,又把目光挪开了。   “大人不必那么紧张,”她低声道,“我不会再想杀他了。”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中消失了,声音透出一股掩饰不去的疲倦。   沈银河不敢相信她:“为什么?”   南戈忽然发出一声笑,她似乎真的放弃了,连尖爪都收了起来,抬头对沈银河道:“其实我是骗你的。”   故意告诉沈银河上元君是杀母仇人,想借由她的手杀死对方。   如此,上元君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似乎只有这样,南戈才能稍微缓解些失去月宁的痛苦。   自从得知月宁大人死去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好像失去了光,十五年来支撑她走下去的只有对上元君的仇恨。   可是忽然,她又不想复仇了。   沈银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似乎弄清楚原因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南戈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她不想接触沈银河的视线,用力扭开头,粗吼道:“因为月宁大人喜欢他!”她的的眼角通红,“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南戈怒气冲冲地盯着沈银河,表情好似一头战败的斗牛。   是啊。   她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月宁大人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喜欢游人间的山水,喜欢体验人类的生活。   而这些,她都无法满足。   她一直都明白,如果呆在那片贫瘠黑暗的大地,月宁大人只会如同一株吸收不到养分的花朵,慢慢枯死。   南戈抬起头,深刻而不甘地望了上元君一眼。   “……她爱你。”她声音沙哑道。   ——所以她下不去手。 第72章 我的朋友姓苍 别骂了别骂了人要傻了。   “银河!站住!”   沈银河跑在前面, 身后跟着上元君,他略带怒气道:“你想找死吗?!”   沈银河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   “可是如果不去救玄清仙尊的话, 他真的会死掉。”   上元君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像是在组织语句,但到最后只是发出一声长叹:“你不懂。”   君墀太固执, 也太死板,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他能为了驱逐魔族而自愿成为天魔的容器, 如今自然也愿意为了封印魔界而牺牲自我。   ……尽管他仍旧被一清天所戒备。   其实银河错怪了他, 当初她从紫萝镇回来时, 曾发现无极剑峰周围埋伏着数名修士, 银河误以为那是为了将她控制住,其实则不然, 这些都是九霄宗安排在君墀身边的人。   一是为了监视,二是为了警示。   上元君的思绪又被拉回来,沈银河轻声呼唤他:“师父?”   上元君微微有些失神, 低头问:“你真的要去?”依君墀的性格,怕是也不想让沈银河趟这趟浑水。   身负天魔灵根已经将她处于危险境地, 若是被一清天的修士们发现, 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沈银河很肯定地点点头:“对, 我要去救仙尊。”   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或许什么都做不到, 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要放弃玄清仙尊。   ——没有人想被轻易放弃。   上元君从她坚定的眼中读出了沈银河的决心, 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好吧。”   但下一瞬, 他的眼又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开, 沈银河朝上元君伸出手,脸上展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如果不介意的话,师父能跟我一起去吗?”   上元君犹豫了下:“我吗?”   “恩!”沈银河用力点头, “一个人去魔界可能有些怕,所以我想……”她笑了下,表情有些腼腆,“如果你能陪着我的话,也许能安心一点。”   她犹豫了下,轻轻吐出一个单词:“……父亲。”   那是细若蚊吟的一声,但上元君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从胸口骤然涌起一股热浪,他张了张嘴,一瞬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微微点了下头:“好。”   两人相对无言,都有些不自在,还是沈银河先打破沉默:“那我们走吧?”   “对,”上元君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尴尬,“刚才我出来时候他们好像准备要动身了,如果再不抓紧就要落队了……”   他忽然顿住。   沈银河朝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晃了下。   很难看到像上元君这样不喜形于色的男人也会露出慌张的表情,他后退了半步,仿佛面前的不是沈银河的手,而是什么洪水猛兽:“这是……”   “我听说父亲会牵着女儿走,”沈银河道,“这样能保证她们不会摔跤。”   其实她的手臂也很颤抖,但沈银河巧妙地用袖子掩盖起来,她鼓起勇气直视上元君道:“我想你牵着我!”   淦,但她说完又立刻后悔了,心理年龄快30,又顶着个青春少女的脸,再学小盆友卖萌怕不是有装嫩嫌疑,正想反悔,手却先一步被牵住。   上元君轻轻一拉,沈银河便被他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后者直视前方,声音却传了过来:“好。”   沈银河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唉,有什么好犹豫的?   父亲可从来不会对女儿说“不”。   ***   由于一清天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因此尽管聚集了众多弟子,他们还是在其中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几名。   奇怪的是,分明有修为更高的弟子,被选出来的却是参加这次比武大会的几名选手,宋星辞,褚元微,龙力,白子矜……沈银河趴在树上,小小惊讶了一声:“还有苍洱?”   那个一脸腼腆站在队伍中的青色身影不正是苍洱吗?   “神农谷虽不会参加比武大会,但为防止比试中出现人员伤亡,每年他们会派弟子守在场外,”上元君解释道,“你的朋友看来很受门派重要嘛。”   比武大会聚集了一清天的所有有名号的门派,因此这也是一个变相的展示机会,担任场外救援队这样的重职一方面需要弟子本身具有精湛医术,另一方面他们也代表了门派的形象,所有上元君才有此一言。   沈银河很害羞:“哎呀意思意思就好啦!夸多了就要骄傲了!”   上元君:“……你激动个什么劲?又不是在夸你。”   沈银河脸一垮,正要反驳,冷不丁南戈道:“不管他的医术有多杰出,进了二重境照样没有用。”   听到沈银河两人要去救玄清仙尊后,她竟也选择一同跟随。   沈银河问她原因,南戈冷冷回答,不希望看到天魔的力量流落到一清天手中。   沈银河早就摸清她的脾气,估计还是为了月宁大人,因此只是笑笑,也就随她跟着了。   她好奇问:“什么意思?”   上元君解释:“二重境深处充斥着魔气,而修士的境界越高,魔气对其压制越大,且医术对它造成的伤害不管用。”   沈银河恍然大悟,怪不得挑选的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弟子,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原因。   “他们要走了!”南戈催促,“大人,快跟上去!”   说来容易,实行起来却困难多了——沈银河三人不得不避开众多弟子的耳目,小心翼翼跟在前面由十几个弟子与长老组成的队伍后,然而同时他们也必须要小心,注意不能泄露行踪。   “要进入二重境了,”上元君嘱咐沈银河,“在二重境内尽量少用灵力,否则魔气会很容易侵入你的身体。”   一踏入那条标志二重境边界的结界线后,浓郁的魔气顿时蜂拥而上,即便是凡人之躯的上元君也不由皱了下眉,再看几十米开外的一清天队伍更是惨,好几个人的灵力屏障直接破碎了。   但上元君的叮嘱似乎是多余的,沈银河一脸坦然地站在黑雾中,用迷茫的眼神问他:“为什么要少用灵力?”   她明明觉得很舒服啊,甚至灵力的运转还加快了。   上元君:“……”   是哦,他的宝贝好女儿可是半魔。   南戈满目慈祥:“没错,那些弱鸡的修士怎么能和大人相提并论?您可是拥有天魔之力!”她就差点没把沈银河举到天上夸了。   本想装逼的沈银河被她夸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忙岔开话题:“他们快走远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话虽这么说,两行人行进的速度还是很慢的,二重境整体被茂密的树林所覆盖,路上不时会有奇形怪状的食人植物或是魔兽袭击他们,等级虽不高,但也着实让人头痛,导致队伍整体的速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但沈银河三人跟在后面反而省力,魔兽都被前面的修士小队清理过,他们只需注意不要被发现即可。   但沈银河说:“不行,我们要找机会混进去。”   目前他们处于被动地位,可是如果想要先一步找到玄清仙尊,他们就不能一直跟在修士队后面,否则到时候连救人也来不及。   上元君问:“但呢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有什么办法?”   沈银河苦思冥想,却听到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猛兽嘶吼,似乎是修士小队被袭击了,她眼睛一亮:“有了!”   ***   “为什么长老都不出击?!”宋星辞吃力躲过狮虎兽的铁爪,冲白子矜吼道。   “二重境对长老的压制要比我们严重的多,”白子矜躲过一击,面色无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完,却还是忍不住诧异看了眼宋星辞,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基础的知识都不知道。   那狮虎兽逼得极近,宋星辞被它弄得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白子矜的眼神,气愤朝狮虎兽砍去:“去死吧!”   看见他招式,白子矜眼神一凝:“等等……别!”   但想再阻止已过晚,那狮虎兽吃了一招反而威势更猛,周身陡然爆起巨大气流,不仅两人直接被掀翻,还殃及了另外两名弟子。   那两名弟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茫茫白气中。   “没事吧?!”白子矜急道。   一旁冒出个绿衣弟子:“我去看看!”   白子矜看清那人的脸,气的差点把手中玉扇丢过去:“你去干什么?赶着送死吗?!”   那人犹豫了下,用很小的声音道:“可是白雾有毒,万一吸入过多会对修士造成影响。”   “卧槽?!你说什么?!”宋星辞一听立即炸了,捂着鼻子直接窜出几米,“我才不要呆在这里!”   他突然跳出战局,弄得其他几个弟子一阵手忙脚乱,幸好轩辕山庄的龙力补了上来,总算减轻白子矜的负担,他得以喘了口气,回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绿衣弟子:“你少说句话不行吗?”   “对不起……”苍洱快哭了。   虽然和白子矜把话说开后他已经不会再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可让苍洱伤心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来了个大变化,原先彬彬有礼的弟弟不复存在,变得异常毒舌。   苍洱深深伤感了,他可爱乖巧的弟弟到底去了哪?   白子矜:“??”怀疑苍洱在做梦。   “吼——!”   这时狮虎兽爆发出一声巨吼,在众弟子的围攻下它终于不堪重负,重重倒在地上,所有人松了口气,一弟子道:“快去看看那两人!”   不等他们过去,那两个五毒门的弟子倒自己先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表情不大好,看起来似乎吸了挺多毒气,另一个矮个子的女弟子却一脸平常,还摆手冲他们示意:“我们没事!”   “苍洱,给他们检查下。”为了保守起见,白子矜还是道。   闻言苍洱很乖顺地点点头,走过去,不等女修反应过来先握住她手臂:“我看看你的丹田。”   女修:“啊!这不用了吧……”   可苍洱已经将自己的灵力探入她的灵脉,女修的脸愁眉苦脸起来,果然见苍洱愣了下,突然抬起头:“银……”   他想到什么,险险住嘴。   白子矜挑眉:“银?”   “银……应该要下雨了吧!”女修大声道,伴随着尴尬的笑声,“我们快走,听说二重境下的都是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白子矜半信半疑地瞧着她,不知为何这女修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但没等他细纠,青尚真人走了过来,眉头皱成不耐的弓型:“你们在磨蹭什么?一定要赶在沈银河到黑渊前找到她!”黑渊便是结界布置之处。   白子矜只能把疑惑咽回去,点头道:“是。”   青尚真人很有威严地环顾一圈,说道:“长老们需保持实力,以应对沈银河和玄清,清路就由你们小辈来。”   “玄清仙尊?”有弟子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对付仙尊?”   比武大会忽然停止,众弟子尚且处在云里雾里,白子矜等人就接到通知要前往二重境,去就去吧,本来他们还在为即将而来的机遇或是修炼而感到兴奋,怪就怪龙力多嘴一句:“咦?沈道友不一起吗?”   然后换来青尚真人一句“她是天魔。”   众弟子:目瞪口呆.jpg。   “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龙力回过神,“沈道友这么温柔,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是魔?!”   青尚真人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被她揍得满地乱爬,哪只眼睛看到她温柔善良了?   白子矜道:“当初她入山的时候什么都没测出来,怎么一下就说她是天魔了?”   面对他的质问,青尚真人的眉头皱了一下,除了与沈银河有交情的几个弟子,其他听听也就信服了,唯有白子矜是其中头脑清晰的一个,果然问出了最棘手的问题。   他不想多说,简短道:“天魔能隐藏自身魔气。”   言下之意,沈银河在进入九霄宗时伪装身份混了进来,至于有关她是混血,并未完全的天魔一事却只字未提。   白子矜很明显无法信服,褚元微皱了下眉,龙力更是连连摇头:“怎么会这样?!”   突然有人兴奋大叫一声:“我就说嘛,原来如此!”   众人一看,是宋星辞,此时他双手握拳,满脸激动:“怪不得!我就想一个小龙套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原来她是天魔啊!”   听他的口气,似乎沈银河的身份一事远要比天魔重现人间的重要性更大。   苍洱听着不舒服,小声反驳:“银河的强大是靠她自己努力的。”   “呸,”宋星辞说,“她那叫外挂!”   他看起来得意洋洋,对青尚真人保证道:“师父放心,魔族就是修士的天敌,尽管沈银河与我们有过一段短暂的同门友情,但大义当前,我们应当凛然灭亲!”   其他几个没见过沈银河的弟子也纷纷点头,在他们看来魔族就是必须铲除的对象,青尚真人很满意,摸摸胡须道:“不愧是我徒,明辨事理,可担大责!”   随后他们就开始清怪前往黑渊,宋星辞得了青尚真人的夸赞越发努力,龙力尤不敢相信,找准机会凑到白子矜身边:“白道友,沈道友真的是天魔吗?”   “怕是错不了。”白子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青尚真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现在心情挺复杂,不想理会人。   龙力耷拉下脸:“这不可能吧……”   他注意到苍洱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不停拿眼瞅另外两个五毒门的弟子,不耐道:“你又在看什么?”   那个叫明珠的女弟子忽然对他说:“白道友为什么唯独对苍道友的态度不一样?”   白子矜:“哈?”   “你对别人都很有耐心,可是每次和苍道友说话就很烦躁,”明珠指着他,“为什么?是讨厌他吗?”   苍洱:QAQ!   白子矜:“……不是,”他“啪”的合起扇子,烦躁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咯?”明珠笑眯眯道。   白子矜:“……”   他表情不妙,陪在明珠身边的高个子弟子拉了她一下,黑线道:‘闭嘴。’   “嘤嘤嘤,”明珠说,“这年头都不能说实话了。”   在白子矜发火之前,她又迅速换了个话题,问龙力:“如果遇到沈银河的话,你会攻击她吗?”   “怎么可能!”龙力愤怒了,“沈道友很强大,人又好,是令人值得尊敬的对手,我没法对她下手!”   明珠:“嗯嗯嗯!”   她的表情很奇妙,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龙力的彩虹屁还在继续:“如果说沈道友真的是天魔,那我更要尊敬她了——她能完美抵抗魔性,控制自己不鲨人,现在的年轻一代连坚持上晨课都做不到,谁能有如此卓越的自控力?!”   明珠疯狂鼓掌:“你说的太棒了!”   其他弟子:别骂了别骂了人都要傻了.jpg。   她的同伴:“……”   他忍无可忍,把明珠揪过来:“别忘了正事!”   明珠表情一蔫,悻悻收敛起来,像一只做了坏事被训斥的小猫咪,凑到白子矜身边:“他们说的黑渊在哪里?”   白子矜看了看,他们其实已经走了很远,周围全是茫茫魔气,很难分辨方向,便对她道:“玄微真人有罗盘,我去问问他。”   等他走远了,明珠的同伴默不作声地对明珠打了个手势,后者领会,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她——沈银河轻声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吗?”   同伴——显然是上元君也低声道:“不能让他们接近黑渊。”   沈银河一愣:“为什么?”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不仅是你,还要夺走君墀身上的天魔之力,”上元君道,“按照君墀进入二重境的时间来看,他怕是已经封印了自己,你要赶在他们之前救走他,否则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沈银河会意,但很快又犯难:“可是赶在他们之前……要怎么做?”   “伏击,”上元君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完全做得到。”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着惊人的亮光,有一瞬似乎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第一剑修又回来了。   ***   白子矜靠近长老那一小群人时,刚好玄微真人也取出了探测罗盘,准备寻找黑渊的方向。   罗盘的形状是一个巴掌大的圆形,上面雕刻着各种古怪的符号,两根纤细的指针正微微颤抖,不断变化方向。   玄微真人摆弄了下,指针停在西南方,他抬头对众人道:“黑渊往那里走。”   “……等等,”五毒长老惊奇地指着罗盘,“它还在动!”   众人立即看去,果然见原本静止的指针又迅速转动起来,只是这次的速度与幅度比之前快得多,指针还疯狂颤抖,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终于,过了大约数十秒后它停了下来,针尖却对准弟子队伍。   太白长老很迷惑:“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啊,”玄微真人也纳闷,“指针指的方向应该是魔气最浓的地方,怎么会指到弟子队伍里去?难道出故障了?”   他摆弄了下,但罗盘的指针还是坚|挺不拔地指向弟子们。   长老们以为罗盘坏了,面色严肃地开始讨论起来,一旁白子矜默不作声地看着,似乎想到什么,神情陡然一变,抬头看向弟子们的方向。   他比对了下位置,发现指针的方向是……明珠。   心中闪过一个猜测,“这不可能吧……”他先是摇头否定自己,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喂,”他走到苍洱面前,“你跟我来下。”   苍洱:“?”   想到要拜托苍洱,白子矜心中不情愿,但绷着一张脸把人带到偏僻处:“刚才明珠叫你什么?”   “苍道友啊。”   “哦——”白子矜听到预料中的答案,把声音拖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苍洱,“原来如此。”   苍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白子矜扇子一甩,撑开遮住脸,两只眼睛勾成月牙状,“你对外界的称呼难道不是白子慎吗?” 第73章 反戈 所以我们愿意相信你。   沈银河与上元君计划了一番, 他们快出森林了,听南戈说森林后就是沼之漠,可以在那里进行伏击。   南戈:“沼之漠内有许多沼泽, 稍不慎就会落进去, 用来对付他们最好。”   虽然三人心知肚明以修士们的修为应该不会被沼泽困住,但沈银河就可以借此挣出一点时间。   她点头, 然后有点无奈道:“南戈,其实你也可以伪装成弟子混进来啊。”   可是南戈死活不肯, 说自己“要是呆在这群发臭的修士里估计会被熏死”, 所以她远远跟在众人身后, 只有在要和沈银河商量时才会迅速拉开一道空间缝隙, 和她短暂说上几句话。   ——南戈似乎是能自由穿梭于空间的魔族,所以当时沈银河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南戈提醒道:“你们很快就要出去了, 做好准备。”   闻言沈银河与上元君交换了个眼神,表情沉重起来,南戈说得果然没有错, 再往前走了十几米,原本乌压压的树枝开始减轻, 树木也稀少起来, 很快众人便看到一座辽阔的沙漠。   “小心点!”青尚真人道, “沙漠里也有可能埋伏着魔兽!”   他没有提到沼泽, 沈银河有点意外, 上元君轻声道:“青尚很少来二重境。”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很清楚。   其实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沈银河心里有了主意, 但表面不动声色,众人开始艰难在沙漠中跋涉。   沈银河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 她必须把握好距离,免得众人离沙漠入口太近,困不住他们,等南戈都忍不住开始第五次催促,她才低声道:“准备。”   南戈精神一振,立刻匿声了,而上元君虽表情不赞同,但还是简短道:“开始?”   沈银河点头:“恩。”   上元君脸色有点青,似乎在发出灵魂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沈银河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噗通倒在地上,大吼:“啊!我受伤了!”   讲真,她的演技蛮假的,但架不住一干疑神疑鬼的众人,宋星辞第一个道:“你怎么回事?!”   沈银河一脸痛苦状,颤抖指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唔!那里好像有东西。”   “我看到了,”上元君帮腔道,“好像有个黑影子闪过去了。”   他给自己安排的台词太少,沈银河不满掐了他一下,后者:“……”不情不愿道,“感觉是只魔兽,带钳子。”   一名长老惊呼:“莫非是潜龙蝎?!”   这是一种喜好把身体埋入沙地的魔兽,浑身带有剧毒,会迅速侵入修士的丹田,破坏灵脉,几人一听潜龙蝎的名字立即蹦的老远,只有苍洱蹲下身,焦急托起沈银河:“没事吧?!”   沈银河被他勒地喘不过气:“……”这孩子太实诚。   “没事。”借着推开苍洱的动作,沈银河悄悄将一片东西插|入沙漠,很快黑色长片完全隐没,如同一块沉木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过了不久,就听到有人尖叫:“有魔兽!”   一道黑光从黄沙中撺起,迅速袭向那人,他尖叫一声,慌忙避开,众人一顿大乱,几个长老拼命吼道:“都停下来!”   “别动!会跟丢潜龙蝎的!”   如果放在平时,他们还能控制住几个弟子,可惜如今长老们的灵力都被压制,甚至还不上几个灵力充沛的弟子,这下众人更是慌张,完全不将长老们的指挥听进去。   偏偏还夹了个明珠在里面添乱:“啊!它出来了!”   众人一看,可不是吗!面前的沙地忽然泛起一阵沸腾似的泡沫,有什么缓缓升起,青尚真人脸色一变,立即挥手道:“都后退!”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往后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趴在地上的明珠嘴角挽起一丝笑容,忽然用力一撑地!   “嘭——!”那东西直接跳出沙地,浑身散发如同浓墨般的魔气,等众人渐渐看清它的原貌,一人疑惑道:“嗯?这不是……”   那根本不是潜龙蝎,而是一柄断剑,青尚真人盯着浑身漆黑的剑身,瞳孔突然一缩:“胜邪?!糟了……!”   “沈银河在附近!快把她找出……”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忽然爆发起无数尖叫:“师父!有什么东西在沙下面拉我!”   “救命!我的脚拔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没法用灵力了!!”   场面混乱成一团,青尚真人暗骂了一声,中计了!   不愧是元婴期的大佬们,吃过的盐比沈银河的等人吃的米还多,他与几个长老相互对视一眼,很快冷静下来。   首先潜龙蝎肯定是个幌子,大概是为了引他们入陷阱,至于沈银河布置的陷阱是什么,看那些嗷嗷乱叫的弟子们也就明白了,想必是沙漠底下埋有类似流沙的东西吧。   “都不要慌,掉进流沙死不掉,”凌霄真人最先出声,冷静道,“没被捆困住的人往后退,防护屏障都架起来。”   都说徒弟随师,他的弟子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一批,纷纷谨慎后退到原位,其余长老也开始下指令,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青尚真人清点了下,被困在流沙里的长老有三名,弟子十人左右,相当于整个队伍的三分之一。   损耗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不过……他的眼一沉,这沈银河还真是阴魂不散,就算到了如今地步还致力于给他找麻烦。   “现在开始排查,”他手一挥,“胜邪在这里,沈银河定不会离得太远。”或许就混在弟子队伍中!   于是长老纷纷带领自己的弟子点名,眼看弟子们被一个个盘查过去,剩下的人越来越少,青尚真人的目光紧紧钉在他们身上,突然,弟子堆中爆发出一声吼:“动手!”   青尚真人也反应过来,长袖一甩,一枚飞剑破袖而出,直朝声音的方向飞去!   “噹——!”   但飞剑在中途就被拦了下来,一抹纤瘦的影子突然从众人身后撺出,一道铁光闪过,青尚真人的飞剑竟被她直接打偏方向,直直坠落!   “是上魔南戈!”有长老大吼。   上魔是一清天对于实力有金丹期以上魔族的统称,一见到南戈,众长老的面色纷纷不好看起来——他们的修为被封印,如今撑死也只有金丹期,而十五年前南戈便接近元婴,如今不知到了什么境界。   青尚真人转头,看到一干愣神的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上!用人海战术也要攻死她!   众弟子忙抄起兵器而上,南戈在空中换了个姿势,长爪一伸,同他们交战起来。   还有那沈银河!青尚真人脸色发红,愠怒的视线来回在弟子中穿梭,南戈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暗通款曲,让南戈在此埋伏!   这时忽然听一男声兴奋大叫:“沈银河在这里!”   宋星辞正指着明珠大喊:“沈银河在这里!我听到刚才她喊了!”   “好!”青尚真人凶神恶煞道,“把她拿下!”   立即有长老带领弟子冲了上去,于是场面被一分为二,一半对付南戈,一半对付沈银河。   南戈那边还好,先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让她能在修士们中游刃有余,可沈银河看起来就有些吃力了,虽然二重境不会禁锢她的修为,但一人对付近五名弟子也实在是困难,尽管他们大部分只有金丹期。   沈银河忙于招架,流沙沼泽困住的人比她预计要少,但她也没有办法,青尚真人很快就能琢磨出不对劲,所以尽管局势不利,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南戈开始计划。   又险险躲过一人的攻击,她眼尾一扫,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靠近:“白子矜?!”   白子矜手持灵剑,与其他人疯狂的攻击不同,他看起来挺慢悠悠的,甚至有闲情整理下衣摆。   同样与其他弟子格格不入的还有龙力和褚元微,前者表情挣扎,嘴里不断碎碎念着什么,后者一脸倦怠,像只是在应付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但沈银河因为一愣神的功夫露出了破绽,一个弟子大喜:“好机会!”   他正要举剑刺出,有人动作比他还快——一把玉扇瞬间挑开弟子的剑,他望着空荡荡的手愣了几秒,跳了起来:“白子矜!你搞什么?!”   白子矜矜持收回手:“抱歉,手误。”   沈银河:“??”   弟子骂骂咧咧重新召回剑,警告他:“小心点!”   其余人也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沈银河,弟子与另一人交换了个眼神: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们的战局频频出现意外,不是白子矜的大招波及到队友,就是他故意站在队友的攻击路线上,害后者无法出手。   队友忍无可忍:“白子矜!你有完没完?!”   话刚放出来,手中剑忽然被打掉,队友惊恐望着第二次落地的剑,慢慢将视线转到始作俑者上——褚元微面无表情道:“抱歉,失误。”   队友:?!!你个剑修天才居然跟我说失误?!   龙力仿佛明白了什么,“啊”了一声,下一招用力扬起黄沙,尽数洒在另一名队友脸上,迎着队友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无辜道:“对不起,我也失误了。”   两个队友:不是吧?TM都来这套?!   “你们在搞什么?!”青尚真人一直关注这里的战局,见状怒吼道,“快捉住沈银河!”   两个队友几乎泪奔,他们也想啊!但是三个大佬在搞事情啊!   青尚真人的心情现在无比后悔,本以为沈银河的实力没有南戈高,所有长老都去对付她了,没想到偏偏是沈银河这里出了幺蛾子,他气道:“别管南戈,先把沈银河捉回来!”   白子矜道:“师父,这可不行哦。”   青尚真人一愣,便是在这个空隙里他周围的几个弟子忽然有了动作,五毒门的放毒,九霄宗的放剑气,万灵门的放灵兽……竟与他们形成对峙局势!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一名万灵门的女弟子朗声道,“我是银河后援团的一名,我要支持我家宝宝!”   青尚真人:“……”   沈银河:“……”   白子矜一脸黑线地示意她住嘴,自己接过话匣:“师父只告诉我们沈银河是天魔,但却忽略了太多细节,我们想要知道真相。”   “没有真相!”青尚真人盛怒道,“真相就是她是一只卑劣的魔族!混入一清天想要杀生食血,祸害人间!”   沈银河立即反驳:“不对!九霄宗伙食差,我平常根本没肉吃!”   所有人吼她:“你闭嘴!”   沈银河:“嘤嘤嘤。”   白子矜揉了揉眉心,继续道:“我也不赞同,如果说银河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那她早就会露出马脚了,况且,”他忽然深深看了沈银河一眼,“我相信她不是魔族。”   青尚真人:“放屁,她身上有天魔灵根。”   “那她也不是师父说的那种魔族,”白子矜心平气和道,“那不是我认识的沈银河。”   “没错,”龙力犹豫了下,帮腔道,“沈道友人很温柔,就算发现我们实力相差很多,也愿意认真陪我打完一局。”   苍洱:“是银河鼓励了我,给我信心,让我有勇气选择我真正喜欢的事情。”   褚元微:“……她很好,”在众人不满的目光下不情不愿添了一句,“我会把她当做水平相当的对手。”   “是的,”最后做总结的是白子矜,他双眸含笑地望着沈银河,“和你在一起,我们感到很快乐。”   沈银河的嘴唇在颤抖,她不得不用力抬高头,这样眼眶中滚烫的液体才不会流下来。   白子矜继续道:“因为你教会了我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永远直视前方。   不管经历什么,都要再一次站起。   “——无论如何,都要相信自己。”   他用一种温柔的,和缓的语气道:“所以我们也愿意相信你。”   ——相信那个将希望分享给我们的你。 第74章 大营救 它在慢慢覆盖玄清仙尊!   宋星辞瞪大眼:“你们没问题吧?脑子都发抽了?!”不可置信地指着沈银河, 扯着嗓子吼道,“她可是天魔啊——整个魔族的头领!”   龙力:“我觉得沈道友没有那么凶残……”   苍洱:“银河很温柔的,我相信她的人品!”   褚元微:“无所谓, 她剑法好。”   白子矜:“……”要说的话都被你们说完了。   “一群孽障!”青尚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魔与人之仇不共戴天,你们身为修士, 居然敢包庇天魔,实在是愚蠢之极, 愚昧之极!”   然而放在以往他这一番训斥早就掀起一番恐慌了, 如今众人却面无异色, 褚元微掏掏耳朵, 苍洱头转向一边,而领头的白子矜笑眯眯道:“既然如此, 那充满责任心的师父为何不亲自上阵?”   青尚真人表情一滞:“这……”   “不对,”白子矜摇头,“就算您愿意, 我们也不会让各位碰她一根手指。”   随着他的放话,沈银河的支持者并排站开, 形成一道屏障, 武器齐齐对准修士们, 齐声道:“想伤害她, 先通过我们这一关!”   沈银河感动:“呜……大家……!”   白子矜:“你哭什么哭?还不快走?”   沈银河感动的呜咽卡在喉咙里:“……啊?”   “你不是有正事要做吗?”白子矜道, “这里我们帮你挡着, 你先去吧。”   龙力也说:“对啊, 沈道友快去!”   现在他们不由庆幸二重境导致长老们的修为被限制,否则借给他们一亿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说话。   太白真人望着倒戈的十分彻底的徒弟,痛彻心扉:“龙力, 我真是看错你了!”   其他长老也纷纷开始数落弟子,或威胁,或劝解,想让他们回心转意。   凌霄真人不说话,比起其他几个目露不悦的长老,他显得尤为平静,目光落在沈银河身后:“上元,这是你的选择吗?”   他一说话,所有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上元君居然也来到这里……众人内心惊疑,随着凌霄真人的视线望去,一名高个子的五毒门弟子静静站着,当听到“上元” 的名字时微微挑了下眉。   又听凌霄真人继续道:“她是你的女儿,好不容易将她找回来,你却要送她去死吗?”   众人心里暗暗佩服,高!实在高,姜果然老的辣,凌霄真人一出手就掐住上元君的七寸!   但上元君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反而把沈银河往前推了两步:‘去吧。’   见状,玉琼真人忍不住面露错愕,上前道:“上元,你为什么……?”   当年上元君是如何一步步颓废下来,她在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了死去的妻儿,甘愿自缚于青山,抛却天下第一的名号从此只做一名隐士……足以见此人的用情至深。   虽然心有不甘,但玉琼真人还是道:“她可是……月宁的孩子啊。”   上元君侧过头,漆黑的眼平静注视玉琼真人。   “如果月宁在场,”他说,“她会做和我一样的决定。”   ——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   月宁是上一任天魔,也是……他的妻子。   上元君将手按在沈银河的肩头,透过那层薄薄布料,他的体温传了过来。   “银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上元君的声音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你疯了,”青尚真人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上元君,“当初尽管你被魔族蒙蔽了双眼,但好歹有身为修士的自觉,最后还是将那天魔引了出来……”   他紧紧盯着上元君:“我问你,如果她要去阻止玄清封印,你也会放她走?”   上元君轻扯了下嘴角,道:“当然。”   “什……什么?!”   在青尚真人震惊的目光下,他按着沈银河的肩头,轻轻往前一推:“去吧,拯救情郎这种事还需要父亲来催?”   沈银河被迫往前走了两步,愣愣回头:“师父,但是我……”   青尚真人怒骂:“上元!你真是昏了头!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冷哼一声,“不要告诉我你是在赎罪!”   上元君轻声道:“或许吧。”   曾经他以为,拯救苍生是他的责任。   但他遇见了月宁,与她组成家庭,听她畅想如何在山间建造一个小房,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这样美好而寻常的梦,却被轻易摧毁了。   他失去了妻子,失去尚在腹中的孩子,心仿佛也随之被挖掉了一块,那里空落落的,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什么能激起涟漪。   所以当他得知银河还活着时,那一瞬,他竟不知作何反应。   上元君茫然地望着沈银河,想抚摸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却陡然生出一股怯怠。   他失去了与女儿渡过的十六年光阴,再相见时,却已近而情怯。   可是——唯有一件事却明白。   生而为父,他必须要尽全力支持女儿的决定。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忽然说想要毁灭世界,或者用天下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后。   因为比起那些伟大而遥远的目标,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快乐,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吃好每一顿饭,睡好每一次觉,能够自由随心地活下去。   这是他,是月宁,也是——   每个父母对儿女的希望。   ***   茫茫沙漠中,一抹白色身影快速飞过。   沈银河驾着云渊剑,视线扫过周围,眉头皱了下:“不行……找不到。”   在众人的帮忙下,她成功脱离修士小队,前往二重境深处,可二重境实在过于辽阔,她飞了许久,却找不到玄清的坐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银河的额上也缓缓落下汗水。   因为实在是毫无头绪,她咬了下嘴唇,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九孤,柔声道:“能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九孤剑发出一声清鸣,根本不需要沈银河催,立即如同一颗流星般飞射而出,沈银河连忙驱剑跟上去,九孤飞得实在太快,只能勉强与它平速:“你慢点!”   “它没法慢,”许久不见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玄清仙尊进入二重境已经很久了,再耽搁一会,人家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以身殉阵了。”   虽然沈银河很想吐槽它乱用成语,但时间紧张,她只能专心追逐九孤剑。   或许是因为胜邪的缘故,一路上沈银河并没有遇见魔物。   上元君道:“或许吧。”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忽然说想要毁灭世界,或者用天下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后。   因为比起那些伟大而遥远的目标,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快乐,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这是每个父母的希望。   ***   茫茫沙漠中,一抹白色身影快速飞过。   沈银河驾着云渊剑,视线扫过周围,眉头皱了下:“不行……找不到。”   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九孤:“去找你的主人。”   九孤剑从她手中飞起,根本不需要沈银河催,立即如同一颗流星般飞射而出,沈银河连忙驱剑跟上去,九孤飞得太快,她只能勉强与它平速:“……你慢点!”   “它没法慢,”许久不见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玄清仙尊进入二重境已经很久了,再耽搁一会,人家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以身殉阵了。”   虽然沈银河很想让系统闭上嘴,但时间紧张,她只能专心追逐九孤剑。   或许是因为胜邪的缘故,一路上沈银河并没有遇见魔物,一路畅通无阻,她顺利地穿越二重境,竟渐渐看到了沙漠的尽头。   系统忽然大叫一声:“看那里!”   沈银河寻声望去,只见澄黄的沙漠边缘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黑带,蜿蜒至远方,将二重境分成两块,再往外看去,对面的大陆覆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叫人看不清外貌。   她稍微驱剑往下,便发现那黑色细带竟是一道深渊,往下只有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底部。   不用系统多加解释,沈银河便明白她已经来到了黑渊。   她让云渊降下去,沿着黑渊走了一圈,那道裂缝不大,细细长长,却给人一种窒息感,沈银河能感到从中探出一股强大压迫的力量,稍有靠近,便会被直接吸进去。   “咦?”系统疑惑了一句,“那个是什么?”   顺着它指点的方向看去,有细碎的荧光在黑渊间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沈银河眯着眼看了会:“下面好像有东西。”   系统激动道:“一定是玄清仙尊!宿主我们快下去!”   哪里还用它提醒?沈银河迅速下飞剑,但沿着黑渊她走出快百米,还是没能找到下脚的地方,只能停下,心烦叹了口气。   系统为难了,问沈银河:“宿主,我们该怎么下去?”   “嗯……没事,”沈银河沉思片刻,忽然道,“我有个办法。”   “宿主知道怎么下去?”   沈银河没有回答,她把碍事的衣服下摆撩起,扎入腰带,灵剑收入腰间,又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以免遮住视线。   系统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宿主你想干嘛?!等等!别——”   没等它来得及阻止,沈银河已经一抬脚,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系统尖叫:“宿主你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沈银河:“别叫,不会。”   她在空中熟练翻身,调整下落的姿势,手中云渊发出荧光,照亮了周围的山壁,系统突然在耳旁倒抽一口冷气。   下落的时候沈银河注意到周围有许多白色物体,原本她没多想,但如今被光一照,那竟是数十架骷髅,密密麻麻挂在山壁上!   其中,有体格大如小山的巨兽,也有身材纤细的人类,形状各异,却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挣扎往上爬。   沈银河抿了下嘴,才道:“看来他们都是掉进黑渊的活物。”   ……可惜没能再爬上来。   系统差点抓狂:“现在是关心他们的时候吗?宿主你也在黑渊里啊!”而且神特么还是自己跳下来的!!   沈银河摇了摇头:“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玄清仙尊。”   她掏出九孤剑,询问道:“带我们去找仙尊。”   九孤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找准一个方向飞了过去,沈银河连忙跟上,好在她一直处于下落的趋势,想要追九孤倒也不是难事,只是眼睛稍微有点吃力——黑渊里的魔气浓度似乎比外面翻了几个倍,连她都有点难受。   “那是当然啦,”系统道,“黑渊的尽头就是魔界,这里可以说是二重境魔气最厚的地方。”   沈银河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底下忽然传来一抹亮光,她一愣,连忙向下看去。   在她脚下数十米的地方隐隐能看到一个散发蓝光的物体,还有熟悉的灵气传来,沈银河忙一头扎下去,往下落了没几米,脚先碰到某种坚|硬的东西。   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也忍不住吸了口气。   沈银河的脚下是一块巨大的蓝晶体,如同冰雕般散发出莹莹白气,周身被同等材料的晶链挂住,牢牢固定在半空中,她小心翼翼地攀附着椭圆形的晶体,爬了没几厘米,摸到一只凉软的手。   沈银河一抬头,对上玄清仙尊的脸。   沈银河:“!!”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玄清仙尊整个人被封印在晶体中,沈银河拍了两下晶体,发出沉重的声响。   她隔着晶层,默默地注视着仙尊,他的肤色在晶体的映衬下泛着浅浅白色,竟平添几分孱弱,沈银河小声呼唤了两声:“仙尊?”   没有回应,她有些心慌,该不会是她来晚了,仙尊已经成功把自己融合入封印了吧?   沈银河尝试攻击了下晶石,但她怕伤到仙尊,没敢用力,剑气只在晶石表面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系统提醒:“你看他的下半|身!”   沈银河忙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只见玄清仙尊的膝部以下缠绕着无数条银链,将他牢牢捆住,不仅如此,她观察了一会,发现银链如同活物一般,正不断向上攀岩——它在慢慢覆盖玄清仙尊!   “系统,这是什么……?!”   “这就是封印,”也许因为情况紧急,系统的声音也急促了好几分,“如果等仙尊完全被银链束缚,那他的结界就成了,仙尊就会被永远封印在两界之端。”   沈银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那我……”   系统喊道:“宿主!你必须打破晶石,把仙尊救出来!!” 第75章 结局 这是一个属于你的故事。   沈银河登时急了, 如果让结晶蔓延,很快就会将玄清仙尊整个封在晶体中,她顾不得许多, 直接上法术, 可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阻止结晶。   “不能这样, ”沈银河说,转而换了个方向, 用力晃玄清仙尊, “仙尊!你快醒醒!”   但玄清仙尊双眸紧闭,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系统分析:“他应该已经把自己的神识封印了, 普通的办法可能叫不醒他。”   沈银河差点破口大骂:“这他妈是在cos睡美人吗?!”   她掏出九孤,恶狠狠命令道:“给我把你的主人叫醒!”   本命灵剑会和主人的神识连接在一起, 确实是一种叫醒玄清的办法,九孤被沈银河的阴森语气吓得不敢反抗,乖乖发出剑鸣, 试图呼唤玄清。   好在这个办法似乎是管用的。   玄清仙尊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 还没搞清情况, 一道身影先扑了上来:“太好了!仙尊你醒了!”   他一愣:“银河?你为何在此?”   沈银河抬起头, 握拳雄赳赳道:“我来救仙尊!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她正要询问仙尊如何才能把他从晶体里□□, 就见仙尊摇了摇头, 轻声道:“我不会离开的, 你走吧。”   沈银河:“哈?”   “这里太危险了, ”玄清仙尊道,“黑渊充斥着从魔界溢出的魔气,如果你在这里停留过久……”   沈银河一听就知道玄清仙尊还在试图隐瞒, 直接打断他:“我全都知道了。”   望着他微微错愕的眼神,沈银河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他们已经把真相都告诉我了,我是天魔的孩子,身上有天魔灵根,而天魔的大部分力量都在您这里,所以您打算牺牲自己封印魔界。”   她看得出玄清仙尊是震惊的,但他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惊愕,低声道:“上元君坦白的?”   沈银河很干脆:“对,还有月宁的侍女南戈。”   “是这样么……”   玄清仙尊低声道,他似乎试图做个动作——抬手想去触碰沈银河的手,但也许是因为手被凝固在晶体中的缘故,很快又放弃了。   “我不能离开,”他又一次拒绝了沈银河,“封印就快完成了,等我被完全封住,魔界与二重境的通关将会完全关闭。”   “不行!”沈银河急了,“那仙尊会被关到什么时候?你还能出来吗?”   答案是显然意见的,玄清仙尊笑了笑,没有回答。   沈银河咬了下嘴唇,不甘道:“不能这样,我要救您出来。”   对于她的坚持,玄清仙尊叹了口气:“你知道若是魔界开启,大量魔族涌入一清天和三生界,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吗?”   不等沈银河回答,他继续道:“即便有修士守护,人类面对魔族时还是一直处于弱势。在过去的岁月里,人间因为魔族入侵而一直处于生灵涂炭,名不聊生的处境。”   “数以万计的人被杀死了,良田被侵毁,家畜被虐杀,在强大的魔族面前人类丝毫没有抵抗的余力,”他做了个不短的停顿,才说,“许多人的家都被毁了。”   沈银河猜想,也许在那个停顿中仙尊是在回忆身为凡人的记忆,所以她没有吭声,只静静看着他。   “所以魔界必须封锁,十五年前为了这个目标无数修士牺牲,终于换来了十五年的和平,”玄清仙尊的眼中泛着复杂的光,“十五年后,我必须做同样的牺牲。”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人,因为修士的责任就是守护苍生。”   沈银河终于没忍住,大声反驳起来:“可是为什么是仙尊来承担这个责任?如果魔族可怕,大家可以联合起来啊!”她不相信只能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一清天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孕育了如此众多的门派,光是修士就有数以上万的人数,难道当魔族来犯时就只会束手就擒吗?!   玄清仙尊摇头:“那对人类的损失太大了,我必须为他们考虑。”   沈银河的拳头愤然握紧了。   “这根本就不对!”她忽然吼起来,“把上百万人的责任全部堆积在一个人的身上,难道这就合理了吗?!”   “有人考虑他们,那谁来考虑仙尊?!”   玄清仙尊愣了下,微微牵了下嘴角,想安抚陡然激动的沈银河:“没有关系,我不……”   “有关系!”沈银河叫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玄清仙尊愣住了。   沈银河慌张捂住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涨红了脸,拼命解释,“如果仙尊死了我会很伤心的!你……您看,您不是我的偶像吗!”   该死,她懊恼地想,感觉越描越黑了。   系统幽幽在耳边道:“宿主真该改改这个心直口快的毛病。”   可是已经晚了,她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沈银河从未感到自己有如此窘迫过,眼神不知该往哪里看,耳朵烫的似乎能冒出烟,但还想垂死挣扎:“我……可能我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但感觉仙尊对我很好,就忍不住……”   “银河,”她细弱蚊吟的声音忽然被打断,“过来点。”   沈银河抬起通红的脸,迷惑地发出了一个声:“……啊?”   随即感到额上落下一朵冰凉的吻。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了。   玄清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眼蕴含着璀璨光芒,像是倒映着漫天星河。   温柔的声音流淌过沈银河的耳畔,“谢谢你。”   “我……”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身体被一推,双手被迫离开玄清仙尊的衣襟,后者缓缓抬起头,那张白皙剔透的脸慢慢被晶层覆盖。   ——一如他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爱意。   晶链探过来,将沈银河的四肢交|缠住,拉她离开,一声轻叹逸开,玄清仙尊终于闭上了眼。   这样就好。   他是注定没有未来的人。   索性把他的所有都给银河。   他的生命,他的未来。   “啪——!”   忽然,坚冰碎裂的声音响起,新鲜冰凉的空气瞬间充斥鼻腔,玄清仙尊错愕挣开眼。   沈银河举着拳头,那缠绕着黑气的手上低下淋漓鲜血,她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冲他吼道:“不行!”   “我不想你死!”   “仙尊是第一个喜欢我的人,希望你能一直喜欢我,只要你,其他人都无所谓!”   “银……河……?”   “不就是有年龄差吗?不管五岁,十岁,就算是二十岁,我……我都可以的!”   少女纤细的双手扳住晶体边缘,嘴唇咬的都滴下了血,她用尽全力一扯,“啪!”晶体碎裂,细细碎碎的碎片如同剔透的雪花般飞扬,玄清仙尊落了下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又被沈银河瞬间推离。   “如果……”她轻声说,“仙尊不肯放弃那些责任,那就由我来一起承担。”   仅凭一人之力守护天下人,未免也过于沉重,过于窒息。   玄清仙尊瞬间就明白了沈银河的意图,瞳孔一缩:“等等……!”   沈银河还是第一次看到清清淡淡的仙尊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刻,忍不住笑了下,双手抬起:“云渊,胜邪,”顿了顿,“……九孤。”   三柄灵剑飞起,在两人之间架起一座屏障,挡住玄清仙尊。   “银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玄清仙尊尽量保持温和的口气,“快停下。”   “我不,”沈银河摇头,又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仰起头,“反正你刚才也不肯听我的。”   晶体中缺了一块,陡然失去目标的晶链迷茫地在空中摇摆,很快选择了新的对象——沈银河,它们迅速缠住她,往晶体里带,很快,沈银河的下半|身没入,开始逐渐与晶体融为一体。   “九孤,”玄清仙尊终于动怒了,一把拽住九孤,“让开。”   但灵剑摇了摇,没有动,反而发出一声悲鸣。   “它不会让开的,”沈银河道,“因为它喜欢你。”   ……就像她一样。   也许她还不明白自己对玄清仙尊的感情,唯有一件事却清清楚楚——如果要眼睁睁看着玄清被封印在黑渊,渡过百年的孤独,她做不到。   “我不会阻拦仙尊以身殉道,”她说,“因为那才是我认识的玄清仙尊——以法入道,以杀为护,守住天下苍生的性命。”   但是,玄清仙尊是整个一清天的仙尊,却也是她的仙尊。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仙尊以肉身填埋结界,沈银河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死亡是很恐怖的事情,她已经体会过一次,痛了,怕了,所以才想好好活下去。   ……但是,她忽然发现,也许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有一件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她忽然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在短暂的前半生中,她似乎总是被放弃的那个,被丢下,被割舍,最后陨于尘埃。但终于,终于,还是有人发现了她。   一如十八岁的夏天,她在雨后的夜空望见满天星斗。   在茫茫人海中,同样有一双手将她拾起。   所以这一次,由她来守护那颗星星。   “谢谢你,选择了我。”   ***   “宿主!快醒醒!”   一个声音锲而不舍地呼唤着沈银河,她不耐地皱了下眉,终于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脚分明踩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低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底下是一片虚空。   “你在看哪里?”原先呼喊她的声音道,“我在你前面啊。”   沈银河抬起头,一个银色的小机器人漂浮在空中,它周身散发的亮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心中一个猜测越来越大,沈银河不肯定道:“系……统?”   “你好,”系统一板一眼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结果下一秒它就迎来了轮番轰炸:“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仙尊怎么样了?这里又是哪里?”最后,微微一停顿,“我该不会……又死了吧?”   记忆的最后一秒,定格在晶体完全封上的那一刻。   系统点头:“嗯,你死了。”都作死成那样,再不死就没天理了。   沈银河有些失落,但当初她做决定时候早就料到如今的结果,收拾了下心情道:“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是打算带我去地府吗?”   系统不满道:“别急啊,让我先说完。”   沈银河:“好嘛。”   “在你以身封印了魔界后,危机算是消失了,三界再次恢复平静,就连魔族的骚乱也越来也少,人间一片祥和。”系统先说了个大结局。   沈银河点头,她预感系统的话还没说完:“然后呢?”   “上元君和玄清仙尊离开了九霄宗,隐入三生界,从此没有再出现。”   沈银河一愣,内心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道:“这样啊。”声音干巴巴的,像一块没有水分的海绵。   她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地问道:“等等,宋星辞呢?你的任务不是要消灭他的龙傲天光环吗?”   “你也知道啊?”系统一听这个就来气,“后期剧情被你随意走,早就脱离原著了!”   沈银河小声道:“对不起……”   “……算了,”系统有些不自在地挥动了下它的小机械手臂,“别急着道歉,这关系到我要跟你讲的第二件事。”   沈银河礼貌露出好奇神色,系统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决定,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   沈银河听到这个消息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半响才道:‘为什么?’   “给你机会还不好?!”系统听了想打人,“算了……因为这是给你的奖励。”   沈银河这次是真的迷惑了。   系统只好解释:“就像我刚刚说的,宿主没有发现后期的剧情都变了吗?”见她还是不解,它继续道,“最主要的是——原本属于宋星辞的龙傲天情节都没有了。”   “所有的剧情都在围绕你转,剑之秘境夺取宝剑的是你,香椿村发现魔物的也是你,比武大会上夺得第一的还是你,”它说,“你用自己的努力与坚定,换来了许多人的信任与追随。”   剧情发展到这个份上,还有龙傲天什么事?   “其实我很佩服宿主,你从零开始,把一个龙套的角色渐渐转变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宿主没有发现吗——”   “这是一个属于你的故事。”   而故事的主角,名叫沈银河。   系统继续道:“宿主已经完成了我们交给你的任务,所以经过一致商讨,我们决定赠予宿主嘉奖——一次重生的机会。”   有什么东西缓缓在沈银河胸口绽开,如同一朵发光的花,耀眼光芒渐渐蔓延至她全身,将她包围在内。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小机器人温柔的声音。   “加油啊宿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后,陷入沉沉昏迷。   ***   等沈银河再次醒来,她发现系统已经不在了,抬了下手,指尖落下一枚粉色的花瓣——不知何时,自己竟躺在一棵樱花树上,她下意识一动,结果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沈银河小小叫了一声,闭上眼,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下反而有种软绵绵的触感,她颤悠悠睁开眼,对上一双清清冷冷的眼。   一个白衣少年被她压在身下,扬着一张精致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银河慌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逐渐滞停,她错愕睁大眼,少年的五官有种难以忽视的熟悉感,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她摇了下头,不可能……   “君……墀……?”   当她念出那两个字,少年忽然有了动作,一把抱住沈银河,她一怔,鼻尖一缕冷香飘过,是熟悉的味道。   “银河……”君墀的声音一如从前,节制而颤抖,轻声对她道,“欢迎回来。”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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