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师兄嫌我太沙雕怎么办?》作者:枕上桃渊   文案:   “师兄,你说实话,你一大早是不出去卖身了?”   “卖你大爷。”   “师兄卖的好。”   付南乔胸无大志,只想每天跟他的大师兄斗斗嘴啊,他的弟弟和他的好兄弟萧泽铭却非要拉着他搞一番事业。   夭寿啊,悄莫的谈个恋爱不行吗?   几年来,他的半魔血统如岁月沉疴一般刻在他心里,不痛不痒,但多多少少有些意难平,   若他是个正常身份,他大概也是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不必担心有一天与苍凉背道而驰,   从一个仙门骄子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之子。   可他的半魔血统注定他有一天要与他的大师兄分道扬镳……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洛尘手里提着剑,眼角红的吓人“……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吗?”   “对不起……”   良久,他的声音沙哑,闭上酸痛的眼睛。   “滚。” 第一章 冷不冷,小美人儿?   “付南乔?”   付南乔回身看着洛尘,一袭白衣,可谓是风度翩翩,此刻受了重伤,白衣沾着血,付南乔忍不住有些心疼——可不能让此等美人香消玉损。   付南乔朝着洛尘一笑“大师兄,我来救你了。”   他与洛尘都是苍凉山的弟子,也不知是谁谎报此次魔族的人数,不仅害死了众多师兄,还惹得洛尘受了重伤。   洛尘抬眸看着眼前筑基中期的付南乔,微抽下眉头——你怕是对付一个都捉襟见肘。   洛尘想着,奈何自己深受重伤,只好先让付南乔在前面挡着,自己再旁打坐,恢复真气。   付南乔叹了口气,说到底,他又为何下山?   还不是自己迟迟卡在筑基期,无法进阶!   付南乔本身就是魔王与一修仙人私生之子,刚生下来便被他的母亲扔到了苍凉山下,自己升了仙。   他是魔王之子的事情倒是没人知道,只是他无意中发现自己体内的两股气息,又听闻玉泽仙人和魔王的凄惨故事,才断定自己是他们儿子的。   为了在苍凉山学术,付南乔强行隐瞒了自己的魔族气息,佯装正派之人,苟活到了今天。   就在近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两股气息愈加猖狂,无法互融。他必须赶紧下山去魔族胜地,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好稳定体内因为长时间在仙山而营养不良的魔气。   好巧不巧,他碰上了正与魔族对斗的大师兄,大师兄命悬一线,他又怎能见死不救?   洛尘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付南乔虽筑基中期,但也靠着小聪明耗上了半晌。   忽然前方轰炸一声,泥沙四起,呛得付南乔一阵咳嗽。   清晰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黑衣男子长得颇为俊美,眉间有一红印,衬着眉眼更加深邃。   正围着付南乔的魔族忽地听见后方一声响动,纷纷列成两队。   “恭迎少君。”   付南乔大概猜出他是谁了。   ——冥染,魔王之子。安然享乐派,金丹后期。   自上一届魔王死后,魔族一直处于低势力状态,渐渐的形成了两派,便是如今安然享乐派和复仇派。   如今作乱的只有复仇派,安然享乐派就是付南乔亲生父亲魔王带领的一派,魔王胸无大志,只想带领魔族在胜地安然享乐,与世无争。   可他的儿子冥染却是野心勃勃,近几年来崭露锋芒,一心想着开疆扩土,称霸世界。   冥染那双眼睛微眯,两指一并,付南乔感觉膝盖一疼,半跪了下来。   半跪在地上的付南乔,未等自己的膝盖反应过来,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娘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休想让你哥我跪下!   冥染歪着头看着付南乔,有些惊奇“你身上有……”   话尚未说出口,付南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冥染面前捂住了他的嘴。   弟儿,别给你哥卸马甲!!!   冥染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捂着他的嘴的男人,竟一时忘记了反击,旁边的魔族弟子也是纷纷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付南乔意识到姿势不对,忙从他身上下来,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冥染歪着头看着她身后的洛尘,挑眉“你是不想让你身后的人知道?”   付南乔点了点头。   冥染笑了一声,俯身贴向付南乔的耳朵“你可知魔族弟子私通苍凉,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付南乔贱兮兮的笑着,勤快地锤着冥染的肩膀,低声道“少主误会了,我是为了帮你除掉洛尘,才潜入苍凉的啊!”   冥染嗤笑一声“那你还与我魔族弟子周旋半晌,他深受重伤,此时不杀,你要等他伤好的时候杀吗?”   付南乔趴了过来道“实不相瞒,他是装的。”   付南乔朝着身后的洛尘,打了个手势,洛尘极为配合,忽然抬手打出一击,冥染快速侧身一躲,方才躲过了这一击。   付南乔添油加醋般“你看你看,这么大力气,像是没事儿人吗?”   冥染眼神一转,洛尘灵力高强,自己是打不过的,若他真是装的……   冥染无奈低声道“你给我看好他,若我发现你不是站在魔族这一边,本君把你砍了喂狗吃。”   付南乔连连点头,殷勤着送走了冥染。   洛尘掀开眼皮看着与魔族等人窃窃私语半天的付南乔,冷哼“怎么?你卖身了?”   付南乔看着脸色惨白的洛尘,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眉眼,浓黑透亮,此时深受重伤,倒也十分气定神闲。   付南乔蹙着眉,不悦地走到洛尘身后给其输灵。   ——这破嘴,若不是我来救你,这条大路就是我以后给你烧香的地方了!   付南乔在其后,笑嘻嘻道“师兄是不是不舒服?在附近找个农家歇息几天再回苍凉吧。”   洛尘起身,付南乔正欲扶着他走,洛尘脚步不动,付南乔别过头,却发现他的手正负在身后,而那双漂亮的眼正定定地看着他,颇为理所当然道“你背我。”   付南乔紧咬着牙关,这副模样,与泼皮无赖何异?   心之所想,付南乔还是摆着微笑脸,把洛尘背上身。   夜幕微笼的时候,付南乔才找到肯收留他们的农家,农家本就贫困,不如客栈,留给他付南乔与洛尘的只有一张勉强容下两人的小床。   洛尘款款踱步走到床前,又十分自然地将床上的被子扔到了地下,浅笑安然“师兄身受重伤,恐怕不能跟小师弟睡在一张床上了,辛苦小师弟了。”   付南乔僵硬的看着地上的被子,颇为委屈的看着洛尘“大师兄,这地上又潮又湿都是小虫子,师弟可是拼了半条命救了师兄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睡地下啊?”   “小师弟,不是我不心疼你,只是师兄我睡觉不踏实,容易误伤师弟……”   话音未落,付南乔就已经带着被跳到了床上。   “小师弟,你有点不尊重师兄了。”   付南乔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觉得舒服极了“师兄,晚安。”   “……”   洛尘此时身受重伤,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没办法将付南乔踢下床,无奈的躺了下来。   小床比看起来的小,付南乔又时不时的往里面挤,洛尘微皱起眉“别往里挤,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付南乔又往里面挤了挤“师兄,可是我不往里面挪,就要掉在地上了呀。”   “你不会侧过身?”   “侧身不舒服,不如师兄侧身?”   “我胳膊受伤了,我怎么侧?”   “那我只能往里面挤了。”   付南乔看着洛尘紧绷的肌肉,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杀了他了,有些害怕的往外面侧了侧,谁知小床这么小,不过侧了一点,付南乔身下不稳,就要掉在地上。   付南乔闭上眼等着掉在地上,忽然觉得胳膊被一揽,就被揽了回去,付南乔微微睁眼,看着眼前冷艳无双的面容“师兄,我说的吧,床是真的小。”   洛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往里挪了挪,阖上眼不作声。   竖日.   付南乔是被洛尘一把掀开被子冻醒的,洛尘已经理好衣裳,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收留他们的妇人探出头看着付南乔“小公子,吃饭了。”   付南乔的青丝乱散在被子上,眯起眼不情愿的起身,洛尘阴沉的脸看着,只觉得此人颇没有礼数,哪有借住在别人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道理。   此时已是正午,妇人将饭菜端到了里屋,不知怎地,一脸喜悦的走了出去。   付南乔看到眼前的饭菜半眯着眼倏地睁大,眼前鱼肉米食,皆是城中上等菜肴,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付南乔抬眼看着洛尘“你买的?”   洛尘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听言,点了点头。   付南乔坐到了洛尘旁边,眉眼上挑“师兄,你说实话,你一大早出去是不卖身了?”   洛尘刚入喉咙的菜猛地一卡,捂着嘴呛了两声,手中的筷子险些被他捏断“卖你大爷。”   付南乔看着他的模样,收了收脖子,怕他生气笑嘻嘻道“师兄卖的好。”   *   吃完了饭,两人好整以暇告别妇人。   洛尘一身绫罗白衣甚是仙气,在前面一路走着,沉默了半晌,忽地停下脚步,看向付南乔“你下山干什么?”   付南乔这才想起自己下山的目的,光顾着照顾洛尘,都快忘了自己要回魔族的事情了,付南乔眼睛一动,道“洛尘师兄,我有一个朋友患了重病,我下山去看看。”   洛尘打量着付南乔,将信将疑“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   付南乔那双瞳仁漆黑透亮,盯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回过身御剑而去。   付南乔松了口气,转身走向魔族胜地。   一个身袭白衣走向仙山,一个身袭黑衣走向魔族,似乎在冥冥中注定着,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数年来,付南乔不是第一次进魔族,只需封住仙气便可在这里畅通无阻。   付南乔叹气,若不是近几天无法压抑魔气,也不会让冥染瞧出端倪。   几个魔修从他身边走过,正聊着魔王的八卦,付南乔侧耳听着,忍不住的好奇。   他去的都是魔族的小地方,自然是见不到他的父亲魔王。   尽管他的父亲几年来找过他无数次,但付南乔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若被苍凉知道了,别说回不去苍凉了,小命都不保,他毕竟是在正派长大,自然是心怀天下,不会与魔族为伍。   “少君,你怎么来这儿了?”   付南乔脚下一扭,险些闪了腰,连忙躲到角落,看着不远处的冥染。   ——冥染不好好在魔王宫里待着,跑到这小地方干什么?   冥染坐在了下人给他搬得椅子上,眼皮轻抬“你们都下去。”   魔族小弟听言,纷纷带走了其他的魔族,走出了胜地。   付南乔待着角落里无法出去,若此时出去,被冥染发现,说不定真就被他砍了喂狗了。   凉凉阴风吹过,付南乔往里挪了挪,在抬起眼,不远处的冥染便没了踪影。   “冷不冷,小美人儿?”   【作者有话说:新文开坑,欢迎入股。】 第二章 跟师兄住一晚仿若醍醐灌顶   冥染突然从后方出现,吓得他往后一窜,腰磕在石尖的,疼的他老泪纵横。   “哎呦,疼不疼,小美人儿,快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说着冥染就要去扒他衣服,付南乔一僵,提手打开了冥染的手“放肆!”   冥染面色不悦“你说什么?”   付南乔心叫不对,连忙笑脸相迎“我是说我太放肆了,怎么能让冥染少主担心我呢!”   冥染抱着胸,睥睨着他“我听手下说,洛尘他可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冥染凑近“小美人儿,你敢骗本君。”   付南乔吓的手一抖“少主,你听我说,我是为了更长远的规划准备,现在洛尘杀不得!”   冥染挑着眉提起了兴趣“哦?跟我讲讲他有什么杀不得?”   “你看,洛尘是苍凉百年一遇的奇才,金丹期大圆满,那必然是下一届的掌门,你现在杀了他有什么用呢?一个未来掌门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少主难道只有杀了洛尘这一个抱负?”   “继续说。”   付南乔看着冥染有些兴趣,继续忽悠道“待我获取了洛尘的信任,我助洛尘成为了掌门,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我如今混的也是个小师兄的地位,待时机成熟,咱们里应外合,必然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我当掌门,我的就是你的,这苍凉不就是你的了吗?”   冥染勾着唇角,离他更近些“我如何信的你一定会帮魔族?”   话语间,一只黑色的蝴蝶飞了过来,这只蝴蝶比普通的要大一些,周遭散布着魔气,可怖如斯。   待付南乔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时候,那蝴蝶已经钻进了他的胸膛,化为魔气,直攻付南乔心脏。   付南乔当下吐了一口血,疼的他撕心裂肺。   【魔蝶,魔族控制人的一种术法,只要控者施一次术,中咒者就会疼的生不如死。】   冥染笑的邪魅“好了,现在我可以信你了。”   冥染打量了付南乔半晌,眉角一压,勾起正疼的满身冷汗的付南乔“说起来,你为什么身上的魔气若隐若现的?是用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你又是怎么在苍凉瞒的这么深的?”   他当然不能将自己是半人半魔的事情告诉冥染,若他知道了,必然会猜到他是父王正在四处找的私生子。   付南乔佯装泰然,咬着牙齿“学了控制魔气的术法,但是魔气被封会很难受,所以需要回魔界吸收一下新鲜空气。”   冥染噗嗤一笑,收了术法,挑着眉“那可真是辛苦小美人儿了。”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付南乔眼睛一动,踩住冥染低垂的衣裳,冥染正往前走,忽地背后一扯,直直向后退去。   付南乔故作惊讶“哎呀,少主,我不是故意踩到的!”   冥染往后踱步,谁知后方还有块石头,脚下一崴,冥染抓着旁边付南乔的胳膊,摔到了河里。   *   “阿嚏!”   付南乔裹着被,看着对面一脸阴郁也裹着被子的冥染。   两人太过狼狈,冥染不好意思叫侍从,便偷偷与付南乔回了寝宫,两人裹着被,互相对视了半晌。   “少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说还好,一说冥染更是生气,直接扑了过来,掐着付南乔的脖子“那么长衣服你眼睛长后脑勺了吗!”   付南乔吃痛的挣扎着。   忽地门口一声脆响。两人双双回过头。   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捂着嘴看着他们,他的角度,正是冥染骑着付南乔。   中年男子颇为感动“我儿有后了!”   旁边的丫鬟忍不住提醒“王上,少主身下的是个男人。”   “……”   两人倏地坐好,朝魔王摇头摇脑。   “魔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这样的,父王,我是要掐他,就这样。”冥染更是急,非要重新演一遍。   魔王捂着眼睛,摇了摇脑袋“不用不用,只要我儿喜欢,男的女的,本君都是可以接受的。”   说罢,魔王带着侍女跑出了寝宫。   “父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付南乔有口难言,颇为委屈。   魔王走后,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冥染剑眉倒竖,怒视着付南乔,几乎是火冒三丈。   “滚下去!”   付南乔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回身拿着湿透透的衣服一顿,可怜巴巴道“少主,我衣服还没干呢。”   冥染忍住怒气“橱柜有我的衣服,拿着滚!”   付南乔连忙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跑了出去,这一开门,两个东西突然倒了进来,付南乔低身一看,原来是魔王和刚才的丫鬟在外面窃听。   “魔王……”付南乔呆呆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魔王。   魔王起身看着床上黑着脸的冥染,拍了拍付南乔道“我儿脾气颇大,你多担待。”   付南乔眼皮抽了抽,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魔王知道他也是他儿子的神色。   “父王!”冥染在床上大喊。   魔王与付南乔转身落荒而逃。   屋里一静,冥染气呼呼的将被子踢在地上,脸上颇红。   这魔族的小厮活像个传话筒,不到片刻,流言四起,付南乔直接上升了一个档次,人见人敬,恨不得爬到他面前给他擦鞋来讨好他。   付南乔盈盈笑道,这样也不错,起码待遇好上不知多少。   *   付南乔相安无事在魔族待了半月,魔气大增,直接金丹初期。   心情甚好的他称个懒腰准备打道回府。   “小美人儿。”   付南乔吓的一僵,回身便看到冥染半躺在他的床上,正眯着眼着看着他“你要去哪啊?”   “呀,少主怎么来啦?”   冥染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狡黠,付南乔忽地被无形的力量拽到冥染身边“小美人儿,近日过得可好?”   付南乔灿灿的陪笑“托少主的福,过得不错。”   冥染眼眸微眯“是吗?父王天天催我抓紧娶了你,告诉我可千万别让你跑了呢。”   付南乔衣衫下的手微微颤抖“少主,你还是跟魔王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冥染一笑“有你这个流言种子,那些莺莺燕燕便也不缠着我了,我也是乐得逍遥。”   付南乔眼睛一动,问道“这……少主,你难不成真的喜好男风?”   “你暂且顶着这名头,我随便编个理由说你出去远游,父王找不到你,自然也不会逼婚。”冥染敛了笑容“你回苍凉继续做你的卧底,若我发现你藏着别的心思,生不如死便是你的下场。”   付南乔点着头,不想在与冥染殷勤下去了,得了空转身落荒而逃。   想他也是个魔王之子,苍凉四师兄,竟被自己亲弟弟吓成这样,惭愧惭愧。   *   苍凉仙山一如既往的宁静,风池掌门与灵姚长老的吵骂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大家也是习以为常,两位长辈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倒也是家常便饭了。   付南乔与洛尘站在大厅中央,低头听着两位长辈吵架。   风池道“洛尘和南乔平安归来,还是上天保佑我们。”   灵姚道“保佑个屁,是我徒弟洛尘,灵力高强,是我教的好!”   风池道“有你什么事,明明是上天保佑苍凉,你少往自己脸色贴金!”   灵姚气的破口大骂“你少整那些没有用的,天上的神仙那么忙,谁管你这点破事。”   风池则道“我们洛尘是飞升的料子,自然是要保佑他。”   “滚他娘的放狗屁。”   “你这人出口成脏,实在是有损我们苍凉形象。”   “你还想给我赶出去?!”   洛尘忍无可忍走出来拱着手“师父,师叔你们先聊着,我和小师弟先退下了。”   两人罔若未闻,继续对骂。   洛尘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付南乔也跟在其后一起出去。   “朋友的病好了?”洛尘随口一问。   付南乔点着头“好了好了。”   洛尘回过身,重伤初愈,脸色略显苍白,只是苍白的肌肤上那双狭长的凤眸却不失风度,此时正打量着他“小师弟看个朋友的功夫,竟从筑基中期直接升到了金丹初期,你这朋友怕不是什么仙药吧?”   付南乔眼皮抽了一下,他可是魔王之子,要不是怕魔气泄露,强行压着升级,按他这资质,与你也不分上下的?!   付南乔笑了一声“与洛尘师兄同住过一晚后,师弟仿若醍醐灌顶,一下子便参透了。”   两人正处大殿中央,来来往往的弟子不少不多,此时似乎都听到了一般,有的故意放慢脚步,有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正酌听八卦。   “我看你是脑抽抽了。”洛尘骂了一嘴,转身就走。   付南乔不忘在后面喊道“师兄骂人怎么这么好听。”   洛尘脚步不停,直直的走回竹舍。   他一生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苍凉学艺,没什么事就跟他的大师兄斗斗嘴,便是付南乔的最高理想,谁知道有一天付南乔也会被自己的谎话连篇带偏了路。   “小美人儿。”   付南乔插着灵剑,脑海中重复着今天刚学的术法,闻言身后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付南乔颤颤巍巍的转个身,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正笑的诡谲。   “少君。”   “你不会是在苍凉待久了,不想替我魔族办事了吧。” 第三章 他是我认定的大哥   付南乔连忙摇头“我效忠您的心,天地可鉴!”   “过几日,便是扶邱岛的武选掌门之会。”   “少君的意思是?”   冥染道“扶邱岛三弟子是我们魔族的人,我要你祝他赢赛。”   付南乔眸子转了转,点头“好,定当尽全力。”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开门声,吓得付南乔的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就在洛尘破门而入那0.00000001s,付南乔好像看到洛尘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没错,这种光芒通常会在付南乔把洛尘惹急了的时候散发出来。   为什么说是付南乔把洛尘惹急才会染发出来呢,因为整个苍凉没有第二个人敢对大师兄出言不逊。   “付南乔!”   付南乔直接跪下。   “师兄你听我解释!!”   洛尘怒气冲冲的朝他走来,揪起他的衣领。   “我真的没有………”   “我的小灌灌呢!”   “……”   付南乔忽地一愣,回头看向身后,冥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付南乔松了口气,腿依旧微微瑟抖,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至于小灌灌,事件就要追溯到三年前了。   三年前,一次偶然,他与洛尘师兄在后山发现一只灵兽,灵动至极。   这种别致的小东西,你说说能不甚得两人心?   两人甚至为了争夺灌灌的抚养权而大打出手,当然,最后洛尘师兄胜,但也不妨碍付南乔在这三年里经常深更半夜将小灌灌偷走。   “师兄,这次真的不是我偷的!”   “胡说!”洛尘拧眉,似乎要把付南乔的领子揪掉“宋伯尧说昨晚看见你偷偷摸摸去我房间!”   宋伯尧这老王八犊子,不好好练术法,天天盯着他玩?   “还你可以。”付南乔眸色一动“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洛尘咬了咬牙“偷我灵兽,还敢跟我讲条件?”   “他也是我捡到的,算是我们两个共有财产!”   “说。”   付南乔被洛尘甩开,付南乔嘿嘿一笑“过几日扶邱岛大会,你带我去。”   这天下仙门又分为三派极乐门,苍凉山,扶邱岛。武选掌门是内部大会,向来只会邀请仙门首徒与掌门参加,像付南乔这个四弟子,是不会特意去邀请的。   洛尘皱眉“你去干什么?”   付南乔微微挑眉“别管那么多,想要小灌灌就带我去。”   “你……”洛尘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参加会选吗,这次抽什么疯?”   付南乔捏着洛尘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好几年没去扶邱岛了,我想去看看不行吗?”   洛尘哼笑“前几年你去一次,把人家门牌都给打碎了,掌门没把你列入黑册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舔着脸还想去?”   至于这件事情追溯于五年前……付南乔十三岁的时候在扶邱岛结识一位蓝颜知己,名为萧泽铭,两人一见如故,在结拜之时,却在谁是大哥之上产生了分歧,两人和颜悦色商量片刻,决定谁做出来的事情最牛掰为大哥。   当日,付南乔以拔了扶邱岛掌门修然一根胡子,踢碎了扶邱岛门牌等高b格方式获取了胜利。   年少轻狂,现在的付南乔光是想起都觉得凶险,当时年轻气盛,若不是萧泽铭是扶邱岛掌门的关门弟子,他大概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那了。   等等……   萧泽铭,   这么想来,他若帮了那个魔族,万一那人真的赢了,那不是就害了他小弟!   “我在跟你说话。”洛尘道“你又在那想什么呢?”   付南乔回过神,道“师兄这次你放心带我去,我绝对不会闯祸。”   洛尘冷哼开口“你若是闯祸,不用掌门罚你,我亲自把你脑袋卸掉!”   付南乔连连点头,抱住洛尘“大师兄真好。”   “滚开。”   *   扶邱岛贵为仙岛,灵气甚佳,不同与苍凉山绝去人间尘土,璇霄丹阙,也不比极乐门般雕栏玉砌,富丽堂皇,扶邱岛自成一派的拂境清幽,倒有一种回头看人间,身在青烟外的意境。   扶邱岛门风温和,付南乔在掌门身后走着,时不时四处望望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规矩的,这也就是为何付南乔能与萧泽铭一见如故。在这种门派下长大,自小养成落拓不羁,洁清不洿的性子,是付南乔极为向往的。   “南乔很喜欢这里啊。”风池掌门看着付南乔,笑了笑“五年前便与这里的萧泽铭打成一片,这么一看,我们南乔的性子倒真有点像扶邱岛出来的孩子。”   洛尘在旁边走着,闻言冷笑“师叔说的不妥,他这般没有规矩的性子,恐怕扶邱岛也不想收。”   付南乔反驳“胡说,修然掌门很喜欢我的!”   “是吗?”洛尘笑的更厉害“尽管是拔了他胡子,踢了他门牌,还是那般喜欢你吗?”   风池错了两步走到两人中间,无奈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就不要吵了,让别人觉得我们苍凉没有规矩。”   闻言,两人都不吵了,跟在掌门后面,你一眼我一眼的互相瞪着。   修然掌门虽性子不羁,但也很重礼节,早早便出来接应苍凉。   修然摸摸胡子,温和道“灵姚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吗?”   风池笑了笑“那老小子不喜爱参加会选,回去闭关去了。”   身后跟着的萧泽铭看到了付南乔连忙朝他招手,付南乔正欲招手就被洛尘强行按了回去。   修然抬眼,看到身后的付南乔与洛尘,眸色温和“南乔与洛尘都这般大了。”   风池笑着,倒是有种介绍自己孩子的骄傲“是啊,我们洛尘如今是苍凉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了……南乔啊,是我们苍凉几百年来最淘气的弟子。”   萧泽铭更是忍不住,出声道“不错不错,就凭他拔我爹胡子这一事,他便是我萧某认定的大哥。”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笑了起来,修然也不恼,摸了摸胡子“风池啊,若是哪天受不住这孩子的气了,就把他给我们扶邱,我倒是很喜欢这孩子哈哈哈……”   洛尘再旁听着,只是笑着也不出声,萧泽铭和付南乔则在后面笑的前仰后合。   “极乐门到!”   闻言,几个人笑容一敛,顿时觉得有些扫兴。   也不怪几个人如此反应,极乐门狼子野心人尽皆知,一门心思的想要除掉所有魔族,统一仙门,与其他两位仙门几十年来,虽明面上和颜悦色,背地里两个仙门都不准与对方仙门的弟子过多来往。   洛尘对着付南乔低声道“你若把极乐门允南掌门的胡子也拔了,我也管你叫大哥。”   付南乔摇了摇头“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洛尘眉毛一皱,踢了付南乔一脚“你找死?”   付南乔自然是不敢招惹允南掌门的,他敢拔修然掌门胡子,也不是全是仗着修然温和,即便是真生气了,以两仙门的交情,也不能把付南乔怎么样,允南就不一样了,他若拔了他的胡子,他当真能杀死他。   允南款款走向两个掌门,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付南乔突然真的想把他的胡子通通拔了,一根不留。   “两位掌门好久不见啊。”   风池笑了笑“允南掌门来的真早。”   允南装模作样的愧疚“路上遇到几个魔族,费了些时间。”   付南乔笑出了声。   允南侧首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风池闻言,看向身后的付南乔,朝他笑着“我们南乔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付南乔收了笑容,一副好奇的模样“回掌门,只是觉得允南掌门这么厉害,居然还能让魔族困住了手脚,哎呀,没想到这几年魔族这么厉害了呀。”   萧泽铭在其后配合一笑,允南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不悦道“风池掌门,有闲余时间旁观会选,不如好好回去管教管教弟子。”   修然摇头,温声道“我倒是颇喜欢南乔的性子,风池可不要束缚了他。”   闻言,允南脸色更黑,转身拂袖而去。   付南乔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不会给他气走了吧。”   “不会,”洛尘道“会选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趁机弄点手段,我都觉得他被夺舍了。”   修然笑了两声“我给苍凉安排了上好的房间,泽铭带风池掌门他们过去吧,晚上留好肚子来吃宴。”   萧泽铭点头,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付南乔顺势将手搭在萧泽铭肩上,开玩笑道“房间有多好?”   萧泽铭反手也搭在付南乔肩上“反正比极乐门好。”   “那是极好呀。”   ……   付南乔与萧泽铭共有五年未见,互相存着说不完的话,刚刚安排好了房间,萧泽铭就把付南乔带走了。   “我偶然在东郊得一灵丹,我见你术法进阶的慢,便想着把这个给你。”   付南乔看着萧泽铭手中的灵丹,颇有些感动,想起来冥染交代他的事,心里一阵愧疚,拉着萧泽铭进了他的房间,左望右望,确认没有了人才将房门关上。   付南乔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萧泽铭的兴趣“怎么了?”   “我跟你说,你们扶邱岛上三师兄是魔族的卧底,此次魔族要助他武选掌门不一定要使出什么招术,你可要万般小心!”付南乔轻声道“你可与你三师兄熟络?”   萧泽铭眸色渐深“嗯,很熟。”   付南乔有些心疼他,毕竟谁也不愿看到自己亲近的人是叛徒,付南乔拍了拍他的肩“你多防备他一点。”   萧泽铭抬眸看着他,面色复杂“……你怎么知道的?” 第四章 师叔和师弟太沙雕怎么办   付南乔眼睛转了转,低声道“偶然偷听到了魔族的对话。”   萧泽铭明显不信“这么重要的事哪个智障大街上偷偷说,然后又恰好让你偷偷听到了?”   付南乔怕他怀疑自己,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怎么回事?我能骗你吗?”   萧泽铭看着付南乔生气的模样,摇了摇头,手跨在他的肩上“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我是怕你中了魔族的招数,你脑子打小就不好……”   “……桦屏。”   萧泽铭一顿,看着付南乔召出的剑,弯着眼角灿笑“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魔族的事我自己会查,你别管了,走走走,喝酒去。”   付南乔看了他一眼,勉强跟着他走了。   *   天色昏沉,周遭开始嘈杂起来。   洛尘运了半晌术法,额头已经竟是冷汗,他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需要突破元婴确实有些难,如今用一点术法,都会被压的无法呼吸。   洛尘擦了擦虚汗,起身准备找掌门请教,一开门一个东西便滚了进来,洛尘低身看去,才发现是醉酒的付南乔。   洛尘皱着眉,甩开了付南乔,后者又趴在他的腿上,另他无法动弹。   他无奈低下身,拍了拍付南乔的脸,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你要死要活的非要来扶邱岛是为了见萧泽铭?”   付南乔吧唧了下嘴,笑了一下。   “苍凉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洛尘正要骂他,付南乔一扬手,不知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嘴里,入口苦涩,洛尘咳了半晌,刚要抬头问他给他吃了什么,一壶酒泼在了他的脸上。   “……”   “付!南!乔!”   被这一喊,付南乔也清醒了不少,下意识的起身逃跑,后面忽地一击,打的付南乔一个踉跄,脸直接闷在地上。   洛尘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欲打他,猛地心口一紧,吐出了一口血。   这口血吐出来时,洛尘感觉自己因无法突破元婴而停滞的灵力,忽地畅通无阻,顿时觉得旷心怡神。   “你……”   付南乔坐了起来,鼓了鼓掌“恭喜大师兄突破元婴!”   洛尘有些愣神“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   “啊,萧泽铭给我一个灵丹。”付南乔道“你不是最近突破元婴遭遇瓶颈了吗,我便想着给你吃了。”   洛尘看着眼前比比划划的付南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他的术法更需要这颗灵丹,怎么能如玩物一般,说给他就给他了呢……   洛尘面色不悦“你不看看你自己落了同辈多少级,有灵丹自己不用,你是傻吗?”   他当然知道啊,可是他若吃了这灵丹,体内魔气不稳,他会控制不住的。   “大师兄是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修者。”付南乔朝他笑了笑“给了你才不会可惜。”   洛尘晃神,心里一动,将付南乔从地下扶起“那……谢谢。”   付南乔看着洛尘一副嗫嚅的样子,笑的更欢“这么感谢我就把小灌灌给我。”   洛尘冷声道“休想。”   付南乔撇了撇嘴“小气。”   洛尘看着付南乔被自己打的狼狈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清了清嗓子,道“赶紧换身衣服,准备吃宴。”   付南乔点了点头,朝自己竹舍走了回去,他回头看了看洛尘——十八岁元婴初期,苍凉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修者……   他若是不压着魔气,如今,也跟洛尘差不多吧……   洛尘大概是觉得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有些愧疚,付南乔更完衣,便看到他在自己屋里坐着,桌上还放着伤药,和醒酒汤。   “师父去了吗?”付南乔拿起醒酒汤一口闷了下去。   洛尘点了点头。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大师兄不是从不迟到吗?”   洛尘淡淡道“我怕你换衣服换死了。”   付南乔勾了下嘴角,凑近洛尘“我看啊,你明明是愧疚于我,所以故意等我一起去。”   洛尘不睬他,起身就走,付南乔连忙将伤药揣进衣服里,跟着走了出去。   付南乔其实也没想着迟到,只是自从跟萧泽铭说完他三师兄的事情后,也不知道他是调查去了还是如何,喝完酒就没了踪影,付南乔以为他能在晚饭之前找他,等了半晌都没见萧泽铭来找他。   洛尘向修然道了歉,便在他师叔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付南乔也跟着坐到了他旁边。   洛尘微皱眉“你坐我旁边干什么?”   付南乔往他那头挤了挤“我没有名额,自然不好意思占座位。”   “呦。”洛尘笑了一声“你不是有后门吗?”   洛尘说的是萧泽铭,但他付南乔可不是贪朋友便宜的人,朝他那头又挤了挤,四处张望着萧泽铭。   萧泽铭坐在修然掌门的正右方,朝付南乔那头看了一眼,迅速移开了视线。   付南乔有些担心,是不是萧泽铭与那个三师兄起了什么冲突,侧首低声问着洛尘“扶邱三弟子是哪一个?”   洛尘莫名笑了“萧泽铭没跟你说扶邱三弟子是谁?”   付南乔摇了摇头。   洛尘看了萧泽铭一眼,眉眼有些趣味,反过来问他“萧泽铭是第几个弟子?”   他与萧泽铭认识五年之久,倒没问过他是第几个弟子,只知道他资质优越,虽没有洛尘厉害,但年纪轻轻也是金丹后期了。   “第一个?”   洛尘轻笑出声“他们的大弟子是修然左边那个。”   付南乔转过头看了修然左边的弟子一眼,此人眉目清秀,不算英俊,一眼看去注意不到他,此时正接待极乐门入座。   付南乔回过头“那他是二弟子?”   “扶邱二师兄去年死在了魔族手里。”   付南乔点了点头,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口一震,喊出了声“他是三弟子!”   付南乔声音很大,旁边的人跟着回过头看着他,付南乔转过头看着萧泽铭,他也正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付南乔只觉得心中顿时升起一番怒火,有种想翻桌子的冲动。   洛尘拿茶杯在桌子上点了点,示意他回神。   付南乔回过头看了洛尘一眼,低声道“我想回去。”   “怎么?生气了?”洛尘将手撑在桌子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付南乔心里好奇又愤怒,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与洛尘斗嘴,起身就要走,洛尘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收敛了笑容,不与他玩笑。   “你今日得罪了极乐门掌门,修然掌门又当众护着你,你若此时走了,允南少不了阴阳怪气你几句。”   洛尘将他拉了回来“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忍一会儿。”   付南乔回身坐下,洛尘见他面色不悦,拉了拉他的衣角,给他讲了几个仙门几年来比较重要的弟子。   付南乔听着他在旁边说话,冷静了不少,方才的愤怒渐渐的转变成了不解,扶邱岛三师兄,修然掌门的关门弟子,又是资质极佳,有什么理由当魔族的细作呢?   难道是同他一样……   “难道他也是私生子!”   “那个是极乐门大弟子,叫张易辰,金丹中期……”洛尘正给他介绍,闻言一愣“什么私生子?”   付南乔一顿,摇摇头“……啊,没事没事。”   “你脑子一天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洛尘推开付南乔“爱听不听,不听滚。”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付南乔抱着洛尘的胳膊“我都失落了,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滚开。”洛尘皱着眉头,推着付南乔的脑袋“我一天骂你三百回,怎么不见你失落?”   付南乔抱着胳膊死活不撒手“因为我知道大师兄虽然嘴上骂我,心里还是爱我的。”   洛尘提手抽了一下付南乔的脑袋,后者像石头一般,被打了也不松手“你少跟我犯贱!”   “呦,风池掌门的两个小徒弟很恩爱嘛。”   说话的人正是极乐门首徒张易辰,此人不知道是练功的原因,还是天生如此,气质不男不女的,像个太监一样,太监都比他阳刚。   付南乔松开洛尘,低声道“他该不会是练了葵花宝典吧?”   洛尘整理一下被他拽散的衣服,面色不悦,只看着他不说话。   风池喝着茶,眉眼不抬“笙磬同音是我苍凉的门风。”   张易辰笑了一声坐到了对面极乐门处,那姿态妖娆的模样,叫付南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人走后,风池才回过头对两人说道“此人少得罪。”   “为什么啊?”付南乔不解“他不就是一个金丹中期吗?没我大师兄厉害啊。”   洛尘冷笑道“你还听进去了呢?”   风池面不改色“他虽术法不及洛尘,但习得一身奇怪术法,当真打起来,洛尘占不到什么便宜。”   “奇怪术法?不是极乐门教的?”付南乔斟酌着风池的语气“莫不是真练了葵花宝典?”   风池一笑“我原先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还问过允南掌门呢。”   付南乔都能想到他的沙雕师父怎么问的极乐门“贵派首徒是不是练了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术法?”   风池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为师就是这么问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付南乔和风池再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洛尘扶额无语,师父和师弟太沙雕怎么办? 第五章 小师弟,他们像不像我们   晚宴开始,修然掌门站在正中央举杯庆宴,其他人见修然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付南乔扫了一眼,极乐门掌门比别人都要慢一拍,一脸傲慢当真欠揍。   若说晚宴是为了庆选弟子,倒不如说是炫耀各门杰出弟子的攀比大会。   修然掌门坐在中央看向洛尘“听说洛尘已经元婴初期了?真是百年来最杰出弟子了。”   风池自是骄傲,点了点头“我们洛尘啊,从小便是天资聪颖,半分都没让他师父操过心。”   旁边的允南掌门哼笑一声“我们的易辰虽术法不及,但实战能力未必低。”   风池朝他那里看了看“是呀,几年不见易辰越发妖娆多姿了,红楼的清倌都不及贵派首徒有魅力。”   付南乔躲在洛尘身后,笑出了猪叫声。   洛尘本来不想笑的,一听见后面传来的猪叫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允南受了气无处发泄,转眼看见洛尘与付南乔笑的发抖,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笑话长辈,目中无人,苍凉山家教就是这样?”   风池转头向付南乔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付南乔弯着眼角,眉梢沾了几分得意“允南掌门,贵派大师兄跟我们是同辈,怎么能算的上长辈呢?”   苍凉山笙磬同音,在仙门众派中名副其实,自古以来,只许内斗,不许别人欺负,更甚苍凉掌门还会带头起哄。   张易辰伸出兰花指,指着付南乔“你目中无人!”   付南乔看着张易辰“那我现在看的是什么?”   张易辰气的脸部都扭曲了“你你你!!”   风池勾着唇角,低声道“乔乔你在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把他仅存那点阳刚之气逼出来。”   允南掌门眉角一压,道“既然苍凉首徒这么厉害,不如明日借着机会,与我们易辰比试比试?”   风池扫了一眼洛尘,点头“好呀!”   付南乔转过头低声道“师父,你刚刚还说师兄跟他打起来占不到便宜呢!”   风池轻笑,一脸不屑“占不到便宜,不代表打不过。”   宴席在两门约战之后,恢复了表面上的其乐融融,付南乔时不时的抬头看去,总能跟萧泽铭对上视,他的眸子如一潭黑水,付南乔第一次觉得看不透他。   宴席过后,萧泽铭果然在他的房间等他,上一秒还在门口跟洛尘说晚安的付南乔,一进门看见萧泽铭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付南乔沉了脸。   “扶邱岛三师兄找我何事?”   萧泽铭微微颔首,缄口不言。   付南乔冷笑一声,坐到了他的对面,萧泽铭非常自觉给他倒了杯茶。   “萧泽铭,这不像你。”付南乔拿起茶杯饮了下去“总归是要给我解释一下吧。”   萧泽铭看着他,眸色复杂“大哥也要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怎么得知魔族助我一事?”   付南乔眉角一压“你倒反过来质问我了?”   萧泽铭声音中带了丝委屈“你瞒我。”   “总比你骗我好吧?”付南乔有些生气“怪不得我跟你说的时候,你神情有些不对,合着一直看我笑话呢?”   “我没有。”   窗户开了一个小角,夜深凉风拂面,付南乔和萧泽铭五年没见他没觉得生疏,此时两人中间隔了一句谎言,倒像一道穿不透的墙,一瞬间,付南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   良久,萧泽铭开了口“……付南乔,不要误入歧途。”   付南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谁误入歧途了?”   萧泽铭淡淡开口“我不是误入歧途。”   “魔族背后助你,你不是误入歧途,我好心提醒你,我就是误入歧途了?”付南乔气的额角青筋直跳“你是掌门得意门生,资质又极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勾搭魔族?”   “我现在说你肯定也要阻拦我,付南乔,别跟魔族的人扯上什么干系,相信我,我既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仙门。”   萧泽铭的目光真诚,付南乔有些心软了“萧泽铭,安然享乐派也是魔族,虽然上一代魔王逝去仙门规定,他们不杀生,就不会踏入胜地,但他们也是魔族,我不管你什么目的,我们不伤害他们,更不要去勾搭他们!”   萧泽铭见他心软,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大概是与萧泽铭关系极好,付南乔见他说的这么诚恳,不知不觉真的信了他,突然也不想问他什么目的,到了该告诉他的时候,他总归会说的,而且他也没有深问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付南乔低声道“明日还用帮你吗?”   萧泽铭轻笑一声,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输?”   晨光熹微,扶邱岛的下人就开始准备大会,窸窸窣窣的声音络绎不绝,付南乔想睡也睡不着了,皱了皱眉,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张易辰这小子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付南乔一开门,便看到他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竹屋,眸色里带着几分怨恨,看到他出来,朝他瞪了一眼,甩袖就走了。   付南乔心里直呼脑残。   “醒了?”   付南乔回过头,洛尘正朝他走了过来。   洛尘一袭白衣,星眸灼灼,剑眉入鬓,伫立在他面前,一身傲骨,风度翩翩。   付南乔不知不觉看的出神。   “我问你话呢。”   洛尘皱着眉看他。   付南乔收了目光,清咳一声“大师兄你也被吵醒了吗?”   “嗯。”   一阵沉默。   付南乔脑中挥之不去洛尘英俊的脸庞,使得他耳朵颇红,脑中飞快的寻找话题,最终开口“师兄,你一会可要帮我教训教训张易辰!”   洛尘看着他,挑眉“他怎么你了?”   付南乔点头“对啊,他刚才不知道来这干什么,走之前还瞪了我一眼呢。”   “他大概是看到我们比他住的好,气着呢。”   洛尘微垂着眸,看起来松懈又惫懒,付南乔看了一眼,轻声道“大师兄没睡好?”   “张易辰虽金丹后期,但其术法诡谲奇异,不好好准备一下,万一给苍凉丢了脸,我这个大师兄还混不混了?”   洛尘有如今的地位,也不是光靠着天赋,他其实暗地里努力着不比任何人少,此时他说的轻松,真实大概他一晚上都没有睡。   张易辰和洛尘的比试安排在了内选之后,两大外门仙派分别安排在了修然掌门一左一右,两门正对着面,免不了一场眼神中的明刀暗箭。   张易辰一双狐狸眼朝着洛尘轻挑,不知道是抛媚眼还是挑衅,反正付南乔看着很不舒服,不知从何处拿了个扇子,挡在了洛尘的脸前面。   洛尘被扇子挡的不舒服,皱着眉看着跟自己共用一个席子的付南乔,此时付南乔挨着他极近,微长的眼睫毛像个小扇子,一阖一张,像对面的人挤眉弄眼,竟有点可爱。   洛尘很快意识到自己抽了疯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赶走思绪。   “拿开。”   付南乔眉角一压,一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模样,将扇子拿了回来自己扇。   正在旁边引壶觞以自酌的风池,余光扫到扇子,将酒杯放下,轻喝“付南乔,谁让你偷我扇子的?!”   刚才倒没注意这个扇子的纹理,闻言,洛尘与付南乔双双看去,才发现这是他师父灵姚送给风池的凤羽妖扇。   两个人虽然一见面就吵,但感情还是丰厚的,就比如说,谁动了风池的风羽妖扇,一向保持着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我了谁如意,也会急得六亲不认。   付南乔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捧上扇子递给了风池。   洛尘单手抵着下巴,看着刚刚回过头的付南乔“没跟萧泽铭和好?”   “啊?”付南乔一愣,反应过来道“和好了啊。”   “那你为什么没让他再给你安排一个席子,还跟我挤在一起?”   付南乔弯着眼角“在师兄旁边有安全感嘛!”   洛尘耸了耸肩“滚。”   趁着洛尘与付南乔说话的空隙,台上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了,两人也不觉得可惜,毕竟真正有意思的还是那几个首徒。   大师兄辛卓,金丹期大圆满,虽术法高强,但为人并不圆滑,拒付南乔所说,极乐门每次在扶邱岛受了气,都会转过头来出气在辛卓身上,辛卓为人老实憨厚,受了气也不还嘴,任人欺负。   三师兄萧泽铭,金丹后期,也就是付南乔好友,洛尘虽不与他熟络,但也能看出来,此人虽表面落拓不羁,但城府极深,估计连付南乔也看不透他。   四师兄秦奋,金丹初期,跟付南乔一个级别,术法不高,但挺努力。   到了秦奋和萧泽铭对武时,台下的人才稍稍提起了神,极乐门的掌门眸色一沉,不用想也知道又在那想怎么把这几个小辈解决,然后统一仙门。   洛尘淡声道“这场毫无悬念。”   付南乔点了点头,的确毫无悬念,且不说勤奋术法级别没有萧泽铭高,就连上台的气势都要弱上几分。   秦奋鼻翼上布满密密匝匝的汗珠,抬起来的手都有些发抖。   萧泽铭无奈摇了摇头“小师弟,用全力打。”   台上的萧泽铭叫着小师弟,台下的洛尘也凑近付南乔,叫了一声“小师弟。”   付南乔回过头“怎么了?”   洛尘单手抵在下巴上,似笑非笑“他们两个像不像我们?”   萧泽铭金丹后期=洛尘元婴初期   秦奋金丹初期=付南乔金丹初期   付南乔故意装作没听懂“是的呀,我们都是小师弟。” 第六章 让你看看师兄如何所向披靡   两人正式开始,一时间底下噤若寒蝉。   萧泽铭的配剑名为寒迟,是把好剑,是上古灵兽镇守过得灵剑,来头不小。   当然,上古灵兽身后是个剑窑,所以来头不小的剑不指他一个,付南乔的桦屏也是同一出处。   寒迟一出,周遭的空气被沾染了寒气,众人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一片咂舌攒眉。   秦奋也被吓得双腿哆嗦,拿着剑不肯上前。   付南乔摇了摇头“他是怎么进入半决赛的?”   洛尘嘴唇一勾,带着一丝琢磨不定的笑。   萧泽铭没了耐心,提剑攻来。   待众人以为秦奋要被一击击败时,秦奋双手一抬,往左一侧的同时,不忘给灵剑灌输灵力,躲的同时又还了一击。   付南乔笑了一声“他还挺会投机取巧。”   萧泽铭自然了解自己的小师弟,勾唇一笑,轻声道“不错。”   秦奋被夸的开心,打起来更有劲了。   萧泽铭故意放水,好几次有机会打他一击,却偏偏不肯攻上去。   付南乔啧啧两声,道“大师兄,你学学人家,对你师弟好点,要不然我真的转派了。”   “赶紧滚。”   萧泽铭微微抬眼,看着眼前错步毫无章法的秦奋,他之所以能进到半决赛,离不开他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萧泽铭将剑意解为寒,他却将剑意解为速,缩短剑速,打乱剑法。   秦奋虽天姿愚笨,却从来没放弃过习术,多年来靠着投机取巧的能力也是少有人打得过他。   寒迟打出去时,秦奋的剑迎的极快,萧泽铭眼角一弯,提步而去,微一侧身,用腿勾住了秦奋的腿,脚下不稳,秦奋向后倒去,萧泽铭抓住了他的胳膊,寒迟而来,立在了他的脖颈处。   萧泽铭笑了笑“谁说我们小师弟天资愚笨,投机取巧也算是天资。”   秦奋站起,眼角有些红“多谢三师兄赐教。”   萧泽铭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一声“继续努力。”   付南乔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师弟很伤心啊。”   洛尘哼笑一声“可怜可怜自己吧,你都未必打的过他。”   付南乔垂了眸子,不说话。   其实说自己不在乎修为,都是虚言,谁不想当个人人称赞的天才,更何况,如果付南乔不压着魔气,他未必比洛尘差到哪去,说不可惜都是假的,提及起来,他也是心情失落的。   洛尘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自在,扯开了话题“你觉得下一局谁会赢?”   付南乔长腿肆意半蜷着,恢复了神情“萧泽铭。”   洛尘见他提及萧泽铭神采奕奕的样子,突然不想说话了。   付南乔被激起了兴趣,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师兄我们两个赌一把啊?”   “赌什么?”   “小獾獾!”   “想都别想。”   付南乔又往洛尘旁边挪了挪“那赌输了拔一根师父的头发。”   ——师父真是个危险职业。   “不赌。”   付南乔见他神情冷漠,往旁边挪了挪“真怂。”   果不其然,洛尘眼神一动,道“赌。”   *   辛卓未上台之前,就要找萧泽铭说些什么,奈何萧泽铭一下了台就没了踪影,直到开场才看他款款走来。   辛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师弟啊,你在躲我。”   萧泽铭眸子满是笑意“我不躲师兄,难不成等师兄来同我商量退赛的事?”   付南乔本想着找萧泽铭说说话,没见到踪影,一回来便与两人打了个照面,还好巧不巧听到了两人的言语,此时十分尴尬。   萧泽铭微皱眉头,同付南乔使眼色。   ——你没事瞎走什么!   ——我去找你啊!   辛卓轻笑一声“听到了便听到了,师弟瞪他干什么?”   萧泽铭收了视线“走吧师兄,开场了。”   付南乔待两人之后,才跑了回去。   洛尘饮着茶,扫了一眼跑来的付南乔。   付南乔坐到他旁边低声道“师兄,扶邱岛大师兄是不是没有表面那么憨厚?”   “不熟。”   付南乔转头看向辛卓,心里隐隐不安——他要劝萧泽铭退赛?   台上的两人气势十足,萧泽铭手提寒迟,半分不让步。   术起,两人的剑届时灵力大增,不过片刻,数十招已过,两人术法级别虽差个等级,但萧泽铭一点也不势弱,反而几招下来,倒有几分上风的气势。   洛尘觑其一眼,看着付南乔全神贯注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别人上场时他便东扯西扯的没一刻消停,萧泽铭一上场,他便连吐槽都懒得讲。   寒迟的剑意凛冽,术法大增,冷的叫辛卓举步有些迟钝,也不愧于金丹期大圆满,即使举步艰难,也能在防护的情况下攻击。   微一点步,一道灵自下而上攻去,辛卓稍一垂眼,灵力灌输腿部,刺痛感蜿蜒而上,半跪在地,吃痛的叫了一声。   萧泽铭皱着眉,看着很生气的模样。   一瞬间,底下唏嘘,有说贵派大师兄名不副实的,也有夸萧泽铭深藏不露的,就是没有说辛卓放了水的。   风池看着,不禁咂舌“这水放的,真妙。”   付南乔则是恍然大悟,辛卓故意放水,原来方才他听到的,是辛卓跟萧泽铭商量,他要退赛!   付南乔回过头看着修然掌门,此时他正紧锁眉头,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在放水。   自己徒弟什么底子他最清楚,风池只是偶尔看过辛卓习术,就看出来这不是他的实力,身为他的师父,又怎能看不出来呢?   付南乔以前觉得苍凉是最和谐的一派,如今倒觉得扶邱岛也挺和谐,无比严肃的武选掌门赛,他们竟互相退让起来。   萧泽铭走过去,拽着辛卓的衣领,迫使我和他对视,低声道“师兄这是看不起我?”   付南乔看着萧泽铭微微颤抖的身子“萧泽铭生气了。”   旁边的洛尘哼笑“你去哄哄?”   “……”   萧泽铭覆盖在额头上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动了动,此时紧握着大师兄的脖颈,眼底一片阴霾。   辛卓提起手,将他的碎发缕了一下。   台底下的人“……”   付南乔惊道“啊,这干嘛呢?!”   只听辛卓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下一刻,萧泽铭松开了辛卓,辛卓笑了一下,转过身朝着各位鞠了躬。   “我认输。”   又是一片唏嘘,说什么的都有,这一波水放的毫无破绽,也没人说萧泽铭的不是,赚了名头,赢了比赛,百利无一害,只是他这个师兄,倒是什么也没得到,反得了名不副实一称号。   付南乔尤为不解。   洛尘也是不理解“未必会输,为什么要认输?”   “萧泽铭也是生气辛卓放了水的,显然不是他逼的。”   洛尘点头饮茶,忽地抬眸看向他“这不算你赢。”   付南乔回过头,看着他耍了赖反倒气定神闲的模样,不满“凭什么?”   “比赛之前又没说过认输这种赢法。”   “你耍赖。”   “没有。”   “有。”   “没。”   “武选掌门会终,少掌门萧泽铭!”   台下人附掌津津乐道,贺喜之话层出不穷,付南乔不在与洛尘争辩,转过头看着萧泽铭,萧泽铭面色阴沉,面对大家的追捧,也不愿装出半分欢喜。   此时最没有眼力见的极乐门,不负众望的开了口“现在该我们易辰与苍凉的对战了吧?”   修然掌门轻笑,看了风池一眼,风池点了点头,他才转过头道“那便开始吧。”   付南乔脑中一根弦紧紧崩起,竟替洛尘紧张了起来。   “小师弟。”   “嗯?”付南乔帮洛尘整理衣服,闻言,抬起头看他。   “让你看看,师兄是如何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付南乔心里一动,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风池拍了拍洛尘的肩“师侄不要给苍凉丢脸。”   “师叔放心。”   付南乔也道“师兄加油。”   洛尘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张易辰今日穿的更加妖娆,身段窈窕婀娜,可真是叫人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洛尘的配剑名为郁栖,是苍凉上一代掌门姚宇川的配剑,后来掌门飞升,便把这剑传了下来,如今就传到了洛尘手中。   郁栖是把木剑,却比任何铁器都要无坚不摧,身旁有草木之时,术法一起,皆可己用。   张易辰倒是没拿配剑,赤手空拳便走了上来,付南乔往风池旁边挪了挪,轻声道“他难道练了别的术法,不配剑了?”   风池笑了笑,反倒替张易辰说了话“谁说仙门弟子一定要配剑了?”   张易辰的脸上透着捉摸不定的笑意,微歪着头看着他,有那么一刻,付南乔突然觉得那仅存的那点阳刚之气,全用上了。   与萧泽铭的寒迟不同,他带来的凛冽寒意,周遭的人会心生战栗,而洛尘的郁栖,却是温和的,犹如身处温柔乡,就连带着十分杀气的人,也忍不住降了三分。   郁栖的剑气一起,幽深的青色蜿蜒绵亘,洛尘一袭白衣刺上云纹花理,头上青白双色的发带被风吹着微微飘起,一片柳叶刚刚落了下来,被剑气吸引,在空中转了几圈,方才落在洛尘的身下。   宛若谪仙。   张易辰本带着戾气的眸子,此刻也忍不住看着眼神的少年,一时忘了他们要对战,台下的允南掌门清咳一声,张易辰方才缓过神。   付南乔挑眉“连张易辰都被我师兄的美色吸引住了。”   风池也十分自豪“你师叔年轻的时候生的极美,如今与他的徒儿一比,真的逊色了几分。”   付南乔轻笑,风池掌门出门在外这几日,张口闭口离不开灵姚师叔,付南乔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第七章 你紧张什么   不远处拂柳摇曳,正蓄势待发。   张易辰手中一团紫气,诡谲多变,台下的人忍不住站起身,想更近一些,观察一下张易辰那让人看不透的术法。   有人低声细语说着他练的歪门邪术,允南听言,微皱着眉“我们极乐门名门正派,诸位可不要信口胡诌。”   言毕,底下的人钳口结舌。   洛尘也紧锁着眉头,极乐门对张易辰极为保护,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张易辰的术法是什么模样,几年来也只是道听途说过他从来没有败过。   正想着,那团紫气似乎是吸收了什么东西越发猖狂,怎么看都像歪门邪术,但在术法典籍里,并没有什么歪门邪术是这样的。   青色与紫色互相来往,仿若正魔两派。   洛尘提剑攻过去,后者往身后一侧,又左右两边侧了两步,洛尘跟着其走,像是被引着带进了无尽深渊。   一步一点,张易辰忽地朝他笑了,洛尘的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身旁的声音就像是被一层薄纸挡住,他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神也跟着涣散。   付南乔拍案而起“不好!”   这是一个阵法,付南乔拧着眉,思索着自己看过的典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阵法。   台上的洛尘也跟着同样的表情,似乎也觉得阵法熟捻,却也是想不起来。   郁栖的剑气跟着微弱下来,不远处的草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付南乔轻声道“阵法好像为他专门打造一般,草木皆兵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风池在旁边笑了笑“让你们两个平时多看看书,现在连别人什么门路都不知道。”   “师父,这是什么阵法啊?”   风池故意卖弄玄虚“自己看。”   张易辰站在阵眼里,神态自若的看着洛尘。   付南乔心中一阵胆寒,替洛尘开始担心起来。   众人也是秉神等着看被称为天才的少年如何逆转乾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尘站在阵法里,一点一点的直不起来腰,正待所有人以为他真的要输的时候,洛尘勾了勾唇角,阵法忽然大变,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霎时,一条狰狞剑痕出现在张易辰的胳膊之上,青色剑气盘旋在张易辰的胳膊之上,疼的他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洛尘,眼前的人身子微微颤抖,不知何时,整个阵法,以他为阵眼,对张易辰设了同样的阵。   “镜面术。”   付南乔勾了勾唇角,他曾带着洛尘偷偷进过苍凉的藏书阁,里面有一镜面术,尤其高深,不过读过一次,千钧一发之迹他竟能全部记了下来。   不过这也正勾起了两人的记忆,台上的洛尘与付南乔对视一眼,显然也看出来,张易辰这是什么术法了。   “压灵阵。”付南乔回头看着风池,一脸要表扬的神情。   压灵阵是古籍中一个阵法,江山自有才人出,阵法尤如过江之鲫,像这种古早的阵法已经很少人用了,想不到如今竟被张易辰拿去摆了他师兄一道。   风池不禁感慨“有时候打败一个人,出其不意也是一个好法子。”   这是张易辰的术法,自然困不住他,不过片刻,他便把阵法破了开,看着洛尘的眼神阴云密布。   阵法一开,洛尘的草木皆兵之术开始有恃无恐,远处的柳叶如一支利箭朝张易辰击了过来,掌中的紫气向后一扫,柳叶仿若便沾染上了墨水,一瞬间化为紫叶,朝洛尘击过去。   付南乔皱眉“看来他的底牌,并不是阵法。”   风池也笑了一声“真正可怕的是他那双手。”   击过来的草木被沾染紫气之后,全都不受洛尘控制,反过来攻击他。   底下的人纷纷唏嘘,说洛尘只防不攻,白费元婴期。   付南乔则是摇摇头,意味深长笑了笑。   云卷云舒,透过来的光被的影子分成了两部分,映在洛尘的脸上,如一潭池水波光粼粼,洛尘的膝盖被紫叶划了一击,半跪在地,他稍稍抬头,勾了一下唇角。   付南乔不得不承认,张易辰绝对是仅次于洛尘的天才,不过,他到底还是次于洛尘。   看清楚来路,洛尘的郁栖立在他身前,那另人心舒的青绿色变成触目惊心的紫色,张易辰正皱眉,还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碰过剑,下一秒,那把剑直冲张易辰而去。   张易辰欲躲,被他控制的紫叶,也突然全都不受控制的朝他攻去,已是无路可退。   “好!”   一片哗然,扶邱岛和苍凉山的弟子喜笑颜开,只有极乐门眉头皱的好像谁欠了他们钱一般。   付南乔心里欢喜,跑过去迎接自己的大师兄。   洛尘的记忆力极好,知道术法的来路,看过一遍,便会以牙还牙的以同样的招术还过来。   而张易辰的那双手,他们的确见过。   紫菲气,是小獾獾身上的气,这种灵气只会对敌人散发,且化敌为友,又可蛊惑人心,化敌为友他们见过了,也许张易辰还没练到那个阶级,蛊惑人心他还做不到。   洛尘看着他,眼底一片阴霾。   “小獾獾在我那里,不用担心。”   闻言,洛尘神色稍稍缓和,他低声道“他那里可能有妖兽。”   付南乔也点头“有空我们需要去极乐门拜访一下了。”   这种气体也只有付南乔与洛尘见到过,小獾獾并不多见,他们也只是初遇小獾獾时,见过那种气体。   洛尘之所以能运用紫气,是因为他看清楚来路和术法运用,以同样的招术,短暂间化为己用,这种方法也只适合比赛,如果张易辰真动真格的,待他反应过来,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张易辰到底是怎么从灵兽的身上把这种气体化为己用的呢?   *   武选会结束后,两大门派双双与扶邱岛道个别,各怀心事离开。   从比赛结束之后,风池便冷着张脸,一直不理洛尘。   “师叔……”   风池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光火。   “洛尘,如今你是耍的小聪明赢了比赛,若真打起来呢?”风池看着洛尘神不守舍的模样,冷声道“你在苍凉百年来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张易辰亦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极乐门这件事算给你个教训,人家学的并不是歪门邪道,打的过你一样是所向披靡的天才,好好练功才能扶摇直上,莫要清高自傲。”   洛尘点了点头“师叔教训的是。”   付南乔正要说些什么,与对面的极乐门打了个照面,刚刚输掉比赛的允南掌门失了颜面,点个头就要走。   旁边的张易辰却在走到洛尘旁边的停了下来,眼神中有一丝玩味“洛尘公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洛尘抬眸看着他,不说话。   张易辰笑了笑,转身走了。   付南乔皱着眉,有些不悦“有病吧。”   洛尘依旧往前走,不说话。   另一头,萧泽铭怒气冲冲踢开自己房间的门,又狠狠的关上。   “师父,泽铭很聪明,他比我更适合掌门……”   修然掌门看着身前还在跪着请罪的辛卓摇了摇头“卓儿啊,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喜欢的。你把掌门之位让给他,只会让他更加恼怒,他都准备好与你对战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打过你,而不是这个虚有掌门之位。”   辛卓忽地想起,台上的萧泽铭正蓄势待发与他一争高下,看见他故意放水时神情,他当时说的什么呢?   “师弟,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师兄不跟你抢。”   辛卓抿嘴,依旧跪着。   他那么生气,好像真的不是在乎掌门之位,而是因为自己让了他。   ——他,做错了吗?   回到苍凉山,洛尘便行色匆匆的回了自己的竹舍。   刚关上门,他强忍下的灵力突然如泉涌在四肢百骸,脸色霎时苍白如纸,他解开衣带,看着身上的伤口蔓延着紫气。   金乌西沉,昏暗的房间静谧无比,他疼的青筋暴起,额头上一阵冷汗,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忽地,门被打开,一丝微弱的光透过来撒在洛尘的脸上,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是谁,也只有付南乔没大没小的,随意乱闯他的房间。   付南乔本来想把小獾獾还给洛尘,一开门便看到洛尘赤裸着上身,几斤昏厥,身上的伤口还在蔓延着紫气。   “怎么回事,那小子的术法有毒?!”   付南乔扶起洛尘,手触碰在洛尘炙热的肌肤上引的他一阵酥麻,洛尘紧咬着牙关不说话,付南乔有些担心“你等着我去找师父。”   付南乔刚刚起身,又被洛尘拽了回去,刚刚转过身,洛尘的头就抵在他的胸口上,有些脱力“没有毒,只会让我难受一个晚上而已,不用麻烦师叔他们。”   洛尘的头因为出了冷汗,抵在付南乔胸口上,浸湿了他的衣服,付南乔身体有些僵,任由他躺在怀里,胸口之处传来的暖意,透进了心里。   洛尘因为身上的疼痛喘着粗气,对面的人又不知因为什么也跟着喘着粗气,呼吸喷吐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细细麻麻的感觉从肩上蔓延至全身。   洛尘微微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喉结微动“你,紧张什么?”   此时他的心跳仿若擂鼓,付南乔咽了咽口水“啊,我没有啊。”   “没有?”洛尘勾了下唇角,将手覆盖在他的胸口处“小师弟,你心跳的好快啊。”   被他触及过的地方如过电一般战栗,付南乔忽地推开洛尘“你不疼了是吗?”   洛尘没有了力气,被这么一推,顺势倒在了身后的墙上。   洛尘笑容更盛,眉眼弯过,像有星星逃在眼角“扶我起来。”   付南乔咽了咽口水,极其听话的去扶洛尘,触及肌肤时,眼底有一瞬微不可查的无措,他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在洛尘坐下时,扔到了他的头上。   刚刚坐下的洛尘感觉眼前一暗,将头上的衣服拿了下来披在身上“行了,你回去吧。”   付南乔点头,不说废话转身就走。   他苍茫回到自己的竹屋,好半天没有缓过神——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想什么呢?”   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付南乔一跳,抬起头时,冥染正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屋里摇曳着烛火,衬的付南乔脸色更红。   “没什么。” 第八章 大师兄眼睫毛真长   冥染在他旁边坐下,看起来心情不错,兴许是知道他是自己亲弟弟,莫名的有种想要摸摸他的头的感觉。   待付南乔回过神时,手已经覆盖他的头上了,冥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付南乔尴尬的笑了笑“头上有东西。”   冥染不以为然,道“这次萧泽铭当上掌门,你功不可没。”   付南乔眸色一动。   看来冥染根本不知道萧泽铭实力如何,也不知道辛卓放水。   正想着,冥染的手忽地钳住了他的下巴,凑他极近“少夫人要什么奖励呢?”   付南乔往后退了退“甘之如始,不要奖励。”   冥染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前不久见到他还是热情高涨,如今在他面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碰他都不行了。   “你不要,我偏给。”   付南乔手里飞着两只魔蝶,抬眸看向冥染。   昏黄的灯光把屋子照得晦暗不明,冥染像个送了个礼物兴致勃勃等待对方拆开的小孩,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付南乔的神情。   “这是?”   冥染用手点了点付南乔的胸膛“小美人儿这里就有几个,怎么不认识了呢?”   付南乔汗颜“我的意思,少主给我这个干什么?”   “奖励啊,方便你控制洛尘。”   付南乔手里一颤抖,佯装泰然接过了冥染的魔蝶“那谢谢少君了。”   “你以后多替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付南乔点点头“谢少君。”   冥染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付南乔抬眸望去,心里复杂。   ——这条路,半分好处也给不了他。   晨光熹微,苍凉弟子栖栖遑遑,后山竹林的绿叶如受控制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一白衣男子在绿叶中舞剑,衣炔飘飘。   一个粉色的身影如一只小兔子一般,在旁边蹦蹦跳跳的,每一剑而过,便会附掌而笑。   付南乔拿着桦屏,刚刚准备练剑,一阵疾风而过,脖颈冰凉。   洛尘将郁栖立在付南乔的脖颈上,旁边的小兔子吓了一跳“大师兄,这是小师弟啊。”   苍凉拜入门下位次每四人一组,第一波属付南乔最小,人称小师兄。   洛尘挑了挑眉,五官被光线晃得立体了许多“我知道啊。”   付南乔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粉色小兔子“三师姐,大师兄太能欺负人了,看我你们练剑没去打扰,想要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练剑,大师兄还特意跑过来欺负我。”   楚柠溪耳朵一红,忸怩的拽了拽洛尘的衣角“……大师兄,你要把小师弟气哭了。”   “怎么会?”洛尘哼笑,收了剑“他一天心大着呢。”   哀戚之音从洛尘的袖子里响起,洛尘拧了眉,袖子里的小獾獾不知何故叫声凄厉,似乎痛苦极了,洛尘将其取出,小獾獾的周边紫气暴涨。   “小心!”   楚柠溪伸出去摸了摸小獾獾,小獾獾本就竖起的毛,此时如一把利剑,刺伤了楚柠溪。   “嘶——”   楚柠溪微微皱起眉,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付南乔扯下了衣服的衣角,给她包扎上。   “它怎么了?”楚柠溪问道。   洛尘眼里一片阴霾“小獾獾的紫气只有在心有敌意的时候散发。”   楚柠溪不解“可是他都认了我们为主,怎么会有敌意呢?”   “……不是敌意,也许是感知到了同类。”   付南乔与洛尘对视一眼,轻声道“我们也有三年没去过极乐门了吧。”   *   洛尘换了一身青衣,头上的发带随意飘着,看起来散漫又慵懒,身旁放着郁栖剑,即便是佩戴了十几年,也如第一次见面一般,格外珍重。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他桌案旁边,热的发汗的少年,此时已是槐夏,赫赫炎炎,少年热的挥汗如雨,将那吸热的黑衣换下,身着一袭松蓝色,垂手拿着几张纸,叠成扇子状扇着,热的不行时,伸出手拉了拉脖领,漏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洛尘莫名心里一阵痒,咽了咽口水,移开目光。   洛尘的房间背阴,一到夏天便是避暑的最佳地方,他一阵口干舌燥,刚想起床给自己倒杯水,付南乔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坐在了他的桌案旁。   “真当这是你家?”   洛尘起身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付南乔随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目光停留在他的喉结上。   ——不应该望梅止渴吗,怎么越看越热了?   洛尘见他不回话,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转过身欲整理发带。   冰凉的手覆盖在他拿着发带的手上,付南乔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抢走了他手里的发带。   ——这么热,手还这么凉。   少年拢上他半散的头发,动作轻揉。   霎时间头皮发麻,洛尘有些不自在道“……你干什么?”   身后的少年轻笑“师兄够不着,师弟帮你忙呀。”   “谁跟你说我够不着?”   “我看出来的。”   “……”   洛尘撇了撇嘴懒得推开他,顺势坐在桌案上,任他摆布。   洛尘的头发如柳树的垂丝飘飘如缕,轻轻一拢如棉花一般轻软,付南乔忍不住把玩了一会。   “你扎不扎了?”   付南乔将手里的发带围着发丝轻轻一系,竟是扎了个高马尾。   洛尘的眉眼如画,轻轻一笑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平日束起的发冠,此时任由摆放着,仙风道骨的气质多了一丝不羁,付南乔走过去俯下身看着,还是觉得扎马尾比较适合他。   洛尘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推开了眼前的人,摸了摸身后的头发“给我束上。”   付南乔摇了摇头“大师兄扎马尾更好看。”   付南乔鲜少夸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与他斗嘴上,如今心血来潮的夸他两句,倒是挺好听的。   洛尘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站起身走了出去。   楚柠溪拿了个小扇子,跑到了洛尘房前,正巧撞上了刚刚出来的洛尘,第一眼竟错认成付南乔,走近才发现是洛尘。   楚柠溪脚步一滞,弯着眼角“大师兄怎么也跟小师弟一样扎马尾了?”   付南乔紧跟其后,笑道“是不是年轻了几岁?”   洛尘面色不悦“你的意思是我术发老?”   付南乔耸了耸肩,躲到楚柠溪身后“反正不年轻。”   闻言,洛尘脸都黑了,郁栖在他手上蠢蠢欲动,付南乔抓了抓楚柠溪的衣角,委屈喊道“师姐救我,忠言逆耳啊,大师兄要杀我!”   “你们两个有一天不吵吗?”宋伯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付南乔的身后,掐了掐他的耳朵“你一天没大没小的,怎么老气你师兄?”   付南乔被拽的疼了,连忙抓旁边的师姐,楚柠溪拦在两人中间“好啦好啦,别老欺负小师弟。”   宋伯尧见到楚柠溪拦在中间,神色柔和下来“他就是被惯的。”   首席的四个弟子罕见聚在一起,皆是神色欢喜。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眼睛如没有一丝瑕疵的明亮珠子,宋伯尧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面颊微微发红,递给了眼前同样穿着粉红色绫罗裙的少女。   少女眼睛一亮,抱着小兔子喜笑颜开。   付南乔清咳一声,语气酸酸“二师兄下山半月归来,原来不是看我们的啊~”   宋伯尧被他说的,脸色正红,从袖口又幻出两壶酒,递给付南乔。   “这不是苍凉山下的那个小镇卖的酒吗?”付南乔啧啧两声“二师兄真敷衍。”   话语间,楚柠溪拿着小兔子递给身后的洛尘,眼眸里竟是温情“大师兄,你看它像不像我?”   付南乔感觉身旁的宋伯尧有些僵硬,连忙走过去拉走洛尘“我要与大师兄下山呢,再过一会就要黑天了。”   楚柠溪眼疾手快抓住了洛尘的衣角“你们要去极乐门了吗?”   宋伯尧眸色沉如黑潭水,冷声道“你们要去极乐门?”   洛尘点头“有点事情要处理。”   楚柠溪微微翘起脚,点了两下“我也要去。”   宋伯尧闻言,道“我也去。”   付南乔有些无助的看了一眼洛尘,后者事不关己,背着不说话。   付南乔点点头“……好吧。”   *   烟波浩渺中熙来攘往,或匆匆赶去集市,或归乡之人怀着相思,又或像他们一样,各怀心事来到此处。   极乐门位于上京中央,唯一一个不隐于世的仙门,其修饰雕栏玉砌,富丽堂皇,活像第二个皇宫。   若不是仙门不归皇城管,极乐门早就该被拆了。   付南乔攀上极乐门的城墙,打量了好一会,墙下的洛尘抱着双臂,闭目养神。   半晌,洛尘感觉眼前一阵微风拂过,一双手饶有趣味的挑了挑他的眼睫毛。   洛尘微微一怔,打开了眼前的手“看出什么了?”   “看出大师兄眼睫毛真长。”   “……我问你看出极乐门什么了!”   付南乔轻咳一声“看出极乐门戒备森严,此时进去如鸟入樊笼。”   “你看半天看出了个屁了?”洛尘被气笑了“你不上去,我也知道极乐门戒备森严。”   “那大师兄你自己去看。”   付南乔赌气一般,抱着胳膊不说话。   洛尘转身,点步跳上去,刚刚爬上极乐门的城墙,只听底下的付南乔突然喊道“有人要私闯极乐门了!”   “……” 第九章 红衣美人浮翎   客栈里,四人叫了一桌子菜,付南乔身前放了几块冰块。   他坐在楚柠溪边上,拿着冰块敷着微微肿的脸,颇为委屈道“师姐,你看看大师兄,不过开个玩笑下手也太狠了!”   楚柠溪抬眸望着对面沉着脸的洛尘,转头看向付南乔“这次是你找打,师姐也不帮你说话了!”   宋伯尧反唇相讥“你越帮他越不长记性。”   “我没有!”   “好了。”楚柠溪出言制止“出门在外的,别让旁人看笑话。”   付南乔点头如捣蒜,拿起筷子夹了块大虾放好了洛尘的碗里“大师兄,吃菜。”   前一秒还算平静的脸,在付南乔转过来时瞬间蒙上一层阴霾,拿起筷子却没有动付南乔夹过来的虾。   宋伯尧将虾扒好,放到了楚柠溪碗里“极乐门怎么进?”   付南乔将洛尘碗里的虾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扒着,不慌不忙道“东处有一狗洞。”   “……”   洛尘黑着脸“你会不会说人话?”   付南乔挑眉不屑“大丈夫能屈能伸。”   楚柠溪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师弟,好好说话。”   “极乐门戒备森严,白日每一个时辰换一次港,夜里我猜测大概会时间长一些,每两个时辰换两次岗。”   宋伯尧抬眸“那要什么时候去,现在?”   洛尘摇头“晚上。”   付南乔附和,将扒好的虾放到洛尘的碗里“两个时辰的时候人的精力最涣散,那个时候更好进。”   洛尘又将夹回了付南乔的碗里。   “好,就这么办。”宋伯尧道“分头去,我和柠溪,你和大师兄。”   付南乔将虾又折回洛尘碗里“好。”   *   十五,月圆当时。   一个红衣男子正在河亭里弹琴,他抚着琴,十指凌空而舞,耳畔响起他弹出悦耳的琴声,柳絮未曾及地,与他的琴声随风而舞,婀娜多姿。   付南乔与洛尘躲在暗处,一脸惊讶的看着河亭里的男子“……这还是张易辰吗?”   洛尘的眸子深邃,正打量着,袖子里的小獾獾发出异动。   小獾獾身边紫气环绕,动了动尾巴,跳出了袖子,似乎不远处有美食一般,直冲而去。   洛尘与付南乔对视一眼,追了过去。   十指覆琴,乐声戛然而止。   张易辰的眉角一压,凌厉下又不失高洁,红衣称在他身上格外魅惑,他看向不远处微微而动的草木,勾了下唇角。   楚柠溪如偷食的小兔子一般左顾右盼,宋伯尧在身后看着,弯了弯眼角。   拐角处,有两条岔道,楚柠溪扫了一眼地上有些僵硬的柳叶,眸色一亮,回过头看着宋伯尧“二师兄,我们分头走。”   宋伯尧一怔,有些紧张“不行,太危险……”   “我是苍凉三弟子。这极乐门打的过我的,也没几个。”   宋伯尧还是摇头“这是极乐门的地牌,你就算打的过一个,也不能以一敌百啊!”   楚柠溪神色不悦“我就莽撞到非得惊动百人?”   宋伯尧身体僵硬,他一向最害怕楚柠溪生气,以往生起气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理他,宋伯尧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灵符“有危险烧符,我马上就到。”   楚柠溪点头,转身朝左边跑了过去。   宋伯尧刚要转身走右处,脚边的一声脆响,他低下身拿起柳叶,忽地沉了脸,眼眸如一池黑水,带着几分讥讽。   ——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过洛尘的踪影,楚柠溪揉了揉胳膊,刚刚还是温热的天气,不知怎地突然起风冷了起来。   随风而过的有几片洛尘留下的柳叶,她勾唇笑了笑。   声声琴乐,从耳畔传来,带了几分欢愉,楚柠溪鬼使神差的朝着声源处走去。   不远处一个红衣男子正在弹琴,如黑夜里的鬼魅,妖惑众生。   一声脆响,楚柠溪看着脚下的树枝,吓得头皮发麻,连忙抬头看去。   忽而眼前一闪,红衣在身,温文尔雅。   楚柠溪愣在原地,看着眼前极美的少年,那双凤眸微眯,比女人还要妖艳,微微扬着下巴,如狐妖一般,勾的人心之向往。   少年眼睛动了动,游过她的胳膊上便定格了,楚柠溪随着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听琴时被低垂的树枝划破的几道口子,不注意时没感觉,这时才有了痛楚。   少年忽地拉住她的手,动作轻柔,楚柠溪对上他的眼睛,一时忘了反抗,被他拉到了河亭,他扶着她坐下,撕下一片衣角,轻轻给她包扎。   “你……”楚柠溪不知怎地耳朵一红“我自己来吧。”   男人不应,继续给她包扎。   末了,他才抬起头看着楚柠溪,像是把这天地间所有温柔都收进眼里,本来紧张的她,对上眼神后,倒有几分放松。   少年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柠溪。”   少年温柔的缕了缕她的发丝“原来是苍凉山三弟子。”   楚柠溪心里一惊,突然恢复了神智,自己竟像是被鬼魅上了身,一时忘了防备,轻易便告诉了人家的身份。   少年看着她的模样,了然“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的。”   楚柠溪半颔首,试探“当真?”   少年点点头。   “那你……”楚柠溪揉了揉自己的衣角,手心竟出了汗“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楚柠溪就有些羞愧。   少年并不觉得唐突,轻声道“浮翎。”   ——浮翎,真好听。   少年轻轻握着她的柔荑,眉眼温柔“极乐门一个时辰后,会增加防守,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叫人送你出去。”   楚柠溪微微错愕“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少年摇了摇头“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   楚柠溪垂着头,看着他握自己的手,心里一动“……谢谢。”   楚柠溪起身随侍从走了好远,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年,心里如同被春日的露水拂过一般,滋生了几枝嫩芽。   浮翎微微眯起眸子,耳畔传来一阵非男非女的声音“她就是十年前救过你的小姑娘?”   浮翎勾起唇角“是啊,越来越好看了。”   不远处两个巡查的弟子,扫了河亭一眼“大师兄自言自语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   “张易辰平时母里母气,刚刚看他弹琴,我竟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   洛尘在前面走着,冷不丁来了一句“是吗,有我好看吗?”   付南乔一愣,原本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笑了笑“那自然没有。”   洛尘哼笑一声,继续跟着小獾獾走。   一阵寒风袭来,凉意蜿蜒进四肢百骸,付南乔打了个哆嗦,往前快走两步,与洛尘同步。   两人沉默的走着,时不时的撞一下胳膊,一股温热落在那一处,付南乔忍不住往洛尘旁边凑了凑。   “你要把我挤到哪儿去?”   闻言,付南乔往旁边错了错,抿着嘴唇不说话。   小獾獾到了一处偏僻之地,越往里走血腥味浓的厉害,却不见尸体,洛尘快步走了两步,血腥味愈来愈浓,似残骸遍野。   正在往前走的小灌灌被一股巨力打了出来,洛尘回头望了付南乔一眼,后者不用他提醒,已经带好了面具。   洛尘将小灌灌收在袖中,提步而去,张易辰站在眼前,朝他笑着。   “两位私闯极乐门,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这是极乐门吗?”洛尘负手而立“闻这味道我还以为是乱葬岗呢。”   张易辰一双兰花指气的有些抖,温和的脸瞬间扭曲了,付南乔在身后看着,顿时觉得他不好看了。   “你当我极乐门是什么地方,今日不把你们两个皮扒了,我张易辰名字倒着写!”   张易辰的眸色忽然变为紫瞳,手中的紫气蜿蜒绵亘,如一只蛇蝎。   洛尘眉角一压,眸色深邃,付南乔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此时必然不能用剑,让张易辰瞧出端倪。   紫气如利刃出鞘,猛地击向洛尘,付南乔眼疾手快,错过身将其打了回去。   忽地,四周瞬间一片死寂。   张易辰看着他们身后,微微发愣。   两人随着目光看去,一只庞然大物站在他们身后,身边紫气环绕,正与对面的张易辰对视。   “卧槽!”付南乔吓得腿一软“这他妈啥啊!”   “它是小灌灌。”   洛尘凝视着对面的小獾獾,不但对自己没有敌意,与对面的张易辰也没有敌意。   “这……这是小灌灌?”   张易辰似乎有些生气,冷声道“你们关着灌灌?”   付南乔转过头,嗤之以鼻“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手上是紫菲气吧,你这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实在是委屈。”   张易辰哼笑“付南乔,你们特意来到这里,是为了看我有没有虐待灵兽的?”   付南乔脸色一僵,看向洛尘。   “你看他也没用。”张易辰道“洛尘兄,这仙风道骨的气质,实在难忘。”   ——这面具带了个寂寞?   柳含烟翠拖轻缕,三个人相顾,洛尘拿下脸上的面具,微笑“张公子好久不见。”   “洛尘兄赫赫有名的上乘弟子,怎么还做这种夜闯民宅的事情。”   付南乔皱眉“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血腥味是不是小灌灌身上的!”   “小点声小师弟,他不想惊动其他弟子的。”洛尘看着张易辰“对吧,张公子,或者你应该有另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突然给我满满的动力,狗作者跑去码字了。】 第十章 付南乔做春梦了   张易辰笑了一声“哎呀呀,苍凉首徒果然聪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起初只是怀疑你是通过什么媒介,将紫菲气收为己用,只是灌虽不常见,但几位掌门不可能看不出来端倪,除非紫气是由你本身发出来的,才不会惹人怀疑,若不是我和付南乔常年养着灌,也不会看出那是灌的紫菲气。”   张易辰眼眸一转,示意他继续说。   “据我所知,易辰兄刚入门那几年天资并不出色,近几年忽然得了天才之名,灵力术法,皆是一等一的高,就是像……”   付南乔问道“是什么?”   “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洛尘笑了笑。   闻言,付南乔吸了一口凉气进了肺腑,心下了然“原来如此,灵兽化形,生灵涂炭。张公子身体养着个灌,不怕你师父把你扫地出门?”   张易辰冷笑“我给极乐门带来了荣耀,他即便知道我这术法来路不明,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付南乔点点头“此话有理。”   洛尘道“我们也是怕你们虐待灌,才夜闯极乐门,来都来了,张公子是不是要解释一下,这血腥味的由来?”   张易辰也不刻意隐瞒“我刚刚成形,需抽筋拔骨才能幻成紫菲气完全融入他的身体里,这血腥味是我本体的。”   付南乔有些不解“灌是妖兽,成形更是百门诛杀,你吃这苦干什么?”   张易辰眼眸一动“为了见一个人。”   “喜欢的人?”付南乔抿嘴笑着“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啊。”   张易辰凝视着他们两个“……所以,你们要揭穿我吗?”   付南乔耸了耸肩“你又没害人,我们揭穿你干什么?”   张易辰一愣“灵兽化形,生灵涂炭,五十年前,我们灌一族可是灭了一个仙门。”   “又不是你灭的。”付南乔道“只要你不害人,我们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张易辰眼角弯着,颇为有趣的笑着“好,我浮翎除了张易辰没交过别的什么朋友,两位不介意的话,我们结个交如何?”   “当然。”洛尘也笑道“我们与灌缘分不浅,自然是愿意结交的。”   张易辰忽地化为娘气的模样“喂,浮翎要跟你们做朋友,我还没同意呢。”   付南乔翻了个白眼“我们跟浮翎交朋友,谁管你同不同意。”   “我倒是颇喜欢你们两个性子的。”浮翎笑了笑“我送你们,和你们两个朋友出去,今日实在不太方便,待来日我请你们喝酒。”   洛尘点头,嘱咐道“浮翎兄,想隐瞒就不要使用魅惑之术,两派掌门估计已经你的紫菲气起了兴趣,在使用魅惑术,难免不让他们起疑心。”   浮翎走到他们两个中间,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   苍凉的天气比上京热了许多,刚刚回来的四个人,像是进了热锅的蚂蚁,坐立难安。   楚柠溪躺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脸上依旧红彤彤的,她起身喝了口水,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年,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反应过来时连忙摇了摇头,心里一阵茫然。   楚柠溪坐起身看了一眼腿上小兔子,将其抱起,走出了门,恰巧与刚要来找她的宋伯尧打了个照面。   “师妹,你去哪啊?”   楚柠溪微微笑着“太热了,我要去大师兄房里待会儿。”   宋伯尧脸上笑容一僵,随后也跟着笑道“我也去。”   楚柠溪点头,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   付南乔躲在洛尘的房里,喝着凉茶,方才惬意,付南乔的汗珠顺着他消瘦的下颌留到他的手上,他忽地瘫坐在席子上,连气都不想喘了。   “你说允南那老头看没看出来浮翎?”   洛尘擦拭着郁栖“应该没有,允南虽狼子野心,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走歪门邪道,更何况还是几百年前屠杀过仙门的灌。”   付南乔将手枕在脑袋下,摇了摇茶杯“若是被发现,必然是要百门诛杀的。”   洛尘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关心他。”   “害,朋友嘛。”   “有这时间,不如找找苍凉的内奸。”   付南乔忽地坐起,想起了他几月前下山,洛尘遭遇魔族围攻的事情“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别人鸡毛蒜皮点事你都要挂在心上,怎么大师兄差点被人害死的事,你说忘就忘?”   付南乔跑过去给洛尘按肩,笑嘻嘻道“大师兄天下第一重要,日后就连大师兄几时起几时睡,小师弟都要记下!”   “……你记这些干什么?”   付南乔脸不红心不跳道“方便偷走小灌灌。”   “……”   “师兄。”   “嗯?”   对于他上次被魔族围攻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对象,只是……   洛尘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不会,别瞎想。”   “大师兄!”   楚柠溪抱着小兔子,扑到了洛尘身前,眼眸如一颗精心雕刻上去的琉璃珠流光溢彩,宋伯尧在后面跟着,也只有付南乔看出来那张温和的脸背后带着滔滔不爽。   ——害,爱情使男人嫉妒。   几人十年如一日的相处模式,继续在付南乔眼前上演,宋伯尧看着楚柠溪,楚柠溪看着洛尘,洛尘闭目养神,付南乔在旁边饶有趣味的看戏。   一股奇妙的和谐感诞生。   楚柠溪在洛尘旁边坐着,一双柔荑摸着小兔子,没一会儿,倦意席卷上来,躺在席子上睡着了。   宋伯尧见状,拿了个小扇子坐在楚柠溪旁边给他扇风。   洛尘继续闭目养神。   付南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养神,还是睡着了,他叹了口气,虽没有人说话,但却一点也不无聊,他向后躺了下去,没一会也睡着了。   睡梦中,付南乔感觉谁的指尖拂过他的眉眼,有些酥痒,他睁开眸子,洛尘正坐在他旁边,一脸柔情。   付南乔揉了揉眼睛,刚要起身,又被洛尘按了回去。   “大师兄……”   洛尘指尖按在他的嘴唇上,麻醉了他整个嘴唇,他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少年的眼眸里含着一汪水,似乎在近一些,他就要溺死于中。   “小师弟。”洛尘忽地俯下身,在他耳边吹着热气“热不热?”   付南乔身体一麻,心里骚痒难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洛尘勾了勾唇角,伸出手解开他身下的衣带,动作轻柔,温情脉脉。   付南乔身下一紧,连忙握着了他的手,脸上热的他有些呼吸困难“大师兄,你……你干什么?”   洛尘俯身躺在他的身侧,一只手支着脑袋,侧身看着他“小师弟不是说热吗?”   “我……”   不等他继续说,洛尘的手直接扯开了他的衣带,漏出了雪白的皮肤,付南乔吓得要起身,忽地被洛尘压在身下,两双手被他的一只手束缚在头顶上,另一手勾起了他的下巴,愈凑愈进。   付南乔的整个身子犹如软骨,一时间仿若踏入温柔乡里,眼前的少年低下身时睫羽扫过他的脸颊,一阵酥痒,他感觉周边的氧气快没了,不得不喘着粗气,肺腑剧烈的起伏,脑袋一阵发蒙。   “付南乔。”   付南乔轻轻点头“嗯。”   “付南乔!”   一声低喝,付南乔猛地睁眼,洛尘坐在他旁边,被他拽着衣领,不得不身子往他上面靠。   付南乔一怔,松开了洛尘,往他身后看去,宋伯尧正给睡熟的楚柠溪扇扇子,一边意味深长的朝他笑着。   “……我,我干啥了?”   宋伯尧怕吵醒楚柠溪,低声道“你刚刚做噩梦了吧,出了好多汗,大师兄要去叫醒你,刚接近你,就被你抓着不放手了。”   付南乔瞳孔一震,感觉到一阵死亡性尴尬。   ——这哪是做噩梦啊!这他娘的是做春梦了啊!   付南乔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洛尘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弯了弯眼角“梦到什么了?”   付南乔一抬头撞上他戏谑的目光,心里一悸,转头拿起凉茶喝了一口“……没什么。”   喝了一口茶,付南乔忽地感觉灵力在体内翻滚涌动,两股灵力翻江倒海,不得安宁,他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又开始了。   洛尘见他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你到底怎么了?”   付南乔起身道“师兄,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洛尘点点头,目送他走了出去。   付南乔急急忙忙跑了回去,刚开门,便看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眉间的红印微微泛着血光,只是正弯着眸子看他。   付南乔更加烦躁,不得不压下灵力,任魔气翻涌,不让冥染看出破绽。   “少君怎么来了?”   冥染拍了拍床榻,示意让他坐过来。   付南乔牙关打颤,忍不住不停发抖,坐到他不远处的凳子上“少君在这说也行。”   冥染面色不悦,非常不满意他这个疏远的态度“怎么说你也是我名字上的夫人,作戏也不会?”   付南乔笑了笑“当然会了,但是少君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嘛。”   冥染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继续道“我听说若外人想进扶邱岛,需要琉璃石?”   付南乔眉梢一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冥染自以为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脸骄傲。   付南乔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个亲弟弟,野心十足,却实在不太聪明,被人玩的团团转,还自以为是自己得天独厚。   外人进扶邱岛必须有琉璃石不假,不过,萧泽铭为什么要冒险告诉他这个事情呢。   自然是没什么道理帮他,他都已经是少掌门了。   冥染自顾自的在他旁边夸夸其谈,要他帮他拿到琉璃石,待到拿下扶邱岛,必有他功劳什么的。   付南乔听的太阳穴都疼,更难耐的是他体内的魔气暴涨,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琉璃石你应该见过吧,你去查查琉璃石在哪……”   话未说完,冥染感觉肩膀一沉,下意识的揽住身旁的人,付南乔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痛苦极了,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流。 第十一章 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父王?   冥染心里有些紧张,摇了摇胳膊“喂,你别给我装啊,别以为你难受就不用给我办差了,少来这套。”   怀里的人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   冥染探了探他的额头,冷的如同冰窑,又俯下身探灵力,体内灵力翻涌,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打架一般,他皱着眉头,心里忍不住猜疑。   付南乔勉强开了口“苍凉山灵气太重,我体内魔气吃不消……”   闻言,冥染心里的猜疑弱了几分,将其抱起,无奈道“本君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洛尘起身看着坐在自己房里的楚柠溪和宋伯尧,又不自觉的看向空着的桌案,自从上一次付南乔说他身体不适后,他已经有三天没来他这里避暑了。   楚柠溪回过头看着拿着剑欲走的洛尘,笑吟吟道“大师兄是要去看小师弟吗?”   旁边给楚柠溪扇扇子的宋伯尧不解“看他干嘛?”   楚柠溪道“小师弟最怕热了,若不是难受至极,怎么会好几天都没来?”   洛尘脚步一顿,付南乔此人最为怕热,到底是有多难受,连乘凉都不肯了。   正想着,洛尘暗自皱眉。   ——他难不难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是去练剑。”洛尘强调“不是去看他。”   *   付南乔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胜地了,身体的肆虐魔气得到平息压住了灵力,倒不用他大费周章。   他不禁松了口气。   当然,如果醒来的时魔王不在他床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会更放松。   “……魔君。”   付南乔刚要起身又被魔王按了回去“儿媳不用多礼。”   “……”   这句儿媳叫的付南乔如坐针毡,一股无名的同情涌上心头。   ——爹,不管你信不信你口中的儿媳真是你如假包换的儿子。   魔王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媳饿不饿?父王在前厅给你摆了饭,去不去吃?”   付南乔眸色渐深,心里传来异样的感觉,魔王无心的一句父王,仿佛拿着针刺进了他的心脏,虽说他想列入名门正派,可说到底,眼前这人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且并没有他想得那般十恶不赦,温柔中还透着几分傻气,那种迟迟不认他的愧疚混杂着对亲情的渴望,付南乔忍不住眼眶一红。   魔王将他复杂的模样尽收眼底,摸了摸他的头“以前没在胜地见过你,听冥染说你时常在外面远游,孩子,你该不会与复兴派有什么瓜葛吧?”   当今魔王一心想着安然享乐,躲在胜地闭门不出,与复兴派早已断了联系,更有他立下的规矩不准胜地弟子与复兴派来往。   付南乔有些欣慰,摇了摇头“只是贪玩,魔王放心,南乔没有伤过人。”   魔王有些踌躇的看着他,欲说还休。   “你能不能……”魔王抿了抿唇“叫我一声父王?”   付南乔悚然一惊“什么?”   “那个,你虽未与我儿成亲,但本王打心眼里喜欢你,亲切你,所以孩子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父王?”   闻言,付南乔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吓得他浑身冷汗。   “可以吗?”魔王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付南乔心下一动,声音几不可闻“……父王。”   “哎!”   魔王拍了拍手,高兴的像个孩子,忙拉起付南乔“来,父王带你去吃饭。”   付南乔有些僵硬的被魔王推着走,鼻子止不住的酸了起来,心里迷茫已久的亲情一下子找到了归途,有些受宠若惊。   胜地的魔气太盛,不如苍凉的仙气养灵,许多花草树木四季都一如既往的枯败,一到夜晚周围就散发着一股诡谲的气息,只有那墨绿的青苔透着几分生机,让付南乔觉得,这是个有活人的地方。   前厅里,冥染坐在长桌的右侧,见他们进来,起身叫了一声父王,随后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怎的,两人一对视,旁边的丫鬟像是磕了糖一般,互相推搡。   付南乔的目光不敢在他身边停留太久,坐在了长桌左侧,魔王满脸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坐在中间拿起筷子给付南乔夹菜,似乎要把所有菜都要放到他碗里一般,不过片刻,付南乔的碗便起了高高的一摞。   冥染阴侧侧的看了付南乔一眼,有些不满“父王,你干什么对他这么好?”   魔王一愣,随后笑了笑“这是我的儿媳嘛,算是我的半个儿子啦。”   付南乔心里一暖,低下头闷声吃饭。   冥染也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   *   晚间,付南乔躺在魔王给他准备的房间里发愣,隐晦的心思终于有机会肆无忌惮的琢磨一下。   近些年来进进入入胜地,也见过他父亲几次,以前也只是远远看着,如今近了些,倒觉得魔王气质间透着一股傻气,他母亲为了飞升离开了魔王,他又为了不和魔族沾亲带故不认他,不知是多伤他的心啊。   付南乔心下一软,倒有些认他的心思,他毕竟是他的父亲,虽然苍凉待他很好,但他看到苍凉弟子放假回家和父母待在一起,自己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的确是心生孤独。   ——再等等吧,等他强大一点的。   一根竹棍受了控制一般,机械的挖着土,旁边的青衣少年漫不经心的倚在树背上,等着映桃酒出土。   他与付南乔虽十年如一日的拌嘴,却在喝酒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两人都喜欢映桃酒,并每年都会埋在老地方,等待来年出土。   洛尘脑海中想起付南乔看见映桃酒出土,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面对大树傻乐。   “付南乔,映桃出土了。”   “……”   门扉轻轻合上,洛尘将映桃酒放在桌案上。   “怎么了?说话啊?”   紧闭的床帘没有一丝动静,洛尘有些担心的走了过去。   郁栖剑轻轻挑开,床帘里空无一物,洛尘额角的青筋一跳,气的踹门而出。   ——原来是偷出去玩了,他还当真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   *   付南乔告诉魔王要继续远游的时候,魔王拿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递给他,让其带在路上,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似的。   付南乔心里一暖“谢谢父王。”   旁边的冥染一愣,看着他不说话。   付南乔不以为意,转身要走的时候,冥染死死钳住了手腕,回过头对魔王说道“父王你先回去吧,我和我的‘夫人’有话要交代。”   魔王点了点头,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侍女走了回去。   冥染挑眉“你这父王叫的可真是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儿子呢。”   付南乔脊背僵硬,讪笑“少君担待,您都说了作戏要做全套,我才逾矩的呀。”   冥染一脸玩味的朝他笑了笑“夫人真是聪明伶俐。”   付南乔后背的冷汗沁出,总觉得他这不太聪明的弟弟下一秒就要掐死自己一般。   “别忘了琉璃石。”   “放心吧,少君。”   “嗯,你走吧。”   付南乔连连点头,转身跑路。   几只小兔子在风池的竹舍肆无忌惮的走动,混入着盛夏的热景,倒是一点也不违和,旁边种的几棵柳树,恰巧挡住了日光,风池一席白衫,躺在摇椅上眄庭柯以怡颜。   灵姚坐在他旁边饮茶,出奇的没有与他斗嘴,风池觉得不习惯,正想着找点茬,黑着脸的洛尘从他们旁边经过。   “哎,师侄……”   洛尘仿若未闻一般,带着一缕风扬长而去。   “……”   风池还未反应过来这孩子为啥不搭理他,付南乔又跑了过来。   风池心下明了“你又怎么气你大师兄了?”   付南乔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抬起头来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叫他喝酒他不搭理我,怎么叫也不回头,我……追他追了半天了。”   风池笑了一声“真是师父什么样徒弟就什么样,乖徒儿别难过,哄哄就好了。”   灵姚阴侧侧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样了?”   风池耸了耸肩“没怎么样,也就是爱生气一点,总是摆脸色也不说哪惹着你了。”   灵姚冷笑一声“总比你好吧,一生气就跑,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人影。”   “我总共就去那几个地方,你不会找找?我躲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你来找!”   “我惯的你!就不找!”   付南乔叹了口气,离开了战场,继续追洛尘。   洛尘带着郁栖去竹林练剑,显然是带着气的,一招一式都像是要把这些竹子全都砍了一般毫不留情,付南乔拿着映桃酒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   他从胜地赶回苍凉的路上,一直挂念着竹林里的映桃酒,刚刚回到房里,便看到桌上已经安然放着映桃酒了,想来也是洛尘挖出来的,正想着与他酌酒一杯,洛尘不知怎地,一见到他便沉着脸转身就走。   正想着,一阵寒风劈头盖脸的扑过来,洛尘袭气一阵风朝他这头击来,却未动他分毫,落在了他背后的树上。   咔嚓——   一颗年迈的树当场去世。   付南乔吓了一跳,胁肩谄笑“大师兄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树。”   “……”   “跟树生什么气呀。”付南乔走过去欲勾肩搭背,被洛尘推的退了半步,也不生气,递过去一坛映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师兄快尝尝陈年老酒。”   洛尘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一阵汗颜,不想搭理付南乔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转身练剑。   云卷云舒,竹林忽暗忽明,付南乔独自酌酒悠悠欲醉,转头看着依旧练剑的洛尘,倒有些移不开了目光。 第十二章 付南乔醉酒与师兄同榻   若说苍凉长相良好的也不少,除了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再者就是宋伯尧的朗目剑眉,又或者是楚柠溪的云鬓花颜,四个人走出去,怎么也是回头率极高的小分队。   多年来付南乔自认为早已对几个人的面貌,熟的已经分不出美丑了。唯独洛尘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厌,似乎时间越长,经过岁月沉淀他那张脸越发的俊逸了。   舞剑的姿势行云流水,眉眼凌厉,一风一叶都躲不过他的明察秋毫,细腰弯的恰到好处,若换做别人,这套剑法绝对不会有他的大师兄舞的这般好看。   付南乔喉咙微动,看着他舞动的腰,胸口忍不住颤动,脸色泛着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别味。   脑中的思绪万千,仿若柳絮停停落落,一会儿落在了前日午休的肖想,一会儿又落在了那日他赤裸着上身躺在他的怀里,又或是孩童之时,他拉着他的手跟他说——小师弟,以后只有大师兄能欺负你。   付南乔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几年到底是谁欺负谁?   他的脑中渐开思绪,又开始想他的身份之事,多年来没有认回父亲,倒不是非要一个名门正派的身份不可,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与师兄师姐一同行剑历练,同大师兄斗斗嘴,看着师兄师叔像个老夫老妻一样互相逗乐,一想起有一天自己的身份藏不住了,非要与他们分道扬镳,就像是与亲人不相闻问,怎么会轻易割舍。   说到底,他的半魔血统如岁月沉疴一般刻在他心里,不痛不痒,但多多少少有些意难平,若他是个正常身份,他大概也是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不必担心有一天与苍凉背道而驰,从一个仙门骄子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之子。   不知不觉,已从卯时到了辰时,黄昏之色扫过付南乔的脸上,带了几分红。   “你怎么全喝了,我说不喝了吗?”   洛尘摇了摇空坛,一脸不悦。   “……嗯,喝了。”   付南乔心不在焉的敷衍,依旧看着洛尘思绪万千。   ——若他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恼羞成怒,不可置信,大失所望……   反正不会是骄傲喜悦的模样。   “怎么?嘴喝没了,不能说话了?”   少年一如既往的嘴不留情,拉回他几分神智,他朝他笑了笑——罢了,珍惜当下为上上策。   洛尘看着眼前傻乐的人,无奈道“你傻笑什么呢?”   洛尘叹了口气,付南乔的酒量一向不好,每次都给看着他不让他喝多,不然一醉起来那张嘴简直是没完没了——倒是这次安静了不少……   付南乔眼神有些涣散,朝他伸出手,刚刚的怒气一扫而过,洛尘无奈的上前去接,触感异常的温软,洛尘眼神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将其揽了过来“能走吗?”   怀里的人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洛尘错了两步,将其背在肩上。   洛尘微微侧过头,想听听肩上的人到底在低喃些什么,少年的身体不知怎地热的不行,烫的洛尘的背不自觉的僵了起来,嘴里不停的说——师兄,糖。   洛尘笑了笑,弹指一瞬,那个只会跟他要糖的小孩子,转眼间就成了落拓不羁的少年了,他大了他两岁,这孩子却从来不把他当兄长,自小便没大没小,孩童的时候还能教训教训他,现在长大了,虽依旧打不过他,但也架不住他跑得快,那张嘴更是气的他面红耳赤。   打弟弟要趁早,他现在就恨不得回到小时候,把他打的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不过没他这张嘴,也实在无聊了许多。   洛尘微眯着眸子,走向他的房间。   门户微开,烛影摇风,时有时无的微风拂过,好不嚣张的告诉他——我就在你附近,快来找我。   灵剑劈开微风,带着几分不急不躁,洛尘将付南乔从背后揽到怀里,长腿往后一扫,正踢开那剑,来人被震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将剑往怀里一收,朝他笑着“洛尘啊,你后脑勺长眼睛了?”   来人一身红衣妖艳,却一点不显得女气,那双眉眼轻挑,直勾人新魂,被他揽在怀里的付南乔伸出手挡住了洛尘的眼睛,一脸不悦“你干什么勾引我师兄?”   浮翎有些好笑“什么啊,我好冤枉啊。”   付南乔嗤之以鼻,掐着小腰“你就是贪图我师兄的美色,我从扶邱岛就注意了,现在还来苍凉寻我师兄了?你别妄想,大师兄这只高岭之花是我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洛尘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付南乔醉的站不住脚,被他推得就要脸朝地栽过去了,忽地后颈一紧,洛尘生生拽着他后脖颈拉了回去。   浮翎似乎看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在旁边笑的不行。   付南乔气的鼓着腮帮子,面红耳赤。   “浮公子怎么来了?”   浮翎毫不吝啬“我去看看楚柠溪。”   洛尘与付南乔几乎同时喊出“看谁?”   浮翎有些莫名其妙“你师姐,你师妹,楚柠溪,不认识啊?”   付南乔顶着微红的脸蛋,强行看清浮翎“大半夜的你看我师姐干什么?”   浮翎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哈哈,贵派三弟子貌美如花,我自然心驰神往。”   “放屁!”付南乔啐了一口“别想动我师姐,我师姐这只高岭之花是我师兄的!”   “……”   浮翎五官都快皱成一块了“你们这是什么地图关系?”   洛尘捂着付南乔的嘴,一脸无奈“别听他瞎说,我师姐在暮锦峰,你去找她吧。”   浮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付南乔伸出手似乎要把他抓回来,洛尘掰着他的手,无奈之下推进了自己的屋里。   一进屋付南乔安静了不少,躺在洛尘的床上喜笑颜开。   “今宵酒醒归何处,原来是师兄的宝贝床榻。”   洛尘罔若未闻的倒了杯水递给付南乔,后者抓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干什么?”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师兄你讨厌我吗?”   “讨厌。”洛尘想都没想的回答,垂眸看着那可怜兮兮的眼睛,心下不忍,下颌不由地紧了紧“……也没那么讨厌。”   闻言,付南乔嘴角咧开了笑,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外面的床角“师兄,睡觉觉。”   洛尘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酥麻,扭过头不看他“我去你房间睡。”   付南乔不乐意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手“我要和师兄睡觉,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两人一见面就吵,吵的还不亦乐乎,为了分出个上下来,睡觉都一起睡,在拌嘴中进入梦乡。   洛尘一边觉得那时候幼稚极了,一边又忍不住有些怀念那时候,竟鬼使神差的上了床,躺在了付南乔身侧。   见他上了床,付南乔这才安静下来,躺在他的旁边,手里还不老实的玩着他的头发。   一瞬间洛尘竟有些恍惚,不知如今春秋几何,一如七岁那年,付南乔受了极乐门欺负,被他带回来,委屈巴巴的躺在他身边控诉极乐门的不好。   过了数年,两人都长大了,一如既往的斗嘴,但却少了当年那种依赖感,少年能独当一面了,也很少需要他挡在他面前遮蔽风雨,就像那天他被魔族围攻一样,他也能挡在他身前保护他了,洛尘垂着眸子,心情复杂的他懒得去纠正是欣慰还是失落。   “师兄。”   付南乔低声叫着他。   “嗯。”   “如果……假如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很失望的事,你会怎么样?”   “你何时让我不失望了?”   洛尘有些好笑的侧过头看他,少年真切的眼睛带着水润,像是一滩清水里养了一颗黑曜曜的明珠,一到夜晚,不会随之黯淡,反倒流光溢彩。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洛尘不敢一直看着那双眸子,偏过头“只要不骗我,再失望也不过不理你几天而已。”   旁边的人沉默不语,好一会洛尘才回过头,发现旁边的人早就已经睡着了,安静躺在那里,也只有睡觉的时候他才像个小猫一样温顺,洛尘唇角勾了一下,闭上眼。   几缕微风带着暖意拂过,烛火随之而灭,付南乔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人,睫毛搭在眼窝处像是一层薄被盖住了眼眸,嘴唇红的如抹了层胭脂,美人就在眼前,消去了酒精带来的困意,那双薄唇越发的引人注目。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   付南乔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暧昧场景,另他汗毛倒竖,瞳孔微缩,猛地打了个寒颤。   隐晦的心思忽然如泉涌般涌上心头,付南乔看着眼前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思不太对。   *   楚柠溪给兔子喂了食,准备回屋子,不远处的柳树异于风拂过的动作,惹得她不得不心生警惕,她将百筌剑召出,目光幽深“什么人?”   柳树后走出一红衣男子,浅笑安然。   “楚姑娘。”   楚柠溪呼吸一滞,有些惊讶又有几分窃喜“浮翎?”   浮翎弯着眼角,看起来很开心“哇,楚姑娘还记得我呀。”   楚柠溪微微低下头,有些忸怩“自然,那天要不是浮翎公子,我们可能免不了与极乐门打照面了。”   “没事,举手之劳。”   刚刚被喂食的小兔子似乎很喜欢浮翎,跑到他旁边闻了两下,便趴在了浮翎旁边,好生可爱。 第十三章 付南乔躲师兄   楚柠溪笑了一下,走过去要把它抱起来,浮翎也跟着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耳朵,两人挨着极近,一抬手呼吸便擦在她的脸上,楚柠溪顿时面红耳赤,吓得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   “柠溪——”   浮翎扶着她的胳膊,担心道“没摔到吧?”   楚柠溪从耳朵根红到脖子里去,已经顾不得摔没摔疼了,被他触及的胳膊有些麻木,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没事。”   浮翎看着她躲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一沉,收了手,面色依旧温和“不好意思,楚姑娘,是在下逾越了。”   闻言,楚柠溪连忙摇头晃脑“不不不,我没有生气,我……我,我只是……”   浮翎看着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垂了眸子——是自己太着急了,他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见过两面陌生人。   “浮翎公子?”   浮翎抽回思绪,朝她笑了笑。   下一刻,刀刃的光反射到浮翎的脸上,一个回身,他揽住楚柠溪的腰将其抱在怀里,长腿一扫,将来者踢出一丈以外。   楚柠溪趴在他怀里,心脏如同要跳出来一般狂跳。   宋伯尧提着剑,目光扫到了浮翎落在楚柠溪腰处的手,怒极,又要攻来。   “二师兄。”楚柠溪挡在他的身前“这是我朋友。”   “朋友?”宋伯尧一愣,不可置信“你不是最讨厌极乐门吗,什么时候跟极乐门做朋友了?”   “师兄,上次我们从极乐门逃脱,是他帮的我们。”   宋伯尧只知道当时是有人引开了极乐门弟子,却不知道是他所为,眉角一压,颇为警惕“极乐门首徒为何要帮我们?”   闻言,楚柠溪一怔,回头看着浮翎“你不是叫浮翎吗?怎么……”   未再说出口,隔壁的弟子听见声音跑了过来,浮翎皱眉,有些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拱手“夜里叨扰楚姑娘实在不成规矩,望楚姑娘不要生在下的气……至于身份的事,浮某下次给你解释。”   言毕,红衣一闪,浮翎已经不见了。   楚柠溪看着红衣男子消失在暮锦山,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扰变得心神意乱。   她回头有些不悦的看着宋伯尧“师兄,你大半夜来我这里干什么?”   宋伯尧有些嗫嚅,伸手挠了挠头“我……我怕你有危险……”   “我灵力不低,能有什么危险?”楚柠溪转身走了回去“师兄早点睡吧。”   “师妹。”宋伯尧叫着她“极乐门里什么人你最清楚,张易辰用假名字骗你目的不纯,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知道了。”   楚柠溪关上了门,阻绝了两人的联系。   她倚在门上,看着余温未散的脸庞,心里无由来失落……   *   一阵毫无由来的颤栗激醒了睡梦中的洛尘,不过丑时,屋内依旧昏暗,洛尘下意识偏过头看看旁边的付南乔,谁知旁边的人根本没有睡觉,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   洛尘吓得险些摔到地上,付南乔一个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拉了回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毫无由来的颤栗从何而来,大半夜被人一直盯着,没把他吓死已经算烧高香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付南乔实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大半夜盯着师兄看,然后脑袋频繁出现不可言喻的画面吧!   “我,我无聊,发呆呢。”   “……”   ——发呆你瞅我干什么?!   洛尘神色稍霁,起身欲走,付南乔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手掌传来了比刚才还恐怖的战栗,隐晦的心思佯装怒气压下“干什么?”   付南乔有些嗫嚅“……这是你房间,应该是我走。”   “我没要走,我只是想喝口水。”   “……”   洛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两人一时变成了哑巴——他这话怎么听的,像是我没要走,可以继续一起睡的意思啊!   “那个……”洛尘喉咙微动,脑中飞快寻找说辞,脑袋跟锈掉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去喝口水。”   付南乔微微点头,鼻音发出的声音“嗯。”   付南乔实在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心情了,他垂眸看着身下,想起深更半夜看着自己的师兄,脑袋里一闪而过的苍白的肌肤,连刚刚握着他的手,他都忍不住肖想一下……   ——救命啊,他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这难道是少年情窦初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付南乔抬眸看着背过身喝水的洛尘,纤细的腰若隐若现的映入眼帘,上下滑动的喉结透着微光带了几分魅惑,付南乔闭上眼睛,望风披靡般怯懦。   怎么办?逃之夭夭还是坐以待毙。   不行,他一定是喝醉了,又或者疯了,这大半夜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俯了他的身?   付南乔眼眸一动,心想——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洛尘转过身时,屋里已经空无一物,他望向禁闭着的门,又看了看窗棂外面因为疾风卷进来的几片绿叶。   ——他家没门是吗?   *   楚柠溪身着绫罗软纱,手里提着百筌剑,一脸的心事重重,自从几日前浮翎的不请自来,她一直在她脑袋里便挥之不去,弄的她心烦意燥。   洛尘也一如既往的在竹林练剑,一行一式行云流水,以往这个时候她肯定心生欢喜的跑过去旁观,如今不知怎地,僵在原地不动声色。   洛尘将即将落地的绿叶斩开两半,心里莫名的烦躁。   付南乔那晚跳窗户逃走后,一连几日见不到人影,就连竹林练剑都好像是错开他一样不见踪迹。   微一侧身,楚柠溪一动不动的在不远处看着他,似乎又不像是在看着他,眼神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   “师妹。”   如同睡着的人被叫醒一般,楚柠溪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洛尘将剑收起,走过去温声道“你怎么了?”   楚柠溪摇了摇头“没事……大师兄不是一般辰时练剑吗,如今都巳时了,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洛尘也不追问,一抬眸定定的看着她身后,随后脸色黑了下来,楚柠溪跟着转了过去,只见付南乔提着剑,愣在原地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娘呀,我不是错开时间了吗?!   洛尘咬着牙根,眼神似乎都要冒着火了。   ——果然是故意躲着我。   楚柠溪站在两人中间左顾右盼,终是了然叹了口气。   ——这俩幼稚鬼又搞别扭了。   气氛骤然尴尬起来,楚柠溪大义凛然般站出来缓解气氛“小师弟,来练剑了啊。”   付南乔尴尬的笑了笑“师兄师姐也来练剑了啊。”   洛尘“是啊,马上午饭了,师弟这时候练剑是同我们一样为了午饭多吃一点吗?”   楚柠溪身子抖了抖,不知怎地,觉得自己此刻比他们两个还尴尬。   用膝盖想也能猜出来,小师弟巳时练剑是为了躲师兄……大师兄此时练剑,肯定是为了逮小师弟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一吵架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从小玩到大也不嫌腻。   “你抖什么?”洛尘抱着胳膊看着付南乔一脸绝望的表情,微眯着眸子调侃道“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没有。”付南乔错开他的目光,转过身“师兄师姐,我……我去旁边练剑。”   付南乔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想离洛尘远一点,洛尘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他,待他一回头两人咫尺距离,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付南乔下意识的往后一错,难以自制的心里狂跳。   ——这他娘的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不会是哪个竖子大半夜给他下了什么一见到师兄就意乱情迷的药吧?   洛尘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你这什么表情?!是师兄长得太难看了,还是身上有什么瘟疫,你躲什么?!”   正在与心灵负隅顽抗的付南乔,听到洛尘近乎喊出来的声音,一抬头看着便看见他那双微微颤抖的睫毛。   楚柠溪在身后一脸同情的看着小师弟。   ——完了,师兄动怒了!   洛尘气的牙关直痒痒,往常与付南乔吵的再凶,他也不至于离他近点就要躲开的地步,更何况,他想了半天,也记得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没吵架,莫名其妙就这副模样。   ——天杀的难不成是那晚喝了酒,机缘巧合开了天眼,看出他大师兄是什么妖魔鬼怪了吗?!   正想着,身下一沉,付南乔挂在他的腿上,黑黝黝的眼睛波光粼粼。   他一生气付南乔就像挂件一样挂在他腿上服软,方法虽然蠢,但也确实管用。   “干什么?”洛尘没好气道“这时候不躲我了?”   “岂敢啊,大师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躲你做什么!”   洛尘下颌紧绷,开始盘点证据“练剑错开我练,吃饭都等我吃完再去,你怎么不干脆搬家啊?!”   付南乔无言解释,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师兄我错了,再也不躲你了!”   “还真是在躲我?”洛尘一听他承认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他衣领“来,你给我讲讲,你师兄哪得罪你了?!”   “……”   ——救命啊,这让他怎么说,他总不能说我一见到你就脑海里就对你做出什么不轨的事吧!   “师兄,是因为……”付南乔飞快的转动锈掉的脑子“是因为……你那天晚上睡觉压到我手了!”   “……”   空气死一般寂静,几只新生的雏鸟扑哧着翅膀声声叫着,付南乔总觉得那一声一声的叫的都是“大蠢货。” 第十四章 被发现魔蝶   楚柠溪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眼见自己实在是不能待下去了,忙不迭道“那个……大师兄,我突然饿了,我先去……先去吃饭。”   话音刚落,转身就跑。   付南乔目光一颤,似乎在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师姐!别留下我一个人!   好半晌,洛尘才开口“……你就因为这点事儿?”   付南乔崩溃。   “……那以后不一起睡觉了。”   “……”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洛尘,此时脸都绿了。   ——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小两口要分房睡的意思?!   付南乔的肚子如及时雨一般响叫,两人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洛尘连忙扶起付南乔“饿了是吗,走,小师弟,吃饭去!”   付南乔顺势起来,连忙点头,两人一急一僵互相扶持的走了回去。   盛暑难得下起了雨,刚刚才阴暗的天气,转眼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食舍的师兄弟不以为然,反而觉得下几滴小雨***的心情变得舒坦了些,付南乔心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被小雨晕染开了。   “终于下雨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弟子也不注重食不言寝不语了,边吃边道“今年夏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热。”   “我前些日子去扶邱岛,那里可凉快了,四周都是海真是享受。”   闻言,付南乔手里的筷子一顿,若他们不提醒,自己差点把琉璃石的事情给忘了,不管萧泽铭目的如何,他总归是要去扶邱岛一趟的……也可以趁机出去冷静冷静。   付南乔的反应被洛尘尽收眼底,微不可查的哼笑一声——一提到萧泽铭可来劲了。   魔蝶在他的身体里如附骨之疽般躁动不安,付南乔微微皱着眉,冥染那臭小子催他呢。   付南乔抬起眸子扫了洛尘一眼,正巧撞上了洛尘的目光。   此时他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洛尘接触过魔蝶,必然不能让他瞧出端倪。   “我吃饱了。”   付南乔放下碗筷,转身欲走,旁边的弟子喊了他一声“四师兄,外面下雨了,你等会再走吧。”   体内的魔蝶有些猖狂,再待下去恐怕魔气走漏,付南乔笑了笑“没事,这雨下不大。”   付南乔的嘴好像反向开了光,刚刚踏出食舍没几步,转眼就下了大雨,砸在付南乔身上好不狼狈。   冥染好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越是着急,体内的魔蝶越是猖狂,脚下一个趔趄,付南乔半跪在地,眉头紧锁。   周遭的雨水依旧连绵不断,只是不再滴在他的头上,洛尘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长眼睛干什么用的?”   付南乔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漏出端倪,却没有力气起来了。   “劳烦大师兄还给我送伞。”   闻言,洛尘只觉得自己莫名奇妙,看着他冒着雨出来,鬼使神差似的拿着伞跑出来追他。   “我……我只是路过。”   付南乔不回话,跪在地上不动弹,   “……你怎么了?”   不应答。   洛尘低下身看着他,付南乔脸色发白,嘴唇被他咬的沁出了血,洛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洛尘垂眸看着他的胸膛,若隐若现的黑气萦绕,鹰隼般的目光染上几分怒气。   付南乔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洛尘的床上,刚刚起身,便看到洛尘黑着脸站在床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洛尘直截了当“身上的魔蝶怎么回事?”   付南乔嘴唇苍白,垂眸“冥染下的。”   洛尘怔了一下,心底沉了沉“你那日跟他说话的时候,给你下的?”   付南乔阖上眼,总觉得骗师兄于心不忍,却还是不得不骗他,良久他伪着良心点了点头。   洛尘咬了咬牙——这孩子为了救自己,居然甘愿让魔族给他下魔蝶。   “……他们有让你做什么事吗?”   撒谎必须真假掺的来,看起来才会像真的,付南乔从怀里掏出一只魔蝶“他们让我给你下魔蝶。”   付南乔以为洛尘会生他的气,却没想到他沉吟片刻,坐到了他旁边“所以是因为你不愿给我下,才被魔蝶反噬?”   “……”   ——这谎居然用另一方式圆了回来,还挺天衣无缝!   也不知怎地,自从付南乔骗洛尘说自己身上的魔蝶是因为他所埋,此后对他那是极好,即便是不被魔蝶所控,洛尘也日日照顾他到要星星不给月亮。   本来打算魔蝶压下后,付南乔就去扶邱岛的,谁知这一破天荒的服侍,简直把他的软骨都激出来了,硬生生在床上装病装了三天。   付南乔翘个二郎腿,在床上逍遥快活着,门倏地被人推开,吓得付南乔连忙躺床上装病,以至于动作太大,头撞上床榻。   “啊——”   付南乔揉着脑袋,撞的头晕目眩,头上一热,洛尘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哭笑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付南乔呆愣的对上洛尘的眼睛,一时间疼痛的不太明显了——这温柔的眼神,谁扛得住啊。   “师兄,你干什么去了?”   洛尘坐在他旁边,温声道“去藏书阁查查魔蝶怎么取出来。”   付南乔眼睛一亮“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洛尘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刃挖出来。”   闻言,付南乔脑袋里控制不住想着洛尘用刀挖自己胸口的画面,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啊,这……这,不要不要。”   “那怎么行?你难道要被魔族控制吗?”洛尘温声劝道“小师弟,能不能坚强点?”   “不不不……”   付南乔五官都快扭到一块了,旁边的洛尘噗嗤的笑出了声,惹得他一脸懵逼。   “我逗你玩呢。”洛尘弯着眼角“魔蝶不是什么厉害东西,用灵力给你逼出来就行,只是魔蝶在你体内待的太久,疼也是很疼的,怎么也要养个半个月吧。”   付南乔气的临门一脚要给洛尘踢下床去,后者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他腿上,疼的他龇牙咧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东西,害我愧疚这么长时间,快点起来我给你逼出来。”   付南乔有些犹豫。   冥染三天前就已经催他去扶邱岛了,如今还要在休息个半个月,到时候冥染来苍凉找他,发现他没有了魔蝶,指不定气的要把他腿掰下来。   “师兄,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点桂花糕呗。”   洛尘笑了笑“还真把我当你丫鬟了?”   付南乔不依不饶,躺在床上不动“你不给我拿,我就与魔蝶同归于尽。”   “……”   洛尘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出去。   待洛尘拿着桂花糕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付南乔的踪影了,只在桌上留下字条。   ——师兄,我先去扶邱岛一趟,回来再取魔蝶。   洛尘提手一团火出来,烧掉了字条,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气的他牙根痒痒。   ——好啊,为了萧泽铭魔蝶的疼都能忍了,刚才怕疼吓得要死要活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胜地处无论白日昼夜都一如暮霭沉沉,周遭透着冷森的肃杀气,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突然冒出个野兽舞爪张牙。   冥染与魔王面面相觑半晌,一个不明所以,一个欲说还休。   冥染揉了揉眉心“父王,你有什么就说,我一觉醒来你就在我床头趴着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就要升天了。”   魔王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儿啊,隔壁小张的丫头差不多跟你一般年纪了,父王带你去认识认识啊?”   冥染有些好笑“父王不是很喜欢付南乔吗?怎么又要给我介绍姑娘了?”   “啊……”魔王一脸菜色“虽说父王思想比较开放,但是吧,魔王还是要传宗接代的,这乔乔也不能生孩子是吧?”   冥染冷着脸“你不是还有个亲儿子吗?这些年锲而不舍的找他,若他哪天回来了,我这个义子是要给兄长让位的,传宗接代也是要兄长完成。”   魔王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儿啊,你听父王的,你们两个不太合适……”   “如何不合适?付南乔貌美如花,我自诩不差,父王觉得我们两个哪里不合适?”   “这……真的不行啊!”   冥染皱着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哪里不行,难不成他就是兄长?”   闻言,魔王倏地站了起来,面色不悦“自然不是,冥染,父王从小不约束你什么,如今放下话来,你与付南乔我绝对不同意。”   “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父王突然变了卦,总该跟冥染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的兄长已经死了,你必须继承魔王之位,也必须传承接代,如果南乔肯与别人共侍一夫,那为父便同意。”   “兄长死了?”   魔王甩了甩袖子不做声,转身走了出去。   冥染眸子沾了几分冷意,唤道“招宣。”   一个魔侍悄悄走了进来“少主。”   “查一查当年魔妃把孩子扔在哪了。”   魔侍一愣“少主,这要被魔王知道你查……”   冥染打断“少多嘴。”   魔侍低着头“是。”   *   扶邱岛四周皆是海,果真是比苍凉山清爽了许多,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付南乔再一次想搬家。   萧泽铭听到付南乔来了扶邱岛的消息,笑盈盈的提了两壶酒来接应,上一次来这里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三师兄,如今已经是秉节持重的少掌门了。   付南乔不由的生起一阵挑逗他的趣味“苍凉四弟子见过扶邱少掌门。”   萧泽铭的脚步一顿,左右望了望,走到他旁边暗自踹了他一脚,低声道“少在这装人。”   “你怎么不当着你们扶邱岛弟子的面踹我?”洛尘啧啧两声“哎呀,现在打我都要偷偷打了。”   萧泽铭哭笑不得,一壶酒扔到他怀里“阴阳怪气的,讨人嫌。”   付南乔长叹一口气“大哥也不叫了,还说我讨人嫌,心寒啊。”   “大哥,你能不能不消遣你可怜的弟弟了?”   付南乔得意的笑了笑“好。” 第十五章 刚回来就想你的好兄弟   两人一路走着,欢快的讲着不见的时间里各自发生的事,聊到兴致处,两人默契的沉默下来。   走到了无人处,萧泽铭才收敛神色“冥染让你偷琉璃石?”   付南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故意让冥染知道的。   萧泽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我一会儿给你一个。   付南乔微微皱眉“以肉啖虎,你要干什么?”   “大哥记得我不是害扶邱岛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少年眼眸星光流动,颇有一副天下棋局皆掌于手中的气势。   付南乔心中陡然升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是忍不住劝道“玩火自焚,你这盘棋别下太大。”   少年笑了笑,默不作声。   自从萧泽铭接任掌门事务以来,不知使得什么法子,复兴派几近被压垮,如今扶邱岛在民间倒有'第一派’的称号了。   仙门不在乎这些莫须有的虚名,但极乐门不一样,允南一心想着统一仙门,自然不会容许扶邱岛这种称号存在,现在估计在家里琢磨怎么打压扶邱岛呢。   萧泽铭扫了他一眼,了然“我虽刚上任,但也不是任极乐门摆布的,大哥放心吧。”   付南乔一愣,觉得好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萧泽铭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脸上可藏不住什么事情。”   付南乔喝了一口酒,萧泽铭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挑眉“大哥,想看看我是怎么打压复兴派的吗?”   对于萧泽铭怎么打压的,付南乔一直深感好奇,但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你不说我不问的相处模式,在强烈的好奇心,付南乔也还是忍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要告诉他,那自然不会错过。   付南乔点头如捣蒜。   萧泽铭起身“走。”   扶邱岛四周为海,百姓求仙派帮忙也只能在扶邱岛围岛的一处通知一声,才能见到仙门弟子,周边最近的有一千风镇,本来是一个箪瓢屡空的穷苦小镇,自从与扶邱岛构成粮食合作后,不少商人定居此处,不过二十年光景,人人安居乐业,好一副兴旺发达之景。   每次来扶邱岛付南乔必然是喜欢去千风镇玩一玩的,两人朝千风镇走着,付南乔背着手,颇想念千风镇的桂花糕,只是这次越往里走,付南乔越觉得不对劲。   往常进了千风镇都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如今大街上来往的人极少,风声都显得格外明显,守卫的十多个仙门弟子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一场血雨腥风。   “师弟。”辛卓见萧泽铭走了过来,提着剑有些激动,待看到旁边的付南乔时,神色僵了僵“付公子也来了。”   付南乔点点头,问道“千风镇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多扶邱岛弟子?”   辛卓礼貌的笑了笑“魔族复兴派频繁滋扰,扶邱岛派弟子前来护镇。”   千风镇坐于扶邱岛护卫下,二十年来海不扬波,且不会有魔族弟子傻到来千风镇前来送死,就算有派一两个弟子也能解决,如今居然被魔族逼到闭门不出,扶邱岛大师兄都要亲自来守镇,魔族难不成倾巢而出?   付南乔心中横亘着猜疑,转头看了萧泽铭一眼,后者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觉得此时的光景有什么不对。   与此同时,一名弟子大叫一声,转眼间突然蹦出了十多个魔族弟子,个个魔气横生,显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复兴派明知这是陷阱,还前来送死,必然是有极大的诱惑力,使他们甘死如饴。   两人并肩沉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仙魔一战,辛卓灵剑一出,扫荡一圈魔修,有的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有的勉强站起来,眼神阴鸷。   此时付南乔才真正理解为什么辛卓放了水,修然掌门脸黑成那样,若真动真格的,他们两个谁输谁赢,还真不好判断。   “我不是给你灵丹了吗,怎么还没进阶?”   萧泽铭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脉门。   “我给洛尘了。”   闻言,萧泽铭更是不悦“我给你的,你给他干什么,他都那么厉害了,还缺灵丹?”   付南乔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都这么弱了,给我灵丹岂不是浪费?”   “付南乔。”萧泽铭神色凝重“你根骨上佳,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怎么会迟迟不能进阶?”   付南乔一僵,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萧泽铭太聪明了,以至于他不太敢在他面前撒谎,立即扯开话题“你不去帮帮你师兄,我看他……”   “付南乔。”萧泽铭紧盯着他。   付南乔回过头,收敛了神色“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魔修不顾死活的来千风镇作乱,他们要得到什么?”   萧泽铭勾了勾唇角“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你……”付南乔皱眉“千风镇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怎么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扶邱岛又不是什么废物,你看现在有一个人出事了吗?我守着呢,怕什么?”   “你这是侥幸!”付南乔有些生气“如今没有人受伤,只是因为复兴派上上下下并不团结,等他们反应过来合起来一起对付扶邱岛,你这就是以肉喂虎。”   扶邱岛物华天宝,灵气甚佳是魔修扩张领土的最佳胜地,内在有一结界,非琉璃石不可踏入,冥染得知琉璃石的秘密,大概是萧泽铭故意透露给他的,而这些魔修知道琉璃石,必然是冥染自作聪明,想要借刀杀人,却正巧落入萧泽铭的陷阱,将其一网打尽。   “大哥教过我真话假话掺着来,看起来才像真的,我也不是什么蠢货,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拿扶邱岛作引的。”萧泽铭不屑“就算他们倾巢而出,也动不了我分毫。”   “哪来的底气?”付南乔无奈“怎么?难不成你修了什么毁天灭地的术法?”   萧泽铭嘴角噙着一点笑意,看着走过来的辛卓“师兄辛苦了。”   辛卓摇了摇头,看着两人不说话。   付南乔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正欲说些什么,萧泽铭忽然揽上他的肩“走,带你吃桂花糕。”   付南乔吓了一跳,转头忍不住看了辛卓一眼,一向温和的大师兄此时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付南乔脊背发凉试图挣脱,谁知这人越抱越紧,根本挣脱不开,一边推着他一边走。   付南乔低声道“你故意气你大师兄?”   “我本无意,趁早让他断了念想也是好的。”   付南乔叹了口气,任他揽着。   次日   风池摇着妖扇,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灵姚在旁边拿着本看着,好生潇洒。   忽而一道疾风而过,眼前飘忽一闪,待风池看清,洛尘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风池无奈“你徒弟越来越没礼貌了。”   灵姚也不奇怪“他一般没礼节的时候,都是被你徒弟气火了。”   话音刚落,付南乔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了。   风池撇了撇嘴“你又干什么了?”   付南乔喘会儿气,冲两人摇了摇头,转身追了过去。   洛尘摔门进了屋,却还是给付南乔留了一个小缝儿,付南乔无奈的笑了笑,走了进去。   付南乔给他倒了一杯茶,殷勤的双手递了过去“师兄是生师弟的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洛尘阴阳怪气“小师弟,犯错了吗?只不过是我心怀愧疚,在藏书阁找了三天才找到取魔蝶的方子,这都是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师弟也不过就是着急想见见你的好兄弟放我鸽子,这也是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   付南乔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大师兄,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传说有一位丞相,气性特别大,你猜之后他怎么着?”   洛尘扬眉“怎么着?”   付南乔有些夸张的比划“有一天他就嘎嘣一下死了。”   “……”洛尘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憋着。”   付南乔看着黑着脸的洛尘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后者召出郁栖,眼神阴鸷,似乎在说——你再笑,我就一剑灭了你。   付南乔立马憋住了笑,乖乖转身坐到了床上。   洛尘挑眉道“谁让你坐我床的?”   闻言,付南乔更加不要脸的在床上滚两圈,原本板板正正的床此时被他滚的皱皱巴巴的,好不狼狈。   洛尘沉了脸,走过去握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皮痒了?”   付南乔一乐,抱着洛尘的胳膊不松手“哎呀,师兄,魔蝶在我身体里好疼啊,你快给我拿出来。”   “滚开。”洛尘鸡皮疙瘩一起,推开付南乔“去找萧泽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难受?”   洛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剑眉星目,风度翩翩,身着青白衣裳称在他身上格外清秀,付南乔看着,竟有些贪心的想把他据为己有——这么好看的大师兄,若有一天他们两个分道扬镳,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洛尘见他又走神了,有些不悦“我跟你说话你怎么老走神?你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怎么?刚回来就想你那好兄弟了?”   “师兄。”付南乔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旁边拽了拽,洛尘不明所以的随着他的动作靠近,付南乔低声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你这是在吃萧泽铭的醋吗?” 第十六章 我要跟师兄住一起   洛尘被他拽着强行对上的他的眼神,那颗黑黝黝的明珠此时格外珍亮,心跳莫名的一停,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目光。   一转头,付南乔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酥痒跟着脖颈带到了心里。   对面的付南乔因为他转过头,眼神藏不住的情愫开始肆无忌惮,看着眼前如同瓷器一般光滑的脸庞,他突然有些后悔,那晚醉酒他没有借着酒劲亲上去。   两个少年就这么和谐的静止,付南乔怀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静静的欣赏与槐夏不同的旻天。   四周的光景似乎并没有怎么变化,可他们都知道秋天和夏天的感觉不一样了,早秋的第一片落叶不再嫩绿的快溢满整片枝叶,他露了一点黄在上面,就像一场无法言喻的心悸在他的胸膛里绽放了一角。   付南乔将琉璃石给了冥染,他也不找他的麻烦,付南乔乐得清闲,倒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感觉。   取出魔蝶果真是疼的,就好像将元婴逼出来一样疼,付南乔足足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才好,唯一让他高兴的事,也就是取出魔蝶意外的让他进阶成了金丹中期。   洛尘为了表扬他,给他送了一个月桂花糕,到了元婴进阶就到了堵塞程度,有的人十年八年也不见元婴初期继续进阶,洛尘倒也不急,气定神闲让付南乔觉得止步于此他也满不在乎。   付南乔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着旁边的洛尘,笑了笑——像他们这种上乘子弟,年纪轻轻修到金丹,中乘子弟都要夸赞一声天才,洛尘这种,是不是就是大神了?   “你老往我房跑什么?鸠占鹊巢占了半个月成什么体统?”   洛尘一向在弟子面前闲静少言的印象,付南乔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老往他面前凑,气的他实在忍不可忍,当着弟子的面揍他,不过半月,他的人设都垮了。   付南乔枕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委屈“师兄揍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体统?”   洛尘噎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打了他的头一下“你要不惹我,我能打你?”   付南乔抱着头哎呦直叫,委屈的不行。   楚柠溪敲了敲门,探个头看着他们“我方便进来吗?”   “不方便。”付南乔一本正经道“我和师兄在做偷鸡摸狗的事。”   “……”   洛尘无语,付南乔笑的更欢,看向楚柠溪“怎么了师姐?”   楚柠溪弯着眼角,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递了一竹书过来“复兴派只剩最后一支了,扶邱岛邀请三大仙门,前去围杀,每派两名上乘弟子,师父点名大师兄和小师弟去。”   洛尘微不可查的扫了付南乔一眼,面无表情“自从萧泽铭成为少掌门后,涌动了几十年的蛀虫竟然让他杀的只剩下一支了,还真是一代天骄。”   付南乔跟着点头“虽然方法极端,但也是算是海清河晏了,萧泽铭并非急功近利,最后这一支邀请我们两门一起诛杀,这么一下来,他既功名在身,也不会太过招摇引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掌门。”   洛尘抬眸“师父点你名也是他要求的?”   付南乔不乐意了“这什么话?我本来就挺厉害的。”   楚柠溪上身微微前倾,试探道“极乐门也去吗?”   “当然了。”付南乔回过头道“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允南那老头能放过?”   楚柠溪一拍手“那我也去。”   付南乔有些奇怪“师姐不是讨厌极乐门吗,怎么一听极乐门去,师姐还上赶着跟去?”   楚柠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历练历练嘛。”   *   最后一支复兴派魔族躲在了凤吟山里,那里百年孤寂,荒芜数里,此时魔气横生,一眼望去简直可怖如斯。   几人在约定山下的一片小镇会和,付南乔心里欢喜,闲庭信步的在前面走着,洛尘沉着脸,扫了一眼前边的人——一要见到萧泽铭,就连闲话都不跟自己说了。   萧泽铭从一家客栈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辛卓,付南乔跑过去与其勾肩搭背,两个大师兄在后面并肩沉着脸。   楚柠溪看着两个人打了一个冷颤,宋伯尧则欠欠的凑了过来“师妹是冷了吗?”   楚柠溪摇了摇头,抬头往客栈里面望了望。   旁边的宋伯尧眸子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袭红衣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楚柠溪正欢喜着,可来人的举手投足却让楚柠溪觉得陌生,甚至那兰花指差点让她窒息,宋伯尧在旁边添油加醋“师妹你看,张易辰不知是学了什么邪术,男不男女不女的。”   楚柠溪面色不悦“背后不语人是非。”   宋伯尧一吃瘪,不说话了。   张易辰走了过来,阴阳怪气“苍凉山真有意思,每派最多派两名弟子,你们一下来了四个,也太重视这场围杀了。”   付南乔冷着脸,竟反常的没有怼他,萧泽铭则是不爱看别人欺负自己兄弟,开口道“是啊,不像你们极乐门就来一个,也不知道是太看不起围杀了,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张易辰脸部扭曲的指着萧泽铭“你你你!”   楚柠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甚至怀疑浮翎是张易辰的什么孪生兄弟,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几人落座客栈,萧泽铭早早的摆好了吃食,又单独叫了一份桂花糕递给付南乔“来来来,大哥,吃饭,别跟小姑娘生气。”   楚柠溪落座,抬眸看着外面跟过来的张易辰。   张易辰不知搭错了哪个筋,竟然坐到了付南乔和洛尘中间,萧泽铭皱着眉“张公子,你坐那干什么?”   张易辰有些无辜的看着萧泽铭“吃饭啊。”   萧泽铭自来不喜欢极乐门,无论是什么身份,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极乐门的讨厌“我大哥想跟他师兄坐一起。”   张易辰回头看着洛尘“洛尘兄,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对面的楚柠溪愣了。   洛尘对上张易辰的眼神,笑了笑“可以。”   付南乔也是不知怎地,拿起酒杯,好像刚看到张易辰一般“哎呀,张兄!我太想你了,快,我们两个喝一杯!”   “……”   楚柠溪更愣了。   旁边的萧泽铭瞪着眼睛,把付南乔拉了回来“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刚刚。”   “……”   张易辰喟然长叹,对着付南乔耙耳朵“张易辰这小子有多招人烦啊?”   付南乔忍笑“烦到我知道你是浮翎,但看到你这张脸,我还是想揍你。”   萧泽铭拽着他的脖领,将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拆开,略微不满低声道“我烦他,你别总跟他说话。”   张易辰笑了一声,转过身和洛尘喝酒,付南乔看着两人喜笑颜开的模样,莫名的心情不好,想要过去插一脚,旁边的萧泽铭非死死抓着他的脖领不放。   楚柠溪看了看张易辰,垂眸吃饭。   几人各玩各的和谐将此饭了结,小二见状走了过来,讪讪笑道“几位客官在这里住下吗?”   付南乔眼睛一亮,余光扫了一眼洛尘。   萧泽铭刚要说话,就被付南乔堵住了嘴“这么多人要房间,小店一定安排不下来吧,唉——那我就委屈委屈跟我师兄睡一间吧。”   语毕,张易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付公子当真是大公无私。”   付南乔正得意着,小二贱兮兮的拆了他的台“哎呀客官不用担心,我们有的是房间。”   “……”   我去爷爷的腿。   小二被付南乔阴冷冷的眼神看的浑身发颤,错开眼神,朝几位仙家行了礼“小厮先去给你们准备房间。”   付南乔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洛尘,张易辰挡在洛尘身前,意味深长的朝他笑了笑。   付南乔回了一笑,便起身欲走。   萧泽铭往嘴里塞了几块桂花糕,囫囵道“大哥,等等我。”   洛尘垂着眸子,也起身走了。   留下宋伯尧,楚柠溪和张易辰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楚柠溪刚要说话,就被宋伯尧拉起“这里太潮了,我去给师妹的被子烘一下!”   “哎——”   宋伯尧说着便拉着楚柠溪走,楚柠溪回头扫了张易辰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凤吟常年枯寂,寒蝉凄切,三天两头的下着暴雨,付南乔刚刚躺下,外面便狂风呼啸,骤雨晦瞑,这也正使他们放松了警惕。   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前来围杀,因此魔族弟子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各自放松了警惕,今晚必然不会出什么事情。   付南乔起身望着窗外,勾了勾唇角。   洛尘正宽衣解带,脑中频繁浮现萧泽铭和付南乔勾肩搭背的场景,莫名的烦躁使他忘记了文雅,随便将衣服揉起来一扔,转身上了床。   外面狂风肆虐,似乎在衬托着凤吟诡谲的气氛,风略过窗棂时隐隐约约听着倒像是哭叫声。   忽地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入,待他反应过来时,小东西已经钻进他的被窝,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衫惜暗香闯入他的鼻息间。   每年宋伯尧都会在后山种着很多映桃花讨好楚柠溪,付南乔平日里练功不积极,倒是特别喜欢修饰自己,总是偷偷摸摸去宋伯尧的映桃田偷几株映桃花,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映桃田就会十分惨淡的剩下零星几朵,宋伯尧因此气火了好几回,却怎么也拿不出付南乔偷花的证据,因此两人暗中较量,他偷映桃花,宋伯尧便在洛尘房门前逮他偷小灌灌的证据告状。   洛尘闻着熟系的淡香无奈道“干什么啊?”   付南乔从被窝里探出个头,信口胡诌道“打雷,我害怕。”   洛尘冷哼“平常阴天打雷也没看哪里耽误你偷花偷灌了,怎么,是因为这次打雷没什么可偷的吗?”   “……”   付南乔突然想把洛尘打失忆了,然后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现在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付南乔眼里光芒潋滟,抬起头看着洛尘“那师兄我以后不偷东西了,打雷了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你偷不偷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洛尘眼睛动了动“再说……偷东西又跟睡觉有什么关系!“   付南乔附和“对对对没关系,不偷东西也能一起睡觉。”   “睡什么觉!”洛尘忍不可忍,起身推了推他“……你赶紧回屋去。”   倏地一声雷响,付南乔一个激灵攀到洛尘身上“啊啊啊唉呀妈呀,师兄我害怕。”   洛尘直接被付南乔死死的压了回去“付南乔!”   “师兄啊,人家真的好怕怕啊~”   “你抽什么疯?”洛尘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后者攀在他身上跟个狗皮膏药一般“你多大了?小孩吗?赶紧起开听到没!”   “雷声太大了,听不到!”   “……”   这小兔崽子最近怎么这么粘人! 第十七章 付南乔和大师兄吵架   洛尘正掰着付南乔的肩膀,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似乎很近,不等洛尘反应,付南乔已经坐起来挡在他的身前。   洛尘起身,眸子阴鸷。   四五个魔族破门而入,浮翎一只手贯穿了其中一只魔族弟子,抬眸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快起来,魔族攻进来了。”   楚柠溪跟在浮翎身后,百筌剑刺入魔修胸膛,又有十来名魔修鱼贯而入,似乎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床上的两个人。   付南乔跳了下去,一脚踢飞了魔修弟子,随即一个阵法,在场的人都转移了阵地。   闻声而来的萧泽铭,与刚刚跑出门的宋伯尧打了个照面,宋伯尧立刻移开视线,直直的跑向洛尘的房间,房间空无一人,残留缩行阵的阵法。   “再画一道,追过去。”萧泽铭立即画了道阵法,回头扫了宋伯尧一眼,后者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萧泽铭站在阵法里,皱眉“进来。”   宋伯尧恢复了思绪,进了阵法。   在场的数十名魔修,如同不要命一般猛攻,浮翎紫气而出,转头对付南乔道“他们是要破罐子破摔,全都倾巢而出了?”   萧泽铭各种极端方法打压复兴派,不到半年,就已经打压复兴派只剩下一支,据消息所知,最后只剩下十几名魔族了,可是,明知道来的都会是一些首徒,怎么会傻到鱼死网破?   一股凉意爬上他的脊背,付南乔心中忽然浮现一阵可怕的念头。   洛尘握住他的肩膀,踢开了攻来的魔族“先别瞎想。”   骤雨初歇,丛林里的泥土松软,不过片刻,几人的衣角上已经沾染上了泥土,付南乔朝洛尘那看了一眼,突然不合时宜的想着——他那么爱干净,一会打完,肯定要不开心了。   一双带着血的手朝付南乔击开,他微一侧身,桦屏直接砍断了来者的手,旁边几个魔修一顿,神色复杂的转过头攻着别人。   付南乔眉角一压,看着浮翎和洛尘旁边的魔修,楚柠溪和他对视一眼,显然已经看出,这群魔修的目的,是洛尘和浮翎。   身后一阵凉风,付南乔转身剑出,萧泽铭拿着寒迟一挡“是我。”   宋伯尧从他的身后跑出去,击开了楚柠溪身边的魔修。   几十名魔修术法不高,这时已经筋疲力尽,几人刚刚松懈,不远处窸窸窣窣的传来脚步声,草丛随风而动,蹦出来五个魔修,几个人烦躁的皱着眉。   “还真是,“付南乔冷声道“没完没了。”   洛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萧泽铭“你查的复兴派魔修有多少个?”   萧泽铭脸上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十九个。”   “那多出来的这五名又是谁?”楚柠溪骇然“复兴派敢倾巢而出,是因为找了外援?”   萧泽铭一剑斩开旁边的魔修“谁找外援找这么几个?”   “那这五个是谁?”   付南乔眸子深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恐怕这五个才是真正的复兴派。”   此话一出,几人背后一股凉意,各自猜测着,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魔修。   只有付南乔暗自低头,眸子里带着怒意。   寒风凛冽,萧泽铭的寒迟立于软土,几十名魔修顿时冷的动作迟钝,洛尘手腕一动,数条藤蔓腾空而起,绑住了魔修的手脚,桦屏化为数个分身,一齐穿开了魔修的胸膛,几人第一次配合,却一气呵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浮翎拍了拍手掌,叹了口气“真帅啊,搞得我突然想学习御剑了。”   楚柠溪在他旁边掩嘴笑了笑“你不用剑也很好看。”   “……”   话音一落,场面一度十分寂静,当楚柠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捂着脸跑了回去。   “柠溪——”   浮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追了过去。   付南乔目瞪口呆“什么情况?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萧泽铭问道“你师姐不是喜欢你师兄吗?”   洛尘不理会他们直接收了剑,扬长而去。   旁边的宋伯尧神色沉郁,连招呼都没打也走了过去。   付南乔心里正怀疑着事情,萧泽铭忽地握着了他的胳膊,挑眉“你师姐移情别恋了?那你正好考虑考虑我呗?”   付南乔打了哆嗦,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什么时候了还胡扯?”   萧泽铭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安然享乐派要早想帮他们,当初就不会配合我引他们去千风镇。”   付南乔边走边道“我倒不是怀疑安然派是想帮复兴派,安然派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是奔着洛尘和浮……咳,张易辰去的。”   萧泽铭忽然凝视着他“你怀疑我吗?”   “你从头到尾做的事都是为了围杀魔修,没什么动机伤害他们两个。”   “哦……”萧泽铭有一瞬间失落,随即恢复面貌。   “这次打草惊蛇,估计复兴派要连夜搬家了。”   萧泽铭不解“安然派到底是怎么想的——忽然良心发现,觉得魔修是自己人,要护着他们了?还是和你大师兄有什么仇?”   付南乔眸子一沉“脑子抽疯了。”   萧泽铭忽地打了一个寒颤,不说话了。   *   洛尘在房间安静着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付南乔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定格在了满是泥土的衣袖上带着几点血迹,脸上笑容寸寸消逝,付南乔压着的怒火又起来了。   踱步走到他旁边,挽起了他的衣袖,映入眼帘的血痕,惹得他心口一疼,洛尘要把手抽回去,又被付南乔按着死死的“别动。”   手中幻来药带,付南乔垂眸给他包扎。   洛尘看着付南乔低着头认真给他包扎,嘴唇像只兔子一般,即使不说话也要那里动着,他喉咙动了动,移开视线“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事情奇怪?”   付南乔一边包扎着,一边委屈“不但觉得奇怪,心里还隐隐有了猜测,只不过是师兄不让我说。”   洛尘垂下眸子。   付南乔“是不是他没有亲自动手,你就不会撕开脸面怪罪他。”   洛尘皱眉。   “师兄既然信他,为什么不去主动查一下?”付南乔光火“你不敢查,因为你怕是他。”   “付南乔!”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凡运气不好一点,你就直接去见阎王了!”付南乔与他对视“你倒不如有时间好好想想,为什么师姐靠近的人,都会都受到过魔修的骚扰,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不想承认。”   洛尘抽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不去怀疑怀疑你的好兄弟,刚刚上任的掌门就扫清了半数魔族,到底是他才智过人,还是他的手不干净。”   “你都这么相信萧泽铭了。”洛尘道“我为什么不能信他?”   付南乔忽地拍案而起“对,你信他,是我猜疑心太重,平白无故跟你在这里挑拨离间,从头到尾都是我瞎猜的,你爱信不信。”   说罢,付南乔转身离去,洛尘紧攥着手,僵在原地不肯出声留他。   ——明明知道他说的对,怎么就是控制不住,故意气他呢?   浮翎正哄着楚柠溪,只听一声巨响,两人双双回头看去,原来是付南乔踹门而出,鼓着腮帮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浮翎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楚柠溪无奈“又和大师兄吵架了吧。”   闻言,浮翎转头看着她,眸子里有些不悦“我突然想起来十年前初见你那时,你就总喜欢缠着你的大师兄……”   楚柠溪眉头一动,有些激动“不是不是,我以前是仰慕,但是现在不喜欢了,我现在……”   浮翎唇角上扬“现在喜欢别人了?”   “我……”楚柠溪推了浮翎一下,转身跑回了屋子。   浮翎低声笑了笑,心情甚好。   凤吟民生凋敝,客栈的布置也极其简陋,刚刚下过暴雨,屋子里满是潮气,就连被子都潮的没办法用。   楚柠溪翻开被子,看着里面的汤婆子,不禁笑出声,即便是刚经历一场恶战,也藏不住的她的欢喜。   她想起十年前自己在苍凉山下捡到的一只小灌灌,细心照料了半个月,不曾想被他师父发现,灌是妖兽,五十年前灭过仙门,师父叱责她好半晌,最后忍痛将它放了生。   以前看过不少妖人相恋的话本,倒没想到有一天那个灌真的会变成活生生的人类,告诉她,我是来报恩的。   楚柠溪低声笑了笑“小时候那么可爱,没想到长大了变得这么妖魅。”   晨光熹微间,萧泽铭挨个敲着房门,将众人聚在了楼下。   付南乔伸个懒腰,面色不悦“魔修早跑了,你叫我们起来干什么?”   “内情得报,他们躲在了胜地旁边的荒林。”他双眉微皱,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阐述道。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张易辰冷笑“哎呀,这个胜地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帮复兴派,是不想安然享乐了吗?”   付南乔冷着脸“魔王又不是傻子,复兴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帮他们干什么?”   萧泽铭道“不管怎么样,先把复兴派灭了,若安然派真的蠢蠢欲动,以他们现在的形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辛卓,突然开口“荒林地势险峻,我们不知道他们藏在了哪里,就分伙找吧,各自跟各自的派别……”   张易辰不满,打断“那我还能自己一伙啊?”   楚柠溪接道“我跟你。”   张易辰一顿,后又想起了什么“啊,哦……好。”   旁边的宋伯尧开口“我也跟师妹在一起。” 第十八章 小师弟还是小师弟   萧泽铭有些好笑“怎么,苍凉派烫手吗?”   洛尘微不可查的扫了洛尘一眼,后者也正看着他,对上视线后付南乔迅速移开目光,洛尘看着心里一沉,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诡异的沉默惹来了几人的目光,楚柠溪心领神会,道“大师兄和小师弟一起吧。”   两人都不说话,楚柠溪有些意外看着付南乔,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是争取机会哄师兄的——难道这次,是大师兄惹急了付南乔?   萧泽铭拽了拽付南乔的衣角,开口“你跟你大师兄吵架了?”   付南乔眉头动了动,萧泽铭心领神会“我和我大哥挺默契的,我和付南乔一起吧,大师兄你跟洛尘公子一起。”   话说完,不容旁人质疑,萧泽铭拉着付南乔就往外面走。   付南乔跟在萧泽铭身后,五官都快要皱到一块了“默契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换组了?”   萧泽铭一愣回头看着他“啊……你刚才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帮你吗?”   “我他娘是要你赶紧同意组别,那是默认!”   萧泽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就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滚。”   *   胜地旁边的荒林终年荒无人烟,茅封草长,一踏进荒林走进去几步,便会被草遮的看不到人影,付南乔往里面走了走,再一回头就看不到洛尘他们的人影了,他叹口气,心里面压了一块石头。   荒林里胜地太近,付南乔隐隐约约觉得体内的魔气开始肆意妄为,他转头看了萧泽铭一眼,他好像没心没肺一般,从草丛里摘了朵花,递到自己面前“大哥你看,这荒草枯地还能有花呢。”   “嗯呢,这荒草枯地不止有花,还有人呢。”   “……”   萧泽铭撇了撇嘴“大哥你真无趣。”   另一处洛尘与辛卓相顾无言的寻着,时不时说几句客套话,又尴尬的收了场。   走了好半晌,辛卓回过头,见洛尘往付南乔消失处张望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试探道“我那个师弟啊,术法太攻急,你说这万一被魔修围攻了,来不及给我们传讯息……”   辛卓说到这停了下来,欲盖弥彰看着洛尘,后者也轻咳一声“是,我的小师弟脑子太笨了,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危险……”   辛卓眼睛一亮“哎呀,那要不然我们还是跟他们一起吧,太危险了,真有出点什么事,回去没办法交代。”   洛尘一副犹豫的样子,片刻点点头“也行,主要是出事了我没办法跟师父交代。”   就这样,两个人默契的跟了过去。   楚柠溪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浮翎并排走,觉得此刻即便是深沟险壑,也是带有一丝别味的浪漫。   宋伯尧忽地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往他那边点,楚柠溪不理,继续跟浮翎走着。   浮翎温声道“这里面的树枝太多,你小心一点。”   楚柠溪脸上一红,羞涩的点了点头,旁边的宋伯尧有些不悦“我会保护好她,用不着你操心。”   “哦。”浮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保护她。”   楚柠溪回过头,低声对宋伯尧道“你别总是针对他,人家张公子挺好的。”   宋伯尧刻意提高了声调“娘娘腔有什么好的?”   浮翎不以为意,反倒是楚柠溪气的鼓起腮帮子“师兄!师父教我们的礼数你都记哪去了?”   “师妹,他接近你肯定另有目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张公子名门望族,他能骗我什么?”   浮翎开口“宋公子对我怎么这么大的厌恶?”   宋伯尧冷笑一声“大概是因为张公子一身邪术,各派对你的描述也是不堪入耳。”   “唉,人红是非多。”浮翎转头看了他一眼“宋公子眼睛不好吗?”   “你眼睛才不好。”   “好的话,为什么要用耳朵了解我?”   “你……”   楚柠溪拦在中间“好了好了,你们是来斗嘴的吗?”   楚柠溪挡在中间,两人这才停了口,暗自却拉扯着楚柠溪的衣角,谁也不松手。   楚柠溪“……”   *   “怎么大的林子,别等人家反应了,我们又迷路了。”   萧泽铭简明扼要道“不会,我不是路痴。”   付南乔踢了他一脚,后者反应的快,躲开了他踢开的脚,一脸挑衅。   身后杂草被踩动的声音,使两人收敛了神色,付南乔朝他挑眉,谁也不转身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隐藏的意思,萧泽铭微皱着眉觉察有些不对,刚要说话,付南乔已经转身攻了过去。   “别——”   身后的人一个错步,幻出的剑挡住了付南乔的攻击。   付南乔悚然一惊“师兄?”   洛尘怫然道“怎么?还想跟你师兄打一架?”   辛卓在旁边笑了笑“我们怕你们出事,还是决定跟过来了。”   萧泽铭无奈“我好歹也是金丹后期了,我能出什么事?”   洛尘不咸不淡道“付南乔才金丹中期,脑子又笨,你再厉害遇到魔修也分身乏术。”   “……”付南乔心里藏着气,也不想同洛尘斗嘴,转身拉着萧泽铭就走。   正在前面走着,洛尘在后面冷声道“付南乔,过来。”   萧泽铭握着他的胳膊,看向洛尘“他跟我走。”   洛尘不理,重复“过来。”   一股凉意爬上脊背,付南乔感觉到洛尘生气了,下意识的心里一怂,脚步一滞,又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次是他有理,他怂什么啊?   付南乔顿时觉得理直气壮,继续跟着萧泽铭走。   突地脖领一紧,洛尘拽着他的脖领,把他拉了过来,萧泽铭正欲拉他,被辛卓挡在身前,分开了道路。   “松开松开。”付南乔掰开了洛尘的手“大师兄昨天不还光火着吗,睡一觉忘了?”   以前吵架都是付南乔没理,吵完了就巴巴过来哄他,这次自己理直气壮了,反倒硬着性子真不理他了。   像是被浇了一瓢凉水一般,洛尘有些失落“我……”   “你什么?”   洛尘咬住牙关,以前从来没跟他道过歉,此时倒有些别扭起来“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   “师兄还一语双关了?那抱歉我脑子笨,听不懂!”   付南乔把脑子笨特意重读一声,好像再告诉他,他不止再生昨天晚上的气,还再生刚才他说自己笨的气。   洛尘道“付南乔,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光是我,是不是你也不太愿意相信他真的勾结魔族?”   “你下山那次通告魔族人数的是他,如果是别人诬陷也说的过去,可这次我们秘密围杀,来了十几个安然派都是针对你和浮翎,你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共同之处?几次三番魔族都准确的知道你的方位,两件事情和在一起,不是说明苍凉山出了叛徒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你觉得不是他,难道是楚柠溪,又或者是我?”   洛尘垂下眸子,默言。   “大师兄,公平公正一点,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做什么极端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他动了你……我没办法把他当师兄看了。”   洛尘穿着青柏色云纹花理绫青衣衫,身旁的枯枝败叶实在是给他添不上什么色彩,在这中间只能独树一帜。   他一头墨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付南乔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神色温柔。   “师兄,我想保护你,谁不可以动你,甚至是如同手足的兄弟。”   付南乔紧紧盯着洛尘,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那双凤眸有一瞬间的愕然,他们对视着,隐晦的心思随着心跳慢慢的呈现出来,那双眸子肆无忌惮的表达着隐晦的情愫。   洛尘往后错了一步,失声“付南乔,你……”   大概从发现自己喜欢大师兄的那天晚上,付南乔就已经在想着自己这与旁人不同的心思该怎么处置,他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不该靠近他。   可是喜欢一个人,又怎能忍得住呢,贪心的情愫总想着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最初只是想保护他的师兄,渐渐的他居然想永远陪在他的师兄身边,甚至希望他同自己一样,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悸。   付南乔苦笑一声——可是不行啊,他的师兄和他不一样……   “走吧,一会儿萧泽铭他们走远了。”   付南乔刚刚转身,洛尘忽地握住了肩膀,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甚至再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都在猜想,他是不是也喜欢着他……   少年的眼神泛起波澜,有些难以启齿“付南乔,你同师兄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喜欢你?”   付南乔心里隐隐有了结果,若他有也喜欢自己,那双眸子,不该带着难以置信的……   付南乔心里一沉,几乎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师兄,觉得难以置信吗,又或者是觉得我令人作呕吗?”   “付南乔。”他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你……”   他半天都说不整的话,让付南乔的心情更加糟糕,他后悔死了,不该告诉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放松心情。   “师兄不用觉得有压力,还当我是小师弟就好。”付南乔笑了笑,如沐春风“是我对大师兄的感觉不一样了,不是大师兄的错,也不关你的事,以后小师弟还是小师弟,大师兄还是大师兄。”   【作者有话说:表白了表白了~】 第十九章 马甲掉了   一声凄惨的叫声随之而来,像是鸟儿被折断了双翼一般,起初还是喊叫,后来变成了几不可闻的呻吟。   洛尘猝然回头,付南乔也随之看去,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次感谢魔族来的正是时候。   他看了付南乔一眼,似乎要说话,付南乔心下了然,笑了“走吧,大师兄。”   他点头,转身在前面走着。   刚刚来荒林的时候,不过寅时三刻,折腾了半晌,天已经泛起鱼肚白,洛尘在前面走着,看着有些失神,大概还是在想刚才的事吧。   他曾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表明心迹,却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突然的,毫无准备的,想要全盘托出。   他想想有些好笑,不过几句话而已,他与他的师兄就已经有了隔阂,甚至没办法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了。   还真是,有点失落呢。   萧泽铭当着复兴派魔王的面一剑刺穿了他的属下,身下的人瞠目欲裂,几乎用尽了力气喊道“主子,快走!”   风烛残年的老人被压死最后一颗稻草,此时看上去已是个幺么小丑,他的两鬓如霜,手里的魔剑深入地里,身上横出数道狰狞的刀痕,他借力挺直了身体,看向众人,眼神里仇恨,愤怒以及跃跃而出的杀意。   萧泽铭冷笑“强弩之末。”   楚柠溪微微阖上眼眸,有些不忍心看着这种场景,浮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旁,将手挡在了她的眼眸前。   宋伯尧眼神阴鸷,有些生气的打开了浮翎的手,后者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魔王狂狷地笑道“想不到本君倥偬一生,最后却要死在你们这帮小辈的手里,还真是可笑。”   付南乔有些艰难的踏着步,目光从魔王的狰狞伤痕,移到了他沟壑纵横的脸庞,那是张年久操劳的脸,与他那个胜地里的血亲截然相反,却不知怎地,他就这么看着,两人渐渐的重了合。   他的父亲带着一族躲在胜地不问世事,他一生所求,不过就是守住这几百个族亲,仙门守着当年魔王逝去的誓言,只要安然不作乱,仙门就不会踏进胜地一步——可冥染……   寒迟一起,濒临死亡的老人笑了一声,阖上眼睛“我魔族杀的人不胜枚举——你们仙门手里魔修的血就干净吗?”   冷冽的风割破了老人的脸颊,他面无表情的直着身子,铮铮傲骨的模样让洛尘有那么一瞬间的同情。   正待他思想的同时,眼前忽地一闪,瞳孔蓦地收缩。   “付南乔——”   萧泽铭猛地收回了剑,却还是晚了一步。   付南乔赤手握住他的剑,鲜血染红了他的灵剑,寒气仿若一团火被熄灭一般,奄奄一息。   他紧张的收回灵剑,心跳如擂鼓“你干什么?!”   魔王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得了空隙却并没有反击。   付南乔眼眶伴着血丝,大概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意识到,正魔不两立,他一定会和这帮一起并肩作战的人背道而驰——因为他的心里此刻,竟是向着魔族的啊。   大概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吧,这一步他迈出了这一步,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一股难言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他的声音沙哑“能不能,留他一命……”   闻言,在场的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连付南乔都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不解,萧泽铭走过来握着他的胳膊低声道“你疯了?你好好看看你在为谁求情!”   是啊,他在为谁求情,这个人手里可是数百条人命啊……   旁边的魔王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付南乔“终是正魔不两立,弱肉强食成世风——本君看在你替我挡在这一剑的情面,劝你一句,如今的这条路,对你好处虽数不胜数,却未必适合你,你和本君都是戎马倥偬的命。”   他的话语停下,却笑的猖狂,狼狈的姿容,似乎在为整个魔族陪葬。   “来生不进正魔任一派,这场百年的纷争,已是靡然成风,还有人想着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可笑,可笑至极——”   他的膝盖碾碎了一地枯枝,手握灵力,一掌击碎自己的天灵盖,刚刚直立如树的腰背,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没有了声音。   付南乔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倒下的老人,似乎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楚柠溪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心疼“小师弟疼不疼,师姐给你包扎一下。”   她幻出的药带,轻揉的给他包扎上,宋伯尧走了过来,不分时宜的开口“你刚才怎么回事?”   楚柠溪回头瞪了宋伯尧一眼,后者闭上嘴不说话了。   手心伤口的疼隐隐传来,他心里一紧,猝然抬头看向萧泽铭,萧泽铭也看着他,嗓音清寒“付南乔,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楚柠溪挡在了他的身前“萧公子,刚刚我师弟只是同情魔王而已,并没有与魔修有什么勾结。”   萧泽铭冷着脸“我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付南乔拉了拉楚柠溪的衣角,开口“师姐,此地是胜地的地界,不能久留,你们先回去,我和萧泽铭说完话,就去找你们。”   楚柠溪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萧泽铭提步走向了远处,付南乔回头看了一眼洛尘,他没在看自己,只留下一个心事重重的背影。   一场毫无由来的疾风,吹散了垂死在枝头的枯叶,付南乔提手接了过来,心里百感交集。   “有时候你越想隐瞒着什么,那些事情就会以各种方式昭然若揭。”   付南乔苦笑。   “你生的那年,玉泽仙人飞升,据说留下一个半人半魔的幼子,魔王四处寻找他的亲生儿子十几年……”   付南乔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此处离胜地太近,他体内魔气愈加猖狂,强行忍着不让人瞧出端倪,刚才情绪失控,不小心沾了血在他的灵剑上……   “我早该想到的。”萧泽铭啼笑皆非“我还真的以为你是在大街上偷偷听到了什么……原来大哥是魔王之子。”   付南乔紧握着手,闷声道“嗯,所以你要和我断交吗?”   “你就要和我说这个?你觉得我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你的血脉问题?”萧泽铭嘴唇颤抖了几下“付南乔,我在心里就是这么肤浅一个人,就因为你有魔族那半分血脉我就要跟你绝交?”   一连串问句如锤,狠狠砸在心上,他顿了顿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萧泽铭道。   他抿了抿唇“我……害怕。”   “什么?”萧泽铭一愣,他和付南乔熟识多年,却从来没听他说过一个怕字。   “我害怕你们因为我的身份不理我。”   萧泽铭见他垂着首,神色柔和下来“我是因为你是付南乔才和你结交,跟你的身份没有关系。”   付南乔流转的眼眸闪了闪,随即又黯然下来“萧泽铭,还是替我保密吧。”   同魔王所言,如今正魔两立的风气已经根深蒂固,不论付南乔曾经是多么威风的上乘弟子,沾染上魔修的血,必然是不能和正派想融合的,几百年的风气,又怎会因为他一个人改变了立场。   萧泽铭自然懂得分寸“嗯,好。”   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长睫微垂遮掩住眼底的黯然,随着此话结束,消失在丛林。   *   金乌西沉,一片连绵的晚霞自近处倾斜而下,一只乌鸦自荒林便一直跟着付南乔,叽叽喳喳的好生烦恼。   他随手拿了一个木棍打开乌鸦,那乌鸦刚刚躲开,便又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   付南乔一皱眉,打了一道灵过去,乌鸦刚巧迎面与他的灵力撞个满怀,随之化为一道魔气,不见踪影。   付南乔微微一顿,转过身“少君来都来了,怎么还躲起来了?”   话音刚落,冥染从后处走了出来,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款款走近,周遭飞了几只黑乌鸦,替他带上了几分杀气。   付南乔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紧紧握着桦屏。   “还真是藏的深呢。”冥染冷笑“哥哥。”   魔族自古弱肉强食,兄弟阋于墙更是不数,魔王数年来找他,中间却总是遭遇阻隔,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弟弟并不希望他回来。   付南乔微微颔首“你要杀我吗?”   冥染手中魔气巨增“哥哥回来的话,魔王的位置就不会是我了。”   “我对这个位置没有兴趣,我也不想回去。”   “活人说的话,不算数。”   眼前飘忽一闪,冥染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桎梏住他的命脉。   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眸色渐深。   “冥染。”   他叫他。   冥染眼神冰冷,手中的力道松了松,微歪着头一双狐媚眼微眯“有遗言吗?”   乌鸦飞到他面前散着魔气,他屏息对上冥染的眼神“如果你当上魔王,会保护好胜地吗?”   冥染手上一顿,目光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他又问“会吗?”   “你管的也太多了。”   “我虽从小在仙门长大,但总归是有亲人在胜地的,我不希望父王倾尽一生保护的胜地有一天会同复兴派一样的结局,我……”   “不用你操心。”冥染眸色一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好过一点。” 第二十章 盛世美颜   额角青丝挡在他的眼眸前,遮掩住他的情绪,他手上的立道若紧若松,似乎在杀了他之间徘徊。   付南乔身穿了件白色缠枝莲纹锦袍,沾了几点鲜血,冥染目光定格在他手上受伤处,那里隐隐约约蜿蜒着魔气,如果不细细看去,倒真的看不出来魔气之中掺杂着灵气。   还真是把半魔半人的力量控制自如,他差一点就要相信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了呢。   就连他刚刚问自己,他也是毫无防备的全盘托出——他现在,心中的气是什么?   一直想要杀了他取而代之,可如今怎么就下不了手呢。   “现在是胜地最好的存在方式, 奇!书!网!w!w!w! .!q!i!s!u!w!a!n!g!.!c!o!m 你非要贪图领土,只会埋葬更多的同族,刚才魔王的下场你没有看到吗,你难道想父王也同样的下场?”   他抬眸看着付南乔,有些可笑“果然是在仙门呆的久了,以为复兴派灭了,就是天下太平,海清河晏了。”   “父王带你们藏了这么多年只是想你们能安然享乐,如今的生活不好吗?”   他胸口直颤,以往旁人不理解他的作为,他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如今被付南乔叱责着,就莫名的有些委屈“有空了解我的意图,哥哥不如去想想复兴派魔王死前留下的那句话,说到底,你又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付南乔一顿,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也怎能肯定仙门会不会真的放过安然派,尽管是仙门放过了,如今的世道,安上个魔修的名头,偏见根深蒂固,谁又会管你是好是坏呢?   “……可这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站着说话不腰疼,哥哥可真是天真。”冥染松开了他,眸色暗沉“今日我权当没看见你,不管你以前帮我目的如何,我冥染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今日尚且饶你一命,下次见到你便是刀剑相向。”   付南乔苦笑一声,这世间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叱责他的立场。   胜地的周遭死气沉沉,荒原百里,一眼望去实在是提不起来欣赏的兴趣,他走了好久,才走出了魔族的地界,一脚踏出阴阳两界,眼前换了副场景,碧瓦朱甍,人人喜笑颜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与方才的地界大相径庭。   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他无力张望,闷着头朝着客栈走了进去。   楚柠溪用灵蝶通知他来这家客栈,也不知道里面怎么了,门口堵满了人,他挤了半天都没有挤进去。   付南乔***了***袖子,往后错了两步,借力冲了过去。   不知是谁的手趁机掐了他腰一下,付南乔憋红了脸,下意识一个侧身,又不知道谁的胳膊肘,往后一侧顶到了他的下巴上。   付南乔闷哼一声,一个走神,被人推了出来,脚下不稳,直直要跌倒在地。   忽地腰间被人一揽,落入来人的怀中,来人淡绿色华衣裹身,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对上那琉璃般的眼,他耳根还是染了红霞。   洛尘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下巴被人撞的有些红肿,不知怎地心里一疼。   他正别扭的不知是扶起他,还是继续抱着他,怀里的人儿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付南乔慌忙起身“师兄。”   “嗯。”洛尘轻咳一声“你的脸没事吧……”   方才一提醒,付南乔才觉得痛楚。   洛尘凝视着付南乔,面前的人只是揉了揉下巴,轻轻点头,便不在说话了。   他忽地有些落寞,若是放在平常,这小子肯定抱着他的胳膊,嗷嗷叫疼。   “你,”   “师兄他们在挤什么啊?”洛尘正欲说话,付南乔已经抢在他的前面打断了他。   “……苍凉上乘弟子下山,小镇的人好奇仙门的人长什么样子。”   付南乔点点头,朝里头探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身着白衣坐在楚柠溪的旁边,人太多,全是一睹仙门弟子姿容的,付南乔实在挤不进去。   “那女人是谁?”   “你要看吗?”   付南乔头也不回,喃喃“这也挤不进去,啊——”   付南乔脖领一紧,竟是洛尘拽着他的脖领飞身上了房梁,他回过头,洛尘有些生硬的负手而立“现在能看到了……小师弟。”   他眸子飘忽不定,故作淡然模样,付南乔能感觉到洛尘想要缓解他们两个之间的尴尬,便也会意一笑“怎么看,师兄难不成要把房梁踩个窟窿?”   “那倒不至于。”洛尘看着他恢复了往常模样,心情正好,弯下身将瓦片一揭,房顶当真出个窟窿。   付南乔暗自一笑,觉得两人趴在房梁上用小窟窿看人实在是太幼稚了,但此刻两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是很在意里头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趁机缓和一下关系而已。   付南乔趴在房梁上闭上一只眼看过去,洛尘也趴下来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和付南乔小时候便偷偷在房梁上看他师父和师叔吵架,两人甚至拿他们谁赢谁输做了赌约,每次都是洛尘赢的他满地打滚。   洛尘转头看着他——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知道喜欢人了……倒是真的没想到从小带到大的小孩,喜欢的竟是自己。   “我去。”付南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快看那个女人。”   洛尘不明所以转头看了过去,一眼望去目光便定在了那个白衣女人身上,连他这种不垂涎于美色的人,看到她眼底都忍不住划过一丝惊艳。   女人一身白衣轻纱,微微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朝她面容上看去,便已经移不开目光了,明眸皓齿,一双眸子更是风情万种,长睫毛一阖一张,勾人心魂,楚柠溪站在她身边,都失去了几分颜色。   只是在定眼望去,洛尘觉得这女人似乎有些面熟,尤其是那双凤眸。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付南乔啧啧两声“真好看啊。”   付南乔正欣赏着美色,洛尘一蹙眉,拽着他的脖领要把他提起来,付南乔看的更欢实,头也不抬的拍开他的手“别阻挡我看美女。”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眸色一冷,只是抬眸看了付南乔一眼,付南乔便觉得全身冷意,一个激灵倏地离开的窟窿。   洛尘汗颜“你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付南乔悻悻地摸摸鼻子“美色冲昏了头脑。”   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僵住,大眼瞪小眼。   “什么声音?”   付南乔一颗心吊了起来“应该不会是房梁吧?”   “……”   楚柠溪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段姐姐放心,你儿子我一定帮你找……”   话未说完,段栖彻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提,楚柠溪来不及反应,就与段栖彻退出了几尺外。   “啊——”   随着一声尖叫,不知什么东西从房顶掉了下来,摔在了他们原本的桌子上,烟灰四起,楚柠溪呛的咳了一声,在抬头看去,惊的合不上嘴“大师兄,小师弟?”   宋伯尧在旁边抱着胳膊“你们两个学仙女下凡呢?”   段栖彻扺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两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   楚柠溪抿了抿唇角,不太高兴她骂了他的师弟师兄,又不好意思怼回去。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付南乔揉了揉摔痛胳膊,忍痛站起了身,正想拉洛尘一把,后者已经站起身,黑着脸不看他。   光风霁月美人师兄,此时脸上脏兮兮的,着实有种反差可爱,不待付南乔想要继续观赏,那白衣女子便开了口“喂,两个小蠢货是在上面偷看我的盛世容颜吗?”   付南乔一回头正对上乌黑幽深的一双眼,不禁撇了撇嘴——好好的美女可惜长了张嘴。   楚柠溪拉了拉沈伊落的衣角,有些忸怩“姐姐,这是我师弟。”   “师弟?”段栖彻半挑眉“也是苍凉派的啊~”   洛尘黑着脸,还没从刚才尴尬的气氛缓过来,借机扯了话题“刚才听师妹说要帮忙找你儿子?”   段栖彻微微点头,颇为泰然“嗯,没错。”   付南乔接了话茬“姑娘这么年轻,儿子才不过襁褓吧,怎么丢了你还这么安然?”   “年轻?”段栖彻诡秘一笑“小孩儿,我儿子估计跟你差不多大了。”   旁人拥过来的人动作比付南乔还浮夸,张着大嘴“这这这……不符合常理啊,姑娘估计跟这小公子一般大,难不成你一岁就生了儿子?”   段栖彻淡淡开口“年龄错了。”   旁人松了口气“我就说你儿子不能这么大吧。”   “我是说,我的年龄错了。”   “啊?”   段栖彻背着手,洋洋自得“算起来,老娘已经四十多岁了。”   “……”   付南乔凑近洛尘低声道“她该不会孩子丢了,疯了吧?”   洛尘冷着脸“背后不语人是非。”   付南乔撇了撇嘴,转头看着白衣女子“敢问姑娘的儿子在哪里丢的?”   楚柠溪替她回答“是在苍凉和这个小镇附近丢的。”   “几岁丢的?”   “五六岁吧。”   付南乔有些好笑“五六岁就丢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找?”   沈伊落坐了下来,饮茶“他肯定过得好着呢,我儿子随我,命大。”   “……” 第二十一章 我要收你为徒   付南乔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可理喻。   楚柠溪不以为然,拉着他们过来“先吃饭,段姑娘放心,我们仙门有一术法,凭借随身物就能追踪到人。”   段栖彻夹着菜,闻言轻笑“追踪术。”   付南乔坐了下来,抬眸看她一眼“姑娘懂得还挺多。”   “略懂皮毛。”   付南乔夹了一个虾,正要夹到洛尘碗里,忽然想到什么,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正吃着的付南乔感觉到一个炙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他回过头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怎么,姑娘也觉得我长得也非常好看是不是?”   沈伊落用手支着下巴“嘶——好像啊。”   “像什么?”   “像我夫君。”   “……”   付南乔撇了撇嘴,不理她。   白衣女子夹了一块虾给他“喜欢吃虾?”   付南乔一愣,抬头看了楚柠溪一眼,楚柠溪也是目瞪口呆,拉了拉段栖彻的衣角“姐姐,我师弟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段栖彻点头,继续看着付南乔“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付南乔。”   段栖彻将名字在嘴边念了一会,摇了摇头“不好听。”   付南乔有些好笑“那我叫什么才算好听。”   段栖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南乔。”   “……”   付南乔无语“我为什么要姓段?”   段栖彻颇为自豪“因为我姓段。”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姓?”   “因为你像我夫君。”   “……”   “付南乔,我渴了。”   洛尘沉着脸突然插嘴。   “啊?”付南乔没反应过来,见他沉着脸,小心翼翼道“那不然,你喝点水?”   “……”   “噗嗤——”不等洛尘回应,段栖彻就已经在旁边乐的不可开交。   付南乔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段栖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耙耳朵“小孩,他是吃醋了。”   付南乔眼睛一瞪“啊?吃醋?”   段栖彻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信我,我是过来人!”   “谁吃醋了?”洛尘皱眉。   段栖彻梗着脖子“你啊你啊。”   楚柠溪无奈道“好了,我们快吃饭吧,吃完帮段姐姐找儿子。”   “不用找了。”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段栖彻,后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笑了笑“开玩笑的。”   “……”   *   灿金色的光被树枝层层叠叠地分割开,几只小鸟倒在地上的影子,像皮影一般滑稽。   段栖彻从树底下袍出来个玉佩,颇为宝贝的擦了擦。   付南乔问道“你儿子带过?”   “嗯。”段栖彻点点头,敛目低眉“刚出生的时候带的,之后被我拿下去了。”   楚柠溪蹲了下来“给我吧,我用追踪术试一试。”   段栖彻有些犹豫,抬起头无由来的问上一句“你们说他想认我吗?”   楚柠溪一愣,只见她依旧是开朗活泼的样子,只是眸子里透出几分凄然之色,不禁有些心疼。   宋伯尧道“哪有儿子不想认自己母亲的?”   段栖彻凝视着玉佩,半晌后似乎是做出了极大的决定“算了吧,他应该过得很好的,我与他相认只会害了他……”   闻言,付南乔眸子一动,心里仿佛有东西在那里堵着,不上也不下。   “怎么会害了他呢?”楚柠溪不解“你难道不想陪在他身边吗?”   “想……”段栖彻垂着眸子“但是我不见他,他能过得更好。”   宋伯尧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过得好?”   “我刚才用追踪术探了一下。”   宋伯尧一惊“你会用追踪术?”   付南乔也是不解“你会用追踪术,还找我们干什么?”   段栖彻道“我没找你们啊。”   鸦雀无声。   楚柠溪有些尴尬的开口“确实,我只是听段姐姐给我讲他儿子的事,便想着帮她来着,好像段姐姐真的没有让我帮她找……”   “……”   宋伯尧抱着胳膊插嘴“本来也是你们一上来就问人家儿子的事,也没容师妹多解释啊!”   付南乔本来就对宋伯尧有了隔阂,从开始就尽量避免与其对话,现在看着他兴师问罪,一股无名火蹭蹭直上,眸子生了几分冷意“我跟你说话了吗?误会解开了不就行了,屁大点事,我师姐都没说话呢,有你什么事!?”   宋伯尧一愣,没想到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师弟,如今竟顶了嘴,也是面子上挂不住,喝道“你喊什么?莫名其妙的你发什么火?”   “不是师兄先发的火?”   “哎哎哎——”楚柠溪挡在两人的身前“你们两个怎么了啊,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吵起来吗?”   洛尘握着付南乔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段栖彻本是温润的脸,此时也生了几分冷意,挡在付南乔身前“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这个黄衣服的小伙子的错,我们小孩也没说怪柠溪妹妹啊,他平白无故的喊什么?”   秋风拂起她的发带,付南乔有些怔愣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段栖彻,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莫由的亲切感充斥着他的胸膛,他有那么一刻竟然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挡在自己身前替他主持公道。   楚柠溪有些难为的拦着带着怒意的宋伯尧“段姐姐,我师兄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拌嘴是时常的,不用这么认真……”   “拌嘴是时常的?”段栖彻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付南乔“他总欺负你?”   不知怎地付南乔莫名有些委屈,发现各种情绪后,有些愣神的不明白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   “我问你话呢。”   付南乔轻轻对上其深邃的双眸,摇头。   段栖彻打量了他半晌,似乎有些不相信。   宋伯尧冷哼“付南乔伶牙俐齿的,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的了他?”   段栖彻皱眉“我跟你说话了吗?”   “你吼我干什么?”宋伯尧往前走,又被楚柠溪推了回去“我不过说了几句,整得好像我欺负他了似的,他没大没小的,根本没把我这师兄放在眼里,我说两句我还有错了?”   “我把你放在眼里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   “付南乔!!”   付南乔的尾句几乎是被洛尘的吼声盖过去的,他鲜少被洛尘吼,有些愤愤的闭上嘴。   宋伯尧愣了一下,像是不占理一样“我……我干什么了啊?”   楚柠溪不耐烦的挡了挡“行了,你们今天怎么了,平时多过分的事也没见你们吵成这样啊?”   宋伯尧气道“谁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我说一句顶十句。”   洛尘在其后死死的拽着付南乔的胳膊,被段栖彻尽收眼底,那双黑目蒙上一层冷意,一双苍白的手直攻付南乔而去,触及脉搏之时,洛尘眼疾手快,将付南乔护到身后,郁栖剑将他与段栖彻两人分开一段距离。   洛尘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楚柠溪也是不解“姐姐,你干什么啊?”   段栖彻冷哼一声“蠢货,这么大了才金丹中期,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上好佳骨,怨不得让人欺负。”   洛尘冷声道“姑娘术法很高吗?”   段栖彻眼尾上挑“那不然打一架?”   “好啊。”   话音刚落,郁栖剑蜿蜒着青气,随着眼神凌厉,周遭一瞬间散发着威压,使得几人不得不后退几步。   段栖彻勾唇一笑,威压之下半点也没影响到她,只是屈指一弹,洛尘的耳朵仿若被刺了一样疼,感觉周边狂风呼啸,似是海浪崛起,对面的女人又好像玩他一般,那种感觉忽有忽无,令他脑袋一阵眩晕。   楚柠溪在后面看的一愣一愣的,竟没想到大街上随便遇到的人,竟是这等高手,她可从来没看到过大师兄这般窘迫。   段栖彻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评价道“是个旷世奇才,若是放你十年八年,定是要比我还出色。”   威压之下,青衣袂袂,那铮铮傲骨不肯折服跪下,就那么强撑着,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付南乔心里一疼,跑进了段栖彻的威压里。   段栖彻瞳孔一缩,付南乔跑进来之时,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威压。   “多谢前辈,晚生受教。”洛尘在付南乔的搀扶下,勉强开口。   段栖彻挑了挑眉,五官被光线晃得立体了许多“好,我喜欢你这个孩子,真是一身傲骨。”   楚柠溪拱手作揖“小生眼拙,不知前辈何门何派。”   段栖彻淡淡开口“无门无派,自由修者。”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自由修者,很少学有所成,他们无师自通,尽管在天资聪颖,也免不了走些弯路,他们自认为自己的大师兄已经比同龄人甚至大他十多岁的人都要有成就,却没想到第一次输,竟是输给了自由修者。   段栖彻开口“瞧不起自由修者?”   楚柠溪连忙摇手“不敢不敢,前辈真厉害。”   段栖彻回头看着付南乔“你觉得我厉害吗?”   “啊?”付南乔一愣“……嗯,很厉害。”   段栖彻满意的笑了笑“好,那我要收你为徒。”   洛尘猛地一抬头,微皱着眉。   付南乔摇摇头“前辈我已经有师父了。”   段栖彻不以为然“再送你一个。”   “……”   洛尘眼中疲态尽显,微微站稳身子“苍凉弟子不能另拜师门。”   “啊……”段栖彻有些失望“怎么破规矩这么多?” 第二十二章 好徒儿   “前辈很抱歉了,晚生与你无缘,哎——”   段栖彻扯着付南乔衣角,将他拉了过来“小孩,带我去苍凉。”   洛尘又将付南乔拉了回去“既然不能拜师了,前辈为什么还要跟去?”   “嗯……你们现在的掌门还是风池吗?”   段栖彻直呼风池名讳,一行一止倒真像是与其同辈。   宋伯尧皱眉“你尊重一点,无论是不是仙门弟子,都应该尊称一声掌门吧?”   段栖彻冷冷的暼了他一眼,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尊重?我即便真到了他面前他也要尊称我一声前辈。”   “……”   宋伯尧哼气“不知前辈看中我师弟哪了?”   段栖彻负手走过付南乔,轻飘飘留下一句“因为他像我夫君。”便带头走了。   楚柠溪意味深长的朝他笑了笑,便跟在段栖彻后边走了。   宋伯尧走了过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朝他附耳低语“桃花运挺旺。”   付南乔回头看了洛尘,忍住了想把他推开了的冲动。   小镇通往苍凉的道路逶迤,付南乔踉跄了好几次险些摔倒,洛尘不知怎么了,从客栈出来便一直沉着脸,看着他摔倒也不来扶一下。   段栖彻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脚下就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块石头,崴的他龇牙咧嘴,洛尘握着了他的胳膊,温热的感觉穿透衣服瞬间蔓延开来,另他耳朵一红,段栖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回头。   “段姑娘太好看了让你移不开眼看脚下了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语气付南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他有些希冀的抬头看着洛尘,眉目肃然的样子另他眼里的亮光随之熄灭,有些失落。   洛尘看着他变化多端的面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语气中隐有严厉“走路别总乱想,非要哪天摔疼了,才长记性吗?”   付南乔特别喜欢洛尘用教训小孩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本来微微有些失神的眼色,瞬间笑弯了眼角“师兄说的是。”   两人一硬一软,着实和谐,洛尘勾了一下唇角移开视线。   苍凉山起了大雾,远远看去像是架在云雾中一座仙山,段栖彻边走边道“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宋伯尧在旁边听着,接茬“还能怎么变,极乐门能修阁,我们能修山吗?”   付南乔翻了个白眼,越看宋伯尧越不顺眼。   “脸快拉到地上了。”洛尘话锋一转,低声道“付南乔,还没弄明白事因前别跟他逞口舌之争。”   付南乔知道师兄不让他跟宋伯尧闹掰是为了让他不惹祸上身,若是换做旁人,他不是不能理智下来处事,只是宋伯尧动的是他师兄,你自己都不舍得碰他,竟被别人几次三番的差点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一颗冰刺横亘在他心中,手指被他握的发白。   洛尘轻声安慰道“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你师兄聪明着呢。”   苍凉山路蜿蜒绵亘,修者御剑而上,付南乔刚刚召出桦屏,便见段栖彻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   付南乔一愣“干什么?”   段栖彻颇为自然的站上了他的桦屏“小孩,带我飞。”   付南乔干瞪着眼,下意识的看向了洛尘,后者沉着脸,一个术法扬长而去。   段栖彻站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扯了扯他的衣角“驾。”   “……”   付南乔揉了揉眉心“前辈你不是修者吗,怎么没有剑?”   段栖彻满不在乎“啊,剑丢了,快点别墨迹了,你宝贝师兄走远了。”   闻言,付南乔脸上一红“谁,谁宝贝师兄,我……”   “哎呀,不宝贝不宝贝。”段栖彻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收你为徒了。”   桦屏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有些不稳,付南乔控制着术法,吊着一颗心好怕下一秒就要摔个粉身碎骨,后面的人不助他一把,反倒左摇右晃的叽叽喳喳不停。   付南乔眉头一皱“前辈你别晃。”   “蠢货。”段栖彻道“怎么这么笨啊,御个剑也御不明白,你这金丹充钱了吧?”   “什么充钱?啊——”   付南乔感觉自己是被一股巨力往后一扯,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和段栖彻换了位置。   段栖彻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被风微微拂起,带着胭粉香闯入了他的鼻息间,付南乔眉角一压,竟觉得这香味有几分熟悉。   “让你看看师父怎么玩飙剑。”   “飚什——”   一阵疾风而过,付南乔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段栖彻以惊人的速度一下子飚到所有人前面,付南乔只觉得自己的脸庞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疾风的速度让他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楚柠溪喊了一声“前面有结界!”   付南乔瞳孔骤缩,就在他们撞上结界的那一秒,付南乔已经在心里写好了三万字遗书——当然,一定是有两万五千字是给他的师兄的。   “前辈——”   “小师弟——”   付南乔的胳膊一紧,眼前飘忽一闪,只一交睫,眼前便换了一副场景。   风池正和灵姚品着茶,忽地一阵白光,眼前一黑一白的两人立与眼前,尚未反应过来的风池呆呆的与两人干瞪眼。   “付南乔?”   风池有些懵,再转眼看向身旁的女人,一时被勾住了视线,女人身着白衣,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只是薄施粉黛都掩不住那张极美的容颜,凤眸微微眯起,眸中春水荡漾,真是瑰姿艳逸。   风池直勾勾的盯着,只听一声拍案,回头看去,灵姚阴着脸,那双眸子刹那间冷意翩飞,风池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   灵姚冷声道“姑娘用缩地术带着我侄儿同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段栖彻微微勾着唇角,绛唇映日“风池,我要收付南乔为徒。”   “啊?”风池一头雾水“可是,他有师父了啊。”   段栖彻大言不惭“再来一个。”   “……”   灵姚细细摩擦着杯子,淡淡道“姑娘很没礼貌。”   “啊……”段栖彻有些无辜的摸了摸下巴“冒犯你了吗,很抱歉,我很久不和仙门来往了,有点忘了规矩了。”   风池汗颜“姑娘,你是谁啊。”   “段栖彻。”   此名一出,灵姚和风池两人惊的说不出话,风池站起身,像是没见过人类一样,紧盯着她不放“你说你叫……你叫什么?”   “段,栖,彻。”   还在一旁冷静的灵姚反应过来,倏地站起身“你是……”   “嗯。”段栖彻微转眸子“别的别说了,我只问你们,我能不能收他为徒。”   风池有些犹豫,试探性问道“可,你……为什么要收我们南乔为徒啊?”   “根骨上佳,不忍心看着他止步于此。”   段栖彻出乎意料的没有回答那句像我夫君,另付南乔松了口气,再一回头细细品味那句根骨上佳不禁垂了眸子。   风池回头看了灵姚一眼,后者走上前,语气温和下来“自然可以,南乔幸得前辈指教,是他的福气。”   “啥?”付南乔目瞪口呆“师叔叫她什么?”   他的师叔最是傲娇,即便是扶邱岛修然掌门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会称呼一声‘您’,今日竟破天荒的管一个毛头丫头叫‘前辈’,尽管是术法再高,师叔也不会差了辈分啊——难不成她真的四十多岁了?   身旁传来轻快舒朗的笑,段栖彻拍了拍灵姚的肩膀“好小子,是个聪明孩子,快让你们弟子给我准备一个上好的竹舍,安在付南乔旁边,待我教他两个月,定还你们一个绝世天才。”   付南乔看着段栖彻放在灵姚肩膀上的手,嘴都快拉到地上了,他的师叔除了风池最忌讳别人碰他的肩膀,此时他非但没生气,还挺温和的样子,连他的师父都没有趁着机会吃醋。   付南乔突然怀疑是不是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被夺舍了……   付南乔正呆着,洛尘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只见洛尘依旧沉着脸插嘴“付南乔住在幻影峰是男舍,女子住进去不合适。”   “啊,这还分男女舍呢……”段栖彻清咳,话音一转“那我去女舍吧。”   风池笑了笑“那便让我们柠溪给前辈安排!”   段栖彻微微点头“那便麻烦掌门了。”   付南乔与洛尘对视一眼,还尚未从懵逼中苏醒过来。   而远处的宋伯尧脸都绿了,竟还真的是前辈……   *   自复兴派被灭后,江湖难得太平了起来,熙来攘往,无不安居乐业,趁此机会萧泽铭也崭露头角,成为仙门中人人称道的才子。   付南乔以手支额闭目养神,心里却一直想着胜地的事,到底是血脉相连,是真的没办法坐视不理。   忽地一声门响,段栖彻踹门而入,她今日披了粉色纱衣,青丝用鸳鸯流苏浅浅倌起,好整以暇的付南乔都差点没认出来。   段栖彻几步跑到了他的床边坐下,梨涡浅显“好徒儿,师父来教你练功了。”   付南乔揉了揉眉心“前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闯人房间呢?” 第二十三章 大师兄又吃醋   “破规矩真多。”段栖彻拽着他的衣角“叫声师父听听。”   蝶翼儿似的眼睫扑闪了几下,充满了希冀,付南乔不忍心折她兴趣,抿了抿嘴“师父……”   “哎。”段栖彻极为开心的拍了拍手,拉起他“师父教你练剑去。”   *   微雾朦胧,段栖彻手里握着一根竹枝,一行一术,看起来竟比他的桦屏还好用。   一个术法击出,排山倒海般起了云雾,本来就模糊不清的竹林,此时更是朦胧。   付南乔叼着一个木棍,看一眼旁边唏嘘的风池和灵姚。   “师父,你们来干什么啊?”   “嘘。”风池将手指立于唇前“好好看,学着点,这可能是你最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一道劲风劈在他的脸上,段栖彻拿着木棍对着他,朝他诡秘一笑“过奖。”   “把你的剑召出来。”   付南乔召出了桦屏,抬眼看着他。   “好。”段栖彻一笑“刚才我的剑法看清了吗?”   付南乔点点头。   随即一个结界拔地而起,竟将他与风池,灵姚隔绝。   付南乔看着结界“这是干什么?”   “你难不成要让他们看到你的魔气?”   付南乔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段栖彻点了点他的头“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知道我是魔,还要收我为徒?”   段栖彻不以为然“你不还有一半是人吗?”   “你,”付南乔眸色渐深,心里隐隐有着呼之欲出的猜测“真的是因为我根骨上佳要收我为徒?”   “不然呢?”段栖彻看着他“你以为什么?”   付南乔有些失落的垂了眸子“没什么。”   段栖彻抱着胳膊,肃然“释放魔气,别压着,我要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为了掩藏魔气,他一直不露圭角,尽管知道自己的根骨确实是上等,可实力压的时间长了,他也忘了自己到底能是怎么样的一个境界了。   手里的魔气愈来愈烈,心里顿时浮出兴奋,那双手如同染了血一样赤红,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打出去。”   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狼,得到了释放,兴奋之际,那双手攒足了魔气,一击而出。   巨大的冲击,连段栖彻也差点站不稳跟脚,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身着一身黑衣,却给你一种诡谲的感觉。   “付南乔!”   付南乔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忽地射起刀锋戒备地看着她,手里的血魔之气蠢蠢欲动。   “付南乔,”段栖彻拽着他的衣领“醒醒!”   一双眼睛射寒光,血魔之气对着段栖彻的胸膛而去,后者一个灵力击出,付南乔抵挡不住地往后错了一步,半跪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连自己的魔气都控制不了,”段栖彻骂道“蠢货。”   付南乔窘迫的偏转过头“对不起,师父……”   段栖彻心里一动,低下身握着的胳膊“试着把四肢百骸的魔气集中到手中,压住嗜血的想法,尽管是魔,也不会满心想着杀戮!”   付南乔咬着嘴唇,艰难的开口“师父,我控制不住……”   段栖彻喝道“为什么别人能做的到,你怎么就做不到?沾染了一点血魔,忘了你是谁了是吗?”   “师父……”   “压住!”   “我……想,见血……”   “你敢伤害一个人,老娘今天就宰了你。”   段栖彻侧手给了他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付南乔恢复了几分神智。   “不过几分血魔之气,就忍不住了?”段栖彻喝道“让你待在苍凉山是让你平心静气,不是有一天你发现了自己有血魔之气,就偏了向!”   人魔之所以不能相恋,就是怕生出来一个有血魔之气的怪物,这种魔气即便是她段栖彻,也未必打的过,天生嗜血,若不能为己用,早晚有一天会被吞噬。   付南乔眼眶酸红,垂着头不动声色。   段栖彻心里一疼,双手捧起他的脸,语气温柔了些“你不是怪物,你是付南乔,有血魔之气怎么了,堂堂玉泽仙人的儿子就这么脆弱?”   “……”付南乔抬眸,握住了自己脸上的手,他紧紧咬住嘴唇,忍住了哽咽,良久,心里隐隐的猜疑破膛而出,他叫了一声“……娘?”   天塌下来都不会哭的玉泽仙人,此时听见这一句久违的娘,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把付南乔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是阿娘。”   怀里的人开始抽泣,几十年来,看着别人有可以相认的亲人,有可以回的家,心里无尽的羡慕,如今他真的见到自己的母亲,那种隐隐约约的怨气也消失了。   他的母亲也在保护他,也会因为跟别人吵了架,毫不犹豫的护着他。   “阿娘……”付南乔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不一会便打湿了他阿娘的肩膀。   段栖彻半分也没有嫌弃,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都长这么大了,阿娘才来看你。”   段栖彻将他轻轻松开,摸了摸他的眼角笑了。   “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像你娘,嗯……鼻子像爹爹,”话语一顿,段栖彻眸色渐深“见过阿爹了吗?”   “见过……”付南乔道“爹爹很好……”   段栖彻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眸子里含了一汪春水“嗯,你爹很好,真的很好。”   “那,”付南乔忍不住问“阿娘回来了,为什么不去见见爹爹呢?”   段栖彻的眸子一动,随即暗了暗“我怕见了他,就回不去了。”   付南乔抬眸看着她,想留住她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无法说出。   段栖彻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阿娘只能在这里待三个月,听阿娘的话好好练术法,半人半魔如何?你是我玉泽仙人的儿子,即便是混血,那也是个绝世天才。”   “可是我身上有血魔……”   “区区血魔,”段栖彻掐了掐他的脸“我儿子这么棒,是绝对不可能被血魔吞噬的。”   话语间带着几分宠溺,付南乔眼眸起了一层云雾,笑着点了点头“阿娘信我。”   “阿娘信你。”   *   “这几天怎么不见小师弟啊。”楚柠溪夹了菜放在口中,鲜美多汁,适中的甜淹没在***间,楚柠溪忍不住赞叹“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好吃?”   宋伯尧也尝了一口,瞪着眼睛“真的好吃啊。”   洛尘好奇的拿起筷子,忽地肩膀一紧,付南乔不知何时揽上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好吃吗,我师父做的。”   宋伯尧翻了白眼“别闹了,师父哪会做菜啊。”   “我说的是段栖彻。”   闻言,洛尘夹菜的手一顿,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又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段栖彻将付南乔拉了起来,自然的搭上他的肩膀“师父给你单独做了一桌,也不知道我们乔乔喜欢吃什么,我做了好多,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吃。”   两人笑吟吟的去了旁边一桌,只听付南乔极为开心的拍了拍手“师父做什么我都爱吃。”   宋伯尧低声道“天啊,你们听到没,我们乔乔!!”   楚柠溪伸长了脖子看了旁边桌子一眼,有些嫌弃的看了自己桌上一眼,鼓着腮帮子不满道“差别对待!”   洛尘沉着脸不说话,越发的烦躁,脑袋里萦绕不去刚才他们勾肩搭背的场景,气的直咬牙。   楚柠溪欠欠的火上添油“这么看他们两个还挺配,段姑娘倾国倾城,小师弟长得也是极好,我合意……”   “咔嚓”   楚柠溪一脸惊呆的,看着洛尘手中被生生掰断的筷子“师兄,你,怎么了?”   “我吃饱了。”洛尘倏地站起,转身走了出去。   楚柠溪回头看着洛尘碗中未动分毫的饭,与宋伯尧面面相觑。   付南乔只觉得后面拂过凉风,回头看着楚柠溪“哎?师兄吃完了?”   楚柠溪点点头,又欲说还休。   段栖彻了然“柠溪想吃吗?”   楚柠溪点头如捣蒜。   “过来吃啊。”   小兔子眼眸星光闪闪,抱着饭碗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谢谢,段姐姐。”   几人刚刚吃完饭,段栖彻就拉着付南乔去练功,往常风池让他们练功都是劳逸结合,而段栖彻好像不知累一般,一个动作不对,就要他练上数百遍。   付南乔直接叫苦不迭,一脸绝望的瘫坐在地“我歇一会儿吧。”   “啊——”   段栖彻拿着小木棍,严厉的抽了一下他的肩膀“才练多长时间?起来!”   付南乔撒泼打滚“不要不要,累死了。”   “起来。”   段栖彻声音清冷,付南乔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她知道付南乔的情况,对症下药,比他自己瞎琢磨好的多。   付南乔也是争气,一个月的练习竟也能将血魔化为己用,虽然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失去神智,但能控制得住也算是好的开端。   段栖彻并不希望他能有多厉害,只是日后能够保护好自己,做一个普通人便是极好了,不要像他父亲那样……   想及他父亲,段栖彻眉眼沉了沉,还真是想他呢,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人间不敌天央,此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不复当年模样了吧? 第二十四章 我们乔乔元婴啦   付南乔撑了个懒腰与段栖彻走出了结界,楚柠溪一见他们两个出来两眼便放了光,蹦蹦跶跶的跑了过来。   小姑娘的裙摆上沾了几片树叶,跑过来时像是抖落了一地的星辰,付南乔凝视着绿叶下意识的想起了洛尘,不知不觉的勾起了唇角。   “段姐姐,今天吃什么啊?”   宋伯尧跟在后面,视线扫在付南乔灵气未散的手上,笑了笑“呦,倒真的长进不少。”   他一出声,付南乔的脸便沉了起来,以前当他是师兄,和颜悦色的真的把他当作亲人,如今看透了他那温善皮下的善妒面孔,越发的觉得恶心。   洛尘是为了留着他是念着几十年的兄弟情,他同样痛心,但是反胃的感觉更加真切,如今也是半点也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付南乔不温不火的嗯了一声。   然而他的反应都被段栖彻收在眼底,她轻轻的扯了扯付南乔的耳朵,低声道“讨厌他?”   付南乔一愣,没想到那句知子莫若母还真是一点没说错,不过是微不可查的一点反应,竟让他的阿娘看出了端倪。   几人一路走向食堂,段栖彻也不说话,不知道暗地里折磨着什么,付南乔也不好奇,四处张望着洛尘的影子。   楚柠溪笑了一下“小师弟在找大师兄吗?”   付南乔诚实的点了点头“这几天都没见到大师兄。”   话音刚落,一袭青衣闯入他的视线,三千青丝绾起高高的马尾,几缕碎发留在额间,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与旁边的弟子不知说了什么,微一侧头两人就对了视线。   仅仅一交睫,洛尘便立刻移开视线,下了台阶。   楚柠溪抢他一步,朝洛尘打了招呼“大师兄吃完了吗,怎么不等等段姐姐吃她做的?”   洛尘微微一笑“师兄不饿。”   话未说完,付南乔便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师兄快来吃吃我师父做的饭,可好吃了,保证你喜欢。”   本来要走的洛尘被他这一抱,竟也真的舍不得迈开脚步,鬼使神差的被他拉进了食堂。   段栖彻一进门就进了后厨,付南乔便坐在他身边缠着他说话“大师兄你不知道这几天快累死我了,我师父真的太狠心了,根本不给我休息的时间……”   听着旁边的人喋喋不休说了半天,他竟也不觉得烦,旁边的人边说边笑,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洛尘突然觉得他可爱至极。   宋伯尧给楚柠溪倒了杯茶,抬眸看着付南乔“不就是拜了个师父吗,至于这么嘚瑟?”   闻言,付南乔的笑容一僵,忍不可忍的想要回嘴的冲动,忽地手上一热。   洛尘握着他的手,未看他一眼直直的盯着宋伯尧“我没看出他哪里嘚瑟了。”   宋伯尧愣了一下,吃瘪的闭了嘴,暗纱下微微攥进了拳头。   这还是第一次师兄为了他跟宋伯尧接茬,付南乔弯了弯眼角,暗纱下反握住洛尘的手。   洛尘的半边身子一僵,转过头朝他压了压眉角,后者跟没看到一般,得意洋洋的支着下巴看他。   洛尘不敢太大动作挣开他,轻轻一抽,付南乔握的极紧,怎么眼神示意他都不松手,洛尘气的直咬牙,脸上却控制不住的飞起了一团红云。   付南乔第一次见洛尘红了脸的模样,稀奇的忍不住凑近了看,洛尘被他看的不自在,低声道“离我远点。”   付南乔不敢玩的太过,笑了一下,便松开了他的手。   被松开的手微微泛红,洛尘心中突然心生一种失落感,不待他继续考虑,段栖彻便从后厨走了出来。   段栖彻迈着细碎的貌似优雅的步子,尽管脸上沾上一点烟灰,也挡不住那盛世美颜。   旁边的人一见他出来,便格外的激动起来“师父师父,快坐我旁边。”   好像有个棉花堵在他心口一般,呼吸都跟着有些沉闷,睫毛微微垂在眼窝处,美人失了几分颜色。   “师父我都想你了。”   段栖彻坐在了他旁边,凤眸戏谑的弯起“离开我一会就想我了?”   话语间极其暧昧,楚柠溪吊着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两人,旁边的洛尘更是阴气沉沉。   两人好像没有感知一般,付南乔见她脸上沾了灰尘,便伸出手用袖子给她擦了擦。   “咔哒。”楚柠溪嘴里的筷子倏地掉在了地上,那双眼眸里充满了震惊。   宋伯尧半张着嘴巴,惊愕“你们……”   察觉到两人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的付南乔,轻咳一声,尴尬的拿起筷子“快……快吃吧。”   美味当前,几人也没想那么多,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呸——”宋伯尧狰狞着脸,拿起旁边的水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   段栖彻故作惊讶“怎么了呀?”   宋伯尧喝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饭怎么这么辣?”   “饭辣?”楚柠溪不信“饭又不加佐料怎么会辣呢?”   “真的辣!”宋伯尧有些急“不信你尝尝!”   楚柠溪尝了一口,果真是辣的直翻白眼“啊,怎么这么辣?”   段栖彻无辜道“哎呀,可能是我不小心把辣椒油倒进了伯尧的饭里,都怪我,真是不好意思~”   段栖彻那绝美容颜下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气来,宋伯尧摇了摇手,闷头喝了一大口水。   付南乔忍着笑,凑近段栖彻低声道“你故意的?”   段栖彻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师父不是什么泾渭分明的人,你讨厌谁我就欺负谁。”   付南乔心里一暖,实在是太享受有母亲护着的场面了,忍不住边吃边笑。   洛尘在旁边看着付南乔与段栖彻附耳低语的模样,又是相视一笑,实在是心里堵的不行,玉面尊容也摆出了阴云密布。   晚间淅淅沥沥又下了一场下雨,洛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脑袋里全是付南乔怕极了打雷的模样,他朝窗外望了望,等了半天也不见一声雷,竟有点急切的想要拿郁栖劈出一道雷来。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洛尘,用双手狠狠戳了一把脸——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付南乔呢?   另一边悠哉瘫在自己床头的付南乔叹了口气“阿娘啊,我都多大了,不怕打雷啊!”   段栖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小时候很怕打雷的啊,一打雷你哭个不停,阿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付南乔一噎,看着段栖彻有些失落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也不是不怕,就是没小时候那么怕了,而且阿娘不在的这些年,都是师兄保护我的……”   谈及师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透着柔柔的光,脸颊也泛着绯红。   段栖彻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满脸宠溺“我们乔乔是不是喜欢洛尘公子啊?”   付南乔羞涩的将脸捂住“阿娘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好好好。”段栖彻站起身,将被子往上盖了盖,温声道“真是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段栖彻垂了眸子,一转眼,便错过了这么些年。   她凝视着这张容颜,透着眼眸似乎看见了她年少时极为喜欢的那个人,少年意气风发,将她揽在怀里,曾说过带她看遍山河。   她叹了口气——倒也有二十年没见了,还真是有点想念呢。   “师兄,师兄——”   付南乔穿着白色里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双眸子含了一汪春水,正抱着他的胳膊,喊他的名字。   那双手开始不安分的探进他的衣襟,洛尘咽着口水,半个身子跟着酥麻,他慢慢挑起付南乔的下巴,近乎陷进他的眼眸“小师弟——”   “师兄,我心悦你啊——”   心里仿若被毛草一点点挑逗,洛尘喘着粗气,忍不住将付南乔捞进怀里,有些意乱情迷。   一声闷雷随之响起,洛尘从睡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春秋几何,是梦是实。   额角的一滴冷汗顺着下颌角留到了他的手上,玉白的皮肤映入眼帘,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洛尘慢慢的调整呼吸,脑中开始恢复清明。   他久久的盯着一处,开始正视自己此刻的心情。   *   楚柠溪到了饭点,便同宋伯尧蹲在结界外,等着段栖彻出来。   枯枝被踩断的一声响,楚柠溪闻声回了头“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洛尘身子一僵,眼神有些飘忽“我来看看……”   楚柠溪一笑“大师兄是不是也觉得段姐姐做的饭好吃?”   洛尘闷声点了点头。   忽地一声巨响,连结界都被震起一波涟漪,洛尘心里一紧,摘起一片绿叶,化为刃击了过去,结界被刚才的巨响所致,已然不堪一击,洛尘仅仅一片绿叶便把结界打散。   模糊下顷刻清明,付南乔一身黑衣,衣袂飘飘,几缕碎发就着汗珠沾在了额头间,浑浊的眼眸在看到洛尘时,恢复了正常。   他扯开了一个笑容,出口的声音沙哑苍白“怎么把结界打散了啊?”   洛尘心里有些心疼,正要迈步过去看看他,段栖彻便抢他一步,将人揽在怀里“我们乔乔元婴啦!”   【作者有话说:要开学了,又要没时间码字了,哭T﹏T】 第二十五章 大师兄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   闻言,楚柠溪眼睛一亮“元婴!天啊,跟大师兄一样的境界了!小师弟太厉害了!”   洛尘紧紧盯着相抱的两人,衣衫下的手微微颤抖,对上那琉璃般的眼,才惹上了几分冲动,他不管不顾的走过去抓住了付南乔的手,众目睽睽下将人带走。   付南乔的身体有些虚脱,被洛尘拽着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师兄,我走不动——”   洛尘停下,缓缓将视线放在了付南乔身上。   付南乔嘴唇苍白,面色都显得病态“怎么了?”   洛尘心里更是心疼,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段姑娘把你逼得太紧了……”   付南乔苦笑“她还有一个月就要走了,所以急着想教我多点。”   洛尘垂着眸,想问他段姑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可舌头好像被千钧的巨石坠住,半晌也说不出来。   付南乔气若游丝道“你怎么了啊?”   洛尘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心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他终是忍不住。   “你能不能不要和别人……那么好,”   “啊?”   洛尘抿了抿唇“……我不舒服。”   付南乔愣了神“什么?”   “我说我不舒服。”   “为,为什么不舒服啊?”   洛尘抬了眸,眼神里多了复杂的情绪“我,好像……”   付南乔心绪万千,有些急“好像什么啊?”   付南乔提高了声调,下一刻温热的唇瓣轻轻的迎了上来,腰上一紧,付南乔贴上了他的胸膛,心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他脑中一片空白。   偏偏洛尘又极其温柔克制的小心翼翼,惹得他半个身子都跟着酥麻,付南乔心下一动,反身将洛尘揽在怀里,彻底沉浸在了温柔乡。   洛尘倏地睁开了双眸,粉颊已是红晕大盛,他轻轻推开付南乔,喘了几口气,将他探进衣襟的手拿了出去“……你别乱摸。”   付南乔弯着眼角,死死的抱着洛尘不放,此刻竟一点也不难受了,连嘴角的都如染了红脂一样红润。   付南乔戏谑的勾起唇角,看着怀里的大师兄“大师兄,在干什么啊?”   少年泛着绯红的脸颊,抿了抿唇不说话。   付南乔笑的更欢“大师兄,刚刚说喜欢我呢。”   “……嗯。”   “那,大师兄是在吃师父的醋吗?”   “嗯。”   “可是我真的把她当师父的。”?   “师父吗?怎么不见你和师叔抱。”?洛尘沉着脸“我把你养大的,怎么不见你和我……”   “抱抱抱。”付南乔将头埋在洛尘的脖颈,恨不得将人抱在身体里“师兄,你真是太可爱了。”?   洛尘笑着,也紧紧的抱着他的小师弟“小师弟也可爱着呢。”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洛尘一笑“嗯,我也是。”   付南乔松开洛尘,开心的蹦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师兄也喜欢我啊!”   洛尘看着面前开心的蹦起来的小孩,实在是忍不住,又拉过来亲了一口。   付南乔欣喜的不得了,像个小猫一样在他身上蹭着。   几只小兔子蹦蹦跶跶的跑过来,似乎是闻到了喜事,也跟着欢喜。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忍不住笑着,付南乔想——就这样,挺好。   少年的眼里藏着山河,有人踏着山河而来,又匆匆忙忙的走去,熙来攘往没有留下半分姿彩,唯独那个白衣少年,踏星光而来,那一刻,山河尽是无边的花海,成了天地间最美的一处。   段栖彻将他们两个的饭摆在桌子上,又单独放了一份桂花糕。   楚柠溪边吃道“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啊。”   段栖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洛尘那小孩跟我们乔乔有话说呢。”   正说着,两个满面春光的两个少年便走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付南乔喊了一声“师父,我来了。”   楚柠溪视线定格在付南乔身后的洛尘,无意道“师兄,你衣服乱了。”   洛尘脚步一顿,脸上飞上一团红晕,付南乔反而无所谓般,转身给他整理衣服,边整理嘴里也不消停“刚才忘给你整理了。”   “……”   楚柠溪一口饭卡在嗓子眼里,险些呛死,只有段栖彻低声笑着,脸上跟磕了糖一般。   洛尘脸憋得像块红布似的,伸出手掐了付南乔腰一下“闭嘴。”   付南乔嘿嘿笑了两声,便坐在了段栖彻旁边。   楚柠溪刚吃了两口饭,再抬头时便看到付南乔给洛尘楼起了满碗的菜,似乎要把所有的菜都给他夹到碗里一般。   洛尘用胳膊怼了怼付南乔“我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   段栖彻噗嗤笑出了声,眼尾上挑“我们乔乔原来这么细心啊?”   付南乔碍口识羞,低下头闷声吃饭。   乌鸦端在树上,浑身散发着黑气,尾音的一声叫便被打在了地上,四脚朝天,结束了生命。   黑目染上一层冷意,冥染抬脚捻了捻乌鸦的死尸。   旁边的招宣吓得打了个冷颤,害怕的低下头竭力让自己不出声。   一股巨力将招宣抽了过去,下一刻,便被桎梏住了命脉。   恐惧使他头皮发麻,他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少君这般生气了。   “少君,少君,别杀我,别杀我……”   冥染微微歪着头,嗓音清寒“付南乔就在眼前你查不出来,我要你有什么用?”   “少君,招宣真的没想到夫人会把小魔君送到苍凉啊……”   “小魔君?”   招宣头皮一麻,连忙解释“不是小魔君,是杂种!!”   冥染一笑,细细琢磨杂种两个字“真的差点就要相信他了,还真是会骗人呢。”   招宣眼眸一动,试探道“那,少君,我要不要去杀了他?”   长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他静了片刻,喃喃重复“杀了他吗?”   招宣见缝插针“少君,若有一天他回来了,这胜地可就不归你管了,付南乔他从小在苍凉长大,名门娇子,你说他到时候会帮谁呢?你这么努力保护胜地,真的要断送在别人手上吗?”   “是啊,他是名门娇子啊……”   招宣试探“要杀了他吗?”   鹰隼的眸子散发着寒光,他开口“……杀。”   “好,招宣这就通知我们在苍凉的人。”   *   宋伯尧不可置信的看着招宣“为什么要杀付南乔?”   招宣冷声道“他对少君不利。”   “他一个术法不行,脑子又笨的人,怎么能对少君不利呢?”   招宣挑着眉“连自己大师兄都舍得杀的人,现在是怎么了?”   宋伯尧一噎,眼神飘忽“一定要杀了他吗,废了他术法或者关起来不行吗?”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招宣不屑的看着他“宋公子一只脚已经踏进魔族了,是不想干干净净全身而退了吗?”   宋伯尧眉头一皱,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   另一边的洛尘推开门,便看见付南乔躺在他床上不知道在在想什么,一听在门响,便捂着手哎呦哎呦叫着疼。   洛尘无奈的笑了笑,走了过去“有哪里碰到了?”   付南乔捂着划破的手,看着比手指头断了还要疼,委屈的眼角迎着泪光“师父把我手划破了。”   洛尘坐了下来,幻了个药带,把他的手包扎起来,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付南乔咽了咽口水。   刚刚包扎完,身旁的人不依不饶的攀上的身子,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好疼啊,师兄。”   洛尘掐了掐他的脸“那怎么办呢?”   “要师兄亲一下才不疼。”   “别耍混。”   “啊~”   付南乔委屈的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也掩盖不住了他眼底的失落。   洛尘心里一动,伸手抵住他的下巴,轻柔的亲了上去。   本打算给一个甜果就分开的,身下的人反倒不依不饶起来,欺身搂住了他的腰,反手缠绵上来。   洛尘推了推身上的人,那人像狗皮膏药一般怎么也推不动,更另他面红耳赤的是,这孩子每次亲热手都特别不安分。   洛尘趁着空子,有些气若游丝道“别乱摸……”   “嗯?”付南乔眉眼沾着挑逗“我忍不住呀~”   眼角压不住的潋滟光华,混杂着肆意妄为的暧昧,那双手欲解不解的挂在洛尘的腰带上,挑逗的气氛太过浓重,洛尘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付南乔的手“你一会还要练术法,别浪费精力了,晚……晚上的。”   “啊?”付南乔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随即反应过来噗嗤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我的大师兄真的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了!!”   洛尘将人揽在怀里,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付南乔呜呜的出声,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睫毛扑闪着,洛尘实在欣喜着,又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会。   两人什么难舍难分的互相忙着各自的事,却又心照不宣的开始期待晚上。   段栖彻拿着小木棍抽了一下付南乔“你想什么呢,好好练术法,这两天怎么老走神。”   他也不想走神,只是一得了空,便满脑子都是大师兄那句晚上的,实在是让他无心学习。   “又走神了!”   付南乔被段栖彻打的嘶了一声,一个回手,朝段栖彻击了过去,段栖彻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手,反劲一扭,付南乔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唤。   【作者有话说:在一起啦在一起啦】 第二十六章 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还敢跟你娘比划?”   付南乔眉眼一扬“等有一天,我一定能打得过阿娘。”   段栖彻一愣,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阿娘不求你那么厉害,能保护好自己就好,别像你父王那样,身上的镣铐太重,逼得他不得不坚强。”   话至激起了付南乔的好奇心,对于她和父王当年的事,付南乔一直都是不理解的,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放弃彼此呢?   “你和父王……是因为父王负了你吗?”   “哪个王八犊子说的?”段栖彻面色不悦“你父王是全天下最深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负我?”   “那为什么你们要分开,你又把我送到苍凉而不是留给父王?”   段栖彻眸色渐深“我和父王啊自愿和离,我要飞升,她要保护胜地,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乔乔,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儿女情长算是重要的事,阿娘为了飞升苦练十载,你爹为了保护胜地付出了自由,这些对于我们都很重要,至于我们……我们都觉得只要彼此心里装着彼此,即使不见面也是欢喜的。”   “那,阿娘把我留在苍凉,是怕父王把这个镣铐传给我?”   “他不会的。”谈及魔王时,段栖彻的嘴角总是扬着,此时更是沾着无理由的信任“你父王啊,只会让甘愿保护胜地的人接任,你若不愿意他不会强求的——阿娘也是自私的,希望你有个名门正派的身份,不必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你父王知道有你这么个孩子之后,这些年估计没少找你吧。你父王若是知道我把你放到名门正派,他也不会把你强行拉回来的,毕竟,他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付南乔正感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脊背一僵“阿娘……你就生了我一个吗?”   段栖彻有些懵“不然呢,我还能生一窝?”   付南乔咽了咽口水,讷讷了半天吐不出半句话来,段栖彻看的急,微皱着眉头“你要说什么啊,支支吾吾的。”   “阿娘,父王要是有了别的儿子……”   “他敢?!”段栖彻一叉腰“不可能,你父王只爱我一个人!”   心思万千,付南乔最终还是决定出卖父王,把冥染的存在告诉了段栖彻。   只见段栖彻一张脸阴云密布,片刻后,拿着一米大刀,说什么都非要去见见魔王。   付南乔火上添油“阿娘,我要是你绝对忍不了,父王要真的另娶了,绝对要打!”   “你给我在苍凉等着,他敢另娶,老娘宰了他!”   付南乔看着段栖彻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叹了口气。   他当然信自己的父亲不会背叛阿娘,冥染大概是父亲从小养到大的义子,他只是觉得,两个人二十年没见了,借个由头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结界随之而散,付南乔提步走了出去,多月的练习他体内的两股气息已然并行不悖,若真的与他的大师兄打一架,现在的他也未必打不过。   想着大师兄,付南乔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一只灵力所致的竹蜻蜓顺着竹丛,直奔付南乔而去,一个纸条正巧落到了付南乔刚伸出的手中。   山下小镇,与你相约。   ——洛尘   付南乔眉角一弯,笑意盈盈的直奔山门而去。   不远处的一个黑影紧紧盯着付南乔,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师弟。”   宋伯尧肩上一紧,徒然回头看着面色阴沉的洛尘“师……师兄?”   黑目蒙上一层冷意,洛尘握着他肩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师弟给付南乔的竹蜻蜓上写了什么?”   宋伯尧实话实说“我……我说大师兄在山下等他。”   “师弟要干什么呢?”   宋伯尧咽了咽口水“我……我只是捉弄捉弄他啊,以前我们两个不也总这样吗,大师兄看起来怎么这么生气了?”   “捉弄?”洛尘声音冰冷如棱上尖冰“那师弟可以不可以亲自带我去看看,你是怎么捉弄我的小师弟的?”   “啊?可以啊。”宋伯尧眼神飘忽,扯出了一个笑容。   洛尘嘴角牵着意味不明的笑,却莫名的带着寒光,叫人看不透彻。   另一处的胜地里,魔王正趴在床头边嗑瓜子边看话本,门外一声巨响,他差点被卡在嗓子眼里的瓜子呛死。   “哎哟,谁他娘的放这么响个屁?”   小侍满脸惊恐的跑了进来“魔王,卧槽,魔王!!!”   “干什么?!”魔王眉角一压“君子不得出口成脏!”   小侍常年跟在魔王身边,虽说是侍从,但他们魔王平易近人,有时候便下意识的跟魔王没大没小起来,魔王也不恼,反倒很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   小侍的嘴快要拉到地上了“见了鬼了,王妃不是飞升了吗?”   话音一落,魔王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倒是他开始手足无措起来“王妃来了??卧槽卧槽,快给本王梳头更衣!!”   小侍急急忙忙的抄起衣服要给魔王床上。   “砰”的一声,殿宫的门直接被踢飞到两人的跟前,小侍吓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卧槽!魔王你干什么了?王妃这气势,怕是要把整个魔宫屠了!!”   魔王几近崩溃“天杀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殿宫抖上一抖,小侍失声惊叫道“啊啊啊,段爸爸我还在里面,你要杀魔王,先让我出去啊!”   “冥恒!”段栖彻手提一米大刀,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喝道“那狐狸精在哪?!”   “……”   魔王与小侍大气也不敢出。   小侍咽了咽口水“什么……狐狸精?魔王你养狐狸了?”   魔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小白也不是狐狸啊?”   “叮!”的一声,段栖彻手中的刀直接立于魔王的***“我的妈,绝后啊!”   “小白是谁?!”   “啊?”魔王一懵“……它好像是只狗。”   “那狐狸精呢?”   “哪有什么狐狸精啊?”   “放屁!”段栖彻眉眼间沾了几分委屈“你不是说不管我们见不见面,你都不会变心吗,我在九天之上守身如玉,你他娘的儿子都二十岁了,敢情老娘刚走,你就找了个狐狸精安然享乐了是吧。”   “……”   魔王懵的不能再懵。   小侍终于反过来劲了“唉呀妈呀,我寻思咋地了,原来王妃误会魔王了!”   段栖彻一愣“误会?”   “啊,可不咋的。”小侍走过去拍了拍王妃的肩膀“王妃啊,冥染少君是魔王收养的,可不是跟哪个狐狸精生的。”   魔王也明白过来了,委屈的咬着嘴唇“段栖彻!我在眼里就是这种人?”   “啊。”段栖彻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我也是太生气了,没想那么多……”   “放屁!”魔王将身上的衣服往地上一摔“你就是不相信我!”   小侍笑了笑,低声道“小侍先下去了,王妃你快哄哄魔王。”   说罢,便悄咪咪的跑了出去。   门扉一合,段栖彻柔了神色“行了,别生气了,我真的是太生气了,没想那么多……”   话未说完,腰上一紧,便被魔王揽进了怀里,久违的怀抱让两人沉浸在温柔乡里,贪婪的想岁月静好。   “阿彻,我好想你。”   二十年未见,段栖彻的好容颜丝毫未变,而魔王却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胜地的镣铐将他的眉眼着重了几分,那个满是星星的眸子沾染上了沧桑,唯独这个怀抱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段栖彻鼻子一酸,将头埋在冥恒的胸前,声音沙哑“我也好想你,真的,好想。”   “想我不来看我。”冥恒有些委屈“儿子不敢认,你也不敢见,我难受死了。”   段栖彻抬起头看着他“你见过儿子了?”   “付南乔。”冥恒低下头亲了她一下“做的挺好,我们的儿子啊,这样才会过得随心所欲。”   “我以为你会怪我,没让你见儿子一面……”   “也的确怪你。”   “我……”   “为什么不信我,难道让我知道他的存在,我就会阻止你那么做了吗?阿彻啊,我也希望他出身名门啊,也想让他当个名门娇子,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找他了,你做的很好,你给了乔乔很好的人生。”   段栖彻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我们的儿子也元婴了,能够保护好自己,你们两个找个机会相认一下,他还没叫过你父王吧?”   “叫过。”   “嗯?”   段栖彻抬头看他,冥恒的笑容带着狡猾,像个老狐狸“用了点小手段。”   段栖彻跟着笑了“老狐狸,没个正形。”   “嗯,我是老狐狸。”冥恒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我们阿彻的绝世容颜还真是一点变呢,我这老狐狸还真是有点自卑呢。”   段栖彻用手描绘他的眉眼“你也没怎么变啊,还是那么好看。”   冥恒的眸子里染了一汪春水“真的?”   段栖彻点点头。   冥恒神色若有所思,看到他点头,眉梢一挑,笑容轻佻,一如当年玩世不恭的模样“那要不要跟我做点什么?”   段栖彻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冥恒凑近她的耳朵,热气惹得她全身酥麻“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第二十七章 大师兄,晚上了   “大师兄很在乎小师弟啊。”宋伯尧的声音带着有意无意的试探。   洛尘看着身旁的人,秋高气爽的季节,他的身上平白生出了冷意“是啊,所以别人动他,我是觉得不会绕过他的。”   宋伯尧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转过头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为了付南乔就此撕破了脸面,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捅破了窗户纸。   洛尘一直觉得,哪怕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想要杀了他,只要他浪子回头,多年的兄弟情也不会让洛尘以牙还牙,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如果真的动了付南乔,即便是有一天下跪求他,他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付南乔踏进小镇起,心里突然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但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心慌,好像多年的沉疴痼疾突然发作了一般,未见光的秘密慢慢开始昭然若揭。   眼前被银刀反射的光闪过,桦屏徒然握在手中,付南乔毫不犹疑的劈了过去。   魔修站在他一尺外,意味不明的朝他笑了笑,付南乔觉得这个魔修有几分熟系,好像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那魔修突然朝他半跪下来,他的声音像矿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付南乔瞳孔微微一缩,方才明白自己中了记。   “拜见小魔君。”   后颈上微微渗出了一点冷汗来,付南乔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果不其然,洛尘站在他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身旁的宋伯尧也是一脸惊讶。   付南乔暗自攥起手——这个魔修是那天山下袭击洛尘的领袖!   洛尘被付南乔紧张的指尖紧捏袖摆至泛白的模样逗笑了“你以为他三言两语的几句屁话,我就信了吗?”   付南乔眼眸一颤,复杂的看着他。   谎言是不能埋下种子的,哪怕有一丝怀疑滋生,往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与这个种子牵丝攀藤,慢慢的开满枝丫。   宋伯尧笑了笑,灵剑而出,魔修被穿透了胸膛“小师弟同我们一同长大,是人是魔我们心里岂能没数,这魔修胆敢污蔑你,师兄给你杀了。”   洛尘抱着胳膊反倒不依不饶“说到底,这个魔修又为何冒着送死的危险,也要污蔑小师弟呢?”   “复兴派刚刚灭族,安然派指不定琢磨着什么法子让我们起内讧,师兄可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啊。”   “把内讧的关键放在我们几个小辈上,魔修难不成要从基层做起?”   “冥染心思缜密,做法也有可能让我们不能理解。”付南乔死死的盯着宋伯尧“人都死了,这件事就过去吧。”   洛尘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帮着宋伯尧解围的付南乔。   付南乔不敢与洛尘对视,只留下一句回去吧,便走在了前头,洛尘见他有心事,也没有多问。   几人各怀心事的回了苍凉,付南乔被洛尘拽进了房间时已是天色昏沉。   付南乔眉眼带笑“师兄,晚上了。”   洛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起来早上说的话时,脸上飞起一团红云“你能不能琢磨点正事?”   付南乔攀倒洛尘的身上,小猫一般蹭了蹭他,洛尘被蹭起了火,拖着他的腰,看着那黑黝黝的琉璃“刚刚为什么替宋伯尧说话?”   付南乔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不至于被他看透情绪“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他。”   “前几天还让我紧盯着他,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你又说可能不是他。”洛尘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你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若我来晚了,那个魔修要杀你怎么办?”   “就他?”付南乔得意的一扬眉“师兄啊,我现在是元婴了,可不比你差到哪去。”   洛尘眉眼都带着宠溺,刮了刮他的鼻子“可真是了不得呢。”   “那师兄快亲亲我,不然我要飘起来了。”   洛尘欢喜的不行,俯身亲了上去,后者将手揽在他的脖颈上,半起身亲了过来。   付南乔从他的唇间分离开,往下探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玉白的脖子留下红色的印记,堂而皇之的宣示主权。   付南乔抿着唇笑了笑,那双不安分的手伺机而动,落到他的腰间,一扯便扯开了。   白色里衣被他扯的有些凌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缕青丝垂下他的胸前,透着几分旖旎,付南乔忍不住又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洛尘嘶了一声,掐了一下他的腰“你是狗吗?”   “汪。”   付南乔叫了两声,伸手解他的里衣,正解着,他忽然一顿,抬起头看着他的师兄。   “师兄……”   洛尘将手垫在自己的脑袋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真是从来都不尊重师兄呢。”   付南乔小嘴一瘪,躺在他的旁边,有些委屈“那师兄来吧。”   洛尘偏过头看他“怎么了呢?”   “我怕师兄觉得委屈。”   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洛尘握着他的手,侧身亲了一下的眉角“师兄不委屈。”   身旁的人眼睛一亮,似乎料到了答案一般,披着伪装的小猫落出了狐狸尾巴,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反身压了过来。   洛尘被这突然的变故,搞得哭笑不得“真是个小狐狸。”   小狐狸动动耳朵,似乎很喜欢师兄的声音,又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脸,洛尘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发酥,那双手浑身上下的摸索,觉得时机到了,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小狐狸一点也不温柔,像是偷偷食了禁果一般,滋生了无穷的贪婪。   洛尘红透了脸,吐息平复内息,身上的人反倒精力充沛,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师兄,叫声小师弟。”   洛尘抿着嘴故意吊着他,后者又往他身上走了走,洛尘疼的紧皱着眉头,拿他没办法“……小师弟。”   像是汲取到了能量一般,付南乔更加的兴奋。   到了后半夜,洛尘才松了口气,密密匝匝的细汗遍布额头,身旁的人朝着他坏笑。   洛尘不理他,背过身阖上了眼。   付南乔有些委屈的拽着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师兄讨厌我了。”   洛尘心里一软,觉得他的小师弟简直太会抓人心了,撒起娇来一套一套的,他转身将人揽在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只能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付南乔故意逗他“段栖彻可以吗?”   洛尘咬牙“你可以试试,你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不试不试。”付南乔求饶“师兄太香了,我可舍不得。”   夜幕下树影婆娑,房间里遍地狼藉,摇曳的烛火映着红纱下情意缱绻,好像这天地间最浓意的一处。   扶邱岛处,萧泽铭懒洋洋的用胳膊支着头,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辛卓“大师兄有话你就直说。”   辛卓神色凝重,试探性道“回收的琉璃石少了一个。”   “啊?”萧泽铭故作惊讶“怎么能少一个呢,莫不是哪个弟子弄丢了?”   辛卓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开口“丢琉璃石的那个弟子说,见过你出现他的院子里。”   萧泽铭不以为意“少掌门探望探望门下弟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泽铭。”辛卓道“复兴派是怎么知道琉璃石的,你又是如何确定复兴派的踪迹将其一举歼灭的?”   辛卓不是傻子,萧泽铭也从来没想过刻意瞒着他,反倒无所谓的喝着茶“自古成大事者哪个手干净?”   “你……”辛卓气的眼睛一红,却不敢声张,压低了声音“扶邱岛弟子怎么能勾结魔族?!”   “师兄话说的难听了,怎么能是勾结?”俏眸一挑,眼里是深不可测“各取所需,合作罢了。”   “合作?”辛卓一拍桌“你所说的各取所需就是你用进扶邱岛的秘密进行交换?”   “师兄是不信我守的住扶邱岛?”   “小小的金丹后期怎么护得住整个胜地的魔族?!”辛卓恨铁不成钢“你是疯了吗,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就这么轻易的把扶邱岛卖了,就算你守的住扶邱岛,魔族反过来咬你你一口呢,仙门勾结魔族是何等的罪名,你不知道吗?”   “师兄好好看看。”萧泽铭沾了点水在手中,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好戏才刚刚开始。”   辛卓脊背爬出一层冷汗,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萧泽铭,他突然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的师弟,眼前的这个人的城府,似乎比他想得还要深。   他看不透……看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远处的乌鸦围着扶邱岛转了几圈,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盯着结界下的扶邱岛,黑夜里的扶邱岛,被湖水盖上了轮廓,往下看去,倒像是大海的一颗眼睛,此刻流光溢彩,却散发着波云诡谲。   乌鸦转头飞了回去,千风镇一片静谧,冥染站在一处,看着眼前的乌鸦,眉眼一片冰凉,他嘴角禁不住露出微微笑意,声音寒彻入骨“胜地,要扩土了。”   *   付南乔从睡梦中惊醒,一股凉意爬上肩头,似乎在预料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难忍地低哼了一声。 第二十八章 妖兽成形,生灵涂炭   洛尘握着他的手,担心的抚了抚他的后背“做噩梦了?”   耳畔轰鸣作响,付南乔揉了揉眉心,头疼似灌铅“嗯……”   洛尘起身将其揽在怀里“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所有人不要我了。”   洛尘语气里带着宠溺的笑“我要你。”   付南乔静了两秒,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片刻后,抬起头很认真道“现在吗?”   “……”   洛尘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眼前的人似乎给他下了什么蛊虫,嘴里面不管说了什么话,他都欢喜的不得了。   “没个正形。”洛尘笑了笑“快点梳洗练剑吧,你师父让我先管你。”   付南乔点点头,与洛尘黏了一会,才舍得下床。   *   楚柠溪抱了好多兔子堆在浮翎的面前,一会介绍这个,一会又让他摸摸那个,好像要把自己认为所有有趣的东西都送给他。   衣袖盖住了其中一只兔子,那兔子嘴唇动了动,张口嚼了下去,灵眸微微闪动,看着这只粉色的兔子,浮翎觉得眼熟“柠溪,这个好像你啊。”   楚柠溪的脖颈立时漫上一层粉腮如桃花般晕红起来,她抿唇笑了笑,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宋伯尧在不远处看着,觉得眼前这一幕极其刺眼,他微微转着头,看着脚下的小灌灌,眸中是若隐若现的杀意。   付南乔与洛尘正巧撞见,几步走了上去,玩笑道“你是要入赘我们苍凉?”   浮翎站了起来,抱着胳膊“也不是不行。”   “你这话让张易辰听到,也不怕他气死。”   “没关系他打不过我。”浮翎笑了笑,往两人身后扫了一眼“你们的妖兽呢?”   他这一提醒,两人才想起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就失宠的小灌灌。   这时,宋伯尧抱着小灌灌走了过来,声音听不出情绪“在我这里。”   付南乔眉心蹙了蹙,心里隐隐约约被银线牵了一下,他面色不悦“怎么在你那里?”   宋伯尧笑意延伸“你们不照顾,难不成让他饿死吗?”   说着,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浮翎,楚柠溪紧张的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的身份被发现。   付南乔暗自咬了咬牙,怪自己没能把小灌灌藏起来,宋伯尧的狼牙以漏,对于接近楚柠溪的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倘若紫菲气真的被他发现了,浮翎的身份他必然不会帮忙瞒着,反而还会告发。   浮翎脸色苍白,扯开了一个笑容。   一场总归要来的祸事,开端往往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有可能是一个嫉妒之心,也有可能是阴阳两界的一朝选择。   楚柠溪眉角下有一个红色的泪痣,轻轻扇动着,带着几分蛊惑之意,有人说,这代表着她有着三生三世的情缘,也是不得善终的孽缘。   段栖彻与付南乔告别的那天正值极乐门出事,付南乔来不及与段栖彻深情告别,潦草的看着母亲回了天央,便收到极乐门除妖兽请柬,说是请柬,字句间却都是问罪。   付南乔和洛尘养了个妖兽被极乐门得知,极乐门扬言是他们蛊惑张易辰引灵上身,两个仙门隐藏的不和此刻公然摆在了门面上。   一向护犊子的风池第一反应是极乐门污蔑了自家弟子,半分怀疑都没有,就要带着付南乔和洛尘去极乐门讲道理。   三大仙门一片大乱,扶邱岛若是修然在位,必然不会引祸上身,可如今萧泽铭是少掌门。   萧泽铭一气之下,竟然带着自家的弟子来极乐门给付南乔撑腰,面对养妖兽的罪名,他也极其偏向的站在付南乔身边,解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妖兽。   风池拿着种种证据表示张易辰他身上的妖兽与他的两个徒儿并无关系,只是张易辰急功近利,走了偏道。   允南被怼的哑口无言,转身把注意力放在了阵法里散发着紫气的张易辰。   楚柠溪跟在风池身后,提着裙角,一眼便看见躺在阵法里的浮翎。   那身红衣依旧赤焰,只是神情痛苦至极,允南竟然要生生的将两个已经融合多年的人生生剥离开!   张易辰嘶吼的叫着,跪在地上,眼睛里一片血红,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行,却还是坚持的喊着“师父,求你别杀浮翎,他不是坏人!”   楚柠溪紧紧握着灵剑,蠢蠢欲动。   付南乔见状,明白她要干什么,倏地握着她的胳膊,提醒“师姐,你想好了,此次你若要救他,便是与仙门为敌。”   与此同时,允南掌门半分也没有犹豫,一声令下,命人将术法挑起。   “妖兽成形,生灵涂炭。今日我允南替天行道,斩杀妖兽,望诸位理解我徒儿一时被妖兽蛊惑,给他一个继续留在仙门的机会!”   众人有的阖上眼睛,有的唏嘘一片,妖兽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人尽皆知,商量完纷纷点着头,愿意给首徒一个机会。   “我留不住他的。”楚柠溪眉眼带着沧桑“无论我们逃到那里,都是百门诛杀,万海为敌。”   付南乔紧紧攥着手,做出了决定“活下去就是希望,师姐,有我在,我一定送你们出去。”   “南乔,”楚柠溪回过头看着他“要和师兄好好的,有时候,临近死亡你才会发现,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就在身边更幸福的事情了。”   付南乔瞳孔微微一缩,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手“师姐你要干什么?!”   不远处的红衣男子眸色晦明不清,只留下片刻清明给了楚柠溪,楚柠溪朝他笑了笑,似乎往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都要坚定。   她喊道“浮翎,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浮翎缓缓站起身,嘴角都是血,他用手擦了擦,想用最好的面貌说出这句话“我浮翎怨气所化,性情凉薄,视人命为草芥,这一生唯一珍重的人,便是你楚柠溪。”   楚柠溪的眼眸里是泪,嘴角却牵着“好,有你这句话,我楚柠溪跟你一起死又何妨?”   “你干什么?!”   “柠溪——”   “师姐——”   那个粉色的小兔子只身撞进了结界,她紧紧的抱着心上人不松手,似乎死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下一刻,结界里一声巨响,誓死的恋人化为灰烬,张易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苍凉派的人尚未从逝去亲人悲痛中缓过来,扶邱岛便传来的噩耗。   “安然派攻进扶邱岛了!!!”   付南乔瞳孔一震,回头看向萧泽铭,后者嘴角牵着笑,与付南乔对视“大哥,好戏开始了。”   萧泽铭故意给他琉璃石,复兴派被一举歼灭,仙门内讧,复兴派趁机攻进胜地……   萦绕在他和萧泽铭之间的迷雾瞬间清明——萧泽铭是在设一个圈套,让冥染接下这盘脏水,好堂而皇之的歼灭胜地!   仙门一瞬间拧成一股绳,纷纷前去救助扶邱岛,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恢复了平常,此刻极乐门倒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宋伯尧有些失神的瘫坐在地上,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他不仅害了他心爱之人,还害了仙门!   付南乔拽起他的脖领,提手给了他一巴掌“畜生!”   洛尘握着他的手,冷眼看了宋伯尧一眼“你最好永远消失在苍凉,不然我定要亲手杀了你。”   宋伯尧坐在地上,失神的点了点头,那眸子里已然没了生意。   待付南乔与洛尘赶到苍凉时,冥染已经被绑在天台上,满身残伤,好不狼狈。   付南乔紧紧握着灵剑,与其对视,冥染朝他笑了笑,像一个小孩把事情搞砸一般。   “蠢货。”付南乔低声骂道。   允南站在高台上,十分威扬,好像刚刚勾结妖兽之事不是他的徒儿一般。   “安然派胆大包天,仙门守着当年的诺言,对安然派一再忍让,如今竟敢带人攻进仙门,不想活了是吗?”   萧泽铭的衣服被风微微吹起,眉眼间叫人看不透彻,此时不声不响,看戏一般凝视全场。   允南看着萧泽铭“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掌门年纪轻轻术法造诣极深,又曾歼灭过复兴派,还真是让我们这些老一辈佩服呢。”   萧泽铭谦虚的笑了笑“允南掌门过奖。”   允南转身把注意力放在台下的付南乔和洛尘,似乎在缓和刚刚误会他们的气氛“苍凉小辈如何看待此事?”   付南乔眼睛一动,他知道他这脚迈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可胜地里面是他的血亲,他不能不管。   “允南掌门,自前魔王死后,魔族躲进胜地,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分守己,如今百姓对魔族怨念太深,迫使他们躲在胜地里如同鼠辈,他们生了反心也是正常,冥染本性不坏,小辈认为,魔族并不都是坏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他们修复关系,和谐的相处呢?”   允南似乎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但又惮于付南乔的身份,敛了神色“魔王的儿子据我所知可不是什么善类,付小弟子不也是和洛尘公子被那冥染险些杀了吗?”   付南乔继续解释“上一次虽说洛尘受了重伤,但我与那冥染聊过之后,也觉得他不是什么恶类,稍加感化,便可走向正道。” 第二十九章 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吗   洛尘定定的看着付南乔紧锁眉头。   “感化?”静了许久的萧泽铭终是站了出来“大哥,魔族本性嗜血,怎么可能感化的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若当初前魔王死的时候就把胜地除了,如今也不会给他们造反的机会。”   付南乔心里气的重重一跳,恨不得现在就把萧泽铭带走好好骂一顿,除掉复兴派时做事极端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消停在安然派此处下了个局,冥染这个蠢货更是没有脑子,成天在胜地里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被人卖了还在胜地里数着钱!   允南藏不住满眼促狭“不错。我们仙门重视信义,当年守着不进胜地的诺言,留了你们族人一命,但如今你们自己破坏了诺言,便也别怪我们仙门不守诺了!”   冥染的身子被鞭子抽的伤痕累累,此时一说话都会牵动伤口,疼的他一皱眉,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再抬起头时已是敛目低眉“我一人所做,与胜地无关,千刀万剐毫无怨言,望诸位继续守得诺言留我父王坐下族类一命。”   允南冷笑“留你们日后造反吗?”   “几十年来冥恒从来没有逾过矩,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越界。”已经把职位传给萧泽铭的修然掌门很少露面,几个月未见,修然的面目更加沧桑了,此时换做一身素衣,好像是小镇里的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修然比风池和允南的年龄都要大,是上一辈的掌门,所以两位掌门按照辈分是要喊他一声前辈的,他说起话来也是有足够分量。   修然出来一刹那间付南乔停住呼吸,觉得自己那微弱到无能为力的状态顷刻间见到了希望。   底下还在叫嚣攻进胜地的无名弟子瞬间成了哑巴,不知修然怀揣着什么样的立场。   他只是扫了一眼冥染,便收回了视线“听说苍凉派刚刚失去了一名上乘弟子。”   风池沉着脸,由于刚刚失去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弟子,一直没有在安然派攻进扶邱岛一事中发表言论,此时被修然一提醒,心情更加沉重“嗯,望诸位理解,我刚刚失去一位爱徒,所以没什么心情管这件事。”   往常允南这个时候都要嘲讽几句风池因为一点私情误正事,可这次不仅刚刚冤枉过苍凉,还是间接害死了他爱徒的参与者,此时也绿了脸闷声不说话。   付南乔不知道修然是什么样的一个立场,见他们安静下来,心脏提到嗓子眼里了,洛尘在旁边紧紧盯着付南乔不放,越发觉得他的表情不太正常。   修然只是稍稍抬起下颌,眉梢处的冷漠尽显,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今日仙门各家一阵大乱,不如先把冥染关起来,待处理好各自家里的事情,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安然派,正好也看看魔王怎么处理这件事。”   萧泽铭猛地抬头看向师父,计划被突然横空出现的师父一打乱自然是不太高兴,暗自的攥进手,带着杀意的眸子与眼睛布满血丝的付南乔一对视,立刻失了几分气势。   冥染被几名带了下去,各家仙门便开始忙着收拾自家的摊子,几个掌门约定明日在扶邱岛公然处理这件事,并传人递了一封纸信送到胜地。   付南乔瞳孔一缩,突然一种不好的念头横垣在心头,几个掌门推辞着,是不是要把父王引出胜地一举歼灭。   若真是那样,到时就算血魔之气爆发,也未必救的出父王。   更何况,冥染的结局,必然是当众诛杀,父王只有放纵仙门诛杀,才能保修胜地,可他的父王又怎能丢下冥染不管呢?   真正的选择已经开始了,本打算在中间修出一条路的付南乔,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边,与另一边为敌,和他体内的两股气息一样,隐藏时间久了,他都差点忘了他们始终无法互融的事实。   洛尘被他支走先回了苍凉,付南乔坐在千风镇的一家废店的椅子上久久出神。   枯枝折断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付南乔连眸子都没抬,便听出了是谁。   “萧泽铭啊,你设这个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被生生拽进局里无法动弹,又或者说——”付南乔转头看着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才是这局中最大的受害人。”   萧泽铭坐到了他的旁边,递了壶酒给他,愧疚之色萦绕在脸上“我设局的时候,大哥还是筑基。”   付南乔接过酒,仰起头一口闷了下去,辣酒顶的他上牙膛一紧,忍不住的鼻子酸痛。   复又听他言“得知大哥身份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就算了吧,毕竟我局里的猎物,是大哥的亲人。”   “可你没有算了,反而玩的更狠。”   萧泽铭眼睛半阖着,透漏些许疲惫“是啊,我没有算了,因为我站在了大义的角度,我局里的人,是魔族,是生来嗜血的坏人。”   “生来嗜血的坏人?”付南乔觉得可笑,擦了擦嘴边的酒“萧泽铭,我是坏人吗?”   “那是因为你有一半血是人……”   “什么狗屁道理?!”萧泽铭的尾音被付南乔喊了回去,他将手里的酒摔在地上,眼睛布满血丝“天下的善恶什么时候用血脉衡量了?”   萧泽铭只觉得他此刻被蛊惑了,抓着他的衣领,喝道“付南乔你好好看清楚,是我逼得冥染攻进胜地的吗?!你觉得如今世道视他们为过街老鼠,可你给我好好给我看看,他们走到今天是不是他们祖祖辈辈作下来的,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被人带了偏见吗?!”   “当年魔王与胜地已经下了契约,只要他们不杀生,就不会动胜地,萧泽铭,他们不杀生,你为何要逼着他们杀生?非要赶尽杀绝吗?”   “我赶尽杀绝?!”萧泽铭突然觉得委屈,鼻尖泛上酸意,声音也有些哽咽“若冥染行的端正,我这点心思,他能入套?!——你现在应该指责的是几百年前的魔族,你应该告诉他们不要杀生,不然他们的祖祖辈辈会顶着他们的罪名苟且的活下去,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   “对,我没办法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你,你没错,可我也是人,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现在要救的是我的亲人,这就是我在正与魔之间做的选择。”   萧泽铭握着他衣领的手一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保护他们,让他们永远待在胜地,不会出来害人,也不会有人去害他们。”   “付南乔,你疯了?!”   “我没办法看着我的亲人死在我面前,既然根深蒂固的偏见我改变不了,那我就带着他们隔绝于世,各自过各自的,名门娇子什么的,本来就不属于我。”   耳畔刮来一阵劲风,萧泽铭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付南乔,我敢继续设局,就是以为你不会站在魔族这一边,我断定能保下你,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了几个从来都没有养过你的血亲,就要毁了你自己,你知道你这一步踏出去就是万劫不复吗?!”   付南乔踉跄的几步,向后倒了过去,未及地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洛尘身上特有的香味探进他的鼻息,一瞬间他脑中一片混乱,仿若掉进无底洞一般无措,他不敢回头,不敢看洛尘的表情。   萧泽铭也是一顿,定定的看着洛尘不说话。   在来之前,风池还在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付南乔,他还在将自己与付南乔的关系坦白给师父时,他却在这里,骗他救出了冥染……   支离破碎的话语如同绕梁之音久久的在洛尘耳边环荡,一瞬间与安然派之间的怀疑势如破竹的充斥他的脑中。   那天曾差点杀了他的魔族跪在地上喊付南乔小魔君,却被杀了灭口的画面映入眼帘。   所以,从头到尾,根本不是宋伯尧勾结魔族,是付南乔让那人下山去杀了他,可是为什么又要救他?……他怎么会害他呢,他们明明,那么喜欢彼此啊?   “付南乔……”   闻声,付南乔缓缓回过头,眼角殷红。   呼之欲出的问题哽在喉咙里不敢问出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面对肯定的答案,如果是的话,难道要反过来杀了他吗?   可若不是呢……他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不是又如何,他刚刚要把冥染带回胜地,和他们一起藏起来的时候,都没有留一句话给他,他有想过和他们的以后吗?   所有的问题,慢慢的只停留在一件事另他耿耿于怀。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洛尘手里提着剑,眼角红的吓人“……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吗?”   那人缓缓低下头,愧疚至极“对不起……”   那一瞬间,仿若一把钝器刺入他的心脏,无语凝噎,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忍住哽咽把那一个字说的完整一些,不至于丑态百出。   【“如果....假如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很失望的事,你会怎么样?”   “只要不骗我,再失望也不过不理你几天而已。”】   良久,他的声音沙哑,闭上酸痛的眼睛。   “滚。 第三十章 再见   付南乔不知怎么走出扶邱岛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掏出来一样疼,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不再是苍凉上乘弟子,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之子,生来嗜血,体有血魔。   “付南乔……”   冥染站在他身前,额角的红印越发的显眼,他看着他,欲说还休。   “不是说好保护胜地吗?”付南乔几近崩溃“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不但害了胜地,还害了我?!”   冥染闷着头,眼睫沾上了泪水“为什么还救我?”   “难不成我要看着你死在扶邱岛吗?”   “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可我把你当亲弟弟了。”   冥染猛地抬起头看向付南乔,心脏涌起难以言说的异样之感“你……”   “收留收留我吧。”付南乔视线有些模糊,声音让人听着绝望至极“现在,真的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尾音没入唇齿间,付南乔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往后一错,倒了下去。   “哥哥——”   寒冬腊月,半尺厚的大雪将苍凉山盖的严严实实,洛尘披着青色大衣,领间的狐狸毛卷走了几分悲怆。   灵姚抱着悲痛欲绝的风池,轻轻的拍着他的肩送上无声的安慰,只一天的时间,寒冬来临,似乎再用这寒冷刺骨的大雪祭奠逝去的一对比翼。   洛尘顿在灵牌的前面,苍白的手微微一动,他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付南乔的事情,以至于不在这悲痛的气氛里雪上添霜。   来报事的弟子也踌躇着不知怎么上前,洛尘微微阖上眼睛,他猜得到,这个弟子是要说冥染逃出苍凉一事。   灵姚注意到身后踌躇的弟子,开口“有事就说。”   弟子这才走上前“师叔,魔族少君冥染逃走了。”   “逃走了?”灵姚皱起眉头“扶邱岛都是废物吗?”   “付南乔放走的。”   洛尘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却让人共情的觉得心脏被针戳的密密麻麻都是洞。   风池身形蓦地一顿,此刻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洛尘言简意赅“付南乔是魔王之子,他放走了冥染。”   空气顿了几秒,风池恍然“怪不得,怪不得玉泽仙人要收他为徒,原来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弟子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要把事情继续说出来“掌门,二师兄废了一身功法,将自己的名字在苍凉除掉了,他说是他害死的三师姐,他不配在待在苍凉了。”   秀眸微微一动,情绪一闪而过,洛尘只是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苍凉空落落的,倒有一种人走茶凉之感。   “逝世,叛逃,退派……”风池苦笑一声“怎么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苍凉的四个上乘弟子,就剩一个了呢。”   寒风刮得洛尘的脸有些疼,他觉得此刻他应该躲在房间里大醉一场,但不知怎地,他一点也不想动,他只想站在这里,逃避现实,一直这样下去什么也不用面对。   “洛尘。”   风池叫他。   “弟子在。”   “南乔去哪了?”   洛尘眸色暗沉,抿着嘴不说话。   风池笑了一声“也对,他除了胜地还能去哪呢?”   “师叔这心里头啊,空落落的。”风池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下子,好像自己养大的三个孩子全都不见了,家也不像家了,心里好像被掏空一样,不太真实。”   洛尘鼻子一酸,紧紧攥着手。   另一处胜地,付南乔缓缓睁开眼睛,忽然间恍若隔世,冥恒握着他的手,心中百味杂陈“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认回你。”   “父王。”付南乔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父王对不起你……”   “没有。”付南乔扯开了苍白的笑容“早晚会来的,我的命如此。”   苍白的面容微笼一层忧郁,付南乔好像一时间年长了十岁,那双眸子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子,残存着几分生机。   总该是这样的,无论怎么演变,他的身份如此,迟早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明天仙门就要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胜地也会成为待讨伐之地,南乔……”   冥恒还要说什么,被付南乔打断“父王,让我静一静吧。”   冥恒点了点头,看了他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门扉一开,劈头盖脸的寒风拥入,大雪被吹进了屋里,悄无声息落在地上化为透明。   “冬天来了。”   付南乔擦了擦肩膀,试图让自己有些感知,可不知怎地,他此时竟不知冷不知热,好像被抽走了感识一般。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吗?”   “滚。”】   尽管想过无数遍这种结果,那种感觉却还是半点没少的充斥在他的心头,比起众人的谩骂,大师兄的那一句滚,更让他悲痛欲绝。   他一定很失望吧,小师弟骗了他这么久,他可是最讨厌别人骗他的啊……   是个普通人该多好,他不用在乎身份,不用在乎正魔的关系,就简简单单厮守到老,闲云野鹤的隐居山林。   冥染看着从付南乔房中出来的冥恒,他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那个一向温和的父亲眼眸里终于有了愠色,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自作聪明!”   冥染低着头,不敢说话。   冥恒看着他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叹了口气“回去吧,外边太冷了。”   “胜地……”   “你别管了,父王处理。”   他抿着唇,此时更希望父王打他一顿,总比这样强。   “知道你想要让胜地的人都扬眉吐气,过正常的生活,阿染啊,魔族几百年来手里那么多条人命,怎么可能说还清就还清啊,你觉得我们过得委屈,可阿染你换位想想,谁又愿意在身边放个天生嗜血的异族,每天过着枕戈待旦的生活呢?”   “在胜地里挺好的。”冥恒摸着他的头“若这次过去了,我们就在胜地好好待着吧……和你哥哥。”   提到付南乔,冥染身子一僵,愧疚之意更加明显“我对不起哥哥……”   “知道对不起以后就对哥哥好点,一下子从名门娇子变成魔王之子,心里一定不好受。”   冥染点点头,不说话了。   *   仙门齐聚胜地的时候,付南乔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只知道身旁一直有人照顾他,在醒来的时候,胜地里一片平静,冥染趴在他床边,他稍稍一动,冥染便倏地直起了身子。   他的发丝略微凌乱,墨色的头发随意倾斜而下,眼里隐隐约约有着血丝,大概没怎么睡好觉,眼中疲惫尽显。   “哥哥……”冥染忙的扶起他,从旁边端出来一碗药来“喝药。”   付南乔身子酸痛,脑袋肿胀着疼,嗓子像是撕裂一般,一开口便疼的他皱着眉“仙门来了吗?”   冥染点头“父王答应他们不会再踏出胜地一步,仙门也答应继续守着诺言。”   付南乔眸子暗沉,睫毛微微颤抖“有……关于我的事吗?”   手上的药碗一顿,冥染抿着唇不说话,付南乔了然,苦笑一声“不说也好,师父那么要面子,定然要气红了脸。”   冥染双眼干涸的生疼,坐在他旁边有些局促“哥哥,对不起……”   “这声哥哥,可算是真心实地叫出来的了。”   付南乔一口闷下苦涩的药,冥染便连忙接住他手中的药碗,又递给他一颗糖,听到他的话,低眉顺眼的好生可怜,额间的碎发恰好停留在他的眼睫前,点缀着乌黑灵动的凤眸。   “往后安然待在胜地吧,野心收起来吧,这样的生活才算是最好。”   “嗯……”   白驹过隙,一转眼的时间仙门与胜地安然了一年多。   魔王守着诺言,魔族弟子真的没有踏出胜地一步,付南乔平日里和魔族一些小崽子们玩玩游戏,过得也是悠闲,只是有时想起他的师兄,那含笑的眼便立刻变得萧然。   胜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不能在小魔君面前提苍凉和洛尘这几个字的风气。   “小魔君。”招宣递了个竹蜻蜓给他“少君在荒林捡了几只兔子,说要给你烤着吃呢。您一会和这帮小崽子玩完,小侍就带你去。”   付南乔撑了个懒腰,摸了摸小崽子的头“小源,哥哥饿了,明天再给你们玩好不好?”   小源委屈的撅了噘嘴,难舍难分的抱着他“那小魔君明天早点来。”   “好,”付南乔笑着“明天早点来。”   付南乔和招宣刚刚接近厨房不远,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糊味,冥染穿着围裙,有些笨拙的抄着菜,被油滴溅到了,便嗷嗷的直叫唤。   见他们来了,冥染将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唇畔浅笑“哥哥,快来吃兔子。”   付南乔看着黑乎乎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揉了揉眉心,无奈“……还是让你们少君做点擅长的事吧。”   冥染一撇嘴“哥哥是嫌弃我?”   “没有没有。”付南乔咽了咽口水,伸手拿了个黑乎乎,心里挑战了一会,一闭眼,放进了嘴里。   冥染忍着笑,在付南乔猛地一睁眼时,恢复神情,让人瞧不见半点狡黠。   混合的味道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糊味,呛的付南乔直翻白眼,胡乱抓着招宣不放。   招宣被他抓的吓了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卧槽!小魔君,你要变异了吗?!”   “水水!!!”   冥染不紧不慢的递了杯水过去,嘴角牵着笑“哥哥,好吃吗?”   付南乔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怒瞋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冥染欲盖弥彰的摇了摇头“没有呀。”   招宣忍不住笑了笑,低声对着小魔君道“我估计是在报昨晚你放他鸽子的仇。”   付南乔眼睛转了转,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放了冥染的鸽子——昨晚冥染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拉着他看星星看月亮,付南乔懒得理他,便没去,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挺记仇!   付南乔忍不住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什么星星?”   冥染一手支着下巴,清朗的目光与他咫尺相视“哥哥不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吗?”   “有什么好看的。”   “那就不看了。”冥染眉眼含笑“以后看哥哥眼睛里的星星。”   招宣脸黑,南乔脸绿,门外刚刚到来的魔王吓得一个踉跄,在侍女扶持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转移了。   一只小兔子连跑了两步,趴在了付南乔的鞋子上,似乎把他的衣服当作了草,小嘴咕噜咕噜的吃着。   付南乔身子一僵,看着兔子发粉的毛,须臾移不开眼“你……你在哪抓的?”   冥染不疑有他“荒林。”   招宣低下身将兔子抱在怀里“还有粉色的兔子呢,我还是第一次……”   话音未落,付南乔便转身跑出了厨房,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荒林孤寂,荒芜数里,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他向大师兄表明心际,不过几个月,物事人非,犹如这荒林,一片凄凉。   一只乌鸦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魔气横生,付南乔有些颤抖,心里百感交集。   此刻他日思夜想的大师兄就躺在他的前面,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他的大师兄没怎么变,脸部线条流畅俊朗,浓黑的眉毛紧紧蹙着,似乎难受至极。   他不知道在原地看了多久,才舍得将洛尘打横抱起,睽违已久的气息弥留在鼻息间,一时间恍若隔世,不知春秋几何。   冥染听说他从荒林带回来个男人,便一路黑着脸来到了他的寝宫,果不其然印证了他的猜想,当真是那个全胜地都知道的小魔君的禁忌。   “你就不怕他醒来杀了你。”   付南乔替洛尘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眉目之间的温柔是冥染没见过的“死在他手里,也不错。”   冥染心里一沉,仿若有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心,闷气停在胸口出不上不下,气鼓鼓留下一句“真不知道他哪里好”便转身走了出去。   付南乔苦笑一声“他就是很好啊,好的我喜欢的不得了。”   他提手刮了一下师兄的鼻子,心里沉了很久的欢喜,一时间涌动起来,视线定格嫣红柔软的唇,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激起了他心中的暗流,失而复得的感觉强烈的充斥着他整个大脑,他嘴角微微勾起,难舍难分的分离开。   【作者有话说:快开学了,把存稿发出来。】 第三十一章 我好想你   “天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付南乔一个冷颤。   冥恒呆呆的站在门口,与他一对视,神秘兮兮的将门关起来,一脸磕了糖的模样“这是我儿媳妇?”   洛尘青丝乱散在锦被上,付南乔伸手将他揽至身前,闻言轻笑“是单方面的儿媳妇。”   “是苍凉的弟子吧?”冥恒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给你上了枷锁。”   “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醒了怎么办?”   “父王。”付南乔道“一会他醒了,你就带他出去吧。”   冥恒看向他“你呢?”   “他现在肯定很恨我。”付南乔眼角有些红“还是别见他了好。”   话音刚落,身旁的洛尘已经睁开了眼,付南乔猛地站起,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大师兄。   “师兄……”   洛尘慢慢坐了起来,狐疑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好半晌,他才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   冥恒与付南乔面面相觑,一时懵逼的不知该干什么,冥恒凑近了洛尘,指了指付南乔“你不知道他是谁?”   洛尘的眼眸清澈,像个尚未入俗的孩子,闻言摇了摇头“不认识。”   付南乔僵在原地,一颗心朝着无底深渊坠落——他把自己忘了?   长睫微微颤抖,随着一场安静,付南乔脑中开始清明,热流涨在胸腔,他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庆幸,甚至有了贪婪的想法——就骗他一个月,待一个月后,他就把事实告诉他,到时打他骂他,他都认。   “我是你弟弟。”   洛尘循声一抬头,眼眸中将信将疑“弟弟?”   “对啊,哥哥。”付南乔指了指他旁边的冥恒“这是你爹,你不记得了吗?”   “……”冥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甚至带着点嘲讽——你可真有意思。   洛尘看向冥恒“爹?”   “……”冥恒嘴角勉强牵出笑容“对,我是你爹。”   付南乔坐在了洛尘旁边,眉眼含笑“哥哥,怎么把我们忘了啊?”   闻言,洛尘一垂眸,满是愧疚说了句对不起,便抿着唇一言不发。   付南乔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哥哥,忘了便忘了,我们重新认识。”   洛尘思索了几秒,朝他笑了笑,如沐春风“好。”   冥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着脸“你跟我出来一下。”   付南乔回头温声道“我出去一下。”   洛尘点了点头,目送付南乔出门,门扉合上,房间里鸦雀无声,洛尘念了几遍弟弟,若有所思的靠在了床榻上。   门外的冥恒指着付南乔的鼻子“你怎么能骗人家孩子呢?”   付南乔大言不惭“这不算骗吧,我本来就是他弟弟。”   “那你还打算骗他一直把他留在胜地?”冥恒伸手打了他的头一下“人家是名门娇子,怎么可能陪着你一直待在胜地?”   付南乔眸子一暗,苦笑“我没打算一直瞒着他,就一个月,就一个月就行,此后便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待他知道真相后,任打任骂,我绝无怨言。”   冥恒叹了口气“傻孩子。”   不远处的冥染玩着手中的乌鸦,手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魔气,招宣吓得忙低下头“少君,这是怎么了?”   冥染脸上带着不清明的情绪“没怎么,就是觉得,哥哥要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冥染眸子冷意翩飞,招宣打了个冷战,不敢冷声。   *   极乐门里。   张易辰端了杯茶递给允南,随即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旁边。   允南看着他的表情,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阿辰啊,你闹脾气闹够没?为了一个妖兽,你是要一辈子不搭理师父了吗?”   张易辰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弟子不敢。”   允南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养宠物,师父送你几只就可以,又或者为了增进功力,师父求遍五湖四海也会让你有所成就,你怎么就偏偏入了歧途呢?”   “对于弟子来说,浮翎是弟子的亲人,不是什么宠物,也不是什么助弟子增进法力的凭借。”   允南猛地一拍桌子,有些生气“你现在是怪师父杀了你的亲人?”   张易辰依旧面无表情“弟子没这么说。”   “你是没这么说,”允南气的青筋暴起“你就差写脸上了,有时间和师父犟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好好给我们极乐门长长脸,你知道外边怎么传的吗?都再说扶邱岛是天下第一派,他们倒是风光无限了!”   “名副其实,不就应该风光无限?”   “你说什么?!”   “师父,争抢这些名头有什么意思?”张易辰看着他“弟子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名头上,不如踏踏实实的除魔卫道,仙门的初衷是保卫苍生,而不是沽名钓誉!”   张易辰脸上一股劲风,逼得他脸歪向另一侧,允南指着他的鼻子,气的声音发抖“竖子,真是与妖兽待久了,连尊师重道的基本都忘了。你现在给我滚去面壁思过,我没让你出来,你就给我一直跪着!”   张易辰什么话也没说,走出了房间,眼角微微发酸,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他开始想起自己初入仙门的那年,一心想着除魔卫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成一个善妒的人,终日里想着压其他两派一头,渐渐的也失去了初心,直到遇见了浮翎,才慢慢找回了那点初衷。   “你喜欢她,就应该以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啊,这样她才能注意到你,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   那时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曾经鼓动浮翎化身成人的几句话,竟成了害死他的开端。   “妖兽成形,生灵涂炭。”张易辰冷笑一声“狗屁道理,这世间什么时候靠血脉辩定是非了。”   脚步一顿,张易辰似乎意识到到了什么,僵在原地,久久不动。   冬季进了中旬,千沟万壑披霜覆雪,胜地明亮许多,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细看下来,也不比那些仙门差到哪去。   洛尘一袭白衣,与这冰天雪地混为一体,青色发带被吹的轻轻飘起,浑身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   少顷,他才迈着冻僵的腿往回走。   付南乔几步走了过来,扶着洛尘“看什么呢?”   “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吗?”洛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些荒寂。”   付南乔不以为意“有亲人在旁边,环境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洛尘抿着嘴一言不发,跟着付南乔走了回去。   招宣一眼便望见的远处的付南乔,连忙小跑了过来“小魔君,少君给你做了好吃的。”   付南乔苦笑一声“好,我这就去。”   洛尘也道“正巧我也有些饿了。”   “啊……”招宣的神色有些纠结,抬眼看了看付南乔,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君本来就不待见洛尘,怎么还愿意让他吃自己做的饭,就连自己都不能吃少君做的饭呢。   付南乔也是尝过少君的饭菜,自认为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忍受少君的菜,也有些为难“哥哥,一会我给你做吧,你先回去,我吃完就过去找你。”   洛尘眉梢一挑有些不悦“为什么我不能吃他做的饭?”   “……他不太喜欢别人吃他做的饭。”   “为什么你能吃?”   “额……”付南乔实在是不直到怎么解释,像这种特殊待遇,确实是让人误会。   招宣好死不死的添了把火“因为我们少君很喜欢他的哥哥,所以他的菜只给他一个人吃。”   “……”   付南乔莫名有些心虚的看着洛尘,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略微带着不屑“喜欢他的哥哥?”   一边重复着,一边转头看着付南乔,眸色复杂“你也喜欢你的弟弟吗?”   付南乔刚要说话,又被没眼力见的招宣压了回去“自然是喜欢的,小魔君是少君的未来夫人。”   “什么?”连付南乔听的都极为愕然“我什么时候成他夫人了?”   招宣疑惑脸“小魔君忘了吗,你没认魔王之前,一直是以少君夫人的身份示众的,这个全魔族都知道啊。”   “少,君,夫,人。”洛尘继续重复“还全魔族都知道?”   付南乔被他重复的心里忐忑“不是,当时是误会,我……”   “好,误会?”洛尘长睫一动“哥哥饿了,偏偏就想吃少君做的饭。”   招宣“不行。”   洛尘看向付南乔“不行?”   付南乔脊背生出一股凉意,连忙点头“行行行,招宣你快闭嘴,洛尘是我哥哥,想吃自然能吃,你快让少君在做一份!”   招宣咬了咬牙,气鼓鼓的转身走了回去。   “走吧。”洛尘心情甚好“吃饭。”   付南乔紧紧盯着他,有些惴惴不安“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尘对上他的眼神“不然呢?弟弟很怕我想起来吗,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没有。”付南乔摇摇头,欲盖弥彰“怎么可能。”   “没有就好。”洛尘勾了勾唇角,冷不丁来了一句“魔族的弟弟都很喜欢哥哥吗?”   付南乔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洛尘突然问“你也喜欢哥哥吗?”   一句话道破了心悸,付南乔两颊上沾了点胭脂似的绯红,不知不觉被洛尘撩了一下。   好久没有和大师兄贫贫嘴,居然生疏了起来,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竟也让他脸红了起来。   更甚是,洛尘的目光直直黏在了他身上,似乎他不回答,就要一直看着他一般。   付南乔无奈,咬着牙点了点头。   洛尘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道“我也喜欢弟弟呢。”   一句梦回,让他恍惚到两人互相表明心迹的那天,他说“我也喜欢小师弟呢。”   心思百转回旋,竟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头,重心不稳似的往前一扑,洛尘眼疾手快的搂住了他的腰,可他回过身的那一刻,竟然一不小心在洛尘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滚烫的吻。   一时脑袋里不知是什么轰炸开,付南乔吓得直直往后退,脖颈通红到耳根,两人便这样僵硬在原地。   “喜欢就喜欢。”洛尘眉梢一挑,带着祸国殃民的妩媚“你怎么还调戏哥哥呢?”   付南乔简直羞耻到了极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救命啊,这也太羞耻了!   “我没有我没有。”付南乔摇手,几乎声泪俱下“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洛尘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吻导致的,任督二脉好像被打开一般,看着他红着脸的模样,找到了乐趣一般“占了哥哥好大一便宜,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要文过饰非?”   “那怎么办……”   话未说完,脖领便被洛尘抓住,唇瓣被他的吻住,一触即分,蒙尘已久的贪婪久违的涌上心头,心魔愈加猖狂,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后者给了一颗糖,便收回了甜味,错过他走在前面“吃饭去了。”   付南乔呆呆站在原地,如同做梦一般梦幻,回过神心里尽是疑惑——他大师兄是假装失忆??不对啊,他那么恨他,要是记得的话,怎么可能还亲他呢?   冥染不知抽了什么疯,平日里最爱食肉的他,今日竟破天荒的做了一桌素菜,招宣看着一桌绿色的菜肴,隐隐约约觉得冥染在暗示什么。   “哥哥你来……”冥染见付南乔身后跟着的洛尘,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他怎么也来了?”   洛尘一脸无辜“我不也是你哥吗,为什么不能来?”   冥染不悦“你是谁哥?”   “付南乔管我叫哥,你不应该也管我叫哥?”   付南乔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感觉此时就是个大型修罗场,昭告天下帮忙演戏,却只有他一个人扮演小丑。   苦不堪言。   付南乔狂给冥染使眼色,后者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将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唯恐别人看不出来他生了气“招宣,加双碗筷!”   洛尘坐了下来,礼貌一笑“多谢款待,弟弟~”   冥染几乎是用牙咬出来的字“不用客气,哥哥!”   付南乔用手捂着额头,夹在中间上不来气,总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拿着无形的剑比试,还没轻没重的波及到了他。   苦不堪言!   “哥哥,吃菜。”   冥染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眸子里波光潋滟。   犹如芒刺在背,付南乔感觉这口菜咽的着实艰难。   正嚼着,旁边的洛尘阴侧侧来了一句“好吃吗?”   “……”付南乔感觉话里藏刀,扯着笑斟字酌句“经常吃,习惯这个味道了。”   洛尘这回是笑里藏刀“习惯了?”   天杀的,大师兄我怀疑你是装失忆,但我没有证据!   冥染开口“对啊,哥哥很喜欢我做的菜。”   “很喜欢?”洛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好。”   md,你绝对是装的!   招宣在旁边站着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看着付南乔投来求救的目光,当下了然,转头拿着水壶挨个倒水。   临近洛尘的时候,招宣朝他使了个眼神,付南乔尚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见招宣把水倒在了洛尘的手上。   “……”   付南乔:你在干什么?!   招宣:帮你教训他啊!   ????   洛尘嘶的一声,有些微热的茶水将他玉白的手烫的有些发红,一向坚强的洛尘竟然破天荒叫了疼“啊,好疼啊。”   ???   大师兄,你确定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舍?   付南乔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吹了两下,旁 第三十二章 我要死了你给多伤心啊   付南乔心里一暖,抬头看他“师兄怎么突然来?”   “还不是你不肯解释,疑点诛多,你真当师兄傻子看不出来你故意推开我?一年也不见你会苍凉看看,真是狠了心不与我们来往了?”   “没有,我怕师父不要我,又怕见到你那般对我失望的模样,而且我这个身份,与你们过多来往只会带来祸端。”   “我知道。”洛尘捏了捏他的脸“所以师兄这不就过来找你了?”   付南乔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兄,你?”   “既然你不能离开胜地,那师兄就过来陪你,对于师兄来说,和你在一起,比功名重要。”   他曾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不见面,换师兄功名在身,光风霁月也是好的,却没想到有一天,他师兄会放弃一切只为了与他长相厮守。   苦涩涌上心头,又带着愧疚看着他的师兄,他带着冥染回胜地的时候,师兄是有多失望啊,可即便那么失望,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他,相信他,这就是他的师兄,那个从小保护他的哥哥。   他紧紧的抱着师兄,心里已经想好了用一辈子偿还师兄的好“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放开你了,师兄,我爱你。”   “我也爱你。”   【“南乔,要和师兄好好的,有时候,临近死亡你才会发现,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就在身边更幸福的事情了。”】   是啊,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就在身边更幸福的事了,功名在身何妨,落入地狱何妨,只有他在身边,刀山火海也是万般欢喜。   月辉清淌,两相缠绵。   香炉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升起,床帘里传来一阵旖旎。   蒙尘已久的思念如同泉涌一般,带着急促的索取,一点点融入身体里。   “师兄……我爱你。”   葱白的手指攀上肩头,留下殷红的指印,摇曳的烛火泛着红光映在洛尘的肩头,醒目的红印隐隐约约透着小狐狸的狡猾,它微微勾勒着唇角,香气氩氲在鼻息间,眼眸起了一层云雾。   胸膛贴着胸膛,呼吸有些粗重,额角密密匝匝遍布着汗,洛尘掰着他的肩头,小狐狸抬起云雾缭绕的眼眸看着他。   心里一动,还是那般不忍心,附下身亲吻他的额头,一点点往下,滚烫的喉结上下滑动,付南乔的眼角微微发红,是野兽特有的占有欲。   “小师弟,”洛尘笑了一声“师兄快被你折磨死了。”   小狐狸有些委屈,用手指捏着他的耳垂“太想师兄了……”   付南乔蛰伏在他颈侧,不安分的手上下乱摸,终是忍不住,又来了一场翻云覆雨。   极乐门里噤若寒蝉,夜里的寒风愈演愈烈,一双静若幽潭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桌案上的茶水,他勾了勾唇角“恕晚辈不懂允南掌门的意思。”   允南意味深长的笑着“我最近时常喜欢出去看看,倒在民间听到扶邱岛如今的名号——天下第一派,那些小孩还编成了歌谣呢。”   萧泽铭面不改色“名不副实,晚辈也没当真。”   “当不当真倒是无所谓,但是泽铭的志向一定很远大吧?”   “哪里远大?不过是除魔卫道的一些想法,试问哪个修者不都是这般想?”   允南长叹一口气,然后沉抑地说道“是,泽铭当真一针见血,只是如今天下尤有魔族,免不了日后成为祸端啊。”   话里话外讨伐之意尽显,萧泽铭心里讽笑,表面上不动声色“魔王答应不迈出胜地一步了,自然也不会食言。”   “哎。”允南见他话里藏了缝隙,便顺着钻了进去“未必,当年先魔王死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永远不会招惹我们,不过二十年,魔族的小辈便起了心思,更何况,据我所知,现魔王的身体可并不是很好啊。”   眉梢微微一动,鹰隼似的眼睛盯着他“掌门是如何得知的?”   允南唇角勾勒,一副得意的模样“自然是有细作。”   萧泽铭哼笑,允南狼子野心,竟也藏着跟他一样的心思,怪不得一直不动作,原来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拿他开路呢。   不愧是靠老奸巨猾跻身仙门的人啊。   “这一仗下来,天下可就太平了啊,功名在身,海清河晏,不就是各自所愿?”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萧泽铭饮着茶,不做声。   云翳遮住了弯月,胜地里极其安静。   小侍端着药碗,走到了床榻前“魔王,你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魔王不敢大声咳嗽,忍着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手里紧紧握着段栖彻的手帕,苦笑一声“她下一次回来万一看不到我了,又要光火了。”   小侍鼻子一酸,心里又酸又苦涩“魔王一声操劳,上天真是瞎了眼了要收您的命!”   “别这么说。”冥恒道“我这病啊是沉疴宿疾,怨不得老天。”   “可你刚刚认回了小魔君,好不容易可以安生的颐养天年,竟然……”   小侍越说越是忍不住哭,端着药碗的手都抖。   冥恒接过药碗,摸了摸小侍的头“临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就行了,我不贪多,只是我这一走啊,这摊子落在了乔乔和阿染手里,更是束缚了他们。”   “小魔君的师兄放弃了名门之位,过来陪小魔君了……”   闻言,冥恒心情好了些“总算是让他在胜地有开心的事了。”   小侍抽抽泣泣的闷声道“您打算一直瞒着少君和小魔君吗?”   “告诉他们也只会是徒增悲伤。”   冥恒将药碗一饮而尽,面容依旧带着行就将木的姿态,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手帕,眸色温和,犹如她所说,这人间的气运本就不公平,有生之年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即便是死了,也是没有遗憾的。   他自认为将胜地处理的极好,却在他与段栖彻之间仍旧抱有遗憾,他们两个各有各的事情做,从来都觉得只要各自心里装着彼此,即使十年一见,也不会觉得可惜,可真的到了临死的关头,倒是有点遗憾身边没有你了。   我若是死了,你给多伤心啊。 第三十三章 想你了,来看你   胜地里有个湖,即便是冬日里,也不见结冰,反倒生机勃勃,泛起阵阵绿漪。   付南乔觉得喜欢这一处,早上一醒来,便拉着洛尘坐在湖泊旁闲聊。   两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胜地添了几分色彩。   付南乔在他旁边四处张望着,小脑袋乱晃着,着实可爱。   洛尘宠溺着笑了笑“你看什么呢?”   付南乔望了片刻,确定没有人,转过身亲了洛尘一下,随后露出得逞的奸笑。   洛尘眉眼一弯,掐着他的脸“要亲就亲,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付南乔钻进他的怀里,将腿挂在他的腿上“这样才刺激。”   洛尘好笑的看着他“你一天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付南乔指着脑袋“师兄师兄全是师兄。”   “是师兄吗?”   “是啊!”   洛尘故意叹了口气“可是我看你吃别人做的菜吃的可香了呢,师兄就是不好,都不会做饭呢。”   付南乔贴上来“我会呀,我给师兄做。”   洛尘顺势搂着他的腰,亲了他一下“那你只能给师兄做哦。”   “知道啦知道啦。”付南乔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师兄也只能给我一个人吃。”   不远处的冥染眸子清冷,看着看着,竟然委屈的眼角发红。   招宣在旁边一如既往的火上添油“这小魔君怎么娘们唧唧的,果然啊,爱情使人转性。”   寒风呼啸而过,却唯独绕过那对肉麻的两个人,冥染觉得刺眼,转身气鼓鼓的走了,没走几步,便撞上了过来偷听的冥恒。   “……”   冥染脸上一阵黑线“父王,你在干什么?”   被撞个正着的父王,尴尬的挠了挠头“我逛逛。”   小侍在旁边补充道“顺便看看小魔君的夫人长什么样。”   冥染怼了怼他,示意让他闭嘴。   招宣突然感觉旁边阴森森的,回过头看着冥染黑如锅底的脸,满心忐忑的怕他迁怒。   “那父王看吧,儿臣先走了。”   “阿染。”   冥染阴着脸正要走,就被冥恒叫住了。   冥恒那双眸子依旧温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失焦,带着些许病态的脆弱。   “你从小便是孤独的,所以有时候会把接近你的人带来的感觉误认为喜欢,阿染,好好想一下,你当真是那种感情吗?”   一语道破心机,冥染虽没想瞒着父王,但也总归是不好意思坦白的,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父王的儿子。   可父王的话,也确确实实让他沉了思,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对付南乔的这种感觉认为是喜欢,他喜欢看着哥哥笑,也喜欢粘着哥哥,可若这不是喜欢,那又是什么呢?   冥染并不想求证这种感觉是什么,无论是不是喜欢,他的哥哥都不会已同样的感情回馈于他。   冥染朝他父王笑着“我知道了,父王。”   与此同时,萧泽铭换了一身素衣立于胜地外,那双眸子静若幽谭,或许正藏着彪炳千秋。   招宣告诉冥染的时候,他正要给哥哥做饭,闻言顿时生出了一股杀气,独自出了胜地。   他与萧泽铭很早就认识了,十五岁那年他无意中跑出胜地,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少年的面容带着稚嫩的青涩,将那份野心勃勃藏的深不可测。   刚入俗的冥染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活像个井底之蛙。所以萧泽铭不过是带着他玩遍扶邱,他便觉得这就是朋友,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丝毫没注意萧泽铭听到少君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的变化。   巧言善辩的本领将冥染骗得团团转,他见过外面的世界,便越发觉得胜地枯寂,自此起了心思。   那日得知自己中了套,冥染才懂得这个世界上的人心险恶,比嗜血的魔族还要可怕,他自以为不会再相信人类的时候,他的哥哥却又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就他一命。   雪中送炭的情分,真的太重了。   萧泽铭见他出来了,那双会骗人的眼睛一弯,像个披着羊皮的狼“冥染兄弟,好久不见。”   冥染只觉得他口里的每一句话都令人作呕“你还敢来胜地,不怕我杀了你喂狗?!”   “嗯哼?”萧泽铭笑了一声“尽管来,你的后果只会是百门诛杀。”   冥染咬着牙,气的眼角发红,他知道自己不能动萧泽铭,他如果死在胜地,即便是以命换一命,胜地也逃不过被讨伐。   他只能恨年少时期愚蠢至极的自己,害得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不能手刃。   萧泽铭慢慢靠近冥染,眸子里带有蛊惑之意“我要见付南乔。”   冥染几乎用牙缝咬出的话“你,不,配。”   “我不配?”萧泽铭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冥染,你信不信胜地的死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你敢动胜地一下试试?”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萧泽铭道“我若是动真格的,胜地当真就是一片枯地了,所以你现在最好让付南乔来见我,不然我就毁了胜地。”   “萧泽铭!”   被招宣找来的付南乔及时赶到,压住了冥染快收不住的火,冥染的眉梢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唇角已经咬出了血。   听到付南乔声音的萧泽铭,面色立刻温和下来,朝他摆了摆手,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付南乔听招宣说冥染去见了萧泽铭后,紧急跑了过来,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见两人安然的模样,付南乔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大哥。”萧泽铭亲切的叫着他“一年不见,甚是想念。”   与他经历过扶邱岛一事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但付南乔一直都知道,两人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看问题,都只是自私独断的以自己的立场,要求他也要同自己一样,其实归根结底,谁都没有错。   两人关系好到甚至带动了扶邱岛和苍凉山的密切往来,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了的。   付南乔没想过两人见面会以什么样的态度,但真当萧泽铭重新叫他一句大哥时,他突然发现可以尽释前嫌的。 第三十四章 你真的开心吗?   付南乔觉得突然和颜悦色有些别扭,便故作严肃“你来干什么?”   两人是何等的关系,付南乔眨眨眼,萧泽铭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走过来笑了笑,外人看着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只有两人知道这是个台阶“想你了,来看你。”   付南乔心有余悸,也不卖关子了,长驱直入“野心带了吗?”   “没带。”萧泽铭一挑眉“只带了千里寻夫之心。”   “……”   这人没轻没重惯了,付南乔倒是习惯,只是冥染投过来要杀了他的目光,实在是让付南乔不敢接这话“你好好的。”   “好好好,不请我进去坐坐?”   招宣抢了话“你疯了吧,一年前害得我们胜地差点被讨伐,现在还想进来?”   “我害的?”萧泽铭冷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少君若是没藏着那个心思……”   冥染喝道“放屁!”   “行了。”付南乔怒瞋他一眼“你若是想进来,就少说两句。”   萧泽铭乖乖点头“好嘞大哥。”   “哥哥!”冥染在后面喊他。   付南乔从容不迫地说道“放心吧,有你哥哥在,他不敢造次。”   冥染咬了咬牙,没多说什么。   洛尘在胜地的等他,远远的看见他身旁跟着的萧泽铭,脸色不太好看,而萧泽铭也不知怎地,本来还是春风满面的,见到洛尘也沉了脸。   付南乔低声问道“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有仇了?”   “没有。”萧泽铭反问“他怎么在胜地,你们两个不是绝交了吗?”   付南乔有些骄傲的开口“他要来陪我。”   “哦,还真是,”萧泽铭阴阳怪气“伟大呢。”   付南乔也没在意,跑到洛尘面前旁若无人的拽着他的胳膊,解释道“萧泽铭来看看我,我就让他进来了。”   洛尘朝他笑了笑“好。”   “……”   招宣在后暗骂“娘们唧唧的。”   *   冥染在厨房叮了当啷的忙了好一会,三个人便坐在外面品茶,也不知道怎地,付南乔觉得此刻气氛怪怪的,甚至尴尬至极。   就连厨房的冥染打眼看去都觉得五官扭曲的都要移位了。   付南乔不知道的是两个人在他回胜地的一年里见过一面,甚至很不欢快。   洛尘阴沉着脸,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我那天看到你打了付南乔一巴掌。”   “我也听到你让付南乔滚了。”   “怎么?”洛尘挑眉“你生气?”   “我不能生气?”   “你喜欢他?”   “我不能喜欢?”   当日,苍凉弟子和扶邱岛少掌门在千风镇大打出手的事情不胫而走,隔日两个人便各自带着面具欲盖弥彰,至此两人的关系成了迷。   萧泽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和颜悦色“大哥,这一年来过得可好?”   洛尘抢话“很好。”   “我跟你说话了吗?”   “我就想跟你说话。”   “……”付南乔无语的揉了揉眉心“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针锋相对了?”   与此同时,冥染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宣跟在后面端着菜笑吟吟的端了上来。   冥染的手艺比以前好的多了,起码品相看的过去,除了萧泽铭面前那盘黑乎乎分不清是什么的菜……   萧泽铭自然不满“这什么啊?”   “你爱吃吃,不爱吃滚。”   萧泽铭将面前的菜往中间推了推,将筷子伸向付南乔面前的菜。   “那是少君给他哥哥做的。”   付南乔猛地回头看着洛尘,简直不相信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冥染紧跟着接茬,咬文嚼字“我给哥哥单,独,做的。”   “……”   付南乔第一次发现洛尘和冥染有生之年能这么和谐。   付南乔对上萧泽铭满是委屈的眸色,终是忍不住“行了行了,人家是客人,你们怎么待客的?”   这场针锋相对的战争总归是因为中间的付南乔,他一开口两个人也不在欺负萧泽铭,除了面色不怎么心悦诚服,这场饭吃的还算和谐。   月色正浓时,萧泽铭非要拉着付南乔去赏月,付南乔哄了洛尘好一会儿,才得了这个缝隙。   两人拿着酒攀上了房梁,付南乔心情舒畅,倒是有种还是名门娇子的时候那种落拓不羁的感觉。   人一旦肩上背负着东西,很多时候就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了。   “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问你的抱负是什么,”萧泽铭笑了一声“你说你胸无大志,只想跟你的大师兄斗斗嘴,过了平平一生。”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付南乔叹了口气“我们这一辈啊,都走了自己选的路,有的如年少所愿,有的大相径庭,但总归是没有什么坏透了的事情,也该结束了做梦的年纪了。”   “结束了吗?”萧泽铭喃喃道。   付南乔喊他“萧泽铭。”   萧泽铭回过头看他。   “我答应你一定能守住胜地,你也答应我,别再动胜地了行吗?”   萧泽铭不做声,眸色复杂。   “我是真的想同洛尘安安静静的过完此生,功名利禄什么的,都是年少时期做的梦了,我们不是小孩了,该停下来珍惜享受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了。”   “萧泽铭,你握的东西太多,是不是真的有想过,你真的需要吗,又或者享受过吗?”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付南乔困得险些在房梁上睡着了,萧泽铭才肯放他回去。   回到屋子里,他便准备好了笔和纸,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案,外面虫声四起,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也是一片安生之地,有生命的存在,也同人世间一样,有着善恶之分。   是啊,他真的需要这些吗?   又真的比别人开心吗?   这些年来寒了辛卓的心,逼得付南乔失了身份,人间虽是一片太平,但仙门之间却是乌烟瘴气。   他那么讨厌允南,可换个角度讲,他又何尝不是允南呢?   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瓢凉水,是顿悟,也是自嘲。   “魔王,你吐血了?!”   小侍吓得手足无措,简直要哭了出来。   将死的人反倒是十分稳定,安慰道“没事,我还能坚持住。” 第三十五章 大结局   药碗应声掉在地上,冥恒的眼皮越来越沉,将死的预感充斥心头“小侍,叫阿染和南乔来。”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付南乔,冥恒病重的消息砰地在他脑中轰炸开来,一颗心朝着无底深渊坠落。   他走进冥恒的房间,一股浓浓的药味伴着行将就木的气息弥漫整个房间,冥恒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泛黄的浑浊。   相比于冥染,付南乔显得镇定了许多,冥恒手里握着带血的手帕,看见他来了,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你阿娘若是知道我把他的手帕弄脏了,肯定要把我的祖宗三代都要骂一遍了。”   “父王……”付南乔跪在冥恒的面前,喉咙发烫。   冥恒握着他与冥染的手,温声道“日后胜地就要交给你们了,这一系父王守了一辈子,也总归是功德圆满了,阿染,莫要贪图,日后辅佐你哥,保护好胜地。”   传位之意尽显,一时间苦涩充斥心头,付南乔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给他一颗定心丸“父王,我会保护好胜地的。”   床上的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那双黑色的眼眸定格在眼睛里,再也不动了。   满屋哭声瞬间崩溃,冥染瘫在地上歇斯底里,一个操劳半生终于功德圆满。   萧泽铭在不远处看着,终是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与此同时,缩地术起,张易辰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眼望见跪在床前的付南乔,喊道“付南乔,我师父要攻胜地!”   屋里的人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刚刚失去支柱的族人瞬间手足无措,犹如黑夜的蚂蚁同时遇见了暴雨。   冥染眸子里尽是杀气“我们胜地安然本分,他以什么理由讨伐?!”   “我师父说……你们绑架了扶邱岛少掌门和苍凉山大弟子……”   闻言,冥染面带讥诮地冷笑,看向萧泽铭“哥哥,这就是你信的人!”   萧泽铭慌然的摇着头“我没有,我明明传信告诉允南放弃讨伐胜地了,大哥,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传扶邱岛弟子助你们胜地,你信我!”   冥染杀气横生,手指捏的骨节泛白“让你回去助极乐门一臂之力吗?!”   付南乔沉声道“我信他。”   冥染不可置信的回头“哥!”   “你以为萧泽铭会傻到让自己身处陷镜之下激怒我们吗?”付南乔看向旁边魔王的小侍“你应该想想,为什么胜地里的消息极乐门会第一时间知道,连我们都不知道父王重病,允南是怎么摸清时节的?”   小侍吓得浑身发抖,倏地跪在地上“魔君饶命,小……”   桦屏剑光一闪,小侍脖颈喷出了血,颓然倒在地上。   萧泽铭见状咬着牙,开口“大哥,放我回扶邱岛,我助你。”   付南乔与其对视“好,我等你。”   闻言,萧泽铭转身开了缩地术,消失在众人面前。   “弟弟。”付南乔朝冥染伸出了手“跟哥哥一起保护胜地好吗?”   这一次,他在为胜地而战,和他的哥哥并肩作战。   他握上哥哥的手,眼角发红“好。”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慌不择路的魔族跌跌撞撞的乱跑,付南乔站在高处,一声令下,没有组织的魔族瞬间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闯入胜利允南看着他哼笑一声“强弩之末,今日我极乐门讨伐胜地,势必还天下一处海清河晏!”   桦屏握着手中,付南乔冷笑“今日就算战死,你也休想动我胜地分毫!”   一步一点,付南乔朝允南飞身而去,桦屏猛地一劈,两人之间横出一片狰狞裂痕。   付南乔提剑刺去,允南的灵力在他手中如一条细绳,将付南乔刺来的剑,绑的无法动弹,临空而起,踢向付南乔,其反应迅速,略一侧身,躲了过去,桦屏剑灵力大增,生生砍断了灵绳。   “元婴?”允南微不可查的眼眸一动,兴许有那么一刻对这个天才起了留下来的善心,不过片刻,又被他那野心勃勃的野心压了下去。   付南乔被允南抓住了胳膊,又是往地上一甩,付南乔一击灵力过去,被允南轻而易举打开,那双手正要刺向付南乔,后者身子在空中弯折下去,冥染正巧跑过来,揽住付南乔腰身,将其揽到身后,提手拍向允南,允南来不及躲闪,正撞上一击,被打的往后退了几步,眼角是喝人的杀气。   趁其不备,允南袭来一击灵力,付南乔提剑一接,反过身,又将灵力打了回去,允南微侧身,徒然一掌击来,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震的他感觉五脏六腑的移了位,猛地吐了口血。   冥染还未动作,被允南抓住了胳膊,徒然一扭,生生折断。   “啊——”   两人狼狈不堪,余光间,胜地已然不敌众多仙门弟子,死伤无数,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刚刚有了拼命的决心,便觉得眼前一黑,洛尘挡在了他的身前。   不过片刻,胜地突然多了数百人。   领头的人背着手挡在胜地族人面前,脸上却是安然,那是他在熟系不过的人了。   他的师父,风池。   洛尘扶起他,温声道“我说过,你保护胜地,我保护你。”   付南乔看着洛尘,又看着他的师父,急道“师父,你们快起来,我是魔族,你们护着我,就是与仙门为敌!”   风池一脸不以为意“我没同意,付南乔你永远是我们苍凉弟子,你,苍凉要护着,你守护的胜地,苍凉也要护着。”   话音刚落,早已隐世的修然也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扶邱岛弟子。   允南好像看见了救兵“修然前辈,快来助我,苍凉派助纣为虐,我们将他们一同斩除!”   修然不紧不慢的开口“胜地从未作乱,我们仙门都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今日扶邱岛是来帮胜地的!”   “……”   允南崩溃“你们这群傻*,护着魔族成何体统!”   傻*代表苍凉掌门站出“没办法毕竟如今的胜地魔王,是我师侄的媳妇付南乔嘛~”   *   算命先生拿着站牌,看着眼前英俊的公子“公子算什么?”   “算姻缘。”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子“那公子可是找对人了,老夫掐指一算,公子必定子孙满堂,修得正果。”   洛尘忍俊不禁,看着付南乔“你会生孩子吗?”   算命先生一愣“少侠,这是?”   “这是家妻。”   付南乔呛了一声,算命先生脸憋的发紫。   招宣找了两人半天,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这人间也太大了,小侍找了你们半天,魔王,少君喊你们吃饭。”   付南乔笑了笑,掏出银子递给算命先生,谁知此人倒是不肯收钱了。   付南乔奇怪“即使不准,我也愿意给钱啊。”   算命先生摇摇头“魔族与人类重修旧好,老夫不收魔族的钱,并提供终生免费。”   几个人相视一笑,就这样,付南乔带着镇里的人送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回了胜地,开心的像个孩子“以后要多出去走走。”   洛尘揉了揉他的头“好。”   另一头,风池尝了一口冥染的菜,直接翻了白眼。   冥染吓了一跳,和招宣手忙脚乱的做了心肺复苏。   萧泽铭在旁边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余光间扫了一眼旁边不自在的允南,无奈的撇了撇嘴“邀你来吃饭,你别在那拉拉个大驴脸,不想和好就赶紧回去!”   允南哽着脖子“你以为我想过来?要不是易辰非要拉着我过来,我才不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张易辰看了一眼允南带来的礼物,苦笑一声“是,是我非要拉着师父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下一本江湖再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