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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桌终于正常了》作者：鱼依猫
　　文案：
　　童漠高二转学到一个新班级，班上一个认识的同学也没有，并且同桌还请了病假一个月。
　　童漠有时会多抄一份笔记塞到同桌的桌斗里。
　　后来他发现，往同桌的课桌里塞东西的不止他一个。
　　人家塞的是巧克力，情书，爱心小便当……
　　同桌看了那些东西，转头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童漠：？
　　童漠活了十七年，倒也没觉得特别喜欢过谁。
　　更何况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同桌。
　　后来老师让童漠替同桌补习，他很是担心。
　　经过一段时间朝夕相处，同桌不会以为自己爱上他了吧？
　　好在，同桌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疯一点儿。
　　同桌：就算你陪我学习，陪我吃饭，同床共枕，形影不离，我也可能不会喜欢你。
　　童漠：你倒是想。
　　没过多久。
　　同桌：真香。
　　*轻易不生气一切随缘春风化雨受VS浑身不对劲疑似神经病鉴biǎo达人攻
　　*前期小学生日常互怼，后期甜到腻
　　*专栏见坑品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漠，郜柏(bǎi)歆 ┃ 配角：打滚求专栏收藏=3=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同桌可能想上天
　　立意：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闪光点


第1章 神经病
　　童漠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他的手机在桌斗里嗡嗡振动了好一阵。
　　等振动声消停了，他伸手从桌斗里掏出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
　　接着他点击屏幕上的键盘，在家族群里留下了一条消息：-上课了，我先关机。
　　在又一轮振动声响起之前，他飞快地将手机从静音振动调成了静音不振动，又重新塞回到桌斗里。
　　他刚想重新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一只手。
　　他抬起头，看到向他伸手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同学。
　　说实话，他转学到明雅中学高二七班这个新班级里也就一个月时间，对于脸盲症很严重的他来说，没有哪个同学是不陌生的。
　　就连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他也因为两位老师的体型和身高近似，只能在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是中文还是英文而分辨出对方是谁。
　　“打扰你了，童同学——”陌生同学先是这么称呼了一句，后来大概觉得拗口，又改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童漠。”
　　童漠嗯了一声，支起脑袋看着对方。
　　“童漠，你来我们班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正式欢迎过你，”陌生同学又朝他伸出手，“你应该已经认识我了吧？我是班长，叫董家嘉。”
　　童漠看了看他的手，伸手跟他轻轻一握，接着轻声回答：“你好。”
　　“明天周五，晚上不上晚自习，我们打算班级聚餐，邀请你一块儿参加。”董家嘉笑着说。
　　童漠想了想晚上出去聚餐会令家族群里那些长辈发过来多少条消息，有点想委婉拒绝。
　　董家嘉搓了搓手说：“晶姐把这个重大任务交给我了，要是我办不好，可能班长这位置下学期就不保了，我邀请完你还要给歆哥打电话呢，他都一个月没来了，明天据说会回来上课，也不知会不会同意参加聚餐——”
　　童漠挑了挑眉，眼前这位班长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他会拒绝，反而开始担心起其他人了。
　　等董家嘉一番自言自语结束，童漠已经半阖起眼又有点想打瞌睡了。
　　“童漠，你先加一下我们班级群吧？我们明天放了学就在群里发送位置，你可以自己去，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打车去。”董家嘉掏出手机。
　　童漠低头将自己的手机从桌斗里拿出来，慢慢地说：“好吧。”
　　董家嘉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举着手机放到童漠面前。
　　童漠在他眼皮底下依次点开微信，点开聊天列表，再点开扫一扫。
　　但腾空出现的一条转账记录从屏幕上方刷了下来，挡住了他的扫描框。
　　童漠随手点了进去。
　　董家嘉不自觉地就睁大眼，盯着转账记录上的金额，嘴里默念：“个十百千万……十万？！”
　　童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那条转账记录。
　　应该是他爸转过来的生活费，一般一个月转一次。
　　这个月转了两笔，兴许是转错了。
　　“他转错了。”童漠平静地说完，将他爸的聊天框关上，重新打开扫描框，添加董家嘉为好友。
　　董家嘉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转错了十万块”的震惊中。
　　“是要拉我进群吗？”童漠看着他，友情提醒。
　　“哦，对，拉你进群。”董家嘉仍旧一脸震惊，动作缓慢地划开聊天列表。
　　“——这个群，不对，”董家嘉点开一个群，又默念着关上，“这个群是土著群。”
　　“土著？”童漠忍不住反问。
　　“对，就是我们高一七班升到高二七班原封不动的几个人，挺难得的，所以建了个群。”董家嘉说。
　　有个女同学拿着扫帚从董家嘉身后路过，随口插了一句：“分明是转班的几个人都退群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吧，还是你好说歹说非要我们留下的。”
　　董家嘉尴尬地一笑，继续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我刚刚说的群，是私聊群，也就是没有咱们班主任老师在的，我先拉你进去。”
　　童漠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班级正式群，是有所有任课老师在的，我也拉你进去，那边很少人聊天，但是老师如果发了什么通知，你一定要记得回。”董家嘉又说。
　　童漠缓缓点头，心想这么一个四十多人的班，这么多群啊……
　　董家嘉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童漠拉进了几个群里，额头都给急出了几滴汗。
　　“一会上课了你可得把手机收好，我们班虽然没有其他班管得那么严，但是被老师看见带手机了还是会没收的。”董家嘉低声提醒。
　　童漠笑了笑：“好。”
　　“童漠，你个子还挺高的。”董家嘉转身打算走开，忽然回头冲他说了一句，“看你脸挺小的，没想到比我还高不少呢。”
　　童漠本来想坐下去，又因为他这句话而没能坐下去，宛如一根竹竿立在桌子旁边。
　　他在慢慢分辨董家嘉这句话是夸是贬。
　　“你和歆哥估计差不多高了吧，咱们班最高的就是歆哥了，运动会也都指着他，”董家嘉坐到了前排的位置之后还在扭着头跟他说话，“下个月开运动会，我看你可以报个跳高什么的。”
　　童漠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在心里对董家嘉的话摇了摇头。
　　所有运动项目他都参加不了，看来班长要失望了。
　　童漠伏在桌上写完了一张试卷，等着前排收卷的同学走过来。
　　他将一双长腿慢慢伸展开，有些无聊地看了看他旁边那张空着的课桌。
　　他那位据说请了病假的同桌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打从他到七班就没有见过面。
　　童漠等试卷被同学收走，凭着草稿纸上的几道公式，写了几段笔记，将笔记撕下来折好放进同桌的抽屉里。
　　不知道同桌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但影响到功课就不太好了。
　　虽然按理说他应该将笔记写在一个本子里再一起交给同桌，但那样太刻意了，也似乎不太容易被轻松接受，就装作是不经意地帮同桌记了一点笔记好了。
　　童漠等到放学铃声响起，站起身来收拾书包。
　　他因为整理了一会儿笔记而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时教室里除了打扫卫生的同学已经不剩几个了。
　　他背起书包打算离开，却见一个陌生的男同学不断转头朝他这边偷瞄，等他走开几步，又马上往他的座位靠了过来。
　　童漠走到教室门口，回头往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他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陌生男同学找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同桌。
　　那个陌生男同学不知道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他同桌的桌斗里，发现了童漠的视线之后，男同学后退了一步，并且向童漠鞠了一躬。
　　那人似乎很担心被他看见。
　　童漠于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转身离开了教室。
　　童漠晚上不需要参加晚自习。
　　这是他转来这所学校的时候，他爸亲自领着他跟班主任老师申请的。
　　班主任赵晶虽然答应了，但也定了一个条件。
　　童漠在月考中的成绩必须居于年级中游以上，否则就必须跟着其他同学一同参加晚自习。
　　对此他爸毫不犹豫地替他答应了。
　　这就导致童漠每晚回到家不得不挑灯学习，直到家族群里的长辈们接龙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催他上床睡觉。
　　童漠做完作业，坐在书房里一一回复完家族群里的特别叮嘱，再点开聊天列表，打开他爸的聊天框。
　　他爸下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没有转错，是因为这个月你过生日，爸爸妈妈没办法回家陪你，给你买礼物的钱。
　　童漠想了想，回复了一条：谢谢爸爸，但是我买礼物的钱已经够了。
　　他躺在床上将今天学习的内容回忆了一遍，连带着想起了他在做那张数学试卷时的解题思路其实存在问题。
　　其实有更便捷和更准确的解题思路。
　　偏偏他还将那个错误的思路写在了笔记本上，并且撕下来放到了同桌的桌斗里。
　　童漠想到这里差点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去学校他就惦记着把那张纸拿回来，重新写上新思路，再塞回去。
　　送他去学校的是爸爸的一位老战友，姓林。
　　他下车的时候跟林叔说了声谢谢，独自走去教室。
　　踏进教室门之前他先拿出手机跟他的长辈们报了一声平安。
　　然后他按照原计划去掏同桌的桌斗。
　　他昨天将那张纸放在了他的那叠笔记的最上面，所以应当是很方便拿出来的，也应该不会弄乱同桌的课桌。
　　而且他印象中，同桌的那张桌子，里面是空的。
　　但是，当他走到自己的课桌旁边，发现他的旁边那张课桌上趴着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穿着连帽衫，并且将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头顶。
　　从童漠的角度看，只发现对方很高，手臂很长。
　　除此以外，他也还是一个陌生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同桌？
　　童漠回想起昨天董家嘉的话：“歆哥明天据说会回来上课。”
　　他的同桌，好像叫郜柏歆。
　　童漠站在他的课桌旁边想了想，手臂往里伸了伸，手指碰到他同桌的课桌，然后又往里伸了伸。
　　困扰了他一晚的那道错题，他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该改的还是得改。
　　童漠本想趁着同桌在睡觉，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张纸拿出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
　　但是他刚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指捏住那张纸的边缘，就看到他的同桌触电一般地弹了起来。
　　丝毫也不夸张。
　　他的同桌——郜柏歆，看起来一米八三该有了，从课桌上弹起来的时候差点能撞到天花板上的吊灯。
　　接着又稳稳地落在了课桌旁边的地上。
　　童漠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同桌的跳高名次应该不错。
　　童漠迟疑地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则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什么事？”郜柏歆沉声问。
　　童漠被他问住了。
　　虽然郜柏歆的声音低下来还挺好听，但语气实在不敢恭维。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说：“没事。”
　　郜柏歆将帽子拉了下去，手指在头发上扒拉几下，把那几根立起来的头毛扒拉了下去。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坐在那张课桌前，抱着手臂对着那张桌子沉思了许久。
　　童漠虽然跟他是同桌，课桌紧挨着，但却是分开的两张桌子。
　　所以童漠没受到同桌的影响，拿出书来按照他的习惯进行复习。
　　郜柏歆的书包放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这会儿他拿起了书包，从里掏了一会儿。
　　但他并不像童漠一样拿出一本书，而是拿出了一瓶
　　酒精消毒液。
　　童漠用余光瞥见，有些疑惑地转头看过去。
　　郜柏歆正往课桌上喷消毒水，几乎喷了个遍。
　　而且他那瓶消毒水准确无误地避开了童漠的桌子，还在边缘留下了一道水痕。
　　像是一条三八线。
　　“别再越过你的桌子，”郜柏歆低声说，“没事别碰我。”
　　因为郜柏歆没看着他，童漠愣了几秒才察觉出这人是在对他说话。
　　他回答了一声：“哦。”
　　无论同桌请病假是因为什么原因，童漠都决定不同情了。
　　他甚至忍不住认为郜柏歆请的这一个月——恐怕是神经病假。


第2章 想多了
　　郜柏歆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慢吞吞将书包从身后拿起来塞进桌斗。
　　他的书包里装了些东西，往桌斗里塞的时候被什么给硌住了。
　　他皱了皱眉，将书包扯出来，手臂放进桌斗里扫了扫。
　　童漠看到自己的那些笔记被扫落了几页，下意识想伸手去接。
　　但他想起郜柏歆的话。
　　他用眼神测量了一下，要接住那几张纸，不越过他的课桌恐怕是不可能的。
　　郜柏歆弯腰想将那几张纸捡起来，但同时他放在桌斗里的手臂碰到了一个盒子。
　　他不得不停止弯腰的动作，把桌斗里的盒子拿起来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盒巧克力。
　　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巧克力盒上还有一颗爱心。
　　童漠眼神里有一丝茫然。
　　他想起了昨天靠近同桌课桌的那位陌生的男同学。
　　郜柏歆转头看了看童漠的手指。
　　童漠因为想捡那几张纸，把手指放在了他们的椅子中间，以垂下来的姿势。
　　郜柏歆不太相信，但还是问了：“你放的？”
　　童漠看了看地上的那几张纸，原本想点头。
　　但他顺着郜柏歆的眼神看过去，看到那盒巧克力。
　　“不是。”他很认真地回答。
　　郜柏歆点了点头，随手将巧克力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
　　童漠：？
　　他一点也无法理解同桌的行为，也不知道刚才同桌问那一句跟现在这个动作的逻辑关系。
　　他眼睛直盯着垃圾桶里那盒可怜的巧克力，总觉得如果送巧克力的人看到这一幕，应该也正在伤心。
　　但他已经忘了那个送巧克力的男同学长什么样了。
　　郜柏歆重新弯腰将那几张纸拿起来。
　　与此同时他从桌斗里搜寻出了另外几张纸。
　　郜柏歆低着头慢慢一张张看着纸上的笔记。
　　童漠沉默地等待着。
　　他等着郜柏歆再度问他是不是他放的。
　　然后，郜柏歆可能会把笔记揉成团，再扔到垃圾桶里。
　　如果真是那样，他大概会生气吧，童漠想。
　　但是郜柏歆没有问。
　　他仔细地将那几页笔记平整地放好，再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枚回形针别了上去，最后把那几页笔记压在了他的本子里。
　　哪怕那几张纸和那个本子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
　　童漠一直在等郜柏歆发出声音，但郜柏歆没有。
　　郜柏歆只是如获至宝地把那几页笔记收了起来。
　　童漠：……？
　　郜柏歆下课的时间基本就在看那几页笔记，上课的时候则专心听讲。
　　坐在他前方位置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男同学，下课的时候总想找郜柏歆说话，但是总被郜柏歆无情忽视。
　　圆脸男同学失落地转过身，郜柏歆忽然拿笔戳了戳他的肩头。
　　“丁振宇。”郜柏歆低声念了一个名字。
　　丁振宇喜出望外地回头：“什么事儿？歆哥。”
　　“这些天谁接近过我的座位？”郜柏歆问他。
　　“你的座位？”丁振宇迟疑地看了一眼他的课桌，“好像没有吧，你不是不爱让别人坐你的椅子么，我看班长找童漠说话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童漠？”郜柏歆低声重复。
　　“啊，就是你的同桌，歆哥你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吧？”丁振宇热心地指了指一旁的童漠。
　　童漠正趴在桌上睡觉，迷迷糊糊听到丁振宇的声音，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
　　“也就是说，除了我的同桌，没有其他人会碰我的桌子。”
　　郜柏歆看了童漠一眼，慢吞吞地说。
　　童漠：？
　　他这会儿虽然睡得有点不清醒，但也能确定他同桌说了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郜柏歆让丁振宇重新转过头去，接着转头看着童漠。
　　童漠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不太懂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郜柏歆似乎在等他说出些什么。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可说的。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赵晶拿着教案走了进来。
　　赵晶教的是数学，将教案放在讲台上，她开始提问昨天课堂上留下的那道问题。
　　问了几个同学之后，她一发不语地将问题重新写在了黑板上。
　　“我现在点名你们上来做这道题，做错了的同学，要麻烦你们在门口罚站了，”赵晶推了推眼镜说，“我昨天在班级群已经提示过了，实在找不出你们还能有答错的理由。”
　　眼前一帮十六七岁的男生女生马上低下了头，赵晶又指了指他们：“想临时翻手机？迟了，但凡你们现在敢拿出手机，我也就都没收了。”
　　于是几个同学被赵晶叫了起来，走在黑板前默默站了一会儿，又乖乖走出教室门口去罚站了。
　　童漠看着黑板上的那道题，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没有看昨天老师发在班级群里的内容，主要是因为他平日里接收到的群消息就太多了，回家之后他一般不爱看微信。
　　但是这道题，其实不算难。
　　他昨天想到了两种解题思路，对于一般同学来说，第一种解题思路应该很容易能想到。
　　虽然第一种解题思路绕了不少弯路，但得出的结果并没有错。
　　赵晶环视教室，发现只有童漠一人敢与她对视。
　　于是她叫了童漠的名字：“麻烦童漠同学上来答一下这道题。”
　　童漠站起身，他往讲台走过去的时候，发觉他同桌明显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他拿起粉笔的时候，更觉得他同桌的眼睛在盯着他的手。
　　他带着疑问在黑板上写下了演算过程，接着将结果写在了等号的后面。
　　童漠正想拿板擦将演算过程擦去，赵晶拦住了他。
　　“留着吧，让其他同学也能看看，”赵晶说，“我发现你写了两种演算过程，能跟大家讲讲为什么吗？”
　　“我昨天在做完这道题之后，想到了另一种解题思路，所以把这两种思路都写下来了，这样对比来看——”童漠抬手指了指他写在黑板上的两处公式，“哪一种是最优解，非常明显。”
　　赵晶将童漠的板书留了一节课。
　　童漠发现他同桌也盯着那板书看了一节课。
　　等赵晶走出教室，值日生拿着板擦想擦黑板，郜柏歆站起身说：“等会。”
　　值日生拿着板擦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他。
　　郜柏歆将他放在桌斗里的本子拿了起来，从中间抽出一张纸。
　　他将那页纸举了起来，隔着十几张课桌，纸上的字迹和板书上的第一种演算的字迹慢慢重叠。
　　童漠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郜柏歆坐了下来，向值日生示意：“擦吧。”
　　值日生两三下迅速擦完了黑板，和其他同学一起躲到教室角落里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看着童漠，抬了抬下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童漠转头看到其他同学都以婉惜的眼神看着他，感觉自己此刻宛如被问讯的嫌疑人，很是莫名其妙。
　　“是你写的笔记，对么？”郜柏歆又低声问。
　　童漠慢慢地说：“我似乎没说过，不是我写的。”
　　“你说过。”郜柏歆看着他。
　　童漠：？
　　他说的似乎只是巧克力并不是他送的吧？
　　而现在，郜柏歆似乎将送巧克力和写笔记的人认定是同一人了。
　　郜柏歆看了童漠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送了巧克力又送笔记，你该不会是——”
　　他这句说得很轻，最后几个字更是让人完全听不清了。
　　童漠茫然地看着郜柏歆，却见郜柏歆露出一个笃定的眼神，接着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结合郜柏歆前一句话的语境，童漠觉得那句话补完应该是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但童漠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他同桌尽管有神经病，但断然不可能这么疯。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其他同学都有些遗憾地重新回到座位。
　　离他俩座位较近的同学们仍旧支起耳朵听着，从郜柏歆请假以来，班里的气氛就宛如春风拂面，难得能看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
　　郜柏歆没有得到童漠的回答，却似乎已经消气了。
　　他低声缓慢地说了两个字，就连坐在他前面的丁振宇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童漠听到郜柏歆说：“谢谢。”
　　这一次童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才觉得心情好受了些许。
　　留下那些笔记的悔意也减轻了不少。
　　“但是，巧克力我不会接受。”郜柏歆又低声补充。
　　童漠：？
　　他不得不再次澄清：“我没有——”
　　这时拿着教案的语文老师踏进教室，他的声音被迫戛然而止。
　　下课铃一响，董家嘉就搓着手出现了。
　　他站在童漠的课桌旁边，跟郜柏歆赔着笑脸：“歆哥现在心情好些了吗？误会解除了吧？我相信童漠不是故意的。”
　　童漠无言地看着董家嘉。
　　董家嘉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跟郜柏歆说：“歆哥，为了庆祝你身体恢复，顺利回到我们七班的大集体里，我们班决定今天放学后聚餐，你也一起过来吧？”
　　郜柏歆正低头在作业本上写字，头也不抬地说：“不用了。”
　　董家嘉又拍了拍童漠的肩膀，继续笑着说：“别这样嘛，歆哥，咱们班难得团建，而且这也是童漠转学来的第一次团建，咱们要给新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童漠心想，你这么一说，郜柏歆八成更不愿意去了。
　　郜柏歆却在这时抬起了头来。
　　他似乎正在考虑。
　　童漠没有想到郜柏歆真会因为董家嘉的这个说法而松了口。
　　但他并不太愿意被当成劝说郜柏歆的借口。
　　所以在郜柏歆说话之前，童漠抬头向董家嘉轻声说了句：“班长，今天的聚餐，我可能去不了了——”
　　郜柏歆没等他说完，想也不想地说：
　　“如果他不去，我就不用去了。”
　　童漠：？


第3章 不可能
　　郜柏歆语气轻松，抬眼看着童漠。
　　董家嘉却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两手紧抓着童漠的胳膊。
　　一副童漠如果不答应他就不死不休的架势。
　　童漠想，如果他真不答应去，可能董家嘉就要一直跟到他家里，劝到他答应为止。
　　郜柏歆看上去有些满意的神色也让他略微有点不爽。
　　童漠眼睛眨也不眨，马上改口：“班长，聚餐地点是在哪儿，麻烦你发给我吧，谢谢。”
　　郜柏歆神色一愣，眼神里似乎露出一个问号。
　　童漠扬了一下唇角。
　　“太好了！我马上发你，地点很近的，打车过去十分钟！歆哥也知道在哪儿！要不你让歆哥带你去啊，他骑车的！”董家嘉高兴地一路欢呼着回了自己座位。
　　郜柏歆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轻易安排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童漠却唇角带笑，心情很不错。
　　在郜柏歆看向他时，他扬了扬眼尾，说：“别担心，我不用你带我过去。”
　　郜柏歆沉默许久，点了点头：“行吧。”
　　郜柏歆答应去参加聚餐显然让七班的同学有些兴奋。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他们在群里相互组好了队，有几个同学甚至已经提前点好了网约车。
　　接着一帮同学迅速地帮值日生做完了卫生，大家沸腾着往楼下涌去。
　　童漠走在队伍最末，甚至听到了前面的同学在唱歌。
　　真有这么开心么？
　　童漠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慢吞吞跟着的郜柏歆。
　　郜柏歆似乎是七班土著。
　　否则他也不可能请了一个月假仍能够在七班当中的人气这么高。
　　除非他曾经做出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童漠想着，又回头看了郜柏歆一眼。
　　到目前为止，他也就能看出郜柏歆逻辑思维不一般，体能大概不错，长相还算英俊，不发神经的时候慵懒的气质也算吸引人。
　　但这样一个人会收到男生送的巧克力，而且还莫名其妙地以为男同桌喜欢自己，大概也能称得上骇人听闻了。
　　“看我干什么？”郜柏歆冷声问。
　　童漠张了张嘴，还没能发出声音，郜柏歆又说：“我的车后座不坐人。”
　　童漠：？
　　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评价，他同桌应该没有不发神经的时候。
　　童漠走出校门的时候回头看到郜柏歆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如同一支箭一般穿出校门。
　　他的车后座的确没坐人。
　　因为根本没有车后座。
　　童漠转头看了看路边，林叔果然已经收到他的消息来接他去聚餐的饭店了。
　　原本他打算打车，因此才提前告诉林叔，想让他不用来接。
　　但林叔没让。
　　这个结果其实他也已经猜到了。
　　他爸妈因为常年出差在外忙工作，将他嘱咐给了同在普城定居的林叔。
　　林叔平常就在帮他爸打理分公司，照顾他似乎也就成了顺手的事情了。
　　大概因为他爸妈将他的身体情况说得很严重，所以林叔除了他上学和在家的时间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最近林叔还因为看到电视里播放了一则明雅中学附近有人持刀抢劫的新闻，就更不敢放他一个人回家了。
　　但实际上，他一个一米八二高、年龄十七岁、性别为男的人，早就不需要这么严密的保护了。
　　童漠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没想当面拒绝林叔，把林叔撇在一旁，让林叔担惊受怕。
　　童漠拉开林叔开着的那台卡宴的车门，回头发现几位同学正杵在路边直盯着他这边看。
　　童漠远远看着那几位同学的脸，大概能辨认出应该就是跟他一块儿走出教室的七班同学，所以迟疑了一下，关上车门，朝他们走近了几步。
　　林叔原本已经发动了车子，这会儿也将车子熄了火，从车子里走下来。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他站在童漠身侧，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童漠看着的那几位同学。
　　童漠出声问几位同学：“你们要跟我一起坐车过去么？”
　　几位同学看了林叔一眼，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打车就行，这边好打车的，你先走吧，童漠。”
　　说完他们便手挽着手迅速跑开了。
　　“小漠，他们是你的同学？”林叔反应过来，低声问。
　　“是的。”童漠点了点头。
　　“哦，我以为是堵你的人，还想把他们赶跑呢。”林叔的脸终于不那么绷了，甚至还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童漠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确实把人赶跑了啊，虽然说成吓跑可能更合适一点。
　　“林叔，我聚完餐可以自己回家，你先回家陪林子言吃饭吧。”童漠坐在车上说。
　　“不行，我得送你回去，亲眼看你走进家门了，我这天的任务才算完。”林叔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在饭店里吃点东西，不要饿着肚子等我。”童漠无奈，只得说。
　　“我去附近便利店买个面包就行，你在哪个包厢，一会儿发给我，我在大厅里等你。”林叔说。
　　童漠走到饭店门牌下，回头看到林叔从车窗里透出的灼灼视线，他转身用力地挥了挥手，又后退了一步退进了饭店里，林叔这才放心地将车子开走了。
　　童漠后退的这一步差点撞到人，赶忙往旁边让了一步。
　　回头一看，郜柏歆正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大厅里的指示牌。
　　童漠刚才撞他的那一下甚至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童漠低头看了一眼班级群里发的消息，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指示牌。
　　指示牌只写了各楼层的包厢名字和厕所位置。
　　童漠来过这儿几次，看一眼便记起了大致方位，拿着手机往里走。
　　他用余光发现郜柏歆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在进包厢之前他想先去一趟厕所，所以照着指示牌径直去了厕所。
　　郜柏歆也跟着他踏进了厕所里。
　　童漠低头看了一眼便池，这家饭店的规模不小，但卫生情况似乎并不太理想，他退回到洗手池边洗了个手便打算走出去。
　　但他退的这一步又撞到了身后跟着的郜柏歆。
　　他看到郜柏歆明显不高兴地皱起的眉头，解释了一句：“两次都不是故意的。”
　　“你来厕所做什么？”郜柏歆却看着他，语气里还有点责怪的意味。
　　“来厕所能做什么？”童漠反问一句，在洗手池边洗了个手，绕过郜柏歆往外走。
　　他发现郜柏歆很快又跟上了他。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包厢，这时其他同学已经几乎将包厢里的两张桌子坐满，见到他们两人的出现，包厢里响起了一阵欢呼。
　　董家嘉站起来说了一句：“歆哥你终于来了，我看你这么久还没到，以为你又走丢了，还想叫上几个同学去找你呢。”
　　童漠：……
　　他慢慢回头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的皮肤很白，这会儿居然泛出了一丝红色。
　　“你是跟童漠一块儿来的嘛？难怪了，我就说歆哥明明第一个出校门的，怎么反倒最后一个到。”董家嘉还在那儿毫无眼力见儿地说着。
　　“闭嘴。”郜柏歆咬牙说了两个字，语气还挺凶。
　　童漠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郜柏歆紧跟着他，是因为找不到包厢在哪儿。
　　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然后郜柏歆看着他说：“不许笑。”
　　童漠眨了眨眼，把那丝笑意忍了回去。
　　董家嘉伸长手臂指着旁边那张桌子，正对着门的位置留了两个空座位。
　　“那两个座位，是留给你和童漠的，歆哥。”董家嘉大声说。
　　童漠说了声谢谢，走过去拉开其中一张椅子，他坐了上去，又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两个空座位占据的空间有点宽，童漠再将椅子拉开，郜柏歆的座位就相当于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童漠倒不是因为刚才郜柏歆不友好的态度而故意要“孤立”郜柏歆。
　　他只是觉得在饭桌上这么一个场合，如果郜柏歆又因为别人坐得太近而掏出了酒精消毒液，这场聚餐很有可能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郜柏歆也显然没觉得童漠的举动有任何不妥。
　　他直接往那一张独一无二的椅子上坐了上去，坐姿还有些嚣张，半抬起的头十分不可一世，眼神更是透着一股——“怎么还不开始上菜”的暴躁。
　　饭店的服务生仿佛有所感应，敲门走了进来。
　　她们礼貌地问询：“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董家嘉连忙说：“可以了，我们只有一些开场白需要说，一边吃饭一边说也没关系。”
　　童漠原本正支着脑袋有些懒散地等着，这会儿听到董家嘉说还有一些“开场白”，他下意识地就把胳膊从桌子上放了下来。
　　总觉得开场白这个词语基本都出现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坐直了听是起码的礼仪，更严肃一点他们可能还需要起立。
　　童漠坐直了之后跟桌子上的其他同学打了个照面。
　　接着有一位陌生的女同学忽然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一瓶可乐朝他跑过来。
　　“童漠，忘了问你想喝什么，可乐可以吗？”女同学在他身侧小声问。
　　“我都可以，谢谢。”童漠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女同学将可乐瓶递到童漠的手上，跟他的手指碰了一下，登时还有些脸红。
　　童漠倒了一杯可乐之后就打算将瓶子放下，但同时他转头发现他旁边的郜柏歆的杯子也是空着的。
　　童漠拿起可乐瓶放在了郜柏歆手旁空着的位置上，示意他如果需要可以自己倒。
　　“童漠，歆哥不喝饮料的，他只喝茶，我已经让服务员去准备了。”
　　郜柏歆并没有动，董家嘉代他开了口。
　　“既然说到了歆哥，那么我的开场白也从歆哥开始吧——”董家嘉站起身说，“这一次来参加聚餐的同学有我们高一七班的老同学，从其他班分到七班的高二的新同学，也有像童漠这样刚转学过来的新面孔，每个同学的到来我都非常欢迎，但还是歆哥的出现最让我感触。”
　　“其他对歆哥不太了解的同学可能没办法理解我们老七班对歆哥的感情，我们老七班在高一一直是吊车尾的班级，直到高一运动会我们从谁都不看好的弱势群体，杀出了一个全能冠军，”董家嘉激动地，“因为七班女生的人数远高于男生，歆哥包揽了男生组的所有项目，他报名的七个项目，全部拿了冠军，而且是全校冠军！参赛的还有我们学校体训队的队员，以及高二高三的学长，歆哥太强了，完全就是一战成名，真的！”
　　童漠默默喝了一口可乐。
　　他用余光瞥见郜柏歆将头低了下来，原本张开的膝盖也往里合拢了一点儿，大概是觉得害臊。
　　光是联想到郜柏歆不耐烦但是又不好意思的脸，童漠就有点想笑。
　　不过，七项夺冠，为班级一举拿下荣誉这种英雄事迹，真是他这位看起来恨不得当个独行侠，和集体荣誉感更是八竿子搭不上的同桌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第4章 漠漠？
　　“但是——”
　　董家嘉来了个大喘气。
　　“歆哥刚比赛完就遇到了那种事情，还受了伤，真的让我们太揪心了，还好他现在回来了，看起来还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我就放心了。”董家嘉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希望咱们七班的新集体的所有同学都能够像我们老七班一样凝聚力那么强，每个同学都能够健康快乐地度过高中时光。”董家嘉喝了口水，继续把话说完了。
　　这时服务生再度推门进来，董家嘉回头向她们招手：“我开场白说完了，请上菜吧，麻烦了。”
　　童漠眼睛里露出疑惑：这就说完了？
　　郜柏歆遇到了什么事情？受了什么伤？就这么一笔带过了么？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身旁的郜柏歆。
　　郜柏歆大概被董家嘉刚才那一段话臊得慌，又或者纯粹是因为包厢里关着门太闷了，他的脸一直有点红。
　　察觉到童漠的眼神，郜柏歆将身上的校服一拢，手指插进校服兜里，一副恨不得身上任何一块皮肤也不能让童漠看见。
　　童漠：……
　　他还是觉得他同桌和董家嘉嘴里的那个郜柏歆应该是两个人。
　　菜都上了桌过后，桌子上的气氛又往上高涨了几分。
　　董家嘉热衷于各种活跃气氛的桥段，端着可乐在两张桌子之间来回游走，基本每个人都能被他碰一次杯。
　　郜柏歆除外。
　　郜柏歆的茶被送上桌之后，其实他本人并没有碰过那杯子。
　　他面前的碗筷他也没有碰，除了用一次性手套拿过一只虾，因为吃得费劲便草草结束了。
　　童漠其实也算有一点轻微洁癖，但用一次性杯子喝可乐，或是用公筷夹菜，他都能接受。
　　他看见董家嘉将可乐杯举得老高，而郜柏歆只是隔空举了一下茶杯，并且嘴唇根本没碰到杯口就放下了杯子。
　　如果他同桌不是极度不懂礼貌，恐怕就只有重度洁癖一个可能了。
　　童漠跟董家嘉碰了一下杯子，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可乐。
　　董家嘉扶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童漠，这学期又有运动会，咱们班可以不用担心，有你陪着歆哥了，我会带领全班为你们加油的！”
　　童漠：“？”
　　他竟然不知道为什么董家嘉跟他会突然聊到运动会。
　　而董家嘉看他的眼神分明写着：“你长这么高，一定运动也很厉害吧，要是不会运动真是白瞎了你这身高。”
　　郜柏歆本来坐在一旁低着脑袋都要昏昏欲睡了，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抬起头来。
　　他打量了童漠几眼，问了句：“你擅长哪项运动？”
　　童漠心想，误会大了。
　　他擅长的恐怕只有起床这一个运动，一天之中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教室走到校门口。
　　“我都不擅长。”童漠诚实地说。
　　“那就是全能嘛，”董家嘉笑着拍他肩膀，“想当初歆哥也是这么说的。”
　　童漠：？
　　行吧……
　　董家嘉宛如被半瓶可乐给灌醉，除了拉着人絮叨就在跑厕所。
　　他第四趟厕所上完回来，神秘兮兮地把包厢门关上，压低声音跟屋子里的人说：“你们猜我们隔壁包间里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太宽泛，群众们纷纷摇头。
　　“我瞅了几眼，应该是广播社的人在聚餐，其中还有校花谌思雨。”董家嘉说着，跑到郜柏歆身边，但又不敢碰郜柏歆，于是把胳膊搭在另一个小个子男生的肩上。
　　他冲着郜柏歆问：“歆哥，那件事以后你跟校花还见过面吗？”
　　“那件事”勾起了童漠的好奇心。
　　他马上联想到了董家嘉之前说的“那种事情”。
　　如果这两件事是同一件，大概率都和郜柏歆受伤有关。
　　虽然联系到郜柏歆这两天的言行，童漠顶多能认为郜柏歆是脑子受了点伤，身体方面应该完整得很。
　　郜柏歆冷冷开口：“没有。”
　　他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甚至站起身，把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拎了起来。
　　“谌枫呢？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歆哥说的？”董家嘉这时用力一捶他靠着的那个小个子，“歆哥救的可是你姐！当初你还说要去医院探望歆哥呢。”
　　小个子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抬头看着郜柏歆，脸颊飞速地泛起一抹浅红。
　　童漠看了看小个子，忽略了他们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个身影悄悄往郜柏歆的课桌里塞了个东西，身高和眼前的小个子十分相似。
　　童漠看着小个子那张娃娃脸，忽然觉得那天往郜柏歆课桌里塞东西的人似乎也长这样。
　　但他不太确定。
　　联系到刚刚董家嘉透露出的一些讯息，他大概拼接出了郜柏歆受伤的情节
　　郜柏歆救了小个子的姐姐，也就是校花，接着受伤请假，直到昨天才回学校。
　　如果是这样，小个子送的巧克力可能是代替他姐姐送的谢礼。
　　这就说得通了。
　　本着对他人的隐私不过分参与的原则，童漠的猜测点到即止，并没有打算一探究竟。
　　等他回过神时，小个子端着可乐喝完了，而郜柏歆只是隔空举了一下杯子，那杯茶仍旧分毫未动。
　　但小个子看起来还挺开心。
　　郜柏歆背上了书包往外走，包厢里其他人也赶忙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开。
　　董家嘉作了一个非常隆重的开场白，结果也没机会好好收个尾，就这么让聚餐结束了。
　　童漠单肩背着书包跟在其他人身后走出包厢，低头给林叔发了条消息。
　　他点开微信的同时看到家族群里飘出99+条消息提示，并且陆续有几位长辈的新消息跳到了屏幕上方。
　　童漠一条条点开，遇到有长辈发过来长长一段语音消息，他将手机拿到耳朵边上，在嘈杂的走廊里艰难辨认长辈的声音。
　　这些消息大都跟他聚餐吃了些什么，有没有平安到家有关，童漠耐着性子把消息一一听完，再一一回复。
　　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冷不丁前面的同学止住了脚步，一条长龙般的队型也跟着僵在了走廊里。
　　童漠个子长得高，直接越过前一位同学的头顶，看到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郜柏歆被另一个包厢走出来的人拦了下来。
　　从童漠的角度只能看到拦下郜柏歆的人是个女生，长发，个子高挑，但也只能到郜柏歆的肩头。
　　女生伸手拉住了郜柏歆的衣服。
　　令童漠诧异的是，郜柏歆并没有当众弹跳起来，或是露出排斥的神色。
　　“你的伤好些了么？”女生轻柔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好听，“腰上的伤，没事了吗？”
　　郜柏歆的衣服给女生拉住，刚好是腰间的位置，其他人的视线都往郜柏歆的腰上看了过去。
　　郜柏歆匆匆丢下一句没事，将书包从肩头拎下来挡住了女生的手。
　　“走了。”
　　他这一声宛如一个号令，带领着七班的同学浩浩荡荡地走出饭店。
　　童漠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仍旧站在走廊上，七班的那个小个子男生走过去叫了她一声姐姐。
　　女生将自己的背包拿下来，放在小个子的手里。
　　“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你帮我把包拿回去，跟爸妈说一声。”女生的声音不如刚才那般轻柔，反而有点冷淡。
　　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包厢。
　　童漠走到大厅时，董家嘉正站在收银台旁打算结账。
　　班级聚餐向来是先以班费垫付大头，剩下的部分由参加聚餐的同学均分。
　　童漠想了想，走到收银台边，递过一张卡。
　　“我来付吧。”他说，“就当是我转学来请大家吃一顿饭。”
　　董家嘉吃惊地看着他。
　　原想拒绝，但他想起童漠收到的那10万元转账，推辞的话顿时就这么消失在嘴边了。
　　董家嘉提高音量，让其他同学都听到他这句：“谢谢童漠请客！”
　　付完账之后，童漠一边在大厅里寻找林叔的身影，一边拿起又开始振动的手机。
　　原本正一片繁杂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一瞬，他拿起手机听的那一段语音也刚好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清楚地响了起来
　　是妈妈的声音：“漠漠到家了吗？我的宝贝儿子漠漠有没有收到妈妈的消息呀？妈妈刚刚开完一个很长的会，就听说你晚上没回家吃饭，在外面吃的什么呀？宝贝儿子？”
　　童漠沉默了片刻，低头在屏幕上打字。
　　他刚打一个字，就听到身后一个人十分突兀地笑了一声。
　　童漠回头，看到原本应当早已经离开饭店的郜柏歆正站在他身后。
　　“漠漠？”郜柏歆对他作了个口型，但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郜柏歆对着童漠勾起了唇角。
　　这是童漠第一次看到郜柏歆笑。
　　这人笑起来也这么让人感觉恶意满满，着实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童漠刚发完给妈妈的这条消息，又有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他下意识就点了进去，接着他舅舅的声音从手机里蹦了出来：“我的宝贝外甥今天过得怎么样呀？晚饭有没有——”
　　童漠马上将语音掐断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身后那个人的笑声让他想不在意也难。
　　童漠回头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对自己站在身后偷听人语音的行为似乎十分坦然，非但不觉得抱歉，甚至还朝他走近了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句：“你还没断奶吗？漠漠——”
　　童漠成功被他激得有些生气了。
　　但他涵养一向很好，那抹怒色仍旧被他忍了下去。
　　他转头看了看大厅周遭，这时其他同学早不见了踪影，兴许都已经坐车离开了。
　　他向郜柏歆挑了挑眉，也低声说：“你是又迷路了，找不着回家的路了么？”


第5章 小学生
　　无论郜柏歆曾经为七班夺得过怎样的荣誉，又拥有过怎样的高光时刻，童漠对这位同桌的印象算是彻底好不起来了。
　　童漠在回家的路上被林叔关心了一句：“跟同学聚餐怎么样？小漠在现在这个班里已经有要好的同学了吗？”
　　他闷声回答：“没有。”
　　但为了不让林叔担心，他又说了一句：“同学都挺好的，只是我刚来，跟他们还不太熟。”
　　“刚来跟其他同学还不太熟，就能尽量融入班级，积极参与班级里的活动，小漠一直就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啊。”林叔看了一眼童漠，突发感慨。
　　童漠冷不防被这么一夸，一愣之后，转开了头朝向车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晚饭没有吃好，我让你阿姨再做点吃的送过来，如果觉得无聊，我就叫林子言过来陪你。”林叔又说。
　　童漠连忙摇头：“不用麻烦他们了，我晚饭吃得很好，明天我再去你家吧，林叔。”
　　往常童漠的晚餐都是在林叔家解决的。
　　林叔的儿子林子言小他两岁，下学期将参加中考，他在吃过饭之后会顺道看看林子言的作业，辅导林子言学习。
　　之后他便会一个人回家。
　　林叔的家虽然离得近，但终究不是他的家，他再怎么喜欢待在那儿也是不合适的。
　　大概是担心童漠回家之后一个人待着难免无聊，家族群里的消息总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童漠倚在床头看了一会儿，跟长辈们说了声晚安，关上了手机。
　　但他说晚安并不是为了睡觉，月考在即，他在这所学校的第一场考试，他还是想认真对待。
　　所以在关了手机之后他打开了一本书。
　　当初写给郜柏歆的笔记他并没有带回来，即使他自己也留了一份。
　　写笔记只是为了加深印象，写完之后他的脑子里便已经产生了记忆，不需要再拿着笔记本去重复这件事。
　　童漠看书的速度很快，看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看到了老师不曾讲过的课题，这才停止，关灯睡觉。
　　高二七班在明雅中学不算重点班，当初童爸带童漠来报到的时候，跟他说：“爸爸按照你的意愿，选了一个比较普通的班级，班上有成绩很优异的同学，也有成绩比较一般的同学。”
　　童漠在这一个月的学习当中，已经能发现班上有哪些同学的成绩应该是优异的。
　　但他同桌除外。
　　他同桌请了一个月假，这学期的课程势必会追赶得辛苦，所以这次的月考他的成绩不计入总分，只作参与。
　　这段时间他的笔记常在他同桌的手里出现，他同桌也似乎看得很认真。
　　看书认真，听课认真，还时不时在课后捧着笔记复习，看起来他同桌是一个非常爱学习的勤恳努力的好学生。
　　尽管跟他的外表是这么不搭。
　　关于他同桌的成绩，童漠并没有去打听，但很快就从董家嘉的嘴里得到了答案。
　　“歆哥是体育加分考进的明雅，成绩马马虎虎，不算最差的那种。”董家嘉这么说。
　　不算最差，那也就是比较差了，童漠如是猜测。
　　“明雅中学是个对体育非常重视的学校，所以你看，我们学校一学期办一次运动会，进体训队的同学在各方面都有优待，”董家嘉又说，“可惜歆哥不愿意去，他那次运动会的成绩真是让体训队里的教练们都争着想要他。”
　　这一点，童漠并不怀疑。
　　在郜柏歆回校之后，他们上过一次体育课。
　　那天的天气并不算好，所以体育老师在让他们跑了几圈之后就放他们自由活动了。
　　童漠靠在足球场的围栏旁边，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他不经意抬头，看到不远处单双杠上的一个身影。
　　大概为了显示自己的腰没伤，而且身体机能良好，或者纯粹只是因为无聊没事干，脚脚没处放，郜柏歆直臂支撑在双杠上维持了近十分钟。
　　如果不是下课铃响，他怀疑郜柏歆大概还能一直这么撑下去。
　　童漠看完时间之后对自己的行为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一直等在一旁给他同桌计时？
　　七班的人熙熙攘攘往教学楼里走过去，童漠落在最后，上了一堂体育课让他感觉心情良好，所以他不急着回教室，慢慢走在校园的石道上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他身后跟了一个人他一直是知道的，直到那个人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他都没有很警惕。
　　走在他前面的那些同学大都三五成群，不时打闹，身体的碰触更是太过于稀松平常。
　　但他身后这个人跟任何人产生肢体接触都不平常。
　　童漠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郜柏歆。
　　老实说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郜柏歆老爱站在他身后。
　　郜柏歆高他不到一公分，视线基本与他持平，偏偏总露出高人一等的表情。
　　郜柏歆的手掌只跟童漠的后背轻轻一接触就放开了。
　　童漠身上的衣服和郜柏歆的一样，都是体育课专用的运动服，由于现在刚刚进入秋天，温度还没有降到凉爽的程度，他们穿的是夏季的运动服。
　　短袖，单薄，被汗水沾湿甚至会变得透明。
　　童漠身上的衣服当然并不透。
　　他根本没有出汗。
　　郜柏歆显然发现了这一点，看着他，明知故问：“你上完一节体育课，一滴汗也没出？”
　　童漠在体育课上只参加了热身阶段的跑圈，接着就一直站在足球场边乘凉。
　　他在乘凉的时候一直能看到挂在双杠上的郜柏歆。
　　相信郜柏歆也看到了他。
　　毕竟挂在双杠上大概能看得更远。
　　除了诧异郜柏歆居然会主动跟他肢体接触，童漠对郜柏歆会这么无聊也十分意外。
　　郜柏歆收回手之后就微垂着视线看着他，眼神里分明还有一丝挑衅。
　　简直就是小学生级别的挑衅。
　　童漠很想问他：“你是小学生吗？”
　　但如果这么问，他和郜柏歆估计在三两句之间也没办法结束这种幼稚的互怼。
　　童漠想出了最能反击郜柏歆，也最容易对郜柏歆造成“有效伤害”的方式。
　　他往郜柏歆面前走近了一步，手指勾着郜柏歆的衣服往上抓了起来。
　　郜柏歆腰间的皮肤隐隐露在了外面，大概因为对童漠的动作太过于意外，他甚至没想到要躲避。
　　童漠抓着郜柏歆的衣服轻轻捏了一下，留下不可磨灭的手指的握痕，再将郜柏歆的衣服放开。
　　“你也没有出汗？”他有些诧异地发现。
　　挂在双杠上那么长时间，对臂力和腰腹肌群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寻常人能坚持到一分钟都很不容易了。
　　郜柏歆这个体质——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童漠又重新将手指贴了上去，这一回他手指碰到的是郜柏歆的胸口。
　　郜柏歆的心脏就在他指尖不远处，有力而稳健地跳动着。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
　　“摸上瘾了？”郜柏歆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甩开，有些没好气地问。
　　童漠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明显排斥他接触的人，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要走。
　　他在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一群人。
　　从教学楼二楼到四楼，每一层的楼道围栏旁边都挤满了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似乎在看——他和郜柏歆？
　　察觉到童漠的眼神，楼上甚至传来了几声尖叫。
　　童漠心想他在外面可得跟郜柏歆离得再远一点了，这时不时就引发全年级围观的动静他可是不太想消受。
　　话说回来，刚才郜柏歆为什么会紧跟在他身后？
　　童漠踏上楼梯，头顶的那些围观群众的声音被楼板所遮挡，终于安静了些许。
　　他一回头，又看到郜柏歆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童漠站在梯梯上看着郜柏歆，决定这一次一定要问个明白。
　　郜柏歆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们回的不是同一个教室？”
　　童漠顿时脸上微痛。
　　没错，他们不但回同一个教室，还回同一个座位。
　　他怎么会突然犯傻了。
　　童漠走进七班教室，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他的座位旁边聚集了几个同学，见他和郜柏歆走进来，那几个同学马上飞快地分散开来。
　　童漠原本不怎么在意那几个同学的脸，但看到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他回头看了几眼。
　　是那个小个子。
　　叫谌枫的那个。
　　童漠对于自己终于记住了这一个同学而十分惊讶。
　　“童漠，你终于回来了，”这时董家嘉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卡片，“这是你的考试座位，我们学校的月考全年级同步，考试的座位不一定在本班教室里，你如果找不到位置可以问我。”
　　童漠点了点头，接过卡片看了看，他的考试座位在一班教室。
　　一班就在七班楼下的那间教室，这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在哪儿，谢谢。”童漠对董家嘉说了句。
　　“要月考了，你会不会紧张啊？”董家嘉凑近他问，“我们七班在分班考试的时候基本名次就确定了，你是唯一一个没参加过分班考试的，我们也不清楚你的实力，能透露一下么？你高一的时候成绩怎么样？”
　　童漠笑了笑：“我的成绩一般。”
　　董家嘉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你是个学霸，转到我们这个班级里，可能会有点吃亏。”
　　“吃亏？”童漠疑惑，“为什么？”
　　“因为七班土著是不会让我们老七班人被打倒的，不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体育上，这是我们老七班的精神，”董家嘉煞有介事地说，“不过，谌枫是我们老七班成绩最好的一个了，你要考过他估计也很难，所以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啦。”
　　童漠听到谌枫的名字，抬头往左前方的位置看过去。
　　谌枫正转头看着他的方向，或是看着郜柏歆的方向，察觉到童漠的眼神，谌枫迅速地将头转了回去。
　　“谌枫可是我们七班公认的学霸，神童，”董家嘉仍旧在不遗余力地为谌枫宣传，“他是跳了两级上的明雅，今年他才十五岁，看不出来吧？”
　　童漠莫名想起那天他看到谌枫往郜柏歆的课桌里塞巧克力。
　　察觉到他的视线，谌枫马上低下头，惊慌失措地朝他的方向鞠了一躬，似乎想要他帮忙保密。
　　人不可貌相。
　　童漠的确没想到，谌枫竟曾经是七班成绩最出色的那个。


第6章 逮到了
　　童漠并没有特意打听，但经过董家嘉几次添油加醋的宣传，童漠已经基本知道谌枫当初的成绩究竟有多么“优异”。
　　虽然他得知结果之后有些讶异。
　　曾经的七班第一，放在他高一的那所学校，成绩可能连班级前十都上不去。
　　他不禁有些担心明雅中学的教学质量。
　　或者，他该担心的是七班的整体水准。
　　他更担心如果月考达不到年级中游，他会被老师要求必须参加晚自习。
　　参加晚自习也就意味着林叔晚上的时间也要陪着他一起消耗了，而晚归和晚睡都太不适用于他的身体状况。
　　临近月考的这段时间，童漠对学习又更是专注起来。
　　这股专注劲儿若是被他的爸妈看到，大概会大吃一惊。
　　童漠从小到大对学习都属于随缘的态度，高兴了看一会儿书，不高兴了或是身体不舒服了，书包里的书碰也不碰。
　　即使如此，童漠的学习成绩从来都不需要家人操心。
　　这大概就是当初他爸领着他找班主任提不参加晚自习的事，他爸会那么胸有成竹的原因。
　　童漠想到这里，心情又有些不太美好了。
　　不参加晚自习是他爸立下的豪言壮志，但这句话现在也成了他的目标。
　　而且非完成不可。
　　他对有可能完不成而非常不开心。
　　童漠对这场月考的在意程度甚至影响到了他同桌。
　　郜柏歆看童漠下了课居然不用趴着休息，一直埋头苦读，一眼就看出来童漠的焦虑。
　　“放心吧，月考而已，没那么难。”郜柏歆甚至说了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而且我看了你的笔记，你的基础不错，天赋也有，好好考拿个七班前十没问题。”
　　尽管郜柏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童漠，但他身边除了童漠也没有别人了。
　　童漠惊讶过后，领受了郜柏歆的好意。
　　童漠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谢谢你。”
　　但七班前十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童漠以往因为爸妈的工作性质而每一年换一次学校，并没有留下过去的旧同学的联系方式，也无法通过以前的高中的学习进度来获取经验。
　　他就只能一个人埋头苦读，除了老师传授的部分，自己再从教科书里深挖知识点。
　　月考这件事情，整个班级里唯一没有参与感的郜柏歆毫无疑问成了其他同学最羡慕的人。
　　越是临近月考，向郜柏歆表达羡慕的同学就越多。
　　郜柏歆对此不以为然，反倒语气不善地说：“因伤请假一个月导致耽误了一个月的学习，怎么看都是倒霉，有什么好羡慕的？换成你你愿意拿受伤请假换一次不参加月考？”
　　原本想以羡慕为由向郜柏歆套近乎的同学纷纷作鸟雀散。
　　童漠虽然对郜柏歆的态度不太苟同，但对于郜柏歆的言论他是基本支持的。
　　并且他有些惊讶，在学习这件事情上，郜柏歆似乎一直都政治正确，甚至充满着正能量。
　　正在童漠有些狐疑地打量郜柏歆，想知道他这突然的一身正气究竟是伪装还是真情流露，又有一个同学不怕死地打算靠近郜柏歆。
　　童漠转头一看，发现拿着作业本打算靠近郜柏歆的人正是谌枫。
　　谌枫拿着数学作业本，几乎是一步一犹豫地慢慢靠近郜柏歆的位置。
　　在童漠看来，他几乎紧张得脸色苍白，嘴唇紫绀，像马上要中毒的迹象。
　　“郜，郜柏歆，”谌枫终于停在郜柏歆的课桌旁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这里有这一个月时间做的作业和笔记，其他科目我也做了，我影印一份给你可以吗？”
　　郜柏歆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谌枫又紧张地继续说：“如果，如果你觉得看笔记不容易懂，我可以在晚自习的时候帮你补习，或者放学之后……”
　　郜柏歆伸手抽过谌枫的笔记本，草草翻了几页，又扔了回去。
　　“不用了。”接着郜柏歆丢下三个字。
　　谌枫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露出不知该走该留的惶惑表情。
　　“你做的笔记，我同桌也给过我。”郜柏歆又瞟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了一句。
　　谌枫转头看了童漠一眼，匆忙地点头，拿着作业本转身回了座位。
　　“我只给过你部分笔记。”童漠不得不开口澄清。
　　他做笔记只看心情，给郜柏歆照抄一份更是在心情极好的情形下才会发生，并且，除了他认为有难度的题目，他没想过要留一份给郜柏歆。
　　“我知道，”郜柏歆看着他，不冷不热地说，“所以我没对你说谢谢。”
　　童漠：？
　　他决定收回刚才对郜柏歆的评价。
　　政治正确和正能量，都是和郜柏歆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名词吧？
　　月考那天，所有学生的课桌被清空，书包与个人物品被打包放在储物柜。
　　对月考监考也如此严谨的校风，童漠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太想把自己的东西打包放进储物柜，所以考试前一天他将课桌里的东西都带回家，并且打算第二天只带一支笔来考场。
　　在童漠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发现他同桌也低头在收拾。
　　“你明天也要参加考试？”童漠问了句。
　　郜柏歆回给他一个“你说的是废话”的眼神。
　　“歆哥的成绩不计分而已，考试是他自愿参加的。”坐在前座的丁振宇热心地回头。
　　童漠点了点头，又转头问：“你在哪一间教室？”
　　“三班。”郜柏歆回答。
　　童漠嗯了一声，又问：“知道三班在哪儿么？”
　　在他同桌怒目抬头面向他时，童漠笑了起来，拎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童漠在考试前神经紧绷地复习了几天，真到了考试这天他反而放松了。
　　考试时在试卷上答题他也状态很松弛，几门课程考下来，他没觉得有自己没做过的题，认为自己在这场月考当中的成绩应当会不错。
　　童漠刚一考完就收到了数条来自于家族群里的慰问。
　　长辈们不敢直接问考试如何给他增加压力，所以都在旁敲侧击，借着给他发红包让他拿着去买些好吃的东西，来刺探他的心情是否愉悦。
　　童漠接下了家族群里的几百元红包，给长辈们回了个笑脸，告诉他们：“我考得应该不错，你们不要担心。”
　　童漠一说考得不错，他舅舅马上在家族群里隐晦地发了两个字：“稳了。”
　　他姑父也在群里说：“这可能得有几门满分。”
　　他小姨说：“@漠漠他爸，上一次漠漠说考得不错，总成绩是多少来着？”
　　童爸缓缓回复了一句：“上一次考的九门，总分只扣15分。”
　　童漠眼看着家族群里即将陷入狂欢，打算提前为他庆祝总分第一的架势，连忙回复了一条：“高二是选修模式，只考六门，题目更难。”
　　童漠的否认成功浇熄了长辈们想要手舞足蹈的热忱，但他们仍然纷纷表示：“不管几门功课，漠漠一定没问题的，我们相信漠漠的实力！”
　　月考第二天，尽管成绩并没有公布，老师批改试卷的工作也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但几位任课老师都在课堂上对于试卷上容易答错的几道题进行了详细解说。
　　童漠听后发现，那些题，他都答对了。
　　老师在课堂上有意无意地抽了几位他们认为胜算极大的同学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那些同学都或多或少地被指出了问题。
　　童漠支着脑袋看着谌枫从讲台上走下来，老师在他的答案上扣了一分，并且说：“目前来看，谌枫同学的答案最接近正确答案，只差了一步就能拿到满分了。”
　　其他同学对谌枫报以热烈的掌声，童漠看着谌枫的头明显地扬了起来。
　　那节课下课，谌枫又拿着作业本来找郜柏歆。
　　但郜柏歆并不在座位上。
　　谌枫眼睛看着郜柏歆的座位，直接走到郜柏歆的课桌旁边，低头从作业本里拿出一张纸，放到了郜柏歆的桌斗里。
　　他的举动被其他同学看在眼里，好奇的同学出声问了句：“谌枫，你是不是也帮歆哥抄笔记了？”
　　谌枫疑惑地问：“也？有其他人帮郜柏歆抄笔记吗？”
　　“喏，童漠不就帮过吗？还是歆哥亲口承认的。”丁振宇朝童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童漠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才从课桌上抬起头来，他看向谌枫，发现谌枫正盯着自己。
　　接着谌枫向他鞠了一躬。
　　就像那天谌枫往郜柏歆的课桌里塞巧克力却被他发现的那一幕。
　　童漠觉得有些诡异，所以低下头往郜柏歆的桌斗里看了看，想知道谌枫刚才放进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郜柏歆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
　　几乎在童漠刚低下头，还没能“成功作案”，就被逮了个正着。
　　郜柏歆一边问着：“你又往我的课桌里塞了什么？”，一边弯腰从桌斗里将那张纸拿了出来。
　　童漠因为第一次想偷看就被抓包所以脸一红，但他脸红的表情看在郜柏歆眼里，让郜柏歆似笑非笑，似乎笃定了那张纸就是他放的。
　　“你不如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童漠友善地提醒。
　　郜柏歆摊开那张纸，放在桌子上，低头看着，一边念：“郜柏歆，如果我这一次考第一，你可以跟我——”
　　童漠偏头去看了一眼，倒不是郜柏歆故意停顿，而是后面的字被涂掉了，并且重新写上了“交朋友吗”四个字。
　　虽然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被涂掉的字应该是——“交往”。


第7章 并没有
　　也就是说，那个人原本想问的是：
　　“郜柏歆，如果我这一次考第一，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童漠不自觉地眼睛往谌枫的背影上瞟了过去，发现谌枫正后背绷得很紧，坐得端端正正的，背向着他们的方向。
　　但他收回眼神的时候，发现他同桌正盯着他。
　　童漠下意识就否认：“不是我放的。”
　　他十分确定，以郜柏歆的智商，很可能因为他刚刚往郜柏歆桌斗里看的动作而猜测这条纸是他放的。
　　郜柏歆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
　　童漠差点脱口而出：“你动动脑子可以吗？——”
　　同时他听到郜柏歆说了句：“你是傻子吗？”
　　童漠：“？”
　　“我看过你的字迹，会认不出来这不是你的字？”郜柏歆扬了扬手上的纸。
　　童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很好，他同桌终于长脑子了。
　　“我不至于因为你塞了一次巧克力就把之后的都强塞给你。”郜柏歆又慢悠悠地说。
　　童漠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同桌果然还是智商堪忧。
　　“你看到是谁放的了？”郜柏歆问他。
　　“没有。”童漠矢口否认。
　　郜柏歆却根本没理他的否认，自顾自地说：“我们班会扬言拿第一的，没几个人。”
　　接着郜柏歆在那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将手中的纸折了一道印痕，又翻过去再折了一道。
　　童漠莫名地看着他，直到确认他是将手中的纸折成了一只纸飞机。
　　然后，郜柏歆将手中的纸飞机轻轻一扔。
　　纸飞机直接冲着谌讽的背后飞了过去。
　　但纸飞机还没能成功着陆，就被走进教室的赵晶老师给喝止了。
　　“谁在教室里折飞机玩？谁这么闲？月考考得太好了是吧？罚值日一星期！”赵晶指着教室里看戏的一帮人说。
　　其他同学纷纷转开头，半个眼神也不敢递给后排的郜柏歆。
　　谌枫匆匆低头将地上的纸飞机捡了起来，又低头塞回到了自己的课桌里。
　　赵晶拿着一叠成绩单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前环视了一遍教室里的同学，气沉丹田说了句：“现在开始公布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
　　赵晶公布成绩喜欢留悬念，先抑后扬，所以往往是从班级倒数第一开始公布。
　　缺勤一个月，完全跟不上班级学习进度的郜柏歆荣理所当然地荣获了这个倒数第一。
　　他听到名次时显然有些不高兴，脸色发沉地走上讲台。
　　“老师知道你不是因为没用功，而是这段时间缺课太多，我已经跟几位任课老师讲好了，你这边每天抽一节自习课的时候来办公室，我让几位老师分别跟你辅导你缺的课程。”赵晶说。
　　郜柏歆点了点头：“谢谢晶姐。”
　　照顾低分区的面子，赵晶在念成绩的时候并不会念出总分，而是通报不及格的科目。
　　童漠坐在座位上仔细听了听，除了郜柏歆这倒数第一有半数科目未能及格，班上分数堪忧的同学还有好几个。
　　在及格线上挣扎的同学有不下十个。
　　七班四十五个学生，念到二十名的时候，总分也仍旧很凄惨，放在他以前的高中只能算是吊车尾的成绩。
　　直到赵晶念到十名以内，童漠才听到第一个“单科满分”。
　　但偏科的问题似乎是七班同学共有的问题，从第十名到第五名都有两科差距巨大的表现，教室里此起彼伏着欢呼与惋惜声。
　　童漠撑着脑袋听到了第三名的成绩。
　　接着是第二名。
　　谌枫的名字被赵晶念了出来。
　　教室里一片哗然，谌枫自己也很震惊，他在起身走向讲台之前回头看了童漠一眼。
　　郜柏歆也在看着童漠。
　　就算他不怎么注意老师念了多少个人，但他同桌自始至终没被念到名字，他还是立刻就注意到了的。
　　“这一次谌枫的总分被扣了16分，相比他进高二的分班考试成绩进步了5分，在这一次的年级排名应该进了前五，已经非常不错了。”赵晶微笑地看着谌枫说。
　　教室里又一片哗然。
　　谌枫的成绩在他们眼里已经很逆天了，第一名的成绩得好成什么样？
　　“还剩谁的名字没被念？好像都念了吧？”有同学忍不住在座位上议论。
　　“谌枫不是第二吗？那肯定还有一个第一没被念啊。”
　　“是谁还没上过台？我怎么感觉都已经拿完成绩了呢。”
　　……
　　“我们班的第一名——”赵晶很有技术地做了个停顿，“可能在大家眼里算是一匹黑马吧？但是在这位同学转来我们学校之前，我也曾经了解过他在高一时的成绩，他当时在一所重点高中，考出过全市第一的好成绩，所以这应该算是他的正常发挥。”
　　赵晶一说转学，大家立马想到了童漠。
　　童漠冷不丁被教室里四十几号人的视线一起盯着，下意识地往后坐了一点儿。
　　“童漠，总分只扣了6分，其中5分是语文卷，2分阅读理解，3分作文，六门考试，四门拿了满分。”赵晶扬高声调说完，示意童漠，“过来拿你的成绩吧，这一次，我们班的第一名也同时是年级第一。”
　　教室里霎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童漠被掌声震得愣了一愣，接着才起身走向讲台。
　　赵晶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赵晶的眼神，轻声说了声：“谢谢。”
　　童漠考试拿高分或是拿第一在他的学生生涯里都不算罕见，但这般热情的老师和同学，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的成绩表示恭喜，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童漠回到座位之后还有些发愣，直到赵晶宣布下课，并且叫了郜柏歆一声，让郜柏歆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按照惯例，下课之后童漠会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以维持上课时头脑的清醒。
　　但他这一次下了课一直得不到安静的空间。
　　慕名来拜访他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同学把他的课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分明每天在教室里见到，在聚餐时还在私底下见过，这会儿却像刚认识童漠似的，争先恐后地要跟童漠进行自我介绍。
　　童漠心想，我觉得你们可能要白费苦心了，你们介绍完了，我也不一定记得啊。
　　临到上课前的两分钟，那些同学才依依不舍地从童漠的课桌前散开。
　　童漠刚打算将手臂放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又见一个人影杵在了自己的课桌前。
　　他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谌枫。
　　童漠将手臂重新放了回去，语气懒散地说：“他被老师叫走了。”
　　他以为谌枫又要来找郜柏歆，或是向郜柏歆的课桌里塞什么东西。
　　而现在郜柏歆一时半会回不来，应该正是谌枫动手的好时机。
　　“我来找你。”谌枫面无表情地盯着童漠。
　　童漠将身体坐直了，莫名地看着他：“找我？什么事？”
　　“下一节是自习课，你跟我出去一下，可以吗？”谌枫说。
　　“去哪儿？”童漠问。
　　“就在楼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谌枫说。
　　班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在自习课请假商讨学习，在班长看来没什么不适宜的，所以董家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谌枫的请求。
　　童漠跟谌枫往外走的时候，郜柏歆也正好推开教室门走进来。
　　他瞟了谌枫一眼，视线移到童漠身上时愣住：“你去做什么？”
　　“有点事。”童漠说。
　　童漠看着的是谌枫的方向。
　　“我也有事，不如先听我说完？”郜柏歆站在原地没动。
　　谌枫手指刚搭在门把手上，听到郜柏歆这句话之后马上收了回来，转身看向郜柏歆。
　　“老师说让任课老师帮我补习，我觉得不太妥，老师的时间向来宝贵，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在办公室里被老师看着。”郜柏歆慢悠悠地说，“所以，我跟老师提议，让我们班里的一位优等生跟我结对子，帮助我学习。”
　　“我当然也不会不劳而获，这位优等生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比如放学之后护送回家，运动会顶他的名额，让我教他一项运动什么的都行，就当作是回报。”郜柏歆继续说。
　　童漠听完了，点了点头：“你为你的学习付出挺多的。”
　　郜柏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挑了挑眉。
　　这时谌枫在一旁轻声开口：“我可以——”
　　“我觉得既然要找学霸辅导我学习，第一名才是最优选择吧，你觉得呢？”郜柏歆无视谌枫小心试探的表情，看着童漠问。
　　“我需要时间考虑，”童漠却转身走向教室门，“你不着急吧？我跟谌枫还有点事，回来之后答复你。”
　　郜柏歆也不勉强，让开身：“可以。”
　　谌枫抿抿唇，跟着童漠走了出去。
　　童漠会答应跟谌枫出来倒不是为了别的，他对谌枫这个人有些好奇。
　　谌枫几次三番想接近郜柏歆，却总避开最正面的方式，非要从旁绕过，作贼似地一次次往郜柏歆的课桌里送东西。
　　原本这事儿跟童漠无关，却每一次都被他撞见，这就让他没法再无视了。
　　他得知道谌枫的动机。
　　是谌枫想追求郜柏歆，还是谌枫想替其他人追求郜柏歆。
　　然后他才知道，作为郜柏歆的同桌，他需要回避什么。
　　谌枫走到教学楼下的公告栏旁边停下脚步，公告栏背靠围墙，前面是花圃，位置偏蔽，还很安静。
　　“童漠，我想对你提一个请求，可以么？”谌枫转身看着童漠说。
　　“什么请求？”童漠看着他。
　　童漠心里想的是，谌枫多半是想让自己代为递交情书之类的吧。
　　但谌枫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纸上折痕严重，看起来很像是郜柏歆不久前折过飞机的那一张。
　　谌枫将那张纸轻轻摊开，递到童漠的面前。
　　童漠看到那张纸上除了谌枫原本问的那一句，添了几个字。
　　字迹散漫，就像那个人漫不经心的态度。
　　纸上写着——“少做点梦，身心有益。”
　　童漠扯了扯嘴角，这倒的确是他那同桌的风格。
　　“原本我是想跟你商量，以后的考试，你能不能让我拿第一……”童漠正走神，却被谌枫的一句话猛地唤回了神智。
　　童漠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男生：“什么？”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谌枫低着头慢吞吞地把那张纸重新折好，放回到口袋里，“刚刚郜柏歆说的事情——”
　　谌枫抬头，眼睛直盯在童漠的脸上：“你能不能，让给我？”


第8章 压压惊
　　童漠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班里的学生都有点疯啊。
　　但他的大脑还没接收完谌枫这个莫名其妙的提议，他的意识已经先一步表示出了排斥。
　　“不能。”童漠冷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能？你跟他不是关系不好吗？你不是讨厌他吗？”谌枫睁大眼看着他。
　　“你觉得我讨厌他？”童漠反问。
　　“不讨厌吗？我观察过你们很久，你不喜欢郜柏歆那种性格的人吧，他其实也不适合你，你们坐同桌都基本不说话的，如果让你们坐在一块儿补习，难道不尴尬吗？”谌枫说。
　　童漠心想，他和郜柏歆之间能算得上喜欢和不喜欢么？
　　但他也着实不太想遂了谌枫的意。
　　原因倒不是别的，而是谌枫的刚刚那句话让他不舒服。
　　“郜柏歆似乎打算让第一名去替他补习。”童漠提醒。
　　“所以，我才想让你下一次考试……”谌枫急急地开口。
　　“考试放水？”童漠替他补充。
　　谌枫点头。
　　童漠垂下视线看着谌枫，发现谌枫的神情十分认真。
　　“你就这么喜欢郜柏歆？”童漠问。
　　谌枫的脸顿时红了，他撇开视线，眼神闪躲：“我，我就是想跟他交朋友。”
　　童漠点点头，也不拆穿他。
　　谌枫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我刚刚说的那件事——”
　　“我不同意。”童漠很直接地说。
　　谌枫眼睛里的光似乎一下就灭了。
　　“你如果真想拿第一，就凭自己的本事拿吧。”童漠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听到身后紧跟上来的脚步声，童漠回头看了一眼。
　　谌枫似乎很焦虑，紧跟在他身后，还想跟他说些什么。
　　童漠站在一层阶梯上，与谌枫的身高差距更加明显，他低头看着谌枫：“你确定，你为了郜柏歆做这些事，他就会接受你么？”
　　他原本只是出于好心提这么一句，但因为这时居高临下的位置，反而让谌枫被激怒了似的，反驳了他一句：“郜柏歆如果不喜欢我，更加不可能会喜欢你。”
　　童漠一愣，随后失笑，摇摇头继续往上走。
　　郜柏歆喜不喜欢他，他倒真不那么在乎。
　　他活了十七年，没有特别喜欢过谁，也不需要谁特别的喜欢。
　　童漠推开教室门的时候，自习课仍在继续，班长董家嘉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维持课堂秩序。
　　他放轻脚步回了自己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来。
　　没能安心休息几秒，他的椅子被一条长腿伸过来踢了一下。
　　童漠垂下视线看那只抵在自己椅子上的脚。
　　郜柏歆将脚收回，把书立在桌子上挡着自己，悄声跟他说话：“你跟他出去做什么了？”
　　“不关你的事。”童漠语气不太好地回答。
　　虽然谌枫叫他出去，每件事都跟郜柏歆有关，但那也只是谌枫对郜柏歆的单箭头。
　　他跟郜柏歆之间，是断然不会有什么相关的事情的。
　　童漠把一本书立在桌上，手臂也放在了桌面上，脑袋搁在手臂上，闭上眼睛。
　　但他同桌也趴在了桌上，离得他还有点近，童漠几乎能感觉到郜柏歆的呼吸轻轻拨开了他的发丝。
　　童漠纳闷，这人不是恨不得跟其他人之间隔个防护罩吗？怎么这会儿跟他离这么近？
　　郜柏歆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因为压得很轻，有些字节需要很用心去听。
　　童漠听了几个字之后就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能闭起来。
　　郜柏歆在他耳边慢慢地说：“你离谌枫远一点，他不太正常。”
　　童漠转头看了看他，眼神里写着：还能比你更不正常么？
　　“他和他那个姐姐，都有点不正常，倒也不是坏，他们可能是跟其他人的思维不太一样。”郜柏歆又说。
　　童漠的眼神更疑惑了。
　　“想问就问。”郜柏歆冷漠启唇。
　　“你不是救过他的姐姐？”童漠也压低声音，“那个校花？”
　　“换作是你，你会见死不救么？”郜柏歆说，“那时候遇到危险的无论是谁，我都会救。”
　　童漠有些惊讶。
　　他的确没想到郜柏歆会是这么一个见义勇为热心肠的人设。
　　“喂，该你了，”郜柏歆拿笔戳了戳童漠的胳膊，“谌枫找你出去做什么？”
　　“他想帮你补习，”童漠说了一半实情，“想要我让位置给他。”
　　郜柏歆沉默了一会儿，将胳膊收了回去，人也坐直了。
　　童漠看他默默地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倒像是想要压压惊。
　　“你很怕他？”他忽然有了个新发现。
　　“你不怕老缠着你的神经病？”郜柏歆没好气地回答。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会儿，点了点头：“怕。”
　　到了放学时间，童漠收拾了书包打算离开。
　　郜柏歆也收拾了书包。
　　童漠背着书包下了楼，回头发现郜柏歆也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有所怀疑，但也不能限制人家在校园里自由活动，所以继续往前。
　　但童漠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被郜柏歆拉住了。
　　“等会，我去取车。”郜柏歆说。
　　童漠：“取车？”
　　“我骑车送你回去，有疑问？”郜柏歆挑了挑眉。
　　童漠点头：“有疑问。”
　　疑问可多了……
　　“你骑的不是山地自行车么？怎么送我？”他先问。
　　“我不能换另一辆车？”郜柏歆宛如看傻子般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骑车送我？”童漠点头，又问。
　　“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郜柏歆反问。
　　童漠回忆了一遍，郜柏歆的确送过“护送回家”之类的事情，但那应当是基于他同意帮郜柏歆补习，郜柏歆作为回报的前提。
　　“我没答应帮你补习。”童漠提醒。
　　“我指的不是这句。”郜柏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童漠：？
　　“帮我补习这事儿不需要着急，但在这段时间，我觉得我有必要送你回家。”郜柏歆说。
　　“为什么？”童漠是真的没明白。
　　“如果我不送你，我担心你会遇到来源于我身上的麻烦。”郜柏歆语气平淡地说。
　　童漠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谌枫会因为你而对我做出什么？”
　　他问完这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
　　他看到四楼七班教室的方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个子不高，只露出半张脸。
　　但他直觉认为那个人是谌枫。
　　“走吧，先跟我去取车。”郜柏歆拉着他书包上的肩带往外走。
　　“但是……”童漠话没说完就被拉走了。
　　“我记得你不用参加晚自习，是学霸专属的特权么？”郜柏歆在路上问。
　　童漠原本想否认，但想起当初他爸带他来跟老师谈这事，的确是以自己的成绩当作交换条件。
　　换句话说，只要成绩能达标就能不参加晚自习，也的确算是特权。
　　他点头：“是。”
　　郜柏歆轻声赞叹：“牛逼。”
　　“我送你回去，再回来参加晚自习。”郜柏歆走到单车棚旁边，将一辆自行车解锁，拉了出来。
　　“你打算这一个学期都这么送我回去？”童漠问他。
　　“先送一个月的，”郜柏歆说，“看你的表现。”
　　童漠：？
　　他常常不知道他同桌在说什么。
　　“我的什么表现？”童漠问。
　　“你不是喜欢我么？”郜柏歆忽然转头看着他，问了句，“除了送东西，你不打算有其他表现？”
　　“我并没有送过你东西，”童漠正色澄清，“我也没说过，我喜欢……”
　　郜柏歆将自行车骑了出来，长腿踩在地上，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上车吧。”
　　童漠单手插兜，没打算动：“我不跟你开玩笑，不用你送我，有人负责接送，车子就停在校门外，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如果是谌枫，我想他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
　　郜柏歆愣了一愣，随后勾了一下嘴角：“看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童漠问。
　　“传言你是富豪的后代，简称富二代，那天去聚餐，有人看到你坐卡宴去饭店。”郜柏歆说。
　　“卡宴是真的，但是……”
　　童漠皱了皱眉。
　　卡宴并不是他爸最贵的车，也谈不上豪车，林叔为他爸工作这么些年，他爸送这一台车给他合情合理，林叔也不可能为了送他上下学去特意换一台便宜的车。
　　但他的确没意识到，坐林叔的车上学需要避开其他同学的目光。
　　“不是富二代，开车的人是我的叔叔。”童漠这么说了一句。
　　郜柏歆拍了拍他的自行车后座：“我不关心这些，上车，我送你到校门口，我把车子推出来可不容易。”
　　童漠狐疑地看着那辆看起来很新的自行车。
　　他没看出从单车棚里把这辆自行车推出来有什么不容易的。
　　但他还是坐了上去。
　　能省几步路程，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坏处。
　　郜柏歆骑着自行车把童漠送到了校门外。
　　他骑车的速度很快，童漠坐上车不过两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不懂郜柏歆骑这两分钟的用意，童漠下车的时候仍然说了声谢谢。
　　“我跟你提的事情，好好考虑吧，我走了。”郜柏歆坐在自行车上说。
　　“你是说补习的事？”童漠看着他。
　　“对。”郜柏歆也不绕弯子。
　　“我没跟人补习过，你确定要找我？”童漠问。
　　“我现在课程落后得有点多，如果要把功课补上来，找人补习大概是最便捷的方法，”郜柏歆说，“既然要找，当然要找成绩最好的那个。”
　　童漠被郜柏歆这一记直球打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能把利用别人成全自己的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站在林叔的车旁边，回头看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正跨坐在自行车朝他挥手，利落地将车头转了个方向，快要进校门的瞬间突然将车身提了起来，整个人连同自行车一块儿腾空越过门口的石阶飞驰了进去。
　　童漠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就这么跟着一块儿提了起来。
　　童漠坐进林叔的车子里时仍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送你出来的那个是同班同学？”林叔发动车子的时候问了句。
　　“嗯，同桌。”
　　童漠转头看向窗外校门的方向，让心跳逐渐地缓下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想跟在郜柏歆身后，往前跑一段。


第9章 我没说
　　童漠没想到，将补习的事旧事重提的人不是郜柏歆，而是班主任赵晶。
　　月考过去没多久，赵晶在一次数学课后将他叫去了办公室。
　　童漠踏进办公室时发现谌枫也在。
　　谌枫拿着语文课本站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前，童漠这才想起谌枫在班上担任的似乎是语文课代表。
　　他也就没再理睬谌枫那边的动静，继续听赵晶说话。
　　赵晶开口第一句话就提到了郜柏歆的名字，童漠即使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身后，也听到了语文老师的呵斥声：“谌枫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这叠卷子先不用发下去！”
　　“郜柏歆这个同学有些特殊。”
　　赵晶的开场白是这个，语气还有些深沉。
　　“嗯。”童漠比较不走心地回了一个字。
　　“你也看出来了？”赵晶问他。
　　“没有，”童漠礼貌示意，“老师请继续。”
　　“郜柏歆当初是按体育特长生招进来的，他在体育方面也的确天赋异禀，我们体训队的每一位教练都说他的身体体能适合于任何一项运动，”赵晶说，“但是这个孩子的志向却不是当一名运动员，而是认认真真地凭借文化课考上重点大学，你说是不是很出人意料？”
　　童漠冷不丁听到赵晶称呼郜柏歆为“这个孩子”，有些想笑，于是抿了抿唇，只用点头作答。
　　“但是学生爱学习是老师绝对支持和鼓励的事情，他这次请假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是因为他见义勇为，救的还是我们本校的一个女生，”赵晶说到这里，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谌枫，“就是谌枫的姐姐，高三二班的谌思雨。”
　　“这件事上了社会新闻的头条，具体情形我就不跟你说了，总之郜柏歆因为见义勇为而影响到了学业，请假的这段时间他落后了班级很多课程，这是我们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老师原本想组织任课老师成立一个补习小组，专门针对郜柏歆这样的特殊情况，利用下课和放学的时间替郜柏歆补习，但是郜柏歆表示不想麻烦老师。”赵晶叹了口气，“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不易相处，其实内里却是个重情重义很会替人着想的人。”
　　童漠听到这里，又走神到郜柏歆说的那句“不太喜欢被老师看着”。
　　他继续抿唇，继续点头。
　　“郜柏歆跟我提过能不能让班上成绩优异的同学跟他结对子，进行一对一的补习。”赵晶继续说，“老师这几天忙，今天才得空把你找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向。”
　　“如果你这边不愿意，我再找另几位同学谈谈。”
　　赵晶说到这里，抬头看了谌枫一眼。
　　童漠也看了谌枫一眼。
　　他转回头来，语气平淡地说：“我已经听郜柏歆说过，也考虑过了。”
　　“那么你的意向如何呢？”赵晶推了推眼镜，看着他问。
　　“我同意。”
　　童漠说出了一秒钟前刚做出的这个决定。
　　“老师本来还有些担心，你当初特意指出不参加晚自习，是不是因为晚上有别的补习课要上，是不是放学之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赵晶自顾自说了一通，忽然惊喜地反应过来，“你同意？”
　　“我同意。”童漠点了点头，接着回答，“我晚上没有补习课，一般都待在家里，除了写作业也没有其他需要忙的事情。”
　　赵晶放下心来，忍不住感叹：“平时没有报班补习，刚转学过来就能考出这样好的成绩，童漠你应该算是我教过的天赋最高的学生了，好好学习，继续保持，希望你和郜柏歆能在补习的过程中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童漠走出办公室时轻轻呼了口气。
　　班主任的口才似乎都一个赛一个的好，没有哪一个是惜字如金的款式。
　　童漠刚往前走几步就听到办公室门关闭的声音，他回头看到是谌枫跟了出来。
　　谌枫抱着一叠试卷，低着头直接冲童漠走过来。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谌枫走到童漠面前问了句。
　　几乎不需要童漠思考他这么问的缘由，甚至于对他的质问，其实童漠也早已经预料到。
　　“跟你无关，我是为了我自己。”童漠淡淡地说。
　　谌枫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绕过童漠继续往前走。
　　童漠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着他，他同桌看得更嚣张，直接坐在了课桌上。
　　大概是因为坐得高一点能看得更远。
　　郜柏歆看到童漠走进来，又看上去毫发无伤，于是从课桌往下轻轻一跳，落到了椅子上。
　　接着郜柏歆很熟练地拿出酒精消毒液擦了擦桌子。
　　“我答应老师了。”童漠坐下时说了句。
　　原以为他同桌听了之后应该会很高兴，但郜柏歆将消毒液瓶子扔进书包里，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节课。
　　童漠下课后原想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没忍住，抬起脑袋问了郜柏歆一句：“你不高兴？”
　　“没有，”郜柏歆瞟他一眼，显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很高兴。”
　　“你高兴就这表情？”童漠指了指他的脸。
　　“不然是什么表情？”郜柏歆先是表情冷漠地看了童漠一会儿，后勾起唇角，“是要我开心地亲你一下才算高兴么？”
　　童漠马上趴了回去：“当我没问。”
　　他同桌的神经病程度显然是被他低估了。
　　放学之后，童漠站起来收拾书包，郜柏歆也跟着站起来。
　　他将书包往桌上一放，把桌斗里的书都给放进了书包里。
　　“你今天不用参加晚自习？”童漠看了一眼，问了句。
　　“你今天开始帮我补习了，我还需要参加晚自习么？”郜柏歆反问。
　　“你跟老师申请了？”童漠有些惊讶。
　　“这需要申请么？如果我参加晚自习，还怎么跟你一起补习？”郜柏歆有理有据。
　　童漠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他俩一前一后地往教室外走，途中赢得不少班里同学的注视。
　　“咱们班的文武状元就这么脱离晚自习的大部队了。”董家嘉坐在座位上这么感慨了一句。
　　“文武状元这个比喻，可以嘿。”其他同学纷纷附和。
　　郜柏歆嗤了一声，拉着童漠的书包背带走出教室：“快走吧，状元郎。”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吗？”童漠看着他。
　　“嗯，我不喜欢是因为我不是所谓的武状元，”郜柏歆说，“但你是货真假实的文状元啊。”
　　童漠只想收回自己的问题。
　　郜柏歆和童漠径直走到单车棚，童漠这时才忽然想起来：“我叔叔开车来接我了，你的自行车应该能放在车后座里吧？”
　　“你让我跟你一起坐那台卡宴？”郜柏歆挑眉，“再一起去你家？”
　　童漠原本真是这么想的，但被郜柏歆这么一反问，他也觉得哪儿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你不去我家？”郜柏歆又问。
　　郜柏歆的这个问题童漠的确没想过。
　　他不爱去别人家里，更不喜欢感受别人的家庭氛围。
　　而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因为是我在帮你补习。”童漠淡淡回答。
　　郜柏歆点了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
　　郜柏歆骑着自行车搭着童漠往校门方向驶去，路过广播社的那间小房子，从广播社里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那个看了郜柏歆一眼，直接朝他的自行车头的方向跑了过来。
　　郜柏歆被迫握了刹车，皱眉看着拦下他的人。
　　童漠从郜柏歆肩后探出头来，也看着拦在自行车前的那个女生。
　　女生个子挺高，长发，脸长得也挺漂亮，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她大概就是之前在饭店见过面的校花。
　　谌思雨站在自行车前，对郜柏歆说：“郜柏歆，麻烦你送我回家吧，可以么？”
　　“为什么送你回家？”郜柏歆问。
　　“之前那些人，又来找我了，我这两天回家的时候都看到他们就在校门口等着我，我怕又会遇到之前那样的事情。”谌思雨说。
　　这时跟在谌思雨身后走出广播社的一个男生拉住了谌思雨的手：“思雨，我不是说了我可以送你回家么？我打车送你回去，把那些人甩掉。”
　　“不用你送，谢谢，我已经找到人了。”谌思雨微微一笑，对那个男生说。
　　“找到人了？我可没有答应。”郜柏歆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没见到我身后坐着人么？我得送他回家。”
　　“让你身后这位同学打车回去，我帮他出车费，好不好？”谌思雨哀求，“你之前打赢过那些人，他们见到你就怕了，也只有你才能让他们害怕。”
　　“我舅舅在负责这个案子，没有听说他们有人从看守所里逃出来，而且我每天从校门进出，也没见过那些人。”郜柏歆冷淡地说，“恐怕是你认错人了吧。”
　　谌思雨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摸了摸垂在肩头的发丝，躲过郜柏歆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可能是我认错了，可我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给我的阴影太大，不太敢一个人回家了。”
　　“这不是有个人想要送你回家？”郜柏歆抬了抬下巴，看着那个一直怒瞪着自己的不知名的男生，“你是因为甩不掉他，所以想拿我当枪使么？”
　　童漠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也看出是这么一回事，但郜柏歆的话未免也说得太直接了吧。
　　郜柏歆这话说得谌思雨脸上无光，连同她身后那个男生也被连带地损了一句，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但谁也没有谌思雨反应快。
　　谌思雨转头朝男生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再想送我回家了吧。”
　　男生看起来很想朝人抡一拳头，但被人道了歉，不得不为了维持风度把怒火压下去，他沉着脸说了句“我走了”，接着便匆匆走开了。
　　谌思雨还想再对郜柏歆说句什么，却见郜柏歆一双大长腿在地面上划了一下，又迅速踩在踏板上，接着自行车就跟离弦的箭一般朝前飞了出去。
　　童漠被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了郜柏歆的腰，突然想起郜柏歆的洁癖，如同触电一般地又马上将手收了回去。
　　郜柏歆将自行车一个急刹车，然后回头看向童漠，将童漠的手拿起来重新放在自己腰上。
　　“你是想摔死么？”语气还有点凶。
　　童漠无语地看了看他，指了指近在眼前的校门：“就这么几步路，你用得着开这么快么？”


第10章 又来了
　　林叔坐在车子里等着童漠走出校门，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童漠又一次坐了一个同学的自行车。
　　看到那个男同学扛着自行车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林叔才反应过来，赶紧打开后备箱。
　　“放不进去吧。”郜柏歆对着后备箱皱眉。
　　林叔这时也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郜柏歆那台自行车，将后排座的车门打开，按下座位旁按钮，将后排座放了下来。
　　“这样尾厢就能放进自行车了。”林叔说。
　　“可是，座位放平了，还能坐得进去人么？”童漠看了看被放平的后排座位，又看了看郜柏歆，“他的腿那么长，个子也很高，坐在这个位置会很难受吧。”
　　郜柏歆原本在认真思索这么坐车的可行性，听到童漠的话他勾起唇角：“你这是在夸我？”
　　童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和林叔商量：“要不我坐在后面吧，林叔。”
　　“行了，你的腿也不短，就让我坐后面吧，”郜柏歆拉了一下他的书包，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接着他直接坐上了车，“你家住哪儿？没多远吧？”
　　“不远，开车二十分钟。”林叔检查了一下后备箱，关上门。
　　童漠绕到副驾座坐下，按照他的习惯，他低头将手机连上蓝牙，在曲库里搜索轻缓的音乐通过车载音响放出来。
　　他听了一小段音乐，发现林叔并没有发动车子。
　　“小漠，不介绍一下这位同学？”林叔问了一句。
　　林叔转头看的是后排座郜柏歆的方向，他板着脸双目圆睁着打量人的表情有些凶。
　　但郜柏歆看起来丝毫也不畏惧。
　　林叔盯了郜柏歆一会儿，见对方一脸坦然，他才表情变得温和，还露出了笑容。
　　童漠心想，这大概是林叔第一次跟人对视却输给了对方。
　　“他是我的同桌，叫郜柏歆，”童漠指指后排座，又对郜柏歆说，“这是林叔，我的叔叔。”
　　“林叔。”郜柏歆朝林叔点了点头。
　　林叔笑呵呵地发动了车子，说了句：“小漠第一次带同学回家，也是第一次跟我介绍他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真难得啊。”
　　童漠偏过头，在后视镜里短暂地和郜柏歆对视了一眼。
　　他们眼里的疑惑大概是一致的，是朋友么？
　　经由别人的嘴里将他们相对陌生的关系挑明，让他们不自觉地感觉到一丝尴尬，以及不自在。
　　童漠所住的小区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是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
　　从车辆进入小区大门就受到严格把控，进入小区映入眼帘的各式景观，从大门到住宅楼之间路途甚至可以算是遥远，但随处可见的绿化让这段路途显得并不那么枯燥。
　　从学校到小区不过二十分钟，但从小区大开车门到童漠所住的房子楼下，这条漫长的道路又花了十分钟。
　　郜柏歆下了车之后在地上跳了几下，他感觉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
　　“先不把自行车拿出来吧？等你和小漠一起学习完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林叔语气温和地说。
　　郜柏歆打算拿自行车的动作一顿，他放开手，但还是婉拒了林叔的好意：“林叔，不用你送我，我可以自己骑车回去，我家离这里也不太远。”
　　“到时再看，如果时间太晚，我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林叔仍然坚持。
　　郜柏歆面对长辈的一番善意没法用太冲撞的方式去回绝，只能先暂时不提。
　　童漠跟在林叔身后，带着郜柏歆走进电梯间。
　　他若有所思，忽然拉了拉郜柏歆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确定你可以一个人回家？”
　　“什么意思？”郜柏歆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怀疑，你会不会连这个小区都忘了怎么出去，”童漠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还是别勉强了，让林叔送你吧。”
　　林叔等电梯门打开，回头一看，发现两个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纠缠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谁也不想碰到谁，但又必须通过细微的碰触发泄什么情绪。
　　郜柏歆最后在童漠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放开童漠被他握住的细瘦的手腕。
　　“你逮着这件事没完了是吧？”郜柏歆压低声音微微警告。
　　童漠揉了揉手腕，原本他有十句以上的句子可以反唇相讥，但他抬头看了郜柏歆一眼，回想起郜柏歆其实是个路痴的反差，噗哧笑出了声。
　　郜柏歆显然更生气了，但又被童漠的笑声带跑，偏开头低笑了起来。
　　林叔对于两个小伙子喜怒无常的举动很有些不理解，摇摇头走进电梯里，等他们止住了笑走进来。
　　童漠的家既然在这么一个高档小区，住所的面积以及装潢无论多奢华都在郜柏歆的意料之中。
　　但这么一套大房子，打开门的时候一片漆黑，三个人站在客厅玄关说话都能听到回声，似乎冷清感更多一点。
　　童漠一回家就先去洗了个澡，接着换了一套轻便一点的衣服，这是他回家的习惯，一定要以最舒服的状态待在家里。
　　他让郜柏歆先去了书房，切了盘水果放在桌上，然后便是消失了快半小时。
　　郜柏歆没动桌上的水果，转头往书房里的书架上看了一圈，刚拿出一本书翻了一会儿，童漠就又出现了，还换了身衣服。
　　郜柏歆和童漠一块儿坐在书房，总感觉到从童漠身上飘过来一股清香，让他不自觉停下思考，轻轻吸一口气。
　　童漠却丝毫未察觉，除了不碰到郜柏歆，讲题的时候却是能多近就多近。
　　他不清楚郜柏歆的学习水平，所以自己挑了几道题让郜柏歆先做一遍，再根据郜柏歆的答案进行讲解。
　　但他发现郜柏歆忽然变得有些腼腆。
　　面对童漠问出的问题，郜柏歆会显得不好意思似的迟疑几秒，说话的时候甚至不太敢看着童漠的眼睛，说话的声调比起往常也放轻了不少。
　　童漠心想，如果郜柏歆在补习的过程中一直有这么“乖顺”，他可能真会愿意一直给郜柏歆这么补习下去。
　　他们刚讲解完一页题目，林叔站在书房外敲了敲门，推开房门说：“我让你阿姨做了几个菜放在保温桶里带过来了，现在咱们先吃饭吧？”
　　童漠有些意外：“这太麻烦阿姨了，我本来是打算跟他去外面随便买点吃的。”
　　林叔说：“这里走出去太远，又是晚上，我放心不下，所以让你阿姨提前做了几个菜，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郜柏歆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看童漠。
　　童漠觉得他这一眼一定又有类似之前“没有断奶”的腹诽之词，于是面无表情地回视郜柏歆。
　　郜柏歆马上起身朝林叔走过去：“林叔，你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把饭菜端到桌上。”
　　林叔连声说：“不用不用，我都已经摆好了，你们吃好了放在那儿就行，我老婆明天过来送饭的时候顺便带回去。”
　　童漠也赶忙走了出去：“明天还让阿姨跑一趟？不行，这太麻烦她了，我和郜柏歆晚上在家里随便弄点吃的都行，林叔你也不用陪着我们，回家陪阿姨和林子言吃饭吧。”
　　“我是打算这会儿回去吃饭，他们也在等我，”林叔迟疑了一下说，“但是你确定以后都你们俩在家里弄吃的？小漠，你还没有自己下过厨房吧？如果出了什么事……”
　　童漠叹了口气。
　　他在他们面前的确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也需要归功于他的长辈们对他太过于小心看护，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事情都禁止他尝试。
　　在长辈们看不到的时候，他也会偷偷为自己煮个饺子，下个面条，熬个粥什么的，吃完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厨房恢复原样。
　　不管味道如何，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只是这类事情看来得继续瞒着他们了。
　　童漠看向郜柏歆，朝他拼命使眼色。
　　虽然他是不太擅长厨艺，说出的话也大概没多少说服力，但如果郜柏歆也站在他这边，林叔看在郜柏歆的面子上，兴许会同意他的提议。
　　“没错，林叔，我们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难道还不能给自己做吃的吗？”郜柏歆接收到童漠的求助信号，转头对林叔说，“你们没必要拿童漠当成幼儿园小孩儿看待，这样他永远都成长不了。”
　　童漠无言地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说完，向他挑了挑眉。
　　童漠无声地说了三个字：“谢谢啊。”
　　林叔仍然有些放心不下，郜柏歆又继续说：“我在家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做饭，自己一个人吃，自认为厨艺还可以，家常菜都没什么问题，至于大鱼大肉，我也会做，稍加练习就应该能做得很美味。”
　　“那我明天买些菜放到冰箱，你们做一顿饭，我在一旁打下手。”林叔退了一步。
　　童漠心知这是林叔极大的让步了，赶忙点头答应。
　　他们坐在饭桌旁拿起筷子，林叔走到玄关换好了鞋准备回家。
　　“小郜，我等会把你的自行车放到车库，小漠知道在哪儿，你记得去拿。”林叔关门之前说了一句。
　　郜柏歆点头答好。
　　等林叔关上门，童漠马上朝向郜柏歆问：“明天做的那顿饭，你有把握么？需不需要今天提前演练一遍？”
　　郜柏歆如同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我吃饱了撑的今天做一顿饭只为了演练？”
　　童漠不说话了。
　　他心里已经对郜柏歆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头脑迅速地转动起来，打算为明天的晚餐重新想个对策。
　　“我说了，我从小就自己做饭给自己吃，从初一开始到现在，天天如此，你不相信？”郜柏歆看着他。
　　童漠一愣：“你为什么那么小就要给自己做饭吃？”
　　郜柏歆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不重要，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件实情罢了。”
　　吃完饭，他们俩合作洗好了碗，又收拾了厨房。
　　郜柏歆的确看起来对家务活游刃有余，事情做得既利索又干净。
　　童漠在擦完桌面之后细致地洗好抹布，又细致地洗了一遍手。
　　他擦干净手走出厨房，看了一眼时间，问了郜柏歆一句：“你今天打算学到几点？晚了这边可能骑车出去不太安全，如果你想再多学一会儿，我家有客房，你可以住下。”
　　郜柏歆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了童漠许久，直到童漠心里有些发毛。
　　童漠莫名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你这是想要引诱我？”郜柏歆启唇，一字一顿地问。
　　童漠：“？”
　　童漠觉得他同桌大概是又犯病了。
　　接着他同桌拉了一下他的手，放在鼻子前轻轻闻嗅了一下，又宛如被蚊子蛰了似的迅速放下童漠的手。
　　“一个男的，怎么总是这么香？”郜柏歆略微嫌弃地说了句。


第11章 亲到没
　　童漠面无表情地看着郜柏歆。
　　“你家洗手液无香型？”他问。
　　“我不用那玩意儿。”郜柏歆仍旧一脸嫌弃。
　　“可你不是有洁癖么？”童漠轻飘飘扔下一句，转身走向书房。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洁癖？”郜柏歆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童漠回了书房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他顺便带出了郜柏歆的书包。
　　他走到郜柏歆面前，将书包递过去。
　　“走吧，我送你到小区门口，趁现在还没到天黑，你骑车回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郜柏歆愣愣地接过书包，看了童漠好一会儿，“生气了？”
　　童漠淡淡回答：“有什么好生气的？”
　　郜柏歆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点点头，将书包背上了：“行，我今天先回家，你也不用送我出去，大门进来就一条路，我还能迷路不成？”
　　童漠听郜柏歆冷着脸说了这么一段，总觉得郜柏歆似乎因为被自己撵回家而不太高兴。
　　“周末你可以早点来，学久一点也不会有人赶你，平常如果你太晚回家了，你家里人也应该会担心吧？”童漠好心解释了一句，“所以我刚刚才会提议让你留下来过夜。”
　　郜柏歆似乎因为他的前半句话愣了一愣，接着忽然跟变脸似的露出笑容。
　　走到门口，郜柏歆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句：“希望我留下过夜就直说啊。”
　　童漠：“？”
　　“但是，哪怕你想我留下过夜，跟我变得更亲近，也只能是徒劳了。”郜柏歆眼睛瞟着门外说，“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可能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童漠：“？？”
　　他正想走过去澄清一句，郜柏歆已经迅速走出大门并且关上了门。
　　“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取车。”因为门关得太快，他的声音也被藏在了门后。
　　郜柏歆骑着车离开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童漠总不免有些担心。
　　郜柏歆究竟成天联想了一些什么？
　　他觉得他不能放任郜柏歆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回到家之后从班级群里找到了郜柏歆的微信，并且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郜柏歆大概因为在骑车所以没有回复，童漠在等待的间隙里，回答了来自家族群里的无数个询问。
　　“今天漠漠带同学回家了？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照片吗？”
　　“漠漠有关系要好的同学是个好事情啊，我还听林秋彦说那个同学体格很不错，看起来没少锻炼身体。”
　　“我还听说漠漠想跟同学两个人自己在家里做饭吃？@漠漠他爸家里多久没开火了？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我明天买了寄过去。”
　　童爸大概在忙其他事情没能及时回消息，童漠赶紧回了一条：“家里厨房什么都不缺，林叔说了会帮我们买点菜，你们别担心，我同学很会做菜的。”
　　童漠说完这一句，刚好一条消息提示刷新在了他的眼前
　　GBX：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郜柏歆的微信昵称简单粗暴，如同他本人不愿意与人废话的性格。
　　而童漠的昵称就叫童漠，似乎与郜柏歆形成鲜明对比。
　　他俩的头像也一明一暗。
　　暗的是郜柏歆，明的是童漠。
　　童漠没怎么犹豫，发过去一条：
　　-到家了？
　　郜柏歆回复得极为简短：
　　-嗯
　　童漠一般看到这么惜字如金的回复就不会再继续了。
　　这会儿时间也有些晚，他得知郜柏歆平安到家就够了。
　　之后童漠进了书房继续看书，顺便整理出了一套基础题目，打算在明天补习的时候拿给郜柏歆。
　　他回房间睡觉的时候才拿起手机，看到两小时前来自于郜柏歆的一条消息：-担心我？
　　童漠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但他无论说什么，恐怕又要被郜柏歆曲解成别的意思。
　　他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在床头，在安宁的空气里进入睡眠。
　　童漠第二天准时去上学，进了教室，他同桌已经端坐在课桌前玩手机了。
　　原本不想侵犯到他人的隐私，童漠也做到了目不斜视。
　　但郜柏歆一见他坐下，马上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
　　“今天林叔会买哪些菜，你指给我。”郜柏歆说。
　　童漠垂眼一看，发现郜柏歆打开的是一款下厨房的软件。
　　“临时抱佛脚？”童漠瞟了他一眼。
　　“你觉得可能吗？”郜柏歆嗤了一声，“我这是为了表示重视，不想砸了自己招牌。”
　　童漠有些想问他在做饭方面究竟有过什么招牌，但似乎另一件事更让他比较感兴趣。
　　“你为了能提高自己的成绩，真愿意牺牲到这种地步？”
　　昨晚听到郜柏歆亲口说可以在他家里做饭，他还没能真正联系到现实，也并没有那么吃惊。
　　但这会儿看到郜柏歆在查做菜的资料，一门心思地想要凭借做一桌好菜来获取继续留在他家补习的资格，童漠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过，郜柏歆这完全被学习成绩支配的思想，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容易把控一点。
　　“谁说我是为了成绩？”郜柏歆忽然冷声说了这么一句，将手机从童漠手中抽走。
　　童漠：？
　　“既然是我在请你帮忙，而你想要的回报就是我在你家补习的期间负责你的晚饭，我为什么不答应？”郜柏歆又说了一句。
　　童漠下意识地：“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的回报是让你做饭……”
　　他想要的回报分明是
　　童漠没有想到他一时不察，竟然就这么让郜柏歆教自己一项运动的交换条件泡汤了。
　　他甚至还没能说出口。
　　童漠有些沮丧，接着几节课也提不起精神。
　　下课的时间他也不趴着休息了，反而一直转头看着他同桌。
　　准确来说是看着他同桌的手臂，腰背，大腿。
　　郜柏歆穿的衣服休闲而且宽松，衣袖随意地撸起来一点儿，腰背挺得很直，下半身穿的是牛仔裤，虽然腿因为过于长而显得太细了，但腿部线条有力而且结实。
　　人的精气神果然不是看穿什么，而是看坐姿和站姿。
　　童漠发现郜柏歆似乎很少有不精神的时候，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就漾起了一阵羡慕的情绪。
　　是真的很羡慕这么健康又活力充沛的身体啊。
　　童漠大概是忘了收敛自己的眼神，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天底下老子最大的郜柏歆被他看得竟有几分提防起来。
　　郜柏歆收回了自己不羁的长腿，将衣袖给弄了下去，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头顶。
　　这么严防死守，恨不得不留下一寸皮肤的做法，似曾相识。
　　童漠收回眼神，觉得郜柏歆实在幼稚得可以。
　　连被他看都不愿意，昨天为什么主动拉他的手去搂自己的腰？
　　接着童漠马上想到，这郜柏歆八成又想歪了。
　　他很想翻个白眼，但是极大的修养让他忍住了这个动作。
　　童漠用手撑着脑袋，偏过头，彻底挡住了郜柏歆在自己视线里出现的机会。
　　郜柏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收回了那股别扭劲儿。
　　在老师踏进教室之前，他靠在桌上，头压低，面向着前方低声说了句：“我，卖艺不卖身。”
　　童漠没好气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手掌背向他，嫌弃似的挥了挥。
　　郜柏歆对童漠说的这句话原本只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插曲。
　　童漠下课之后经过前方的座位，才发现隔墙有耳，坐在郜柏歆前面的丁振宇把这句话给听得一清二楚，还传播了开去。
　　“我歆哥就是酷，‘我，卖艺不卖身’。”丁振宇摇头晃脑地又模仿了一遍，因为他这句话而吸引了一帮同学好奇地凑过来询问，他就模仿得更起劲了。
　　不光如此，他还加上了自己的解读：“估计咱们文武状元立了什么协议，所以才会每天不上晚自习，结伴回家，不知道是什么协议让歆哥特意强调这么一句话么？难道是——”
　　“童漠其实在馋歆哥的身子！”他嚷出这句话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安静，引发众人震惊，很有戏剧性效果。
　　丁振宇说这句话的时候童漠其实在场，他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教室门，因为身后的这句毫无逻辑的话，他不得不将脚收回来，回头往丁振宇的方向看过去。
　　丁振宇平时在郜柏歆面前畏畏缩缩，像是郜柏歆单手就能捏起来的小鸡，但这会儿被其他同学簇拥，他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般昂起了头。
　　童漠跟丁振宇对视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丁振宇的眼神里有任何畏惧。
　　大概是因为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童漠倚在门口对自己正确审视了一番。
　　被班里同学起哄和误解，对童漠来说都属于陌生的遭遇。
　　大概是每天听他不正常的同桌说各种匪夷所思的话，童漠对丁振宇的造谣并没有那么生气。
　　同时他觉得，能拥有同样歪扭的逻辑并且在这种荒唐的思想里达到一致，大概就属于七班土著的一脉相承吧。
　　童漠收回眼神的时候发现前排两束紧盯着自己的视线。
　　他垂下眼睛，看向坐在前排正盯着他的谌枫。
　　谌枫几乎是在瞪着他，脸上就差没用黑笔写着：你又对郜柏歆做了什么？
　　童漠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并不在乎谌枫的敌意，转身想往门外走。
　　教室里太吵，而且聚集起来的人群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他想去走廊上透透气。
　　他刚转身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这个迎面是实打实的。
　　他的鼻子和郜柏歆的鼻子甚至碰了一下。
　　郜柏歆比他高的那一公分在这样的情境下并不明显，看上去他们势均力敌，谁也没有退让。
　　但碰完之后，他们都像触电似的倒退三大步，仿佛沾上了对方的某种气味就洗不掉了一般，脸上露出不可名状的表情。
　　童漠的脸甚至有些红。
　　他刚才转身碰到郜柏歆的瞬间，郜柏歆的眼睫毛碰到了他的脸，郜柏歆的呼吸也很近，两片薄唇距离他的嘴唇大概就差一厘米。
　　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往前迈了一步，可能就亲上去了。
　　他很是后怕。
　　教室里的众人也没想到刚刚得知听说了郜柏歆及其同桌的关系不简单，就亲眼目睹了他们的一次亲密接触。
　　甚至有不怕死的同学拉着旁边的同学小声问：“刚刚他们亲到没？我好像有点眼花，感觉亲到了，又感觉没亲到，你看他们亲到没？”
　　郜柏歆站在原地呆了许久。
　　童漠在他开口打算说话的时候有种想要上前捂住他嘴巴将他拉走的冲动。
　　如果郜柏歆再当众说出什么暧昧不清的话来，他就彻底摘不清了。
　　郜柏歆最终却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转身之前怎么不先看看身后，幸好你后面的人是我——”
　　童漠顿时什么话也不想说。


第12章 深藏不露
　　在和同桌被传出关系不清的传闻，又当众差点亲上去，还能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块儿走出学校去实行所谓的“补习”么？
　　答案是，在郜柏歆眼里，没什么能比补习重要。
　　放学之后，郜柏歆收拾了书包，又看着童漠收拾完书包。
　　“走吧，林叔估计早已经等着了，”郜柏歆拉着童漠的书包肩带往外走，“还得烧菜做饭，一堆事儿呢。”
　　郜柏歆的话家常得如同他俩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伴儿，这话又引得其他同学纷纷侧目。
　　童漠已经不想在意那些同学的视线.
　　如果每一次他都要在意，凭郜柏歆这么频繁的说胡话的能力，可能他就要累死了。
　　“就我们俩吃，做两个菜就行了，很快的吧。”童漠漫不经心地说。
　　“林叔不是说他也要打下手？他不留下来吃饭么？”郜柏歆问。
　　“他要回家吃饭，他家里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他。”童漠说。
　　郜柏歆听到这里，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看了童漠好一会儿。
　　“怎么了？”童漠抬头看他。
　　“林叔既然有家庭要照料，为什么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你的身上？”郜柏歆思索着问出口，“而你呢，你的家人在哪儿？你的爸妈——不在么？”
　　郜柏歆问这些问题的语气听起来不具打探的好奇，反而更像是一种关心。
　　所以童漠也没有那么抵触。
　　“他们不在普城。”童漠虽然不介意郜柏歆这么问，但也不打算全盘托出。
　　“他们把你托付给了林叔？”
　　郜柏歆看着童漠，突然迈了一大步，直接迈下两层阶梯，走到童漠跟前，拉起童漠的手。
　　“我想问很久了，”郜柏歆似乎只是掂量了一下童漠的手指的重量，就放了下来，“你皮肤不见血色，手指又总是凉的，体育课从来不参加剧烈运动，也不容易出汗，你该不会……身体不太好吧？”
　　郜柏歆紧盯着童漠。
　　童漠也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我也对你的一件事情很好奇。”
　　“你说你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你的家人呢？”童漠淡淡地问。
　　郜柏歆的表情马上就变了，眼神里也露出一丝警惕。
　　“你告诉我你的事情，我就告诉你我的事情，很公平吧？”童漠转身继续往下走，“如果你不愿意说也不要紧，那我也选择不说。”
　　郜柏歆愣了几秒才跟上来。
　　“不想说就直说啊，干嘛绕这么大弯子。”他嘟囔了一句。
　　“这样才能让你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童漠轻声说。
　　郜柏歆抬眼看着童漠的侧脸，童漠似乎自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眼神淡然地注视着前方。
　　“我道歉，”郜柏歆说，“是我问得不合适。”
　　郜柏歆应该不习惯说道歉的话，语气生硬至极，表情也不太自在。
　　童漠笑了笑：“其实没那么严重，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人在单车棚里取了车，童漠坐在自行车后座，郜柏歆载着他往外慢慢开出去。
　　郜柏歆的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了一点儿，童漠顺手抓住了他的外套的下摆。
　　风把郜柏歆的声音吹得有些远，童漠很用心地听也只能听到几个残缺的词语。
　　郜柏歆于是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今天我做的饭通过了林叔的检验，从明天开始，就不要让林叔来接你了。”
　　“为什么？”童漠疑惑。
　　“太麻烦他了，你也说他还有一大家子在等他回去。”郜柏歆说。
　　“但是林叔不会愿意的，我之前也跟他提过，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上车下车都给他发视频确认，但他不同意。”
　　“打车是因为你坐的是陌生人的车，坐我的车就不一样了，我会把你保护得很好，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回家。”
　　童漠听了郜柏歆的话之后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他感觉心里有一点动摇。
　　但又因为一阵风吹过他的耳边，带来了一阵凉意，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的体质并不适合吹太久的凉风，更何况是坐在自行车上，路程是半小时这么长。
　　尽管他知道骑着车在街道间穿梭的感觉很自由，他也很向往。
　　林叔的车子停在校门外，郜柏歆一眼就看到，于是骑着自行车直接冲了过去。
　　他等林叔将后备箱打开，利落地将自行车放了进去，然后抬脚踩上后排座的地毯。
　　童漠起初还有点担忧，但郜柏歆坐在后排座一派轻松，也完全没有不乐意的情绪，他于是放下心来，拉开副驾座的门坐进去。
　　“你阿姨买了条鱼，还有些鸡蛋，豆腐，都是你喜欢吃的，”林叔发动车子，笑着说完，又朝向后排，“对了，小郜，你喜欢吃什么菜？明天我让我老婆买了来。”
　　“我都行，不挑。”郜柏歆说。
　　下车之后，童漠忍不住拉住郜柏歆，两人放慢脚步，跟在林叔身后说起悄悄话。
　　“我阿姨买的几个菜，你会做吗？”童漠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担心？”
　　“会做，”郜柏歆答完，垂下眼睛看他，“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我只是感觉做鱼挺难的。”童漠说。
　　“你感觉哪道菜不难？或者说，你会做哪道菜？”郜柏歆反问。
　　这是个好问题，童漠被问住了。
　　“既然你什么菜都不会做，那就老老实实看我表演吧。”郜柏歆说完，本想拍童漠的肩膀，又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隔空拍了拍。
　　郜柏歆放下书包就走进厨房，撸起衣袖，连围裙也系上了，很像那么回事儿。
　　童漠本来想跟进去帮忙，但林叔将他的位置给占了，不光如此，林叔只让他站在门口，连门也不让他迈进来。
　　“小漠你离远点儿，我打算杀鱼了，别被血溅到。”林叔说。
　　童漠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但仍旧倚在门边小心盯着门里的动静。
　　只见郜柏歆将那条活鱼从水池里拿出来，把活鱼放在了砧板上，拿刀柄用力朝活鱼的头部敲了一下。
　　接着，童漠就感觉那条鱼像是已经背过气了，尾巴也不再动弹。
　　郜柏歆面无表情，继续熟练地握着菜刀将鱼身的鳞片迅速剔干净，再手起刀落，斩开了鱼的肚子。
　　林叔被郜柏歆的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也给震惊了。
　　他愣了好半天，而这时郜柏歆已经掏完了鱼肚子，去完了鱼腥线，将那条已然杀干净的鱼放在了盘子里。
　　郜柏歆将菜刀放在水池里洗了一会儿，再将手洗干净，将刀子擦干净水，重新放到砧板上。
　　他又打开冰箱拿出豆腐，继续下一个菜的准备工作。
　　“鸡蛋打算怎么做？这道菜我来吧。”林叔赶忙说。
　　他险些就一点活儿都抢不到了，可得主动出击。
　　“童漠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做吧。”郜柏歆头也不抬地继续切豆腐。
　　林叔点点头，弯腰从冰箱里拿鸡蛋。
　　童漠看到这里，就悄悄地后退几步离开了。
　　郜柏歆的厨艺看起来是不需要担心了，非但不用担心，似乎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童漠并不想当个只会等着吃的“客人”一般的存在，所以他走到饭厅将桌子收拾了一遍。
　　奈何林叔平常就顺手打扫过，他擦了几遍也没能在饭厅的桌子上擦出灰来。
　　他找了三双筷子放在桌上，又在筷子旁边放了一只空碗，一只水杯。
　　给郜柏歆的那只水杯是用一次性水杯，筷子也都仔细地擦拭过。
　　做完这些，童漠在桌边坐下，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
　　他觉得他其实还可以再做点别的。
　　明天林叔不在，他可以向郜柏歆学学做菜。
　　想到这里，童漠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小郜你一看就是经常做菜的，动作比起我还要麻利不少。”
　　林叔打开厨房门帮着端菜出来，虽然嘴上在夸郜柏歆，但他脸上难免露出些许尴尬。
　　原本他特意留下来是为了打下手，却显然没怎么派上用场。
　　而且，在家里负责下厨的大都是他老婆，论及做菜其实他经验不多，技术也一般，这下更是被郜柏歆彻底比下去了。
　　郜柏歆一副主人的模样，放下盘子之后问林叔：“林叔，要不你也留下来吃饭吧，这三个菜，我和童漠肯定是吃不完的。”
　　“不用不用，我家里估计也做好饭菜了，正等着我回去呢，”林叔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你们两个男孩子正在长身体的阶段，饭量肯定也大，三个菜而已，怎么都能吃完了。”
　　他说完就往门口走过去：“我就先回去了，小漠，明天我来接你放学，吃饭我就不陪着了啊。”
　　童漠点点头。
　　他没觉得林叔的话有任何毛病，反而是郜柏歆听了这一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等等，林叔。”郜柏歆朝林叔走了过去。
　　“林叔，我跟童漠商量了一下，明天开始，你也不用来接童漠放学了，我可以骑车带他回家。”郜柏歆站在林叔面前，语气郑重地说了句。
　　林叔有些诧异：“小漠也同意了吗？可是，现在天冷了，他可能——”
　　林叔转头看向童漠，郜柏歆也转过头来。
　　童漠分明在郜柏歆的眼神里看到：快，轮到你了，好好表现。
　　他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饭，站起身来，轻声说：“啊，是的，我也这么想，林叔你每天来接我太辛苦了，我可以坐郜柏歆的车，没事儿。”


第13章 奇奇怪怪
　　郜柏歆满意地点头，又回头看向林叔。
　　在郜柏歆的眼神压迫下，林叔也没能当场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但是童漠知道，一会儿他的手机肯定要被家族群里的消息轰炸。
　　每一位长辈都肯定要极力劝阻他坐自行车回家。
　　童漠这会儿也不想给自己增添烦恼，所以先将家族群的事抛到脑后。
　　等林叔走了之后，他开始安心享用自己的晚餐。
　　他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小口尝了尝，满足地微眯起眼睛。
　　郜柏歆却不急着吃饭，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
　　童漠抬头看了看郜柏歆，想起刚刚的一幕，说了句：“没想到你这么会替长辈着想。”
　　“习惯了而已，”郜柏歆满不在乎地说，“如果你也从小就靠麻烦不是你亲生爸妈的人长大，你也会下意识地立下目标，长大以后不再麻烦任何人。”
　　郜柏歆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童漠说：“不过在我看来，你跟我也差不多，也是从小麻烦着别人长大的吧。”
　　童漠一愣。
　　他还没能说出什么，郜柏歆又说：“没有刺探你隐私的意思，纯粹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向你道歉。”
　　“你没猜错，”童漠点了点头，“我的确是麻烦着其他人长大的。”
　　郜柏歆瞟了童漠一眼，却没看出童漠有任何不高兴。
　　童漠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过后，弯起唇角，笑着说：“还真挺好吃的。”
　　郜柏歆指了指桌上的菜，有些笨拙地说：“你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童漠说了声好，又笑了笑。
　　今天他们先吃了饭再去书房，距离郜柏歆在天黑之前回家的时间还有两小时，补习的时间显得被拉长了许多。
　　童漠和昨天一样，切了一盘水果放在桌上。
　　尽管他知道郜柏歆不一定吃，但礼数还是得有。
　　接着他打算回房间换一件居家一点的衣服。
　　童漠刚放下水果转身，就被郜柏歆叫住了。
　　“能给你提个建议么？”郜柏歆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你说。”童漠也认真地听着。
　　“以后我在你家，你能不能不要去洗澡？”郜柏歆语气深沉地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
　　童漠觉得自己的智力在郜柏歆面前常常不够用，他怔愣了很久才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节省咱们看书的时间，”郜柏歆缓冲完毕，语言显然整理好了，“而且，也不急于这一时，非得在客人在的时候去洗澡吧？”
　　童漠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他重新回到书桌旁坐下，却见郜柏歆正襟危坐，缓慢地舒了口气。
　　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接在不让他洗澡的话题之后，简直匪夷所思。
　　童漠尽管答应了不洗澡，但在家穿着穿了一天的校服他实在难受，没看几页书就借口回了房间。
　　郜柏歆看到他穿着棉布质地的居家服重新出现在书房，眼神里露着四个字——“果然如此”。
　　“在学校里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对衣服这么讲究呢。”郜柏歆自言自语似的说。
　　童漠看着他：“学校对服装有要求，周一必须穿校服，平时的衣服也不能太过于随意，在家里放松一点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我也觉得挺好。”郜柏歆瞟了瞟童漠的脖子的位置，拿笔一指，“衣领再往上拉一点就更完美了。”
　　童漠低头，郜柏歆手中的笔刚好戳到了他的脖子下方，飞快地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童漠发现被郜柏歆戳中的是他从敞开的领口露出来的锁骨。
　　他的体型清瘦，锁骨本就生得清秀且明显，被家居服薄薄的面料衬托得更为突出。
　　童漠没好气地将家居服的纽扣往上扣了一粒。
　　“你是旧时代的人么？”童漠虽然照做了，嘴里仍忍不住表达了一句不满。
　　而郜柏歆竟然没有反驳，似乎对他的评价坦然地接受了。
　　童漠没有当着他的面去洗澡，也按照自己的要求把扣子全部扣齐了，郜柏歆终于显得不那么别扭了。
　　但童漠在跟他讲题的时候一旦离他近了一点儿，郜柏歆立刻又会表现得浑身不对劲。
　　即使童漠根本什么也没做，顶多在郜柏歆听不懂题目的时候凑过去详细解说了几遍。
　　而他们的距离，也不过只是白天他们在教室里上课时同桌之间的距离。
　　同样的距离搬到书房，桌子不再一分为二，椅子也能尽可能靠拢，距离感仿佛没有了，这对补习来说，童漠以为是有帮助的。
　　郜柏歆却总是身体力行地证明：“无论在什么情境下，你都不要离我太近，否则我就要发神经。”
　　一开始童漠还会自我反省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离郜柏歆太近了。
　　但他后来发现郜柏歆莫名其妙的反应并不在于他真的做了什么，而是郜柏歆的脑袋确实和其他人长得不太一样。
　　郜柏歆的这股别扭甚至影响到了他，让他不能安心地讲题。
　　好几次他的讲题被郜柏歆打断之后，童漠起了逆反心理。
　　郜柏歆越显得在意，他就越要逗一逗郜柏歆。
　　当然，逗的前提是不能真让郜柏歆炸毛。
　　否则，两人真动起手来，童漠确定自己不会是郜柏歆的对手。
　　他只是会在郜柏歆努力往后缩的时候却要往前进犯。
　　郜柏歆身体尽量往后靠，后背都已经紧贴在了椅背上，童漠却要往前倾，且把书举在郜柏歆的脸上。
　　童漠感觉自己在这么迫近的距离之下和郜柏歆说话，似乎让郜柏歆的呼吸暂停了。
　　不知是不是书房的暖气开得有点高了，郜柏歆坐久了之后还会开始脸红。
　　童漠就基本觉得已经解气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再对刚才自己讲解的内容来个突击检查。
　　郜柏歆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只能赶紧地调整了别扭的心情，埋头在桌上用心地做笔记。
　　郜柏歆被他这么突击检查了几次，似乎终于对他的靠近免疫了。
　　补习的效率从此突飞猛进。
　　经过一段时间的补习，郜柏歆的进步很明显，至少老师现阶段讲的课他都能懂，叫他站起来回答问题基本不出错。
　　老师总是在夸奖郜柏歆进步飞速的同时顺带地夸童漠一句。
　　“在保持自己优秀的同学也乐于助人，同学之间就是应当要这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老师如是说。
　　郜柏歆坐在座位上点头：“没错。”
　　童漠瞟一眼郜柏歆，心想“互帮互助”是没错，但是他需要郜柏歆帮助的地方还一直没有提及，不知那时候郜柏歆会不会也这么乐意。
　　体育课的时候，他们一贯还是你休息你的，我运动我的，两人之间的界限非常分明。
　　郜柏歆知道童漠不爱运动，从不会拉着童漠一块儿。
　　童漠坐在草地上喝着矿泉水，看郜柏歆的身影在球场上灵活地跑动，跳跃，与队友之间紧密配合，他的眼神里全是羡慕。
　　这是他全然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陌生但是向往的世界。
　　这天下了体育课，他们跟在七班同学的队伍末端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
　　路过学校公告栏，一群高三学生正聚在栏前热烈讨论着什么，七班学生也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就听到董家嘉语气兴奋地问了一句：“真的吗？我们高二的女生可不可以也参加？是只让女生参加还是男生也可以参加？”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董家嘉马上欣喜若狂地快步跑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童漠和郜柏歆就听到了这件事的全貌。
　　“高三学生组织厨艺大赛，竞赛内容是做有特色的便当，并且带到学校来参赛，获奖的学生会下发荣誉证书，还能在档案里添上光彩的一笔。”董家嘉站在讲台上说，“我已经问过了，我们高二生也能参加，而且不限男女，厨艺不错的各位可以准备参加比赛了！”
　　董家嘉一宣布这个消息，教室里就马上沸腾了。
　　这些吵吵嚷嚷积极参加讨论的男同学们不见得都想参加比赛，却无一例外地对比赛过程非常感兴趣。
　　比赛的大都是女生，还都是厨艺精湛的女生，想必是能从平常不显山露水的女同学里发掘出不少心灵手巧的好苗子。
　　他们都对自己认识的女同学怂恿着，又偷偷期待着。
　　“听说参赛作品评选完了之后可以自行送给其他人，说不定这又可以成为表白利器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甚至有这种传言逐渐扩散了开来。
　　期待这场比赛的围观者远比参赛者多。
　　童漠本身跟厨艺没什么缘分，但提及“厨艺精湛”，他倒是能投给郜柏歆一票。
　　经过这些天跟郜柏歆一块儿吃饭，他才发现郜柏歆之前说自己只会做家常菜完全是在谦虚。
　　他没发现郜柏歆有不会做的菜，林叔带过来任何菜他都是眼睛也不眨地卷起袖子就开始动手。
　　并且他的刀工也非常不错，时间充裕的时候还能给一些菜雕朵花，摆盘非常美观。
　　味道就更不用说。
　　童漠从小跟着他爸妈如果不少极负盛名的餐厅，见识过许多顶尖大厨的手艺。
　　童漠觉得，如果非要挑出郜柏歆的不足之处，大概也就只是摆盘比较单一，这也只是因为郜柏歆在设计上没有花太多心思。
　　而味道，几乎无可挑剔。
　　这样的厨艺如果真全是自学，郜柏歆真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在学校里的这群学生当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这样有天赋的人如果参加这场比赛
　　童漠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描绘出郜柏歆捧着厨艺大赛冠军奖杯的场景。
　　他刚回过神，就看到他的同桌正转头紧盯着他。
　　“你在想什么？”郜柏歆问。
　　“我在想……”
　　童漠还没说完，郜柏歆就无情地打断了他：
　　“你想也没用，不，可，能。”


第14章 学习的魅力
　　郜柏歆会下厨的事儿其实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尽管经常会听到郜柏歆在教室里和童漠讨论晚上吃什么，但谁也没有联想过做菜的那个人是郜柏歆。
　　他们都以为系着围裙做一桌香喷喷的美味佳肴这种事情应该是童漠干的才对。
　　怂恿郜柏歆参加厨艺大赛的念头在童漠和郜柏歆的眼神交流里就已经夭折了。
　　其他人更不可能揣着这个念头来找郜柏歆。
　　不对，还是有那么一个不怕死的人。
　　课间休息的时候，谌枫犹豫再三，一步一停地挪到了郜柏歆的座位前面。
　　当时郜柏歆正在专心地看书，并没有将站在自己桌子前面的人放在眼里。
　　童漠正喝着水，好奇地瞟过去一眼。
　　谌枫还没有开口说话，脸已经涨红了。
　　“郜柏歆，你……”谌枫紧张地说，“会参加厨艺竞赛吗？”
　　童漠差点被刚喝下去的水呛到。
　　郜柏歆放下了书，抬头看着谌枫。
　　他的眼神很凶，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显：给你一分钟，带着你的问题从我眼前消失。
　　谌枫吞了吞口水，僵硬地笑着说：“我听说你很会做菜，虽然我没有尝过，但是……”
　　童漠看谌枫的脸上面无血色，嘴唇也一片苍白，说这几句话显然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
　　但他却不愿意走，哪怕郜柏歆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是那么不欢迎他。
　　“我其实也有些想参加，可是我的厨艺不太好，平时家里也没有给我机会练习，如果明年也有类似比赛，我会提前好好练习的。”谌枫继续说。
　　郜柏歆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谌枫一愣。
　　“你参不参加，会不会做饭，跟我有关系么？”郜柏歆微皱着眉头，“别自我感动之后就以为别人也一定会感动，你问过别人对你说的这些有没有兴趣？”
　　谌枫看起来像是被迎面用力打了一拳，脑袋耷拉了下去，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连转身离开的力气也没有了。
　　直到上课铃响，童漠轻声提醒了一句：“上课了。”
　　谌枫才如梦初醒，匆匆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从桌斗里掏出下节课要学的书。
　　郜柏歆看着他：“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
　　“没问题，”童漠想了想，“但是我不是当事人，站的角度不一样，没有参考价值。”
　　郜柏歆看起来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整节课的脸色都不太愉悦。
　　七班最后被推出来报名参加厨艺大赛的是一个名叫谭静芳的女同学。
　　据说高一和高二每个班级都派出了一个代表，他们对夺得比赛的冠军并不那么热衷，仿佛只是为了给这个高三年级主办的比赛造势。
　　学校广播社接连几天都在播放厨艺大赛的相关信息。
　　“我听说了，这是校花大人提议的活动，广播社肯定都义不容辞地表示支持。”七班的同学私底下议论。
　　“校花提议的活动？那她本人参加了吗？”
　　“当然参加了，她现在的呼声特别高。”
　　“我也很想尝尝校花做的便当啊，不知道她最后会把便当送给谁呢？”
　　厨艺大赛的规则并没有确定，但几乎所有围观的同学都默认为获奖的便当会被当成礼物送给自己在意的人。
　　而校花谌思雨的参赛很容易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谌思雨会获奖似乎也已经成了大家眼里必然的结果。
　　因此比赛本身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谌思雨会交出怎样的作品，又会送给谁。
　　童漠发现，那些同学在讨论校花相关的事情的同时，也会连带着讨论一下那天他同桌英雄救美的事迹。
　　当然，这些讨论必定是要背着郜柏歆。
　　就连他也是无意间才听到。
　　童漠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同学讨论的内容很像一部狗血偶像剧。
　　那些同学显然没少看电视上热播的那些狗血剧，就连“郜柏歆暗恋校花已久，所以才会在校花遇险时挺身而出，校花对郜柏歆也有好感，难以抵挡郜柏歆奋不顾身的身影，被救下之后她的一颗芳心彻底沦陷”这样的情节都能深信不疑并津津乐道。
　　童漠似乎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讨论这样的话题时要做贼心虚地避开郜柏歆。
　　万一被他同桌听到，现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要死无全尸。
　　他没打算把这些故事复述给他同桌听。
　　他还是希望他同桌的日常心情能更好一点。
　　听到自己的名字存在于胡编烂造的故事情节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郜柏歆这几天继续雷打不动地去童漠家里补习。
　　除了下雨天，他都会骑着自行车带童漠回家。
　　那天郜柏歆向林叔提议今后由他送童漠回家，童漠毫不意外地当天晚上就收到无数条来自家族群里的消息。
　　家族群里的十余位长辈都奔着一个目标，竭尽全力地劝说童漠。
　　“其实我也没有决定好，我只是想先试试，如果我感觉身体不舒服，一定第一个喊停。”童漠当时这么回答长辈们。
　　但童漠起初担心过的“在没有遮挡的自行车上骑行这么长的距离会受凉”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发现郜柏歆骑车的时候速度放得很慢，完全不同于他自己骑车时的风一般的速度。
　　所以他这段时间坐郜柏歆的车都无事发生。
　　林叔因为担心，一开始还会开着车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等他们到家了再推开童漠家的门，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索性来给郜柏歆打个下手。
　　过了几天，林叔也逐渐放下心来了。
　　郜柏歆将童漠带回家，一进屋就换上进厨房的装扮，不多时便做了两个菜出来。
　　两人坐在饭桌旁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童漠盯着郜柏歆做的那份蛋饼。
　　蛋饼的皮是由洋葱圈包裹，圆形的小小一个饼里塞了玉米粒、豌豆和胡萝卜丁，再加上鸡蛋相组合，颜色各异，让人十分有食欲。
　　童漠不爱吃洋葱和胡萝卜，但是之前吃过郜柏歆做的这道菜之后他就改了口，觉得这么做也就不值得挑食了。
　　从那之后，郜柏歆隔几天便会做一次蛋饼。
　　他觉得有些惋惜，论这蛋饼的外观和味道，都是值得参加一次厨艺大赛的，夺冠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奈何郜柏歆本人绝对不会愿意。
　　“你又在想什么？”郜柏歆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没想什么。”童漠马上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郜柏歆往后靠在椅子上，用一种懒散的语调说。
　　童漠看着他。
　　郜柏歆拿手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盘子：“你觉得我会随便给别人做饭么？”
　　“不觉得。”童漠诚实地回答。
　　“那不就结了，”郜柏歆说，“让我做一个菜去参加比赛，跟让我做菜给那些人吃有什么分别？他们尽管想，但这辈子都不可能。”
　　童漠：“……”
　　“又想做什么？”郜柏歆警惕地看着他。
　　“我在想，”童漠慢吞吞地说，“你都给我做了这么久的菜了，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荣幸。”
　　郜柏歆沉默了好一会儿，两眼盯着童漠许久，童漠觉得郜柏歆可能会冒出一句：“下次不做了。”
　　但结果郜柏歆只是站起身说：“吃完了没？吃完了我要收拾了。”
　　童漠心想，学习的魅力是真的很大吧。
　　两天后，厨艺大赛如期举行。
　　听说当天进行的只是厨艺大赛的初赛阶段，由各位参赛者将自己做好的便当拿到学校，放在冷藏柜中供评委进行打分，排名前五名可进入复赛。
　　其他学生只能从学校的公众号里看到进入复赛的几位学生的厨艺作品，而从初赛淘汰的学生并不会进行公示。
　　大家都对这项规则比较认可，这天几乎都没能把心思放在课堂上，一下课就偷偷拿出手机来查阅公众号。
　　“有了有了，排名有了！”
　　七班正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一个同学从大树后面跑出来，拿着手机大声叫嚷。
　　“谁让你上体育课带手机来的？把手机拿过来，我交给你们班主任赵老师！”体育老师马上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指着那个同学厉喝了一句。
　　那个同学惨遭阻截，但仍旧一脸兴奋，将手机递给体育老师，转头就向其他同学八卦。
　　“第一名果然是校花大人，她取的便当名也非常梦幻，叫初恋的点心盒！”
　　“点心盒？她是做了一盒点心吗？”
　　“我看到图片了，是把点心做成了一个心形的形状，挺漂亮的，看起来也会很好吃的样子，点心盒这个名字算是一语双关吧，不愧是校花。”
　　“唉，好想吃到校花亲手做的点心啊。”
　　“好想吃+1。”
　　……
　　相比起操场上其他同学的讨论，童漠和郜柏歆都没有参与。
　　他们没有把手机带出来，也没有跟风去查看比赛结果的打算。
　　下课铃声一响，体育课老师说了声解散，其他同学仍聚集在楼下热烈讨论着，他俩就先回了教室。
　　郜柏歆穿着运动长袖走进教室，四下不见其他人，他提着衣服下摆把运动长袖脱了下来，再换上校服。
　　童漠后退了两步，被这么直接地被无视了，他的尴尬感都来得有些迟，等他想到要挪开视线，郜柏歆的衣服已经换完了。
　　“你不把衣服换一下？”郜柏歆看了他一眼。
　　“我不用，”童漠语速很快地回答完，又补充，“我去厕所换。”
　　郜柏歆啧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将运动长袖折起来放进袋子里，再塞进桌斗。
　　但他没能塞进去。
　　他的桌斗里又有什么把他给挡住了。
　　郜柏歆伸手往里捞了一下，本想将东西扫出来，但他碰到了那盒东西的外壳，愣了一下，将东西拿了出来。
　　童漠看到郜柏歆的手里是一只粉红色的饭盒。
　　饭盒上的盖子是透明的，所以一眼就能看见，饭盒里是用粉色花瓣包裹着拼成了心形的点心。


第15章 夸张说法
　　郜柏歆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是什么？”他问了句。
　　童漠回答：“应该就是那个获了第一名的——初恋的点心盒？”
　　郜柏歆抬头看着他，显然并不喜欢他的这个回答。
　　童漠沉默了一秒，反问他：“难不成你又以为是我放的？”
　　他这句话反而让郜柏歆冰块似的表情化了开来，郜柏歆甚至笑了出声。
　　“不至于，”郜柏歆摇了摇头说，“但凡你会做这样的点心，我可能都愿意娶你了。”
　　童漠震惊：“什么？”
　　郜柏歆看着他：“夸张说法，你不会真信了吧？”
　　童漠想把他同桌从四楼扔下去。
　　“你打算收下么？”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童漠佯装什么也没发生，借着整理桌上文件框的动作混淆视听，压低声音问了句。
　　“我打算一会儿就把它扔了。”郜柏歆语气冷漠地说。
　　“没必要吧。”童漠皱了皱眉。
　　“换成是你，你会收？”郜柏歆问。
　　郜柏歆的问题的确问住了童漠。
　　他从小到大，没有接到过别人表达好感的礼物。
　　从初中开始，他念一学期就得随父母的工作而转学，跟任何人都交情不深，也从没有跟人有过私下的接触。
　　见童漠不说话，郜柏歆又继续说：
　　“现在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又是谁放的，或者是另外的人指使的，这玩意儿能不能吃也没人知道，万一下了毒呢？”
　　郜柏歆瞟了童漠一眼：“你可能就要失去一位同桌了。”
　　“有道理。”童漠点了点头，不打算与他辩解。
　　但郜柏歆的话却勾起了他的好奇。
　　郜柏歆话中的意思，做的、放的和指使的人并不是同一人。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校花获得了厨艺大赛初赛第一名，所以想要把自己的成果送给郜柏歆当礼物。
　　看来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谌思雨是高三学生，教室并不在这一栋，她受到的关注极大，拿着便当盒穿过这么多学生的视线走到高二七班教室显然不合适。
　　七班却有她的弟弟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帮她放便当盒的人选。
　　至于指使……
　　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情，背后应该不存在阴谋，谈不上指使吧？
　　其他同学都已经坐好等待上课，童漠对着前方不远处的谌枫观察了一节课。
　　谌枫自始至终都背向着他们，以往还会偷偷转头来看郜柏歆，这一节课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这一天直至放学，谌枫都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放学之后，郜柏歆原封不动地将便当盒用保鲜袋装好，拎在手里带了出去。
　　童漠以为他真要把便当盒拿去扔了，但郜柏歆下了楼之后没有去单车棚，而是径直去了广播社的小房子。
　　“你可以先去单车棚等我。”郜柏歆转头朝他说了句。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童漠说。
　　起初他的确很好奇，但他如果往细了想，就不免把事情想得很复杂。
　　倒不如他跟郜柏歆一块儿来揭晓答案。
　　广播室里没有播放广播，但隔着一扇木门也能听到其中的欢声笑语。
　　郜柏歆敲了一下门就站在门前等着。
　　不一会儿，有一个圆脸女生走出来开了门。
　　见到郜柏歆之后她倒抽一口凉气，显然知道郜柏歆是谁。
　　圆脸女生转身跑了回去，没过多久，谌思雨和其他几个人走了出来。
　　这一次跟在谌思雨身后的全是女生。
　　长发及腰，面容清秀，个子高挑的谌思雨站在她们当中最为惹人注目。
　　“你来找我？”谌思雨看着郜柏歆，轻声问。
　　“是你的么？”郜柏歆拿起手中的饭盒，“拿回去吧。”
　　谌思雨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郜柏歆：“你不愿意收下么？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送东西之前没有打听过么？我会随便收人东西？”郜柏歆看着她。
　　童漠站在郜柏歆身后，尽管看不到郜柏歆的脸，他也觉得郜柏歆的语气会不会太凶了。
　　谌思雨低头将郜柏歆手里的饭盒拿了过去，轻声又说：“对不起。”
　　的确是我见忧怜的柔弱女生的形象。
　　谁见了都应该会心软的那种。
　　但郜柏歆显然郎心似铁，不但不接受谌思雨的道歉，还根本不屑于往那张泫然若泣的脸上看一眼。
　　“不如直接点告诉我吧，你想做什么？”郜柏歆问。
　　谌思雨往后退了一步，背倚着广播室的门栏，其他女同学面面相觑一会儿，都退回到了广播室里。
　　场面上似乎只适合留下他们两个人，童漠直觉地认为自己也应该要走远一点儿。
　　他刚走了一步，就听到郜柏歆说：“谌枫放那些东西也是你指使的吧？”
　　童漠听到这里就快步走远了。
　　他走到树下的时候才忽然想到，原来郜柏歆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东西是谌枫放的。
　　“我不知道谌枫放了什么，我的确央求他帮我放了几样东西给你，但是他拒绝了我。”谌思雨低着头说，“只有这一次，我求了他很久，他帮我把便当放了进去。”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礼物，但请你不要误解我，”谌思雨抬头看着他，“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报答你那一次救我，可我连跟你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你好像不愿意见到我。”
　　“我在学校里其实没有多少朋友，那些朋友在我上次遇到意外的时候也不可能会奋不顾身地冲出来救我，而你救了我却也还是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我有这么让人讨厌么？”谌思雨说完，眼睛里已经出现了泪水。
　　“谈不上讨厌。”郜柏歆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谌思雨有些欣喜地抬起头。
　　“但更谈不上喜欢。”郜柏歆冷漠地说。
　　“你在我眼里跟其他人没什么分别，换成其他人遇到那种事，我也会救他们，之前我们就不存在任何关系，现在也保持这样就行了。”
　　“你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但你如果需要人帮你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一群人站出来吧。”郜柏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地想让我沦为那些人当中的一员。”
　　“也许正是因为我一直表现出对你不感兴趣，才让你更想挑战我。”郜柏歆顿了顿，哼笑一声，“那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再挑战一万遍，结果也还是一样。”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不经我允许就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我的课桌里。”郜柏歆沉声说，“下一次不要再让我遇见。”
　　童漠听到郜柏歆叫了他一声。
　　他转身朝广播社的方向走过去，看到广播社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除了之前见过的广播社的几个女生，还有几个跑步经过的体训队的男学生。
　　他们都在安慰在一旁啜泣着的谌思雨。
　　郜柏歆无视那些人，朝童漠走了过去，在童漠想要问出问题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童漠的手腕，将他带离了广播社的范围。
　　“你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童漠压低声音说。
　　“本来没哭，但是她那些同学打开门看了一眼，她突然哭起来了。”郜柏歆语气平淡地说。
　　“那也是你惹哭人家的吧。”童漠有些不太赞同郜柏歆的说法，“我觉得她应该没想做什么损害你利益的事情，送个便当，放个巧克力，都是出于喜欢你吧。”
　　“喜欢我？”郜柏歆放下童漠的手腕，“她对我恐怕半点都不了解，就因为我救了她一次，或是上学期在运动会上表现得还不错，在我救她之前，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高一我刚进明雅，谌思雨就已经是明雅的校花了，这一年时间，她交过几个男朋友，各种传闻就算我不关心也听到过不少，最后都是她把对方踹了，学校听到传闻找她去问话，她也从来矢口否认和任何一人的关系。”郜柏歆平静地说，“这样的女人，我可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如果不是看她被那群小流氓骚扰，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跟她有交集。”
　　“你刚刚也说是传闻，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童漠皱了皱眉。
　　他对谌思雨虽然不了解，但单凭见面的印象，他没法对谌思雨有那么恶意的揣测。
　　“误会与否，都跟我无关了。”郜柏歆将自行车推出来，原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看童漠似乎仍想继续讨论。
　　郜柏歆抬头看了看天色，伸手指了指：“看到现在的天色了么？你觉得一片晴朗，静谧美好，但这都只是你所看到的假象。”
　　“谌思雨在我看来也是这种，她这个人并不单纯，和她表现出来的，相差太远。”
　　童漠抬头看看天空，没发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你刚刚说她不了解你，但你对她也并没有真正了解过。”
　　“我对她没兴趣，所以也不想多了解，”郜柏歆反问他，“反过来，你如果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多了解他一点吧？”
　　“不知道，我没喜欢过什么人——”童漠被他绕进去了，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说的是你和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漠的声音刚落下，天空就响起了一阵闷雷。
　　原本清朗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云层间似乎很快就将会有雨水落下来。
　　当又一声闷雷响起，郜柏歆面无表情地抬手指了指天空，声音毫无起伏地说了句：“看，假象。”


第16章 邀请
　　郜柏歆说的假象，其实童漠并没有机会去验证。
　　第二天，厨艺大赛传出了谌思雨退赛的消息。
　　“她说因为心情不对了，做出的东西也不对了。”其他同学传得绘声绘色。
　　“我听说昨天她还在广播社门口哭了，大美人啊，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为情所困，我如果在现场，我也去安慰她了。”
　　这些同学都当着郜柏歆的面在教室里讨论着昨天放学以后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人敢提及谌思雨哭的时候，郜柏歆也在场。
　　他们顶多只敢在口头上说说
　　“如果是我就不会对美女这么狠心了。”
　　“如果是我收到校花做的便当，肯定会开心地当场吃完，并且问校花能不能把盒子送给我。”
　　或是隐晦地说说
　　“我歆哥真是钢铁直男了，笔直笔直的那种。”
　　“在歆哥眼里值得心软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说起来，我真有点期待看歆哥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连校花都看不上，他未来的女朋友得好看成什么样儿？”
　　童漠在下课之后也没法安心睡觉，那些同学的讨论声总在嗡嗡嗡地不绝于耳。
　　他揉了揉眉心从臂间抬起头来，看向他的同桌。
　　郜柏歆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但他哪怕再不爽，倒也不至于站起来往那几个同学身上挥拳头。
　　童漠发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郜柏歆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郜柏歆固然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拒绝人时的态度丝毫不留情面，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人发火。
　　就像昨天郜柏歆当面拒绝谌思雨，也有他的缘由。
　　童漠虽然仍不能苟同郜柏歆的观点，但他愿意尊重郜柏歆的意愿。
　　童漠心想，他对郜柏歆的确是带有了一点主观上的偏见。
　　尽管没有亲眼见过郜柏歆救人，但他想，会在被郜柏歆救下之后对郜柏歆有好感，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他们私下的相处过程中，他也常常能感觉到“郜柏歆式的体贴”。
　　比如昨天，眼看着要下雨，郜柏歆将车子骑到校门口，让他给林叔打了个电话，跟他一块儿等着林叔来接他。
　　他见过体育课下起小雨的时候郜柏歆仍在球场照打球不误，所以站在屋檐下躲雨的行为只可能是因为他了。
　　至于郜柏歆是出于想要报答他的补习而对他好或是其他，童漠觉得没必要分得太清楚。
　　谌思雨的事情一再在同学群体里被议论，之后过去了几天时间，大家也没有丧失对这件事情高谈阔论的兴致。
　　厨艺大赛最后的冠军落在了高三一班，但这位冠军却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更加惋惜谌思雨的退赛。
　　坐在童漠前面座位的方志成和坐在郜柏歆前面的丁振宇也参与了大家的议论，他们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因为不敢被郜柏歆听到而压低声音，但又忍不住因为道听途说的一些八卦而起哄。
　　上课铃响起之后，方志成和丁振宇恋恋不舍地从桌子上下来。
　　丁振宇小心翼翼地把椅子往前拖，尽量不挨着郜柏歆的课桌。
　　他也完全不敢回头去看郜柏歆。
　　而方志成则重重地将椅子靠在童漠的课桌上，意犹未尽地伸了一个懒腰。
　　为了表示出他没有被分配在郜柏歆前面的座位而深感庆幸，他把胳膊搭上丁振宇的肩膀，从背影都能看出来得意洋洋。
　　童漠记得方志成不是七班的土著，而是跟他一样在高二才加入七班。
　　所以方志成对郜柏歆并不那么忌惮，甚至背地里会偷偷表露出对郜柏歆的不服。
　　大概一个成绩不优秀，看上去仅仅只有四肢发达的人，是无法说服所有人的。
　　“同学，”童漠轻轻拍了拍方志成贴在他课桌上的后背，“麻烦，不要撞我的桌子。”
　　方志成有些诧异地回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身后这位学霸单独跟他说话。
　　方志成下意识地将椅子往前挪了半步，作为成绩单上的分数惨不忍赌的学渣，对学霸总是会下意识心怀畏惧。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童漠轻声说了句：“还有，同学，麻烦你下课的时候讨论其他人的八卦不要讨论得这么大声。”
　　方志成瞪大眼睛，这次是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影响到我休息了，”童漠没什么表情地朝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
　　提出意见的人自己先一步道了歉，如果被提意见的那个人不主动承认错误，就显得素质被比下去了。
　　方志成被迫道了歉，并且说自己会尽量注意。
　　童漠面无表情地坐直身子，等待着老师上台讲课。
　　他忽然听到郜柏歆低笑了一声。
　　他用余光瞄过去一眼，郜柏歆往前伏在了桌子上，朝他这边凑近了一点儿。
　　童漠竖起耳朵。
　　他听到他同桌轻声问：“在帮我出气？”
　　童漠想说不是，但老师却正好踩着点走了进来。
　　就这样，他错过了当场否认的好时机。
　　并且被他同桌闷笑了一节课。
　　等到下了课，郜柏歆又变得严肃而正经，冷眼看着那些重新陷入热烈讨论的人。
　　在童漠打算趴下去休息的时候，郜柏歆才凑过来轻声说了句：“不要在意他们的议论，他们议论得越多，我更容易判断出谌思雨打算做什么。”
　　童漠露出疑问的眼神。
　　郜柏歆拍了拍他的肩头：“休息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谌思雨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又在广播里听到了她甜美的播报声。
　　郜柏歆我行我素，事情发生之后从未在大家期盼的眼神里去道过歉。
　　于是八卦的热潮很快就消退了。
　　大家回到平常的氛围里，仿佛这个与自己无关的插曲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课间十分钟里缺少话题，随便发生的小事情都会被拿去当上头条，索然无味地议论一会儿。
　　这天轮到的话题是班上某位同学过生日。
　　据说是七班年级最大的一个，三天后满十八岁。
　　被同学们挖出来的话题度是：七班终于即将有第一个成年的同学了。
　　而讨论过后的结论是：七班这个大集体，理应要替这位同学庆祝生日。
　　董家嘉作为活动的发起人，开始征集生日会的举办形式和到场的人员。
　　生日的那个同学，童漠印象中跟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至今他也不记得那个同学的长相和名字。
　　对于生日这个话题，童漠倒是有一点点感兴趣。
　　原因是他一大早接到了来自家族群里刷屏般的生日祝福。
　　今天刚好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他有些想知道其他同龄的同学在生日这天会怎么度过。
　　对于他来说，今年的生日注定会很特殊。
　　他爸妈在国外没办法赶回来，之前就已经给他转过一笔钱让他买一份自己喜欢的生日礼物，并承诺回国后一定会替童漠补过生日。
　　家族群的长辈们担心童漠的生日过得冷清，绞尽脑汁地在群里制造热闹欢欣的氛围。
　　群里的红包接龙一个又一个，童漠直到快放学的时候点开群消息，都会被迎面刷下来的红包砸中。
　　“小漠十七岁生日快乐，生日这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呀，带上要好的同学一块儿去吃甜食吧，隆重一点的生日会可以等我和爸爸回去了再办。”童漠的妈妈给他发了这么一条。
　　童漠向家族群的长辈一一道谢，回了妈妈一句：“我会的，谢谢妈妈。”
　　但是妈妈提到的“要好的同学”，童漠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只能是他的同桌。
　　他不知道他和郜柏歆能不能用“要好”来形容。
　　但比起其他同学，郜柏歆的确能算得上跟他关系最近的一个。
　　不论从教室里座位的距离，还是私底下两人的接触。
　　童漠想到要邀请郜柏歆跟自己一块儿庆祝生日，一时之间竟有些紧张。
　　分明对着任何作文标题都可以行云流水地写出一篇让人较为满意的文章，却连这句邀请该怎么措词而真实地苦恼了起来。
　　这句邀请如果被郜柏歆回绝了，恐怕他这个生日就快乐不起来了。
　　童漠临到要开口的时候，心里又打起退堂鼓。
　　这时郜柏歆已经收拾了书包，示意他：“怎么愣着不动？走了，今天应该不会下雨。”
　　童漠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书包。
　　他俩刚背起书包往外走了一步，就被董家嘉带着几个同学迎面拦住了。
　　董家嘉脸上堆着笑容：“歆哥，童漠，你们俩周五有空么？周六不用上课，我们打算周五晚上去江自林家里帮他庆祝生日，你们觉得怎么样？”
　　童漠听到这个问题，转头看向郜柏歆。
　　他心里对郜柏歆的回答隐隐有一丝紧张。
　　“没空。”郜柏歆如此果断地回答。
　　童漠：“……”
　　“快到期中考试了，我还落了不少功课需要补习，不信你可以问童漠。”郜柏歆直接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童漠。
　　童漠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朝董家嘉笑了笑，说：“如果是晚上，我可能也不太方便去，家里长辈都不太赞同我晚上出门。”
　　郜柏歆听后，眼神里明显有些诧异。
　　董家嘉一脸遗憾地带着几个同学走开了，郜柏歆才轻轻撞了一下童漠的肩膀，压低声音说：“看不出来，你撒谎的本领还挺强。”
　　童漠无语地看他一眼。
　　他的话并不算是撒谎，家中长辈们也的确都不赞同他晚上出门，尤其在这已经降温的天气里。
　　但他之所以会拒绝董家嘉，还不是因为郜柏歆先一步回绝了，他只好帮郜柏歆圆场么？
　　简直不识好人心……
　　童漠默默地想，今天过生日的事还是不要对郜柏歆说起了。
　　根据郜柏歆回绝董家嘉的态度，他已经基本可以猜到自己的命运。
　　他们去单车棚取了车，童漠坐在自行车后座随郜柏歆出了校门。
　　他们一眼就看到林叔的车子停在校门外。
　　林叔打开车门走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我送你们一程吧。”林叔面带笑容地说。
　　“你送我们？去哪儿……”童漠迟疑地问。
　　“你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提前订了市中心一家甜品店的位置，我送你们过去。”林叔说。
　　“甜品店？”童漠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郜柏歆也有些疑惑，转头问童漠：“你打算去甜品店？”
　　“小漠没跟你说么？”林叔在一旁热心地作答，“他今天过生日，要叫上你一块儿去庆祝。”
　　林叔说完还对童漠使眼色：“小漠平时就跟你关系最近，这会儿也只跟你一块儿出学校，想必是想邀请你一个人去吧。”
　　童漠内心一阵绝望，林叔，求求你不要说了啊。


第17章 我很喜欢
　　“你今天过生日？”郜柏歆转头看着他。
　　童漠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是啊。”
　　他回答完之后就没再说话，转头看着郜柏歆。
　　他等着郜柏歆说出一句：“那我不去了。”
　　那样他就会拉开车门坐进去，让林叔送他去甜品店。
　　然后他一人吃完那些甜品。
　　郜柏歆也没有料到童漠没有下文，甚至没有提过一句邀请。
　　场面顿时有点僵。
　　林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个男生，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先上车么？我车子在这儿停久了不太好，一会儿交警该来贴条了。”
　　郜柏歆点了点头，拉开后备箱的门将自行车放了进去。
　　“走吧。”他转头朝童漠说。
　　“你也要去？”童漠迟迟才问出声。
　　“你不欢迎？”郜柏歆挑了挑眉。
　　童漠发着呆拉开副驾座的门，直到郜柏歆坐到后排座上，他才喃喃念了句：“我欢迎啊……”
　　郜柏歆这才满意地弯起了唇角。
　　林叔把他们送到市中心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的名字叫“你还记得我吗”，一个卡通的招牌，最后画了一个笑脸。
　　郜柏歆显然很少来这样的场合，一推开玻璃门，他先是被头顶飘下的彩色气球吓了一跳，接着是被满地的小孩子惊得脚都迈不动步子。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服务生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
　　童漠说自己提前订了包厢，念了自己的手机尾数之后，服务生告知他们包厢的方位。
　　“走吧，上二楼。”童漠拉着郜柏歆的衣袖往前走。
　　郜柏歆茫然地往前，当他看到大厅里有一张桌子上摆了一个生日蛋糕，一个头戴皇冠的小男孩在接受其他小孩子的掌声，他彻底惊呆了。
　　“这里是给小孩子过生日的地方吧？”郜柏歆问。
　　“这里的冰淇淋和蛋糕都挺好吃的，”童漠回头看了看他，“我小的时候在别的城市，一直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甜品，这里会吸引小孩子来也很正常吧。”
　　郜柏歆推开那间包厢的门，包厢里已经依照林叔的要求布置好了。
　　总结来说，包厢里的装饰都很童趣，到处悬挂着祝漠漠生日快乐的小卡片。
　　摆在桌上的蛋糕是一个卡通的图案，桌子旁边的小凳子是一个手绘的切开的小西瓜。
　　郜柏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坐在了小西瓜上。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你也是个小孩子吧。”
　　童漠对这间包厢的布置还挺喜欢的，郜柏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给他妈妈回消息。
　　“妈妈，我已经到了，我和同学一块儿，这儿还是以前来时的样子，我很喜欢。”
　　听到郜柏歆的话他手指一顿，差点想把刚才发出去的那句话撤回。
　　“难道长大了就不能过生日了么？”童漠问。
　　“可以，”郜柏歆点了点头，“生日的人最大，快上桌吧，寿星。”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童漠坐下去之后问了句。
　　郜柏歆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低头把桌上的星星蜡烛拿起来，插在蛋糕上点燃了。
　　“我去关灯，你准备许愿吧。”郜柏歆站起身。
　　尽管对这个场合略有些困扰，郜柏歆对生日会的流程却似乎并不陌生。
　　童漠许完愿，吹完蜡烛，说出了他的疑问：“我以为你从来都没有给人庆祝过生日。”
　　毕竟今天董家嘉向他们发出邀请时，郜柏歆完全没打算参与。
　　“我舅舅家有个小孩儿，今年十岁，刚给他办完生日会不久。”郜柏歆轻描淡写地说。
　　但他看童漠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是我今年第二个庆祝生日的小孩儿。
　　童漠切了一块蛋糕递到郜柏歆面前，他自己也切了一块。
　　蛋糕上的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是吃进嘴里就能感觉到快乐的那种。
　　童漠吃下一口蛋糕，眼睛弯了起来。
　　“你今天过生日，你爸妈怎么……”郜柏歆正打算漫不经心地问出这个问题，看了童漠一眼，问题硬生生吞了回去。
　　“嗯？怎么？”童漠嘴唇上还沾了一点儿奶油，抬起头来看他。
　　郜柏歆发呆的一瞬，童漠伸出一点舌尖将嘴唇上的奶油舔掉了。
　　“哦，没什么。”郜柏歆垂下眼睛，拿一次性叉子往蛋糕上搅拌起来。
　　“你刚刚提到我爸妈？”童漠的语气依然很轻松，“他们去了国外，赶不过来。”
　　“我看你爸妈也不像放着你不管的那种，怎么连你生日都不能回来？”郜柏歆问。
　　“以前年年生日我都是跟他们一起过，这一次是我不让他们特意赶过来的，我想试试不在他们的保护下自己过一次生日。”童漠说。
　　郜柏歆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又看了看自己。
　　这就是童漠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
　　而陪着童漠的人是他？
　　郜柏歆低声说了一句：“你没提前告诉我，我也没准备礼物。”
　　童漠笑了笑：“我也是临时起意，本来打算如果你不愿意来，我就自己一人过来。”
　　郜柏歆一直转头在包厢房间里搜寻，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几只气球，他忽然站起身来。
　　“你等等。”
　　郜柏歆转身走了出去。
　　童漠听到郜柏歆拦住了走廊上的一个服务生，压低声音跟服务生说了句什么。
　　过了一会儿，郜柏歆关上门，回到了桌子旁边。
　　“你刚刚去做什么了？”童漠疑惑地问。
　　“我跟服务员要了这个。”郜柏歆抬了一下手，露出手中的打气筒和一只粉色的气球。
　　气球还是最原始的形态。
　　童漠有些茫然地看着郜柏歆把打气筒的出气口穿进了气球里。
　　“我不会做别的，做个兔子给你吧。”郜柏歆说。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于是低咳了一声，低头专心地放在吹气球上。
　　气球被吹大了一点儿，接着郜柏歆拿手捏住气球中间的部分，捏成了长形的形状。
　　童漠看得心里有些紧张，总担心郜柏歆力气过大，会一下将气球捏爆了。
　　而他可能不太能听气球炸开的声音……
　　郜柏歆的动作很快，或者也能称得上灵巧，看到后面，童漠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浅。
　　他看到郜柏歆手中的气球逐渐成了形，郜柏歆将气球用彩带扎紧了，举起来是个粉色兔子的形状。
　　“哇。”童漠接过去拿在手里，忍不住轻声赞叹了一声。
　　“没有买礼物，就拿这个充数吧，希望你不嫌弃。”郜柏歆说。
　　“谢谢，我很喜欢。”童漠眼睛里有喜悦的光在闪动。
　　郜柏歆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叉子往蛋糕上搅拌。
　　“你不爱吃甜的？”童漠看了看他面前已经不堪入目的那块蛋糕，问了句，“我再点些别的吧。”
　　“不用，我爱吃。”郜柏歆说完，毫不犹豫地将大半块蛋糕塞进了嘴里。
　　童漠原想吃完蛋糕就回家，按照原计划给郜柏歆补习。
　　但走出甜品店，郜柏歆提议去附近的影院看一场电影。
　　走到影院，童漠发现郜柏歆在一小时前就已经订了票。
　　“你请我看？”童漠有些意外。
　　“嗯。”郜柏歆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塞到了童漠怀里。
　　“谢谢啊……”童漠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两人在影厅里看完了一部3d动漫电影。
　　童漠看得很入神，走出影厅还想再继续讨论其中的情节。
　　郜柏歆看起来兴趣缺缺，但对他的讨论都予以了配合。
　　和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郜柏歆把童漠安全送回了家。
　　和郜柏歆一块儿度过了这场生日之后，童漠觉得自己和郜柏歆的关系应该能算是“朋友”了。
　　具体体现在——他在日常里做的几件事情，会很自然地叫上郜柏歆，而郜柏歆也不会拒绝。
　　比如，童漠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回来的时候会顺便把郜柏歆的作业带回来。
　　他跟老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语气也十分自然：“老师，我把我同桌的作业一块儿拿走吧。”
　　又比如，童漠去上体育课，遇上躲不过的项目，体育老师让他们各自找一位搭档两两练习，他会很自然地转头看向郜柏歆的方向。
　　郜柏歆也会很顺势就看向他。
　　体育老师刚让他们分队伍，郜柏歆就直接朝童漠走过来。
　　大概他们两人都没有想过，他们即将开始的是史上差距最大的二人组训练。
　　童漠躺在垫子上小弧度地仰卧起坐两下，其余时间都在看他同桌的表演。
　　他感觉郜柏歆的身体里可能装了个永动机，如果体育老师不喊停，他同桌可能会一直这么仰卧起坐下去。
　　郜柏歆站起身的时候还能原地蹦几下，童漠偷偷把手掌盖在郜柏歆的运动服上，跟之前一样没感觉到郜柏歆的汗水。
　　他一直觉得郜柏歆的体质堪称神奇。
　　运动量大，运动后的效果也很显著，衣服撩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很紧实的腹肌，但是郜柏歆不易出汗。
　　童漠都有点想问他们家的家庭医生，郜柏歆的这个体质会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但他断然是没胆量把郜柏歆带到栾医生的诊室，让栾医生检查郜柏歆的身体。
　　郜柏歆似乎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但不代表他就变得能随意让人碰。
　　这一点，童漠还不太想挑战。
　　这天童漠把他们俩的便当盒带到食堂，接着坐在长椅上等郜柏歆过来。
　　昨天郜柏歆把菜全切了之后发现分量有点多，于是用保鲜膜裹起来装进了便当盒里，让童漠第二天带来学校充当午饭。
　　童漠觉得他们两人吃也绰绰有余，所以下课时叫上郜柏歆一块儿。
　　郜柏歆当时急着去老师办公室，头也不回地答应了。
　　童漠之前的午饭都在学校的小餐馆解决，之前想过叫郜柏歆一起，但郜柏歆都拒绝了。
　　童爸在童漠来明雅中学报名那天就和小餐馆签了长期订餐的合约，只需要童漠在微信上给小餐馆的老板留言，当天中午就能吃到自己想吃的新鲜的菜肴。
　　他在小餐馆见过不少同年级或其他年级的同学，但一次也没有见过郜柏歆。
　　童漠带着便当走进食堂，跟其他同学一块儿在食堂里用餐，食堂里有繁杂的人声和扑鼻的饭菜香味，让他感觉很新奇。
　　他觉得如果以后经常和郜柏歆以这种形式来食堂吃饭，兴许也不错。
　　童漠估摸着郜柏歆快要到了，于是站起身，在食堂的微波炉前排队，准备将便当盒里的饭菜热一下。
　　他刚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一阵人声喧哗。
　　他回过头时看到几个女生站在食堂大厅里，其中有个身影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谌思雨抱着手臂站在女生中间，她微皱着眉头，目光在食堂里环视。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童漠的身上。
　　谌思雨轻轻往旁边走了一步，一个圆脸女生从她身后冲了出来，接着踉踉跄跄地扑向童漠的方向。
　　童漠连忙放下手中打开的便当盒，扶住了向自己迎面扑过来的圆脸女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手里的便当盒在半路上就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她手上沾着食物的油渍，先是落在童漠的校服外套上，后又慌不择路地抽回手。
　　童漠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就看到女生回头看向谌思雨的方向，脸上露出害怕和绝望的表情。


第18章 保护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谌思雨站在那儿轻飘飘说了句。
　　童漠看到那个女生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童漠，你还好吧？”谌思雨往童漠走近了一步，声音关切地问。
　　童漠看到谌思雨的眼神里也有关切，和刚才谌思雨在食堂里发现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童漠觉得很奇怪，他和谌思雨过去从来没有说过话，为什么谌思雨能认出他是谁？
　　“你认识我？”童漠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边擦衣服上的油渍，一边问。
　　“我当然认识你，”谌思雨微笑地说，“这次月考你不是考了高二的年级第一么？我在广播社经常接到表白你的稿件。”
　　“稿件？”童漠有些茫然。
　　这的确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你如果想知道，下次我可以留几封念给你听听，之前的都没有在广播里念出来，因为老师说影响不好。”谌思雨依旧温温婉婉地说。
　　童漠总觉得谌思雨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只是淡声说：“不用了，谢谢。”
　　刚才撞到他的圆脸女生正在用扫帚扫地上的饭菜。
　　她的便当盒翻过去盖在了地上，童漠看到她的便当盒底部是粉红色。
　　女生将便当盒捡起来，留在地上的那只盖子是透明的。
　　尽管粉红便当盒并不算独一无二的款式，童漠仍觉得有些蹊跷。
　　他原本要去帮女生收拾残局，这会儿也止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看着女生身后。
　　谌思雨和其他女生都站在圆脸女生的身后冷眼旁观着。
　　“下次走路要小心点，看准了，知道么？”谌思雨直到女生收拾完了才走过去，轻轻拉着女生的衣袖，把女生拉了回去。
　　女生隐藏在了另几位女生的身后，就像一开始那样，任谁也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童漠没再注意她们的动向，他听到微波炉叮了一声，于是转身将他和郜柏歆的便当盒一同放了进去。
　　他感觉身后的人声逐渐稀少，大概是那些女生已经离开了。
　　但他紧接着又听到一个浮夸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坐在郜柏歆前面的丁振宇。
　　丁振宇用手掌挡着嘴，八卦兮兮地喊：“歆哥来了，是不是来给童漠找场子来了？”
　　旁边还有人配合他：“这人就是郜柏歆的同桌吗？他俩关系真有那么好？”
　　“那必须的啊，歆哥就只对他同桌一人好，他同桌也只给他一人补习，他们俩的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童漠觉得有点好笑。
　　从一开始宣传他和郜柏歆关系不一般的都是丁振宇。
　　丁振宇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看好他和郜柏歆的关系的人了。
　　他和郜柏歆一直懒得理睬丁振宇制造的那些八卦话题，这也让丁振宇的联想力越发不可收拾。
　　郜柏歆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就直奔食堂，他一路跑进食堂，气都不大喘。
　　童漠把两人的便当盒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转身一看，谌思雨和那些女生仍旧站在原地。
　　她们似乎不需要吃饭，默不作声地杵在那儿看着他和郜柏歆。
　　“你衣服怎么了？”郜柏歆接过便当盒，一眼看到童漠衣服上的污渍。
　　“遇到一点小状况。”童漠说着，看了看不远处的谌思雨。
　　郜柏歆于是转头看了过去。
　　谌思雨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转过身去，轻声向其他女生说：“走吧，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小餐馆。”
　　女生们随即离开了。
　　“是她干的？”郜柏歆朝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问。
　　“撞我的人不是她，算是她的同伴吧。”童漠说。
　　“也就是说，是她指使的。”郜柏歆下了个结论。
　　他们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郜柏歆看了看童漠的衣服：“你还打算穿着这件？”
　　“教室有一件能换，回去再换好了。”童漠不是太在意。
　　郜柏歆放下筷子，将校服外套的拉链一拉到底，扔到童漠身上。
　　“先穿我的吧。”郜柏歆说。
　　童漠原想拒绝，现在天气这么冷，郜柏歆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是不够的吧。
　　但郜柏歆把校服外套扔给童漠之后，还将身上仅剩的长袖T恤的袖子往上撸了上去。
　　童漠：……
　　童漠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穿上郜柏歆的那件。
　　他掰开一次性筷子，想了想：“那个撞我的女生，我以前好像见过，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了。”
　　“你形容一下。”郜柏歆低头扒饭。
　　“长头发，圆脸，个子不高，好像是高三生，”童漠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高。”
　　“你说的是邹筱梅吧，高三一班的，也是广播社的成员。”郜柏歆说。
　　“广播社？”童漠恍然大悟，他那天随郜柏歆去广播社，的确有一个圆脸女生替他们开门。
　　“你的脸盲症有点严重啊。”郜柏歆看着他。
　　童漠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就见过一次，我对她印象真不太深。”
　　“我，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记住对方是谁。”郜柏歆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童漠点了点头，看着他：“你记人这么厉害，记路怎么一点也不厉害呢？”
　　郜柏歆败下阵来。
　　路痴属性显然太拉低他的逼格，他对这个话题表示拒绝。
　　“刚才我说的那个邹筱梅，是这一次厨艺大赛最终的冠军。”郜柏歆吃了一会儿饭，忽然又说了一句。
　　童漠一愣：“你确定？”
　　“厨艺大赛这个比赛既然是谌思雨提议的，必然有她的用途，她肯定不会因为退赛就放弃，所以我注意了最后拿冠军的人，”郜柏歆说，“结果拿冠军的人就是平时跟在谌思雨身后的尾巴之一，你说是不是很巧？”
　　“但是我刚才看到邹筱梅的便当盒——”童漠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他的猜测，便当盒的相似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
　　“什么便当盒？”郜柏歆问。
　　“邹筱梅的获奖作品，是做的什么东西，你知道么？”童漠问他。
　　“学校网站就有。”郜柏歆拿出手机翻到一个页面，再把手机扔给童漠。
　　童漠看到邹筱梅的获奖作品是“双蝶”。
　　是用两种果蔬加上花瓣做成蝴蝶的形状，再用巧克力涂上蝴蝶振翅的图画。
　　看到花瓣，童漠立刻想到了之前的“初恋的点心盒”也有花瓣的设计。
　　“有没有可能，谌思雨的参赛作品，其实也是由邹筱梅代劳的？”童漠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厨艺大赛的第一轮比赛只需要把自己的作品带到学校，并不用在老师面前亲手做出来，所以如果有谌思雨找别人替自己完成那道“点心盒”，并不会被老师看出来。
　　再加上，谌思雨没有参加第二轮比赛，而是马上退赛了。
　　假设童漠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她就赢得了荣誉，并且成为了所有人眼里的“遗珠之憾”，到现在也仍旧比冠军邹筱梅拥有更高的话题度。
　　“你说的很有可能。”
　　郜柏歆仔细思考过后，也这么说了句。
　　“但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童漠皱了皱眉，“还有今天的事，她让邹筱梅来撞我，但她却对我态度温和。”
　　童漠想到谌思雨当时的态度，又摇了摇头。
　　不，谌思雨虽然温言软言，但态度一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们吃完饭之后走出食堂，郜柏歆才又说了一句：“有些人就是觉得自己理应待在聚光灯下，其他所有人都要为她做嫁衣，这成为了她的习惯和本能，久而久之，就成了她割舍不掉的病，甚至让她的心理变得畸形。”
　　童漠被郜柏歆的形容吓了一跳。
　　他小声说：“有这么夸张么……”
　　“这种人的确有，不过，我也不确定谌思雨就是这种人。”郜柏歆淡淡地说。
　　之后他们又一同去了食堂一次，其余时间童漠仍旧在小餐馆里吃饭。
　　童漠去食堂的时候发现谌思雨并没有在，连带地那群女生也没有出现。
　　当然，他只是凭借一群女生的组合来猜测的，如果那些女生拆分开来一个一个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他也分辨不出来。
　　童漠和郜柏歆面对面吃完饭，接着走到水池边洗便当盒。
　　童漠感觉有个人影总站在他们身后，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又往后转身，只露出一个扎着马尾的背影。
　　郜柏歆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头，他莫名地问：“在看什么？”
　　“没有什么。”童漠低头快速把便当盒洗干净了。
　　童漠走出食堂时把自己的便当盒递给郜柏歆，请他先带回教室。
　　“我晚点回教室，要打一个电话给我爸妈。”童漠找了这么个借口。
　　郜柏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童漠站了一会儿，等他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又停在了距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
　　他转头看过去，不太意外地看到那个叫邹筱梅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后。
　　邹筱梅的眼睛一直在瞟着四周，眼神里满是慌乱。
　　“你有事找我？”童漠问。
　　刚才他和郜柏歆在一块儿，邹筱梅显然不太敢靠近他，而等郜柏歆一走，邹筱梅几乎立即就出现了。
　　邹筱梅似乎有些忌惮郜柏歆。
　　不，她应该更害怕谌思雨。
　　童漠想起前不久在食堂发生过的一幕，下了这个结论。
　　邹筱梅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拉童漠的衣袖，但是手刚伸到一半，她又红着脸收回了手去。
　　“童漠，麻烦你跟我去一下那边，”邹筱梅指了指食堂前面的一棵大树，轻声问，“可以吗？”
　　童漠原本就想弄明白邹筱梅究竟藏着什么事情。
　　那些事情多半和谌思雨有关，也就间接地和郜柏歆有关。
　　他跟着邹筱梅走到了树下。
　　童漠个子很高，外貌清俊，是个很容易惹人注目的存在。
　　邹筱梅让童漠走到树后面，确保其他人看不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几天，你放学之后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出学校。”邹筱梅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什么意思？”童漠看着她。
　　“你不是和郜柏歆走得很近吗？这几天，你千万不要离开他。”邹筱梅咬了咬下唇，又继续说。


第19章 暧昧气息
　　童漠心想，这段时间放学之后他的确都没有离开过郜柏歆。
　　他只是看着邹筱梅，并没有回答。
　　“我知道，思雨这几天会做一个运动会的专题采访，她会在放学后把郜柏歆留下来，到时候，你可能就要一个人回家了。”邹筱梅的声音越来越急，“你坐你家里的车回去也没用，除非你不回家，去别的地方，否则思雨一定会让人找上你，然后，你就会有危险……”
　　“你别着急，慢慢说。”童漠不得不出声安抚她。
　　他有些不太理解：“你刚才说的话，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谌思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她之间似乎没发生过什么仇怨吧。”
　　“在思雨眼里，你就是抢了她的东西，你让郜柏歆送你回家，你还做了便当给郜柏歆吃，郜柏歆只对你一个人好，这些都是她原本应该要得到的……”邹筱梅说。
　　“等等——”
　　童漠有些无奈，做便当的人不是他，郜柏歆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对他那么好。
　　平常被丁振宇起哄他还不觉得，现在连高三年级的也对他和郜柏歆的关系产生了误解，他不禁有些想反省，他和郜柏歆是不是真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形下做了什么暧昧的事情。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吃完饭之后我们就要去广播社集合了，如果她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怀疑我的……”邹筱梅再度表现得很惊慌。
　　她声音慌乱地说完，就往外跑了出去。
　　童漠回了教室。
　　郜柏歆正伏在桌上写字，看到他之后很自然地拿笔往后一指：“便当盒我已经装起来了，放学的时候不要忘了拿。”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点点头坐下。
　　他一直在思索邹筱梅的最后那句话。
　　班主任赵晶上完了一节数学课，下课铃声响起时她叫了郜柏歆一声，让郜柏歆去一趟老师办公室，接着宣布下课。
　　“歆哥这几天怎么三天两头地被晶姐叫去办公室，”丁振宇越过郜柏歆的桌子，艰难地用手肘抵着童漠的课桌，问他，“童漠，你知不知道晶姐是因为什么事情叫歆哥过去？”
　　童漠正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和歆哥关系那么好，都形影不离了，跟连体婴儿似的，全班唯一一个能掌握歆哥行踪的人就是你了啊。”丁振宇直起身子，大声嚷嚷。
　　童漠：“？”
　　他是真的迷惑了，究竟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太不准确，还是他的同学掉入了异次元，看到了另一个位面里的他和郜柏歆？
　　丁振宇话音刚落，其他男同学的附和声马上跟约好了似的跟了上来：“我一直觉得歆哥是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没想到有时在你面前他还能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但是我想想也就明白了，百炼钢都能化为绕指柔，更何况是歆哥这种凡躯俗体呢？”
　　童漠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对他们漏洞百出和乱用成语的言论没什么好回应的。
　　他只是稍微有些担忧，依据他们话中堪忧的逻辑，语文作文真的能拿到分么？
　　郜柏歆很快回了教室。
　　托丁振宇等男同学的福，童漠对他和郜柏歆的关系已经不再那么困扰。
　　如果只因为几个同学逻辑不通的言论而产生自我怀疑，他可能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智力下降，从而导致期中考试成绩滑坡。
　　童漠脑海中仍一直回想起邹筱梅的话。
　　趁着上课铃声还没有响，他转头问郜柏歆：“晶姐找你去做什么？”
　　童漠这句话刚问出口，他面前坐着的方志成马上将椅子往后靠了靠，丁振宇也明显朝后坐了一点儿。
　　“她说期中考试过后就是本学期的运动会，让我做好准备，还有，明天广播社有个采访活动，希望我配合。”郜柏歆说。
　　童漠听到后半句，倏地睁大了眼睛。
　　郜柏歆哼笑了一声：“广播社的活动八成又是谌思雨安排的，她知道她自己来找我又要被拒，所以找了晶姐这么个帮手。”
　　童漠一时紧张，脱口而出：“那你会去么？”
　　郜柏歆转头看着他：“你不想我去？”
　　童漠正要回答，又感觉他们面前坐着的那两个男同学低头窃笑的动作有些太过于碍眼。
　　“没有，”童漠说，“你如果想去就去吧。”
　　郜柏歆思索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听着不像是想让我去的意思。”
　　童漠：“……”
　　他真该谢谢他同桌对说话时的暧昧气息信手拈来的能力。
　　“广播社的采访活动应该不用很久，而且有学校领导在，地点就在礼堂，”郜柏歆说，“你明天放学之后等我一会儿，我让他们第一个采访我，完事了也就来找你。”
　　童漠嗯了一声。
　　的确，郜柏歆可以去参加采访，自己只需要留在教室里等他就够了。
　　这样的话，他也不算是离开了郜柏歆。
　　郜柏歆第二天放学之后径直去了学校礼堂。
　　明雅中学宣传部和体育部的老师，以及各年级主任都在场，外加广播社的一行人。
　　郜柏歆对广播社那几张熟面孔瞥去一眼，在年级主任向他们双方相互介绍了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郜柏歆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红人了，我还记得去年的运动会，他就像是一匹黑马横空出世。”体育部老师笑着说。
　　谌思雨捋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笑笑说：“是的，我当时还专程为他写过一篇稿子，不光是我，那段时间投稿来表达对郜柏歆的欣赏的稿件特别多。”
　　“郜柏歆和思雨是熟人了吧？我记得这个学期刚开学，思雨还被郜柏歆救过——”
　　宣传部老师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体育部老师的话：“现在就先不提以前的事了，言归正传，我们是要为本学期的运动会圆满举行提前造势，所以才邀请了去年运动会的明星学员过来。”
　　谌思雨拿出笔记本，垂下的发丝落在了笔记本上，她优优雅雅地站着做好了记录。
　　察觉到郜柏歆的视线，她向郜柏歆露出一抹浅笑。
　　说实话，郜柏歆对谌思雨还真有点敬佩起来了。
　　不管他之前对谌思雨言辞多么苛刻，在众人面前扫了谌思雨多少次面子，又让谌思雨当众哭了一场，谌思雨最终都能仪态大方、不计前嫌地站在他面前，态度还保持着跟以前一致。
　　无论如何，这份脸皮就已经无人能及了。
　　采记间隙里体育部老师继续向郜柏歆发出邀请，对他体育方面的过人天赋表达着赞赏。
　　郜柏歆说出了从高一以来的第无数次回绝：“不了，我的志向不是当运动员，谢谢老师。”
　　“我记得你在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学校体训队，并且是以体育特长加分才成功考入明雅？”体育老师仍不死心地问。
　　“是的，但也正因为初中时参加了体训队，我确信我并不打算在高中仍旧走同一条路。”郜柏歆说。
　　“那你的志向是什么呢？郜柏歆。”另一旁的校领导问了句。
　　他的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朝郜柏歆这边看了过来。
　　郜柏歆漫不经心地想了想，随口回答：“没想好，可能考军校，或者去当兵吧。”
　　谌思雨马上走到郜柏歆身侧，表情有些羞赧，将手臂上的笔记本摊开来：“郜柏歆，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那么，我想就这个话题采访你几句，可以吗？”
　　郜柏歆抬眼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想考军校？”谌思雨声音顿了顿，脸上微微发红，“是因为你乐于助人的秉性吗？我觉得警察这份职业其实挺适合你的。”
　　郜柏歆嗤了一声：“什么乐于助人，我帮助别人的时候没感觉到快乐，救你的时候也没感觉到，纯粹只是本能，或许只要我不是一个坏人，都会有这种本能。”
　　“想当警察的原因是我私人的选择，就不向大家透露了。”
　　采访结束，郜柏歆拎起放在一旁的校服外套就要往外走。
　　谌思雨叫了他一声，他没有搭理。
　　体育部老师又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
　　“这次采访耽误了大家这么长时间，思雨说要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一块儿吃个便饭，郜柏歆你也留下吧。”老师说。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儿。”郜柏歆说。
　　“你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在，回去能有什么事儿？你不也得吃饭么，就跟我们一起吧。”这时年级主任也出声了。
　　郜柏歆转身看着年级主任。
　　面前这位年级主任戴着眼镜，镜片泛着光，看不清楚眼睛里的神色，但郜柏歆觉得那应该不是善意。
　　因为年级主任的话，其他老师也纷纷对郜柏歆表现出关心：“郜柏歆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么？是父母不在家？如果回家吃饭的问题都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就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郜柏歆冷淡地说：“不用了，有人在等我，我跟他一块儿吃。”
　　说完，他便扭头走了。
　　童漠坐在教室里埋头写作业，写到他认为难解的问题，他将演算方式额外写在了一旁的草稿本上。
　　郜柏歆走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在。
　　冬日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童漠就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暖光。
　　郜柏歆轻轻呼了口气，走过去把手放在童漠的背后，盖在那层阳光上面，碰了一下，又拿开了。
　　“走吧。”他说。
　　童漠点点头，站起身收拾东西。
　　童漠把书包背上，往教室门外走过去，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
　　他微皱着眉头，看向郜柏歆：“我考虑了一下，要不我们从后门走吧。”
　　“后门？”郜柏歆一愣，“为什么？”
　　“我今天听一个人说，放学之后可能会有人在校门外堵我。”童漠慢慢地说，“大概率就在今天，因为有人以为我今天要一个人回家了。”
　　郜柏歆沉默了一会儿，抓着童漠的手腕就往楼下走。
　　“哎？你慢点儿，这么急做什么？”童漠赶紧快步跟上。
　　郜柏歆放慢了脚步，抓在童漠手腕上的手指却没有放下。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堵你。”


第20章 害羞
　　郜柏歆取了车就直奔正校门，很有一种气势汹汹要跟人决一死战的意思。
　　童漠坐在自行车后座，很想友情提醒一下郜柏歆，他是个打架新手，不光不会打，被打了估计也不行，把他带去很有可能会拖郜柏歆的后腿。
　　但郜柏歆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郜柏歆的自行车驶出校门时忽然来了个急刹车，他脚踩在踏板上，将挂在车前的书包拎起来扔给后座上的童漠。
　　“一会儿你帮我拿着书包，站远点儿。”他说。
　　童漠点了点头，他觉得相比起非要参与斗殴却被完虐，还不如离远一点，减轻郜柏歆的负担。
　　“你知道对方有几个人吗？”
　　郜柏歆出了校门之后就把自行车停下了，童漠背着一个书包又抱着一个书包，站在郜柏歆的身侧，看着郜柏歆的侧脸问了一句。
　　郜柏歆的眼神有些严肃，脸上没什么表情。
　　童漠发觉，事态似乎比他所想象的更严重一些。
　　郜柏歆维持着这个凝重的气氛许久，忽然冷哼了一声。
　　“我倒是没想到，当初骚扰她对她施暴的那些家伙，会反过来帮她。”郜柏歆沉声说。
　　童漠疑惑地问：“她是谁？谌思雨么？”
　　“把我叫去参加无聊的采访，也就是想故意支开我，这个人除了谌思雨不会有别人了，”郜柏歆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处，又说，“邹筱梅一直和谌思雨走得最近，却跟你通风报信，你也得小心她的动机。”
　　童漠对郜柏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关心起接近他的人是不是不怀好心，心里很是感激。
　　但他对眼前的局势更关心。
　　他随着郜柏歆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几个明显不像学生的青年蹲在街边，嘴里叼着烟，恶狠狠地盯着郜柏歆。
　　“你退到保安室门口，如果有人冲你过去了，你就叫保安。”郜柏歆低声说了句。
　　“为什么不现在叫保安？”童漠问。
　　“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叫他们也没用，他们拿工资不多，也犯不着为了几个学生得罪那几个社会上的人，我让你一会儿叫他们，只是给那几个人威慑的作用。”郜柏歆说。
　　说完，郜柏歆就骑上自行车，朝着对面几个社会青年直冲了过去。
　　他的背影很潇洒，还显得胸有成竹。
　　但那几个社会青年看到郜柏歆冲自己走过去，马上站起了身来。
　　不管他们身高够不够，五个人的气势还是能压得住一个人了。
　　童漠不禁有些为郜柏歆担心。
　　郜柏歆对那几个人并不陌生。
　　这个学期刚开学，他领了书打算离开学校的时候，就目睹了这几个社会青年把校花谌思雨堵在了学校围墙外。
　　说来也奇怪，谌思雨平时身后跟的人很多，男女都有，跟身后长了一条尾巴似的，那天她却形单影只。
　　谌思雨被几个社会青年抓着往巷子里拖，却没有一个同学挺身而出。
　　当时郜柏歆没有多想，打女人是他最见不得的事情，那几个社会青年朝谌思雨扬起手掌的时候他就扔下书包冲过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那几个人带了刀，还因为徒手打不过他而抽出刀一下扎在了他的腰上。
　　那一刀差点捅到他的内脏，直接把他捅进了医院。
　　持刀的那个被关进了看守所，至今还没被放出来。
　　这一次领头的人换成了一个看起来更弱鸡的黄毛寸头。
　　事件似乎又重演了。
　　不过，这一次需要保护的人不在他身边，这让他多少能轻松一些。
　　“姓郜的小子，又见面了。”社会青年没念过什么书，开场白总这么乏善可陈，“好狗不挡道，我们今天找的不是你，劝你识相点，闪一边儿去。”
　　“你们又收谌思雨钱了？”郜柏歆抬起下巴，眼皮往下，无形中又比社会青年高了不少，“各位群演，这一次她让你们表演的是什么？”
　　社会青年被激怒就只需要一秒，他们听了这话马上把烟头一扔，不顾之前收到的指令，一门心思要把郜柏歆这个嚣张的家伙干服。
　　“大马路上打架不好看，跟我到那边儿去！”社会青年甩着胳膊指了一下巷子的方向。
　　“你们还知道不好看？”郜柏歆笑了，接着他看了看眼前五个人，遗憾地摇摇头，“但你们再怎么样也好看不起来啊，不如就在这里吧，省得警察这次逮你们，警车还得停外头。”
　　郜柏歆就这么把社会青年的怒火给成功挑了起来。
　　但他没有打算先动手。
　　他并不打算因为今天的事被记过，毕竟马上要期中考试了。
　　郜柏歆按照心里计划好的，先挨那黄毛寸头一下。
　　黄毛寸头刚上任当老大，是很需要一场成功的架来树立威信的，所以这第一拳必定出自他。
　　黄毛寸头不负众望，叫其他人跟上，接着一拳往郜柏歆的肚子砸了过去。
　　但郜柏歆早有防备。
　　他的腹肌并不是白练的，挨这一下他并不会多疼，对方如果用力不当反而会吃亏。
　　果然，黄毛寸头这一拳下来损敌一百自伤八千，还没能伤到郜柏歆，就被郜柏歆捉小鸡一般拎起来衣领。
　　黄毛寸头不顾形象地嗷嗷叫唤了起来。
　　他这一叫唤仿佛是某种信号，另四个小混混一拥而上。
　　郜柏歆把“正当防卫”运用到了极致。
　　他一拳一个小混混，直接抡翻了两个，又将一个社会青年踹到墙上做标本，再一膝盖砸到社会青年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童漠并没有如郜柏歆所说进到校门里，而是一直站在路边看着对面打成一团的几个人。
　　郜柏歆挨那一下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已经非常快了。
　　郜柏歆放倒了三个人，又拎起了第四个人的衣领把对方活生生提了起来，他才让心脏落回到了胸腔里。
　　童漠不知是这几个社会青年太弱，还是郜柏歆的确太强，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实力悬殊的战斗。
　　凭他外行的眼光看来，郜柏歆无论身高或是力气都胜过对方太多，就连打架的动作也好看不少。
　　他缓了缓心跳，把郜柏歆的书包放在一旁的草丛里，又打算把自己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
　　本以为战况已定，这时黄毛寸头躲在了一旁的墙角，向其他社会青年使了个眼色，把手背到身后从裤袋里往外掏出了一个东西。
　　童漠看到黄毛寸头把不到手掌大小的折叠刀打开来，露出锋利的刀刃。
　　郜柏歆正把第四个社会青年推到墙上，让他背过身去，双手举过头顶。
　　黄毛寸头亮出刀和扑到他身后的动作很快，郜柏歆只来得及用余光看到刀子挥过的一道光影。
　　童漠抱着书包就往郜柏歆身边跑，跑到了马路对面，他把手里的书包用力举起往黄毛寸头的身上砸了过去。
　　高中生的书包向来带的书就多，再加上郜柏歆热衷补习，书包里如同塞了几颗大石头。
　　童漠本来拿着都吃力，这会儿却像是怪力发作，不光将书包拿着跑了一段，还把书包举起来，像扔铅球一样直接往黄毛寸头的头上砸了过去。
　　事情变得很戏剧化。
　　郜柏歆及时挪开了一步，黄毛寸头手中的刀只能够轻轻划过他的衣角。
　　而童漠扔过来的书包却不偏不倚地直接击中黄毛寸头的头顶。
　　黄毛寸头几乎是在同时跟书包一块儿跌落在了地上，并且摔出了个四脚朝天的效果。
　　郜柏歆将黄毛寸头的手腕一折，把他手中的刀子夺了过来，接着他将刀刃一收，折叠刀落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黄毛寸头没了武器，就更不敢逞威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声不响。
　　郜柏歆盯着地上躺着的自己的书包，他有些庆幸刚才自己走开了一步。
　　否则被砸中的就极有可能是他了。
　　他可是太清楚自己书包的份量……
　　不过，比起自己的书包，他更在意从对面跑过来神助攻的童漠。
　　“不是让你待在哪儿别动么？”郜柏歆拧起眉头，往童漠那边走近了一步。
　　童漠靠在墙上喘着气。
　　刚刚那一下跑得太急，扔书包也用力过猛，他心跳得有些快。
　　郜柏歆看到童漠的脸色苍白，闭着的眼睛和眉心一同皱了起来，手放在胸口，一直在揉着心脏的位置。
　　“你该不会是——”
　　郜柏歆眼睛忽地睁大，他弯腰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顾不得拍上面的灰尘就直接挂在了自己右肩上，接着用另一只手扶着童漠。
　　“走，我们打车去医院。”郜柏歆拉着童漠往外走。
　　“打完人了就想跑？”趴在地上的黄毛寸头仰起头来大喊，“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站着看什么？报警啊，明雅的学生当街打人了！你们学校有没有人管了？”
　　但在场的人没人理会他的鬼哭狼嚎。
　　郜柏歆和童漠倒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会儿功夫，街边有不少明雅中学的学生在围观。
　　一个看上去像是高一年级的女生小跑过来，把童漠的书包递向他们，怯生生地说：“这个应该是你的书包吧？不要忘了拿。”
　　郜柏歆随手接过书包同样挂在了肩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的书包还真轻不少，难怪扔的是我的书包。”
　　童漠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噗哧一笑。
　　他朝郜柏歆伸出手：“还是我来吧，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你确定？”郜柏歆有些怀疑，“刚才你看起来很难受，好像——”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贴童漠的胸口。
　　他发誓他动机纯洁，手也没有打算往其他地方去。
　　但童漠一下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童漠是因为怕被发现了自己身体不舒服而有些紧张，他的这股紧张直接让他的脸上充了血色，泛出了一抹浅红。
　　郜柏歆看着，就像是童漠害羞了似的。


第21章 靠近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次碰你。”郜柏歆小声嘟囔了一句。
　　童漠已经懒得辩解了。
　　郜柏歆将童漠的书包递过去，童漠接过来背在了身后。
　　地上的几个社会青年仍在叫唤，不知郜柏歆究竟弄伤了他们哪里。
　　察觉到童漠担忧的眼神，郜柏歆走过去踢了黄毛寸头一脚。
　　黄毛寸头毫无反应。
　　郜柏歆垂下眼睛瞅着黄毛寸头，手指从口袋里勾出那把小刀，在手掌里转了个圈，把小刀的刀柄抵在了黄毛寸头的肩头。
　　黄毛寸头登时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怕什么？我不像你，没想持刀行凶。”郜柏歆懒散地说。
　　原本在围观的明雅学生们都暗地里替郜柏歆捏把汗，这会儿都被这一幕给逗乐，哄然大笑。
　　郜柏歆把刀子收回来，看着童漠：“走吧。”
　　童漠仍旧看着地上的五个社会青年：“他们就这么不管了么？”
　　“没受什么伤，报警也没用，就不要给警察添麻烦了，”郜柏歆说，“而且就算他们下次再来找，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们往外走了两步，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来。
　　这时郜柏歆抬头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一个身影，他微微眯了眯眼，快步朝那个人走了过去。
　　谌思雨正背过身去拿着手机说着什么，冷不丁听到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地朝自己走过来，她匆匆回了一下头，在看到郜柏歆的一瞬间，她吓得尖叫了起来。
　　“给谁打电话？”郜柏歆问了一句，接着夺过她的手机瞄了一眼，又把手机扔了回去。
　　“偷偷报警？”郜柏歆冷漠地看着她，“以什么理由报警？我当街殴打五个社会青年？”
　　谌思雨脸色一变，又迅速地假装冷静下来，捊了一下头发，轻声说：“怎么可能呢，我是替你报警的，我怕那些人再骚扰你。”
　　“他们为什么骚扰我，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郜柏歆问完这句，也不再跟她废话，扭头朝童漠走过去。
　　“怎么了？”童漠疑惑地看着他。
　　“等等吧，有人报警了，我们得协助调查。”郜柏歆面无表情地说。
　　那五个社会青年也没能走掉，郜柏歆让他们一个接一个趴在墙上，接着他自己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时间。
　　“五分钟了，该到了吧，曹警官办事效率有点低啊。”他低声念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从警车上走下来两位民警。
　　一位中年民警和一位年纪较轻的民警朝他们走了过来。
　　中年民警个子高大，几乎与郜柏歆平视，他看了郜柏歆一眼，转头看向被押在墙上的五个社会青年：“是这五个人聚众闹事么？”
　　“报警的同学还在不在？”年轻民警转头看向围观的学生。
　　“你让报警的人当着犯罪嫌疑人的面站出来，是想让他今后被报复么？“中年民警不紧不慢地说，“看起来就是眼前这几个人闹事了，都带回所里吧。”
　　“我去就可以了，我同学全程没有参与。”郜柏歆把童漠拉到身后。
　　这时一直装死的黄毛寸头突然嚷嚷起来：“哪儿没参与了？我头上就是被他砸的，都起包了！不信警察叔叔你看！”
　　郜柏歆咬了咬牙，手臂扬到一半才硬生生收回去。
　　他是很想当着警察的面给这个黄毛寸头一个爆栗。
　　中年民警看了他一眼，说了句：“都带走。”
　　郜柏歆没再抗议，带着童漠往校门口走去。
　　“我知道派出所在哪儿，我带他过去，你们那车子塞得下九个人吗？”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两位警察都没有阻拦郜柏歆，他们等另一辆警车过来了，押着五个社会青年上了车，接着开车离开了。
　　童漠总觉得郜柏歆似乎认识那两位警察，至少对那家派出所很熟悉。
　　等了一会儿，郜柏歆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只好坐上自行车后座，跟着郜柏歆一同去了派出所。
　　“说起来，”童漠想了想，还是打算问出口，于是在下车之前身体往前靠，嘴巴贴近郜柏歆的耳边，“你家住哪儿，我好像还不知道？”
　　郜柏歆身体猛地一震，接着从车上忽地跳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童漠还坐在后排座上，郜柏歆看起来很像是要弃车潜逃了。
　　“你怎么突然，靠我这么近。”郜柏歆的耳朵都红了。
　　“我怕你听不清楚。”童漠莫名地看着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路边车声人声都很嘈杂。
　　“我住这附近，不远，下次带你去。”郜柏歆把自行车推走，头也不回地朝童漠挥了挥手，“先去做笔录。”
　　他们踏进派出所时，黄毛寸头几人刚做完法医检验，正被推进其中一间办公室里。
　　一位民警将他们带到另一边，示意他们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
　　郜柏歆和童漠伏在桌上写完了笔录，正想递给办案民警，一回头看到那位年轻民警带着一个女生朝另一间办公室走了过去。
　　尽管那个女生只留下一个背影，郜柏歆一眼就看出被带进去的人是谌思雨。
　　童漠也看到了，他转头看了郜柏歆一眼。
　　“她是报案人，也要带过来问话，很正常。”郜柏歆说。
　　这话也算是对童漠的安抚。
　　他能看出来童漠对这类事情没有经验，难免会对处理的结果有些担忧。
　　“走吧，我们过去听听她说什么。”郜柏歆拉了拉童漠的手。
　　“我们能听么？”童漠看着他。
　　“我们光明正大地听，没什么不能的。”郜柏歆这么说。
　　他们走到了那间办公室的门口，门并没有关上，谌思雨坐在桌旁，纤瘦的背影就在他们眼前。
　　郜柏歆靠在墙上，将童漠拉到自己身侧。
　　“是，是我报案的。”谌思雨轻声细语地说。
　　“我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只看到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的郜柏歆跟那几个小混混忽然打了起来，当时我本来要跟我们学校的几位老师去对面的饭店，我担心他们这么打下去会受很重的伤，所以就报了警。”
　　“谁先动手的……我没有从一开始就站在那儿，所以我不太清楚，抱歉。”
　　“我看到谁动手……能说么？我看到郜柏歆……把那个黄头发的小混混按在了地上，然后把另几个人都推到了墙上，打了他们几拳……”
　　“那几个小混混有没有打人……应该是打了的吧，我觉得郜柏歆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年轻民警做完笔录，抬头看着她：“我记得一个月前这位叫郜柏歆的同学也曾卷入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他是因为救一个同学而涉案，而那个被救的同学，似乎就是你，谌同学。”
　　谌思雨点了点头：“是我，我至今都很感激他，但是我不想因为被他救过一次，就撒谎说我没有看到他打人。”
　　郜柏歆听到这里便拉着童漠走开了。
　　童漠抿着嘴唇，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像是很想走到房间里面去跟谌思雨理论。
　　郜柏歆低笑了一声，靠在他们做笔录的那张桌子上，垂眼看着他，说了句：“不用生气，她只是被我惹毛了，现出真面目了。”
　　“你对她做过什么吗？”童漠皱了皱眉。
　　“我可什么也没对她做过，这一点你千万不要误会，”郜柏歆举起一只手，严肃地说，“我只是多次拒绝她的邀请，让她在别人面前下不来台而已。”
　　童漠哦了一声。
　　“今天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没有伤到他们，就算警察带他们去验伤，也顶多能查出一些青的紫的，比他们当街摔倒的伤还要轻。”郜柏歆说。
　　“我知道，但我担心谌思雨跟他们其实是一伙的，跟他们串通起来污蔑你。”童漠依旧皱着眉。
　　郜柏歆诧异地看着他：“你发现了？”
　　接着郜柏歆又勾起唇角：“不愧是年级第一，真聪明啊。”
　　童漠对他突然的赞誉毫不领受，仍旧眉头皱成川字形，一双眼睛不太赞同地盯着郜柏歆。
　　郜柏歆正要伸出手指将童漠那眉头抹平一下，就见那位中年民警带着几个社会青年走了出来。
　　“我刚刚已经带他们验过伤了，都只是轻微伤，你呢？有没有哪儿受伤？”中年民警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跟中年民警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低头从口袋里将那把折叠刀拿了出来。
　　“我差点被这小子拿着这把刀刺伤，位置跟一个月前的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我有了警惕，可能又要趴在医院一个月不能动弹了。”郜柏歆说。
　　中年民警从他手里接过折叠刀，看向黄毛寸头的眼神马上变得犀利。
　　“胡说八道！现在这刀子是从他手里拿出来的，怎么又硬栽赃给我了？有谁看到我拿刀子捅他？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黄毛寸头先是揪着自己那四名同伴大声问。
　　接着他又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或者你们去问问那个报案的小姑娘，让她说说到底是谁拿了这把刀伤人！”
　　“你的意思是这位姓郜的同学拿刀刺了你，而你是被冤枉的？”中年民警依旧看着黄毛寸头，“刚才你在录口供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
　　“警官，不好意思，请让我打断一下，”童漠忽然出声，轻声说了句，“刚刚我全程都在，我可以作证，这个人的确拿刀刺向我的同学，正是因为看到他持刀行凶的动作，我才会用书包砸他的头。”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调取学校的监控，学校大门的监控应该是能拍到马路正对面的，”童漠接着说，“这也是我同学不愿意跟他们进到巷子里，宁愿被别人围观的原因。”
　　“学校监控已经让我一位同事去拿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中年民警转头看向郜柏歆，“实话跟我说，刚刚有没有被伤到哪儿？”
　　“没有。”郜柏歆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让黄毛寸头罪有应得，但他也不愿意编造更严重的案情来导致警察的判断错误。
　　“你们的笔录里面提到了这一点么？”中年民警又问。
　　“提到了，”童漠说，“每一个细节我都写上去了。”
　　中年民警揪着黄毛寸头的衣领往外推了推，示意站在他们身边的另几名年轻民警：“带到审讯室去，几次三番地犯事，上一次持刀伤人才过去多久，你们之前写的悔过书还押在我那里！”
　　年轻民警将吵吵嚷嚷的四个社会青年往里屋推了过去。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垂下了眼睛。
　　他刚刚跟民警说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冷静，实际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这会儿心跳无论如何也慢不下来了。
　　郜柏歆站在原地跟中年民警对视。
　　中年民警往他身上扫了几眼：“还有没有什么隐瞒我的地方？”
　　“没有，我已经很懂得保护自己了。”郜柏歆语气郑重地说。
　　中年民警嗯了一声。
　　“那我跟我同学先走了。”郜柏歆拉着童漠的手臂转身打算离开。
　　“就这么走？”中年民警忽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童漠本就不安稳的心跳被这一声吓得差点骤停。
　　郜柏歆无奈地转头，看向中年民警，不甘不愿地低声重新说了一遍：“我走了，舅舅。”
　　童漠原本想表示自己强烈的震惊，但震惊过了头，他跟着郜柏歆叫了一声：“舅舅……”


第22章 带回家
　　中年民警，也就是郜柏歆的舅舅曹明毅，在郜柏歆叫出那一声之后终于松动了嘴角。
　　听到童漠这么叫自己，他则是连表情都绷不住了。
　　他拍了拍郜柏歆的肩膀，然后往外走。
　　等两个年轻人都走出了派出所，曹明毅才向他们露出了个笑容。
　　“这个同学叫童漠是吧？我倒是听郜柏歆提过你几次。”曹明毅转头看着童漠。
　　郜柏歆万万没想到自己舅舅掉马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卖自己，想要捂着舅舅的嘴但又不敢，只能站在童漠身后，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童漠这会儿才回了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曹明毅笑了笑：“叔叔你好，我是童漠，我跟郜柏歆是同桌，刚刚……我太惊讶了，没想到你是他的舅舅。”
　　“这事儿的确没几个人知道，我一般不去你们学校，他也不让我去。”曹明毅说。
　　两个年轻人在长辈面前难免拘谨，双方聊了几句之后，曹明毅提议：“你们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应该过会儿就能下班了，不如到我家里去，随便吃点儿。”
　　童漠看了看郜柏歆。
　　他不清楚这个舅舅和郜柏歆的关系如何，又是否方便直接去曹明毅的家里吃饭。
　　郜柏歆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我舅舅家就三个人，舅舅舅妈，还有一个十岁的外甥，你去了也不会打扰他们什么，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去就行了。”
　　童漠想了想，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你们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一句，曹明毅忽然迈开脚步往远处走了些。
　　郜柏歆看着曹明毅的背影，低声说：“他现在是我的法定监护人。”
　　童漠诧异地看了郜柏歆一眼，但他没有再往下问，只是点了点头。
　　曹明毅让郜柏歆先带童漠回自己家，童漠给林叔发了一条微信，坐上了郜柏歆的自行车。
　　郜柏歆骑着自行车在街边慢悠悠地开，拐进了一条巷子，进了一个热闹的旧小区。
　　童漠感觉站在小区路边活动着的人似乎都认识郜柏歆，他们都热情地冲郜柏歆打招呼。
　　他们问：“小郜今天来你舅舅家了啊？好久没见你了。”
　　郜柏歆只是点头说是，迅速地带着童漠进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旧的单元楼。
　　这栋单元楼六层高，是一个没有增设电梯的楼房。
　　楼道的地面被清扫得很干净，但墙壁上的油漆已几乎脱落，四处可见被撕去的纸痕。
　　曹明毅的家住在三楼，郜柏歆几乎是三台阶为一步，三两步就上了一层楼。
　　童漠慢吞吞跟在他身后。
　　从放学到现在经历了不少变动，他还饿着肚子，这会儿身体实在谈不上舒适。
　　刚才坐在自行车后座在街边慢慢地吹着风，他感觉舒服了不少，但现在这老房子里挥散不去的气味又让他一阵阵地心堵。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道上贴着的数字，心想，大概因为他始终不太习惯到别人的家里来。
　　但为什么他又同意了跟着郜柏歆过来呢？
　　他想不起原因。
　　只记得郜柏歆看着曹明毅的背影说出那句话时，他忽然有些不好受。
　　哪怕郜柏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郜柏歆敲了两下门，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这栋旧楼房的隔音不太好，所以童漠站在门外轻易就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小男孩的声音：“是谁敲门呀？我可以开门吗？妈妈！”
　　郜柏歆手指仍旧扣在门板上，他身体微微前倾，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曹安宁，是我，开门！”
　　屋子里安静了一秒，那个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妈妈！哥哥来了，怎么办呀！我衣服还没换，我不出去啦！”
　　门内几阵脚步声交错，一个女人走出来将门拉开，她脸上还带着无奈的笑：“都要吃饭了，你想跑哪去？乖了，过来叫哥哥。”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小男孩的头顶，见小男孩一直拿手指绞着胸口的那块衣服，他毫不留情地问：“衣服上这一块脏的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又皮了？”
　　曹安宁抽抽噎噎地说：“我帮妈妈给小鱼儿喂吃的，滑了一跤，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
　　“摔到了？有没有受伤？”郜柏歆单手把曹安宁搂了起来，往屋子里走。
　　童漠跟着往里走了一步。
　　女人朝他笑了笑，指了指屋子中间放着的小茶几：“坐啊，先吃点水果，菜马上就好了。”
　　她又向郜柏歆招呼：“我先去烧菜，你陪你同学坐会儿。”
　　郜柏歆嗯了一声，低头继续训斥曹安宁：
　　“这么大的人了，衣服还不会换？先换了衣服再吃饭。”
　　曹安宁撇着嘴：“是妈妈说不急的，她说吃了饭就可以洗澡换衣服了……”
　　他一边辨解着一边从郜柏歆的腿上下来，往房间跑了过去：“我去换衣服啦！”
　　童漠仍旧站着，郜柏歆坐在沙发上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来这儿坐，不用这么拘谨。”
　　嘴上说着不用拘谨，郜柏歆自己却明显有些不自在。
　　等童漠在自己身侧坐好，他往另一侧挪了挪，抓过一只抱枕用力捏在手里。
　　童漠坐了一会儿，垂眼看了一下茶几上摆放的水果，他正想伸手去拿一颗葡萄，却见旁边的郜柏歆突然跳了起来。
　　就如同他跟郜柏歆第一次见面那天，郜柏歆差不多跳出了同一个高度。
　　而他这次甚至没有碰到郜柏歆的衣服。
　　“我去看看曹安宁那小子衣服换得怎么样了。”郜柏歆说了一句就往房间走去。
　　童漠吃完了一颗葡萄，走到一边拉开了窗。
　　他这会儿已经觉得好受多了。
　　至于郜柏歆这显而易见的尴尬，他觉得他还是不要揭穿的好。
　　否则他们俩极有可能又回到最开始那谈不上愉快的互相排斥的阶段。
　　郜柏歆扛着曹安宁回了客厅，他将曹安宁放下，曹安宁便跑去了厨房找自己妈妈。
　　客厅里重新又回到了无法忽视的尴尬的沉默中。
　　郜柏歆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拿到童漠面前放下，接着就一直在踱步。
　　童漠都有些想提醒他，如果真这么纠结可以去别的房间，没必要一直杵在客厅里。
　　郜柏歆忽然又回到沙发上坐下，面朝着电视机，压低声音说了句：“我是第一次带同学来我舅舅家里。”
　　童漠点了点头，他倒是已经看出来了。
　　“也是第一次告诉别人，我家里的事。”郜柏歆咬咬牙又说。
　　“你告诉我了么？”童漠反问他。
　　郜柏歆一愣。
　　“你什么也没告诉我，我也什么都没听到，所以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童漠平静地说完，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郜柏歆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在后悔告诉了你我舅舅是我法定监护人的事？”
　　童漠点了点头：“后悔也很正常。”
　　“我说出去的话，还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也不觉得这件事有隐瞒你的必要。”郜柏歆说。
　　童漠看着他，还想等他说出后文，为什么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但郜柏歆没有接着往下说。
　　郜柏歆的舅妈拉开厨房门，郜柏歆马上站起身帮着把饭菜端了出来。
　　“不等你舅舅回来么？”童漠跟着走了过去。
　　“他下班晚，每回说准时下班，但没有哪一天是准时的，而且他刚刚发了消息来，让我们别等他。”舅妈说。
　　“当警察的都这样，”郜柏歆回头看向童漠，“你坐过去，这屋本来就小，站不下三个人。”
　　曹安宁站在他们面前嚷嚷：“哥哥你算错啦，是四个人，不是三个人！”
　　童漠到现在才觉出别人家里的那种热闹的吵闹的纷杂的却很有趣的氛围。
　　他们将茶几上的东西挪到了电视柜上，几个人坐在矮凳上，端着碗坐在茶几旁吃饭。
　　饭桌上他们说的话都不多，郜柏歆和他舅妈也很少交流，但能够看出他们的关系并不差。
　　除了刚领童漠进屋时的别扭感，郜柏歆在这个屋子里表现得很松弛，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童漠和不太相熟的人更不可能熟络地交谈，因此饭桌上就只剩下曹安宁一直在说话。
　　曹安宁和童漠位置挨得很近，吃饭到一半时，孩子就觉得自己跟身边的大哥哥应该非常熟悉了，于是热情地对童漠展开话题：“哥哥，电视上的那个动画片你有没有看过呀？你喜欢哪个主角？我跟你说哦，我最喜欢的是——”
　　曹安宁拿着筷子手舞足蹈，童漠已经放下了碗筷想要仔细听听曹安宁在说的内容，半途中出现了一只手，在曹安宁的头顶敲了一下，把因为情绪兴奋而膨胀起来的曹安宁敲回了原型。
　　“不要打扰哥哥吃饭，等吃完饭再找哥哥聊天，”郜柏歆给完一个棒槌又往曹安宁的碗里塞了一根青菜，“青菜必须要吃，不许挑食。”
　　曹安宁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却不敢反抗郜柏歆，默默地将那根青菜塞进了嘴里。
　　童漠默不作声地夹了一块排骨，从另一侧放到曹安宁的碗里，接着轻声说：“吃块排骨吧，是甜的，小孩子应该喜欢。”
　　“嗯！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排骨啦。”曹安宁开心地抱着碗说。
　　郜柏歆啧了一声，却没能说出什么刹风景的话来，挪开视线好一会儿才重新放回到饭桌上。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童漠正想起身跟他们告辞，这时曹明毅回来了。
　　他换好鞋之后坐到了客厅的茶几旁边，却不急着吃饭，而是坐着跟郜柏歆聊天。
　　童漠觉得自己这时候提走的事儿明显不合适，就默默地坐了回去。
　　曹明毅问了几句郜柏歆学校里的事。
　　郜柏歆基本都回答：“没什么事，我现在学习能跟上去，其他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曹明毅喝了一口茶，盯着郜柏歆，“但总会出点什么事儿，还被闹到我们所里。”
　　“又出事儿了？受伤了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舅妈赶忙放下切水果的小刀，担忧地看向郜柏歆。
　　“没受伤，我同学可以作证。”郜柏歆想也不想就说。
　　童漠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提到，抬头一看，屋子里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嗯，没受伤，我看着的。”他说。
　　郜柏歆满意地一笑。
　　“没受伤也得小心，那些人能不惹就尽量不要惹，还有你在学校里是不是跟人结下什么梁子？我刚刚跟他们录口供，他们说是因为有人在学校里看你不惯，所以才叫他们在校门口堵你。”曹明毅又说。
　　郜柏歆懒洋洋地垂着眼皮：“嗯，大概吧。”
　　“这一次他们想堵的人其实是我，跟郜柏歆没关系，叔叔，你误会他了。”这时童漠站起身，很认真地朝曹明毅说了一句。
　　曹明毅坐在矮凳上，抬头看了看童漠，又转头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也在看着童漠。
　　他看了一会儿，低咳了一声，说了一句：“归根结底，那也是冲我来的，你如果跟我没关系根本惹不上这事儿。”
　　曹明毅却没有理会郜柏歆那句话，他看着童漠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一句：“郜柏歆的个性太容易冲撞到人，有你帮我在学校里盯着他，我也就能放心些了。”
　　童漠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曹明毅不愧为警察，竟然能把照看自己的外甥说得像是让他帮着在学校里盯梢。
　　但警察不应该警惕性比较高么？
　　他们也才第一次见面，曹明毅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童漠想了想，对曹明毅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更好奇了。
　　他慢慢地问了曹明毅一句：“曹警官，之前郜柏歆在你面前提起我，都说了些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郜柏歆慌忙地打算起身，但动作弧度太大，结果从矮凳上直接掉了下去。


第23章 礼尚往来
　　郜柏歆动作迅速,在其他人发现他的狼狈之前迅速站起了身，并且试图用弯下腰拿水果的动作来转移话题。
　　“舅妈，你这次买的桔子挺甜,在哪儿买的？”他拿起一只桔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桔子不甜,很酸的！妈妈说了,要放一段时间才能吃。”坐在电视机前的曹安宁热心地转头说。
　　郜柏歆默默放下了桔子。
　　“我想想啊,”曹明毅揭开一旁的保温桶,从里面舀了碗汤,边喝边说,“他说学校里有位同学很厉害,学习特别好，人很聪明，对他也挺不错，他决定以后都去那位同学家里补习，放学之后也不会再到我这儿来了。”
　　舅妈在一旁补充：“他还让我多介绍几道适合在别人家里做的菜，说是要给那位同学做些好吃的,郜柏歆的厨艺还是我一手教会的呢,他做的菜还可以吧？小童。”
　　童漠点头：“嗯,挺好吃的。”
　　郜柏歆咳嗽了几声都没能打断这几人的聊天,于是自暴自弃地随便拣了个话题切入：“舅妈，你别叫他小童,听上去有点怪。”
　　“那叫什么？”舅妈问。
　　郜柏歆原本想说，不叫小童，那自然是叫小漠了。
　　但他莫名地没能说得出口，到嘴边又硬生生变成了：“就叫童漠吧，你不也都叫我名字么？舅妈。”
　　“你哪儿能一样？童漠看上去秀秀气气干干净净的，懂礼貌有教养,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呵护着长大的。”舅妈笑着说，“你问问他，在家有人管他叫童漠吗？”
　　郜柏歆瞬间想起了童漠微信里用语音叫出来的那一声声“漠漠”，他又低咳了两声。
　　童漠却不怎么在意他们讨论的问题。
　　他听到舅妈说自己是被家里呵护着长大，便下意识地看向郜柏歆。
　　他的确是，但郜柏歆是么？
　　他们年龄相同，本该没什么大的差别。
　　据郜柏歆说，他一个人住，从小就自己做饭自己吃，他的父母和本该呵护他的家人去哪儿了？
　　童漠握着手中的水杯，听着耳边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郜柏歆的声音里并没有听出任何不开心，但他莫名地觉得这杯子里的水似乎有一丝苦涩。
　　郜柏歆对舅妈的话显然并不在意。
　　他坐在矮凳上陪着曹明毅坐了一会儿，曹明毅边跟他聊天边吃饭，他对曹明毅的问题基本有问必答。
　　郜柏歆一直留意着童漠的神色，他能看出来童漠在这里待得并不自在。
　　所以他没有多待，等曹明毅吃完饭之后他便起身说他们该走了。
　　舅妈给他塞了一袋橙子，说是比茶几上的桔子甜，让他尽早吃完。
　　“童漠也拿点水果回去吧？”舅妈热情地说。
　　“不用了，阿姨，我家里有水果，我一个人已经吃不完了。”童漠说。
　　舅妈一愣，郜柏歆没等她问出问题，拉着童漠走出了门。
　　“在学校里或是生活上有什么难题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每次闹到所里了才让我知道你遇到了困难。”曹明毅跟出来，站在门口说了句。
　　郜柏歆嗯了一声：“知道了。”
　　童漠随郜柏歆下了楼，走到楼房的窗户下方，郜柏歆抬头往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夜幕已经降临，旧小区的路灯坏了，房间里的灯光和楼下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
　　童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照在他们的脚下。
　　郜柏歆走到单车棚旁边，顺着童漠手机的光线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把车子骑了出来，停在童漠面前。
　　“这里是我妈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等童漠坐到后座，郜柏歆又抬头看了一眼三楼，说了句。
　　童漠诧异地看着郜柏歆。
　　“也就是说，这里是我妈的娘家，直到她嫁人之后才搬走，后来我舅舅结了婚，这儿成了我舅舅的房子。”郜柏歆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说，“我从小就跟我舅舅很亲，后来我家里出了事，他顺理成章成了我的法定监护人。”
　　“我舅舅对我挺好，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住，但他很关心我的生活，算是个——合格的监护人吧。”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在脑子里认真搜索这个时刻该说的话，但搜索无果，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么回事儿，这里已经是我舅舅的家了，不再属于我妈，更和我没有关系。”郜柏歆又说。
　　童漠谨慎地点了点头。
　　郜柏歆回头看向他：“所以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童漠看了他好一会儿，眼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以为这里不是郜柏歆的家，才是郜柏歆愿意带他来的原因。
　　郜柏歆那个真实的，他和他的家人生活过的家，应当是不会愿意被外人进入的吧。
　　毕竟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里应该只剩下郜柏歆一个人了。
　　“我早已经去过你家了，礼尚往来，我也应该邀请你去我家，很正常吧。”郜柏歆语气平淡地说。
　　童漠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他小心斟酌拒绝的话语：“现在么？这个时间——”
　　他想说，现在是不是太晚了，都已经近九点。
　　结果，听了他这句话之后，郜柏歆点了点头：“也对，是太早了点。”
　　童漠：？
　　他和他同桌似乎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下次吧，下周考试了，可以等期中考试过后。”童漠这么提议。
　　下次，他会提前做好准备，去郜柏歆的家里不能唐突，还要尽量避免提及郜柏歆避讳的话题。
　　“你是说，如果期中考试我的成绩达标，你就愿意去我家？”郜柏歆看着他。
　　童漠：？
　　他的原话好像跟郜柏歆的理解出入得有点大。
　　“倒也不用强加这个要求，依照我现在的学习进度，达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郜柏歆说。
　　童漠放弃解释，仅仅点头认可郜柏歆这一句：“嗯，我也觉得没问题。”
　　郜柏歆受到了这句表扬似乎十分高兴，自行车往前开的时候车头被一下提了起来。
　　如果他身后没有坐着童漠，说不定他就要飞起来了。
　　郜柏歆把童漠送到十字路口，林叔刚好开车到了。
　　他把童漠送上车，跟林叔简单说了几句今天的事情。
　　他隐瞒了在校门口被堵截的事，只说他邀请了童漠去自己家，所以才会这么晚让童漠回家。
　　林叔听后点了点头：“小漠发消息跟我说了，这会儿有点晚，我觉得还是由我来接他回家比较好。”
　　郜柏歆理解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送一下童漠吧，林叔。”
　　“嗯，我这就送他回去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林叔说。
　　林叔把车子掉了个头，飞快地将车子开走了。
　　童漠匆匆转头，只来得及看到郜柏歆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正拎着什么东西在和店员说话。
　　“明天开始降温了，小漠你房间的被子暖不暖？我让你阿姨买了一床新被子，已经提前晒过了，明天给你带过来吧。”林叔边开车边说。
　　童漠有些走神地嗯了一声。
　　他在想刚才郜柏歆去便利店买了什么。
　　尽管曹明毅是郜柏歆的监护人，但曹明毅有自己的家庭和妻儿需要照顾，郜柏歆早早独立生活，大概也就是为了不与曹明毅的家庭相冲突。
　　天冷了加被子这种事情，郜柏歆应该都是要自己考虑的吧。
　　童漠回到家洗了澡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却直到半夜十二点也没能睡着。
　　他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在大脑还没能分析出自己的下一步动作时，他的手指已经先一步在手机上敲了一段文字，并且准确发送给了郜柏歆。
　　-童漠：听说明天降温了，注意加衣服，被子最好也添一床吧。
　　他发送完这条微信才觉得心里踏实了，放下手机安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打开手机看到来自他同桌的回信。
　　半夜一点。
　　-gbx：这是群发消息？
　　-GBX：还是天气预报的温馨短信被你转发了？
　　半夜两点。
　　-GBX：我身体这么好，怎么会怕冷呢，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GBX：今天我去买了点保暖的东西，别担心了。
　　半夜三点。
　　-“gbx”撤回了一条消息。
　　-童漠：？？撤回了什么消息？
　　但他这句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童漠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他的皮肤白皙，黑眼圈一旦出现就极为明显。
　　坐在林叔的车子里他一直在闭着眼睛补觉。
　　走进教室的时候他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跟他一样精神不振的同桌。
　　但他同桌看起来精神好得很。
　　郜柏歆拿着课本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教室里热烈讨论着什么的同学都自动远离他的课桌五米开外，看起来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郜柏歆认真学习了。
　　童漠坐在自己的课桌前，不太走心地跟自己同桌打了声招呼：“早。”
　　郜柏歆却瞬间把书放下，腾地站起了身。
　　童漠以为自己同桌又哪根筋不对表演了一个原地弹跳，但他转头看过去，郜柏歆只是站了起来，又迅速坐了回去，并且回了童漠一声：“早。”
　　坐下的动作迅速得让童漠以为自己是因为太困而产生了错觉。
　　“哦对了，你昨晚怎么那么晚还不睡？”童漠随口问，“三点的时候你发了什么给我？”
　　郜柏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答。
　　童漠不禁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眼睛里的景象更清楚一些。
　　接着他清楚地看到郜柏歆的脸红了。
　　郜柏歆指了指黑板，一脸严肃地脸红着说：“该上早自习了，认真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搓手等待小天使宠幸


第24章 德国黑背
　　无论郜柏歆昨天给他发了一条什么消息,童漠都无法追回了。
　　郜柏歆看起来似乎打算要把这个看不出哪儿宝贵的秘密藏一辈子。
　　童漠对这条消息本身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好奇，但郜柏歆一上午躲躲藏藏，一见他要说话就正色提醒他学习,仿佛很担心他再提起这件事。
　　这就让他没办法不逗逗郜柏歆了。
　　童漠故意轻飘飘地说了句：“你该不会是等我回消息等到半夜三点吧。”
　　这句话彻底把他同桌炸裂,后来直到中午吃饭他同桌才愿意和他说话。
　　当时是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其他同学都陆续走完了,童漠见郜柏歆没动,所以也在一旁等着。
　　郜柏歆腾地站起身时,童漠还以为他同桌打算直接一走了之。
　　结果他同桌一步也没走,站在原地问了他一句：“我去食堂,你去不去？”
　　童漠忽然想起了他小学的时候家里养过的一条德国黑背。
　　他有时因为黑背不听话而小声训斥过它几句，它会躲起来好一阵子都不愿意见他。
　　但是很快它又会再出现，当他在院子里叫它的名字的时候，它就像以前一样飞快地跑到他面前，热情地向他摇尾巴。
　　童漠跟在郜柏歆身后走向食堂，郜柏歆双手插着裤兜走得很快,但过一会儿又会停下脚步等他跟上去。
　　童漠莫名想起了黑背那条摇动的尾巴,偏开头笑了起来。
　　“笑什么？”郜柏歆莫名地看着他。
　　童漠眼睛里有闪烁的笑意：“你养过狗吗？”
　　郜柏歆更莫名了：“我妈以前对动物毛过敏,不让我养,怎么了？”
　　童漠扬着唇角，眼角弯弯地勉强止住笑意：“没事,走吧，去吃饭。”
　　“这会儿食堂不知道还剩什么菜了。”郜柏歆微皱着眉头，“你还没有在食堂打过饭吧，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童漠摆手：“我没有那么金贵。”
　　郜柏歆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童漠的确没有在明雅中学的食堂打过饭。
　　之前偶尔来食堂几次也都是拿郜柏歆做的菜放微波炉里热一热。
　　但他在高一那所学校去过几次食堂，对食堂里的饭菜有一定的认知。
　　学校食堂一般从周一到周五都有固定食谱，他可以拣自己爱吃的菜上架了再过去。
　　由于是大锅菜,菜色的确差一点，味道也不能太过于讲究，但是胜在氛围好。
　　食堂里其他同学都吃得狼吞虎咽，这样的氛围在小餐馆里却是欠缺的。
　　这一次童漠跟着郜柏歆去了食堂，心里也带着同样的对氛围的期待。
　　但是当他们踏进食堂，餐桌上的人已经空了一大半，倒是剩了不少残羹冷炙在桌面上没来得及清理。
　　食堂阿姨面前那几口大锅里的菜也明显已经所剩无几。
　　“黄焖鸡已经没了。”郜柏歆很遗憾地看着面前一只已经洗干净的擦得锃亮的锅。
　　童漠抬头看了看各口锅上方小牌子上贴着的菜名。
　　只剩下小葱豆腐和酸辣粉丝这两道素菜还剩下不少，不知是因为味道欠缺，还是因为太素。
　　“要不你还是去你那个小餐馆吧。”郜柏歆仍旧脸色遗憾。
　　“不用，我就吃这个。”童漠点了一道小葱豆腐，拿出饭卡刷了一下。
　　“你的饭卡里有钱吗？”郜柏歆伸手把自己的饭卡递了过来，“要不用我的。”
　　“应该有钱吧。”童漠这么说着，抬头看向led屏上显示出的自己的余额。
　　郜柏歆也抬头看了过去：“余额……4988？”
　　郜柏歆话音落下的同时，把自己递给童漠的饭卡迅速收了回去。
　　童漠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饭卡。
　　他们各自打了饭，只字不提刚才童漠的“巨额饭卡”的事儿，十分默契。
　　郜柏歆把剩下的那点荤菜都给打到了自己餐盘里，坐下去之后，又把那仅剩的两块糖醋里脊放在了童漠的盘子上。
　　“没动过。”郜柏歆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筷子。
　　“我的菜已经够了。”童漠看着自己的盘子。
　　“哪儿够？”郜柏歆拿筷子虚虚一指。
　　但他指的不是童漠的盘子，而是童漠细瘦的手指。
　　“我尝尝味儿就行，这一块给你。”童漠又把一块糖醋里脊夹了回去，他示意了一下筷子，“干净的。”
　　郜柏歆没什么反应，拿自己筷子夹着糖醋里脊埋到饭里，低头开始吃。
　　童漠觉得自己刚才对食堂里的人剩下不多的遗憾已经被弥补了。
　　他身边的郜柏歆就足够填充缺失的那一半氛围。
　　倒不是因为郜柏歆吃的声音有多大，他吃饭的时候其实挺安静，但是吃得很香。
　　让人觉得盘子里这不足为奇的少量的菜也能引得食指大动。
　　郜柏歆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空了盘，他察觉到童漠一直看着自己，刚把眼神递过去，童漠就赶紧加快速度低头吃起饭来。
　　郜柏歆起身去接了两杯纯净水，一杯放在童漠面前。
　　“慢点吃，不急。”他自己拿着一杯水一饮而尽，垂眼看着童漠说。
　　等他们吃完，食堂里的人几乎走光了，食堂的大叔阿姨们已经开始收拾厨房。
　　童漠站起身打算将餐盘拿到水池边冲洗，看到正前方一个女生急匆匆地朝食堂窗口跑了过去。
　　大概是放学晚了，直到现在才赶来食堂吃饭。
　　但这个时候，食堂里已经打烊了。
　　童漠站在原地，听到食堂阿姨惋惜地跟那个女生说：“已经卖完了，怎么又这么晚呢，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啊，昨天不是还提醒过你，让你中午一放学就赶紧过来吗？”
　　“阿姨，麻烦你跟昨天一样，帮我炒个饭可以吗？我不用吃太多的，半碗就够了，我比较赶时间，真的不好意思……”女生对着食堂阿姨连鞠了几个躬。
　　食堂阿姨无奈地端起剩余的那碗饭转身回了厨房：“你在这儿等着吧。”
　　女生转身过来的时候，童漠一眼认出了她的脸。
　　是邹筱梅。
　　这时郜柏歆已经洗完了餐盘走了回来。
　　刚刚童漠发呆的那一会儿功夫，郜柏歆直接拿了两人的餐盘去了水池边。
　　他将餐盘放到了窗口，看了一眼站在窗口前的邹筱梅。
　　郜柏歆很迅速地和童漠对视了一眼。
　　他们能看出邹筱梅被他们发现之后有些慌张，几乎想逃出去。
　　于是他们装作谁也没有发现邹筱梅的存在，并肩走出了食堂。
　　童漠和郜柏歆停在食堂外的窗户旁边。
　　他们能看到食堂里正站着没动的邹筱梅。
　　邹筱梅低头绞着手指等了一会儿，食堂阿姨炒完了饭出来，她才转身拿饭卡刷了一下，端着餐盘站在窗口前就开始吃。
　　食堂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找邹筱梅聊天，邹筱梅只有在吞下饭的那几秒才空出来回答一句。
　　邹筱梅看起来非常赶时间，也非常饿。
　　童漠听完了她们的对话，大致了解了几点。
　　邹筱梅不吃饭是因为运动会快开始了，有人告诉她必须少吃，让身体有饥饿感，才能爆发出自己的潜能。
　　邹筱梅是住校生，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约好了不吃饭，所以她也不敢在宿舍里吃东西。
　　除了中午午休前这短短的十分钟，那几个女生因为扛不住所以会睡着一会儿，她才能偷溜出来。
　　“同宿舍的女生，有谌思雨么？”童漠若有所思。
　　“谌思雨跟她不在一个班，而且，谌思雨不寄宿。”郜柏歆说。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
　　“但谌思雨如果想让邹筱梅同宿舍的女生控制她，再容易不过。”郜柏歆淡淡地说。
　　“会是这样么？”童漠皱了皱眉。
　　“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郜柏歆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邹筱梅那天偷偷跑来向你告密，谌思雨不可能猜不出来是她做的。”
　　“所以这是惩罚？”
　　童漠真有些生气了。
　　谌思雨从哪儿学来这些阴毒的方式来满足自己这畸形的控制欲？而且能真的用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不，邹筱梅平常虽然与她形影不离，却应该连谌思雨的朋友都算不上吧。
　　“在谌思雨的眼里，邹筱梅算什么呢？”童漠喃喃问了句。
　　“顶多算是她的附属品吧，没有独立灵魂的那种。”郜柏歆说。
　　这时邹筱梅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她吃得太急，似乎还被呛了几下，但都没有她离开的动作急。
　　她跑出食堂的时候差点被门口的台阶绊倒。
　　听到午休的铃声响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
　　童漠走了过去，想扶她一下，但邹筱梅看到他的瞬间马上露出更害怕的表情，向他拼命摇头。
　　童漠于是站在了原地，看着邹筱梅从自己眼前飞快地往下跑。
　　说不清楚是逃亡的姿势，还是飞蛾扑火的姿势。
　　郜柏歆走到食堂前的台阶上方，示意童漠站到自己旁边。
　　他们往下看了过去，正看到谌思雨领着几个女生等在台阶下方。
　　邹筱梅有些慌乱地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接着摔倒在了地上。
　　从童漠的角度看过去，她像是跪在了谌思雨面前。
　　谌思雨露出了一个笑容，把邹筱梅拉起来，还帮邹筱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童漠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但看谌思雨的表情，她像是对邹筱梅说了一句关切的话语。
　　“你听说过pua么？”郜柏歆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
　　“精神控制？”童漠抬头看着他。
　　“在我看来，谌思雨是这方面的高手。”郜柏歆说。
　　童漠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希望这样的人继续欺瞒所有人。”他说。
　　郜柏歆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再过几天，期中考试过后，我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昨天的评论好少tat


第25章 优秀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
　　他和郜柏歆并肩顺着台阶往下走。
　　“我以为你是因为看在她是个女孩子,所以上一次报警的事情你才没有追究。”童漠说。
　　“怎么可能？”郜柏歆冷哼了一声，“除了因为期中考试这个原因，还有什么能阻止我？”
　　“说的是,对你而言,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了。”童漠说。
　　他这句纯粹只是陈述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事论事。
　　郜柏歆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他：“这也能吃醋？”
　　童漠：“？”
　　郜柏歆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头：“没必要吃醋,现在我的学习和你是密不可分的,我如果考出了不错的成绩，也能为你争点光啊。”
　　童漠懒得纠正郜柏歆的歪理，他语气平静地说：“自信点，把如果这两个字去掉。”
　　郜柏歆看起来对他的这句回答十分满意，转头笑了起来。
　　郜柏歆对期中考试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值，但他刚打算摩拳擦掌地正面迎上摸底测验的一堂课,就被班主任赵晶给叫了去。
　　“不是马上就要上课了么？”郜柏歆看了看时间,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没办法啊,晶姐非要这时候召唤,她让我叫你的时候顺便跟化学老师请了假了。”董家嘉说。
　　郜柏歆放下课本站起身往外走。
　　董家嘉大着胆子凑到他跟前，压低音量说了句：“歆哥,我觉得八成是你昨天在校门外打架的事被晶姐知道了。”
　　童漠听到这句话，马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董家嘉：“是谁告诉你，他在校门外打架？”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啊，”董家嘉挠了挠头，“校花不还报警了吗,她身边正好跟着几位校领导……听说她还得了表扬，及时报警什么的。”
　　“我跟你一起去。”童漠拉了一下郜柏歆的胳膊，跟他一块儿往外走。
　　“你凑什么热闹？”郜柏歆随着他走出教室。
　　教室门一关，他马上拉住童漠。
　　“打架的事我也有份，凭什么只叫你去？”童漠认真地提出疑问。
　　“你哪有份？大街上扔书包就算是打架了？”郜柏歆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往门那边带，“乖，进去上课，难道你不在我就会被欺负么？”
　　童漠想了想，他的确有些太过于想要保护郜柏歆了。
　　自从得知了郜柏歆一些私人的事情，他就总爱把那些脆弱的情绪强加在郜柏歆的身上。
　　实际上
　　童漠走到栏杆旁边，看着郜柏歆双手插兜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从教学楼走向办公楼。
　　郜柏歆的确不可能是个任由别人冤枉的人。
　　童漠回到教室，化学老师一进门就开始发试卷，他也就没有再担心郜柏歆那边了。
　　化学老师一边将试卷递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往后传，一边朝着几个空座位指指点点：“这都要期中考试了，怎么还有人重要的考前摸底不参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老师，郜柏歆是被赵老师叫走了。”董家嘉站起身说。
　　“我知道，那另外的其他人呢？谌枫又干嘛去了？”化学老师问。
　　“他……我就真不知道了。”董家嘉坐了下去。
　　童漠抬头看向前排谌枫的位置，果然是空着的。
　　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谌枫是什么时候离开教室的？
　　他总觉得，在郜柏歆离开教室之前，谌枫一直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童漠这节课上得很是心神不宁。
　　郜柏歆从办公室里出来得很快，他赶着回教室参加摸底测验。
　　谌枫躲躲藏藏地跟了他一路，他也懒得理会。
　　谌枫跟着他走出教室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但他根本没把谌枫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谌枫也是被谌思雨成功pua的一员，或者应该是最受谌思雨影响的一个。
　　谌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实际上半点自主思维也没有，全是被谌思雨手把手教着做了一些事情。
　　和谌思雨这样一个姐姐从小一块儿长大，个性八成也受了谌思雨一些影响。
　　所以，郜柏歆从头至尾都只看谌思雨不顺眼。
　　他没有跟谌枫计较的必要。
　　刚才在办公室里接受赵晶的盘问已经让他有些恼火了。
　　他怀疑谌思雨是给这些老师下了什么迷魂汤，所以才能把那些鬼扯的话说得连老师都信了。
　　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真能顺利毕业？他深感怀疑。
　　谌枫躲在楼梯栏杆后面等着郜柏歆走出办公室，看到郜柏歆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他很想拉住郜柏歆说话。
　　但是他看到郜柏歆的脸又有些不敢。
　　所以他只能悄悄地又跟着郜柏歆走了回去。
　　郜柏歆走到教室门前，衣服忽然被谌枫拉住了。
　　这就让郜柏歆不能忍了。
　　他捏着谌枫的手腕把谌枫一把推开，瘦小的谌枫一下跌落在了地上。
　　“你……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谌枫慌里慌张地坐在地上说。
　　“要说就赶紧说，别碰我。”郜柏歆沉下声音。
　　“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如果惹你生气了，我……”谌枫轻声说。
　　郜柏歆看着他，眼睛黑沉，让他心里更慌乱。
　　“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不要生她的气……“谌枫的声音都在发抖。
　　郜柏歆没有理睬他的求情，转身进了教室。
　　他果然没猜错，谌枫已经彻底成了谌思雨的傀儡。
　　那些放在他的桌斗里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谌思雨让谌枫放的吧。
　　可就算谌思雨让谌枫来代为道歉，也并不能改变他对谌思雨的厌恶。
　　反而更加深了几分。
　　童漠看着郜柏歆坐回到了座位上，接着谌枫也低着头回了他的座位。
　　化学老师拿教鞭指了指前排的谌枫：“谌枫你跑哪儿去了？摸底测验这么重要你怎么能缺课呢？”
　　“对不起老师，我刚刚有点不舒服……”谌枫声音怯弱，身体瑟缩，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化学老师没再对他发火，挥挥手说：“赶紧写卷子，以后身体不舒服可以跟老师请假，不要一声不吭就跑了。”
　　郜柏歆伏在桌上拿着笔往摸底测验卷上填自己的名字，闻言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童漠转头看着他。
　　“没什么。”郜柏歆摇了摇头。
　　童漠的测验卷已经基本写完了，他把身体往郜柏歆那边靠了靠，为了不影响郜柏歆答卷，他没有再说话。
　　但是他的担忧溢于言表，一直紧密注意着郜柏歆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眼睛长在郜柏歆的身上。
　　郜柏歆放下手中的笔，一回头差点吓一跳。
　　他低咳了两声：“你这是做什么？”
　　见郜柏歆答完了卷，童漠终于是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了。
　　“刚刚谌枫跟着你出去了？”他轻声问。
　　“嗯。”郜柏歆也往童漠那边靠了靠，两人肩膀相抵，说话的时候几乎能碰到对方的呼吸。
　　“你又担心我了？”郜柏歆问。
　　“他没有从后面袭击你吧？”童漠皱着眉头。
　　“你太高估他了，”郜柏歆笑了一声，“也太低估我了。”
　　“那就好。”
　　童漠点了点头，打算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
　　郜柏歆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
　　“没说完呢，”郜柏歆低声说，“虽然没袭击我，但是也恶心到我了，我需要你帮我净化——”
　　“净化？”童漠没明白。
　　“净化我刚刚被碰到的地方。”郜柏歆一本正经地说着，拉起童漠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腰间的衣服上，“就这里。”
　　童漠静默了五秒，无语地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
　　不过如此，他还迅速站起了身，把自己的测验卷拿起来走到讲台交卷。
　　郜柏歆连忙跟了上去，交完了试卷，跟着童漠走出教室。
　　“生气了？”郜柏歆走在童漠身后，点了一下童漠的肩膀。
　　童漠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还可以更幼稚一点。”
　　“刚刚谌枫站在这个地方，”郜柏歆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走廊，“跟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
　　“他代谌思雨向我道歉。”
　　童漠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谌思雨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被她欺瞒和侵害的人，”郜柏歆靠在栏杆上，“这一点，大概她和谌枫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吧。”
　　童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向郜柏歆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他有同感。
　　郜柏歆摸了摸鼻子，看起来竟有些不太好意思。
　　期中考试在下周一如期进行。
　　和月考的制度一致，他们被分配到不同的考室。
　　童漠和郜柏歆的手机都已经收了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无从联系，于是童漠直接去了小餐馆。
　　直到放学之后，郜柏歆骑着车等在校门口，才终于等来了一天不见的童漠。
　　“考得怎么样？”
　　两人同时问出口。
　　“还行，考到班级前二十应该没问题。”郜柏歆这么自我评价了一句。
　　“要跟我对答案么？”童漠说。
　　“回家再对吧，先上车。”郜柏歆把自己的车后座亮了出来。
　　童漠依言坐上了去。
　　“你还没有说你考得怎么样。”郜柏歆骑出几米远又握了刹车。
　　童漠看着他没说话。
　　“年级第一没问题吧？”郜柏歆也看着他。
　　童漠非常轻地嗯了一声。
　　郜柏歆一拍大腿，指了指他，但什么也没说。
　　童漠觉得大概是郜柏歆的自信心被他给打击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个不那么伤人的答案：“只能说，题目都不算太难吧。”
　　郜柏歆点了点头。
　　他沉默着骑着车往前疾冲了十来米，忽然扬高声调朝着天空喊了一句：“真优秀啊，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歆哥你动心了吗？
　　明天依旧是0点更新哇。
　　感谢在2021-01-0621:00:00~2021-01-0810: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色rendipity2瓶；凌狼冰星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彩虹屁
　　童漠被郜柏歆这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
　　同时还有些臊得慌。
　　但是,他承认他被夸得有点高兴。
　　类似的话他其实不知从长辈们嘴里听过多少遍，但似乎这一次高兴的程度都胜于从前。
　　大概因为郜柏歆从不轻易夸人，所以偶尔夸这么一句就显得弥足珍贵吧。
　　童漠只能这么解释。
　　郜柏歆载着童漠回了家,把自行车放进车库之后,回头发现童漠的眼神里有几分不自在。
　　像是不敢与他对视似的。
　　郜柏歆在观察过后,将童漠的眼神定义成“害羞”。
　　童漠在他面前害羞的次数还挺多的,其实已经不足为奇了。
　　但郜柏歆每一次发现童漠害羞,总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郜柏歆把车库的门拉上,童漠已经背过了身往电梯间走了过去。
　　郜柏歆走上去拉了一下童漠背在身后的书包。
　　童漠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眼神里的不自在还没有完全消退。
　　“只是突然想沾沾光,毕竟我同桌这么优秀。”郜柏歆松开手指,又把手腕一抬，轻微地在童漠的头发上碰了一下。
　　“沾到了，我感觉我这次的分数可能比预估的还能多个几分。”
　　童漠无语地看了郜柏歆好一会儿。
　　如果第一次听到郜柏歆夸他时他真心实意地高兴过，那么现在那股高兴劲儿就成功被郜柏歆一口一个“优秀同桌”给破坏完了。
　　他又回到日常对同桌的脑子的担忧中。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得很快。
　　赵晶依旧按照原来的作风，由低到高依次叫他们上台领成绩。
　　郜柏歆坐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估计着赵晶已经叫了二十多人的名字了,这才听到他自己的名字。
　　郜柏歆站起身,与此同时童漠轻声念了一句：“第十八名。”
　　他心里有数,童漠这是也在默默关注他的名次,并且把序号记了下来。
　　郜柏歆大步走向讲台，赵晶对他的夸赞还没能说完,他已经拿走了讲台上的成绩单，对赵晶说了声：“谢谢晶姐。”
　　接着郜柏歆又转身回了座位。
　　他发现他对自己拿到好名次的喜悦并不那么浓烈。
　　甚至比不上刚才他发现了童漠在关注自己的成绩时的愉悦心情。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能有什么比学习更能牵引他的情绪。
　　童漠听到郜柏歆的成绩之后明显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成绩似乎半点期待也无，对剩余同学的名次也不太关心。
　　这种百无聊赖的时刻，他甚至拿了一本习题集翻开了一页开始随意地刷题。
　　其他同学见到这副景象多半都会感叹，学霸就是学霸,无论在什么时间都不会耽误了自己的学习。
　　只有郜柏歆能看出来，童漠真就只是因为无聊。
　　而且童漠的天赋，根本不需要用做题来进行验证。
　　“猜猜第二名是谁。”
　　郜柏歆为了避免自己同桌太过于无聊，伏在桌上找童漠说起话来。
　　“不是谌枫么？”童漠头也不抬。
　　“我前几天去老师办公室，听到老师在议论，谌枫的摸底测验考得并不理想。”郜柏歆说。
　　“摸底测验？”童漠想了想，“是因为他迟到了吧，很正常。”
　　“但如果换成是你，哪怕迟到了整节课也照样能考得很好。”郜柏歆熟门熟路地在闲聊中加入了彩虹屁环节。
　　童漠对郜柏歆这段时间动不动就夸自己已然产生了免疫力。
　　他很想让郜柏歆适当地含蓄一些，这样至少看上去走心一点儿，也能让他稍微高兴那么一点儿。
　　但是如果这么说，总觉得会显得他非常在意郜柏歆对自己的评价。
　　童漠觉得自己不应该表露出来，如果被郜柏歆知道，他恐怕要上天。
　　赵晶很快念到了前三名。
　　但第三名和第二名的名字她是一并念出来的，并且让那两位同学都走上了讲台。
　　是谌枫和另一位女同学。
　　“这一次谌枫的成绩略有退步，和田依依的分数相差两分，排名班级第三，年级十五名。”赵晶说，“田依依这一次在年级里排名十一名，进步巨大，是我们班上除了郜柏歆之外进步最显著的一位。”
　　“让我们为这些表现出色的同学鼓掌表示祝贺——”
　　谌枫低着头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回了座位。
　　从七班的稳定第一到位居第二，再落到第三名，他的退步是显而易见的。
　　失去了第一名这个光环的笼罩，他就更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却没有一个掌声是属于他的。
　　有同学边鼓掌边在座位上说：“晶姐，这就结束了吗？第一名还没有宣布呢，我们鼓掌是不是太早了点。”
　　郜柏歆坐在座位上点头。
　　他对童漠的成绩也十分好奇。
　　尽管童漠的名次不存在任何悬念，但是童漠能考出的高分仍旧值得让人津津乐道。
　　七班的第二名在年级里排在第十一，而童漠毫无疑问是那个年级第一。
　　也就是说，童漠的成绩在年级里甩开了班级第二名十个名次。
　　郜柏歆对比了一下刚刚赵晶念出的田依依的分数，觉得童漠的分数可能又有了一个新高度。
　　赵晶也不卖关子，说出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本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的第一名，同时也是咱们全年级的第一名，童漠同学！”
　　赵晶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郜柏歆定睛一看，便看出了赵晶写下的是童漠各科的成绩。
　　赵晶在唯一一个没能获得满分的分数上画了一个圈，转身对童漠说：“除去作文，这一次的语文卷只扣了一分，是非常高的水平了，老师以你为荣。”
　　童漠淡淡地说了声谢谢，拿了成绩单回了自己座位。
　　与童漠的平静相对应的是，七班的其他同学都在用力拍桌子以显示出自己莫名的兴奋，活像是拿了史无前例的高分的人是自己一般。
　　“童漠，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坐在童漠前面的方志成大声说了句，引起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不少同学开始效仿，对崇拜童漠的序列进行了排队。
　　赵晶拍了几下讲台才让教室安静下来。
　　“你们一天一个偶像，别以为我忘了，上个学期因为运动会上获得了七连冠，郜柏歆成了你们公认的偶像，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偶像就换人了？”赵晶忍俊不禁，看着教室里那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说。
　　同学们笑得更欢了。
　　“他们两个，一文一武，都是天才级别，粉谁也不亏啊！”一位同学的言论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行了，你们也知道，期中考试一过，本学期的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们最好将上学期的雄心壮志用在这一次的运动会上。”赵晶环视教室，“你们不是嚷嚷着要向郜柏歆的体育看齐吗？现在机会来了！”
　　“董家嘉，把运动会的报名表拿下去，让那几位声音最大的同学先报个项目。”
　　赵晶手起刀落，把那几位同学“杀”得嗷嗷直叫。
　　赵晶把运动会的事交待给了董家嘉，拿着教案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整个课间十分钟都沉浸在了刚才宣布成绩和运动会即将开始的热烈气氛里。
　　童漠看着董家嘉拿着运动会报名表沿着课桌在向其他同学征询意见，他心脏开始砰砰砰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郜柏歆却完全也不在意运动会报名的事儿，他一直左手捏着童漠的成绩单，右手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执着地做着比对。
　　童漠眼看着董家嘉快要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心脏已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这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童漠低头按开手机，不意外地看到家族群里又发起了一轮对他期中考试成绩的猜测。
　　他弯了一下嘴角，退出家族群。
　　刚要关掉屏幕，他发现他的微信通讯录亮起了一个数字。
　　有九个人向他发起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童漠点开添加好友界面，发现那九个人当中有八人都是直接从七班的班级群里添加他为好友。
　　而剩下的那个人，只留下了一个备注消息
　　“邹筱梅”。
　　童漠想了想，先添加邹筱梅为好友。
　　他原本就打算在期中考试过后再试着找邹筱梅聊一次，这回她自己找上来了，反而省了他的事。
　　“在看什么？”郜柏歆凑了过来，眼睛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这么多人添加你？”
　　“是啊，都是班上的同学。”童漠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名字，他其实还无法将这些名字和教室里的某个人联系到一起。
　　童漠迟疑了一会儿，一一添加那些人为好友，再将对方的备注名字填了上去。
　　“他们倒是学精了，观望了一个月，发现还是得抱你这个学霸的大腿。“郜柏歆看着教室里的某几个同学，嘲讽了一句。
　　“加个微信就能算是抱大腿么？”童漠看着他，“我又没有答应私底下帮他们补习。”
　　言下之意，郜柏歆这个天天让他私底下补习的人才真算是抱紧大腿了。
　　郜柏歆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顺便还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被童漠发现了之后，他马上转过脸去，低咳了一声。
　　“到歆哥了！”
　　董家嘉走到他们的课桌前，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运动会报名表放在桌上，接着又拿出一张空白报名表递到郜柏歆手里。
　　“歆哥，这张是已经报名的同学选的项目，他们都报完了，就剩你了，我已经帮你分析过了，田径这几项我们班报名的人最少，也最弱势，接力赛是报得最多的——”
　　董家嘉正在低着头向郜柏歆热情地介绍着，一旁的童漠默默举起了手。
　　“你刚刚说都报完了，”等两人看向自己，童漠轻声发问，“但是我还没有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0点更新嗷！
　　抱抱我可爱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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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夸夸你
　　郜柏歆转头看着他。
　　童漠本想伸手从郜柏歆手里拿过那张报名表,被他这么看着，他竟然也莫名心虚起来。
　　“怎么了？”童漠轻声问。
　　“你报名的事等会再说。”
　　郜柏歆这么说完一句，头就转了过去,继续和董家嘉商量他要报名的项目。
　　“这一次我们运动会增设了一个七项全能的项目,”董家嘉搓着手说,“我感觉可能就是因为上学期歆哥你拿了个大满贯,所以体育部特意加上了这一项。”
　　郜柏歆垂眼看着,那七项全能也就是110米栏、跳高、标枪、400米、跳远、铁饼、1500米。
　　除了铁饼这一项他没有在上一次的运动会中实践过,其他项目加上短跑50米他都拿过冠军。
　　童漠看着郜柏歆在七项全能项目上画了个勾,他感觉自己心跳又逐渐快了起来。
　　董家嘉心满意足地拿起报名表,他本想拿着报名表去跟赵晶邀功，但是他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想起刚刚童漠说要报名的事。
　　但是郜柏歆当时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太乐意让童漠报名。
　　这就让他有些难办了……
　　董家嘉拿着报名表杵在郜柏歆的座位前，眼睛往童漠身上不断瞟过去。
　　童漠则一直在看着郜柏歆。
　　他在等郜柏歆想起他报名的事。
　　郜柏歆没办法忽略童漠的视线，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敲了一下桌面,向董家嘉伸出手：“先放我这儿吧。”
　　“好嘞。”董家嘉二话不说,把报名表放在了桌上,转身回了座位。
　　“你为什么突然想参加运动会？”郜柏歆低下声音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参加？”童漠莫名地反问。
　　“你说过,你什么运动都不擅长。”郜柏歆提醒他。
　　“啊，”童漠想了起来,他是在聚餐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对，我是什么运动都不擅长。”
　　郜柏歆挑了挑眉，把报名表翻过去，压在了手掌下方。
　　“但是，我可以学啊。”童漠看着他。
　　郜柏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跟我学一项运动？”
　　“嗯。”童漠点了点头。
　　“现在？”郜柏歆指了指前方墙壁上的时钟,“距离运动会只剩半个月。”
　　“不够么？”童漠垂下眼睛，“我只需要学一项就够了，哪怕是最容易的都没关系。”
　　郜柏歆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抓起他的手腕：“你跟我出来吧。”
　　下一节是自习课。
　　董家嘉正打算站在讲台前维持课堂秩序，一回头看到郜柏歆拉着童漠往外走。
　　“歆哥，你们去哪儿？”董家嘉大惊失色。
　　郜柏歆这架势很像是要拉着童漠出去打架啊……
　　“上厕所，等会回来。”郜柏歆头也不回地回答。
　　董家嘉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
　　他怎么记得，郜柏歆最讨厌别人碰自己，也最讨厌班里有人关系粘粘糊糊的呢。
　　这一块儿上厕所，也太粘糊了吧……
　　郜柏歆当然并没有拉着童漠去厕所。
　　他们径直去了田径运动场。
　　童漠心扑通扑通跳着跟在郜柏歆身后，他几乎以为郜柏歆是打算给他做个体能测验。
　　但郜柏歆走到运动场边就停了下来，他把童漠抵在了一棵树下。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童漠。
　　“老实跟我说，”郜柏歆声音低沉，“你身体哪方面有问题？”
　　“什么哪方面有问题。”饶是童漠再好脾气也被这句话问得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身体不太好，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哪儿有问题，”郜柏歆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遍，“但是我确定，你的身体绝对不适合参加运动会。”
　　郜柏歆这句话彻底浇熄了童漠的希望。
　　他抿了抿唇，甩开郜柏歆的手便要往回走。
　　“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郜柏歆无奈地跟了上去。
　　“不愿意教我就算了，不愿意让我参加运动会也没关系，”童漠快步往前走，逐渐就有些喘不上气，“直说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劲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是很想教你，但我得知道你的身体极限在哪儿，如果你在运动会上出了什么事儿，我第一个不会原谅我自己。”郜柏歆几步赶上童漠，挡在了他面前。
　　童漠睁大眼睛看着郜柏歆，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去那边坐会儿。”郜柏歆拉着他直接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童漠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
　　“我这儿动过手术。”他指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
　　“心脏？”郜柏歆看着他手指的部位。
　　“嗯，先天性的，三年前做了手术，那次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我已经能算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了。”童漠轻声说，“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做过几场小手术，后来复发了几次，所以我爸妈到哪儿都带着我。”
　　“到今年，那场手术过后我都没有再出过问题，所以我说服了我爸妈，让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生活，也算是对我的心脏的最后考验。”
　　郜柏歆听了他的话之后愣神了好一会儿，接着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水。
　　他解开瓶盖递给童漠，看着童漠小口小口喝了下去。
　　“说什么最后，你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心脏也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小考验给击垮。”郜柏歆说。
　　童漠听出郜柏歆在安慰自己，他抬头朝郜柏歆笑了笑：“嗯，是我措辞不当了。”
　　“你——”郜柏歆顿了顿，看着童漠，“喜欢什么运动？”
　　童漠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他重新抬起头时，郜柏歆看到他眼睛里有闪亮的星光。
　　他以为是凉亭外的阳光照在了童漠的眼睛里，不自觉往童漠走近了一步。
　　但他走到童漠面前，童漠的嘴角扬了起来，眼睛里的星星却更亮了。
　　“我都可以啊，其实我什么运动都不太擅长，但是我可以学。”童漠小声说。
　　郜柏歆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情不自禁地说：“你如果真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童漠开心地一下站了起来。
　　郜柏歆嗯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他咳了两声，转开头去，不太自在地重新说了一声：“嗯。”
　　“我想学——”
　　童漠回忆了一下报名表上的那些运动项目，但除了郜柏歆报名的七项全能，他想不起来其他的小项目各有些什么。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选择困难症。
　　或者说，他发现自己有点贪心，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想只学其中一项……
　　郜柏歆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硬梆梆地说：“就只能选一项，而且你得在我这儿过了关才能报名参加运动会。”
　　“啊？”童漠有些失望，“但是运动会的报名就快要截止了。”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郜柏歆毫不犹豫地说。
　　郜柏歆和童漠回了教室。
　　童漠疑惑地看着郜柏歆将那张报名表折了起来塞进书包里。
　　接着郜柏歆对董家嘉说：“这张报名表先放在我这儿，延后几天再给你。”
　　董家嘉有些为难：“但是再过两个星期就要进行运动会的比赛了。”
　　“会在下周之前给你，而且，这张表上就只有我和童漠两个人，只是因为项目没有确定，暂时不能给你。”郜柏歆说。
　　“那我去跟晶姐说一声。”董家嘉只好答应。
　　“今天下午第三节 课是体育课。”郜柏歆解决了报名表的事，转头对童漠说。
　　童漠点了点头。
　　“按照惯例，运动会前的体育课都以赛前准备为主，老师也会根据每人报名的项目让他们分散进行练习。”郜柏歆继续说。
　　童漠又点了点头。
　　他有些猜出了郜柏歆的用意，并且，心里忍不住有些期待。
　　“我会在一会儿的体育课上把我报名的几个项目演练一遍，”郜柏歆说，“中长跑除外，我只给你演示一次短跑，也就是400米。”
　　童漠抿了抿唇，掩饰心里的激动，轻声说：“好。”
　　“这些项目其实你在其他的运动会上也应该见过了，”郜柏歆又说，“我可以很自信地说，除了体训队的成员，我在这所学校里在这些项目上应该是最标准的。”
　　郜柏歆的语气的确自信满满，但又并没有自夸的得意感。
　　在童漠眼里反而有些像是那种表现很良好，即将获得小奖章，想要得到鼓励的小孩子。
　　童漠忍俊不禁，笑着给了他一句鼓励：“嗯，我相信你应该是没有经过正规练习的人里面最厉害的。”
　　郜柏歆在体育课开始前就做起了准备。
　　体育老师也极为配合他，将场地清空了之后，模拟出了运动会的场景。
　　接着体育老师让其他同学站在运动场外，他则充当了裁判的身份，兴致勃勃地打算为郜柏歆计分。
　　童漠也站在其他同学的行列里。
　　他发现除了七班的同学，还有不少其他班级的同学在围观，甚至还有其他年级的同学都闻讯站在了教学楼的走廊上或窗台上，看着运动场的方向。
　　而站在运动场里做着热身，冷静注视着赛道的郜柏歆，仿佛发着光。
　　作者有话要说：    漠漠也要动心了！
　　但是评论为啥少了这么多tat
　　明天要上夹子了，所以更新会晚一点，大概晚上11点左右，可能会加更！
　　再度举起小喇叭，给专栏的预收以及作者收藏打个广告，球球点一下收藏吧TAT感谢在2021-01-1000:00:00~2021-01-10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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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自作多情
　　童漠自己平常其实是不怎么关注运动会的。
　　因为他的身体受限,他家里人也都不会提议让他参加需要过多运动量的活动。
　　平时他连吹风的机会都很少，走路超过一定的距离都会引发全家族群担心，为此他都差点想把微信步数榜给屏蔽了。
　　他即使在多次的身体检查上都能证实心脏已经无碍,但栾医生对他的检查报告却不愿意写上“健康”二字。
　　这就导致家人对他的关心仍在,他也仍旧需要规避情绪激动和运动量过大的情况。
　　童漠从小到大对运动其实都兴趣缺缺,在过去待过的学校,每逢运动会他都是请假独自待在教室里。
　　来到明雅中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自由的奔跑、畅快的运动其实很向往。
　　而他第一次感觉到惊艳的画面便是郜柏歆在体育课上一次酣畅淋漓的进球。
　　他觉得,他看到郜柏歆身上发着光,大概是因为郜柏歆在他的心目中本就带着一种光环。
　　哪怕一开始因为郜柏歆乖张的个性让他不能领受,也未曾削减过郜柏歆在运动场上所散发的光。
　　更何况他现在对郜柏歆已经全是好感。
　　童漠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完全融合进站在运动场外的郜柏歆的“粉丝”当中。
　　除了不能在郜柏歆跑出一个新纪录或是跳出一个新高度的时候和其他同学一样激动地欢呼雀跃，他该有的兴奋一点都没少。
　　这会儿心跳得猛烈，从头顶到脚尖激动到发麻的情绪，虽然不习惯，但也挺不错。
　　体育老师都难得地频频露出兴奋的表情。
　　“郜柏歆你这个人——”他每次看完秒表或是测验距离之后都是这个开场白。
　　说了几次过后他有些词穷，于是只能用力捶打郜柏歆的肩膀。
　　郜柏歆被捶得很有些恼火,但又不能使体育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只能默默忍了下来。
　　为了不浪费太多时间,他每一项运动都是一次到位,完全不看成绩就直奔下一个项目。
　　只剩体育老师站在原地报出分数，再听得整个运动场雷动的欢呼声。
　　七项运动他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结束了测验,拿到体育老师给的计分表，他粗略看了一眼，觉得成绩还算不错，这才拿着分数表去找童漠。
　　郜柏歆走向场边的时候，运动场外有无数双手在蠢蠢欲动，很想拉住他,但又深知郜柏歆的忌讳，不敢真的碰到郜柏歆。
　　郜柏歆直接走到童漠面前，童漠身侧站着的其他同学马上自动分散了开去，为他俩空出来一个舞台大的范围。
　　童漠笑着说：“好厉害啊，我不看分数都觉得一定很高。”
　　正打算拿分数邀功的郜柏歆挑了挑眉：“你确定不看？”
　　童漠只好伸手接过了分数表。
　　他对各个项目的标准线其实都不太清楚，所以看分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另一件事——郜柏歆将分数表递过来的时候，手掌明显出了汗，在纸上留下了手指的汗迹。
　　童漠记得，郜柏歆之前打一节课篮球或是在单双杠上挂十来分钟也不会出汗。
　　当时他还怀疑过郜柏歆的身体是不是也存在什么问题。
　　童漠一边想着，一边抬起手，贴在了郜柏歆的额头上。
　　童漠的这个动作让围观的同学里明显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根据他们的经验，童漠的这根手指不废也得被郜柏歆一把推开。
　　但他们等了一会儿，郜柏歆的背影纹丝未动，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童漠摸了一下郜柏歆的额头，发现全是汗，于是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郜柏歆没动，他便拿着纸巾替郜柏歆擦了擦汗。
　　“出这么多汗。”童漠接连抽了几张纸，才能把郜柏歆已经滑落到下巴的汗珠擦干净。
　　“哦，是有点……”郜柏歆回过神来，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
　　“想好了么？”郜柏歆额间的发丝仍旧微微润湿着，低头看着童漠，“想学哪一项？”
　　童漠正要说话，却见他们身侧围观的同学们都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歆哥是为了童漠才演示这么多项目吗？他刚刚说学哪一项？是要教童漠运动？”
　　“八成是了，啊，我也好想有歆哥这样的老师啊，这样我的体测肯定就不愁过不了关了。”
　　“你就想想吧，歆哥除了会对童漠这样，还对谁这么好过？”
　　最后这句一听就是丁振宇的声音。
　　“我们到那边去。”郜柏歆拉着童漠的手就往一边的小树林走过去。
　　体育老师知道郜柏歆这时候应当休息一会儿，所以也没拦着，拍着手叫其他同学过去做赛前练习。
　　童漠在一棵树下站定，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郜柏歆。
　　“我想学跳高。”他说。
　　刚才他看到郜柏歆高高跃起，仿佛要飞起来的姿势，轻盈而果断地越过横栏。
　　郜柏歆落在垫子上的时候侧身翻滚了一下，接着很快就站了起来，可以看出他完成这个高度完全没有压力。
　　但童漠的心跳却久久也平静不下来。
　　“好，那我教你。”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有些开心地扬起了唇角。
　　“这么高兴？”郜柏歆看着他。
　　“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童漠有些期待地问。
　　“今天放学之后，方便么？”郜柏歆说，“期中考试刚结束，我想我的补习也可以稍微放一放了。”
　　“方便。”童漠用力点头。
　　他们并肩往回走的时候，童漠不知想起了什么，噗哧笑了一声。
　　“笑什么？”郜柏歆马上停下脚步。
　　“我想起我刚进这个班的时候，班长提议过让我在运动会上参加跳高。”童漠笑着说，“没想到，他一语成谶了。”
　　郜柏歆沉默了好一会儿，等童漠继续往前走了，他才小声嘟囔了一句：“笑这么开心，居然是因为其他人……”
　　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童漠趁着下课的时间在手机上翻了翻网页，恶补了一下跳高方面的知识。
　　跳高这项运动对身高也有一定要求，身材高挑的人的重心也会较高，对于跳高有极大优势。
　　尽管郜柏歆一米八几的个子在高中男生当中已经很出类拔萃，但在跳高选手中间却并不占优势。
　　可是郜柏歆依旧毫不费力地越过了那道横杆。
　　童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那么顺利地越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连跨栏的高度都未曾尝试过，怎么会第一次尝试就选了跳高。
　　但是如果能跳过去，那感觉一定会非常棒吧。
　　放学的时候，郜柏歆将校服外套叠起来放进桌斗里，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
　　“先不拿书包了，回来再拿。”郜柏歆说。
　　童漠嗯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本也想效仿郜柏歆把校服外套脱了。
　　但这会儿已经进入冬天，他还从来没有过只穿一件长袖上衣待在户外的经验。
　　“你别脱外套，会感冒。”这时郜柏歆说了一句。
　　童漠如今对他的话几乎深信不疑，于是停下了拉拉链的动作。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其他同学都偷偷侧目看着。
　　童漠走在郜柏歆前面，走出教室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郜柏歆也没能及时刹住脚，于是下巴磕了一下童漠的后脑勺。
　　教室里的同学都很明显地把头全都转了过来。
　　郜柏歆用手掌护着童漠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带着童漠继续往外走。
　　“没撞疼吧？”他问了句。
　　“没。”童漠回头看了他一眼。
　　接着童漠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不是长高了？”
　　“有吗？”郜柏歆诧异地抬了抬眼。
　　“有。”童漠比了一下自己头顶到郜柏歆的位置，“你原本只高我一公分，现在显然不止了。”
　　郜柏歆垂下眼睛看了看童漠头顶柔软的发丝，接着移开眼神，含糊地说：“大概吧，我没去量过。”
　　“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量一下，我记得体育部就能够量身高。”童漠继续往前走。
　　郜柏歆跟在他身后，懒洋洋地回答：“好啊。”
　　童漠有些纳闷，郜柏歆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已经长高了好几公分，怎么他的身高似乎没动静了呢。
　　难道真是因为他太缺乏运动，所以身高就这么停滞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回头又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原本也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被抓包的瞬间只能略显狼狈地跟着童漠回了一下头，看着他身后并没有人存在的空气。
　　但童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往前走的姿势看上去比平常要用力了些许。
　　童漠走到运动场边，将身上的其他东西从校服里拿出来，打算先放在场边的草地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犹豫了一下，放学之后他极少有手机离身的情况。
　　他参加运动会的这件事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那些长辈们，如果照实说了，他的手机恐怕要被长辈们给打爆。
　　童漠想了想，决定先将手机关机。
　　他打开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中间一条新消息的提示。
　　他看到发消息的人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点了进去。
　　是邹筱梅发过来的消息。
　　他加邹筱梅的微信原是想问邹筱梅一些事情，今天虽然没来得及问出来，但他以后也要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
　　他没有想到的是，邹筱梅会主动跟他说话。
　　邹筱梅在微信上跟他发了很长的几段话：
　　“童漠，打扰了，冒昧地加了你。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你，但又担心打扰了你，直到期中考试考完，我想应该可以跟你说了。”
　　“之前我在食堂里买吃的可能让你误会了，其实我什么事也没有，我在学校过得挺好的，思雨和其他同学也对我很好，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的人。”
　　“关于我不吃东西的事，其实跟思雨没有任何关系，她今天还在劝我要记得按时吃饭呢，请你千万不要误会她，拜托了。”
　　邹筱梅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我也很感谢你，真的，谢谢。”
　　童漠看完邹筱梅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这时郜柏歆走了过来，他没怎么考虑，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让郜柏歆看聊天框里的那几段文字。
　　郜柏歆看前几段文字的时候表情都毫无变化，看完最后一句，他才明显有些不悦地抿紧了唇。
　　“你怎么看？”童漠问。
　　他是想认真和郜柏歆讨论，邹筱梅发这些话是受谌思雨胁迫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郜柏歆毫不犹豫，答非所问地说：“这人自作多情，没什么好说的。”
　　童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十一点再更新，忍不住还是发出来了(*/ω＼*)
　　还有一更在晚上十一点！
　　感谢在2021-01-1100:00:00~2021-01-11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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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童小漠同学
　　童漠想把偏转的重点重新扭转回来,但郜柏歆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想继续讨论邹筱梅的微信内容。
　　直到童漠把手机啪地一收，手揣口袋里明显有些不高兴了，郜柏歆才收拾了自己别扭的情绪,但依旧兴趣缺缺地说了句：“参照之前谌枫向我道的那句歉就不难理解了。”
　　“所以这又是谌思雨在控制她？”童漠皱紧眉头。
　　“嗯,但现在并不是对付她的时机,”郜柏歆揽过他的肩膀,让童漠面朝向前方不远处的跳高垫,“你的训练时间已经少了十分钟了,你确定还要继续耗在这里么？童小漠同学。”
　　童漠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连忙将手机关机,连同脱下的校服外套一起放在了草地上。
　　“我可以开始了。”他严肃地对郜柏歆说。
　　郜柏歆先教的却不是跳高，而是跑步。
　　他让童漠跑动的那几分钟似乎并不是为了看童漠的速度，而是为了热身。
　　童漠跑了一会儿，的确感觉身体各部位都被调动了起来。
　　原本担心跳的那一下他会使不上力，因为郜柏歆并不急着进入正题，他也放松了许多。
　　郜柏歆等童漠热完身,又让他进行了50米反复跑。
　　从起跑线开始,触到终点线便回头,接着又回到起跑线。
　　从反复一次到反复两次,依次递增。
　　童漠的这一天训练，竟然连跳高垫也没能上去过。
　　童漠跑了半小时,明显有些喘不上气了。
　　郜柏歆买了瓶水让他喝，并且提出休息十分钟。
　　童漠拿着矿泉水瓶站在原地休息。
　　他不太敢坐到一旁的凉椅上，总觉得一旦坐下去，他刚刚被充实起来的运动细胞就又要消退回去了。
　　他甚至想干脆不要休息。
　　但在运动方面他毫无经验，所以他愿意听郜柏歆的话。
　　郜柏歆站在运动场边静静看着童漠。
　　他能看出童漠缺乏运动，跑步的气息不匀,所以容易感觉到辛苦。
　　他打算慢慢教童漠运动过程中的吐息，跑步节奏的把控，一步一步地教。
　　运动会的比赛他不觉得需要童漠来拿名次，但如果童漠想学跳高，他可以从零开始让童漠彻底学会。
　　童漠虽然跑得不快，但他身材高挑，跑动的时候也很注意抬头挺胸，跑步的姿势很好看，画面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他从开始训练的时候就吸引了一群路过的小女生，站在运动场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郜柏歆冷眼看了一圈，那些小女生大概都来自于高一年级，没一个他眼熟的，也就没办法出声赶她们走。
　　除了那些小女生在围观，郜柏歆对童漠的特训还吸引了一位体育部的教练。
　　郜柏歆想了想，朝那位教练走了过去。
　　他原意是想让那位教练把其他不相干的人请出运动场，这一点应该不需要他可以提醒，就能和教练达成共识。
　　但教练一见他走近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是负责跳高队的，我姓陈。”教练先是自我介绍。
　　陈教练从大学毕业不久，看上去并不比郜柏歆大多少，是个很健谈的人。
　　郜柏歆反而显得态度冷淡许多，他和陈教练站了一会儿，却一直也没能进入他的正题。
　　“我觉得你对那位同学采用的训练模式是正确的，对于初学者而言，跳高的难点绝对不在于跳起来，而是正确的助跑——”陈教练反复说起这一句。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我们跳高队训练的时候过来看一看，我们队伍里有几个成员都跳得不错，但我觉得你的身体素质就算放到跳高队都是数一数二的。”陈教练看着郜柏歆的眼神满是欣赏。
　　郜柏歆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童漠，完全没有把陈教练赤/裸裸的邀请放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得继续陪我同学训练了，失陪。”他丢下一句话就朝童漠走了过去。
　　童漠在重复了几遍反复跑之后，郜柏歆教了他一遍弧形跑。
　　“跳高的助跑也就是弧形跑，助跑10米左右，由直道往杆下弧形转过去，再起跳。”郜柏歆边说着边演示了一遍。
　　童漠听郜柏歆说“起跳”两个字就心跳一快，立刻抬眼看了过去。
　　但郜柏歆只是演示弧形跑，却没把起跳也一并演示了。
　　他跑到垫子旁边就这么戛然而止，回头看着童漠：“会了么？”
　　“会了。”童漠点头，但心里还有一点儿失望。
　　他模仿着郜柏歆刚才的演示跑了一遍，跑到垫子底下他站住了，转头看着郜柏歆。
　　他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我会了，快教我下一步吧。
　　郜柏歆看了他一会儿，感觉童漠的眼神里的期待有些明显。
　　他往童漠走了过去，站在童漠面前，伸手拍了拍童漠的肩：“学得很快，做得也基本标准，不愧是学霸，学习能力真强。”
　　童漠点了点头，这会儿也不太想谦虚，继续用眼神暗示郜柏歆。
　　既然他都会了，应该要跳高了吧。
　　他还真有些期待再看到郜柏歆轻盈跃起的那道身影……
　　但郜柏歆一低头，将童漠放在草地上的衣服和手机捡了起来。
　　“走吧，今天就练到这，该回家了。”郜柏歆说。
　　童漠：“？”
　　郜柏歆走了几步，回头见童漠没有跟上，于是又说：“虽然今天不补习，我还是会送你回家的，放心吧。”
　　童漠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好一会儿才有些没精神地应了一声：“哦……”
　　“累了？”郜柏歆往教室的方向走，又回头看着童漠。
　　“还好。”童漠摇了摇头。
　　他在跑动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累，这会儿停下来了才感觉腿有些酸，但这应该都是正常反应，没有拿来说的必要。
　　郜柏歆显然还是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童漠的脸色。
　　刚才跑步的时候童漠的脸被运动的热量烘得有些发红，这会儿回复了平常的脸色，似乎比往常还要苍白一点儿。
　　郜柏歆观察了好几遍，觉得童漠的精神没什么问题，于是想上手去探探童漠的体温。
　　童漠警惕地后退一步，看着他：“干什么？”
　　郜柏歆原本想摸童漠的额头，被童漠警惕的眼神一看，他反而不避讳了，直接拿起童漠的手捏了一捏。
　　童漠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郜柏歆捏了会自己的手，又把自己的手轻轻放下。
　　“手还是这么凉，”郜柏歆捏完手，又凑过来看了看童漠的脸，“刚刚训练了一小时，一点汗也没出么？”
　　童漠垂着手，想尽量表现得放松，但手指仍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我一般很难出汗。”
　　“不出汗也不太好啊，那不是排不了毒了吗？”郜柏歆说。
　　童漠继续心不在焉：“排什么毒啊？”
　　“我哪儿知道，我也是听电视里说的。”郜柏歆说，“我是到了一定的运动量才会出汗，你该不会——”
　　郜柏歆问着问题，又熟门熟路地伸过手去，打算再拉着童漠的手探探温度。
　　童漠眼疾手快地把手抽了出来，迅速背到身后。
　　“出汗了？”郜柏歆有些惊讶，手指摩挲一下，能确定刚才在童漠的手心探到一丝汗意，“怎么这会儿出汗了？”
　　“你当你是医生呢，还会把脉么？”童漠没好气地说。
　　“不是，我就只是想……”
　　郜柏歆卡壳了一会儿，仍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低咳两声，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童漠跟着郜柏歆回了教室，两人取了书包就直奔楼下的单车棚。
　　时间已经有些晚，赶回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了，童漠打算在学校附近先请郜柏歆吃个晚饭。
　　他将手机开了机，先给林叔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他在运动会之前每天放学后都需要参加训练，那林叔给他们提前买的菜很有可能就用不上了，他得让林叔暂停买菜这件事儿。
　　童漠发消息的时候不断有新消息的提示音跳出来，他打开家族群，对那些在群里@他好几遍又向他私发了一些消息的长辈们统一回复了一句：-最近放学都会晚，但是可以保证安全，不要担心我林叔接到他的消息之后马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童漠坐在郜柏歆的自行车上，对林叔重复了一遍刚才在群里回复的话。
　　他没打算让林叔知道运动会的事。
　　有些事情他可以确定自己能够把控，但在长辈的眼里总是存在诸多风险。
　　他没必要让这件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徒增他们的担忧。
　　“这几天辛苦你帮我训练，晚饭就让我请你吃吧。”
　　童漠带着郜柏歆走进一家饭店，坐在饭桌前对郜柏歆说了句。
　　郜柏歆也并不推脱，他在帮童漠训练完之后还得回家做作业，家里一些家务活也得他自己做，没必要非要逞强跑到童漠家做饭。
　　而且，他觉得，做饭的分数他应该已经加满了，剩下的可以交给体育来加分了。
　　童漠和郜柏歆达成了共识，又成功安抚完了自己的那群长辈们。
　　至此，跳高训练已经毫无阻拦，童漠觉得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在第二天就完成自己定的一个小目标
　　达到跳高一米七的高度。
　　之前郜柏歆在体育课上演示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体育老师给郜柏歆定下的高度是一米八五，应当正好是郜柏歆如今的身高。
　　当时郜柏歆轻轻松松就越过了横杆。
　　他比郜柏歆稍矮几公分，一米七的高度对于初学者的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恰当的目标，他也有自信能在两周内达到这个目标。
　　但童漠没有想到，郜柏歆在为他示范了几遍跳高的起跳动作之后，把横杆的高度往下移了几十公分，接着才让他站在垫子前做练习。
　　童漠低头看了看横杆的位置，又站了过去，比了一下横杆的高度。
　　他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郜柏歆：“一米六？”
　　这个高度，比起跨栏也高不了太多，他都有些怀疑郜柏歆是不是看错了刻度线。
　　但郜柏歆很认真地点头：“嗯，你第一次跳，先给你定一个小目标吧。”
　　同样是小目标，为何他和郜柏歆定的目标差别这么大？
　　但童漠基于“郜柏歆现在是教练，他说的都对”的原则，尊重了郜柏歆的决定。
　　他只是有些许不死心，所以多问了一句：“如果我熟练了，能把横杆升到多高的高度呢？”
　　“一米六五吧。”郜柏歆想也不想地说。
　　童漠：“？”
　　郜柏歆看了童漠一眼，又说：“最多只能到一米七，不能再高了。”
　　童漠：……倒也不必对我这么没信心，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还有一更记得看哇。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到晚上九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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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傻瓜
　　“我只打算让你学会跳高,并且拿一个有参与感的分数，拿第一这种事情太有压力了，没必要让你一个初学者担上这个压力。”郜柏歆后来又说了一句。
　　“但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如果不争输赢,就没有努力的必要了。”童漠仍有些不理解。
　　“比赛交给我就行了,我答应让你参加,从来都不是因为想让你赢。”郜柏歆这么说。
　　换做其他人,可能就要因为郜柏歆话语里的贬低而生气了。
　　但童漠在体育方面比较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郜柏歆并不是在贬低他,而是说了个事实。
　　“不是为了让我赢,那是为了什么呢？”他闷闷地问。
　　“当然是为了让你开心啊,”郜柏歆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傻瓜。”
　　童漠：？
　　他这么辛苦地从零开始学习跳高，竟然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这个逻辑连童漠这个学霸都没能够理清。
　　童漠一开始的起跳并不顺利。
　　他观看过郜柏歆的很多次示范，从一开始他看到郜柏歆轻轻跃起时仍会心跳加速，到后来他只认真盯着郜柏歆的起跳动作。
　　但真正到了他自己上场，他才发现跳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很多次跑到垫子前却忘了该抬哪一条腿,或者根本没有跳起来的勇气。
　　他以为自己应该算得上勇敢了,但在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里,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
　　郜柏歆最后站在了垫子旁边,伸出手示意他：“别怕，你如果摔下来了,我会接住你。”
　　童漠怕的其实不是摔下来，而是跳起的时候所有未知的部分。
　　但是不知为什么，听了郜柏的这句话，他心里的确安稳了不少。
　　在童漠继续训练的时候，郜柏歆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提醒：“如果觉得跑到垫子上难以起跳，可以在助跑步数上再增加几步,直到你的惯性足够能让你跳起来。”
　　“用你的非惯用脚起跳，身体尽量放松，跳起来的时候将身体调整方向，直到转体180度。”
　　“背朝向垫子，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
　　“先不要注意横杆的位置，让自己先成功落在垫子上。”
　　“落下的时候记住先背部着地，重心不要放在头部，保护好自己。”
　　郜柏歆反复强调的是他要保护自己，这反而让他对跳的高度不那么有压力。
　　童漠试了几次，终于能够成功跳起来了。
　　他感觉身体浮在天空一瞬，又飞快地下坠，在这期间他紧闭着眼睛，根本无法去看横杆的位置，更不要说准确越过横杆的高度。
　　他听到空气中有些细碎的声音响过，却不敢分辨究竟发生了什么。
　　童漠跳起来的时候，郜柏歆马上走到了垫子的另一侧，手臂挡在垫子侧边，直到童漠平稳地落在垫子上，他才松一口气。
　　童漠跳完之后，紧闭的眼睛甫一睁开，最先看到的便是郜柏歆的脸。
　　他握住郜柏歆伸过来的手，让郜柏歆把自己拉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垫子上的横杆，刚刚他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横杆落地的声音。
　　他一定是碰到横杆了，才会让横杆掉落了下来。
　　童漠不免有些郁闷，他跳出来的高度恐怕连一米六都不到，否则不会碰到横杆。
　　当初他又是哪来的自信觉得郜柏歆给自己定的目标太低了呢？
　　但郜柏歆跟他的看法完全不一样。
　　尽管童漠认为自己跳得很糟糕，郜柏歆却仍能对他屡屡表扬。
　　“你的弹跳力很不错，你发现了么？”郜柏歆说，“第一次跳就能跳到这么高已经非常不错了，你再好好训练一下弹跳力，一定能跳得更高。”
　　“但是我刚刚不是没有过杆吗？”童漠皱着眉头。
　　“那不重要。”郜柏歆却这么说。
　　童漠觉得郜柏歆一定又在逗他了。
　　但郜柏歆紧接着又说：“等你能够熟练跳出想要的高度，横杆在哪儿根本不重要，你也不需要刻意去注意它的存在。”
　　童漠在训练过后思考了很久郜柏歆的这番话，他觉得，郜柏歆说的是有道理的。
　　“回家之后，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增加腿部负重训练，绑上沙袋，或者在脚上放一本厚一点的书，习惯了负重走路或跑步之后，你的脚会变得更轻盈，跳起来的时候也就会更容易一些。”
　　这天的训练结束，郜柏歆这么说了一句。
　　童漠马上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记得家里是有沙袋的，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运用在运动上，但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童漠回到家就开始满屋子找沙袋。
　　在小腿上绑好沙袋之后，他再根据郜柏歆教的方法，在家中地板上进行弹跳训练。
　　一开始他做一两组练习就会觉得喘不上气，需要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后来他做上十组也不会太费劲，甚至还能拿着书一边看一边练。
　　经过一星期的训练，他走跳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起来，练习的时候也轻易跳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实际上，他练完这一星期，也刚刚只成功跳过一米六五的高度而已。
　　“可能真的只能拿个参与奖了。”童漠很惋惜地说。
　　“拿奖很重要吗？”郜柏歆看着他。
　　“不是拿奖重要，”童漠摇了摇头，“是不让自己和在乎自己的人失望很重要。”
　　郜柏歆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担心我会失望，那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因为你没有拿到名次而对你失望。”
　　童漠虽然很谢谢郜柏歆的安慰，但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说了他在乎的人是郜柏歆了吗？
　　“不如这样吧，”郜柏歆又说，“可能你还需要一点激励，让你更能发挥出你的潜能。”
　　童漠看着他没说话。
　　他总觉得郜柏歆又要语出惊人了。
　　“如果你拿到名次，不论第几名，”郜柏歆说，“我都送给你一个奖品，怎么样？”
　　“什么奖品？”童漠问。
　　“到时候再揭晓，”郜柏歆勾起唇角，“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童漠对郜柏歆的奖品其实不怎么期待。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听了郜柏歆这句话之后，他明显地比之前还要更用功了些。
　　仿佛的确从中获取了一些他也说不清楚的动力。
　　童漠继续在家里练习负重抬腿，在家中的台阶上反复地跳上跳下。
　　练习得过于投入，他连家里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都没能发现。
　　林叔打开了他家的门，一迈进来就看到了正蹲在地上用蛙跳的姿势往书房的台阶跳过去的童漠。
　　林叔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起童漠。
　　“打你电话没接，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还想着你这几天在学校里不知忙些什么，家里可能需要打扫……”林叔不由分说把童漠搀扶到椅子上，“小漠，你脚伤着了吗？怎么蹲在地上？快让我看看——”
　　童漠沉默地抬头看着林叔。
　　林叔低着头想检查童漠的脚，结果看到了童漠小腿上绑着的沙袋。
　　林叔：“……这是什么？”
　　童漠有些无奈：“沙袋，绑着玩的，林叔，你别紧张。”
　　“绑着玩？”林叔继续震惊，“这多重啊，走路多吃力啊，你刚刚居然还在……你是在蛙跳？小漠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童漠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没办法告诉林叔和其他长辈们实情，就是因为预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哪怕他再三保证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完全可以做一些适度的运动，但他们的担心会把这些简单的运动所带来的危险放得无限大。
　　而且他们会不断脑补，让他无法用语言去说服。
　　没办法用语言说服，那就用行动吧。
　　童漠站起身，在林叔面前绑着沙袋轻松地跳了两圈。
　　但林叔的眼神始终不敢置信，仿佛看到童漠在做一件十分疯狂的事情。
　　童漠原本就跳得有些累了，这会儿硬撑着又跳了两圈，他站起身的时候明显有些喘。
　　“不许再跳了，怎么突然这么逞强，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呢？”林叔的语气变得严厉，马上把他拉到一旁坐下，并且帮童漠把沙袋摘了下来。
　　童漠已经没力气抵抗了，他有些泄气地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儿呆。
　　林叔当场给他爸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不想在意了。
　　他忽然有些怀念和郜柏歆两个人待在运动场里的时光，那才是惬意的，无人打扰的，自由的。
　　童爸跟童漠通了半小时的电话，但童漠一直话不多，最后推说自己累了想早点休息，强行结束了这段单方面的“讯问”。
　　林叔看起来很想继续守着童漠，但童漠委婉地表示想一个人呆着，他只能又念叨了几句让童漠当心自己的身体，周末去栾医生那儿检查一下，关上门便离开了。
　　童漠第二天放学之后一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林叔不会被他昨天的借口所说服，很有可能会找到学校来亲眼看看他放学之后究竟在做些什么。
　　郜柏歆和往常一样拉着童漠直奔运动场，童漠的兴致明显没有之前高，站在跳高垫前还反复地左顾右盼。
　　“有人要来看你跳高？”郜柏歆不太高兴地也往旁边看了过去。
　　童漠没想到郜柏歆一下就猜出了他担心的事情，他没有隐瞒，向郜柏歆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如果被林叔看到，他可能会禁止我参加运动会。”童漠说。
　　尽管林叔不赞同也并不会阻拦他参加运动会的决心，但他和林叔对抗的过程一定会令人很难受，他还是想尽力避免。
　　郜柏歆想了想，说：“如果林叔真要来学校，你参加运动会的事可能就瞒不住了。”
　　“他没有看到我在训练，一定想不到我报名参加了运动会，”童漠说，“所以，今天我们暂停训练就可以了。”
　　童漠这么说完，但显然心里并不情愿，他垂着眼睫，垂下的眼神里难掩失落。
　　“那就这样吧——”郜柏歆沉吟了一会儿，说，“原本想运动会结束以后再带你去，今天这个时机也算是碰巧了。”
　　“去哪儿？”童漠疑惑地看着他。
　　“去我家。”郜柏歆说。
　　童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来了好多小天使，开心。
　　作者收藏还差10个就满1000啦，搓手手。
　　明天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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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家长
　　“为什么去你家？”童漠发出了疑问。
　　“在学校里容易被林叔抓到,去你家也躲不开他，只有在我家，才能让他没办法找到。”郜柏歆十分流畅地说出了理由。
　　“去你家,也改变不了我训练不了的事实啊。”童漠却高兴不起来。
　　郜柏歆看着他：“你现在满脑子只有训练？”
　　童漠：“？”
　　运动会只剩下一星期,他不该想着训练吗？
　　“我家虽然没有跳高的器材,但有其他运动设备,用来做弹跳训练没什么问题,”郜柏歆没再纠结上一个话题,拉着童漠往单车棚走过去,“如果你执着地想练跳高,你也可以从我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借一下场地，那儿的老师都还算眼熟我，能卖我个面子。”
　　“小学？”童漠还没能思考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已经被郜柏歆拉上了车。
　　郜柏歆让童漠稳当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接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童漠听到郜柏歆对着电话那端叫了一声林叔,差点惊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林叔,我今天带童漠去我家了,”郜柏歆侧过身把一条胳膊搭在童漠肩上,继续对着手机说，“这几天因为我期中考试考砸了,他每天都留在学校陪我做题，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邀请他去我家玩一天。”
　　童漠惊呆了。
　　他听着郜柏歆煞有介事地在说：“嗯，我会把童漠安全送回家的，林叔你就别担心了，童漠到家之后我给你发消息。”
　　林叔似乎被郜柏歆说服了,挂断电话之后，郜柏歆背过手来对着童漠做了个“OK”的手势。
　　童漠无话可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郜柏歆租的房子就在曹明毅家附近。
　　大概骑车十分钟的距离，两个小区只隔了一条街道。
　　郜柏歆租的那个小区比起曹明毅所在的小区还要旧一些，大概因为小区里多是租户，或是业主大都已经搬走，这个小区并没有那么热闹。
　　他们区门口的一家小超市里停了下来，郜柏歆进超市买了些菜。
　　因为时间太晚，他买了容易清洗的包菜和排骨。”今天就吃简单一点吧，可以么？“郜柏歆问。
　　童漠点了点头：“可以啊。”
　　“你也有好些天没吃过我做的菜了，”郜柏歆将购物袋挂到自行车把手上，回头问童漠，“会不会有一点想？”
　　童漠本想继续点头，但总觉得如果承认了，郜柏歆可能又要发神经了。
　　可他尽管没点头，郜柏歆也看起来心情好上了天，骑车带风，唰唰地冲进了小区里。
　　这个小区的楼房外表尽管看起来很破旧，但是郜柏歆的家中非常干净，一如他一直有些洁癖的设定。
　　郜柏歆租的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房间门关着，客厅里摆了一些简易的运动器材。
　　除了一张饭桌，客厅里没有其他家具。
　　“房子很小，将就着坐会儿吧。”郜柏歆打开房门，从房间里扛出一把椅子，让童漠坐下。
　　“不要紧，”童漠坐了下来，眼睛打量了一圈整个屋子，“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郜柏歆拿了一把椅子在童漠旁边坐下，闻言笑了一声：“就这么一点东西，能收拾不干净吗？”
　　“你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童漠看着他。
　　“什么意思……”郜柏歆一愣。
　　“你如果需要添置家电或家具，又不太方便买，我可以帮你。”童漠说。
　　尽管童漠说得很隐晦，但郜柏歆还是听出来了。
　　童漠是觉得他一个人在这儿生活，又是个高中生，没有经济来源，物质方面可能也不太方便向曹明毅伸手要。
　　而童漠的家境不错，觉得可以力所能及地帮他一把。
　　“你怎么帮？”郜柏歆看着童漠。
　　“我平常用钱的地方很少，所以存了些钱。”童漠想了想说，“就当借给你，以后你工作了，有剩余的钱，到那时再还给我。”
　　郜柏歆听童漠说前半句时脸色一直有些沉，直到听到童漠说让自己还钱，他才勾了一下唇角，垂着眼睛无声地笑着。
　　“如果我有这方面需要，我会找你的，”他抬头看着童漠，“以后我们工作了，还能见到面吗？”
　　“能吧。”童漠说，“想见面不是很容易的么？”
　　他的意思其实是现在交通很发达，不存在见不上面的情况。
　　但郜柏歆不知又理解成了什么，看起来更开心了。
　　“你放心吧，”郜柏歆靠着椅背，慢悠悠地说，“等我工作了，就是我养你了。”
　　童漠：“？”
　　“不对，你的成绩那么好，将来出息也一定比我大，”郜柏歆继续小声嘟囔，“虽然我的工作比起你来可能不会更优越，两个人生活应该也不太难吧。”
　　童漠已经懒得纠正他了，转身去看地板上放着的运动器材。
　　大都是手动器械，以锻炼腰臂力为主。
　　有些器械上甚至可以见到明显的磨损。
　　可见郜柏歆回家之后也勤于锻炼，所以体能才会那么拔群。
　　童漠心里不免羡慕，回头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弯下腰，随手从地上拎起一只哑铃，看起来他像是拎起了一只空心的哑铃，但是他递到童漠手里时，童漠差点没能接住，手腕马上塌了下去。
　　郜柏歆露出了恶意的笑容：“力气太小了，还是让我来养你吧。”
　　童漠：……这个话题是没完了么。
　　“我去做饭了，你先别忙着做锻炼，吃了饭再说。”郜柏歆笑着把哑铃拿了回去，转身进了厨房。
　　童漠则把书包打开，拿出课本来写作业。
　　他在体育方面的确无法追赶上郜柏歆，但在刷题方面，郜柏歆也同样地赶不上他。
　　他在做题的时候心里舒坦了不少。
　　一人占一头，还算公平。
　　郜柏歆很快做完了饭菜，童漠将自己的书本收了起来，帮着清理了桌子，再将那碗糖醋排骨和醋溜包菜放在了桌上。
　　“两碗都是放了醋的？”童漠有些讶异地看着那两道菜。
　　“嗯，你不是喜欢吃么？”郜柏歆将围裙摘下来，摘手挂在了椅子后面。
　　“还好啊，我第一次吃醋溜包菜。”童漠伸筷子尝了一块包菜，然后满足地点了点头，“还挺好吃的。”
　　“我知道你喜欢吃醋，”郜柏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把后半句补全了，“以前做的菜，放了醋的你都爱吃。”
　　童漠无语地看向他。
　　郜柏歆坐在那儿好一会儿也没有伸筷子。
　　这大概是郜柏歆的习惯。
　　做了饭之后他会有一段时间比较厌食，对自己做的饭菜尤其难以下咽。
　　童漠张望了一下厨房的方向：“冰箱里有饮料么？或者有没有茶叶。”
　　“茶叶有，怎么了？”郜柏歆看着他。
　　“我给你泡杯茶，喝了之后估计食欲能好一点儿。”童漠说着便站起了身。
　　“不用，我现在就有食欲。”郜柏歆赶忙拉住他。
　　为了表示自己没说谎，郜柏歆端起饭碗直接吞下了一大口米饭。
　　饭后童漠仍旧给郜柏歆泡了一杯茶。
　　休息了一会儿，童漠又将视线转向地上的运动器材。
　　郜柏歆看出童漠想训练，于是放下茶杯，进房间把那张靠墙放着的乳胶垫拿了出来，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拉力绳。
　　接着客厅的桌子被折叠起来放在墙边，客厅的空间放这张乳胶垫就绰绰有余了。
　　“你可以先用拉力绳做力量练习，练几组之后，再踩到垫子上练练弹跳力，”郜柏歆站在垫子一旁示意，“这张垫子的弹性和跳高垫不太一样，但也能练练你的平衡感。”
　　“怎么练？”童漠接过拉力绳跃跃欲试。
　　“用脚踩着拉力绳，用力往上拉，练习腿部和手臂的力量，垫子是用来练习平衡感和弹跳力，”郜柏歆说，“今天太晚了，不太方便去隔壁的小学，先将就一晚吧。”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他没想到郜柏歆说要去小学借场地的事儿并不是在开玩笑。
　　拉力绳的练习很简单，但对初学者的他来说强度偏大，练了几组之后郜柏歆就喊了停，接着让童漠去垫子上先慢慢地跳一跳。
　　童漠进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棉拖鞋，这会儿他听到郜柏歆的提议，于是把袜子脱下来放在了椅子上。
　　“就在这儿练不要紧吗？”童漠光着脚轻轻踩在垫子上，感觉垫子轻微地往下沉了一下，“会有很大的声音吗？你楼下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倒是你不穿袜子，我担心你会滑倒。”郜柏歆低头盯着童漠的脚。
　　他原意是想盯紧童漠的动作，以便于在童漠没能站稳的时候及时扶童漠一把。
　　但是他盯了一会儿，又担心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有些不对劲。
　　哪有一直盯着别人的脚看的……
　　童漠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和郜柏歆的看法正相反，穿袜子踩上去才容易滑，而且他也无法准确把控弹跳的力道。
　　郜柏歆站在一旁看着他，他也能安心不少。
　　童漠将郜柏歆家里的沙袋绑在小腿上，在垫子上来回地进行跳跃训练。
　　他偶尔会因为用力不当而身体倾斜，直接跌落在了垫子上。
　　郜柏歆几次伸手想扶，但童漠似乎并不需要。
　　每回摔倒，童漠都会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飞快地重新站起来。
　　“你有没有想到一个画面——”郜柏歆忽然出声。
　　童漠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因为不太懂他这句话的前因后果，所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郜柏歆低咳一声，接着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而我——”
　　童漠眨了一下眼睛，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觉得郜柏歆又要不正经了。
　　果然，郜柏歆的下一句是：
　　“我就像是守在孩子身边，等他慢慢学会走路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    歆哥竟然妄想当漠漠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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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传染了
　　“你倒是想。”童漠轻声回击了四个字。
　　郜柏歆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可爱？
　　童漠不能苟同他这个形容。
　　童漠练了一小时，稍微觉得有些辛苦了，在一次跌倒之后干脆坐在了床垫上。
　　他把沙袋取下来放在一边,伸展开双腿,努力地绷直脚尖。
　　哪怕是休息他也没忘记郜柏歆说过要在运动前后休息拉伸。
　　郜柏歆在他身旁坐下,低着头顺着他修长的双腿看了过去。
　　童漠的脚踝很细,脚趾干净纤长,绷直的形状更是优美。
　　郜柏歆虽然盯了快一小时,也还是觉得,好像看不够似的……
　　童漠转头想跟郜柏歆说话,无意间看到了郜柏歆盯在自己脚上的视线。
　　如果说刚才郜柏歆盯着他的脚是出于想要保护他，这会儿的视线就不太能用寻常原因来解释了。
　　哪怕郜柏歆不解释，童漠也能想象出这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于是从垫子上下来，光着脚踩着地板走到椅子旁边穿上袜子，又重新穿上棉拖鞋。
　　郜柏歆也从垫子上站了起来。
　　见童漠穿上了鞋，他看上去还有些许失望。
　　童漠有些忍无可忍,脸微微红了起来,眉头微皱地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举起手：“我的错,我刚才走神了。”
　　走什么神。
　　为什么走神。
　　好端端的你看着我的脚走神干什么。
　　童漠什么也不想说,拿起一旁的书包背起来，表示无声的抗议。
　　“你要回家了？”郜柏歆前所未有的慌乱,“我送你吧，算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又是一句让童漠听得头皮发麻的话，他转开头轻声说：“不用了，我打车回家就可以。”
　　“真生气了？”郜柏歆侧过头去看他的脸，“我答应林叔要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还要向他报平安，你总要让我兑现承诺啊。”
　　童漠也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耍脾气，他将书包放下，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郜柏歆：“你如果不嫌麻烦就送我吧。”
　　郜柏歆被麻烦了反而高兴得很，起身朝房间走过去：“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拿个东西。”
　　童漠并没有跟着起身。
　　从他踏进这个屋子开始，郜柏歆的房间门就一直关着，哪怕郜柏歆进去拿了垫子，也顺手把门带上了。
　　可见郜柏歆的房间是他极为重视的一块隐私，童漠是不会想轻易碰触的。
　　但郜柏歆进去了没几分钟，突然在房间里叫了童漠一声：“童漠，你可以进来一下么？”
　　童漠疑惑地站起身：“我进哪儿？”
　　“我房间，你面前不是有张门么？”郜柏歆的声音传了出来。
　　童漠：“……”
　　郜柏歆的房间布置得跟客厅一样简单，也一样干净。
　　郜柏歆背向着童漠坐在床边上，床上是浅灰色的被毯，被子折叠得非常平整。
　　童漠站在其中还有些不太自在。
　　他原本去其他人家中做客的机会就不多，进到别人的房间更是少之又少。
　　总觉得房间就像是人的一件贴身的衣服，一旦被走进，那件衣服也就相当于消失了。
　　此刻坐在床边的郜柏歆，也像是丢了那件衣服，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你可以在这张椅子坐下。”郜柏歆示意面前的书桌旁边的椅子。
　　这间房间的年纪不大，摆了一张床，一张衣柜，一张书桌之后，活动空间非常小。
　　童漠把那张椅子从书桌底下拿出来，书桌和床之间的位置更加显得狭窄。
　　他刻意地不去在意坐在他身后的郜柏歆，假装观赏房间里的摆设，眼神四处游移。
　　他看到书桌上除了整齐摆放的课本和工具书，还端正地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
　　更详细一点，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应该是在上小学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并不太想拍照，被女人强行拽在了身侧。
　　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有着故作冷酷的表情，和女人灿烂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小孩……”童漠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就回头往床边的郜柏歆看了过去。
　　郜柏歆离他坐着的那张椅子原本就很近，回过头的童漠忽然跟他面对着面，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郜柏歆抬起身子，上半身贴着童漠身侧往前倾，从桌子上拿走了那个相框。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郜柏歆把相框拿在手里，指尖在相框上轻轻弹了一下，“我那时候六年级，快要参加升学考试，我妈来学校找我。”
　　“那也是我和我妈唯一一次合影，她一直说想要跟我再照一张照片，但是等我上了初中，她生病住院了，反而不愿意再拍照了。”郜柏歆低头看着照片上的人，声音平静地说。
　　“她现在……”童漠迟疑地问出声。
　　“我初一那年她就离开了。”郜柏歆说。
　　“说起来，我妈的命其实不太好，年纪轻轻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以为没钱的男人可能会对自己好，却经历了长达十年的家暴，”郜柏歆低声说，“她说是为了我才没离婚，但我一直都觉得她从一开始就该离婚，好不容易到了我小学念完了，她跟那男的分开了，结果又生了一场大病。”
　　“她总说希望我快快长大，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郜柏歆把照片轻轻放回到桌上，“但她怎么不多等几年呢。”
　　“我妈被家暴那几年，我舅舅帮了她不少忙，所以我想今后如果可以，我也当一名警察，可以好好保护她，只可惜……”郜柏歆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没再说话了。
　　郜柏歆站起身时，童漠感觉椅子被轻轻撞了一下，他赶忙站了起来，几乎没有犹豫地伸手扶住了郜柏歆。
　　郜柏歆低头看着他：“？”
　　“别伤心了，”童漠轻声说，“你现在过得很好，也过得很有出息，她知道之后会很开心的。”
　　郜柏歆沉默着没说话。
　　童漠收拢手臂，把郜柏歆的肩膀搂住了。
　　“我其实叫你进房间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好一会儿过后，郜柏歆才声音低哑地说。
　　“嗯，你想跟我说什么？”童漠仍旧没松手，搂着郜柏歆的肩，轻言细语地在郜柏歆耳边说。
　　“我想说的是……”郜柏歆闭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我已经给忘了。”
　　童漠轻轻拍了拍郜柏歆的后背：“那你先别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你休息一会儿。”
　　郜柏歆被他搂着的时候一动不动，像是真听了童漠的话。
　　童漠也搂着他没有动。
　　郜柏歆的家人都不在身边，这是童漠最开始知道的讯息，但他没想到实情竟会是这么令人悲伤。
　　悲伤这个词和郜柏歆也并不相称，他还是更喜欢看到郜柏歆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嚣张的样子。
　　童漠转头看了看郜柏歆的脸，郜柏歆微垂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自然也没有童漠所担心的眼泪。
　　童漠偷偷松了口气。
　　在童漠打算松开手，走到客厅再泡一杯茶的时候，郜柏歆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郜柏歆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个东西，然后直接套在了童漠的右手手腕上。
　　童漠疑惑地低头，发现套在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是一只护腕。
　　用深蓝色无纺布织成的护腕，一侧绣有一排小星星的图案，戴在童漠的手腕上是正合适的大小。
　　“手腕太瘦了，还好我特意做小了一点。”郜柏歆评价了一句。
　　“你做的？”童漠吃惊地问。
　　“嗯，我还打算做一对护膝，等运动会开始的时候应该能做好了，到时候再送你。”郜柏歆说。
　　“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东西？”童漠疑惑地问。
　　“我之前说过，你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奖品。”郜柏歆提醒他。
　　“但你说的是——”童漠倏地止住了声音。
　　郜柏歆当时说的是：“如果你拿到名次，不论第几名，我都送给你一个奖品。”
　　既然不论第几名都有奖品，那么这个奖品也就是非送不可了。
　　童漠忍不住一再伸手去抚摸护腕上的小星星，相比起得到郜柏歆的礼物，他更惊讶的是郜柏歆竟会这么细致的手工活。
　　郜柏歆究竟要给他多少惊喜呢。
　　“喜欢么？”郜柏歆低头在他耳边问。
　　童漠点了点头。
　　“喜欢蓝色？”郜柏歆问。
　　童漠说：“嗯，蓝色是不错。”
　　“喜欢星星么？”郜柏歆又问。
　　“星星也不错。”童漠又在那几颗小星星上摸了一下。
　　郜柏歆没有继续问，只是眼神含笑地看着童漠。
　　童漠不知怎么的，就体会出了郜柏歆眼神里的含意
　　“喜欢我么？”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或是被郜柏歆的不正常完全传染了。
　　童漠换好了鞋，拉开门走出去，站在楼梯口等着郜柏歆出来。
　　“你先别下楼，这栋楼的灯全坏了。”
　　郜柏歆马上锁好了门，走到童漠身侧，拉起童漠的手。
　　“我带你走下去。”没等童漠说话，他拉着童漠就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走。
　　郜柏歆熟练地用手机手电筒照着路，电梯间灯坏了的事他也的确没有撒谎，童漠也就没挣开他的手。
　　郜柏歆拉着童漠走到楼下，他的自行车就停靠在单元楼旁边。
　　他弯腰去解开自行车的锁，这时就不得不松开童漠的手了。
　　但他坐上自行车，让童漠坐到车后座时，又把童漠的手拉了起来。
　　童漠有所怀疑地看着郜柏歆，不知他究竟又想做什么。
　　郜柏歆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再把他往自己的背上拉近了一点儿。
　　“抱着，”郜柏歆说，“别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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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纵容
　　童漠总怀疑当初生怕被他碰到的郜柏歆是不是被现在的郜柏歆给绑架了。
　　这会儿郜柏歆被他的手抓着腰,心情似乎非常愉悦，从骑车的背影就能看出来。
　　他也并不想总抱着郜柏歆，奈何他想松手的时候,郜柏歆总会突然地往前疾冲,还专挑上下坡的时候表演极限运动,让他根本松不开手。
　　童漠在运动会之前都瞒着林叔偷偷进行着训练。
　　林叔去他家突击检查的时候也没能找出他高强度运动的证据,反而见童漠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于是也没再追究了。
　　运动会前夕,郜柏歆做出了两只护膝。
　　同样是用蓝色布料,护膝的侧边也同样绣了小星星。
　　童漠拿到的时候就更加五味杂陈,即使他无比确认它们出自郜柏歆之手，他也还是不太能想象出郜柏歆做护腕和护膝时的样子。
　　郜柏歆把护膝塞到了童漠的书包里。
　　“一只戴在左边膝盖上，另一只备用。”郜柏歆低声叮嘱了一句。
　　童漠疑惑地问：“为什么戴左边？”
　　“你是用左脚起跳，而且是初学者，我担心你发力不当伤到膝盖，护膝能够有所缓解。”郜柏歆耐心解释。
　　童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郜柏歆此刻心情不错,他低头对童漠说话的时候唇角始终是扬起来的。
　　这时董家嘉带着另几个同学赶紧靠近了郜柏歆的座位。
　　但郜柏歆马上笑容消失,没什么温度地瞟过去一眼。
　　“歆哥,明天运动会就开始了,晶姐说让我们想一句口号，再录一段视频,我想今天找所有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彩排一下。”董家嘉站在郜柏歆的课桌前，一鼓作气地念了一遍。
　　一看就知道这段台词他暗地里已经背了很久了。
　　郜柏歆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不去。”
　　董家嘉垂下头打算离开，这时丁振宇把董家嘉拉过去，埋头在他耳边说：“班长，你拉童漠去，歆哥肯定会跟着的。”
　　董家嘉一脸怀疑地回到郜柏歆的课桌前,这一次他面向着童漠。
　　他把那段台词又重复了一遍，接着用万分殷切的眼神看着童漠。
　　“今天就要彩排吗？”童漠迟疑地问。
　　“是的，因为明天就是运动会开幕了。”董家嘉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
　　“要很久吗？”童漠又问。
　　他这一次为了运动会能好好训练，一直刻意躲着林叔，本想今天可以不训练，去林叔家里一趟。
　　他已经跟郜柏歆说了这事儿，郜柏歆也表示理解。
　　董家嘉提议的彩排他倒是没有意见，但有些担心去林叔家晚了，阿姨和林子言又该饿着肚子等他了。
　　董家嘉说：“应该半小时到一小时就可以了。”
　　童漠还没有说话，郜柏歆先出声了：“半小时，多一分钟我们就走。”
　　董家嘉傻乎乎接了一句：“歆哥你也答应来了吗？”
　　丁振宇在董家嘉胳膊上猛力掐了一下。
　　董家嘉猛然领悟，赶忙说：“好的，就半小时，放学之后我们就集合！”
　　董家嘉火急火燎地组织了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又拿了几件印了七班字样的队服让他们穿上。
　　郜柏歆拉着童漠杵在队伍最末冷眼看着，一看就是不打算穿的样子。
　　董家嘉虽然心里没底，也还是试探地拿着两件队服朝他们走过来。
　　这一次他学乖了，打算直接向童漠开口。
　　“免谈，我不穿。”但他还没张嘴，郜柏歆就在旁边说。
　　“是因为想从高一穿到高二，所以当初连年级也没有印到衣服上吧？我上个学期就没有穿，这个学期也免谈。”郜柏歆信誓旦旦地说。
　　童漠接过一件队服，拿着看了看。
　　“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重复利用这么多次了。”郜柏歆又说了一句。
　　童漠于是低头凑到衣服上闻了闻，说：“有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洗过了的。”
　　郜柏歆看着他：“你不会是打算穿吧？”
　　“既然是班级里录视频，服装不一致不是会录出来效果不太好吗？”童漠说。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抽走童漠手中的衣服。
　　“你重新拿一件给他。”接着他转头对董家嘉说。
　　董家嘉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也没说，怎么就让郜柏歆点头答应了。
　　他欣喜若狂，兴高采烈地把另一件队服递给童漠。
　　董家嘉成功悟出了让郜柏歆答应做一件事的窍门，也就是先让童漠同意做这件事，之后他都依葫芦画瓢，完全也不去问郜柏歆的意见，直接去找童漠。
　　往往他找到童漠的时候，郜柏歆也刚好在，并且会同样地提出反对意见，再因为童漠的态度而无声无息地转换了。
　　对于董家嘉这明显藏了心机的做法，郜柏歆始终看破不说破，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纵容。
　　运动会的集结视频就在一阵着急忙慌中匆匆在半小时内录完了。
　　郜柏歆骑上自行车，载着童漠到校门口，把童漠送到了林叔的车上。
　　“别太晚睡，明天会有得忙了。”郜柏歆站在车门边对童漠说了一句。
　　童漠坐在车子里点了点头。
　　林叔闻言回过头来：“明天什么事要忙？我看你们学校到处挂着运动会的横幅，是因为明天运动会要开始了？”
　　童漠眼皮一跳，笑了笑说：“是运动会，我要充当我们班的宣传员，写些广播稿。”
　　林叔不疑有他，只是叮嘱了一句：“不要太累了，宣传员应该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吧，适当地偷偷懒。”
　　童漠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车窗外，这时郜柏歆已经后退了几步，站在路边看着他。
　　童漠把车窗暗下来，向郜柏歆挥了挥手。
　　郜柏歆站着没动，像是要看着他离开才能放心。
　　“小漠怎么不叫上小郜一块儿去我家做客？”林叔发动了车子，边看着后视镜边说，“刚才小郜在，我忍着没问。”
　　“他要参加运动会的训练。”童漠只是这么说。
　　“小郜体育应该很厉害吧？这次报名了几个项目？”林叔丝毫不怀疑，顺着童漠的话又问了句。
　　“嗯，他很厉害，报了好几个项目。”童漠边回答，边回头去看车窗后方的那个身影。
　　他发现郜柏歆仍旧在看着他们的车子的方向。
　　其实童漠也想过邀请郜柏歆一块儿去林叔家做客。
　　他觉得如果他邀请，郜柏歆应该是会答应的，哪怕郜柏歆并不那么情愿。
　　这一天之中郜柏歆已经因为他而妥协了太多事情，他不想连这件事也去勉强郜柏歆。
　　尽管并不一定能和郜柏歆完全共情，但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觉得郜柏歆应该不太想参与到其他人家里的和乐融融当中。
　　林叔的家离童漠家不远，但童漠去的次数不多。
　　尽管林叔家的所有人都对他特别好，几乎能让他感觉到家人的氛围，他待着也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
　　事实上，自从他决定定居普城，林叔一家反而成了他最常见的人。
　　童漠思索很久，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担心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与现实产生了落差感，从而让他喜欢的氛围也跟着变了样。
　　童漠一走进林叔家，林叔的妻子柳姨马上笑呵呵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告诉他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茶几上有水果和奶糖可以吃。
　　林子言听到声音也赶忙从书房里跑出来，把他拉到沙发上，再紧挨着他坐着。
　　林子言长得乖巧，个子也比他矮一截，总喜欢追在他身后叫他哥哥，因此童漠也总把林子言当成自己年幼的弟弟看待。
　　事实上，林子言已经满了十五岁，明年就要进入高中了。
　　“哥哥，你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呀？”林子言总喜欢问他这个问题。
　　童漠倒不用发愁每次该带给林子言怎样的新故事，因为无论童漠说出什么，林子言总会表示惊叹地哇一声，然后露出羡慕的情绪。
　　“明天我们学校要开始运动会了，今天拍了个给我们班加油的视频。”童漠想了想说。
　　“啊，运动会啊……”林子言哇的那一声马上咽回到了喉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童漠，“那哥哥找个地方听听音乐，看看书，应该也很容易就能过去的。”
　　童漠笑了笑，嗯了一声。
　　“明年我也可以进明雅了，到那时候，我就陪着哥哥一块儿坐在草地上看书。”林子言很快又开心起来，大声说。
　　这时林叔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指了指林子言：“你陪哥哥看书？每次让你在书房看书，过不了半小时你就喊困了。”
　　“但是跟着哥哥看书就不一样了，爸爸你忘了我那会儿升初中，哥哥陪了我一晚，我看了一整晚的书都没觉得累！”林子言嚷嚷。
　　“你还敢说，哥哥熬不了夜，愣是被你拉着一宿没睡。”林叔一说起这事更气了。
　　林子言马上闭着嘴，双手合十对林叔鞠了一躬。
　　“啊，其实这次运动会我应该会去会场看看，”童漠及时救场，跟林子言说，“我们班有个同学体育很强，我要去给他加油。”
　　“体育很强？是小郜吗？”林叔在一旁问。
　　“嗯，是他。”童漠说。
　　“小郜？是谁呀，哥哥。”林子言叽叽喳喳地问。
　　“是哥哥的一位好朋友，”童漠想了想，唇角上扬着说，“他真的很厉害，特别厉害，不光是体育这一方面哦……”
　　童漠把郜柏歆的厨艺夸了一遍，给林子言看他手机里存着的拍下的郜柏歆做的菜的照片。
　　等林叔进了厨房，他又悄悄拿出郜柏歆为他做的护腕和护膝，让林子言看郜柏歆的手工活。
　　“哇，好厉害啊，哥哥的朋友果然都特别强。”林子言由衷地感叹。
　　童漠听了这话，开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第二天，明雅中学/运动会开幕式正式开启。
　　童漠在出门前就偷偷戴上了护膝，并且把护腕戴在了右手护腕上。
　　林叔送他到校门口，童漠一眼就看到郜柏歆等在校门外。
　　书包懒散地挂在自行车后头，郜柏歆两条长腿伸到了地上，坐在自行车上低头看着手机。
　　童漠叫了他一声，郜柏歆马上抬头看向他，在冬日阳光里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但是等他走近郜柏歆，又觉得刚刚自己应该是产生了错觉。
　　郜柏歆的笑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温暖吧，反而像恶作剧比较多。
　　郜柏歆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又揽过他的肩膀，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今天运动会，如果我拿了大满贯，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字时间好少，存稿也越来越少TAT离表白不远啦，现在存稿里甜得发腻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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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跳
　　“怎么突然……”童漠一愣。
　　但他很快又想到,在他没有提出要求的时候，郜柏歆就已经提前给他做了奖品，恐怕在那时候郜柏歆就已经有问他要奖励的打算了。
　　他瞬间觉得手腕上戴的这个护腕并不那么暖和了。
　　“突然吗？我也是临时想到的,拿大满贯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要个奖励不过分吧。”郜柏歆把书包拿起来,示意童漠坐到车后座上。
　　“不过分。”童漠懒声说。
　　“你想要什么奖励？”童漠坐到车后座上,抬头问他。
　　“奖励这东西,不应该要有个惊喜的效果才更好吗？”郜柏歆蹬了一下自行车。
　　“但我很不会给人选礼物……”童漠皱起眉头。
　　“难道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郜柏歆忽然停下,转过身来看着童漠。
　　童漠被他看得直发毛,总觉得郜柏歆像是想要从他这儿挖走什么似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他愣愣地问。
　　郜柏歆又看了他一会儿，转回身去，摇着头说：“我想要的是无价之宝，你恐怕暂时还给不了我。”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要奖励？
　　童漠发现他又猜不透他同桌的想法了。
　　郜柏歆却像是对他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停好自行车之后，郜柏歆又对他说了句：“随便给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要。”
　　这句话好像又有一点不太对劲。
　　童漠跟在郜柏歆身后朝着教学楼走过去,楼梯口的风很大,但他还是脸红了。
　　运动会开幕式为期一小时，在所有班级的学生在会场外围列队之后正式开启。
　　童漠和郜柏歆穿着队服站在七班队伍末尾,先是跟着队伍列了个队形，接着看了一段七班表演的节目。
　　他这才知道董家嘉除了让他们录制加油视频，还私底下找了几位女同学排练了一段舞蹈。
　　董家嘉跳完这支舞已经大汗淋漓，但他片刻也不敢休息，又跑回到队伍里给大家加油打气。
　　“班长真是太辛苦了。”童漠喃喃说了句。
　　“嗯，他从高一开始就是这么身先士卒,一定先把自己累趴下。”郜柏歆说，“不过——”
　　“不过？”童漠转头看着他。
　　“你这会儿的注意力不该在我身上吗？”郜柏歆低头在他耳边说，“跳高项目是下午开始，而我的其他比赛项目可是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童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哦。”
　　“哦？”郜柏歆挑了挑眉。
　　“从今天一早开始你就向我要过各式各样的加油，我现在已经词穷了。”童漠麻木地说。
　　“词穷了不要紧，”郜柏歆笑了，“换做动作来表示加油怎么样？”
　　童漠顿时就不想再理他同桌了。
　　加油的动作是没有的。
　　郜柏歆期待的动作更是没有。
　　郜柏歆叹了口气，很有些遗憾地上阵了。
　　童漠坐在七班看台区域里。
　　同时间有几场田径比赛在进行着，欢呼和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分散在运动场各处，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鼓噪。
　　但郜柏歆一走上运动场，那些欢呼声就像突然之间有了统一的方向，齐刷刷地朝向他，以几乎要掀翻整个运动场的动势，热烈地鼓动了起来。
　　童漠静静看着在运动场上果断决绝地完成了第一个项目的郜柏歆，在裁判宣布成绩的时候，欢呼声几乎震天。
　　他听了一会儿，觉得心脏砰砰跳得非常剧烈，但是这样的感觉，他却并不难受。
　　坐在看台上观赛的同学们的讨论声一直没断过。
　　盲目夸赞的不少：
　　“我想起春季运动会那会儿了，歆哥在运动场上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没错，歆哥，永远的神！”
　　中立派的也不少：
　　“他刚刚跟体训队的王棋的成绩不相上下了吧？看来400米跑的冠军又是他们两人当中产生了。”
　　“体训队自从上次运动会输给了歆哥，整体的运动强度都加大了不少，不可能再输的。”
　　泼冷水的和冷嘲热讽的声音自然也有，但总会不断被淹没在其他热情高涨的言论里。
　　童漠看了一眼混在其中对郜柏歆表示不屑的那个矮个子男同学。
　　他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莫名地看这人不顺眼。
　　郜柏歆参与的项目里，除了跳高一项，另几项都安排在上午。
　　就像是郜柏歆的专场演出，他在110米栏、标枪、400米、跳远、铁饼、1500米六个项目里的成绩都遥遥领先，直接从小组赛中突围而出，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也基本毫无悬念，郜柏歆和体育生的成绩不相上下，一前一后进了决赛。
　　11点的决赛，六个项目中都有郜柏歆的身影，明雅运动会最轰动的一幕又重现了。
　　“我有点怀疑体育部的领导们在故意弄噱头，要么就是故意搞歆哥，在这一个小时里比完六个项目的决赛，这也太累了吧。”得知这个消息，观赛的同学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歆哥报的是七项全能吧？按理说不该是上午四项下午三项这么比吗？哪有上午就比完六项的。”
　　“我刚看到电视台来人了，这是打算让歆哥上电视？如果歆哥这六个项目全拿了冠军，还真有可能成了今天的新闻头条呢。”
　　童漠听到那些同学说到“累”这个字就皱起了眉头。
　　起初他并没有那么担心，他曾经亲眼看到郜柏歆在二十分钟内测完七个项目并且成绩惊人，他相信郜柏歆的体能和实力。
　　但他仍旧不免会担心，在高强度和高压下的比赛环境里，郜柏歆的状态并不一定能和体育课上时的状态一致。
　　如果状态不对，有可能导致某个动作失去控制，从而使他受伤。
　　“哇，这几个项目每一项的另一方都是体训队成员，简直就是歆哥VS体训队的正面较量啊。”
　　“幸好跳高一项没比，我记得跳高队的那些个队员都过了1米9了，歆哥跟他们站在一起难免有些吃亏。”
　　“跳高这会儿不比，下午也是要比的，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童漠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声说了句：“1米9又怎么样，他们并不一定能跳得过郜柏歆。”
　　那些同学的讨论越来越激烈，最后居然下起了赌注。
　　“我押歆哥赢，他如果输了，在场所有人明天的早餐都由我包了。”一个男同学激动地说。
　　其他人说：“虽然就一顿早餐，但在场这么多人，你这代价也是不小啊，就真的不怕歆哥输了吗？”
　　“不可能，我感觉这次歆哥能表现得比上次运动会还要好。”男同学信心满满。
　　其他同学表示疑惑：“你这是谁给的信心？”
　　“当然是歆哥给我的信心啊，你们没看出来歆哥这次的状态跟以前都不一样吗？”
　　其他人齐刷刷摇头：“没看出来。”
　　“我觉得歆哥这次一定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豁出一切。”男同学说。
　　“目标？难道就是拿大满贯吗？”其他人问。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心里的目标，一个寄托，一份希望，或者一个奖励，都有可能，”男同学摆摆手，“哎，你们不懂啦。”
　　童漠听到这儿耳朵忽然一热，他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对了，如果郜柏歆赢了比赛，他是要给郜柏歆一个奖励的。
　　可他还没有想好，也不知道郜柏歆究竟需要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那边开始标枪的决赛了！”童漠身边的同学开始大喊着，接着一群人离开座位，朝靠近标枪场地的看台跑去。
　　童漠心跳一快，赶忙跟上。
　　体训队的一名队员先一步掷出了标枪，但即使是他的比赛时间，场外对郜柏歆的呼声也依旧不断。
　　郜柏歆正站在比赛场地上，他的对那些呼声充耳不闻，任凭耳边无数个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电视台的车子就停在场外，扛着摄像机的几位大叔站定了几个位置，把摄像机的焦点对准了郜柏歆。
　　广播社的成员跟着谌思雨一块儿拿着话筒活跃在运动场，他们都像随时做好了采访郜柏歆的准备。
　　郜柏歆拿起标枪时的表情就像是随手拿起了，往前跑动的几步也非常轻松。
　　掷出标枪的一刻，才能看出郜柏歆在发力。
　　郜柏歆个子高挑，抓着标枪往前用力掷出的动作行云流水，从手臂到腰形成一道修长而有力的弧线，在冬日阳光下本就是一幅优美的画。
　　摄像机朝着郜柏歆不断捕捉，想必从特写到慢镜头都采集到了不少。
　　还没有公布成绩，郜柏歆就收获了最多的关注。
　　体训队的那个同学掷出了怎样的成绩却似乎并没有人在意。
　　最终结果，他们的成绩只相差0.36米。
　　郜柏歆险胜。
　　但不论是险胜还是完胜，郜柏歆胜出的消息足以令全场沸腾。
　　那些押郜柏歆赢的同学们更是欢欣鼓舞，哪怕赢下的不过是一顿早餐。
　　体训队在第一场较量中落了下风，对待比赛的态度就更是严肃起来。
　　体育部的老师更是板起了脸，对着体训队的队员指指点点，志在必得的气势。
　　剩余的五场较量，能看出体训队的队员都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
　　郜柏歆在跑完400米之后难得一见地握着膝盖喘了几口气，一再地险胜让他的体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但险胜也是无庸置疑的胜利，观赛的同学们都在为他的胜利喝彩，并不在意他赢得逐渐有些吃力。
　　童漠皱紧了眉头。
　　他只能坐在看台上看着，心里的焦灼感却越来越强烈。
　　郜柏歆比完最后一项110米跨栏，郜柏歆比另一人抢先奔过终点线，所有人都拼命往郜柏歆涌了过去，想扛着郜柏歆用力往天空抛起，不来一场狂欢不足以表达自己的亢奋。
　　童漠跑到看台下，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水，想绕到人群后方递给郜柏歆。
　　但场中央欢呼的人群依旧，郜柏歆却不见了踪影。
　　被举起的人换成了高二七班班长董家嘉，也似乎没有被人发现，大家依旧呼喊得热烈。
　　“在找谁？”这时童漠耳边被印上了一个声音。
　　他怔怔地回头。
　　“我找你好一会儿了，你倒好，跑去买东西？”郜柏歆说话的声音有点哑，脸上的汗水不住往下滑落，于是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汗。
　　“我买水给你。”童漠轻声说了句，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过去。
　　“这就是奖励吗？”郜柏歆随口一问，拧开瓶盖仰头猛灌了几口。
　　童漠正想说不是。
　　他还没想好奖励，但绝不可能只是一瓶水。
　　“一瓶水也行，反正是你送的，我都能接受。”郜柏歆把水瓶拿在手里，低头朝他笑了笑。
　　童漠忍不住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似乎跟以往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5章 连绵不绝
　　上午的项目比完之后,中午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郜柏歆拉着童漠直奔食堂，他这一上午的运动量有点超标了，此刻觉得极度饥饿,所以打了满满一盘菜和饭。
　　食堂里的所有人都在朝郜柏歆看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加遮掩,每一句都传到了童漠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郜柏歆六项满贯,只差下午的跳高一项,就能拿到七项全能的冠军了。”
　　“听说了,报名七项全能的其他人已经都没戏了,而郜柏歆单项目还是跟体训队最高水准的运动员较量的,他可真是太强了。”
　　“他是真强，但七班其他人就惨了，听说体训队为了泄愤，打算在下午痛杀七班的参赛选手。”
　　“杀这个字用得真有灵性，我似乎已经听到七班班长的惨叫声了。”
　　童漠夹菜的动作一顿。
　　下午……他也要参加跳高比赛。
　　那他会被杀吗？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他的水平根本没办法进到跳高比赛的前列吧。
　　“别担心，跳高有我。”这时郜柏歆抬头说了句。
　　童漠默然看了郜柏歆一眼。
　　“我知道你不希望参加一场比赛只是亮了个相,但是,体育从来都是个长久的过程,谁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速成的,除非真有所谓的天才。”郜柏歆又说。
　　“你不是天才么？”童漠看着他。
　　郜柏歆一愣，随即竟然脸一红。
　　“太难得了,这么直白地夸我。”郜柏歆重新低下头吃饭的时候仍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们在食堂里坐了一会儿，接着相伴沿着石阶走到草地边散了会儿步。
　　但他们没能好好休息多久，就有广播社的人跑来找到了他们。
　　郜柏歆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到带着广播社的人找过来的是谌思雨，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那么愉悦。
　　“郜柏歆，”谌思雨朝他友善地笑了笑,“恭喜你今天一举拿下六个项目的冠军，我们广播社打算在中午写一篇稿子，内容是对你这次夺冠的采访，下午会在闭幕会的时候播放出来，想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
　　“不可以。”郜柏歆想也不想地回答。
　　谌思雨脸上的笑容一僵。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问她：“跳高项目还没比，你就提前庆祝我夺冠了？是想给我施加压力，还是玩什么投机取巧的把戏？”
　　听了这话，谌思雨的脸色不只是僵了，甚至有些难看。
　　连带的她身后的广播社的成员也都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跟在谌思雨身边从来都是获得别人的尊重和优待，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直接的态度拒绝。
　　但谌思雨调整情绪的能力非同一般，她借着摸头发的动作消除自身的尴尬，脸上露出微笑，重新朝向郜柏歆说：“那我们就先暂时不写这份稿子，等你下午的跳高项目结束之后再写，因为写稿子需要时间，先进行采访，你看可以么？”
　　郜柏歆不太想搭理她，垂下眼睛没说话。
　　谌思雨只能继续笑着说：“我记得在运动会开启之前你接受过一次我们的采访，那时候稿子已经登在了校刊上，这一次的稿子可能跟上一次的相呼应，效果也会比较好，我是为了完成宣传部老师布置的任务，还是想请你再配合一次，可以吗？”
　　“上一次？”郜柏歆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是那天采访结束之后，你目睹我被几个小混混纠缠，于是报了个案，跟警察谎报口供的那次么？”
　　谌思雨拿着文件夹的手臂垂了下来，应该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冷下声音，回头对其他人说：“我们回去跟老师说，郜柏歆不配合，我们没有办法可想，稿子只能开天窗了。”
　　郜柏歆对谌思雨的话不为所知，连挥手的动作都不屑做，漠然地看着广播社一行人离开。
　　童漠在旁边看着，心里明白郜柏歆这是对谌思雨的容忍到了极限，不愿意再帮谌思雨维护虚伪的面具。
　　但他不免担心，谌思雨善于在背后做小动作，这回跟郜柏歆彻底撕破了脸，一些恶意的手段会不会更肆无忌惮。
　　“她不来找我就罢了，既然还敢来找我，就说明她并没有醒悟，也并没有自知之明。”郜柏歆以为童漠不能够理解自己的态度，于是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童漠语气里透着担忧，“但我觉得这样的冲突给你带来的隐患更大。”
　　“什么隐患？来自谌思雨的么？”郜柏歆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倒在草地上，“随便吧，就凭她能伤到我？”
　　童漠仍旧屈膝坐着，低头思索着什么。
　　他还没能思索一个头绪，郜柏歆已经用力一拉他的手臂，在童漠身体往后跌倒的时候一把揽到自己怀里。
　　但他也就能抱住两秒，童漠马上跟装了弹簧似地跳了起来。
　　“我想去那边训练一会儿，我两点该参加比赛了。”童漠匆促地说完，飞快地跑远了。
　　郜柏歆原本是担心童漠往后跌在了草地里的碎石上硌到了哪儿，所以才把童漠护在怀里。
　　原是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但这个动作真做出来了，他所有的心思也就都冒了出来。
　　并且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郜柏歆仰倒在草地上，拿手臂盖住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跟色魔没有什么两样了。
　　郜柏歆过了一会儿才在运动场边找到童漠。
　　这会儿他们两人的心情都整理完了，面对彼此的时候也没再露出什么别扭的情绪。
　　童漠在一些体育器械里找出了一根拉力绳，站在场边已经练了好一会儿。
　　童漠一个人在那儿训练，时不时有同学从他身旁经过，某几位高一的女生假装路过了好几遍，他也无暇顾及。
　　最后那几位女生在童漠身后站定，掏出手机来对着童漠，打算录一段小视频分享到朋友圈。
　　附上的文字她们都想好了——这就是明雅的顶级学霸，新任校草，是不是很帅？
　　郜柏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时候把几位女生吓了一大跳，接着郜柏歆状似无意地挡在了童漠身后，硬生生让女生录着的小视频被迫中断了。
　　女生们互相扯了扯衣袖，识趣地手牵着手跑开。
　　跑到童漠身侧时她们特意转头去看着童漠，但童漠自始至终只看着郜柏歆，压根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郜柏歆在跳高比赛开始前基本没有做练习，一直陪着童漠训练。
　　童漠被分在跳高A组，和郜柏歆不在一起，且比郜柏歆先进入比赛。
　　他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运动方面的比赛。
　　但是有郜柏歆陪着，对他的心态调整的确很有益处。
　　“你学习跳高才不到两个星期，无论跳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说你，不用有任何压力，注意别受伤就行。”分组进行准备的时候，郜柏歆又对童漠叮嘱了一句，接着才站到B组的队伍里。
　　童漠站在等待试跳的队伍中，伸手摸了一下戴在右手腕上的护腕。
　　高中生的运动会，跳高水平不会在一开始就拔得很高，起跳线从1米3开始。
　　这对童漠来说是个容易达到的高度，成功试跳了几个高度之后，横杆放在了1米6。
　　童漠一直绷紧了神经面对着横杆，看到1米6这个高度时他突然想起当初郜柏歆给他定的小目标就是1米6，他忽然有些想笑。
　　童漠所在的A组有几个跳高新手，在1米6的高度就纷纷败下，童漠依旧试跳一次成功，接着在1米6到1米7的高度之中都一次成功。
　　A组有一位体训队的跳高队员，身高过1米9，对A组的其他对手都明显不屑一顾，懒懒散散地跳到1米7的高度。
　　童漠的表现像是让他另眼相看，从1米7升到1米76时，跳高队员一直注视着童漠的起跳姿势。
　　童漠第一次试跳失败，从垫子上下来，他深呼吸了几秒，重新走到起跑处准备起跳。
　　第二次试跳成功。
　　跳高队员依旧一次成功。
　　原本以为在1米8以下就能够解决掉A组的这群参赛者，跳高队员没有想到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的童漠居然坚持到了最后。
　　童漠连续跳了近半小时，体力明显有些不太跟得上，助跑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郜柏歆在B组看着，心里也不免着急，原本是暗地里在心里给童漠加油，这会儿也忍不住高声喊了句：“童漠加油，你已经很棒了！”
　　郜柏歆的这一声喊带动了七班的所有观赛同学，瞬间看台上全在喊：“童漠加油！童漠加油！”
　　童漠再度深呼吸，试图让逐渐不受控的心跳慢下来。
　　他很喜欢赛场上的氛围，也很喜欢跃起来成功越过横杆的感觉，他必须安全度过这一场比赛，否则，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参加了。
　　童漠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从10米外开始助跑，向着1米82的横杆起跳，背越过横杆跃了过去。
　　他一直铭记着郜柏歆教给他的跳高方法，就算在1米3的高度也不曾懈怠过。
　　童漠在1米82的高度试跳失败两次，在第三次越过横杆时轻轻擦过横杆，使得横杆掉落在了垫子上。
　　他的首场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他的成绩在A组是第二名，最后依据各小组的成绩决出进入半决赛的名单，他可以先退到场外休息。
　　童漠的心脏一直跳得很快，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捂着胸口的动作，所以只能转头去找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人。
　　他刚一转身就被人迎面抱住了。
　　他侧过脸闻到那人衣服上未退去的汗水的味道，心里果真慢慢平静了下来。
　　郜柏歆只抱了他几秒，接着抬手在他的发丝间轻轻揉了几下，装作只是为他打气加油的样子，冲他笑着说了句：“很棒了，再练几个月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郜柏歆刚要收回手，童漠忽然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
　　“我跳完了。”童漠把脸埋在郜柏歆的脖颈间，闭着眼睛轻声说。
　　“嗯，跳完了。”
　　郜柏歆低声说完，手放在童漠背上用力地搂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v


第36章 相信
　　郜柏歆所在的b组有两名跳高队员。
　　跳高队员的身高是一大特色,加上郜柏歆本身的新闻效应，B组理所当地受到最大的瞩目。
　　受这几位强劲对手的无形压迫，B组有几个参赛学生在试跳了几次之后直接申请弃赛。
　　而失去了几位普通学生做对手,剩下的高度似乎没有再让留下的三位参赛者尝试的必要。
　　跳高队员于是向裁判提出将起跳高度直接定在1米9。
　　裁判表示这一决定需要参赛其他人一致同意。
　　两名跳高队员达成共识,他们都面朝着郜柏歆,露出挑衅的表情：“我觉得1米9以下的高度应该也难不倒你,而且也没有浪费时间让我们跳的必要,你觉得呢？郜柏歆。”
　　“可以,我无所谓。”郜柏歆没什么表情地与他们对视。
　　明雅中学的体训队每年都在为省级体校输送人才,其中参加到省运会的优秀人才也非常多,各个项目的训练都接近国家标准。
　　1米9的高度对于他们跳高队员来说只能算是平时热身时所跳的高度。
　　但对于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高中生，这就是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有观赛的学生都为郜柏歆捏一把汗。
　　上学期郜柏歆参加跳高比赛时，体训队还没能培养出这样多的顶尖人才，当时他获得冠军是在1米95的高度。
　　从那次运动会过后郜柏歆从未进行过跳高方面的训练，上一次他在体育课上示范了一次跳高，高度是1米85。
　　就连外行的观赛学生都能看出,这一次的冠军高度远不止于此。
　　郜柏歆要想拿到大满贯,也会前所未有地艰难。
　　两名跳高队员相继轻松越过1米95的横杆。
　　郜柏歆也在众望所归中一次试跳成功。
　　这会儿的b组小组赛已经比出了决赛的意味。
　　横杆往上升到1米98。
　　这是郜柏歆还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现过的高度,再往上升便突破了2米大关,在普通同学眼里已经难于登天了，他们对郜柏歆的担忧全浮现在了脸上。
　　七班班长董家嘉在场外大声喊了一句：“歆哥加油！飞得更高！”
　　宛如被这一声加油给点燃,看台上的加油声此起彼伏，逐渐连成了一片海洋。
　　童漠就站在距离赛场不远处的等待区，他能清楚地看到郜柏歆站在起跑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跟着郜柏歆深吸一口气，随着郜柏歆加速往前跑，他的心跳也逐步加快。
　　郜柏歆第一次试跳成功越过了横杆，却在他掉落在垫子上的一瞬间,横杆也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他面不改色地重新回到起跑点，进行第二次试跳。
　　他的第二次试跳很完美，横杆也随之升到了2米01的高度。
　　两名跳高队员明显都有些轻敌了，他们都认为郜柏歆就算侥幸过了1米98的高度，也绝不可能在2米以上的高度走多远。
　　但郜柏歆一直到2米06的高度也仍旧没能够被逼退。
　　他即便一次试跳不成功，也能在第二次第三次试跳中调整状态跳出更好的水平。
　　2米09的试跳过程中，两名跳高队员都分别在第一次试跳中失败，郜柏歆反而在高压状况下一次试跳成功。
　　下一个高度是2米12。
　　运动场上，看台上，欢呼声持续不断地沸腾，他们都忘了这只是一场小组赛，几乎把这场激烈的赛事等同于全国大赛来看待。
　　对于并不专业的普通高中生来说，这个高度已经是亲眼能见到别人跳过的最高的高度了。
　　郜柏歆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在这最后的几次试跳当中，他能战胜对方的恐怕只有心理素质。
　　而在运动场上，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稍有心态失衡都有可能导致失误。
　　在2米12的试跳中，一名跳高队员前两次试跳未通过，在第三次试跳时依失误，就这么退出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他离开赛场时明显有些忿忿不平，回头看了郜柏歆好几眼。
　　郜柏歆站在起跑点上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想要拿冠军的，所以无论有多吃力，他都必须用最佳状态坚持到最后。
　　在郜柏歆第一次试跳成功跳过了2米12的高度后，现场还没来及得欢呼，剩下的那名跳高队员忽向裁判做了个手势，并且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老师，我想申请2米12免跳。”
　　他的免跳申请一经通过，郜柏歆就得独自面对2米15的高度，如果在2米15的高度上郜柏歆失败，便无法再继续与他在2米18高度进行角逐。
　　除非郜柏歆也选择2米15免跳。
　　但如果在2米18高度他没有全的把握，这个选择也有可能直接害了他。
　　郜柏歆在比赛中极少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干净利落地跳完之后便停在场边休息，这会儿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又很快地敛了神色。
　　在赛场上任何情绪都是多余的，没有人在意你的情绪。
　　除了冷冰冰的规则，也并没有所谓的公平。
　　他向裁判示意，他继续挑战2米15。
　　原以为在他成功越过2米15之后，他跟跳高队员的最终较量也将展开，是输是赢在此一搏。
　　但郜柏歆在2米15的第一次试跳结束，他稳稳落在垫子上，横杆也没有落地，正以为裁判要宣布他的分数生效时，比赛却被叫了暂停。
　　郜柏歆第一次有些茫，他站在垫子旁边看着裁判走向场边，那儿站着体育部的几位领导。
　　他们简短交流了几句，裁判重新回到场上，对郜柏歆宣布了一句：“第一次试跳成绩无效，请进行第二次试跳。”
　　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无效？刚刚不是跳得挺好吗？2米15的高度，你开玩笑呢？重新跳一次怎么可能也能有这么好的状态？”
　　“为什么？”郜柏歆也低声问了一句。
　　“犯规了，”裁判淡淡地说，“你的手指刚刚碰到了横杆，如果我没看错，横杆刚刚动了，并且在往下掉。”
　　郜柏歆皱了皱眉，眼睛里全是疑惑。
　　他在跳起来的时候向来注意姿势手的位置，从不会用自己的肢体与横杆接触。
　　因为一旦接触，更有可能招致横杆掉落，而不是刚好能将横杆接住并放回去。
　　裁判的这一判定招致了无数观赛者的质疑，但裁判始终态度淡定，向郜柏歆做了个手势：“只是第一次试跳失效，并没有取消你的比赛资格，你可以再进行第二次试跳。”
　　第二次试跳如果成功了又如何？
　　是不是又将有下一个犯规判定在等着他？
　　郜柏歆很是怀疑。
　　但他不能不跳。
　　大概就是看到了他求胜心切，所以这一次的“犯规”才会判得这么轻易且无厘头吧。
　　童漠在听到裁判的宣布时就一直皱着眉头在回忆刚刚郜柏歆的跳跃过程。
　　他记得郜柏歆背越过横杆的时候并没有碰到横杆。
　　郜柏歆在教他跳高的时候跟他反复强调过很多遍，横杆是不能碰的，哪怕手在摆动的时候不自觉想要扶住某个东西，也只能远离横杆。
　　他相信郜柏歆不会犯这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他的记忆也许不够清晰，但现场有电视台的人在全程拿着摄像机跟拍，摄像机的回放镜头总该不会撒谎了吧？
　　童漠转身想去找电视台的摄像师，但就在他往摄像机旁边走过去时，他看到体育部的领导正转身往外走，而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谌思雨与几位领导有说有笑，跟在他们身后离开赛场。
　　在裁判跟体育部领导商量决定郜柏歆犯规时，谌思雨也在吗？
　　童漠完全没有印象。
　　但就算谌思雨当时不在，现在她的出现也有极大的嫌疑。
　　是因为谌思雨从中作梗，所以他们才改了郜柏歆第一次试跳的成绩？
　　还是因为郜柏歆夺了跳高的胜利也就意味着七项全能冠军到手，有辱体训队的名声，所以那几位领导才听了谌思雨的某些“建议”？
　　童漠冷眼看着他们离开，心里的猜测逐渐明晰。
　　在童漠去找摄像师请求看一遍回放的时候，郜柏歆这边的比赛仍在继续。
　　他的第二次试跳完美地跳了过去，这一次他连摆手的动作都控制得极其标准，横杆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从未离开过杆托。
　　童漠叫来了七班班主任赵晶，两人正打算向裁判申请暂停，却因为看到郜柏歆成功越过了2米15的横杆而止住了动作。
　　郜柏歆第二次试跳成功，无论他们是否能提交他没有犯规的证据似乎都不能改变郜柏歆已经顺利通过的结果。
　　但童漠仍想还郜柏歆一个清白。
　　这时跳高队员也走上起跑点，脸色凝重地打算进行他的第一次试跳。
　　他的发挥并不稳定，前两次试跳都将横杆碰了下来。
　　第三次试跳过后甚至没能成功背越过横杆。
　　在跳高队员的身体重重摔在垫子上时，裁判鸣哨宣布郜柏歆在这场小组赛中获胜。
　　而与此同时，童漠随同赵晶朝裁判走过去，停在裁判面前，语气郑重地说：“裁判老师，我想请你看一遍刚刚摄像机的回放，以证实郜柏歆并没有犯规。”
　　裁判没能猜到竟会中途杀出两个人来追究刚才对郜柏歆犯规的判定。
　　他以为，无论刚刚判出的犯规是否有误，郜柏歆获胜的成绩应该都能让七班的老师及同学们放心了。
　　“我觉得这很重要，”童漠继续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体育场上，任何判定都至关重要，足以影响到运动员在赛场上的生命，老师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了很多资料才写了这么一章跳高比赛（跪下）。
　　感谢在2021-01-1821:00:00~2021-01-1914: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恶作剧50瓶；槑头槑脑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紧张
　　场上所有比赛暂停,电视台的摄像当着所有人的面回放了一遍郜柏歆第一次跳2米15时的录像。
　　摄像机的显示屏很小，但足以让站在跳高赛场上的那些人看得很清楚。
　　这时体育部的领导们都失去了踪影，只留下裁判一人,他孤立无援,只能沉默地承认了之前的判定有误。
　　裁判做出错误的判断在赛场上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这件事也影响不了郜柏歆夺得小组赛的胜利,但真被澄清了,所有对郜柏歆寄以重望的人都是狂喜。
　　相比之下,郜柏歆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童漠原也不愿意影响到郜柏歆的比赛状态,所以在澄清了犯规一事之后他便退到了场外,静静看着郜柏歆进行半决赛及决赛的准备。
　　郜柏歆的状态在紧张而激烈的比赛中却越来越好，在决赛他的最后成绩是2米18，拿下最终的跳高冠军。
　　至此，郜柏歆的七项全能毫无疑问以最高分拿下第一名。
　　童漠紧绷着的神经随着郜柏歆的成绩被念出而猛地放松，他激动得心脏猛跳，眼眶也有点湿润。
　　他赶忙退后到场边的自动赎卖机旁边,想跟上次一样买一瓶水,再借买水的时机平复一下心情。
　　身后的喧闹声明显比上午的郜柏歆六连冠还要更热烈一些。
　　童漠深呼吸了近一分钟,终于让心跳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调整完心情，刚一转身就撞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这一次他同样毫无心理准备,但他身后这个人倒是有了经验，马上伸手扶住了他直接撞上自己鼻梁的额头。
　　“又给我买水了？”郜柏歆一手扶着他，一手拿过童漠手中握着的矿泉水瓶。
　　童漠轻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郜柏歆仰起头时清晰突出的喉结，郜柏歆猛灌了一口水然后拧上瓶盖，把瓶子递给他。
　　童漠愣愣看着手中空了半瓶的矿泉水瓶,心里又开始砰砰乱跳，郜柏歆是想让他合饮这一瓶水？
　　为什么呢？
　　难道这是表示庆祝的方法？
　　“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得去接受一个采访。”郜柏歆说。
　　童漠怔了怔，良久，哦了一声。
　　“接受什么采访？电视台的么？”童漠跟在郜柏歆身后往赛场的另一边走去。
　　“不是，广播社的采访。”郜柏歆说。
　　“广播社？”童漠停下脚步。
　　但郜柏歆之前不是已经拒绝了广播社的采访邀请么？
　　而且，广播社这三个字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谌思雨。
　　郜柏歆应该不知道之前被判犯规兴许跟谌思雨有关，所以才会改变主意想接受广播社的采访吧。
　　童漠皱着眉头跟在郜柏歆身后，他想告诉郜柏歆之前他看到的那一幕，却总也没有找准开口的时机。
　　郜柏歆大步走向设在运动场东侧的广播社工作台，看上去义无反顾，甚至有些兴致勃勃。
　　童漠于是就更郁闷了。
　　郜柏歆踏上工作台，又忽然转身朝童漠走过来，将他在赛后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扔给童漠。
　　“帮我拿一下吧，”他说这句话时看着童漠的眼睛，这才觉察出童漠不太高兴，于是又朝童漠走近一步，低声问他，“怎么了？”
　　“你……”童漠看了一下工作台上已经站起来打算迎接郜柏歆的几个广播社成员，小声说，“当心点。”
　　郜柏歆不知听成了什么，笑了一声，回答他一句：“好，你乖一点。”
　　童漠无语地看着他。
　　郜柏歆朝他挥挥手，转身踏上了工作台。
　　广播社的这次采访找了几个在运动会上夺冠的学生，郜柏歆首屈一指，另几个学生则排在郜柏歆之后。
　　谌思雨领着广播社的成员向几个冠军学生点头示意了一下，让其他几个学生稍待片刻，接着把郜柏歆请上了采访桌的座位上。
　　“麻烦再稍等一下，我们再调试最后一遍。”谌思雨微笑着轻声说。
　　郜柏歆瞟了她一眼：“不急。”
　　童漠就在距离广播社工作台不远处站着，他知道这类采访多数是广播社为了应付学校布置的宣传活动，应当是不会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对郜柏歆作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而他站在这儿其实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
　　谌思雨将话筒和音响都调试好了，她又抬头朝郜柏歆微笑一下，拿起手中的一只话筒想递过去。
　　郜柏歆随手拿起手侧的一只话筒，举到嘴边，懒散地抬眼：“可以开始了？”
　　“嗯，可以开始了，”谌思雨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低头看桌上摆着的采访本，“我们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郜柏歆想了想，对着话筒说，“该从这个学期开学开始说起吧，我们学校的校花大人是怎么和街边的小混混串通好，演了一场持刀抢劫的戏码，骗我去救下你的？”
　　“什么？”谌思雨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那些小混混在不久后的前几天，又出现在了校门外打算堵我，而你也刚好成了目击证人，替我报了个假警，在录口供的过程中你只字不提我被他们堵截的事，反一口咬定是我先动手伤人，请问你是什么居心？”
　　“当然，不只是校外发生的这些精彩事迹，校花大人在学校里的追随者不少，为你舍弃尊严的人更不少，你是觉得我没有成为追随者之一，太碍眼，所以才打算对我采取一些排除异己的措施？”
　　谌思雨花容失色地想要阻止郜柏歆继续说下去，但郜柏歆早猜到会被阻拦，拿着话筒往后退了一步，谌思雨举止慌乱地碰掉了一桌东西，却没能挨到他的衣角。
　　“今天的运动会，我莫名其妙被判成犯规，或许别人以为只是一场误会，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之前赛前采访你就跟体育部的几位老师走得很近，所以你打算利用他们的职权来陷害我，我猜的没错吧？”
　　郜柏歆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广播社的音响，传到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谌思雨用力地将一旁的电源线连根拔起，但也已经迟了。
　　郜柏歆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将话筒放回到了桌上，向她懒散地摊了摊手，没什么表情地从采访台走了下去。
　　“郜柏歆！”谌思雨在他身后尖叫着叫他的名字。
　　郜柏歆置若罔闻，走到童漠身侧，将正发怔的童漠一把拉走。
　　他们无论走到哪儿，总会有吃惊的同学猛然回神地朝郜柏歆伸手指过来，到处都有议论刚才从广播里传出的“惊人言论”的声音。
　　最后郜柏歆只能无可奈何地拉着童漠走到学校的宿舍区。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尽管运动会闭幕式正在进行当中，但宿舍楼的大门是对学生紧闭的。
　　郜柏歆以他惊人的弹跳力，凭借手掌对外墙的支撑，直接从宿舍楼门外翻了进去。
　　童漠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大门的高度，他觉得以他小组赛未能出线的成绩应当是没有办法成功翻过去的。
　　郜柏歆看了看他，又按照原路翻过了大门，重新回到童漠面前，接着在童漠面前蹲了个马步，朝自己身上穿着的运动服示意了一下：“踩上来，快。”
　　童漠：“……”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在全校师生都在寻找郜柏歆的时期，和郜柏歆一块儿违规爬宿舍楼的大门。
　　“你怎么知道谌思雨污陷你犯规的事？“童漠靠在某栋宿舍的墙外，问出心里的疑问。
　　“她跟在那几位领导出现在运动场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而且在我跳完2米15她就离开了。”郜柏歆说。
　　童漠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可不是对她特别在意，”郜柏歆又补充了一句，“是她这人有前科，我不得不防着她。”
　　童漠眼睛里冒出问号。
　　他好像也没认为郜柏歆对谌思雨有特别的在意吧？
　　“你是早有准备，所以才答应她对你的采访么？”童漠问。
　　他总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划上句号，郜柏歆迟早要被老师叫过去问个究竟。
　　在郜柏歆拉着他躲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谌思雨可能已经在其他师生面前为自己作过辩解了。
　　但郜柏歆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我之前不是就告诉过你了么？”郜柏歆看着他，“我要揭穿谌思雨的真面目。”
　　郜柏歆的眼神很清澈，眼睛里的意味更是执着而直白，带着纯然的光。
　　童漠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无法再继续对视。
　　“我知道。”他轻声说。
　　他也不觉得郜柏歆有错。
　　只是郜柏歆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就能成功揭穿谌思雨的真面目，他总觉得不会那么乐观。
　　但他这会儿不想泼郜柏歆冷水。
　　郜柏歆看上去心情很好，一派轻松地靠着墙，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有洁癖那件事儿。
　　郜柏歆看看晴朗的天空，又看看童漠，手指沿着墙壁爬动几下。
　　好几次他都差点要碰到童漠的手指，又迅速收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运动场上强劲的对手，满山满谷的观众，也不见得会比现在紧张。
　　等他终于成功用手指勾到童漠的小拇指，并且试图把童漠的手抓到手心里握住，童漠校服口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一段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教学楼里突兀而惊悚，童漠担心引来正在教学楼某个值班室睡觉的宿管大叔，赶忙伸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关小了音量。
　　郜柏歆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手，就这么被他挣脱了。
　　童漠看到屏幕当中亮起来的他爸的名字，按了接听，迟疑地对电话那端的童爸问：“爸？你那边不是应该已经凌晨了么？”
　　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是13小时，而现在的北京时间是下午4点。
　　“我和你妈已经回国了，我们在——”
　　童爸的声音一顿，童漠清楚地从手机里听到学校广播的声音。
　　他疑惑地抬手，将手机拿开，广播声距离宿舍楼有点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刚刚手机里的广播音，却非常近。
　　“爸，你们来我学校了？”童漠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惊讶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感谢在2021-01-1921:00:00~2021-01-2010: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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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蒙混过关
　　“啊,我们今天中午到普城的，想给你一个惊喜，”童爸声音高兴地说,“秋彦说等他忙完了工作想去明雅看看你们学校运动会闭幕式,我就说带上我跟你妈,我们一块儿来了。”
　　童漠握着手机发着呆,他这会儿不知该庆幸爸妈没有挑在他正比赛的时候跑来学校,还是该对他即将要在学校里迎接爸妈而担忧。
　　他现在穿着的校服外套里面,正是印有七班字样的运动服。
　　他爸妈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会把他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检查一遍是一定的,他穿着的这件队服也就藏不住了。
　　童爸许久也没有听到童漠的回答，疑惑地说：“漠漠，怎么感觉你对爸妈的回国不那么高兴呢？”
　　童漠马上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手机声调轻松地说：“没有，我很开心啊，爸你们现在在哪个方位,我去找你们。”
　　童漠挂断电话,把脑袋往墙壁上轻轻磕了一下,叹了口气。
　　郜柏歆把他拉过来点儿,问他：“怎么了？你爸妈过来了？”
　　“嗯。”童漠点了点头，“他们没有提前告诉我,还好我已经比完赛了，只是……”
　　“只是？”
　　“只是我穿在身上这件队服，估计会被他们发现。”
　　“穿队服也不代表你比赛了，应该没关系吧。”郜柏歆说。
　　“但是以往的运动会我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连运动场也不会去。”童漠苦恼地说。
　　郜柏歆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好了。”童漠说。
　　“是什么改变了你？”郜柏歆若有所思,“你以前是根本不运动的吧。”
　　童漠原本就心烦意乱，这下让他心里更慌乱了。
　　“快帮我想办法。”他毅然决然地对郜柏歆提出的问题叫了暂停。
　　“你的衣服放在教室了吧，去教室拿来换？”郜柏歆出了个主意。
　　“但是我刚刚已经跟我爸说马上去找他们，”童漠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我在五分钟之内没有出现，他们一定又会再打电话给我。”
　　“你爸妈这么恐怖吗。”郜柏歆喃喃说。
　　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总感觉郜柏歆看起来似乎也有点紧张。
　　郜柏歆按照翻/墙进来时的方式，先让童漠成功翻过了大门。
　　“先离开这里吧。”郜柏歆说。
　　童漠点点头，同时给他爸打电话。
　　为了不让他爸妈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电话轰炸他，他只能先发制人，用打电话的方式拖住他爸。
　　“爸，你先带着妈妈在看台坐一会儿，老师叫我有点儿事，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大概是想让我交一篇稿子吧，关于这次运动会的。”
　　“我看了几场比赛，我们班上有个很厉害的同学，拿了七个冠军。”
　　……
　　郜柏歆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童漠好几眼。
　　童漠原本正被郜柏歆拉着衣袖，跟着郜柏歆往前跑得好好的，因此也才能心无旁鹜地打着电话，这会儿也被郜柏歆的反应惹得一愣。
　　“怎么了？”他捂住手机，无声地对郜柏歆问了三个字。
　　郜柏歆无言地看着童漠，眼神里写满：你就这么把我介绍给你父母了？
　　可惜童漠并不能看懂他的眼神。
　　童漠跟他爸说完这个借口，他爸就已经完全被说服了，让他先去跟老师商量完事情，不要着急，慢慢来就好。
　　于是童漠跟着郜柏歆一溜烟似地绕过运动场的方向，直奔教室。
　　他们从宿舍楼出来之后，广播音就已经盖过了校园里的其他所有声音。
　　运动会闭幕式正在如期举行，听上去并没有因为郜柏歆的那段采访而发生任何变化。
　　闭幕式的主持人已经由谌思雨换成了另一位广播社成员，声音从广播里传过来，就像是机械式的朗读，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郜柏歆一门心思把童漠顺利送到教室，对广播里反复提及的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获得的荣誉都充耳不闻，也无暇顾及广播里发出的不再是谌思雨的声音。
　　他们跑到四楼七班教室，这时教室里只有两三个没有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在。
　　郜柏歆和童漠跑进教室，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地推推眼镜站起身，嘴巴微张地看着他们。
　　郜柏歆先一步跑到座位，从桌斗里掏出自己的一件外套，再看童漠打开储物柜钥匙拿出一件毛衣。
　　童漠拿着毛衣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不太想当着另几个同学的面在教室里换衣服。
　　“走吧，去厕所。”郜柏歆一眼看出他的纠结，马上拉着他往外跑。
　　童漠一走进厕所，郜柏歆就反锁了厕所门。
　　“你换，我在这儿帮你把门。”郜柏歆背向着童漠说。
　　童漠点点头，快速地拉开校服外套拉链，脱下外套。
　　脱下校服外套之后他又再度犯愁。
　　厕所不比浴室，并没有专门用来挂衣服的地方。
　　但哪怕有挂钩，他也不太想把衣服挂在厕所墙壁上。
　　这时郜柏歆背向着他，对他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拿。”
　　事情就这么顺利地得到解决。
　　童漠脱下队服，如法炮制地放到郜柏歆的手上。
　　他迅速地套上毛衣，郜柏歆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把外套递给他。
　　童漠接过外套时一愣。
　　“这不是我的外套……”他接过那件夹克外套，怔怔地说。
　　“是我的，你穿那么薄不觉得冷吗？我拉你的手的时候都觉得太凉了，这么冻下去你得感冒吧。”郜柏歆头也不回地说。
　　现如今已经接近12点底，普城虽然温度并不算很低，保持在10度左右的气候，但童漠在往年的这个时间已经穿上羽绒服了。
　　今天是因为参加了跳高比赛，又被接连的事情夺走了注意力，他一直没感觉到冷。
　　“谢谢。”童漠不再推辞，将郜柏歆的夹克穿上。
　　等见了爸妈，他肯定要向老师请假离开学校，穿不穿校服似乎并不那么必要了。
　　但是
　　“你不冷吗？”童漠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身上只穿了一件队服，转身面向他，对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废话？
　　但郜柏歆等童漠换好衣服走出厕所，又忽然折身回去，杵在厕所镜子前看了一会儿。
　　童漠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郜柏歆整了整镜子里自己的仪表，但身上因为穿了一天而且出了不少汗所以导致有点皱的队服无论如何也服帖不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校服外套，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穿上了。
　　童漠：？
　　郜柏歆终于对镜子里的自己表示满意，转身走回到童漠身侧。
　　童漠友情提醒：“你穿的好像是我的校服外套。”
　　郜柏歆猛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
　　他和童漠的身高差不太多，校服尺码也一样，穿起来很合身，他一时间也没觉出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郜柏歆重新抬头，看起来很理所当然：“你不也穿了我的衣服？”
　　童漠：“……”
　　童漠刚跟郜柏歆走出教学楼，他的手机连响了几声，拿起一看，是他爸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童漠低头看到其中一条，马上往运动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糟了，晶姐去运动场了，我爸跟她撞见了！”
　　童漠喊完这一句，郜柏歆已经飞快地追上了他，接着超过他，远远跑在了他前面。
　　他们跑到运动场边，七班看台上的学生已经基本都离场，剩下三个家长模样的人和赵晶站在看台座位旁正说着什么。
　　郜柏歆一眼认出了林叔，而另一个中年男人身着西装，一旁的女人也穿着职业套装，两人气质不俗，站在赵晶面前倒有点像是领导来视察。
　　他们就是童漠的父母吧。
　　郜柏歆心里这么笃定。
　　原本想好好跟童漠的父母打声招呼，但眼下另一形势显然更紧迫。
　　郜柏歆跑到赵晶身侧时，正听到她在介绍：“我们班这次的运动会成绩非常不错，你们来晚了一些，没能看到那几场决赛的精彩场面，真是太可惜了，对了，这次就连童漠都参加——”
　　千钧一发之际，郜柏歆刚站定就急忙地向赵晶开口：“晶姐，听说你在找我？”
　　郜柏歆其实并不知道赵晶在找他，但他在采访台上闹出那么轰动的一幕，又失踪这么久，赵晶不可能没找过他。
　　“郜柏歆？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半天了！”果然，赵晶一看到他就马上睁大了眼睛。
　　“我这不是出现了吗？晶姐你找我什么事？不如去你办公室好好聊聊吧。”郜柏歆拉着赵晶的手臂往后退。
　　这时童漠也跑到了看台上。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朝那一男一女打了声招呼：“爸，妈。”
　　郜柏歆听到童漠叫这两声就条件反射地回头，他看向正盈盈笑着看向童漠的那对中年夫妇，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身上的校服外套，站直了身子，低声叫了两声：“叔叔，阿姨。”
　　童爸童妈诧异地看向他，童漠连忙介绍：“爸，妈，他是郜柏歆，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的好朋友，他这一次代表七班拿下了七项冠军，刚刚赵老师想说的也是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9章 忍不住
　　赵晶找郜柏歆是想要了解他接受广播社采访时发生的事情。
　　校方迫于舆论压力,对谌思雨先进行停课处理，但对于郜柏歆那番话里对体育部领导的“污蔑”，校方也不打算就这么息事宁人,让七班班主任赵晶先跟郜柏歆进行第一轮谈话。
　　表面上,是让赵晶找郜柏歆好好聊一聊,让他收回之前对谌思雨及校领导的种种“误会”。
　　实际上,是想让郜柏歆承认自己一时冲动夸大了事实真相。
　　但这场谈话最后并没什么收获。
　　郜柏歆从来也不是会任由老师摆弄的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学生。
　　赵晶很清楚,也不愿意去改变郜柏歆这一点。
　　在感性上,她接受郜柏歆说的：“我说的话,字字属实,不愿意相信是他们的问题，并不是我的问题。”
　　但在理性上，她必须劝解郜柏歆：“无论你跟谌思雨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应该选择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一次真的闹得太大了，校领导都被牵扯了进来,等运动会结束,你可能还要被请过来好几次。”
　　郜柏歆满不在乎：“他们叫我多少次我都奉陪,最终浪费的只是他们自己的时间。”
　　“我是不会更改我说出去的话的。”他说完这一句便离开了办公室。
　　刚刚他离开运动场的时候感觉脸上还有些发烫,这会儿被赵晶的热茶一递，办公室里的暖风机一吹,他反而冷下来了。
　　走出办公室被户外的冷风砸了一脸，他又更清醒了几分。
　　从办公楼走出来，路上遇见很多位他认识或不认识的老师，他们都在看到他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以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盯着他，而他都视而不见,迈着大步子下了楼。
　　走到运动场边，童漠依旧和他的父母待在那儿，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看台的座位上，看起来像是在闲聊，脸上都带着闲适的笑容。
　　郜柏歆心里放松了一下，紧接着又莫名地紧张起来。
　　同时，刚才离开运动场时脸红得有些发烫的感觉又回来了。
　　童漠向父母介绍他了。
　　虽然介绍的是好朋友……
　　也还行吧。
　　从运动场边走上看台的时候郜柏歆努力进行表情管理，但管得了表情没能管住走路姿势，他总感觉自己有些同手同脚。
　　哪怕就是全校师生盯着他跑步他都没这么拘谨过。
　　但对方是童漠的父母，郜柏歆又觉得情有可原。
　　本来在他心里，全校师生也比不上一个童漠。
　　“你跟晶姐谈完了？”童漠看到他时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
　　“谈完了。”郜柏歆管理着表情，冷静地点了点头。
　　“她没说你什么吧？”童漠皱起眉头。
　　“劝了我几句，没说什么。”郜柏歆如是回答。
　　童漠还想再问，他身后热心的父母已经对儿子皱起的眉头表示出了最大的在意：“怎么了漠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叔叔阿姨，是关于我学习的事，这学期还剩下两次大考，老师担心我跟不上班级。”郜柏歆眼睛眨也不眨地撒了个谎。
　　“学习啊，我刚刚听漠漠说了，他这学期在帮你补习，他说你因为见义勇为救了个同学受了一次伤，所以落下了一个月的功课。”童爸说。
　　郜柏歆移开眼神，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的脸又要烧起来了。
　　“我刚刚已经问过赵老师，今天运动会，闭幕式结束就能放学了，你们回教室收拾一下东西，一起走吧。”童爸这么提议。
　　童漠站在郜柏歆身侧，偏过头凑到郜柏歆耳边对他爸的话进行补充说明：“我爸说想叫上你一起吃个晚饭。”
　　郜柏歆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回教室拿书包吧。”
　　这会儿郜柏歆一心维持形象，并没有思考的能力，哪怕童爸说让他现在去表演一次跑2000米，可能他也会点头。
　　童漠跟着郜柏歆往台阶下走了两步，童妈忽然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家漠漠什么时候买了这件衣服？跟以前的风格都不太一样呢。”
　　“漠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看他身上这件衣服也还不错。”童爸也看着童漠的背影评价了一句。
　　童漠赶紧扯扯郜柏歆的衣袖，两人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两位长辈的视线里。
　　等回了教室拿了书包，郜柏歆的理智才重新回归，他盯着自己的书包思考了一会儿，语气深沉地说：“一会儿吃饭，我请你们吧。”
　　童漠忍不住露出看傻子般的眼神：“你为什么要请？”
　　“第一次和对方父母见面……”郜柏歆喃喃说了个开头，又忽然警醒，看了童漠一眼。
　　童漠残忍地否决了他的提议：“你死心吧，我爸不可能让你一个晚辈请客的。”
　　他们并肩往楼梯走过去的时候，董家嘉领着大部队正带着闭幕式的道具往回走。
　　“你们要回去了？不参加聚餐吗？我们正打算收拾完了一块儿去吃个饭呢。”董家嘉转头殷切地看着他们。
　　准确说是看着郜柏歆，这一次运动会当之无愧的大功臣，聚餐自当不能少了他。
　　“不了，我们有事。”郜柏歆回答完，揽过童漠的肩膀往楼下走。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句疑问：“歆哥，你的衣服给童漠穿了？”
　　一听就是丁振宇的声音。
　　郜柏歆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丁振宇兴奋莫名，又追上来朝他们背影问了句：“歆哥你知道童漠的爸妈过来了吗？你刚说有事，该不会就是见家长吧？”
　　郜柏歆低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童漠听了之后有些诧异，很想回头看看丁振宇，问问他究竟是从哪儿冒出了这样的联想，结果郜柏歆的手指往上移了移，抵在他的后脑勺上，愣是让他没法再转头。
　　童爸让林叔先一步去了餐厅，接着他开车带着童妈童漠以及郜柏歆出发。
　　他们选的餐厅位置离学校不远，郜柏歆的自行车扔在了学校，打算吃完饭再回来取。
　　“今天开运动会很多事情吧？你们都辛苦了，一会儿吃了饭都早点回家休息，学习也先放一放。”童爸在落座之后语气温和地朝两个晚辈说了句。
　　郜柏歆自然点头：“好的，谢谢叔叔关心。”
　　童漠忍不住一再转头去看郜柏歆。
　　总觉得郜柏歆在运动会闭幕式过后就像是被什么给附体了似的。
　　吃饭的时候，郜柏歆吃得又斯文又迅速，不一会儿功夫就两碗米饭下了肚，放下碗之后又拿着一杯茶慢慢啜饮。
　　相比之下，童漠明显食欲不佳，被爸妈关心了几句才拿着筷子夹了几片牛肉。
　　童爸低头和童妈商量了一句什么，抬头看着童漠说：“漠漠，我给栾医生打个电话，让他今晚到家里来一趟吧。”
　　“为什么要叫栾医生？”童漠一惊。
　　“爸妈看你今天脸色一直不太好，手上温度也凉，像是受了风寒，让栾医生看看也能放心些。”童爸说。
　　“可是我真的没事，也没感冒。”童漠轻声说。
　　“爸妈只是想求个安心，而且我们听林叔说，这两个月你连体检都没有做过。”童爸始终态度温和，但每句话都不容反驳。
　　童漠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郜柏歆在这样的话题里不方便插嘴，等他们吃完了饭走出包间，他拉着童漠到一边安抚了一句：“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检查一下没什么坏处，如果没查出什么问题，以后你要想再参加运动会，我们也更有底气一些。”
　　童漠抿抿唇，点了点头。
　　郜柏歆真没觉得童漠的父母在小题大做，但也能理解童漠从小体弱多病，对医生有所排斥的心理。
　　他本以为童漠检查完了之后就万事大吉，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他没想到的是，他和童漠的补习计划却因此而被叫停了。
　　当天栾医生被请到童漠家里，童漠坐在房间接受了栾医生的基础体检。
　　当栾医生拿着听诊器往童漠的胸口贴过来，童漠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听诊器马上一阵瑟缩。
　　他越是在心里祈祷这次的检查无碍，就越是难掩地心跳加快。
　　最后栾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心律不齐。
　　“不算严重，但是比起上一次的体检，这一次的心率明显有些不正常，再加上你近期应该是参加了一些超出日常生活的活动，体力耗得过大，营养却没跟上。”栾医生的眼睛就像能穿过童漠的身体表层直达他内心最恐惧的点，每一句都说得让他紧张万分。
　　“漠漠，你尽管动了手术也很成功，但比起正常人的身体，你需要对自己更苛刻一点，有些事情也要更能忍耐一点，知道么？”栾医生声音低沉地说。
　　童漠抿了抿唇，垂下眼睛，微微点了一下头。
　　送走栾医生，童爸童妈当即做了个决定，童漠从今天开始到周末的四天时间里都不能再去学校，需要在家静养，一切与静养无关的行为也都要被禁止。
　　童爸在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马上给赵晶打电话为童漠请了假。
　　童漠无话可说，用被子盖住自己，背过了身去。
　　他第二天在微信里跟郜柏歆说了这件事。
　　郜柏歆对此表示理解，并且不免担心：
　　-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却没有告诉我？
　　过了很久之后，童漠才在聊天框里输入一段话：
　　我没有任何不舒服，无论是跑步和跳高，我觉得我都可以胜任，只是你们都不相信。
　　对童漠明显低落的情绪，郜柏歆十分重视，不光发了长篇大论的微信消息，还偷空打了几个电话给童漠。
　　为了让童漠扭转思维，将“不相信”扭转成“关心”，他动用了他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
　　童漠倒也不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人，看上去也的确被成功安抚了。
　　但郜柏歆发现安抚完了童漠，他自己却也有个心结无法顺利解开。
　　随着童漠请假时间的递增，他心里的郁结也就越来越明显。
　　周末郜柏歆破天荒地没有出门运动，对面楼另一所高中的几个男生都拿着篮球跑到他家来邀请他了，他也不为所动。
　　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他终于想通了。
　　然后他给童漠打了个电话。
　　“不补习，我可以去你家看你么？”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觉得心里的结也随之松开了。
　　童漠有些诧异：“当然可以，你现在要过来么？”
　　“嗯。”郜柏歆闭了闭眼睛，决定给憋了太久的自己一点空隙。
　　“我想你了。”他低声对电话那端的童漠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忍不住啦。
　　搓手手。
　　感谢在2021-01-2121:00:00~2021-01-2212: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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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高大的狗
　　本来童漠是可以轻松应对的,毕竟之前郜柏歆也说过类似暧昧的话。
　　但这一次郜柏歆的语气格外认真，童漠听得一愣。
　　错过了最佳回应时机，童漠再想用轻松的状态开口就变得困难了。
　　他沉默了几秒,导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不想我么？”最后是郜柏歆打破了沉寂。
　　他刚才低沉而认真的口吻不见了,换作平常的有些戏谑和明显不正常的语气。
　　童漠被打乱的心跳因而重新平稳了下来,他笑了笑,说：“想啊,你快过来吧。”
　　在郜柏歆问出这个问题之前,童漠也没发现自己有想念郜柏歆的表现。
　　他这几天闷在家里,除了在入睡前跟郜柏歆发发消息的时候能得到片刻喘息和短暂的轻松,其余时间都不太能好好释放自己的情绪。
　　但如果真要思考这个问题。
　　他对郜柏歆的回答的确没有撒谎。
　　他很想念跟郜柏歆独处在这个屋子里时的氛围。
　　以及能给他带来愉悦感的郜柏歆本人。
　　在看到活生生的郜柏歆出现在他眼前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一点儿。
　　郜柏歆来得很快。
　　童漠刚走到客厅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妈妈拎着包说正好打算去一趟超市，问他郜柏歆喜欢吃些什么。
　　妈妈离开了还不到十分钟，郜柏歆就来按了门铃。
　　看上去郜柏歆非常着急。
　　但是看到童漠的一瞬间，郜柏歆的着急又像是消失了。
　　“你爸妈不在么？”
　　郜柏歆踏进童漠家客厅,一眼看出房子里很静,不像是有其他人在的迹象。
　　“不在,我妈出去买东西,我爸今天大概不会回来吃饭。”童漠说。
　　郜柏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童漠下意识就问出口。
　　原本他问这句也并没有防着郜柏歆的意思。
　　但联系到郜柏歆不久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童漠的这个问题就似乎有了别的意味。
　　“我能做什么？”郜柏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除非你让你妈妈这一两个小时之内别回家，否则我什么也不能做。”
　　童漠忍无可忍地往郜柏歆胳膊上捶了一拳。
　　郜柏歆没皮没脸地解释：“别误会，我说的是做饭。”
　　“做饭？”童漠惊讶，“我妈会做饭的，不用你来,你在这儿是客人。““我都在你家做了这么多次饭了，现在才说我是客人？”郜柏歆看着他。
　　“那时候不太一样。”童漠不禁脸一红。
　　从郜柏歆第一次来他家，他似乎就没有把郜柏歆当成客人看过。
　　大概是因为他招待访客的经验实在少之又少。
　　但郜柏歆明显又误解成了别的意思。
　　他深沉地点头：“也对，做饭给你一个人吃是不太一样。”
　　童漠感觉郜柏歆如此一直这么说话，他就要扛不住了。
　　尽管他心里其实也并不算讨厌。
　　但也没法甘之如饴地听着。
　　“这几天你在家里都做什么？”郜柏歆问。
　　童漠指了指书房的门，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门：“活动范围就这么大，第一天我爸妈甚至想让我直接在房间里用餐。”
　　“在书房做什么？看书吗？”郜柏歆又问。
　　“嗯，但是不允许我做试卷，只能看。”童漠说。
　　“走吧，我陪你。”郜柏歆说。
　　“陪我什么？”童漠莫名。
　　“你之前在家里一个人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郜柏歆说。
　　童漠仍站着没动，脑子里慢慢思索郜柏歆说的这句话。
　　“这样你以后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兴许就会觉得有趣些了。”郜柏歆又接着说。
　　童漠在心里的暖意猛然上涌的瞬间，拉着郜柏歆的衣袖快步走向书房。
　　童漠坐在书桌的一侧，像平常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那般，随手抽出一本辅导书翻开书签夹着的那一页。
　　“你已经看到高三的内容了？”郜柏歆眼尖地发现。
　　童漠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一眼书房门，向郜柏歆嘘了一声：“这事儿不能被我爸妈知道。”
　　原本看到儿子用功学习该是天下父母都欣慰的事情，但童漠的父母例外。
　　在他们眼里，就没有比童漠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情。
　　“童小漠同学，你别跑太快了，我追不上你啊。”郜柏歆翻着自己眼前的书，低声喃喃说了句。
　　“我是无聊才看的，也没什么章法，兴许跟高考完全没有关系。”童漠说。
　　“高考啊……”郜柏歆又喃喃念了三个字，接着就没了声音。
　　“你高考志愿打算填军校么？”童漠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有过这个打算，不过——”郜柏歆一顿，看向童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你在运动会前接受过广播社的采访吧，后来谌思雨写了一篇采访稿，登在了校刊上。”童漠说。
　　“你还看校刊？”郜柏歆愣了愣，有些意外地说，“那么远的事了，亏你还记得。”
　　但他话音一落，停得恰到好处，甚至还有点耐人寻味。
　　他刚抬起眼睛看在童漠的脸上，童漠在他问出什么之前，赶忙问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刚说之前有过这个打算，现在呢？”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郜柏歆的志愿最终会选择在哪里。
　　“你很关心我未来的去向？”
　　但郜柏歆抓重点的能力非同一般，童漠想躲的部分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话题里。
　　童漠避无可避，只能正视郜柏歆的眼睛：“关心也很正常吧？”
　　“为什么关心我很正常？”郜柏歆继续谦虚提问。
　　童漠不闪不躲，有理有据地说：“在整个明雅中学，我只跟你关系比较熟。”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勾起唇角，低声问：“你很紧张？”
　　“不用紧张，你即使不说真话，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郜柏歆在童漠开口之前又说。
　　童漠无言地看着他。
　　最终童漠也没能打听出郜柏歆未来的志向究竟在哪儿，他有些气馁地低下了头。
　　“乖了，”郜柏歆轻轻抬手盖在童漠的头顶上，声音也很轻，“我会尽量找个离你近的学校。”
　　在童漠抬头的时候，郜柏歆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看上去郜柏歆像是想装作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
　　从郜柏歆在电话里说了那句“我想你”开始，他对童漠说话似乎就总带着点欲擒故纵的意味。
　　有些话分明已经说出了口，却刻意装得什么也没发生，过一会儿又再重新试探，屡试不爽。
　　而且就算童漠毫无回应，他似乎也能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童漠又一次被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头发，上个厕所都被郜柏歆跟到门口，走出厕所时郜柏歆又装出一副只是偶遇的模样，闪到一旁的窗户旁看窗台上的一盆花。
　　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童漠问。
　　郜柏歆眼睛瞟着其他地方，看起来这个问题对他不痛不痒。
　　这副模样让童漠更加忍不住了。
　　他绷着表情问：“你养过狗吗？”
　　“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郜柏歆莫名其妙，“没养过。”
　　“你应该养一只试试。”童漠转身走向客厅。
　　“什么意思？”郜柏歆狐疑地看着他。
　　“你如果养过，就应该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多么像——”
　　童漠的话没说完，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已经被郜柏歆猜到了。
　　郜柏歆为了制止他把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在童漠往沙发坐下的时候他纵身一个飞扑。
　　童漠直接被扑倒在了沙发上。
　　别说继续说话了，他现在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郜柏歆跨坐在他身上，一条胳膊压迫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的手掌则拦截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概是因为郜柏歆跟曹明毅学过几招擒拿，这会儿童漠感觉自己像是犯了案被逮住的嫌疑人。
　　“你敢说我像一条狗？”郜柏歆看起来像是发火了，眯起眼睛，声音低沉。
　　他凑近了威胁着童漠，呼吸贴在童漠的脸上。
　　童漠的脸马上变得很热，他觉得他的脸也应该很红。
　　童漠想说话但是有些吃力，于是挣扎了起来。
　　郜柏歆的力气却胜了他两倍不止，他根本被压得动弹不得。
　　童漠无法，只能面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手指搭在自己脖子上，咳嗽了几声。
　　郜柏歆瞬间松了劲儿，并且露出紧张的神情，跳下沙发，将他扶了起来，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压疼你了？我没使劲儿啊？还难受吗？”郜柏歆连声问。
　　这叫没使劲儿？童漠有些无语。
　　郜柏歆迅速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水，跑回来递给童漠。
　　童漠咽了口温水下去，心里其实已经原谅郜柏歆了。
　　他瞟了郜柏歆一眼，说了句：“我只是开个玩笑，哪有像你这么高大的狗。”
　　郜柏歆的脸变了好几个颜色，像是在努力分辨童漠这句话究竟是夸是贬，但即使感觉不对劲，他也不敢再冒出火来。
　　看着郜柏歆少见地露出隐忍的表情，童漠放下水杯，偏开头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歆哥开始撩了。
　　珍惜最后这两章的暧昧！
　　感谢在2021-01-2221:00:00~2021-01-23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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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二人世界
　　郜柏歆留在童漠家吃完了晚饭,又陪童漠看了一会儿书，之后才离开。
　　他其实很想陪童漠待到童漠上床睡觉。
　　但是童漠的妈妈在他们两人待在书房的时候就时不时地敲门进来，就算他俩身处在童漠的卧室,也不会发展出任何浪漫的情节。
　　在吃饭的时候郜柏歆从童漠和童妈的对话里了解到一些关于童漠家里的信息。
　　比如童漠的父亲一开始是个当地有名的投资商,第一家公司就开在普城,后来他的生意遍地开花,分公司开到外地,所以童漠才会在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四处迁移。
　　如今童爸打算开一家规模较大的电子工厂,前不久去了国外采购零部件。
　　童漠的母亲也是一个出色的生意人,但现在为了童漠的身体着想,童妈把生意交了出来，今后他们一家也都打算定居在普城。
　　原本郜柏歆对于童漠的父母究竟做着怎样的生意丝毫不关心。
　　在他和童漠一对一补习的那两个月，他满足并享受于两人相处的状态，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的“二人世界”将会不复存在。
　　现在看来，他和童漠的交往，不可避免地会有两位长辈的介入。
　　晚上八点,郜柏歆从童漠家离开。
　　童漠跟自己妈妈说了一声,送郜柏歆到楼下。
　　童妈显然不太放心,愣是跟着童漠到了电梯口,见电梯门要关上还叮嘱了好几句，让童漠不要在楼下待太久。
　　郜柏歆从进到电梯里就开始沉默了。
　　他感觉到自己前景堪忧。
　　童漠发觉郜柏歆的情绪似乎不怎么高,从电梯里出来，他在楼道里拉住郜柏歆，仔细地往郜柏歆的脸上审视了一番。
　　“怎么了？突然不开心了？”童漠倚着墙问。
　　郜柏歆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正想回答，又觉得这一楼楼道的风有点大，于是往童漠走近一步,挡在童漠的跟前。
　　“你爸妈以后每天都会在家么？”郜柏歆低声问。
　　童漠诧异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就为了这个不开心？”
　　郜柏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童漠不解地问。
　　“他们太保护你了，我……”郜柏歆咬咬牙，说，“他们在家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做什么？”童漠失笑，“他们在家顶多能让你欺负不了我，其他事情并不会干涉你。”
　　“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你？”郜柏歆脱口而出。
　　但他刚说出口又后悔了。
　　他的确想欺负童漠，在某些时候。
　　“下周一我会回学校上课，补习的事我慢慢跟我爸妈沟通，如果你不想有长辈在的场合——”童漠顿了顿。
　　郜柏歆屏着呼吸等他往下说。
　　“我们可以去你家。”童漠说完了。
　　郜柏歆欣喜若狂，几乎想把童漠抱起来转圈。
　　他的手刚放到童漠腰上，童漠又及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前提是我爸妈能对我的身体状况彻底放心。”童漠补充。
　　说到这个话题，郜柏歆也不免担心地拉起童漠的手探了探温度。
　　“你这次体检结果不太理想，是不是跟你参加了跳高比赛有关？”郜柏歆问。
　　童漠想也不想就回答：“不是。”
　　郜柏歆显然不太相信他的回答，自顾自思索了起来。
　　“你太久没有运动，突然加大运动量的确会对身体产生不小的冲击，尤其你的心脏原本就比较脆弱。”
　　童漠垂着眼睛不想说话。
　　身体弱，心脏脆弱，不健康，这些用词他从小听到大，即使不怎么爱听，他也早已经习惯了。
　　“其实针对你的情况，该做的并不是关在家里不出门，而是适度地增加运动量。”郜柏歆说。
　　童漠眼睛一亮，但又随即皱眉：“我爸妈不可能答应的，我回学校之后他们一定会每天接送我，不让我有偷偷运动的机会。”
　　“谁说偷偷运动一定得在放学后？”郜柏歆一笑，“我们课间时间那么多，还有午休，体育课，每天半小时就够，我也只打算让你适度地运动，没打算让你太累。”
　　“而且，如果以后你能去我家补习就更容易了，我家里很方便让你运动。”
　　郜柏歆说到这里，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如果在他家，那就是真正的二人世界，不会再受到任何干扰了。
　　郜柏歆手撑着墙壁，头低下来和童漠说话，嘴唇几乎抵在童漠的耳垂边。
　　童漠看到郜柏歆唇角笑着的弧度，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周一童爸亲自送童漠去学校。
　　他的电子工厂仍在筹备当中，相关事宜仍非常繁杂，但接送童漠一定是他雷打不动的一项重要事务。
　　童漠担心他爸平时开的车子太招摇，特意让他换了一台通体黑色的SUV。
　　童爸对童漠的需求向来有求必应，他看着童漠坐在副驾座上喝完了牛奶，放心地让童漠推开车门走向学校。
　　学校里的一切和他请假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大概因为运动会刚结束不久，校园里关于运动会的各种横幅还没能及时摘除，同学们也都感觉自己仿佛仍然置身在运动会如潮涌的欢呼与鼓点声里。
　　童漠刚在教室里坐下，班主任赵晶拿着一叠试卷走进来，劈头就是一句：“我又要提醒你们了，运动会已经结束了，该回过神来了，还有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是月考，你们还记得吗？”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童漠觉得好笑，他把自己的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接着想放到桌斗里。
　　但是他试着往里推了一下，没能推动。
　　他记得每次放学他都会把桌斗里的东西收拾干净，但这会儿桌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
　　童漠疑惑地低下头，手臂伸进桌斗，抓住了放在桌斗最里侧的两个笔记本。
　　笔记本都是新的，很厚，但都只写了十来页。
　　童漠翻开一看，发现笔记本上记录的都是课堂上的内容。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从他请假过后七班课堂所学的内容。
　　郜柏歆这时在他身侧低咳了两声，手上一支钢笔反复地拿起又放下，仿佛在疯狂暗示着什么。
　　童漠有些意外：“是你帮我记的笔记？”
　　郜柏歆放下手中的钢笔，似乎比他还要惊讶：“这还用问吗？”
　　郜柏歆压低身子，声音也压低：“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
　　除了郜柏歆，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人其实挺多的。
　　但那些人大都跟他有着血缘上的牵连。
　　如果范围缩小到这所学校，这个班级，郜柏歆的确是对他最好的那一个。
　　对童漠的事异常上心的郜柏歆，第二节 课下课之后马上拉着童漠直奔操场，打算利用这二十分钟让童漠活动一下。
　　他答应童漠每天都拿出半小时来适度运动，自然不是空口说说。
　　童漠被郜柏歆拉着一路小跑到操场，运动量其实就已经超出了他请假的这几天的总和。
　　跑到操场东侧的单双杠旁边时他就有些喘不上气了。
　　郜柏歆却脸不红心不跳，跟一只灵敏的大猴子似的直接窜到了单杠上。
　　郜柏歆居在高位，低头看着他：“需要休息一会儿么？还是直接来？”
　　“直接来什么？”童漠仰起头问他。
　　郜柏歆空出一手来指了一下地面上的椭圆机：“你踩那个，注意不要太快，不然容易伤到膝盖。”
　　童漠转头看了看，找到了双杠旁边的一台简易椭圆机。
　　他踩上去了，像平常走路的步伐在椭圆机上慢慢走，过程有些枯燥，他老想抬头去看单杠上的郜柏歆。
　　他想起最开始他和郜柏歆并不熟悉的时候，他也曾经这么远远地仰望过郜柏歆。
　　那时的他兴许就已经觉得这样的郜柏歆——很闪耀。
　　课间运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童漠练完之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回了教室。
　　他跟在郜柏歆身后走向教学楼的楼梯，其间有不少同学快步跑上楼，郜柏歆担心他被撞到，马上站在了他的右侧。
　　童漠发现跑上楼的都是七班的学生，他们看到他和郜柏歆时眼神闪躲，脚步瞬间加快，你追我赶地迅速跑上了楼。
　　走进教室时，他听到未能及时收住的其中一个同学的声音：“终于问完话了，哎，我们班的同学都要被问遍了吧。”
　　“问什么话？”童漠转头问郜柏歆。
　　“不知道啊，大概是关于月考的吧。”郜柏歆说。
　　但郜柏歆回答他的时候眼睛瞟着别处，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很可疑。
　　在第三节 课下课之后，趁着郜柏歆走出教室，童漠走到前排董家嘉的位置，轻轻拍了拍董家嘉的肩头。
　　“班长，我想问你一件事。”他说。
　　“你说老师找我们班的同学问话？是有这么回事儿，这几天每天都有同学被叫过去。”董家嘉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随后淡定地回答。
　　“哪位老师找我们班问话？”童漠又问。
　　“体育部的，”董家嘉先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随后又改口，“还有纪检部的，好些个老师呢。”
　　“因为什么事所以要问话？”童漠最后问。
　　但这个问题他已经不需要董家嘉回答了。
　　与体育部相关，又涉及到七班这个班级，应当就和运动会的时候郜柏歆在广播里说的那番话有关。
　　“班长，我听说我们班的同学都已经被问遍了，是么？”童漠轻声说。
　　“啊，是吧，这几天晶姐让我统计人数来着，我看今天咱们班差不多就全被叫去问过话了。”董家嘉说。
　　“但是我还没有去过，”童漠笑了笑，说，“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我也想被问一次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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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如愿以偿
　　运动会的事绝对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
　　当天电视台的采访将这件事列为了头条,最终是由明雅校董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压了下来。
　　郜柏歆的“检举揭发”必定要被最终否决，学校老师及公认的“校花”谌思雨的清白都要小心维护，这关系到明雅中学的颜面。
　　童漠懂这些道理,但他还是想为郜柏歆站一次位。
　　哪怕所有人都必须认为郜柏歆是错的,他也一定要为郜柏歆说话。
　　童漠在第二天的自习课被赵晶叫去了教导处。
　　赵晶帮他打开教导处大门之后就让开了身,只看着童漠往里走。
　　当时教导处办公室里站着好几位老师,童漠只身一人前往,面对几位老师的逼视,他却半点也不畏惧。
　　问话进行得很快,童漠的来意非常明显,老师也不想浪费时间听童漠怎么为郜柏歆辩解。
　　但童漠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
　　“我可以为郜柏歆作证。”
　　“虽然我愿意相信老师并不会与学生存在这种勾结，但有些事情眼见为实，我的确亲眼见到谌思雨有霸凌同学的表现。”
　　“在运动场上背上一项犯规，或是失去一项冠军，或许在老师眼里都不算什么，但我认为郜柏歆为这一次的比赛付出了很多,他不该被污蔑。”
　　“如果老师坚持要将郜柏歆的言论全部否定,应当拿出证据,而不是让七班同学一个个地来做假证。”
　　“事实上,七班除了我和郜柏歆，其他同学本就不知情,很容易被老师所影响。”
　　“我的话说完了。”
　　童漠说完之后后退了一小步，抬眼看了看面前几位他看起来都比较陌生的老师。
　　他们手中拿着纸笔，却没有为童漠记下一个字。
　　童漠垂下眼睛，掩藏眼底失望的神色，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童漠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郜柏歆从对面的教学楼一个健步飞奔了过来。
　　郜柏歆面无表情,目光如炬，根本没有看到走出大楼的童漠，径直就要往楼上冲。
　　若不是童漠及时拉住了他，郜柏歆可能就要冲回到童漠刚走出来的办公室里。
　　“你被他们叫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郜柏歆把他拉到一旁，语气略微有些责备。
　　“其实我不是被他们叫过来的。”童漠轻声说。
　　“那是？”郜柏歆疑惑。
　　“是我自己想来，”童漠镇定地回答，“即使他们不找我，我自己也会来的。”
　　“一帮假惺惺的领导诱导学生做假供，你还上赶着想来。”郜柏歆跟着童漠往教室方向走，表示很不能理解。
　　“因为我不打算给他们做假供。”童漠淡淡地说。
　　“我知道。”郜柏歆轻叹了口气。
　　原本他正义愤着的情绪似乎就这么抹平了。
　　“我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奇*书*网*w*w*w*.*q*i*s*u *w*a*n*g*.*c*o*m 无论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我的证词，我也无所谓。”童漠说。
　　“就这么完了？”郜柏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转身，焦急地抓着童漠的胳膊。
　　童漠：“？”
　　“不然还有什么可继续的？”童漠看着他。
　　“你总该那个手机录下来，事后放给我听听，你都在他们面前怎么夸我的。”郜柏歆一本正经地说。
　　童漠顿时就不想再搭理他了。
　　“我说真的，你如果还记得，一会儿复述给我也行，我拿手机给你录音。”郜柏歆一路跟着童漠走到教室门口，嘴里一直在念叨。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都忘光了。”童漠残忍地说完，推开教室门走进去。
　　郜柏歆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了一句：“堂堂学霸，怎么可能几分钟前说的话说忘就忘，这太不正常了。”
　　童漠被他这么一搅和，当下把他在教导处遇到的不快都给忘光了。
　　对于被老师叫过去说了一番违心的捏造事实的话，其他同学都显然对郜柏歆心怀愧疚。
　　他们一逮着机会就来找郜柏歆，帮郜柏歆拿东西，端茶递水，献殷勤三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
　　但他们献这殷勤却不是为了具体的好处，而只是为了让郜柏歆不对他们怀恨在心。
　　郜柏歆看上去跟以前的态度没有什么两样。
　　他过去的态度就挺差的了，爱搭不理，烦起来了语气里带冲。
　　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
　　但他现在眼皮轻轻一掀，哪怕只是冷哼一声，也能让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同学一哆嗦。
　　上完体育课，一帮同学聚集在了小卖部里，郜柏歆也拉着童漠走了过去。
　　童漠如今体能有所加强，但心跳气喘的毛病仍旧存在，运动完之后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郜柏歆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一杯热茶，再给自己买了瓶功能饮料。
　　这天气虽然冷，但上完体育课的年轻小伙子们个个都头顶冒热气，说话声音恨不得能震响整个操场。
　　童漠却仍旧看上去清清凉凉的，脸上连一丝红色也没有。
　　他捧着热茶慢慢地小口喝，但那杯热茶似乎也没能暖和他多少。
　　郜柏歆瞅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想上手去拉一拉童漠的手，看看那只手的温度是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凉。
　　这时七班几个男同学终于在一旁商量完了，鼓足了勇气往郜柏歆身侧走过来，他们人手一瓶功能饮料，在郜柏歆往他们看过来的瞬间，一股脑地不约而同塞到了郜柏歆怀里。
　　“歆哥，这是我们请你喝的，之前的事对不住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几个男同学吵吵嚷嚷地喊完了这一句，然后瞬间就跑没了影。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把那几瓶功能饮料一瓶一瓶放回到了小卖部柜台上。
　　童漠若有所思，等郜柏歆走回来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会怪他们么？”
　　“不会。”郜柏歆显然知道他在问什么，想也不想地回答。
　　“先不提我说的那些事他们根本不知情，就算他们知道我说的都是真事，以他们跟我的交情，也犯不着为了我去跟老师杠上。”郜柏歆语气平淡地说。
　　“我听董家嘉说，他们被老师叫去的时候也大都说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那几位老师的问题太能误导，轻易就让他们中招了。”童漠说。
　　“正常。”郜柏歆反应更加平淡了。
　　“那些领导未必真是为了保谌思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一个没在体训队受训练的人拿了七项冠军，让体训队有些没面子而已。”郜柏歆说。
　　“他们是不是还打算采取别的措施来污蔑你，取消你的冠军成绩？”童漠皱起眉头。
　　“他们或许打算这么做，但是恐怕难以实现了。”郜柏歆笑了一声。
　　童漠却明显没有郜柏歆那么乐观。
　　郜柏歆和学校领导之间的冲突在他看来是个难题，以他们普通学生的身份也难以真正和校园里的“权势”抗衡。
　　郜柏歆拿下七项比赛的冠军已经是难得的胜利了。
　　童漠觉得自己如果想要帮郜柏歆，恐怕也只能借助外力。
　　他正低头思索着，郜柏歆忽然伸手在他的脸颊轻轻划了一下。
　　郜柏歆如愿以偿地摸到童漠脸上的温度，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还是有点凉啊……
　　除了凉，还很光滑
　　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但郜柏歆很乐意再将童漠保护得更好一点。
　　郜柏歆正想再上手感受一下，刚一低头，就看到童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他顿时就把那些邪思都给收回去了。
　　“你不担心吗？”童漠认真地问。
　　担心什么？
　　郜柏歆愣了两秒才想起来他们两分钟前讨论的话题。
　　“不担心。”他说。
　　“为什么？”童漠疑惑。
　　“我刚才说，他们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了。”郜柏歆拉着童漠走到回教室的林荫小道，慢慢地说。
　　“嗯，为什么？”童漠依旧问。
　　“这一次来观看我们学校运动会的除了电视台，还有省体委的人。”郜柏歆说，“所以体育部那几位领导才会这么重视，想要把体训队的队员成功推上去。”
　　结果，郜柏歆这只拦路虎一下拦住了七个项目的优秀运动员。
　　童漠忽然有些明白了体育部老师把郜柏歆视为眼中钉的缘由。
　　“在你请假的这几天里，省体委有人私底下找了我，他们想要我报名参加明年的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如果成绩不错，再推荐到全国运动会。”郜柏歆说。
　　童漠惊讶地问：“你答应了么？”
　　“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们找我无非是想让我以后加入到省体大，我当时就明确表示了我没有念体大的打算。”郜柏歆顿了顿，继续说，“但那几个体委的人态度强烈，声称这一次只想挖掘出中学生队伍里的优秀人才，并不会干涉我将来填报志愿。”
　　“今天我又接到了体委打来的电话，我是这么回复的——”郜柏歆勾了一下唇角，“让他们去找我们体育部的领导，征求他们的同意。”
　　“这样体育部那些老师就不会再为了你抢体训队风头的事找你麻烦了。”童漠听懂了。
　　郜柏歆点了点头，笑容略带嘲讽：“他们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我代表明雅和普市去省里参加运动会，他们总该不会再出手阻挠了。”
　　表面上，郜柏歆像是让了一步。
　　但这一步对郜柏歆自身其实并没有坏处。
　　童漠始终觉得，站在运动场上的郜柏歆光照夺目，没有谁能比得上。
　　走到教学楼旁的一棵树下，童漠轻轻舒了一口气，扬起唇角，眼尾也跟着弯了起来。
　　“我本来打算再想想别的办法，但如果能将冲突降到最低，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式了。”童漠说。
　　这时冬日的校园一角很静寂，喧闹的声音都仿佛在遥远的方向，郜柏歆低头看着童漠眼睛里的笑意，听到自己吵闹的心跳。
　　“真这么担心我？”他低声问。
　　童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郜柏歆试着忍耐了一秒，但显然不成功，于是头往下再低了一些，在童漠诧异抬头的一瞬，他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下童漠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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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躲不过
　　童漠马上察觉到自己是被亲了一下额头。
　　而不是郜柏歆想要低头跟他说话失误碰了上来。
　　郜柏歆也大胆承认了：“亲你一下,给你一点奖励。”
　　“奖励？”童漠原本动荡的心情立即止住了，他觉得有点好笑。
　　“嗯，你对我这么好,我该给你一点回报。”郜柏歆继续大言不惭地说。
　　“回报就是亲一下额头么？”童漠忍不住小声嘀咕。
　　“亲额头不够？还要我亲别的地方？”走上教室楼梯,郜柏歆仍旧想讨论刚刚的话题,“也不是不可以啊。”
　　童漠忍无可忍：“闭嘴。”
　　上完一节课,郜柏歆拿一本书挡着脸,往童漠的课桌靠了过来。
　　他先是轻轻戳了一下童漠的胳膊,在童漠看向他之后,他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不生气么？”
　　童漠自然知道郜柏歆指的是哪件事。
　　当时郜柏歆低头朝他凑过来的时候,他尽管不明白郜柏歆打算做什么，却一瞬间心跳加快。
　　但被亲这么一下，他的确没有生气。
　　他是想等放学之后，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可以冷静下来想一想，郜柏歆的举动究竟代表什么，而他心跳加快的反应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郜柏歆却根本不愿意让他等到放学之后就冷静,每节课的课间都找各种缘由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话。
　　拜郜柏歆所赐,童漠的心跳就没缓下来过。
　　童漠在郜柏歆神秘兮兮地靠近自己,刚起了个头的时候就马上转过头，脑袋搁在胳膊上假装想要睡觉。
　　到了放学时间,郜柏歆推着自行车陪着童漠走出校园。
　　只要郜柏歆说的话题正常，童漠还是愿意陪着他聊天的。
　　他俩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校门口。
　　郜柏歆看着童漠上了童爸的车，原本他该转身离开，但他今天站在原地似乎不打算走，直到童爸的车子开始发动，他一步也没挪过。
　　童漠一直转头看着车窗外不远处的路边,童爸也被他所影响，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里一个颀长伫立着的身影。
　　“漠漠，你同学怎么还站在那儿？”童爸问了句。
　　“我不知道……”
　　童漠眼神没动，等童爸把车子往前行驶了一段，他还回着头去看车子后方的路边。
　　童漠发现看不到郜柏歆了，赶紧拿出手机，给郜柏歆发了一条消息：-你怎么还不回家？
　　郜柏歆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
　　-你注意到了？
　　这叫什么问题。
　　童漠疑惑地打字：
　　-当然啊，你这么反常
　　-哪儿反常？
　　-大冷天的站在校门外当门神不反常？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你
　　又来了。
　　以前听郜柏歆说类似的话他都快免疫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抵抗力特别低，听一听就心跳特别快。
　　童漠不禁伸手揉了一下胸口。
　　该不会他的心脏真有什么毛病吧？
　　童爸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动作，马上问：“漠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童漠赶紧放下手。
　　童漠回到家之后拿出手机，才发现郜柏歆在那句“你”之后又发了一条过来。
　　-想今天的事情，想你的反应，还有，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童漠追问了一句，但是郜柏歆没有再回答。
　　这个问题纠缠了他一整夜，童漠把它带到了梦里。
　　梦里郜柏歆离他很近，跟他说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他心跳得太剧烈，郜柏歆重复了好几遍，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郜柏歆第二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童漠在童爸的车上吃了早餐，但他走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现他的课桌上方摆着一份早餐。
　　是一份蒸饺，用一只圆形的盒子装着，揭开之后还能看到丝丝热气。
　　蒸饺的表皮很薄，能看到胡萝卜丁和玉米粒构成的素馅。
　　正是因为看到了胡萝卜，童漠马上猜到了是谁送他这份早餐。
　　丁振宇这时已经转头盯了他好一会儿了，见他许久也没说话，于是好心助攻一把：“是歆哥给你做的早餐吧？童漠。”
　　童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猜到了是郜柏歆买来了早餐送给他，却没想到这蒸饺是郜柏歆自己做的。
　　“歆哥今天来得很早，接着就去了食堂，我偷偷跟去看了，他是去食堂借蒸笼来着，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这么一份饺子。”丁振宇说。
　　童漠无言地看着丁振宇。
　　怎么能有人把尾随和偷窥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这时郜柏歆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童漠一时心虚，把那份蒸饺给盖住了。
　　“什么时候来的教室？我特意去校门口接你，没看到你出现。”郜柏歆走过来坐下。
　　“有一会儿了。”童漠小声说。
　　他现在都不太能跟郜柏歆对视。
　　但他们是同桌，离得这样近，处处都是躲不过的亲近。
　　“尝过了吗？”郜柏歆一指课桌上的蒸饺。
　　“我在我爸车上吃过早餐了。”童漠委婉地想拒绝。
　　“那又怎么样？那些早餐能有我做的好吃？”郜柏歆挑眉。
　　童漠有些怀疑郜柏歆又在故意逗他。
　　“你要是吃不下，就吃两个尝尝味道，”郜柏歆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一分为二，递给童漠，“剩下的给我，我还没吃早餐呢。”
　　童漠刚想伸手接过来，郜柏歆又忽然将筷子收了回去。
　　他夹起一只饺子，再把筷子掉个头，往童漠的嘴边送过来。
　　“张嘴，啊。”郜柏歆说。
　　童漠彻底无语了，把筷子带饺子一块儿夺了过来，往自己嘴里一塞。
　　郜柏歆看上去颇为满意，把饺子往童漠跟前推了推：“慢点吃，再多吃几个。”
　　坐在郜柏歆前面座位的丁振宇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这会儿忍不住了，在椅子上荡漾起来，怕自己太放纵还猛地一拍自己大腿。
　　他同桌方志成很是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一大早的兴奋什么呢？”
　　童漠以为早餐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到了中午他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按照惯例，中午他要去小餐馆吃饭。
　　之前和郜柏歆去食堂吃饭的几次已经成为过去了，童爸来明雅的那天就顺道去了小餐馆，看到童漠点餐的记录之后非常不满意，回家念叨许久，童漠只能答应，以后都只在小餐馆吃饭。
　　而今天，童漠走到小餐馆的时候，发现郜柏歆竟然也在。
　　“你也到这儿来吃饭？”童漠有一丝惊喜，走过去问。
　　但走近了他就看出来了，郜柏歆根本不是来吃饭的。
　　他是来做饭的。
　　郜柏歆跟老板说了句什么，都来不及跟童漠打招呼，便一头钻进了厨房里。
　　餐馆老板笑吟吟地招呼童漠入座。
　　“我都听你同学说了，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吧。”老板说。
　　“听我同学说什么了？”童漠一脸茫然。
　　老板却不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童漠几眼，啧啧地说：“真是个好命的孩子啊，在家有爸妈宝贝着，在学校还有同学宠着。”
　　宠着？？
　　什么意思……
　　童漠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郜柏歆是又说了什么让人误解的话了吧？
　　童漠正想起身去厨房看看郜柏歆在忙活些什么，老板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安心坐下来。
　　老板给他倒了杯茶，拿着一本菜单放在他面前。
　　这本菜单童漠其实不陌生，这是童爸为了维持他在校期间的营养均衡，开学时就跟老板商议好的针对他的“专属菜单”。
　　前两个月他时不时跑去食堂，又加上栾医生检查出他的营养不良，他爸前几天又跑来学校将这本菜单加强了。
　　童漠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本菜单，有些不太想翻开。
　　“这是今天的食谱，本来我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厨师都准备动手了，”老板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一件机密，“结果这小子突然跑了来，说能不能让他中午在这里帮你做一顿饭。”
　　童漠吃惊地把手臂从桌上放下来，他自然听懂了，“这小子”就是郜柏歆。
　　“我当时说不行，童漠这位学生可是我们餐馆的VVVIP客户，每一顿饭的计量都是严格把控的，食材也不能随便让其他人碰。”老板煞有介事地说。
　　童漠无言地看着他。
　　“但是这小子跟我保证，说他跟你关系特别好，想给你一个惊喜，而且他很会做菜，不一定比我店里的厨师差。”老板翘起二郎腿，一派轻松地说，“他说到这份上，我就不能忍了，我请的厨师不说百里挑一，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吃过我饭店的饭菜的人，谁不说我们厨师手艺好？”
　　“所以我就答应他了，我让他跟我们厨师各做一道菜，今天中午让你评鉴评鉴，究竟谁做的菜味道更好。”老板说完，眼睛瞄了几眼他端上来的那杯茶，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童漠彻底明白了，同时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觉得老板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了。
　　他吃过很多次郜柏歆做的菜，也在小餐馆里用过很多次餐，心里早就有评断了。
　　而且，就算郜柏歆的厨艺稍逊一筹，他给的感情分却一定不会低。
　　想到感情分，童漠自己别开了思绪，跟老板说的话题也变了。
　　仿佛这么一转开了话题，他就能掩饰自己脸红了一般。
　　这时郜柏歆端着一盘小炒黄牛肉走出来，诧异地看一眼童漠：“空调开高了吗？怎么脸红了？”
　　童漠：“……“
　　童漠坐在餐桌边小口品尝着厨师和郜柏歆做的两道菜。
　　郜柏歆却并不关心他的竞赛结果，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茶，跟童漠说：“如果你觉得辣就把辣椒挑出来，他这里的食材我没多少把握，下次我自己买菜就没问题了。”
　　“下次？”童漠吃了一惊，赶忙咽下嘴里的饭。
　　“本来我也是想自己买菜做饭给你吃的，但这里的老板没答应，非让我比试，”郜柏歆懒散地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童漠：……
　　“你为什么要做饭给我吃？”童漠终于问出了口，“还有早上你为什么要特意带早餐给我？”
　　“你看不出来么？”郜柏歆明显比他更吃惊。
　　“看出来什么？”
　　“我在追求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
　　其实我很想加更的，但是我越来越消瘦的存稿阻止了我……
　　感谢在2021-01-2521:00:00~2021-01-2619: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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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喜欢的人
　　“什么？”童漠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他的第二个反应是赶紧转头去看前台的方向,好在老板这会儿已经进了仓库，并没有守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我也没有追人的经验，”郜柏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但是根据之前别人的一些方法,我做了一点改良。”
　　别人的方法？
　　童漠猜测,郜柏歆指的大概是谌枫往他的桌斗里塞巧克力,情书,便当盒吧？
　　而郜柏歆改良的做法就是自己做饭给对方吃么？
　　童漠有些啼笑皆非。
　　他思索完了,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打算问出口,但又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又红起来了。
　　“你为什么说你在追求我啊？”童漠小声问。
　　他觉得他的声音大概只有自己能听到了。
　　但郜柏歆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
　　郜柏歆几乎是掀开椅子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
　　他嚷得大声，其实也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并且他自己还脸红了起来。
　　“快吃吧，我等你吃完再去食堂。”郜柏歆重新坐下，已经换了个话题。
　　“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吃？”童漠疑惑地说，“这两个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吃不完就加油吃。”郜柏歆抬了抬下巴,“先把我做的菜吃完,另一个可以随缘。”
　　从仓库里扛出一袋冰块的老板看向他们：“？？？”
　　“你陪我一块儿吃吧。”童漠仍这么说。
　　他起身向老板多要了一副碗筷,再当着郜柏歆的面消了毒。
　　“如果你不吃，我也不吃了。”童漠把自己的筷子放下,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是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但他刚对童漠表了白，怎么可能只顾着考虑自己却不顾及童漠的感受。
　　童漠刚把筷子放下，郜柏歆就把自己那副碗筷拿在了手里。
　　“好吧，听你的，我吃。”语气还有些宠溺。
　　吃完饭之后，童漠和郜柏歆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大概因为午后的天空冒出了一点阳光,身体也被美食充实着，童漠莫名被壮了胆子。
　　他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刚才你说的那件事——”
　　那件事？
　　自然是指自己扬言要追求他的事。
　　郜柏歆没什么经验，以为这件事只需要亮出态度，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童漠如今不答应他也不要紧，他可以慢慢感动童漠。
　　但童漠现在这架势，似乎是打算当场拒绝他？
　　郜柏歆神色一凛，看上去分外严肃。
　　“我没有让你现在就答应我的追求，但你也不必现在就拒绝我。”他说。
　　童漠良久才张了张嘴：“啊？”
　　老实说，他现在也没能理清楚郜柏歆为什么会突然想追求他。
　　追求这两个字，总不会是其他意思，大概代表着郜柏歆是喜欢他的吧。
　　但是为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童漠想不明白这两个问题，也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了。
　　“就到这里吧，先回去上课。”郜柏歆冷酷地挥着手臂大步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童漠：“……”
　　郜柏歆的确没有发现童漠还存在那样的困扰。
　　他以为他喜欢童漠这件事，应该挺明显的了。
　　他向来都不喜欢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但他会主动亲近童漠。
　　他也不爱跟人私下打交道，可是除了补习之外，他愿意多见到童漠，哪怕两个人什么也不做。
　　他更加不是个喜欢跟人开玩笑的人，“撩拨”这个动作更是前所未有。
　　一切的例外只因为是童漠。
　　郜柏歆也没什么纠结地就接受了自己“喜欢男的”这个事实。
　　谁让童漠是男的呢，他这么想。
　　至于童漠最终会不会接受他，郜柏歆并不太担忧。
　　他只要自己认定了就好，剩下的都能慢慢来。
　　更何况，他觉得童漠未必对他没那个意思。
　　郜柏歆虽然扬言要追求童漠，但追求的举动并不热烈，甚至还有几分温情，只围绕着一日三餐下功夫。
　　因此童漠对郜柏歆的追求始终没有实感。
　　再加上月考即将来临，郜柏歆爱学习的劲头也上来了，除了照顾童漠的三餐，其他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童漠也觉得让郜柏歆安全度过月考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特意跟童爸申请了放学后多在学校逗留一小时，用来给郜柏歆补习。
　　两人不约而同地忘了追求和被追求。
　　童爸对童漠想留在学校帮郜柏歆补习的想法很是理解。
　　对于儿子在学校里关系要好的这个同学，他出于爱屋及乌，对郜柏歆也是赞不绝口。
　　“之前就听漠漠说过，小郜的体育水平在学校里难逢敌手，如果不是之前请了一次病假，估计学习也是数一数二的。”童爸说。
　　童漠不禁有些脸红，他这么夸过郜柏歆吗？
　　“小漠的朋友，当然也是非常优秀的，”林叔也紧跟其后，在一旁猛吹彩虹屁，“这位小郜同学平时也非常照顾小漠，原本我打算让我老婆每天做好了晚饭送过来，小郜同学觉得这么做太麻烦我们，而且饭菜放久了也不好吃，所以就自告奋勇每天给小漠做晚餐，他的手艺还真不赖，完全不像现在的这些年轻人。”
　　童漠又一阵疑惑，郜柏歆真的考虑了这么多吗？
　　“要不是因为漠漠的体检情况不太理想，其实我不应该拦着小郜同学来家里陪漠漠写作业的，他们俩继续来往我也是支持的。”童爸接着这么说。
　　童漠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于是顺着童爸的话说：“爸，等考完了月考，麻烦你让栾医生再帮我检查一下，如果我的身体没问题——”
　　童爸殷殷期待地看着他，大概是想等他说出：“如果我的身体没问题，就让郜柏歆继续来我家，我帮他补习。”
　　结果童漠顿了顿，说出口的是：“放学后，我想去郜柏歆家。”
　　“好”这个字已经快到嘴边的童爸硬生生咽了回去，惊诧过后，他睁圆了眼睛气沉丹田：“什么？你放学之后不回家了？”
　　“不是不回家，我想把补习的地点改到郜柏歆家里，之前我也去过，他家就他一个人在，环境也安静，挺适合补习的。”童漠说。
　　童爸心情复杂：“漠漠，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家太吵了，会影响你俩补习么？”
　　童漠心里对爸爸很是歉意，可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说：“爸爸，虽然你和妈妈都很和善，也让人感觉很亲近，但是我们可能还是需要自己的小世界，用来学习和放松。”
　　童爸的眼神看上去像是心都碎了。
　　“小郜住在哪儿？你们放学之后，我送你们过去吧，等你们补习完了，我再接小漠回来，这样大家也都能放心了。”林叔及时救场。
　　“他家住得不太远。”童漠当即掏出手机，从地图里圈了一个地点，再发送给林叔。
　　童爸就是想反对也反对不起来了。
　　虽然和爸爸谈妥了今后去郜柏歆家里补习的事，但童漠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郜柏歆。
　　一来，他还需要等栾医生给他体检的结果。
　　为此他这几天的适度运动都没有停下，爸妈给他各种喂食的营养食品他也都照单全收了。
　　二来，月考快到了，他不想影响到郜柏歆考试的状态。
　　尽管他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是能鼓舞到郜柏歆的。
　　但情绪过低或者过高，都不太适合在考试过程里出现。
　　郜柏歆一门心思想着这次考试一定要再进步个几名，离童漠近一点儿。
　　他在童漠每天放学为他补习完一小时，送童漠出了学校之后，又会再折返回教室里参加晚自习。
　　月考结束，郜柏歆等着班主任赵晶捏着他们的成绩来宣判，心情竟是比参加运动会时还要紧张。
　　童漠原本把自己的答题卡抄了一份，打算在考试过后跟郜柏歆对答案。
　　看到郜柏歆如此在意，他默默把那张草稿纸折起来放回到了桌斗里。
　　“你这次发挥正常吧？”郜柏歆紧张完了，还不忘替童漠紧张。
　　童漠想了想说：“应该正常。”
　　“你正常就行了，别因为我那句话影响到你考试。”郜柏歆低声说。
　　那句话？
　　哪句话
　　童漠稍一思索就想到了，那句话恐怕就是郜柏歆想追求他。
　　他原本都已经把这句话消化完了，不知为什么，郜柏歆这么隐晦地一提，他竟然羞赧到脸红起来。
　　郜柏歆看他这状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该不会已经忘了吧？”
　　童漠红着脸趴在桌子上，拿后脑勺对着他。
　　当然没忘。
　　他只是以为经历了一次月考，郜柏歆的那种心思大概也收敛了。
　　谁能知道，月考刚考完，郜柏歆的心思马上就回来了。
　　赵晶踏着步子推门进了教室，教室里马上鸦雀无声。
　　宣判日降临，哪怕只是一场小考，也逃不过公开处刑的恐慌。
　　郜柏歆这一次进步了四个名次，班级排名第十四。
　　大家对郜柏歆的进步给予了极高的掌声，但在学习这个领域，郜柏歆显然不是最受瞩目的那个。
　　谌枫这一次在七班排名第二，年级排名依旧是十五名。
　　“这一次全年级的总分名次咬得很紧，保持与上一次考试的名次也非常不容易了。”赵晶对谌枫表示了鼓励。
　　谌枫向赵晶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座位。
　　他在回到自己座位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童漠。
　　不只是他，其他同学也都在看着童漠。
　　这一次只剩下童漠一人没有走上讲台拿成绩单，是所有同学都注意到了的。
　　“童漠跟上一次期中考试的排名一致，七班第一名，同时也是全年级第一名，”赵晶扬高声调说，“依旧除了语文卷都是满分，我以为上一次的成绩已经不能再突破了，但童漠又刷新了我们全年级的上限。”
　　赵晶的话音刚落，七班教室里就像炸开了一般。
　　那些同学未必知道全年级的上限在哪儿，他们只知道童漠的分数极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达到的，和这么一位学神级别的人物待在一个班级里，他们觉得自己有膨胀和炸裂的资格。
　　童漠上台领了成绩单就下来了。
　　他什么感言也没有，这种时候他的声音就算发出来也被完全淹没了。
　　他坐在座位上时心脏因为教室里喧闹的声音而跳得很快。
　　但就算他的心跳声、班上其他人的声音都震天地响，他仍旧听到了他同桌的声音。
　　郜柏歆靠在座位上，叹着气，低声说了句：“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真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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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招惹
　　被全班同学齐声喊名字的时候童漠并没有多大反应。
　　但因为郜柏歆这么一句话,他脸红到了下课。
　　他趴在桌上，把连帽衫上的帽子拉起来挡着头，遮住同样红透了的耳朵。
　　其他人都以为童漠是因为被起哄而害羞,善解人意地没再在下课时间打扰他。
　　唯独一人除外。
　　这人明明知道童漠为什么害羞,却偏偏要来招惹他。
　　郜柏歆同样伏在桌子上,轻轻拉扯童漠头上的帽子。
　　“这就受不了了？”郜柏歆靠近他的耳朵,压着声音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怎么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反应还大。”
　　“难不成你以为之前那句不算表白？学霸,这个逻辑你都理不清楚么？不喜欢你怎么会追求你。”
　　童漠在心里呜咽,别再说了啊……
　　“好了，不逗你了，你如果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郜柏歆把童漠的帽子拉下来，手指在他红红的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
　　童漠坐起身，心绪仍旧如同一团乱麻。
　　纵然有过一次冲击,但听到郜柏歆对他说喜欢,仍然是无法淡然接受的极具震撼力的存在。
　　他忍不住问自己,真的是因为反感才会招致这么大反应么？
　　但他马上就有了答案,他对郜柏歆根本反感不起来。
　　如果不是反感，那又是什么呢
　　童漠想,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解不开的难题。
　　月考过去，童漠的成绩令所有人放心，栾医生的定期体检也就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童漠分外配合。
　　大概因为心情平静，他这回体检的结果也十分正常。
　　栾医生终于对着他的体检结果点了点头，并且露出让所有人放松的笑容。
　　“漠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除了体型仍旧偏瘦,营养方面倒是指标正常了。”
　　童漠则对着自己的身高数字皱起眉头。
　　这个学期都快过完了，他竟然只长了1公分。
　　郜柏歆眼看着就要高出他半个头了。
　　一定是因为他的运动量太不够了。
　　这么一想，童漠就越觉得去郜柏歆家里“补习”的计划应当尽快实现。
　　他甚至觉得只要他用心在运动上，和郜柏歆独处不算什么难事。
　　童漠于是又跟童爸提了一次。
　　“不急，漠漠，爸爸正在筹划另一件事，等过完了那一天你再进行补习也不迟。”童爸说。
　　“哪一天？”童漠疑惑地问。
　　“你生日啊，还记得我和你妈妈当初在国外，答应要给你补过生日？”童爸满面笑容地说，“之前我看你月考快到了，而且身体情况也不太理想，所以就跟你妈妈商量，把这一天推迟到你月考结束。”
　　“这不，圣诞节也马上要到了，我就想干脆挑在圣诞节这天给漠漠庆祝生日，我跟你妈说起这事的时候，她还直夸我聪明呢。”童爸的声音竟有些得意。
　　童漠有些迟疑：“真要补过生日么……”
　　童爸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是当然的。”
　　“这次我家漠漠补过十七岁生日，我会通知亲朋好友到场，你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表哥表姐，还有林叔一家子，栾医生一家子，他们如果要过来得提前订机票，所以消息一定要提前放出去。”童爸又说。
　　童漠有些苦恼：“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童漠的父母从普城开始创业，但其他亲戚都因为事业与家庭搬迁去了其他城市，甚至有些亲戚去了国外，如果只为了给他庆祝一个已经“过时”的生日而特意赶过来，童漠属实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能叫大阵仗呢？他们平日里都在群里念叨你，早就想飞过来看看你了。”童爸睁大眼睛说。
　　童漠败下阵来：“好吧……”
　　“对了，漠漠有要好的同学，也可以邀请来一起参加你的生日会啊。”童爸又说。
　　“要好的同学？”童漠一愣。
　　跟他关系要好的同学，也就只有郜柏歆一个。
　　而郜柏歆上一次已经单独陪他过了生日。
　　这一次他要以什么缘由来邀请郜柏歆？
　　并且是在他和郜柏歆处于目前这种复杂的境况中？
　　他如果邀请，郜柏歆可能不会拒绝。
　　但郜柏歆会不会以为他真对郜柏歆动了同样的心思？
　　否则怎么会被表白之后毫不避嫌，还要请他再来陪自己过一次生日呢。
　　童漠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往日冷静严密的思维却产生了一个盲区。
　　他真的完全没有同样的心思么？
　　光是想到郜柏歆要再来他家，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除此以外，童漠其实仍旧不太赞同他爸又一次大张旗鼓地为他庆祝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生日。
　　长辈们想来普城聚聚无可厚非，但他经受不住太多的关注和疼爱。
　　童漠考虑了一夜过后，跟童爸提了这么个请求：
　　“爸爸，我的同学里面只想邀请郜柏歆一人，其他长辈如果过来麻烦你帮忙安顿好他们，让他们在普城好好玩几天，但是圣诞节那天，我陪他们吃了饭之后就不在家待着了，我想和郜柏歆一块儿出去一趟，可以么？”
　　童爸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就表示理解。
　　像漠漠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当然是想和同龄人玩在一起，和他们老一辈的除了聊聊天也并没有其他共同的娱乐活动。
　　“你如果出去玩，叫上林子言一起吧？”童爸又随口提了句。
　　童漠啊了一声，瞬间脸红了起来。
　　他竟然只想着拉郜柏歆出去，完全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林子言……
　　童漠找郜柏歆说这事的时候，隐瞒了替自己补过生日的事，只说是想在圣诞节那天出去放松一下。
　　“圣诞节啊。”郜柏歆若有所思。
　　“你那天有别的安排么？”童漠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原本有，但也只是隔壁楼几个哥们想找我打球，说是圣诞节晚上有几场大型的斗牛比赛。”郜柏歆说。
　　童漠眼睛一亮：“那你去参加比赛吧——”
　　郜柏歆看着他：“我没说我不答应你，如果你想让我陪你，我推掉他们的邀约就是了。”
　　“不用，”童漠摇摇头，“你去参加比赛，我去给你加油，也挺好。”
　　郜柏歆愣了好一会儿，用手指抚了抚唇角，下了个结论：“你好像很喜欢看我比赛？”
　　童漠脸上的笑容一僵。
　　糟糕，被看出来了……
　　“我应该没理解错吧？之前在运动会时也是，你好像很喜欢看我在赛场上拼搏。”郜柏歆继续发散思维，开始忆往昔，“最开始的时候，我上体育课，你还来摸我衣服——”
　　“我明白了，”郜柏歆一击掌，“你是喜欢看男人流汗？”
　　什么跟什么啊……
　　童漠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能把他说得跟个变态似的。
　　他的确喜欢看郜柏歆在赛场上奔跑，跳跃，但那只是因为他认为那时候的郜柏歆跟以往全然不同，是发着光的，而且是任谁也比不上的光芒，会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顿时就打算不把自己这句心里话说出口了。
　　感觉如果他说出了口，郜柏歆就更要乱想了。
　　“没关系，你喜欢看我比赛，我就比赛好了。”郜柏歆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让我比多少场都愿意，比到死都可以。”
　　“胡说什么？”童漠抬头瞪他一眼。
　　郜柏歆低下头笑了起来。
　　平安夜那天，童家的各方亲戚就陆续抵达了普城。
　　他们大都在普城有房，即使没有，也都提前订了五星级酒店，丝毫不需要童爸操心。
　　童爸想在他们抵达普城的当晚先给他们设个洗尘宴，也被他们给拒绝了。
　　他们还都在群里打趣：“@漠漠他爸你把漠漠照顾好就可以了，我们回来也是为了看漠漠的，不是来看你的。”
　　“就是，今天这么晚了就别忙活了，别让漠漠太晚睡觉。”
　　身价过亿的大老板童爸被这么一番揶揄只能摸摸鼻子：“是，我肯定会把漠漠照顾得很好，就算晚了也会让他提前回去的。”
　　最终圣诞节家庭聚会的地点改在了童家附近某酒店的二楼。
　　整个二楼都被童爸包了下来。
　　他们所占据的位置也就两张圆桌，包下二楼也只是为了清静。
　　童爸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童漠喜欢静。
　　童漠跟着他爸妈走到各方远道而来的亲戚面前，向他们一一打招呼。
　　他们无一例外地给童漠递了红包。
　　童漠推辞无果之后只能接了下来。
　　从小到大，他爸妈以及各位长辈的红包都存在了他的一张银行卡里，至今没有真正取出来花过。
　　童漠总想着有一天，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人需要他的帮助，那么他就会动用这笔钱。
　　童爸在聚会当中彰显他的商人范儿，聊了没几句就开始打听几位亲戚的生意规模以及仕途前景。
　　童漠跟在一旁，听到舅舅的公司明年将要上市，小姨夫今年也升官了，据说当上了晋省教育厅长。
　　他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见林子言跑过来找他，于是拉着林子言躲到了一旁的角落，一人端着一份水果吃了个半饱。
　　饭局开始没多久，童漠小尝了几口菜便说自己饱了。
　　他倒也没有说谎，林子言紧跟他之后称自己被水果给撑住了，给他打了个漂亮的掩护。
　　长辈们纷纷说他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宽容地让他先出去走一会儿消消食。
　　童漠就这么成功地拉着林子言逃了出去。
　　他和林子言打了一部车，直奔郜柏歆所说的“斗牛场地”。
　　郜柏歆在放学之后想让童漠跟自己一块儿吃了晚餐，再一块儿过去。
　　童漠碍于家里来了不少长辈，又不能跟郜柏歆明说，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自己先回家一趟。
　　耽误了这么两个小时，他不禁担心郜柏歆等着急了。
　　他拉着林子言跑到市中心天桥下的那三个球场，郜柏歆就站在球场门口的灯光下，看起来一派闲适，并没有因为等待而变得焦虑。
　　童漠刚一跑过去，还没有出声喊出郜柏歆的名字，郜柏歆已经发现了他，并且对着他皱起了眉头。
　　童漠：？
　　不是没有生气么？
　　“这人是谁？”郜柏歆看着童漠身侧的林子言，“粘你粘得这么紧？”
　　林子言刚追着童漠一通跑，生怕自己跟丢了，此时正紧抓着童漠的衣服下摆。
　　他一脸单纯地问童漠：“哥哥，他在说什么呀？”
　　郜柏歆看起来就更不高兴了。
　　童漠也不打算解释，向郜柏歆挑起眉头，倒想看郜柏歆这别扭劲儿想闹多久。
　　这时球场里几个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生拿着篮球朝他们的方向用力抛了过来，并且大喊了一声：“郜柏歆！开始了！赶紧的！”
　　郜柏歆脸都没转，直接反手把篮球给扣住了。
　　林子言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哇——”
　　童漠也很是惊奇。
　　他只见过郜柏歆在田径赛场上的神采，却不知道郜柏歆对篮球也很在行。
　　而且，斗牛原来是打篮球么……
　　他很外行地在心里念了一句。
　　郜柏歆把篮球放在地上，手勾着外套拉链一拉到底。
　　接着，童漠就感觉一个黑影飞过来
　　郜柏歆的外套把他的脑袋直接罩住了。
　　“帮我拿一下。”郜柏歆拿起球来拍了两下，笑着对童漠说。
　　童漠对帮拿衣服这件事虽然不太能够理解，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球场四周到处可见长椅，大部分的球员衣服都随意扔在了长椅上。
　　郜柏歆大概是不愿意跟其他人的衣服混到一起吧。
　　“我听说，打球的时候，衣服就应该让自己喜欢的人拿，”郜柏歆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凑到童漠耳边低声说了句，“这样，赢的几率比较大。”
　　作者有话要说：    可劲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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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要么？
　　等郜柏歆跑远了,童漠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看向身旁的林子言。
　　林子言瞅着夜间雾气缭绕的球场，灯光下的人影在飞快地跑动跳跃，他时不时发出惊叹声,显然没有注意到郜柏歆刚刚说了什么。
　　这会儿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他们说话间能看到腾腾白雾。
　　林子言一边惊叹,一边捂着自己的嘴巴：“天儿这么冷,他们就穿件背心短裤,不冷吗？”
　　童漠把郜柏歆的外套搂在怀里,这才发觉郜柏歆这件外套并没有加绒,就只是一件单薄的风衣外套。
　　“大概不冷吧。”他喃喃说。
　　童漠不懂篮球,林子言缠着他问东问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约莫能看出，郜柏歆在比的是3人对3人的篮球比赛。
　　郜柏歆穿的是红色队衣，姑且算是红队。
　　郜柏歆在红队应该是得分王的存在，红队90％的球都是由他进的。
　　郜柏歆的弹跳力在高中校园的跳高赛场上几乎难逢敌手，在球场上更是令人惊艳。
　　如果形容郜柏歆在跳高时像是一只飞鸟,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飞人。
　　郜柏歆再度高高跃起,单手将篮球重重扣进篮筐,人却并没有马上落下来,而是悬在半空中三秒之久。
　　童漠看到郜柏歆落地的时候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为之震动了一下。
　　但其实郜柏歆落地的动作非常灵敏,声音也非常轻。
　　等童漠重新睁开眼睛，郜柏歆已经往下一个进球飞奔了过去。
　　林子言在篮球赛的时候一直在和童漠说话，但童漠走神严重，基本十句当中顶多能听到两句。
　　林子言感觉童漠今天怔怔愣愣的，不免担心，于是伸手过去贴了贴童漠的额头。
　　童漠在冬天都穿得很严实,长长的毛巾把脖子围了好几圈，但一张脸仍露在外面。
　　林子言很担心他们在这冬夜里出门，童漠会不会已经着凉了。
　　童漠察觉到林子言在探自己的额温，朝林子言摇了摇头：“我还好，不冷。”
　　这时场内裁判吹了一声哨，宣布中场休息时间到。
　　郜柏歆把球一放，不急着跟队友开会总结刚才比赛过程中的问题，反倒朝着场外直直地走了过去。
　　林子言被突然闯到自己视线里的高大身影给吓了一大跳。
　　郜柏歆硬生生挤到了他和童漠中间，低头看着童漠问：“刚刚你没有回答我，这个粘着你的小屁孩是谁？”
　　“什么小屁孩……”林子言撅起嘴。
　　“是林叔的儿子，也算是我的弟弟，他叫林子言。”童漠介绍了一句。
　　“林叔的儿子？”郜柏歆看着林子言的眼神终于没那么凶了，“难怪叫你哥哥。”
　　“是啊，他一直这么叫我，”童漠莫名地看着他，“你比完了吗？篮球比赛过程中可以到场外来？”
　　郜柏歆原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关节咔咔响了两声。
　　“只不过是业余比赛，没那么严谨，”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比分牌的方向，“看到比分了么？蓝队跟我们的差距这么大，下一场就能决出输赢了。”
　　言下之意，胜负这么明显的比赛，他大可以不那么拼。
　　童漠无语地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马上收敛起狂放的眼神，指了指球场的方向：“行了，我会认真对待的，你再等我半小时，很快结束。”
　　郜柏歆说着就转身走了，童漠哎了一声，他马上停住脚步。
　　“注意安全，我看你们打球冲撞的频率挺高的，裁判也不怎么判犯规。”童漠皱起眉头说。
　　郜柏歆扬起嘴角：“嗯，我会的。”
　　他跑到球场中央了，又转身对童漠喊了一句：“别担心我，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
　　不然什么？
　　郜柏歆没有说出口。
　　但童漠仿佛从郜柏歆的眼神里读出了隐藏的那半句话。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童漠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郜柏歆所在的红队赢得了最终的冠军，这个结果似乎场外观赛的所有人都不意外。
　　童漠听到场边不断有人在提起郜柏歆的名字。
　　他们说：“这人是明雅的吧？好像体育就挺强的，还上过电视，没想到篮球也这么厉害，简直就是运动天才啊。”
　　童漠深有同感，弯起眼角笑了笑。
　　获胜的队伍的奖品是每人一箱饮料，奖品由天桥边一家小卖部提供。
　　郜柏歆走过来问童漠想要喝什么饮料，接着去拿了两瓶过来，给了童漠和林子言一人各一瓶，其他的则送给了队友。
　　“你不是还想在外面逛一会儿么？我拎着箱子不方便，而且我也不爱喝。”郜柏歆对童漠说。
　　童漠喝了一口果茶，想起郜柏歆的确不爱喝饮料，而是爱喝茶。
　　“我们找一间茶室坐一会儿吧？”童漠放下饮料瓶，说了一句。
　　“可以啊，你想去茶室？”郜柏歆看着他。
　　林子言在一旁弱弱地举手：“哥哥，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可不可以？”
　　“你想去哪儿？”童漠问。
　　“我拿了爸爸一张卡，我想去一趟商场。”林子言把自己挎在身后的小背包拿起来，眼神期待地看着童漠。
　　“你想买东西？”童漠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九点了，逛不了多久，商场就该关门了。”
　　“不用逛多久的，我已经早就想好要买什么了。”林子言说。
　　“那你想买什么呢？”童漠随口问。
　　“这个是秘密！”林子言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哥哥，我买完之后就告诉你，好不好？”
　　童漠还没回答，郜柏歆已经把他的手抓了过去，拉着他就往路边走。
　　“你们再磨蹭下去，商场就真关门了。”郜柏歆头也不回地说。
　　林子言到了商场就直奔动漫区，从其中一个展台抱起一个1米多高的人偶娃娃，跑到前台去开单结帐。
　　柜台的员工想帮林子言将娃娃包起来，林子言却不让，抱着就直接往童漠这边跑过来。
　　“哥哥，这是送给你的，生日快乐！”林子言举起娃娃，大声喊了一句。
　　“送给他的？”郜柏歆比童漠还先一步问出声，“生日快乐？他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么？”
　　童漠接过林子言手中的娃娃，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今天是我爸妈说给我补过生日的日子，我的生日的确已经过了。”
　　他伸手在林子言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谢谢你的礼物，不过为什么子言会想送这个娃娃给我呢？”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这个娃娃，就想起哥哥啦，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长得还很漂亮。”林子言认真地说。
　　童漠低咳了一声，忍不住瞟了娃娃一眼。
　　他其实真看不出来自己跟这个娃娃有任何相似之处。
　　“你说的我基本赞同，不过，这娃娃也太矮了吧，”郜柏歆在一旁打岔，他抱着手臂上下打量娃娃几眼，“你哥虽然娇小，可也没这么娇小。”
　　童漠抱着娃娃走到路边，他本想和郜柏歆一块儿去茶室坐坐，但眼下似乎并不太适合抱着这么大一个娃娃跑去别人的店里。
　　“我来拿吧。”郜柏歆伸手把他手里的娃娃抽走，“现在想去哪儿？”
　　童漠迟疑地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外套，虽然看着比刚才在球场上的样子收了些锋芒，但手里拿着个娃娃，委实和郜柏歆的外型极其不符。
　　郜柏歆自己却不觉得这会儿的装扮有多么突兀，一派淡定地打开出租车的门，长腿一迈跨了进去，把娃娃抱在了自己怀里。
　　童漠一想到这个娃娃刚刚还被林子言说成“跟他很像”，这会儿看郜柏歆的动作就忍不住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他无论说多少次，想把娃娃拿回来，郜柏歆都不同意。
　　林子言送完礼物之后就开心极了，一路上也没觉得车子里另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进了茶室，童漠给林子言点了一杯水果茶，林子言很开心地拿着手机对着那只精致的小茶杯拍了好几张照片，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玩得不亦乐乎。
　　郜柏歆把娃娃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拿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杯上的热气把他的眉眼给遮住了。
　　这样的郜柏歆和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童漠入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看不清郜柏歆的眉眼，于是更用心地去回忆平时他所看到的郜柏歆。
　　郜柏歆的眼睛很有神，垂下眼睫看着人的时候，眼神里的光则不那么锋利了。
　　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又不太一样，尤其是这段时间的郜柏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隐含了很多言语，让他不自觉地觉得，郜柏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看着我做什么？”郜柏歆眼睛盯着杯子里的茶水，突然低声说了句。
　　童漠赶忙收回眼神：“没有啊，我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郜柏歆漫不经心地说，“别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
　　童漠移开眼神，感觉这时候不适宜跟郜柏歆对答。
　　“对了，你补过生日，我是不是应该再补送一个礼物？”郜柏歆又出声问。
　　“不用。”童漠马上摇头，“我自己都没觉得今天是在过生日，就当成是平常的圣诞节好了。”
　　“就算是圣诞节，也应该送个礼物给你。”郜柏歆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
　　郜柏歆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抬眼看着童漠：“但是我应该是送不出别的礼物了。”
　　童漠笑了笑说：“不要紧啊，我也没送你礼物。”
　　“除了我自己，我好像也没有别的能给你的了。”郜柏歆继续低着声音，就这么随意地说了出口。
　　童漠瞬间僵住。
　　在茶室的这么一间小包间里，桌子旁边还坐着林子言，他好像完全没有躲避的机会。
　　“你要么？”郜柏歆的眼神定在了童漠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啦，想求一波营养液，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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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别扭
　　童漠觉得自己的确是疯了。
　　他下意识的回答,是“要”。
　　但是他能要么？
　　童漠觉得自己应当要考虑清楚。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想要跟一个人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只跟这一个人在一起。
　　他必须考虑得非常清楚。
　　童漠再一次回避了这个问题。
　　郜柏歆似乎看懂了他的回避,后来没再提起类似的话题。
　　童漠和林子言坐车回家的时候,郜柏歆把那个娃娃放到童漠手里,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林子言晚上喝了不少水果茶,坐在出租车后座很有些晕乎乎,他转头看了看车窗外,感慨了一句：“刚才那个哥哥好酷啊。”
　　正在想心事的童漠猛地抬头：“他不是走了么？”
　　“没有啊,那个哥哥不是还站在那儿吗？”林子言指着车窗外。
　　童漠转头看过去,郜柏歆果然又折了回来，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
　　就像那天郜柏歆送他出学校，直到他上车离开了也依旧站在路边。
　　那一次，郜柏歆说自己在想事情。
　　这一次也是么？
　　童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放在了车门上，他甚至扭动了一下开关。
　　出租车司机发觉他的动作,很严肃地说了句：“小伙子,坐好,你就算想下车也得等我靠边停好再说。”
　　童漠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麻烦你继续开吧。”
　　他想,如果刚才的车门没有锁紧，可能他真要推开车门走下去了。
　　童漠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不需要去学校，但他依旧早早就起了床。
　　月考已经结束，他的体检报告也成功通过了爸妈的标准，等回到学校,他就可以在放学后去郜柏歆补习了。
　　但是这件事他还没有跟郜柏歆提起。
　　童漠一边刷牙一边犯着愁。
　　他往自己脸上泼了好几捧水，依旧苦恼着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于是一头用力磕在了镜子上。
　　他其实是很想去郜柏歆家的。
　　但眼下他和郜柏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郜柏歆兴许也在苦恼和冷静的交替进行中，他应该要扰乱郜柏歆么？
　　童妈看出来童漠没有休息好，等童漠吃过午饭之后便把客厅的壁炉打开了，让童漠躺在躺椅上好好休息。
　　不知是因为壁炉太温暖，还是他的确需要休息，童漠果真睡着了。
　　只是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每个梦里都有郜柏歆。
　　每个郜柏歆都在反复不断地跟他说着同一句话，比昨晚郜柏歆的态度还要更哀求。
　　回到学校，童漠确定他是因为见不到郜柏歆，所以才会在不断的幻想和梦境里把郜柏歆想象成了那个样子。
　　实际上郜柏歆依旧个性十足，不至于因为喜欢了一个人而放低了自己。
　　郜柏歆依旧为他带了一份早餐，但是除此之外没再说过什么。
　　把那份小笼包放在童漠面前之后，郜柏歆垂下视线扫了童漠一眼：“没睡好？”
　　童漠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笑笑说：“不，应该是我睡太多了。”
　　郜柏歆点点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睡好了就行，别跟我一样。”
　　童漠在上课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瞄了郜柏歆好几眼。
　　郜柏歆抱着胳膊坐姿霸道，但时不时微眯起的眼睛仍泄露出了他精神不振。
　　下午的体育课，郜柏歆跟在七班的队伍末尾跑圈，自由活动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操场上活动，而是在足球场地的球门旁边随意地坐了下来。
　　童漠就坐在与他相对面的草地上，两人相互对望着，但是整整一节课也没有交流。
　　童漠忽然想到，如果他和郜柏歆不是处于同桌的关系，可能直到高中毕业也毫无交流。
　　如果他和郜柏歆之间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可能就算他俩是同桌，也根本没有益处。
　　童漠于是站起身，朝郜柏歆走过去。
　　郜柏歆也同时站了起来，他直接走到童漠面前，抓着童漠的手腕，带着童漠离开了操场。
　　“去哪儿？”童漠疑惑地问。
　　“下课铃响了，你没听到？”郜柏歆转头问他。
　　童漠愣了一下。
　　他的确没有注意到下课铃响，他连这节课过去了多久也毫无察觉。
　　“走吧，回教室休息，我可快要困死了。”郜柏歆说着，放开了童漠的手，走在了童漠的跟前。
　　童漠慢吞吞跟在他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握在自己的手腕上。
　　往常郜柏歆抓着他的手一路也不会松开，今天这么一小会儿，就放开了？
　　他们走在校园里较偏僻的一条路上，路口处挂着一只高音喇叭，正在播放着广播社的“读信节目”。
　　每周有两次课间二十分钟的时间是广播社用来读取学生的投稿，郜柏歆对于这种广播内容向来都漠不关心，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
　　但是今天他听到从广播里传出来的几个词语，马上停住了脚步。
　　广播里一个女生的声音在说：“今天我要念的这封信，是来自于高一年级一位不知名的同学，写给高二年级的童漠的。”
　　童漠自己并没有听到，仍旧往前走着。
　　郜柏歆上前拉住了童漠的衣袖。
　　童漠就跟被点了穴道似的，瞬间定住了。
　　女生继续在广播里念：“这位同学说，她之前在校园里偶遇了童漠好几次，不知道童漠对她有没有印象，她说她也是转学到明雅的，起初跟不上班里的进度，非常忐忑，但是她看到童漠刚转到高二七班就拿了年级第一，非常受鼓舞。”
　　郜柏歆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童漠莫名地看着他。
　　“人的一大错觉，就是以为别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郜柏歆冷声说。
　　童漠：“？”
　　“你没听到广播里说的么？”郜柏歆看着他。
　　“广播？”童漠这才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正悬挂着一只喇叭。
　　喇叭里刚好正提到他的名字。
　　他有些惊讶。
　　“她决定，下一次再在校园里偶遇童漠，她一定要上前跟童漠打招呼，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能跟上童漠的脚步，以后和童漠一块儿学习，看来真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小学妹呢。”
　　“什么学妹？”童漠一头雾水。
　　“别理什么学妹，走吧。”郜柏歆拉着他加快脚步往教室走去。
　　“等会儿——”童漠拉住他，又凝神听了一会儿广播。
　　郜柏歆放开他的手，沉默地看着他。
　　“你发现没有？”童漠直到广播里开始放音乐了，才和郜柏歆说了句，“谌思雨已经很久没有在广播社出现了。”
　　“没关注过，”郜柏歆依旧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注意她了？”
　　“我是觉得从那次运动场的事件之后，她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在广播里念信的人不是她了，而且邹筱梅那几个女生也似乎没有跟她走得那么近了。”童漠皱起眉头。
　　“你连邹筱梅跟谁走得近都注意到了？”郜柏歆又问。
　　童漠：“？”
　　他终于发现郜柏歆有点儿不对劲了。
　　“你对注意到某个人的定义是不是不太对？”童漠手插在口袋里，微抬起头看着郜柏歆。
　　“如果写信的那个学妹跟你在校园里遇到了，真向你打招呼，你会想认识她么？”郜柏歆问他。
　　“我为什么要认识她？”童漠越发觉得莫名其妙，“那封信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人还另说，你为什么要纠结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人？”
　　“那我换一个问题，”郜柏歆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有女生向你表白，你会接受么？”
　　童漠彻底愣住了。
　　“你会躲着她？像躲着我一样？”郜柏歆继续问。
　　童漠沉默许久才反问：“我躲着你了么？”
　　“你想躲着我吧，只是条件不允许，毕竟我俩是同桌。”郜柏歆说。
　　童漠感觉自己再听郜柏歆说下去，就可能忍不住要生气了。
　　“你先冷静冷静吧。”他说完便转身走向教学楼。
　　郜柏歆在下午的几节课上似乎真冷静了。
　　他没再问童漠那些无理取闹的问题，但也没再和童漠说一句话。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童漠站起来收拾书包，他也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动未动。
　　“你不走么？”童漠转头看着他。
　　“走去哪儿？”郜柏歆慢慢地问。
　　“回家啊。”童漠把书包背在了身后。
　　他决定郜柏歆如果再这么莫名其妙下去，他今天就不去郜柏歆家里补习了。
　　郜柏歆这时才站起了身，将自己桌斗里的东西往书包里一塞，拉着童漠出了教室。
　　童漠经过谌枫的座位时，发现谌枫忽然头往下一低。
　　这个动作十分突兀，似乎因为谌枫刚刚一直回头看着他们，才会有这个动作。
　　但他还没来得及跟郜柏歆说句什么，郜柏歆就把他拉了出去。
　　童漠思索了一会儿，考虑着他应该怎么提起谌枫的奇怪之处，才能让郜柏歆不至于像听到他提起谌思雨一样瞬间炸毛。
　　这时郜柏歆已经拉着他走到单车棚旁边，在童漠发呆的时间里，郜柏歆解开了自行车的锁，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走吧，送你到门口。”郜柏歆示意他上车。
　　童漠放弃了这时候跟郜柏歆认真讨论谌家姐弟的想法，他坐上郜柏歆的车后座，出了校门，看到林叔的车正停在路边。
　　林叔一看到他俩走出来，便把后备箱打开了。
　　“来，把你的自行车放进去，小郜。”林叔热情地说。
　　郜柏歆有些疑惑：“林叔，我今天不打算去童漠家啊。”
　　“不是说小漠从今天开始去你家么？”林叔比他更疑惑。
　　郜柏歆马上转头看向童漠：“你要去我家？这是真的么？”
　　“假的，林叔在跟你开玩笑而已。”童漠瞟着他，面无表情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专业拆台.叔。
　　谢谢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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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决定
　　林叔看了看两个男生,有些怔神地说：“我没开玩笑啊，不是小漠和他爸说好了，这学期的最后这个月,放学之后去你家补习的么？”
　　郜柏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童漠转开脸,低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跟我爸说取消了。”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郜柏歆忽然提高音量,把童漠给吓了一跳。
　　“走吧,上车,”郜柏歆轻轻推了推童漠,然后笑着对林叔说,“麻烦你了，林叔。”
　　“因为小漠强烈要求，你们俩的晚饭就自己在家解决吧，他好像也挺爱吃你做的菜，小郜。”林叔边开车边说。
　　郜柏歆低着头嗯了一声。
　　但童漠分明听出来他在忍笑。
　　“伙食费我按月结给你，要是你那边手头紧,我也可以先预支给你。”林叔又说。
　　郜柏歆刚要说不用,但童漠比他先一步开口：
　　“不用了,林叔,我这儿的钱够花，供我和郜柏歆读完高中都足够了。”
　　“可你的钱是你爸给你买日常用的东西,并不是用来吃饭的。”林叔说。
　　“我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那些钱放在我这里没处花，已经算是浪费了。”童漠淡淡地说。
　　林叔拗不过童漠，只说他到时候会定期把伙食费打到童漠的卡上。
　　童漠说服不了林叔，只能暗地里决定林叔打过来的钱他每一分都要花在林子言的身上。
　　旧小区的车道很狭窄，到处都是违规停车的居民车辆,林叔的车进了小区门口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下了车之后，郜柏歆舒展了一下身体，看上去心情极好。
　　他载着童漠直奔自己家那栋单元楼。
　　临到楼前是一条窄巷，他让童漠下了车，把自行车扛在肩上，直接朝着窄巷冲了过去。
　　童漠走进窄巷时遇到一股冷风，忍不住将围巾往上拉了些许。
　　等他走出巷子，郜柏歆已经锁好了车，靠着自行车看着他走过来的方向。
　　郜柏歆的眼神里都藏不住那抹高兴的意味。
　　童漠很想避开郜柏歆的眼神，但他又忍不住想知道郜柏歆究竟在高兴什么。
　　于是他问了：“这么开心？”
　　“是啊，”郜柏歆的语调都是扬起来的，“你都打算高中剩下的日子都跟我一起过了，我当然开心。”
　　“我什么时候说过——”
　　童漠正想否认，又紧接着想起他刚才对林叔的确说了类似的话。
　　郜柏歆似乎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看到如此开心的郜柏歆，他忽然不太想解释了。
　　“今天就简单吃点吧，冰箱里存货不多，等明天我们再去超市采买点食材。”郜柏歆一边跑着上楼，一边回头对童漠说。
　　童漠抬头看着楼梯上方的郜柏歆，点点头说：“简单点也没事，我不挑食。”
　　郜柏歆看上去又有些高兴了。
　　他扬起唇角：“我知道，我做的菜你都爱吃。”
　　童漠：“……”
　　郜柏歆的脑袋里似乎装了个奇怪的解码器，总能把他的话翻译成奇奇怪怪的意思。
　　童漠踏进郜柏歆租的这间房子，忍不住走到客厅里四处看了看。
　　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再来过这儿，无论客厅地板上摆放的这些运动器材，或是郜柏歆家中独有的自由和放松的气息，他都很怀念。
　　“怎么会突然决定来我家里补习？”郜柏歆靠在客厅门边，低头看着他。
　　这时的郜柏歆似乎正经起来了。
　　童漠于是决定实话实说：“我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而你也需要有人帮助你学习，我觉得来你家补习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没有其他因素？”郜柏歆问他。
　　童漠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行吧。”郜柏歆转身进了厨房。
　　郜柏歆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又从高压锅里舀了两碗米饭，放进锅子里进行翻炒。
　　“蛋炒饭？”童漠走进厨房，诧异地问了句。
　　“嗯，你离远点儿，别被油溅到。”郜柏歆说。
　　童漠料想到今天的饭菜会简单，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他开始思索，郜柏歆是不是因为对他的回答失望，所以不打算好好做一顿饭给他吃。
　　童漠坐在饭桌旁边心情复杂。
　　他觉得他有必要为了自己今后的晚餐挽回一些什么。
　　郜柏歆端了两盘蛋炒饭出来，又从锅子里捞出了一碗水煮青菜。
　　几个盘子放在桌上，尽管颜色都很鲜艳，却看起来毫无生气。
　　“尝尝看。”郜柏歆递了一个勺子给童漠。
　　童漠接过来，从金灿灿的粒粒分明的蛋炒饭里舀起一勺，塞进嘴里，再慢慢嚼了两口。
　　他很认真地分辨着嘴巴里的味道，接着有些惊讶地看着郜柏歆。
　　“很好吃。”他由衷地说。
　　郜柏歆扬了一下眉毛，也低头开始扒饭。
　　“我没想到蛋炒饭也能做得这么好吃。”童漠仍旧在感叹。
　　“简单并不代表难吃，我怎么可能给你吃难吃的东西。”郜柏歆头也不抬地说。
　　童漠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
　　大概是因为郜柏歆这不经意就能做出一桌美食的隐士高人的态度，他觉得夸得还不够。
　　所以他又脑子一抽，加了一句：“将来能嫁给你的那个人一定很幸运。”
　　郜柏歆将勺子轻轻一放，抬头看着他。
　　大概盯了童漠半分钟，郜柏歆才开口说：“我们国家目前还不支持同性结婚吧。”
　　童漠接收到郜柏歆接下去想说的话，马上心跳得非常快。
　　他不再说话，匆匆低下了头去小口吃饭。
　　郜柏歆之后在补习的过程里一直很沉默，看上去闷闷不乐。
　　童漠也好不到哪儿去。
　　郜柏歆认真低头看书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走神。
　　补习到晚上九点，林叔过来接他，他便走了。
　　从郜柏歆向他表白过后，童漠接连失眠了几天。
　　这是个无解的困境。
　　白天所接触到的郜柏歆虽然不言语，却似乎藏了很多话想跟他说。
　　所以他梦到的郜柏歆，一直在对他说话。
　　醒过来的时候他却一句也不记得。
　　这让童漠更加惦记，也更加放不下。
　　他决定和郜柏歆认真谈一次，把所有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大不了就栽进去吧，他想。
　　第二天课间二十分钟，郜柏歆像往常一样拉童漠到运动场上，两人各挑一个运动器材，各练各的。
　　童漠看了郜柏歆好几眼，考虑着找郜柏歆谈话的时机。
　　他正要开口，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女生，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
　　童漠以为对方是想用自己霸占的这个椭圆机，于是站起身，让开了一步。
　　但对方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童漠你好。”说话的是一个微带羞涩的女生，黑发大眼，大概因为生得娇小，看起来还有些稚嫩。
　　“你好。”童漠迟疑地看着她。
　　他觉得他应该不是脸盲了，而是真的并不认识这个女生。
　　一旁的郜柏歆也停止了运动，从单杠上跳了下来。
　　童漠转头看了郜柏歆一眼，郜柏歆只是不声不响地倚靠在立柱上，静静看着他们。
　　“我是高一二班的秦茜，是这个学期才转到明雅中学的，”女生弯起唇角朝童漠笑了笑，脸颊微红地说，“我给你写了封信，昨天投到广播社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那位学姐念我的信？”
　　童漠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写信的女生。
　　“我听到了。”他回答。
　　“我昨天在信上写了，如果再遇见你，我一定要向你打招呼，”秦茜有些开心地说，“没想到，今天就真的又遇见你了，我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呀。”
　　童漠嗯了一声。
　　他不善于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而且他也看不太明白这个女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打招呼或是寒暄，他想到这里就应该够了。
　　“快上课了，我该回教室了。”童漠于是生硬地给这段对话划了个休止符。
　　“童漠，我可以加你微信么——”秦茜看上去很是羞涩，却大胆地拉住了童漠，“我不会总是打扰你的，只是想留下你的一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童漠下意识地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察觉到童漠在看自己，郜柏歆往童漠的脸上看了一眼。
　　童漠顿时心跳一快。
　　“我没带手机，不好意思。”童漠撒了谎。
　　“啊，这样啊，那下次再让我加你……”秦茜举着手机有些尴尬，情急之下，把手机摄像头对着童漠，“我可以给你拍一张照片么？”
　　“拍照？”童漠被问得一愣。
　　“嗯，就拍一张照片，我放在手机屏保，不用作别的用处，可以吗？”秦茜露出央求的表情，“拜托了。”
　　“手机屏保用同校一个跟你不算熟的人的照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时郜柏歆低声说了句。
　　“我只是因为想把童漠当成榜样，每天打开手机的时候看一眼，就有动力了。”秦茜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你想有动力，就别拿着手机犯花痴，关上手机多看点书，兴许你离童漠的距离能缩短一点儿，”郜柏歆的语调漫不经心，字字句句却都很苛刻，“如果这一次答应了给你拍照片，下一次是不是你想跟到他家里也得答应你？”
　　秦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睛里冒出了泪水，在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她捂着脸跑开了。
　　“你这话说得是不是过份了点儿？”童漠皱了皱眉。
　　“你是想拍照给她当屏保么？”郜柏歆看着他。
　　“我没这么说——”童漠有些无奈。
　　“可能你不想拒绝人家女生，看她可怜，想大发善心，”郜柏歆向他走近了一步，“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对女生没有所谓的怜惜。”
　　童漠抬头看着郜柏歆，郜柏歆的话里分明还藏着另一层意思。
　　“我跟你不一样。”
　　郜柏歆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断定了他们的取向不一样么？
　　前几天郜柏歆还在试探地问起他关于同性的话题，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笃定了？
　　童漠想说句什么，但郜柏歆没有继续在他眼前停留，转身向教室走了过去。
　　这是郜柏歆第一次丢下他一人。
　　童漠深呼吸几下，最终还是觉得忍不住这口气，于是抬脚往郜柏歆跑了过去。
　　他跑得有些快，停在郜柏歆面前时还有点喘。
　　“你跟我过来。”他盯着郜柏歆说。
　　他把郜柏歆拉到学校某个阶梯教室的楼道。
　　这个课间没有老师需要用到阶梯教室，因此整栋楼都很冷清，与不远处的运动场上喧闹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童漠的心里却一点也不静，他心跳得非常快。
　　倒不是因为他跑的那几步至今还没能缓过劲来，而是他为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和做的这个决定，提前感受到了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让童漠表白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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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交往
　　“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童漠看着郜柏歆，“我们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郜柏歆低声说。
　　“你喜欢男的，所以觉得你跟我不一样？”童漠喘了口气继续问。
　　“我不是喜欢男的,”郜柏歆皱起了眉头,“我也只喜欢你这么一个男的。”
　　童漠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太生气了,听到郜柏歆这句话,竟然忘了害羞。
　　“你说我跟你不一样,是觉得我喜欢异性么？”童漠看着郜柏歆。
　　他是真的被郜柏歆惹毛了,所以看着郜柏歆的眼神不怎么收敛,还有点凶狠。
　　郜柏歆和他互瞪了一会儿,忽然偏开视线：“你别这么看着我……”
　　“看着你怎么了？”童漠气愤地说，“你尽管说些气人的话，我难道不能生气么？”
　　“我哪句话说错了，”郜柏歆小声嘟囔，“人家女孩子动机那么不纯了，你还跟人说这么久的话,这会儿又不懂避嫌了？”
　　“我避什么嫌……”童漠都给气笑了。
　　郜柏歆垂下眼睛,忽然情绪低了下来,不再和童漠争论。
　　“我不会再干涉你了。”他说。
　　童漠看着他没说话。
　　“今天发生的事,向你道歉，尽管我觉得我帮你拒绝并没有错,但可能无意中帮你树敌了。”郜柏歆说。
　　童漠紧盯着郜柏歆，总觉得此刻的郜柏歆有些消极。
　　郜柏歆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从一开始他就猜不准。
　　但至少他现在能看出来，郜柏歆不太开心。
　　“我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童漠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
　　他决定还是要说出口。
　　他感觉郜柏歆听了他的话之后应该能开心点儿。
　　郜柏歆抬起眼睛看着童漠。
　　他看起来半点也不期待童漠会说出什么。
　　或者说他隐约觉得,童漠找他过来，是想彻底跟他说清楚，也让他彻底断了那份心思。
　　郜柏歆这段时间已经把童漠对他的所有回应都想了个遍，心理建设也非常完整。
　　他想，被童漠拒绝，他应该不会那么难受了。
　　但他唯独没想到过童漠现在的回应。
　　童漠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再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头衔，也别再跟我说我们不一样，你问过我的想法么？”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不知道我究竟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童漠低声说，“但是我考虑了几天，我应该是喜欢男的吧。”
　　“什么，应该……”郜柏歆睁大眼。
　　“因为我喜欢你。”童漠最后的这句话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郜柏歆却还是瞬间就捕捉到了。
　　他还没能好好体会一把胸腔里的那股欣喜，童漠就转身走下了楼。
　　郜柏歆快步跟上去，童漠已经跑到了楼梯下。
　　“哪有你这样，表白完就跑了的？”郜柏歆一急，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句。
　　童漠头也不回，直接跑回了教室。
　　其实他跑回教室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几分钟后就上课了，郜柏歆将会坐到他身旁这个座位上。
　　童漠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把脸埋在胳膊里，想暂时实行逃避主义。
　　郜柏歆很快回了教室。
　　他看了一眼不闻不问不听地把自己往死里藏的童漠，唇角勾起来，并不揭穿。
　　童漠感觉自己同桌的心情似乎变得无敌好。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上课的前一秒，他同桌竟然还在哼歌。
　　丁振宇这个偷听惯犯都忍不住转回头来问郜柏歆：“歆哥，你是有什么喜事吗？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嘛。”
　　童漠听到喜事两个字，通红的耳朵不禁动了动。
　　郜柏歆低笑了一声，听得他心里又一阵震颤。
　　“是有喜事，”郜柏歆慢悠悠地说，“不过分享不了，看你的书去。”
　　丁振宇乖乖哦了一声，转回了身。
　　之后上课，郜柏歆倒也没再有其他奇怪的举动，和往常基本没有什么分别。
　　童漠也稍微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表白是表白了，但根本不知道表白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原意是想让郜柏歆开心点儿，这似乎已经让他如愿了。
　　虽然郜柏歆看起来过于开心了些……
　　到了下课，童漠就想找个借口不待在教室里。
　　结果他刚踏出教室门，郜柏歆就跟着走了出来。
　　郜柏歆看起来完全一点也不刻意，似乎只是碰巧地跟他一块儿走到了靠近天台的那段楼梯上。
　　童漠回头看着郜柏歆，都有些无奈了。
　　他靠着墙壁，躲无可躲，只能看着郜柏歆走到他的面前。
　　“来，聊聊。”郜柏歆紧挨着他，也靠在了墙壁上。
　　“聊什么？”童漠躲开视线。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郜柏歆直截了当地问。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童漠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了让你觉得公平，我可以先说。”郜柏歆又说。
　　童漠：我并没有想知道这个啊。
　　“我想想——“郜柏歆思索了一会儿，”我大概是从去你家里补习开始。”
　　“补习的时候？为什么？”童漠忍不住问。
　　“你当时香喷喷的，为了给我补习，还特意洗澡换衣服，记得么？”郜柏歆说。
　　童漠：“……”
　　“我也是从那时候才注意到，其实你长得不错，”郜柏歆说，“长得清秀，还很注意穿着，脾气也挺好的，说话轻声细语，让人感觉很舒服。”
　　“学习能力也很强，我第一次因为一件事这么佩服一个人，而且心服口服。”
　　“我对其他人都没有过想接近的想法，但是对你有，不自觉想要走到你身边，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想陪着你。”
　　郜柏歆慢慢地一边想一边说，在说出口之前他也没发觉童漠有这样多能吸引他的地方。
　　说完之后他看着童漠发了一会儿呆，两人不自觉地都有点脸红。
　　“到你了。”郜柏歆脸红着戳了戳童漠的胳膊。
　　“啊？”童漠恍然回神。
　　“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郜柏歆问。
　　童漠纵然考虑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有了表白的心，却其实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原来喜欢一个人还要答题的么……
　　他陷入第一次喜欢人完全没人经验的慌乱中。
　　“是因为我参加比赛时候的表现吸引了你？”郜柏歆开始自己解谜。
　　童漠：……
　　“还是因为我打架的时候保护了你？”
　　童漠：……
　　“要么就是被我浑身都散发的男子气概吸引，不能自拔那种。”
　　童漠：……
　　“你这么自恋吗？”童漠发自真心地问。
　　“你这么优秀的人都愿意喜欢我了，还不让我自恋一下么？”郜柏歆笑着说。
　　靠着墙边低头看着他笑的郜柏歆，看上去真的非常愉悦，这让童漠心里放松了不少。
　　“我觉得，可能是从知道你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开始的。”童漠轻声说。
　　“那是什么时候……”郜柏歆一愣。
　　“你说你舅舅是你的法定监护人的时候，我当时心疼了一下，”童漠说，“那时候我还没有发觉，但可能已经有点喜欢你了吧。”
　　“后来……”
　　童漠没有继续往下说。
　　后来的事情，郜柏歆也想到了，他跟童漠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的时候，童漠抱了他。
　　虽然只抱了一小会儿，但他记得很清楚。
　　郜柏歆点了点头说：“怜爱也是爱，我接受这个原因。”
　　童漠跟他聊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上课铃声一响，他就逃回了教室。
　　后来直到放学他也不敢再擅自出教室，再被郜柏歆跟过来问东问西。
　　可是放学之后他得去郜柏歆家里补习。
　　到时候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他想躲也躲不了了。
　　林叔过来接他们的时候，童漠先一步上了车，接着坐在副驾座上跟林叔闲聊了起来。
　　这一路上童漠不断地找话题，直到车子到达了郜柏歆所住的小区，他也似乎意犹未尽。
　　林叔很难得有机会跟童漠聊这么长时间，就算童漠已经无话可聊，都把林子言的月考成绩每一门总分和扣分项都了解了一个遍，他也回答得高高兴兴的。
　　停车之后，林叔甚至还给自己老婆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林子言的成绩单翻出来给他好好描述一遍。
　　童漠脑袋靠在车窗边，偷偷往后视镜里瞄了几眼。
　　郜柏歆坐在车后座，一直也没吭声，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他找林叔聊天其实也不是为了冷落郜柏歆，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可就算再怎么拖，他去郜柏歆家里补习这件板上钉钉的事也是改不了的。
　　童漠从后视镜里看到郜柏歆的眼睛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但郜柏歆的脸上倒没有生气的神色，唇角甚至上扬了一下，分明是看出自己在偷看他。
　　郜柏歆似乎有点开心？
　　这是为什么呢？
　　童漠下了车，等郜柏歆把自行车搬下来，再往前一步坐到车后座上。
　　郜柏歆没说什么，一路载着他到了单元楼下，再拉着他上楼。
　　他们按照平时的步骤，先补习，再由郜柏歆去厨房忙碌，童漠留在客厅里做一会儿运动。
　　童漠在做运动的时候一直在想，其实跟郜柏歆独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们就保持现在这样，挺好的。
　　吃完了饭，按照平时的步骤，他们会一块儿把明天的功课预习一遍，然后林叔就会来接他回家了。
　　童漠把他们两人的书放在了桌上，翻开一页，打算标注重点，再跟郜柏歆进行讲解。
　　“等等。”郜柏歆看了一眼时钟。
　　“等什么？”童漠疑惑地看着他。
　　“还有半小时，林叔就要来接你了。”郜柏歆说。
　　“是啊，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童漠说。
　　“是要抓紧时间。”郜柏歆点了点头，“前面做的事情算是满足你的，最后这件，应该要满足我了吧。”
　　“满足你什么……”童漠虽然什么也没想，但莫名心跳加快了。
　　“我们今天已经相互表白过了，对吧？”郜柏歆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右手臂挨着童漠的左手臂。
　　童漠瞬间呼吸暂停。
　　“我们算是两情相悦么？”郜柏歆转头看着他。
　　童漠很想略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又想到，他表白的时候是为了让郜柏歆开心，如果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应该算吧。”童漠小声说。
　　“那我们是走程序，还是直接开始？”郜柏歆低声问。
　　“什么走程序，什么直接开始？”童漠有些茫然。
　　“直接开始——交往。”
　　郜柏歆低声说完，侧过头轻轻吻住了童漠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2月的第一天，从甜甜的恋爱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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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男朋友
　　郜柏歆放开他的时候,童漠的手指还紧紧抓着郜柏歆的衣服。
　　他没闪躲，只是闭上了眼睛，手指因为紧张而用力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东西。
　　郜柏歆放开他之后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童漠此刻嘴唇有一点红,脸颊也泛了一层粉红,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眼睫看上去已经湿润了。
　　这是谁也没见到过的童漠。
　　只有他能见到。
　　郜柏歆在童漠睁开眼睛的瞬间,捏着童漠的下巴再度亲了上去。
　　这回童漠终于想要躲开了,他偏开头,让郜柏歆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林叔马上就要过来了。”他压低声音说。
　　再亲下去,他觉得一会儿见到林叔，林叔就要看出什么来了。
　　“是啊，为什么林叔这么快就要过来了。”郜柏歆叹了口气，靠着椅背看着他，“要不，你给林叔打个电话,跟他说你想晚点回去？或者我送你回去,让他别来了。”
　　“不行。”童漠毫不犹豫地摇头。
　　“怎么不行？我们第一天——”郜柏歆低咳了一声,说到这个词他也忍不住有点羞赧,“第一天交往，不能多待一会儿么？”
　　童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他觉得如果他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分钟,事情的发展就更加不可控制了。
　　虽然他也不清楚事情还能怎么发展。
　　但郜柏歆现在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自觉有些担忧。
　　“你不打算补习了吗？”童漠重新开口的时候，嗓音还有点哑。
　　“特殊日子，稍微偷一下懒，可以么？”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不敢直视郜柏歆的眼神，就连郜柏歆这么柔和的声调他也不太敢听。
　　郜柏歆往他面前靠近了一点儿,又低声说了三个字：“男朋友。”
　　童漠猛地一下回神：“你叫我什么？”
　　“男朋友啊，”郜柏歆故作无辜，“我这么叫你不对吗？”
　　在郜柏歆叫出这三个字之前童漠还没多少跟郜柏歆交往的实感，这会儿，实感全冒出来了。
　　他以后就是郜柏歆的男朋友了。
　　郜柏歆以后就是他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啊……
　　“我男朋友傻了？”郜柏歆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我只是——”童漠摇了摇头，轻声说，“感觉有点太快了。”
　　“这还快？我们认识三个月，才发展到男朋友这个关系，”郜柏歆说，“而我们成为男朋友，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接吻而已。”
　　童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第一天就接吻了，还嫌不够吗？
　　“所以，让我多亲一会儿，坐实了你的这句‘太快了’。”郜柏歆低声在童漠呢喃了一句。
　　童漠也不知为何，突然不懂拒绝了，甚至在郜柏歆低下头来的时候，主动搂住了郜柏歆的脖子。
　　林叔来接童漠，把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童漠和郜柏歆是步行过去的。
　　这是童漠特意要求的。
　　在这种大冷天里步行几百米，兴许他脸上的红色就能消退了。
　　郜柏歆在小区里走着的时候一直把童漠的手揣在自己兜里，再把手伸进去握着童漠的手。
　　直到他们走到门口了他才放开。
　　童漠回到家的时候刚过晚上九点，按照惯例他洗澡过后就该上床睡觉了。
　　他回房间洗了个澡，走出门看了一眼他爸妈紧闭着的房间，然后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挂着一张投影屏，还有DVD机，有时他看书累了会用来看电影或者观看学习软件。
　　童漠走到DVD架旁边，低头翻看架子上按类型摆放着的DVD。
　　他的手指移到“电影”这个标签，然后拿起了那几张碟。
　　电影碟里大都是爸爸参考他的喜好买来的一些国外科幻题材的电影，偶尔也会夹着几张妈妈爱看的电影。
　　童漠这一次直接略过了那几部科幻电影，将视线放在了妈妈喜欢的几部爱情电影里。
　　他在几部电影的片名当中考虑了几秒，然后飞快地拿起一张碟，塞到DVD机中。
　　他关了灯，坐在小沙发上打开了投影屏。
　　这部爱情电影说的是青梅竹马的故事，电影的两位主人公从小一块儿长大，情节发展到两人互生好感的时候，正是念高中的时候。
　　跟他和郜柏歆的年龄是一样的……
　　童漠看着男女主人公相处的情节，总会跳戏到自己和郜柏歆的身上。
　　他承认他没有过喜欢人的经验，今天面对郜柏歆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拘谨，所以他想找一部爱情电影看看。
　　也许就和他学习过程中遇到瓶颈一样，反复地把相似的题型做几遍，就能触类旁通。
　　这时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背着家长一同去了一个城市旅游，在那儿他们肆无忌惮地牵手逛街，在树下拥吻，躺在星空下许愿。
　　童漠正看到男女主人公再一次双唇紧贴，他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脑子里动用起碎片记忆。
　　他把他和郜柏歆接吻的样子进行理性分析。
　　他的哪个动作和反应不太符合正相恋当中的人该有的反应。
　　童漠一边回忆，一边止不住地耳廓和脸颊完全红了起来。
　　童爸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十七岁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一部电影，投影屏上的两位主人公正在相拥着亲吻，而他儿子的脸红了。
　　这一幕是童爸万万也没想到的。
　　童爸忽然想起自己没敲门就进来了。
　　儿子已经满了十七岁了，可能会开始有属于自己的一些小秘密。
　　他刚才路过书房看到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就想也没想地推了门进来，这举动肯定是不合适的。
　　童爸低咳了一声，退回到门外，在已经打开的门上敲了两下。
　　这时童漠已经给电影按了暂停。
　　他回头看到自己爸爸，手指一颤，不光按了暂停，还直接把投影屏给关上了。
　　屋子里变得一片黑暗。
　　童爸摸索着把壁灯打开，略显尴尬地看着自己儿子：“漠漠，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马上就睡。”童漠站起身，脸上的红色还没消退，看上去有些局促。
　　“嗯，早点睡吧，我先回房间了。”童爸就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关上门走开了。
　　尽管童爸什么也没说，而且也看起来不打算阻拦他继续看电影，但这电影童漠是断然看不下去了。
　　他关了DVD机，将碟片重新放回到架子上，关了书房的灯，踩着暗处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的脑子闹哄哄地直到半夜才停下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童爸显然也没怎么睡好，童漠起床到客厅，看到童爸打着呵欠从厨房里走出来。
　　“漠漠起来了，我得送他去学校了。”童爸朝厨房里的童妈喊了一句。
　　童妈马上走出来：“注意安全啊，你开车有没有问题？如果太困了，换我送漠漠去学校吧。”
　　“或者我自己打车去也可以的——”童漠也说。
　　“不要紧，我刚喝了杯咖啡，”童爸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而且我还想跟漠漠聊几句。”
　　聊几句？
　　该不会是想和他聊昨晚的事情吧……
　　童漠不禁有了担忧。
　　童爸也没卖关子，他们走到停车场坐上了车，他便马上开启了话题。
　　“昨晚漠漠怎么会突然想看电影了呢？”童爸温和地问。
　　“睡不着，所以想看。”童漠说出了早已经想好的答案。
　　“之前漠漠不都是看爸爸挑的那些科幻电影么？昨天看的那部，好像不是科幻电影啊。”童爸明知故问。
　　“想换一部看看，就翻到那一部了。”童漠说。
　　这么几个来回，童漠的太极打得登峰造极，童爸再怎么熟练地钓鱼，却半点收获也没有。
　　童爸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打算单刀直入地再试一遍。
　　“漠漠，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
　　“爸，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童漠猝不及防，睁大了眼睛。
　　“十七八岁的年纪，有喜欢的人也正常，爸不是那种老古董，只要不影响学习，良性的感情交流爸是支持的。”童爸继续谆谆善诱。
　　“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童漠垂着眼睛说。
　　童爸用他精明的眼神看着童漠，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童漠的微表情都能证实他没有撒谎。
　　童爸于是只能作罢。
　　童漠在童爸面前表现得十分镇定，但其实心里已经万分紧张。
　　下了车之后，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能平静地回头朝童爸挥手，抬脚迈进校门。
　　郜柏歆坐在座位上等着童漠进来，马上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盒蛋糕。
　　丁振宇看起来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极为期待，两只眼睛发光地看着童漠走到座位。
　　“我吃过早餐了，你留着自己吃吧。”童漠轻声说了句，把蛋糕轻轻推到了郜柏歆的课桌上。
　　郜柏歆有点诧异，但也只说了声好，把蛋糕收了回去。
　　一整天童漠都心事重重，郜柏歆就默默陪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跟着他到小餐厅，等童漠吃完了饭再陪着童漠回教室。
　　两个人刚确定关系，需要额外增加亲密的互动来坐实这个关系么？
　　郜柏歆认为是没有必要的。
　　他因为陪伴童漠而喜欢上了童漠，那么现在只要保持这种陪伴，他就很满足了。
　　童漠直到放学之后才跟郜柏歆说起自己的担忧。
　　“我爸说，只要不影响到学校，良性的感情交流他是支持的，”他微皱着眉头，“现在即将面临期末考试，我觉得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学习上。”
　　郜柏歆万万没想到童漠担心的是这个。
　　他差点惊呼出声：“你爸竟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但他紧接着想到，童爸必定是不知道他和童漠已经在一起了吧。
　　否则童爸的心也太大了。
　　童漠看了他一眼，眼神欲言又止，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昨晚童漠回家之后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行，重点放在学习上。”郜柏歆点头答应。
　　他们回了郜柏歆的家，吃过晚饭之后，伏桌写作业，有不懂的问题再互相探讨。
　　童漠的心因为这样的学习氛围而越来越踏实。
　　郜柏歆几次想问起昨晚的事情，但童漠能跟自己爸爸打太极，自然也能随意躲过郜柏歆落下来的钩子。
　　临近九点，林叔该来接童漠回家了。
　　郜柏歆放下手中的笔，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对童漠说：“今天学了这么久，我的错题很少，想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童漠一愣：“不过分啊，要什么奖励？”
　　“要你亲我一下，”半点犹豫也没有，郜柏歆这么说，“时长一分钟，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男朋友不开心，亲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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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打鸡血
　　童漠不明白为什么时长要定在一分钟。
　　但是亲吻这个事情他并不排斥,也觉得现在学习完了，应该不至于会因为亲吻而影响到学习。
　　“好。”他点了点头。
　　虽然亲吻的开端很像是做了个报告又被谨慎地打了批语，但过程依旧甜腻。
　　对郜柏歆来说,童漠尝起来的味道就像棉花糖,不光甜,还软。
　　童漠闭起来的眼睫和脸颊冒出的一团浅红,都让他想揉紧了放到怀里。
　　童漠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房间墙壁上的时钟：“一分钟了……”
　　郜柏歆心想真是信了邪,他的吻技有这么差么,亲到一半还能注意到时间过去多久。
　　“再亲一会儿,加时赛。”郜柏歆低声说了句，并且伸手捂住了童漠的眼睛。
　　童漠从郜柏歆的指缝里看到星点的光，唇角微微上扬几分，就被再度吻住了。
　　这每天一个吻，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真是十分寒酸了。
　　童漠在某个周末趁着童爸童妈不在，又偷看了好几部爱情电影。
　　于是,他和郜柏歆的“恋爱模式”又进行了一点儿改良。
　　“等考试过后,我每个星期来你这里住一天,我会跟我爸妈说好,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童漠这么说。
　　郜柏歆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去我那里住？”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我看一些电影——”童漠说,“都是住在一起的，虽然现在我们还很难实现，但是一周住一次，应该还是可以的。”
　　“什么电影？”郜柏歆问。
　　“也没什么电影，就随便看看。”童漠熟练地打着太极。
　　郜柏歆很是怀疑，童漠看的电影里的“住在一起”,和他们每周“住一次”，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住”。
　　但哪怕只是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对他来说都是质的飞跃。
　　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这句话算是给我打了一管鸡血，这次考试我可能要进班级前十了。”郜柏歆对童漠说。
　　童漠一怔：“我这句话能有这种效果吗？”
　　郜柏歆趁着四下无人，凑近他，低声说：“当然有，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吧？”
　　童漠属于刚发芽的嫩叶，花都不见影，郜柏歆却已经学会采蜜了。
　　差距明显，对比惨烈，郜柏歆这句情话算是软绵绵地打在了木头上。
　　“说起来，你有多喜欢我呢？”
　　郜柏歆怎么会让这个话题就这么僵住，马上又开发出了新问题。
　　童漠正因为上一个话题而懵懂着，在大脑里拼命检索电影里出现过的相似桥段，又因为这一个问题而一怔。
　　但他只是感情起步慢，智商却非常高，郜柏歆问题当中蕴含的意思他当然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所以，童漠转开头，脸红了。
　　“会想一直跟我在一起么？”郜柏歆开始自问自答。
　　“会想起床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么？”
　　“会因为看到我笑，就特别开心么？”
　　……
　　童漠正迷惘着的思绪终于被牵引了过来。
　　他认真思考着，然后认真地随着郜柏歆的问题点头。
　　郜柏歆忍住在校园里抱住童漠亲上去的冲动，伸手在童漠的脸颊上轻弹了一下。
　　“那你肯定也非常喜欢我。”郜柏歆笑着说。
　　童漠的反应却出乎郜柏歆的意料。
　　他虽然脸红着，却没有躲避，而迎着郜柏歆的眼神说：“这是当然的啊。”
　　如果不喜欢他，他会主动跟他表白么？
　　如果不喜欢他，他会因为爸爸的话而担忧起他们的未来么？
　　如果不喜欢他，他根本不会让他做那些事情吧……
　　“我现在可是非常盼着考试快点来了。”郜柏歆看了童漠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说。
　　期末考试自然是如期就来了。
　　尽管有的人很盼望，有的人却每天烧香祈祷它晚一点到来。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教室里哀鸿遍野，都觉得在大考前来这么一场考试简直是在凌迟。
　　还不如直接把期末考试给考了，彻底来个了断。
　　在考试前，班主任赵晶别出心裁，让班里所有同学写了个期末目标。
　　并且在某个自习课上让所有同学上台把目标给念出来。
　　郜柏歆不等赵晶叫出名字就主动要求上台。
　　他长腿一步，迈到台上，向着台下镇定地说：“我的目标，班级前十。”
　　七班的那群同学几乎当场就疯了，要知道郜柏歆休完伤假回来还是垫底的水平。
　　郜柏歆的这句话也算是彻底点燃了其他同学的斗志，他们一个个抢着上台，目标定得一个比一个高。
　　反正在他们眼里，歆哥都这么自信了，他们没道理还畏手畏脚。
　　赵晶拿着纸笔在一旁登记他们立下的目标，一边记一边笑着摇头：“你们别太飘了，如果达不到目标可是会有惩罚的！”
　　众人大惊失色：“什么惩罚？”
　　“惩罚就是——”赵晶停顿了好几秒，“下个学期你们要写篇作文，就针对没能达成目标这件事，阐述原因，不得少于八百字！”
　　众人哀嚎：“晶姐你又不是语文老师，为什么要我们写作文啊……”
　　被赵晶这么无情地一打断，之后上台的同学明显收敛不少，大都报的目标只比上一次提高一两个名次，或者干脆说个“不退步”。
　　当谌枫站起来走向讲台的时候，教室里马上一片安静。
　　上一次的月考，谌枫考了第二名，这回如果再定目标只能奔着第一名去了。
　　但是哪怕就是年级名次前进五名都比在七班拿第一名要容易。
　　所以其他同学都在猜测：谌枫的目标会不会定成年级名次提升，或者干脆就保持目前的名次。
　　谌枫站在台子后方，他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匆匆收回视线。
　　郜柏歆本来正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看着讲台的方向，因为谌枫的眼神，他马上脸色一沉。
　　被盯了一眼的童漠本人却毫无察觉，只是把手中的笔轻轻放下，往讲台那边看过去。
　　“我这次期末考试的目标，”谌枫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前进十五名，拿到班级第一名。”
　　谌枫的目标念完之后，教室里安静了好几秒，之后才零星地响起几声惊讶的呼喊声。
　　“如果这一次我没有达到目标，”谌枫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会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念出检讨。”
　　谌枫的这句话才让其他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哇了起来。
　　谌枫说完之后向着台下鞠了一躬，接着便低着头回了自己座位。
　　“到我了吗？”童漠对着郜柏歆轻声问了句。
　　“嗯。”郜柏歆仍旧盯着谌枫的背影。
　　童漠推开椅子走上了台，谌枫马上抬起头看着讲台的方向。
　　童漠一直没什么表情，也不显得紧张，似乎上台说出这个目标只是微不足道的任务。
　　他很平静地对着台下说：“我的目标，保持现在的名次，谢谢。”
　　童漠语气很淡地说完，却掀起了七班又一个高潮。
　　郜柏歆始终盯着谌枫的背影，但谌枫在童漠念完目标之后马上低下了头，直到自习课结束都没再抬起头来。
　　童漠在下课之后便说想去走廊上站一会儿。
　　刚才的气氛虽然热闹，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嗯，你先去，我一会儿到。”郜柏歆低声说。
　　谌枫在童漠走出教室之后就马上站起了身，这时其他同学都留在座位上，只有他们两人出了教室。
　　童漠站在栏杆旁边，低头看了一会儿楼下的草地，接着回头把目光放在跟着他走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他看到谌枫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谌枫停在童漠面前，低着头问他。
　　童漠沉默了两秒，说：“我以为你定下这个目标，是因为你有这个自信。”
　　“我有啊，但是前提是你不能拦着我。”谌枫盯着他。
　　“我的回答和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一样。”童漠淡淡地说。
　　谌枫立刻想起他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就找过童漠，童漠当时的回答是：“你如果真想拿第一，就凭自己的本事拿吧。”
　　谌枫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碰到了童漠的衣服。
　　“如果你不想被我从楼上扔下去，劝你别碰他。”
　　这时一个声音从教室门口传过来。
　　谌枫马上抖着手指收回了手。
　　郜柏歆沉着眼神走到童漠身侧，谌枫却头也不敢抬，直接转过了身跑回了教室。
　　童漠转头看着郜柏歆，小声问：“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郜柏歆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从楼上扔下去？”童漠看着他。
　　“吓唬他而已，你看不出来谌枫这人胆子很小么？”郜柏歆说。
　　童漠松了口气。
　　哪怕是为了他，他也不愿意郜柏歆被卷入到校园暴力当中。
　　他觉得谌枫来找自己，恐怕就是想要激怒郜柏歆。
　　“但我可能一直都小看他了，”郜柏歆微微眯起眼睛，“这件事未必是谌思雨指使的，如果真是这样，谌枫这个人就很危险。”
　　童漠点了点头，赞同郜柏歆的看法。
　　“你决定怎么做？”郜柏歆看向童漠。
　　“什么怎么做？”
　　“期末考试——”
　　虽然郜柏歆也觉得没必要搭理谌枫的威胁，但童漠的安全显然更重要，哪怕就有一丁点威胁，他都会忍不住有所动摇。
　　“我不会放水的。”童漠只是淡然地这么说。
　　三天后，期末考试来临。
　　童漠在所有人的预期之内，甚至有些无情地甩开年级第二名三十分之远，当之无愧地拿了年级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变甜了，但是评论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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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单纯
　　期末考试过后并不需要上课,周一来领了寒假作业便能直接进入寒假。
　　因此，谌枫所承诺的在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并没有得到实现。
　　但也并没有任何人去谌枫面前提起这事。
　　期末考试的难度比起前几次考试又翻了一番，大部分同学的分数都有所下滑。
　　他虽然没有拿到七班第一,但在原本的成绩上进步很大,算是七班进步最大的一个人。
　　谌枫真如他在自习课上的承诺的那般,写了八百字的检讨,打算就算不举行升旗仪式,也要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念出来。
　　可是并没有人在乎他念检讨这件事。
　　他兀自的承诺就像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并没有观众,就这么结束了。
　　七班一些没能完成考前目标的同学因为紧接着就是放寒假而欢欣雀跃,谁也不愿意为了检讨而挖空心思写那八百字。
　　郜柏歆倒是心情很平静。
　　他立下的班级前十的目标，不偏不倚地完成了。
　　他们离校的那天，赵晶特意找了谌枫去谈话。
　　因此童漠和郜柏歆甚至没能看到谌枫，就离开了学校。
　　郜柏歆走出学校之后就彻底没了担忧，看了不远处童爸停着的车子，和童漠保持着一定距离,几乎只有嘴唇在动,身体站得笔直。
　　“我这次期末考试成功挤进了班里第十名,别忘了给我奖励。”
　　童漠转头看向他：“你应该向晶姐要奖励吧。”
　　郜柏歆嘴唇动了动：“你是我男朋友还是她是我男朋友？”
　　童漠：“……”
　　“我说过,你那句话等于是给我打了鸡血，我拿到第十名也有你的功劳,”郜柏歆继续说，“所以，什么时候能兑现你说的那件事？”
　　“哪件事？”童漠仍旧跟不上他的节奏。
　　“去我家过夜的事。”郜柏歆面色不改，向着童爸的车子一脸正经地说。
　　童漠的脸马上有点红，他刚想说什么，郜柏歆又“嘘”了一声。
　　“别看着我,要被你爸发现了。”郜柏歆小声说。
　　童漠彻底无语。
　　童爸的确正坐在车子里盯着童漠。
　　童漠这些天忙于期末考试，虽然也偶尔会看电影，但是像那晚一样的神色倒是没有再出现了。
　　他想着今天该放寒假了，学校里的同学马上就有一个多月时间见不上面，真有什么舍不得分不开的同学，在今天也该露个脸了。
　　但是，他等了好久，校门口除了郜柏歆和童漠站得近，其他同学都自动离他俩好几米远。
　　倒是有几个小女生在经过他们俩周围的时候会遮着嘴巴小声议论什么，但看起来童漠不像认识她们的样子。
　　该不会是漠漠暗恋上了什么优秀的女生，但对方并不知道？
　　童爸只能这么猜测。
　　毕竟在他的眼里，对方肯定是不知道才没有回应，否则依漠漠这么讨人喜欢的性格和外表，两人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郜柏歆没有留下童漠太久，虽然心里是很依依不舍的，但表面上半分也没有暴露。
　　当童漠往车子的方向走了两步时，他甚至还开心地笑着挥手。
　　童漠心里就更加纳闷了。
　　开始放寒假了，郜柏歆竟然这么开心？
　　他坐上车不久就收到了郜柏歆的一条短信。
　　-gbx：来我家之前先打个电话，等你。
　　童漠松了口气，身体往后靠了一点儿，眼睛瞟向一旁的后视镜。
　　郜柏歆果然又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方向。
　　童漠垂下眼睛，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童漠心里考虑着该怎么和爸爸提起想每周去郜柏歆家住一天的事儿，爸爸跟他聊了几句他都因为走神而没能接上话头。
　　童爸皱起眉头，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于是把车子拐过了一个弯，停在了路边。
　　“我今天来之前特意打了个电话给你林叔。”童爸语气严肃地说。
　　“打电话给林叔？为什么？”童漠一愣。
　　“我问林叔，我不在普城的这几个月，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特别要好的男同学女同学。”
　　童爸说完这句特意停顿了一下。
　　他想看看童漠在听到“女同学”三个字时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童漠连眼皮也没能动一下，只是眼神依旧疑惑。
　　“我要好的同学，只有郜柏歆一个啊。”童漠轻声说。
　　“你林叔也是这么说，”童爸一边观察童漠的表情，一边继续旁敲侧击，“说是一直就只看到过你和郜柏歆走得近，郜柏歆这个小伙子确实看着挺不错，但是和漠漠的个性相差还挺远的，不知道怎么的，你们就能这么要好了。”
　　童漠听到童爸夸郜柏歆，不自觉就心情很愉悦，眼尾都上扬了起来。
　　“不知道跟漠漠要好的女同学，会不会也是一个与漠漠性格迥异的人呢？”童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收了尾。
　　童漠感觉自己可能因为郜柏歆的名字而又走神了，居然完全听不懂爸爸前言后语之间的关系。
　　童爸用眼神疯狂暗示童漠，他都这么直接挑明了，如果真有那么一位女同学，童漠也该要透露出一点风声了。
　　“女同学？”童漠迟疑地皱起眉头。
　　童爸连连点头：“是的，女同学。”
　　“我没有关系近的女同学。”结果他听到童漠这么说。
　　“我听妈妈说，漠漠的手机里不是加过不少的女同学么？”童爸锲而不舍。
　　“嗯，但是，她们大部分我连脸都没能记清楚。”童漠诚实地说。
　　“真没有一个让漠漠有过好感的？”童爸再问。
　　“没有。”童漠果断地摇头。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童爸没理由不相信。
　　而且，在童爸眼里，童漠压根就不会撒谎。
　　童漠的性子善良又真诚，断然不会有事情故意瞒着爸妈并且遮遮掩掩。
　　童爸忽然就释了怀，当即决定晚上一家三口去某家高级餐厅吃个晚餐，就当庆祝童漠寒假正式开始。
　　他打了两个电话，手扶着方向盘转了个方向，心情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童漠也在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道爸爸在试探他，也知道爸爸由怀疑到自责的心路历程。
　　在松懈下来的同时，童漠有些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
　　接下去的几天童漠都在家里看书度过，在童爸眼里，他不过是回到了爸妈最熟悉的那个童漠。
　　安安静静地看书，乖乖地吃营养餐，也不会再看一些莫名其妙的电影。
　　原本童爸童妈商量了一下，打算把那几部爱情电影都悄悄拿走。
　　但这几天过去，童漠并没有流露出早恋的迹象，也没有听说哪个女孩子来找过童漠，他们便彻底放心了，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多疑是对童漠无形中的伤害，觉得十分歉意。
　　周六的晚上，童漠坐在沙发上和童妈一块儿看电视，童爸拿着张报纸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
　　童漠就这么不经意地说了句：“爸爸，明天我想去郜柏歆家玩一天，可以么？”
　　“去小郜家？可以啊。”童爸的视线都没从报纸上移开。
　　“可能会玩久一点，周一一早我就回来。”童漠又轻声说。
　　他的声调轻，表情自然，眼睛却一直盯着童爸从报纸上方露出的半张脸。
　　童爸的眉头一皱，他马上心脏一阵跳起。
　　“这报纸上写的新闻越来越离谱了，这怎么会是半大小子能干出来的事情？”童爸念叨了一句。
　　童漠的心脏忽地又掉落回了胸腔里。
　　“刚刚漠漠你说什么？”童爸抬头看向童漠，“要去郜柏歆家玩一天？还打算过夜么？”
　　“儿子说的事情你不仔细听，他说会玩久一点，可能太晚了就不回来了，第二天早上再回来。”童妈说。
　　“那没问题啊，你跟他一起玩我能放心，而且太晚了回家我确实不太提倡。”童爸点点头说。
　　童漠默然片刻，随后轻声说：“我明天吃了早餐就去他家，爸爸你不用送我，他家不远，我打车去。”
　　“也行。”童爸继续点头。
　　童妈张嘴想补充一句，童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开始对她狂使眼色。
　　童妈没好气地说：“我没想阻止，我是想跟漠漠说，去同学家，要带点水果，这是基本的礼数。”
　　“哦，对，是我疏忽了。”童爸笑了起来。
　　童漠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装得不经意地问出来，是想让这件事听起来合理，从而不容易受阻挠。
　　但爸妈似乎根本没想要阻止，这是令他有些意外的。
　　第二天，他打车到了郜柏歆所住的小区门外，在门外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提着果篮给郜柏歆打了个电话。
　　郜柏歆接到电话时非常意外：“现在？你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童漠抬头看了一眼小区名牌，说：“是啊，在小区门口。”
　　“不是说你过来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么？”郜柏歆又说。
　　“这难道不是提前么？”童漠很是纳闷。
　　郜柏歆的声音里听起来全无惊喜，反而像是有点慌乱。
　　童漠从电话里听到郜柏歆那头传过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童漠疑问。
　　“没，没什么，我来接你，等我会儿。”郜柏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在郜柏歆出现在他面前时，童漠已经思索出了答案。
　　该不会是郜柏歆没有收拾房子，所以才会因为他的突然到来而显得有些慌乱。
　　毕竟郜柏歆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比较爱干净的人。
　　像童漠如此单纯的头脑，也顶多只能想出这么个可能性了。
　　郜柏歆接过他手中的果篮，骑着自行车带他到单元楼下，这期间的表现都非常镇定。
　　除了他牵着童漠的手走上楼的时候显得过于小心翼翼。
　　牵着童漠走进门的时候，也显得过于谨慎。
　　童漠看了一眼屋子地板，觉得跟之前来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挺干净的。
　　郜柏歆走到厨房去为他倒杯水，童漠不动声色地走到房间门口，往里瞟了一眼。
　　房间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童漠还没能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
　　郜柏歆几乎是迈着大步跑到他跟前，这么迅速的跑动中，他手中的水杯竟然一滴水也没有洒。
　　“等会儿，等会儿再看。”郜柏歆拉着他，声音很急地说。
　　“你没有叠被子吗？”童漠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其实没关系，一次不叠被子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我怎么没叠被子？”郜柏歆睁大眼。
　　他一时冲动，将房间门推开了些，手指往里一指：“我新买的被套和枕套，洗干净了的。”
　　童漠顺势往里看过去，只看到眼前一片红色。
　　红色的被套铺满了整床，乍眼一看甚至能亮瞎眼睛。
　　“……新买的？”童漠疑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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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规规矩矩
　　大红色的被套和枕套,虽然颜色俗气了些，但意义却很明确。
　　郜柏歆觉得像童漠这么聪明一个人，一定猜出他的用意了。
　　郜柏歆低咳了一声：“你要来我这里住,我肯定得重新买一床新的。”
　　童漠似懂非懂地点头。
　　联想到妈妈说的礼数,他觉得郜柏歆可能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虽然这大红色和郜柏歆一贯的审美有些不搭,但童漠愿意尊重郜柏歆。
　　同床共枕实践起来会是怎么一回事,其实童漠也并没有考虑过。
　　他单纯就是觉得寒假期间他想跟郜柏歆见面,而他家里不太方便,就只能来郜柏歆家了。
　　过夜只是能将两人见面的时间延长,仅此而已。
　　童漠之前来郜柏歆家里都是为了补习或者运动特训,今天没了一个主题，而又完成了“跟郜柏歆见面”的程序，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干什么。
　　好在郜柏歆作为东道主，似乎早有准备。
　　“我先去做点吃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郜柏歆指了指厨房。
　　童漠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看会儿电视,我给网络电视续费了,有个电影频道还不错。”郜柏歆把电视遥控放在桌上。
　　“好啊。”童漠听话地拿起电视遥控。
　　“真乖。”郜柏歆没忍住,弯腰在童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童漠捂了一下被亲的位置，郜柏歆已经闪身进了厨房。
　　但没过几分钟,系着围裙的郜柏歆又跑了出来。
　　“你是忘了什么东西么——”
　　童漠话音刚落，就被一道阴影所笼罩。
　　郜柏歆手撑着桌沿，就这么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没忍住。”郜柏歆直起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童漠偏过头，但是映上脸的红色已经遮不住了。
　　郜柏歆啧了一声，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扭头重新进了厨房。
　　“我先做两个菜,锅估计已经烧红了。”
　　童漠对锅烧红没什么概念，但他感觉郜柏歆应该是想表达他俩亲了很久。
　　他手撑着下巴，脸一直偏向窗户的方向。
　　至于电视上正在演些什么，他半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郜柏歆做了三个菜，端上桌的时候发现童漠的脸仍红着。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看，坐下来了也不妨碍他保持这个“盯着看”的动作。
　　“亲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么容易脸红呢。”等童漠忍无可忍地瞪过来，郜柏歆才收回眼神，假装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你把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童漠熟练地找到一个借口。
　　“你来之前我的确特意调高了，”郜柏歆挑了挑眉，“不过，这儿的空调效果不太好，尤其这儿几张门都开着，我吹着没有任何感觉。”
　　童漠沉默地低头开始扒饭。
　　“在我面前不用装，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郜柏歆美滋滋地又加了一句。
　　“我只是——”童漠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他一出声，郜柏歆马上以洗耳恭听的表情期待地看着他。
　　童漠一下就忘了自己想好了的十八句辩解的话，脑海里只留下最没气势的一句：“我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了，有点不习惯。”
　　“太久没亲了？”郜柏歆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该利用今天这个机会多亲一会儿。”
　　郜柏歆表现得很像是童漠来他家里别的正事都不用考虑了，重点是该怎么把他们欠了一周的吻给补上。
　　童漠对剩下的时间产生了几分担忧。
　　但吃过饭之后，郜柏歆拿出了一副象棋，摆在了客厅的小茶几上，向童漠招了招手：“我们来玩这个，根据胜负有奖有罚，怎么样？”
　　童漠顿时就生出了兴致，他在郜柏歆对面坐下，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会下象棋？”
　　“会一点，我有时会陪我舅舅玩，但那也是初中时候的事儿了。”郜柏歆说。
　　“我也只会一点。”童漠听了他的话，也这么说。
　　但童漠的“只会一点”，只能听听而已。
　　郜柏歆被他熟练地动用起排兵布阵连杀了几颗棋子，马上就心里有数了。
　　第一局的胜负很快就有了结果。
　　郜柏歆挑了挑眉，将棋子重新摆好，重新再来。
　　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被连续杀了几局，郜柏歆反而不紧不慢起来，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他的视线并不在桌上的棋局上，反而一直看着对面的人。
　　童漠单手拿着棋子，眉眼依旧温和，下棋的手指也不紧不慢，姿势端正，模样十分好看。
　　但每一招都是杀招。
　　下棋的时候童漠从来不放水，哪怕郜柏歆是肉眼可见的“小白”。
　　赢了一局或是下了一颗令自己满意的棋，童漠便会眉眼弯起来，眼睛里露出星点的笑意。
　　郜柏歆十分喜欢看到童漠开心的模样，虽然一晚上他都没有能赢一局，却比赢了还要高兴。
　　童漠放在桌上的手机时不时会响一声，是童爸或童妈担心他来郜柏歆家的情况，时不时关心一句。
　　童漠看一眼手机，便会有些歉意地看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慷慨地一挥手：“你回一句给他们，没事儿。”
　　棋局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童漠终于过足了棋瘾。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换成在家，他就该被爸妈催促着睡觉了。
　　“我们下了这么久？”童漠有些意外。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发觉自己的手臂竟然有些发麻了。
　　郜柏歆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先去洗澡吧，睡觉之前我给你按摩。”
　　“你还会按摩？”童漠更意外了。
　　“嗯，你能想到的我都会。”郜柏歆站起身走向房间，“我拿一条新毛巾给你，换洗的内衣裤带了吗？”
　　童漠就这么被猝不及防地问到了“内衣裤”这么私密的东西，他不太自然地背过身，声音很小地说：“带了啊，在我背包里。”
　　郜柏歆完全不在意他的羞赧，打开抽屉拿了条毛巾，又走回来递给童漠：“去洗澡吧，热水器你会用吧？”
　　“当然会。”童漠从背包里拿出内衣裤，接过毛巾逃进了浴室。
　　童漠洗完了澡，特意将浴室镜子和磨砂门上的水珠擦干净了，才走出来。
　　郜柏歆就等在浴室门口。
　　他们如同接力一般，郜柏歆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拍，转身走进浴室。
　　等郜柏歆洗完澡出来，童漠的害羞劲儿已经消退完了。
　　他穿着睡衣坐在房间的床上，低头看着从郜柏歆的书架上拿下来的一本书。
　　尽管这一整张大红色的床看上去很有些不安份，童漠穿着一件浅色睡衣坐在床上却安静得像一幅淡水彩。
　　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沉静了下来。
　　郜柏歆头发还湿着，裸着上半身走进房间。
　　童漠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看着童漠发呆。
　　愣了几秒后他才举起毛巾擦头发。
　　郜柏歆手臂和窄腰结实的线条一览无遗，尽管他状态很松弛，腹部的肌肉却仍非常明显。
　　“你睡觉不穿衣服？”童漠脱口而出。
　　郜柏歆沉默了一会儿。
　　气氛顿时就有点尴尬。
　　“不是啊，睡衣在柜子里忘记拿了。”郜柏歆慢吞吞地说。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想让我穿，我也可以不穿。”郜柏歆走到衣柜前，又说了句。
　　“我想让你穿。”童漠马上说。
　　郜柏歆没忍住，扶着衣柜门笑了起来。
　　郜柏歆随手拿了件短袖T恤穿上，接着靠着床头坐下。
　　“你不用吹头发么？”童漠坐在床的另一侧，眼睛也不看他，远远问了一句。
　　这张床虽然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双人床，并不非常宽，他们一人坐床头一人坐床尾，倒似乎真隔了一段远的距离似的。
　　但床这个物体本就容易拉近距离。
　　即使他们离得再远，最终两人还是得睡在紧靠的两个枕头上，亲密无间地过一夜。
　　童漠往床头的方向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最终挪到了郜柏歆的身侧，学着郜柏歆一同靠在床头。
　　郜柏歆偏过头问他：“要不要按摩？”
　　童漠马上摇头。
　　“真的不要？”郜柏歆勾起唇角，“我本来想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服务得好一点儿，这样以后你来的积极性就会更高。”
　　童漠顿时无语。
　　后来郜柏歆就没有再说话。
　　但童漠能感觉到郜柏歆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需要时刻提醒自己镇定才能不在郜柏歆的眼神里被盯成一只煮熟的虾。
　　“你想睡了么？”
　　在童漠试图用被子来掩盖自己红透的脸时，郜柏歆忽然问了一句。
　　他不光问了这一句，还伸手来碰了一下童漠盖着的被子。
　　“我想睡了。”童漠连忙这么回答。
　　言下之意，既然都这么晚了，我们就规规矩矩地睡觉吧，不要再干别的了。
　　但究竟还能干什么“别的”，童漠其实也并不知道。
　　在郜柏歆俯身下来的时候，童漠以为郜柏歆又想要亲他。
　　这大概是他和郜柏歆恋爱的这段时期里发生过的最频繁也最亲密的动作，同时也是他最不排斥的和郜柏歆的接触。
　　但郜柏歆只是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吻过之后，郜柏歆叹了一口气，趴在童漠身侧一动不动。
　　他叹气的声音实在太大，让童漠忍不住问了句：
　　“你在做什么？”
　　“我在后悔。”郜柏歆低声说，情绪看起来依旧不怎么高。
　　“后悔？”
　　“后悔那时候跟你说，就算你跟我一起过夜，我也不会对你动心。”
　　童漠：“……”
　　郜柏歆接着闷声说：“现在才刚刚开始，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小年夜快乐！我竟然忘了说。
　　有些小天使应该是昨天就过完小年夜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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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偷偷
　　把持不住指的是什么？
　　童漠似懂非懂。
　　这时郜柏歆啪地一声把房间灯给关上了。
　　窗外能透进来些许光线,屋子里并不算太暗。
　　童漠以为郜柏歆这是关灯打算睡觉的意思，于是将被子往上扯了点儿，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有呼吸从自己脸上扫过,马上睁开了眼睛,但这时屋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
　　他看不清楚郜柏歆凑过来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郜柏歆手撑在他的身体左侧,呼吸轻轻贴了过来。
　　同时贴过来的还有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
　　郜柏歆屏住呼吸,偷了这个吻之后便快速地躺了回去。
　　童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疑惑,于是问：“你怎么还不睡？”
　　“你刚刚已经睡着了？”郜柏歆在黑暗中睁大眼。
　　“没有,我以为你关灯就代表要睡觉了。”童漠说。
　　郜柏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心上人就躺在旁边，你竟然睡得着？”
　　童漠半撑起身体，更不理解了：“为什么你躺在我旁边我就睡不着？”
　　他这一句刚说出口，就马上闭上了嘴巴。
　　这不就等于变相承认郜柏歆是自己心上人了么？
　　虽然已经表白过了……
　　但让他老把这类的话挂在嘴边，他也的确做不到。
　　好在郜柏歆只是闷笑了一会儿,并没有打算继续调侃童漠。
　　“我就会啊,”郜柏歆止住笑,低声说,“我现在只要想到你躺在我旁边，就会很容易冲动,所以才把灯给关了。”
　　郜柏歆说完便没再说话，童漠也只是静静躺着。
　　他们听到安静空间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冲动都被埋在平静之下，却似乎能从黑暗的空间里被捕捉住。
　　童漠觉得自己再独自想象下去会出事，赶忙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蒙在被子里说了句：“我睡了,晚安。”
　　他没听到郜柏歆的回应，只感觉郜柏歆把他从被子里抱了过去，手搂着他的腰，把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么睡吧。”郜柏歆侧过头亲吻了一下童漠的头发，“晚安。”
　　第二天童漠吃过早餐便该回家了。
　　童爸童妈很是关心童漠在同学家过夜的情况，一大早就打了几个电话过来。
　　郜柏歆一边在厨房里忙碌，还抽空走出来听童漠讲电话。
　　他听到童漠说“我准备吃早饭了，一会就打车回去”，靠在厨房门边想了一会儿。
　　等他重新走出厨房时，童漠才知道郜柏歆做了极为丰盛的早餐。
　　餐桌上几乎都被大大小小的碗碟给摆满了。
　　用小蒸笼装着的小点心，碗碟盛着的面点，甚至还熬了一锅粥，煮了两碗面条。
　　童漠：“……”
　　他从来不知道在郜柏歆的眼里自己的食量竟有这么大。
　　“你确定我们今天能把它们吃完？”童漠十分震惊地问。
　　“吃不完更好，慢慢吃，吃完为止。”郜柏歆慢条斯理地给童漠盛粥。
　　“什么？”童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逗你玩的，”郜柏歆冲他一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勉强。”
　　童漠夹起一只水晶玉米饺咬了一口，时不时看郜柏歆几眼。
　　他很容易就看穿了：“你是因为我吃完早餐就走，所以特意想让我吃久一点？”
　　郜柏歆也不否认，点点头：“不愧是学霸。”
　　“我又不是只来这一次，下周还要来的啊。”童漠说。
　　“距离下周还有7天时间。”郜柏歆淡淡地说。
　　“我常来也可以，但是如果总来过夜，我爸妈可能不会答应。”童漠皱起眉头。
　　郜柏歆依旧很平静：“我知道。”
　　童漠放下手中的碗，想了想，问了句：“过了下周就是春节了，到时候，你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不出他意外地，郜柏歆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我等过完除夕就来找你。”童漠于是这么说。
　　郜柏歆露出一个笑容：“好。”
　　童漠问郜柏歆的那一句，不久之后就被童爸问了出来。
　　“小郜是一个人住么？我看你去他家里都没有提到过他的爸妈。”童爸说。
　　童漠并不意外自己爸爸的观察力，他反而对自己没有保护好郜柏歆的隐私而有点后悔。
　　他脸上没什么波动，声音平静地说：“他爸妈都不在家，有一个舅舅在，离他家很近。”
　　童爸点了点头：“过年的时候他是跟舅舅一起过还是一个人过？如果一个人过，我觉得漠漠可以邀请他来咱们家过年，今年漠漠不是不想去其他地方么？”
　　在一个月前童爸童妈就征求过童漠的意见，过年可以挑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或是爸爸妈妈陪着去一些地方旅游都可以。
　　童漠回答的是想待在普城，就在家里平平安安地过一个年。
　　那时他和郜柏歆还没有发展成现在的关系，但童漠心想，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内心深处是想和郜柏歆一起过年的吧。
　　可是郜柏歆对于来他家是明显不愿意的。
　　在对郜柏歆问出那个问题之前，童漠就已经猜到了郜柏歆的回答。
　　即使他们现在是恋人的关系，却也不代表家人就能共享。
　　而且郜柏歆显然不愿意来分享他的家人。
　　他也不太愿意让郜柏歆被迫在春节期间感受别人家里团圆美满的氛围。
　　所以童漠回答童爸：“我觉得他应该更想待在自己家里或是熟悉的人身边吧。”
　　童爸没有强求。
　　这一次的春节大概是他们家最冷清的一次，除了同在普城的林叔会来串门，基本整个春节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童爸童妈忙碌了一整年，少有能陪在童漠身边的时间，反而对这冷清的新年分外珍惜。
　　除夕这天他们一家早早吃了饭，接着便和平时的夜晚没多大差别，客厅里偌大的电视墙放着的春节晚会只充当着背景音。
　　童爸在陪着家人吃完饭之后便开始忙于自己的公事，童妈忙碌着给老公和儿子洗水果切水果，童漠则拿着一本书靠在沙发上慢慢看。
　　大约晚上十点，童爸童妈异口同声地让童漠回房间睡觉。
　　“每年除夕都差不多，没必要非得跨完这个年再睡，我跟你妈妈也准备马上要睡了。”童爸这么说。
　　童漠眼皮一跳，连忙垂下眼说：“好，那我去洗澡，然后就睡觉。”
　　等童漠洗完了澡，客厅里的电视已经关上了，爸妈都回了卧室。
　　屋子里和屋子外都很静，似乎他们家跟这个喧嚣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关联。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郜柏歆现在独自在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
　　郜柏歆今天一早给他发了消息，说中午会去曹警官家吃一顿饭，晚上便不出门了。
　　年夜饭也就只有郜柏歆一个人在家里解决。
　　童漠刚才试着发了条消息给郜柏歆，不知郜柏歆是不是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有回消息过来。
　　童漠发过去的消息是：
　　-你在家么？
　　郜柏歆过了半小时才回消息过来：
　　-不在家还能在哪儿？你怎么没睡？
　　童漠：-刚洗了澡
　　童漠回完这一条又看了一眼窗外，遥远的天空有星点的光在往下掉，可能是偏远的地方正有人放烟花。
　　虽然他习惯了这种近乎冷清的安静，但又总觉得这种日子不应该就这么冷清地落幕。
　　或者说，他觉得郜柏歆不应该就这么把除夕过完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爸妈都已经睡下了。
　　他应该可以出去几个小时再回来也不会被发现吧。
　　童漠越想就越觉得可行性很高。
　　他回房间换上了毛衣和羽绒服，关上房间的灯，抹黑出了门。
　　轻轻关上门，他马上又给郜柏歆发了一条消息。
　　童漠：-你如果没睡，就先不要睡了，等我一会儿
　　gbx：-等你？你想做什么？
　　童漠没再回消息，他现在只想赶紧跑到路边打车去郜柏歆所在的小区。
　　郜柏歆大概发了几条消息没有得到回应，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时童漠已经跑到了小区出去的路上，卡在半路上。
　　他全副武装，毛巾拉起来挡着嘴，但仍然喘得很明显。
　　这种时候怎么能接电话呢，他果断是不接的。
　　郜柏歆的电话就这么如同追魂一般追了童漠一路。
　　童漠快跑到小区门口了，才摘下手套掏出手机来打算用打车软件叫一部出租车。
　　他刚把手机拿起，就听到身后传过来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为什么能第一时间反应出是自行车的铃声呢，大概是他对于郜柏歆的自行车声音太熟悉了。
　　想到郜柏歆，童漠忽然睁大眼回头朝铃声的方向看过去。
　　那么大一个郜柏歆，骑在自行车上，就这么从他的大脑画面里跳到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儿？”童漠惊声问。
　　郜柏歆一个飞驰到了童漠的面前，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没戴帽子和手套，手指被冻得有些发红，但是听他的声音却似乎一点也不冷。
　　“我还想问你呢？我一直在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呢？”郜柏歆非常无奈地问。
　　“我想赶紧打车去你家，所以……”童漠看着郜柏歆，“你怎么过来了？”
　　“在你问我在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儿了。”郜柏歆移开视线，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地说。
　　“你为什么在这儿？”童漠仍旧有些发懵。
　　“在家里呆着没意思，所以就过来了。”郜柏歆倒是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在这里就有意思了？你来了有半小时了吧，刚才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对面，那个小花园。”
　　“就在我家楼下坐着，不打算告诉我么？”童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以为你睡了，而且也应该不方便出来。”郜柏歆如是说。
　　童漠叹了口气，拉着郜柏歆的手，捏了一下郜柏歆的手指，接着就想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给他。
　　“不用，我不冷，你给我了你戴什么？”郜柏歆没让，把他的手套给重新推了回去。
　　“那我们去个暖和点的地方。”童漠接着说。
　　“暖和点的地方得去外面，今天你不想回家了么？”郜柏歆低头看着他。
　　“回啊，我晚点再回去，只要我爸妈没发现就没关系。”童漠说。
　　郜柏歆重新坐上自行车，示意他：“那就上车吧，我们不去远的地方，一会儿我再送你回来。”
　　大半夜的，又是除夕，他居然坐在郜柏歆的自行车上。
　　这种经历实在新奇，在童漠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找到了附近营业的一家甜品店，在靠窗的小隔间坐下。
　　从家里出来，看天空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只有远处星点的烟花，近的全是暗得看不清楚的深夜。
　　但童漠却觉得这样的夜空看起来也已经温暖了许多。
　　他捧着一杯奶茶，跟郜柏歆说着话，心情非常放松和愉悦。
　　“快到十二点了。”郜柏歆看了一眼手机，忽然说了句。
　　童漠点了点头：“马上就是新年了。”
　　“是因为想跟我一起跨年，所以才临时起意从家里跑出来么？”郜柏歆问。
　　童漠也不否认：“这还用问么？”
　　郜柏歆勾起唇角笑了笑。
　　时间到了23点59分，甜品店里的电视上有人在倒计时。
　　郜柏歆往前凑了一点儿，又对童漠勾了一下手指：“过来点儿。”
　　童漠听着他的话往他的方向凑了过去。
　　店里的空调温度有些高，他又刚喝了一杯热奶茶，脸上有些暖暖的发红。
　　郜柏歆的呼吸轻轻扑在他的鼻尖，他马上闭上了眼睛。
　　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他们偷偷接了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人谈恋爱真是浪漫。
　　感谢在2021-02-0521:00:00~2021-02-0616: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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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地下恋情
　　童漠回到家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爸妈都没有中途起床，更没有去他的房间检查他是不是在房间乖乖睡觉。
　　童漠怀着乱如麻的心思躺在自己的床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了场梦。
　　他做了平生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虽然已经在谈恋爱，但那是有其他人在的场合,四舍五入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郜柏歆接吻了。
　　和郜柏歆从隔间里走出来,故作镇定地结了账,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
　　就像是他和郜柏歆在谈一场地下的恋情。
　　其实他和郜柏歆恋爱这件事暂时都没办法告诉家里的长辈,可不就等于是地下情么。
　　尽管他们背着所有人谈这场恋爱,可是在夜空下和郜柏歆手牵手走了一段路,再相互亲吻互道新年快乐,对童漠来说仍旧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童漠就这么怀着酸酸甜甜的心情坠入了梦乡。
　　他感觉自己又做了许多梦,凌乱的，光怪陆离的，暧昧的，缠绵的。
　　梦里的另一主角都是同一个人，郜柏歆。
　　童漠生平第一次为梦里发生的事情而觉得羞耻。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来洗了澡，并且把全身衣服都换了一遍。
　　跟爸妈说话的时候他都有些担心自己脸上会不会暴露了什么而让爸妈看出些端倪,但其实都只是他的自寻烦恼而已。
　　童爸童妈都担心童漠前一晚过得太冷清了,为了让新年能够热闹一些,他们请了林叔一家过来同聚。
　　林叔柳姨和林子言这一家子的到来成功让童爸童妈转移了一些注意力,童漠不踏实的心思也就彻底放下了。
　　“林子言自从放寒假以来就在嚷嚷着自己马上就不再是初中生了，还剩下不到六个月他就要步入高中生的行列,”林叔坐在沙发上与他们闲聊，把自己儿子拎出来调侃了一番，“他还真把明雅当成了第一志愿，我就说，明雅的情况还是小漠最清楚，要不要念明雅,我们都决定听小漠的意见。”
　　童漠原本正在走神，听得一愣：“明雅不算很难考，在市内也不是升学率最高的，子言确定要念明雅么？”
　　“当然要，哥哥在明雅，这就足够了呀。”林子言马上在一旁说。
　　“哥哥，你快说说明雅的优点，不可能没有优点的，对不对？”林子言一见童漠加入了话题，赶忙过来缠着童漠。
　　“优点……明雅比较重视体育，每年都会向省级以上的运动队输送优秀的运动员，”童漠边想边说，“还有，明雅的同学都很有特色，无论你喜欢和哪种类型的人交往，都能找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童漠声音停了下来，唇角上扬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明雅对他来说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当然还是——在这里他遇到了郜柏歆。
　　他觉得他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
　　寒假划分为几个星期之后过得尤其快。
　　童漠总共见了郜柏歆五次，寒假就结束了。
　　寒假的最后一天，栾医生来家里为童漠做了个体检。
　　童漠很有私心地给自己量了个身高。
　　他今年就要到十八岁了，这大概是他长身高的最后一年。
　　这段时间他和郜柏歆见面，总觉得郜柏歆又长高了不少。
　　他可不能一直停滞不前啊，童漠量身高的时候默默祈祷了一句。
　　接着他看到他目前的身高是一米八五。
　　相比去年高了三公分。
　　聊胜于无吧，童漠安慰自己。
　　第二天他在学校门口遇到郜柏歆。
　　郜柏歆明显在等他，看到他时眼睛一亮，童漠也马上眼睛一亮，将郜柏歆往一旁的墙壁旁边拉过去。
　　“来量个身高。”童漠说。
　　学校大门处有一个简易的刻度墙，他用自己当基准，再看郜柏歆高出自己几刻度，不难算出郜柏歆究竟多高。
　　“你比我高五公分了……”童漠不知是惋惜还是赞叹的语气，“现在正好一米九？”
　　“我不知道啊，大概吧。”郜柏歆不太在意地回答，拍了拍自己刚刚靠墙壁的那块儿衣服。
　　“我总感觉你高了我非常多。”童漠抬头看着他。
　　“因为你脸小，看起来不显高。”郜柏歆勾了一下他的下巴，“但是在班里你的身高能排前三了吧。”
　　“好像是。”童漠点了点头。
　　“所以，其他个矮的同学都还过得好好的，你何必为这个心烦。”郜柏歆搂着童漠的肩膀往教室的方向走。
　　因为郜柏歆没有骑车，他们抄了个近道，从一侧台阶下去。
　　台阶下站着两个人，背向着他们的时候不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大概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其中一人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便马上脸色一变，拉着另一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变了脸色的人是谌思雨。
　　而跟在谌思雨身后，背了两个书包，费力地跟上她的是谌枫。
　　“有些人过了一个新年，不仅身高没变化，似乎人格也还是那个样子。”郜柏歆抱着手臂，对着那两人的背影淡漠地说。
　　“只要他们不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我们就没必要太关注他们了。”童漠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郜柏歆点了点头。
　　除了在谌家姐弟做出什么的时候，其实郜柏歆和童漠也并不会特别去注意到他们。
　　因此当谌枫躲避着他们的眼神，不愿意被他们提起那个被取消的“升旗仪式上的检讨”，以为他们会逮着这个机会对他们冷嘲热讽，其实他们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七班的其他学生也都忘了上学期末的那一个小插曲。
　　校园里永远不缺新鲜事，他们在寒假中发生的事也更值得他们花几节课的课间去讨论。
　　刚开学不到一周，新鲜事就马上传遍了整个校园。
　　而且还一次来了两件。
　　“春季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和“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省级选拔赛”两个重大赛事同时开启。
　　相比起基本已经等于被体训队内定的运动会名额，其他同学都显然更关注数学竞赛的名额。
　　尤其在听说获得全国竞赛当中获得名次的人将获得高校的保送资格之后。
　　数学竞赛的报名这一次完全开放，只要有兴趣参加的都可以报名，这也更让这一赛事更加惹人注目。
　　但基本很大一部分人在拿到“海选”的题目之后就放弃了。
　　“那确定是高中的数学题吗？我怎么感觉在我的高中生涯里压根没学过那些知识点？”很多人都这么表示。
　　海选属于开放答题，距离报名截止也还有一星期的时间。
　　同学们就这么前仆后继地报名并且栽在了海选上。
　　哪怕是开卷考试也根本没法减弱它的难度，开始即结束是大部分人的心理历程。
　　没报名参加数学竞赛的因为传言中的盛况而愈发好奇，忍不住也报了个名。
　　明雅的学生们每天见面打招呼的内容都直接给改为了：“数学竞赛海选你答题了吗？”
　　被严重忽视的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则悄然地组织了明雅的几位参赛选手，在简单的体能测试和一系列身体检查过后便将要带着参赛选手去晋省的训练基地集合。
　　童漠的注意力全在这场运动会上，数学竞赛那边的盛况他却丝毫也不为所动。
　　因为，郜柏歆已经进了这场运动会的参赛队列。
　　体育部老师对郜柏歆发起邀请的时候，郜柏歆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
　　他在上个学期收到省体委的邀请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也就没有必要到了这个关头再矫情。
　　明雅的体育部从上到下都因为上学期的校运会而面对郜柏歆时有些尴尬，这也是童漠担心的一点。
　　郜柏歆要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那就意味着要和明雅体育部的老师以及体训队队员一同加入集训，并且在赛场上成为队友。
　　童漠相信郜柏歆并不会计较之前的纠葛，但在之前表现得惟利是图和小肚鸡肠的体育部却让他不太能信任。
　　郜柏歆参加体育部布置的所有集训前的准备工作，童漠几乎每件事都要询问个仔细。
　　郜柏歆回答得也很耐心，甚至还有些开心。
　　“是因为舍不得我才担心我吗？”他喜滋滋地问。
　　当时他们身处在七班教室里，童漠直接无视了他的这个问题。
　　在下一节课开始上课之前，班主任赵晶宣布了郜柏歆将离开学校一个月时间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集训的事儿。
　　这让七班的其他同学都十分惊讶，他们这段时间对运动会的事儿漠不关心是因为他们觉得这跟七班的关系不大。
　　谁能想到郜柏歆会代表学校参加省级的运动会？
　　尽管郜柏歆为了七班争夺荣誉也已经参加过好几场运动会了，但这所学校真的值得他这么去拼么？
　　七班同学默默想起了明雅高层领导们为了保住学校名誉而让他们去“作证”的事情。
　　这个消息被赵晶公布出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想欢呼。
　　赵晶可能也感受到了尴尬，顿了一顿，草草收了个尾，把话题转向了数学竞赛。
　　“之前老师都是尊重每一位同学都选择权，没有进行过干涉，有些同学自发地进行了报名，我也非常支持，”赵晶说，“但是呢，老师觉得咱们班的实力不该是目前所展现的这样吧？咱们班几位学霸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是不想参加吗？原因是什么呢？下课之后可不可以跟老师说一说？”
　　童漠一听赵晶这么说就知道她指的是自己。
　　这时前方一个瘦小的身影却站起了身。
　　谌枫面向讲台，声音很轻地说：“老师，我打算报名的，只是刚开学一直在努力学习新学期的功课，没有顾得上报名的事情。”
　　赵晶一愣，接着笑着对谌枫说：“如果想报名，还是及早找老师把名字登记下来，等报名截止了可就后悔都晚了。”
　　“而且老师得到的最新消息，这次从数学竞赛选拔赛里突围的同学会去晋省学习基地进行集训，如果真有了这样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赵晶的第二段话让谌枫更是用力地点头，看上去像是被赵晶的鼓励完全带动。
　　但童漠知道，赵晶这一系列的疯狂暗示其实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童漠在下课之后便去找了赵晶。
　　郜柏歆则坐在座位上等着童漠带回一个放弃报名资格的消息。
　　结果，他等到的是童漠拿着数学竞赛海选的试卷回了教室。
　　“你报名了？”郜柏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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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情话
　　童漠把海选试卷收进了课桌里,对郜柏歆提出的疑问表示沉默，只是眼底里浮现了一抹笑意。
　　郜柏歆花了一节课的时间想出了其中缘由。
　　一下课，他就忍不住了,直接在座位上把童漠一把搂了过来。
　　高中男生,在教室里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其实也很寻常。
　　这对郜柏歆来说却不太寻常,众所周知,他讨厌别人碰他。
　　但对方是童漠,似乎又非常合理了。
　　因此七班其他同学看到这一幕都熟视无睹,跟看到有人喝了杯水一样稀松平常。
　　连新鲜感都没有,自然也没人起哄。
　　虽然没有人起哄,但童漠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在教室里就和郜柏歆抱在一起。
　　他几乎立刻就想推开郜柏歆站起来。
　　好在郜柏歆反应也很快，马上调整为搭着他的肩膀呈现出“哥俩儿好”的架势。
　　“是因为数学竞赛的学习基地和我们的训练基地都在同一个地方么？”郜柏歆埋到童漠耳边问了句。
　　童漠红着耳垂，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啊。”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心想，这是明知故问么。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明知故问。”
　　郜柏歆看起来非常开心。
　　童漠虽然答应了赵晶要参加这一次的数学竞赛，但要去晋省学习基地统一集训的事他却还没有经过父母的允许。
　　回到家中,他先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爸妈。
　　“先要经过为期一周的集训,这一次的选拔赛只是竞选出省内的数学精英,参加全国竞赛可能要到下半年。”童漠把赵晶的话复述了一遍。
　　“漠漠很想参加这一次的数学竞赛？”童爸翻完了童漠递过来的竞赛报名须知,又递给童妈，抬头问了句。
　　“原本我兴趣不大,但是我看了一下题目，有些感兴趣了。”童漠面色不改地说。
　　他这么回答，爸妈都会表示理解。
　　他们都觉得自家儿子没有特别的爱好，只有看书和刷题。
　　而普通的高中科目似乎没有什么难题能难倒他们儿子，竞赛能开启儿子新的兴趣点，听起来不是件坏事。
　　“学习基地在哪儿？”童爸拿着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是必须集体住宿么？”
　　“我没有问，但应该是有宿舍的，两人一间或四人一间。”童漠说。
　　“两人一间的话还行，四人就太拥挤了，我得去你们宿舍看看。”童爸说。
　　童漠对爸爸的这项担忧不太意外，点了点头：“到时候，爸爸你陪我一块儿去吧。”
　　“或者你可以去你小姨家，你小姨夫不是调来晋省了么，他们新买的房子好像离你那学习基地不远。”童爸想了想，又说了句。
　　童漠马上摇头：“我不太想住到小姨家里，这太麻烦他们了。”
　　童爸也不勉强，这个建议就这么搁置了。
　　童妈坐在一旁看他们已经基本商议出了结果，忍不住掩唇一笑，指了指童漠放在茶几上的那几张试卷：“漠漠刚刚报名，海选都没有通过，你们就讨论得像是已经要去参加全国总决赛了。”
　　童爸一听这话反而显得更骄傲，眉梢都挑了起来：“海选这种事情会难得倒漠漠？”
　　童漠垂眼看了一眼试卷，没说话，拿起试卷进了书房。
　　第二天童漠便将试卷交给了赵晶。
　　未到放学，童漠在海选当中的成绩便传了出来。
　　传说中地狱难度的海选试卷，谁写题谁死，大部分同学连题目的第三行都撑不过去，被童漠拿到了120分的高分。
　　而这个分数在童漠进明雅以来的数学单科目上已经算是翻车的分数，众人在惊叹童漠牛逼之余，纷纷摔了手中的笔，打算不再与海选作斗争。
　　七班报名数学竞赛的人选骤减到了个位数，至今只有童漠和田依依两人交过试卷。
　　田依依的分数未经公布，但从交完试卷那几天她的情绪来看，分数大概并不太理想。
　　七班同学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前排默默无闻的谌枫身上。
　　他们记起来谌枫也曾经在数学课上向赵晶承诺要报名参加数学竞赛。
　　虽然谌枫站起来发言的那个影象最终只在同学们的脑海里留下一道残影，紧接着童漠报名且拿到120分的消息又完全将谌枫的身影给磨灭。
　　但同班同学，表示一下关心或八卦都很无可厚非。
　　几位男同学就怀揣着这种心思，绕到谌枫的座位前，嘻嘻哈哈地挡住了打算低着头走出去的谌枫。
　　“谌枫，你也报名参加海选了吧？试卷做得怎么样了？还是说你已经交卷了？成绩怎么样？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在有点好奇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我已经交了。”谌枫低着声音说，“成绩，老师没告诉我。”
　　“不应该啊，我看童漠的成绩都是当天就出来了的。”男同学疑惑地说。
　　“总之，我不知道我的成绩。”谌枫头也不抬，说完这句便撞开面前几个人，跑出了教室。
　　郜柏歆看着聚集在前排的那几个男同学散了开来，轻轻撞了一下童漠的肩膀。
　　“这几天我忙着体测，都没看到传说中的数学竞赛海选试卷，真有那么难么？”他问。
　　“嗯，很难。”童漠点了点头。
　　“很难，你是怎么做到只扣了30分的？”郜柏歆看着他。
　　“丢了30分已经是很严重的失误了吧。”童漠皱了皱眉。
　　郜柏歆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这就是你这几天说晚上要看书，不愿意跟我打电话的原因？”
　　这学期一开始就迎来了两场竞赛，郜柏歆放学之后的时间都被体育部给霸占，紧接着也将有一个月时间要投入到集训当中，文化课的课程都被暂时搁置。
　　而童漠一放学就被他爸接走，这几天晚上还忙着看书，郜柏歆和童漠在放学以后的交流机会就基本等于0。
　　郜柏歆看了童漠一眼，他的这位男朋友这会儿也并没有在专心听他说话，而是看着一本厚厚的数学竞赛书。
　　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不是因为想跟我见面才决定参加数学竞赛的集训？但是现在这情形，我感觉你就算到了学习基地，也可能整天为了学习而把我给忘到脑后了。”
　　童漠听了这一句话才抬起头来，他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只是因为这次没有考好，发现我在竞赛题方面的研究很不够，所以想尽快补上这个缺陷……”
　　郜柏歆一看自己男朋友皱眉就马上心软了，他站起身，把童漠和自己的书包拿起来，把他们桌上的书分别塞到书包里。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郜柏歆帮童漠把书包背上，小声说，“我男朋友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你如果把谈恋爱放在第一位，置学习于不顾，那就不是你了。”
　　童漠却没有对他的这句话表示认同，反而看上去很困惑。
　　他是能确认自己很喜欢郜柏歆，也从来不觉得郜柏歆不如学习重要。
　　否则，除夕那天他就不会动了去见郜柏歆的心思，半夜从家里跑出去了。
　　郜柏歆侧头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加油，不要有负担，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也从来不置疑你的优秀。”
　　“所以，这段时间稍微冷落我也不要紧。”郜柏歆还非常大方地加了这么一句。
　　童漠正跟着郜柏歆并肩走出教室，郜柏歆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声音，他们身旁奔跑的同学也没人会留意他们私底下的低语。
　　“我今天陪你训练。”童漠在郜柏歆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轻声添上了这么一句。
　　“我真的不用——”郜柏歆失笑，凑到他耳边说，“我是有点吃你学习的醋，不过我也就说说而已，我不会耽误你学习的。”
　　“但是我想陪陪你，这几天我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家里看书，已经觉得有些闷了，看着你的时候我能轻松一点。”童漠语气平静，仿佛说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郜柏歆呆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说了句：“你就是这么说情话的么？”
　　童漠跟在郜柏歆身后走下楼，因为脸一直红着，他故意拖慢了脚步，和郜柏歆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四五步远。
　　郜柏歆也没再故意靠近他，跟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慢悠悠地走向运动场。
　　童漠在郜柏歆接受体测时就来过体训队的场地，知道和郜柏歆一块儿参加集训的是哪些人。
　　其中就有在上学期校运会当中输给了郜柏歆的跳高队员。
　　童漠对那场比赛的阴影过大，即使跳高队员并没有像那位裁判一样在赛场上令郜柏歆难堪，但他们对郜柏歆的不服却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
　　童漠怀着心事，直到走到运动场入口时才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
　　这时郜柏歆已经打算入场和体训队其他队员集合了。
　　原本想回头打算跟童漠打声招呼就跑进去，郜柏歆抬眼看到童漠身后跟着的人，眼神马上一变。
　　童漠也在同时回过了头去，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谌枫。
　　谌枫低着头，似乎并不在意童漠的视线在不在自己身上，自顾自地说：“我这次没有考好，可能进不了海选了，我，我只拿了70分……”
　　童漠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谌枫等了很久，童漠也依旧没有说话，他咬了咬下唇，一股作气地抬起头朝童漠喊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比我的分数高出这么多，你彻底赢了我了！”
　　郜柏歆在听到谌枫喊起来的那一句时便抬脚朝童漠走了过去。
　　他停在童漠身侧，刚好听到童漠的那一句回答：
　　“老实说，我不关心你考了多少，你考得好与不好也跟我没多大关系，希望你也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要再过多在意别人的成绩，否则，你只会越来越偏执。”
　　童漠的声音很平静，话语里不带一丝情绪，眼神里也并没有悲悯。
　　但谌枫却表现出了被羞辱的委屈神色，睁大着眼睛后退了两步，在眼睛里的泪水流下来之前，迅速地转身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不约而同地不见了TAT


第57章 截胡
　　郜柏歆发了一阵呆过后,忽然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童漠转头看着他。
　　“那家伙只考了70分？那我就放心了。”郜柏歆说。
　　“什么？”童漠万万没想到郜柏歆的关注点会是这个。
　　“我本来还担心，他也成功进了数学集训队，跟你还给分在同一个宿舍,那我可能就要申请取消运动会的名额,去你们集训营里保护你了。”郜柏歆一本正经地说。
　　童漠：“……”
　　“说起来,我也对我男朋友太没有信心了,”郜柏歆继续小声嘟囔,“谌枫那小子怎么可能考得过你？分到同一个宿舍起码也得是一个分数线吧。”
　　童漠继续无语。
　　“到时候会是谁跟你住一个宿舍？”郜柏歆说着又拧紧眉头,“你得把那人的身份证拍下来,发个他的照片给我。”
　　“你疯了吗？”童漠终于忍不住问。
　　郜柏歆听他这么发问反而笑了起来,单手搂着童漠的肩膀，低下声音说：“不担心了吧？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童漠疑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担心我和体训队那几个家伙相处的问题，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和他们算是一个集体，谁也不会傻到代表普城出赛却要产生内讧。”郜柏歆说。
　　童漠点了点头，心里真就放松了些。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未来的室友,”郜柏歆收了笑容,说,“我刚刚那句可不是说假的，你要和别人住同一间宿舍,那个人必须过了我的法眼才行。”
　　童漠无语地看着郜柏歆一路小跑进了运动场。
　　他开始认真考虑起爸爸提议的去小姨家借住的事儿。
　　这样，就可以防止郜柏歆发神经了吧……
　　郜柏歆提前和体训队的教练打了招呼，因此童漠可以进入训练场，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看郜柏歆训练。
　　事实上体训队的训练也并不保密，对明雅的师生敞着大门，很有招贤纳士的意味。
　　但体育并不是一腔热血就能一挥而就的事情,来体训队光顾的人一直都很稀少。
　　童漠坐在长椅上看着郜柏歆在场内跑动，时不时也有体育部的教练走过来对他打量一番。
　　童漠虽然看着瘦弱，无论从气色还是精神都看上去不像擅长体育的人，但他在跳高比赛中的表现同样引起了教练的注意。
　　这位教练便是曾经找过郜柏歆谈话的陈教练。
　　他在队员停下来休息的间隙里便来童漠身边走来走去。
　　童漠从零开始学习跳高，他当时也亲眼目睹过郜柏歆为童漠特训。
　　只学了两个星期就能跳到1米79的成绩，如果不是有相当的天赋，也跟勤学苦练分不开。
　　陈教练觉得自己的跳高队需要吸收这样的人才。
　　但陈教练还没能对童漠说出口，就被突然跑过来的郜柏歆给截胡了。
　　郜柏歆一个箭步冲到陈教练面前，转身面向着童漠，将陈教练看向童漠的视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同学，我之前看过你的跳高比赛，你的身高合适，弹跳力也不错，这几天来看了我们队几次训练，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陈教练依旧执着地站在郜柏歆身后将台词念完了。
　　“他来看我们队训练是因为我，不是因为跳高。”郜柏歆回头看了他一眼。
　　童漠：“……”
　　为了防止郜柏歆再说出更不顾场合的话，他决定自己回答：“教练，我可能不太有时间参加体训队的训练，不好意思。”
　　“没有时间？其实我们体训队是有特权的，有些文化课可以不参加，考试的分数线也会宽松一些，将来填报志愿，还能享受体育特长分的加成……”
　　听陈教练说完这么一大段，郜柏歆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声嘀咕：“他还需要特长分来加分，这真是我听过最不可思议的话了，是想总分高于满分，破个世界记录么。”
　　童漠再度自己回答：“谢谢教练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到理想的大学。”
　　郜柏歆一下没绷住，转身坐到长椅上笑了起来。
　　陈教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童漠拒绝的态度他却是听得很清楚。
　　被拒绝了多少有些尴尬，陈教练摸摸鼻子，看向郜柏歆，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郜柏歆，我知道之前运动会的时候你跟我们体训队是站在敌对面，所以有过一些冲突，但是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希望你能摒除成见，对我们这个集体能多一点信任，将来在赛场上大家就是队友了。”
　　郜柏歆抬眼看着陈教练，语气懒散地说：“敌对？陈教练的记忆应该出现错误了，是你们体训队单方面视我为敌对，我自始至终没有把你们当成对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这话说得陈教练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了也没分辨出郜柏歆话中的意思是否友好，也就没法当场表示出相对应的情绪。
　　童漠有些看不过去，为郜柏歆补充了一句：“教练，我想，应该摒除成见的是你们，现在郜柏歆同意加入校队一同参加全省运动会，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
　　这句话倒是让陈教练听懂了，他的表情马上变得欣喜，连连点头，接着便走开了。
　　郜柏歆慢吞吞地向童漠竖了个大拇指，以口型无声说了句：“不愧是我男朋友。”
　　郜柏歆看上去对体训队抱团作战的作风并不那么在意，童漠却忍不住担心郜柏歆要被排挤。
　　但他连着看了郜柏歆两天训练，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尽管明雅中学体育部的领导大都带着利益的眼光来看待运动会这个项目，但运动员的思想其实都比较单纯。
　　他们可以因为一个强悍的对手而激发斗志，也会因为一个强大的队友而将敌意转换为敬佩。
　　郜柏歆在训练场上天赋外露，赢得的却是更多运动员的敬重。
　　不多时，郜柏歆在训练过后就时常会收到同队的运动员递过来的一瓶水。
　　他们平常不多交流，善意却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童漠对郜柏歆这边的情况全然放心了，才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参加数学竞赛队集训的事。
　　他认真考虑过在晋省学习基地集训期间，去小姨家借住的事儿。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放弃了。
　　在小姨家借住也就意味着晚自习放学之后要由小姨夫负责接送，或是由他自行打车。
　　打车这个方案还在一开始就被他爸妈给否定了。
　　他爸甚至表示，如果他不在小姨家借住，至少也得在学习基地附近租个单人套间才能让爸妈安心。
　　童漠觉得这实在太夸张了，不等他爸的想法继续往下延伸，他就匆匆决定了在学习基地找一间双人宿舍住下。
　　离开家里独自去其他地方住宿，而且一住就是半个月时间，远远比想象中要难。
　　爸妈的过度关心在童漠这儿已经习以为常了，童漠事先就和爸妈说好，这一次去学习基地他们不能跟着，最多只能送他到大巴车上。
　　但集训队的老师和同学看到童爸童妈送他的场景，已经不亚于看到了一个无比金贵的小少爷。
　　童漠跟爸妈道了别，上车之后还得继续应对家族群里各位长辈的叮嘱。
　　其中以小姨的问题最难回答：“漠漠都已经到小姨家门口了都不愿意来做客，小姨可真的伤心了啊。”
　　童漠揉着额角，思考了很久才想出怎么回答。
　　-这一次集训管得有些严，而且学习任务重，也很少能有走出基地的机会，真的很对不起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去小姨家拜访。
　　小姨隔着手机屏幕发出了花枝乱颤的笑声：“漠漠跟小姨说话怎么这么官方，小姨只是逗你的，怎么可能真让我们家漠漠为难呢？”
　　童漠：……
　　体训队和数学竞赛队与普城其他中学的成员会合之后，一前一后包了一台大巴从普城出发。
　　郜柏歆比童漠先一步到达基地。
　　体训队的宿舍没那么讲究，四人住同一间宿舍，但空间还算宽敞，宿舍里的设备也都齐全。
　　童漠还没下大巴车就收到了郜柏歆拍给他的一段短视频。
　　他戴着耳机，小心而认真地听着从视频里传出的郜柏歆的声音。
　　“我的几位室友你都见过了，全都是明雅体训队的队员，我们一共来了四个人，刚好分配到了同一间宿舍，”郜柏歆举着手机在宿舍里走了一圈，靠着宿舍的床跟童漠说话，“你也快要到基地了吧？是先把东西放到宿舍么？”
　　童漠回了文字消息给郜柏歆：-应该是，我们大概会在十分钟之后到达。
　　“到了宿舍之后应该做什么，不用我提醒了吧？”郜柏歆发过来一段语音，声音低沉，听得童漠耳朵一热。
　　但郜柏歆接下来的话实在谈不上多正经，并且这几天已经在童漠耳边重复多次了
　　“到了宿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室友的照片拍给我。”
　　童漠当然不可能真跟人第一次见面就很不礼貌地把摄像头怼到对方脸上。
　　但因为郜柏歆的话，他走进宿舍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几眼他未来半个月里的室友。
　　对方是个瘦长个子的男生，头发有些许长，在脑后扎了个揪。
　　他一直在弯下腰收拾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童漠看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叠书，弯腰过后，又拿出了另一叠。
　　正是因为这新奇的一幕让童漠忘了收回眼神，室友回过头来时跟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童漠？”室友准确无误地念出了童漠的名字。
　　“你认识我？”童漠很意外。
　　“我跟你都来自明雅，”室友指了指自己，“我，来自高三二班，叫秦起凡。”
　　童漠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
　　秦起凡眼睛细长，看了童漠一会儿，他眼尾轻挑，唇角勾了起来：“刚才在大巴里我就坐在你前面，你也完全没印象了么？”
　　童漠心想，还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3


第58章 吃醋
　　“我没想到会和明雅高三的学生分到一个宿舍。”童漠在吃过晚饭之后,拿着手机和郜柏歆打电话。
　　“我之前就听说，你们那边会按照分数线来划分集训的班级和宿舍，可能你和他这次海选的分数差不多吧。”郜柏歆说。
　　“高三拿到的题目也和我们高二—样么？”童漠疑惑地问。
　　“应该是一样,我听说高二没有人能超过你的分数,高三这—次报名参加数学竞赛的人很多,被刷下去的人也更多。”郜柏歆说。
　　“秦起凡应该也是个学霸。”童漠点了点头,得出这个结论。
　　郜柏歆发出哼哼的两声,拖长着音调：“学霸啊——”
　　童漠没有察觉,继续说：“刚才我出来吃饭,看到他还坐在书桌旁边看书。”
　　“你这么注意他？”郜柏歆暗示无效,只能明示。
　　“宿舍里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他—个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童漠有些无语地反问。
　　“你想看的人不是应该在这里么？”郜柏歆应该在电话那端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你想看的时候，给我打视频电话就行，不用退而求其次地去看你那个室友。”
　　“你从明天开始就要投入训练，还要参加比赛,手机不是应该被收起来的么？”童漠无情地指出。
　　“男朋友都要被拐跑了,我还训练什么？”郜柏歆提高了音量。
　　“你还可以更大声一点。”童漠无奈地说。
　　“我那几个室友全吃饭去了,只剩我—个,不用怕。”郜柏歆说。
　　“你留在宿舍不去吃饭，是要做什么呢？”童漠问。
　　“跟你打电话啊……”郜柏歆声音一顿,“不对，我是想留在宿舍里看书，就看你室友在看的那一种。”
　　童漠：“……”
　　童漠后知后觉地发现郜柏歆在吃醋。
　　但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郜柏歆怎么会为了—个他刚认识—天的人吃醋呢。
　　虽然并不那么确定，童漠仍然对郜柏歆的醋意无法不在意。
　　在之后的集训时间里他都跟室友秦起凡交流很少。
　　不过，其实秦起凡也不怎么需要跟他交流。
　　他们尽管住同—间宿舍，但并不在一个教室,也不在一间考场。
　　秦起凡对看书的热爱胜于一切，在宿舍里基本不说其他话题，会主动跟童漠说的也都完全围绕着数学竞赛。
　　童漠觉得与学习相关的话题应该算不上“闲聊”，也就不至于会引起郜柏歆吃醋了。
　　所以他偶尔会和秦起凡一块儿研究竞赛题，高三年级所学的知识比他现有的知识储备还是有所助益，末了他会请秦起凡喝—杯饮料表示感谢。
　　住了两个星期，他们考完了数学竞赛的省级选拔赛。
　　童漠和秦起凡都顺利通过省级选拔赛，进入全国赛的下—阶段。
　　等考完最后一轮，童漠回到宿舍的时候，秦起凡已经不见了。
　　童漠打开手机时看到秦起凡在微信聊天框里对他发过来一句：“学校见。”
　　这也是秦起凡添加他为好友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童漠离开学习基地的时候并没有与其他同学一起。
　　他跟童爸童妈说自己会跟着其他同学一块儿坐大巴车回家，而且回家时间会比较早，童爸童妈于是没有赶来接他。
　　但刚挂完电话，童漠就出门打了个车，直接去了郜柏歆所在的训练基地。
　　尽管童漠已经考完了数学竞赛，但省中学生运动会在一星期后才会正式开启，郜柏歆所在的运动队仍在紧张的集训当中。
　　童漠来这边集训了半个月，虽然一开始说的是想要离郜柏歆近—点，可实际上他们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在离开这里之前，童漠还是想要去看看郜柏歆。
　　哪怕远远看—眼也好，不影响到郜柏歆的训练，又能让他如愿以偿。
　　童漠坐车去训练基地的路上—直在低头翻看他和郜柏歆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微信聊天。
　　郜柏歆为了能看到他，或者被他看到，基本都采用视频聊天的形式。
　　剩下的文字聊天便全是郜柏歆在训练之余，无法跟学习中的童漠同步聊天的时候，发过来的—些琐碎的消息。
　　-终于拿到手机了，我下午四小时一直在跑步，回宿舍之后我得检查一下鞋底是不是已经被磨穿了-[照片]没有磨穿，真是太可惜了，我的鞋子可真坚强，跟我的脚—样坚强-好累啊，如果我男朋友这时候能抱我—下该多好
　　-亲一下就更好了
　　-你下课了？我也训练完了，这会儿洗了澡躺在床上给你发消息-不累啊，我挺好的
　　前后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发的消息，区别只在于前两段是郜柏歆得不到他回应时的自言自语，后一段则是得到他的回复之后，瞬间变得“不累”的郜柏歆。
　　童漠看着那些文字，嘴角扬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
　　原本打算下了车直接去训练基地，童漠又临时改了主意，在街边一家商场门前停下。
　　他走向—楼鞋柜的方向，在其中—家运动品牌选定了—双运动鞋。
　　看着导购员细心地将鞋子包装好，他轻声说了声谢谢，提着包装盒走向对面的训练基地。
　　训练基地的访客需要做登记。
　　而被访的人也需要经过核实联系过后才能被放进去。
　　童漠原本想先瞒着郜柏歆，偷偷过来，给他—个惊喜，如今也只能将见面惊喜改为电话惊喜了。
　　郜柏歆大概在训练，童漠打过去的电话好一会儿也没有接。
　　童漠便靠在大门的栏杆外面等着。
　　如今是四月天，温度适宜，站久了也不会觉得凉。
　　只是太阳近落山，天空的光线暗了下来，他如果想看郜柏歆训练，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了。
　　童漠有些遗憾，又对见到郜柏歆的期待不减，等了半小时之后拨了第二个电话。
　　在他拨出郜柏歆的号码的同时，郜柏歆的微信消息也弹到了童漠的手机屏幕中央。
　　-训练完了，我先回宿舍洗个澡
　　-你刚才打我电话了？
　　童漠听到手机里的铃声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怎么了？你不是考完了，应该在回普城的路上么？”郜柏歆劈头就是几个问句，“路上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找你？”
　　“要。”童漠眨眨眼睛，只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郜柏歆那边安静了几秒，接着是门用力关上，脚步声跑动的声音。
　　“在哪儿？没出什么事吧？你还安全吗？不行，我要跟你通个视频。”郜柏歆边跑边说。
　　“我在你们基地门外，”童漠往门卫的方向看了—眼，“视频就不用了吧，这儿还有其他人在……”
　　“基地？哪个基地？你回家路上经过什么基地了？车子抛锚了？——”
　　郜柏歆又问出一连串问题，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你训练的基地，名字叫——”童漠后退两步，抬头看了看基地的招牌，“晋省青少年体育训练中心。”
　　“在那儿等我。”郜柏歆深吸一口气，说完这—句，便拿着手机一顿狂奔。
　　他没有挂断电话，童漠也举着手机在听着，郜柏歆跑起来的时候刮动了空气里的风，他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郜柏歆这时有怎样的速度。
　　郜柏歆只花了三分钟就从宿舍冲到了基地大门。
　　他因为还训练完，身上还穿着训练服，是红黑条纹相间的短袖运动服。
　　尽管他们半个月不见，但几乎每天都会通视频，郜柏歆的模样理应变化不大。
　　童漠看了郜柏歆好一会儿，总觉得郜柏歆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差别。
　　似乎高了点儿，似乎瘦了点儿，手臂的肌肉线条又更明显了点儿。
　　“在基地的伙食不够好么？”郜柏歆也在皱眉打量他，“怎么感觉你瘦了？”
　　“没有，我每天都吃很多。”童漠摇头。
　　“你所谓的吃很多和我理解的吃很多，是同—个概念吗？”郜柏歆很是怀疑。
　　“先帮我登记—下，我进去看—眼，然后就要回去了。”童漠回头看了—眼门卫，小声说。
　　“看—眼？看什么东西看—眼？”郜柏歆抱着手臂，不太满意，“你不是来看我的么？”
　　“是来看你的。”童漠压低声音，“当着别人的面，我怎么看？”
　　郜柏歆终于满意了，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明白了。”
　　童漠原以为他来训练基地探望郜柏歆，郜柏歆会带着他去训练场地看—圈。
　　结果郜柏歆直接带他回了宿舍。
　　“你不带我去你训练的地方看看么？”童漠跟着郜柏歆往楼上走，忍不住出声问。
　　“就普普通通的运动场，这会儿还熄了灯，黑麻麻的，有什么好看？”郜柏歆—手拉着他的衣服，带着他往上走。
　　童漠很是疑惑，普普通通的运动场不好看，难道普普通通的宿舍就好看么？
　　郜柏歆所住的是四人宿舍，基本和普通的高中生宿舍没什么两样。
　　童漠在视频里就曾看到过，大概因为郜柏歆比较注重卫生，男生宿舍里随处可见的乱丢的衣服鞋袜，在郜柏歆的宿舍都没有出现。
　　童漠虽然对见不到全省优秀中学生运动员训练的运动场而有些遗憾，但能去郜柏歆的宿舍看—看，其实也算是弥补了—部分遗憾。
　　只是宿舍里多半有其他队员在，童漠原想着的偷偷送郜柏歆的东西，可能就送不出去了。
　　郜柏歆推开宿舍门，门内—片黑暗，接着他啪地一声打开了灯，童漠发现宿舍里—个人也没有。
　　“你的室友呢？”童漠意外地问。
　　“现在晚餐时间，他们早就跑去食堂了，运动员饭量大，没一小时肯定回不来。”郜柏歆让童漠走进门来，然后将门关上了。
　　童漠站在宿舍中间，手里提着那只包装盒，背上背着背包，模样清秀，看上去跟这荷尔蒙气息十足的宿舍格格不入，也正符合他的身份——误入运动员集体宿舍的高中男生。
　　郜柏歆也同样站着，他慢慢地从上到下将童漠看了—遍。
　　“你是睡这张床吧？”童漠指了—下其中—张上铺。
　　“嗯，你想休息的话可以上去躺—会儿。”
　　郜柏歆说完，猛地咳嗽了—声，他在乱说什么？
　　动机也太明显了点吧？
　　童漠也有些无语：“我站着就可以了。”
　　“手里拿的是什么？”郜柏歆没话找话，指了—下童漠提着的包装盒。
　　“鞋子，买给你的。”童漠将手中的鞋盒朝他递过来，语气很自然。
　　“买给我的？”
　　“嗯，你穿着的那双运动鞋跑步不太舒服吧，我听你说过。”
　　郜柏歆将鞋盒放在了地上，打开来，拿出那双崭新的运动鞋看了几眼。
　　他没说话，童漠不由得有几分紧张。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买东西送给郜柏歆。
　　“不喜欢么？”童漠轻声问。
　　“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男朋友买的。”郜柏歆笑了笑，回头看向他，“其实我不需要你买这个，只要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哪怕不穿鞋也可以跑得很快。”
　　童漠这会儿心里急剧紧张，对郜柏歆的情话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郜柏歆，接着往前走了—步。
　　他走到郜柏歆面前，然后蹲下身，抱着郜柏歆的肩膀。
　　郜柏歆十分惊讶，同时又难掩喜悦，手忙脚乱地反抱住童漠。
　　“这是怎么了？”郜柏歆低声问。
　　“你在微信里发过的，累的时候希望我能抱抱你。”童漠下巴抵在郜柏歆的肩头，声音贴着郜柏歆的耳朵。
　　郜柏歆努力回忆了—下：“我好像是说过……”
　　那句话的下—句，他也还记得。
　　-亲一下就更好了
　　郜柏歆抱着童漠，开始幻想，他男朋友真会为了他这—句亲他—下么？
　　这时童漠回头看向门口，确定门锁着，窗帘也拉上了。
　　接着他凑近郜柏歆，慢慢地将双唇贴到郜柏歆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在后面是个关键人物哦！
　　今天我就要回家过年啦，不过没关系，存稿还有不少（夸下海口）
　　感谢在2021-02-0921:00:00~2021-02-10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退红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加油
　　童漠只待到晚上八点。
　　他和郜柏歆一块儿在基地的食堂里吃了晚饭,郜柏歆请了个假，将他送到路边，看着他坐着出租车离开。
　　郜柏歆晚上还得进行训练,赛前的练习至关重要,童漠不想因为自己的来访而让郜柏歆功亏一篑。
　　郜柏歆也同样不放心童漠太晚回家。
　　就算童漠说服了自己父母,在基地附近找一间酒店住下,他多半也会安不下心,无法专心在训练上。
　　童漠坐车离开之后,郜柏歆总在心里惦记着。
　　直到他练习了一小时,终于在拿到手机后看到了童漠“平安到家”的消息。
　　他放下了心,但被这四个字牵扯起来的对童漠的想念也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可以，他真想在童漠来找他的时候带着童漠离开。
　　他们至少要有连续的24小时的相处时光，完完全全的二人世界，可以随心所欲地拥抱、亲吻。
　　这才叫真正的恋爱吧。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回味起在宿舍里发生的那个吻，郜柏歆顿时就觉得训练的疲惫全都不翼而飞了。
　　甚至觉得剩下的半个月,乃至未来激烈的赛场,有了这个吻就能排除万难,顺利度过去。
　　说来也奇怪,这不是郜柏歆和童漠之间第一次接吻。
　　童漠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也忍不住一再地回忆起当时宿舍里滴答的水声，郜柏歆灼热的眼睛,还有温暖的手指。
　　他一再地莫名地在车子里脸红起来，不得不打开一点儿车窗，让窗外的风透进来。
　　童漠回到家，爸妈都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一见他走进来他们便马上站起身，迎过来帮他拿书包,还拿手掌盖在童漠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童漠不由得有些庆幸，刚刚一路上开着窗，他的脸现在凉得很，没有温度虚高的情况。
　　“路上是不是忘记关窗了？小脸蛋怎么这么凉呢？”童妈心疼地在童漠脸上轻轻摸了一下。
　　童漠赶忙退后一步，小声说：“没事儿，我身体扛得住。”
　　尽管爸妈一直都以这般疼惜的态度对待他，但他好歹也是今年要满十八岁的人了，总想自己能变得更让父母放心一点。
　　想到十八岁，童漠忽然想起，郜柏歆今年也应当要满十八岁了。
　　去年郜柏歆陪他过了两次生日，他却连郜柏歆的生日具体是在哪天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郜柏歆的生日在他之前，去年的生日很有可能是在他转学到七班之前就过了，所以在陪他过生日的时候，郜柏歆只字也不提。
　　郜柏歆的生日可以去哪儿查到？
　　对了，问董家嘉兴许能问出来。
　　童漠满怀自己的心思，爸妈问及他比赛的成绩他也愣了好一会儿神，再想回答的时候，爸妈已经体贴地想要转移话题了。
　　“没事的没事的，第一次参加竞赛嘛，竞赛的题目本来就比平常做的试卷要难的。”童妈说。
　　“行了不说这些，漠漠是不是还可以再休息几天才回学校？这几天要不爸爸带你出去散散心？”童爸说。
　　“散心这个提议不错啊，要不叫上林秋彦他们一家子，林子言不是也快要中考了吗，考试之前也不能老闷在家里，应该适当地出去放松一下。”童妈接着说。
　　童漠失笑，赶紧说：“我刚刚不是因为考得不好所以不想回答，是因为在想事情，走神了……对不起，爸爸妈妈。”
　　“不是因为没考好？那是这次考得很不错了？”童爸一下抓住重点。
　　“我就说嘛，我们家漠漠，从小到大无论大小考试从来都没有失利过，虽然就算考得不好我觉得也没什么，但是这才更符合我家漠漠呀。”童妈马上喜上眉梢。
　　童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那散心的事还要不要继续？考好了也是可以去散心的，就当做是奖励！”童爸又说。
　　“我们去哪儿散心？”童漠眼神一转，轻声说，“我想去看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可以吗？”
　　“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在哪儿举办？晋省那个体育中心吗？”童妈端着水果走出来。
　　“是，郜柏歆参加了运动会。”童漠说。
　　童爸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小郜，他那个运动会需要门票么？要不我找找我在体育局的一个朋友，我们可以一家三口都去。”
　　“一家三口……不用了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童漠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漠漠不想带着爸妈一块儿去么？”童爸看着童漠。
　　童漠连连摇头：“不是的，只是我们如果都去看比赛，我担心郜柏歆会紧张。”
　　“看台那么大，他能看清楚观众长什么样估计都有些困难吧，漠漠你不要提前告诉他，他就不会紧张了。”童妈在一旁出主意。
　　童漠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当下也想不出拒绝的话了。
　　爸妈愿意陪着他一同去看运动会是出于一片善意，如果郜柏歆在看台上见到他和爸爸妈妈，除了紧张之外，其实应该也会有点高兴吧。
　　郜柏歆参加比赛，亲人和朋友估计一个也不会到场。
　　说起来，郜柏歆的朋友，除了他，还有别人么。
　　童漠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进微信，打开董家嘉的聊天框。
　　除了打听郜柏歆的生日，他觉得他还有其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郜柏歆虽然清楚童漠回了普城之后不一定能有守在电视机前看他比赛的机会，但还是将自己的赛程时间一五一十告诉给了童漠。
　　他这次在全省中学生运动会中报名了两个项目，跳高和400米跑。
　　这两个项目的比赛时间刚好在本周的周末，早晨开始小组赛，下午进行决赛。
　　尽管郜柏歆是在校运会的全能项目上被体委的人看中，但全能本身是一个难度非常大且很难出成绩的项目，经过省体育中心的教练对郜柏歆的一系列评测，才定下了跳高与400米跑两个项目。
　　他也是全省报名参赛的中学生里鲜有的一人报名两个项目的新人。
　　-明天我的手机就要被没收了，一直到比完赛才能和你联系-男朋友要不要提前为我加个油？
　　郜柏歆在周五这天给童漠发了两条消息。
　　童漠已经和爸妈定好了周五当晚就开车去晋省体育中心附近找个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去观赛。
　　为了儿子的这个愿望，童爸早在两天前就联系了自己身在体育局的朋友，观赛的门票完全不需要担心。
　　收到郜柏歆的消息时，童漠已经离开了学校，坐在童爸的车上，正驱车赶往晋省中心。
　　童漠躲开爸妈的视线，偷偷给郜柏歆打了几个字：-我会为你加油的，比赛是其次，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怎么加油？我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提看到你的脸了郜柏歆很快回了消息，用文字塑造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效果。
　　童漠叹了口气，心里想，我不光会让你看到，我还想站在看台上，为你摇旗呐喊呢。
　　但这件事不能提前告诉郜柏歆。
　　比赛前夕，最忌讳激烈的情绪变动与极限的体力消耗，童漠早在查阅一些运动相关的资料时就了解过了。
　　童漠在几天前就从董家嘉那儿得知，郜柏歆一直和其他同学走得不近。
　　哪怕从高一刚入学开始，就有很多男同学想要和郜柏歆拉近距离，但郜柏歆一直就只喜欢独来独往。
　　“童漠，你应该是歆哥唯一想亲近的人了。”董家嘉又这么说了一句。
　　董家嘉所说的亲近自然只是比寻常关系更近一点儿的描述，但童漠自己有些心虚，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最后问董家嘉能不能找出郜柏歆舅舅的联系方式。
　　董家嘉拍胸口保证，这是小菜一碟，班主任赵晶老师那儿登记了所有学生的紧急联系人，而他作为班长想要拿到花名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童漠对他表示感谢，并且提出下周找个时间请董家嘉吃个饭。
　　董家嘉一口答应了前半句，又马上否决了童漠请吃饭的提议。
　　“歆哥一直对你特殊照顾，原本他的隐私我应该要替他好好保密的，但对象是你，我觉得歆哥应该不会介意。”董家嘉话锋一转，忽然变得有些八卦，“你是因为歆哥的生日要到了，打算给他整一个神秘的生日会吗？如果需要我帮忙，我随时都可以的呀。”
　　童漠面不改色，就这么启动他的第二方案，套出了郜柏歆的生日。
　　“歆哥的生日就在下个月，二十三号，他是双子座，你没看出来吧？”董家嘉热心地说。
　　“嗯，没看出来，下个月他是十八岁生日吧？”童漠很镇定地问。
　　“对，十八岁，我歆哥大我一个月呢。”董家嘉说。
　　童漠点点头，在心里补充，他大我五个月呢。
　　董家嘉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拿到了郜柏歆的舅舅曹明毅的手机号码。
　　童漠回到自己家中，在安静的房间里给曹明毅打了电话。
　　他没有猜错的是，郜柏歆参加运动会的事果然瞒着自己的舅舅。
　　曹明毅对郜柏歆报名了运动会的事十分意外。
　　“他？运动会？”曹明毅惊讶地反问，“我知道他喜欢运动，大小伙子基本也都喜欢运动，但是从来不知道他参加过运动会。”
　　“他参加了校运会，也没有告诉过你么？”童漠问他。
　　“没有，学校里的事情他很少说，从念高中之后，其实他也很少来我们家了。”曹明毅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小子，是想一个人过完这辈子么？”
　　童漠眼皮一跳，轻声说：“叔叔，你明天能去一趟体育中心么？我爸妈也去，可以坐我们的车。”
　　“能去，我自己过去吧，我早上去一趟所里办点事，然后再自己坐车过去，”曹明毅说，“你放心，他比赛，我一定会到场。”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今天明天两天给小天使们发红包嗷。
　　以及明天中午12点有一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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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荣耀
　　童漠下了车,站在体育训练中心的大门前，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曹明毅的那句：“这小子，是想一个人过完这辈子了？”
　　郜柏歆当然不会一个人过完这辈子。
　　他会陪着郜柏歆的。
　　他想陪着。
　　一直陪着,永远陪着。
　　童漠深吸了一口气,展开笑容朝爸妈身边走过去。
　　“我们快进去吧,这会儿里面已经很热闹了。”童爸笑着对他说。
　　童漠点了点头。
　　童漠跟着爸妈一同在看台上找到了相应的位置坐下,他已经提前将座次告诉给了曹明毅,并且把门票送到了派出所,但现在那个位置是空着的。
　　“漠漠,你不是说小郜还有位家人要到场么？怎么还没过来？”童爸问了句。
　　“应该快到了,他说一定会到场。”童漠说。
　　他并不太担心曹明毅不能到场的事。
　　就算曹明毅来不了，他也会将比赛看完，并且一直为郜柏歆加油。
　　从看台的位置看运动场上站着的人，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运动会场的观众能看到的比赛实况和一些特写画面多半是通过现场的大屏幕。
　　童漠的眼睛在运动场和大屏幕上来回转，想尽早看到郜柏歆的身影。
　　童爸童妈发现跟童漠再说任何话,他都心不在焉,一门心思地盯着运动场上。
　　“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来对运动赛这么感兴趣呢。”童妈小声说。
　　“可能是平时运动的少,太缺乏了，所以更感兴趣了。”童爸也压低声音。
　　童妈大惊：“哎呀,我家漠漠不会对体育运动也开始感兴趣了吧，这可不行啊……”
　　童漠的耳朵一直都对爸妈的话语声自动屏蔽，直到广播里念出了参赛队伍的名字，他听到了普城中学生代表队。
　　广播里说着：“来自明雅中学的运动员正在向我们走来——”
　　童漠马上站起了身。
　　郜柏歆的身影其实不难找，尽管他在运动队里不是最高的，但他一定是最好认的。
　　在童漠的眼里,郜柏歆哪怕只是在运动场上站着不动，也是会闪闪发光的那种存在。
　　他一眼就看到了郜柏歆，接着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看台上此起彼伏着普城加油的声音，大概都是从普城赶来的观众。
　　童漠混在这些声音里，也大喊了一声：“郜柏歆加油！”
　　等普城中学生代表队退到了场边，换成了另一支队伍上场，童爸童妈赶忙将童漠拉回到了座位上。
　　“这会儿还在开幕式，比赛还没正式开始，漠漠你别急着喊加油。”童妈说。
　　“嗯，我太着急了。”童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小郜的魅力太大，还是体育运动的魅力太大，漠漠对这场运动会这么上心，我都有点吃醋了。”童爸笑着说。
　　童漠眼皮一跳，赶忙移开视线，假装在看手机：“有电话进来了，应该是郜柏歆的舅舅，他估计到了。”
　　曹明毅的电话适时插了进来，童漠边接电话边跑出了看台，一直跑到正门处，接到了曹明毅，再带着他往看台的方向走。
　　“叔叔，你来得正好，刚刚他们已经入场了，比赛马上就会开始。”童漠站在曹明毅身侧说。
　　曹明毅将警服穿在了大衣外套里，看起来很是匆促，他笑了笑：“那太好了，我可不想被那小子说，好不容易看到我来，结果我还迟到了。”
　　童漠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心里有些惋惜地想，郜柏歆其实并不知道曹明毅会来，就连他会来，郜柏歆也是不知情的。
　　不光不知情，郜柏歆甚至都没有试着这么要求过。
　　曹明毅走到看台旁边，眼睛看着运动场的方向，也有些感慨地说：“如果他亲口邀请我来，我就更开心了。”
　　童漠在一旁接话：“叔叔，我邀请你也是一样的，我觉得我应该跟他的想法一样。”
　　曹明毅看了他一眼：“嗯，谢谢你了，童漠。”
　　开幕式结束后，首先开启的是男子短跑项目的比赛。
　　也就刚好是郜柏歆所在的那一组。
　　童漠在进入会场时看过赛程表，短跑与跳高的小组赛之间隔了一个小时，短跑在前，跳高在后。
　　这样的划分显然比校运会时的连续比赛六个项目要合理多了。
　　省体委主办的中学生运动会，赛制的专业性和裁判的严谨度也是校运会所无法比拟的。
　　每一个赛场的规则和积分标准都很清晰，运动员的比赛过程都进行同步录制，并且在公布结果的同时进行获胜者的单人回放。
　　童漠从听到短跑组比赛开始就期待听到郜柏歆的名字。
　　广播里第一次念到郜柏歆的名字，代表郜柏歆站在了赛道上准备起跑。
　　童漠马上站起身来遥看着那条赛道上的那个身影。
　　郜柏歆经过了这段时间都集训，在起跑速度上得到了很大的加强，枪声一响，他就拉下了其他人两三米的距离。
　　在400米圈近半的时候，他的速度分毫不减，其他人即使加速也只能跟他拉近不到一米的距离。
　　而剩下的1/3圈，郜柏歆又开始提速。
　　郜柏歆提速或是高高跃起，在童漠看来都是极其能够鼓舞人心的举动。
　　他忍不住手捂着胸口，在怦怦跳动的心跳声中看着郜柏歆全程都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如同一支利箭般直接冲过了终点线。
　　主持人第二次念到郜柏歆的名字，是公布他的成绩。
　　紧接着又第二次念到他的名字。
　　郜柏歆在小组赛中获得第一名，因此比赛的镜头能够在大屏幕上进行回放。
　　回放里的都是特写镜头。
　　郜柏歆严肃而专注的侧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如刀削一般凌厉的下颌线。
　　静止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张宣传画。
　　跑起来的时候镜头差点抓不到他，他的身影几乎出现重影。
　　“像是在赛场上刮过了一阵年轻而又强劲的风，短跑组的运动员为我们今天的这场运动会打响了第一炮，祝贺获胜的运动员，没有拿到名次的运动员也请不要气馁，到场外先进行休息。”
　　广播里念完这段话，郜柏歆已经随着其他运动员退到了场外。
　　童漠一直抓着栏杆恨不得把身体探出去往场边的方向看着，直到看不见郜柏歆的身影，他才收了眼神，坐回到座位上。
　　看比赛的时候童爸童妈一直都挺冷静，他们在听到郜柏歆获胜时跟其他观众一起鼓了掌，再低着头交换一两句刚才郜柏歆在赛场上的优异表现。
　　曹明毅表现得要激动一些，在郜柏歆率先冲过终点线时他握着拳头叫了一声“好！”，也站起身走到了靠近栏杆的地方为郜柏歆加油，但比赛一结束，他就马上冷静下来，回了座位，只在听到其他人夸奖郜柏歆时，他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神色。
　　童漠显然是他们当中最激动也最兴奋的一个。
　　偏偏他的身体不失意太过于激烈的情绪。
　　童爸童妈等童漠坐回到座位，赶忙拿出水来让童漠喝一口。
　　“漠漠在学习上就不喜欢输给别人，看比赛也是这么投入，”童妈笑着拿湿巾擦了擦童漠刚才握过栏杆的手，“现在小郜已经赢了，漠漠总可以放心了吧？”
　　童漠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却想，这才只是小组赛，还有决赛呢。
　　都没有比到郜柏歆最擅长的跳高，他的厉害之处根本还没有展现完……
　　郜柏歆在短跑400米最终拿到全省中学生第二名的成绩。
　　他在跳高的决赛上却跳出了这个项目的同级别比赛里的最高记录，2米21的高度直接刷新了近三年的中学生记录。
　　童漠对郜柏歆的这个成绩并不意外，他是亲眼看见过郜柏歆跳出2米18的成绩的。
　　但全场都似乎因为郜柏歆的跳高而沸腾了。
　　“2米21”这个成绩也一直在看台上传播开来，来观赛的观众都表示出对这位第一次参加此类比赛的“黑马”的叹服。
　　曹明毅显然也激动过头了。
　　他在看完郜柏歆领奖之后，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为此还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一下，到洗手间去匆匆洗了把脸。
　　童漠听着主持人的念稿，得知获奖的运动员还将留在场外接受采访以及进行合影留念。
　　“我去找一下他！”
　　他跟爸妈说了一句，便顺着台阶往下跑。
　　虽然他的初衷只是能来现场看郜柏歆比赛，郜柏歆输赢与否其实他都不太在意。
　　但郜柏歆真的赢得了冠军，童漠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站在遥远的看台上对郜柏歆祝贺。
　　他想亲手给郜柏歆送花，想用力抱住郜柏歆，想近距离看看郜柏歆。
　　童漠走下台的时候，郜柏歆正在运动员的队伍里等着接受采访。
　　郜柏歆将手里的花放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看起来对这场采访并不那么上心。
　　童漠在台阶旁拦住一位礼仪小姐，向她要了一束花。
　　“抱歉，我没有提前准备，现在也找不到买花的地方，我可以在你这里买一束花吗？”童漠问。
　　礼仪小姐向他抿唇笑了笑：“不用买，我直接送你一束吧，你是想送给今天获胜的运动员么？”
　　“是的，谢谢你。”童漠不太好意思地将花接了过来。
　　他走到采访的摄像机身后，那儿有其他运动员的家人正在等待。
　　拿着花的他站在其中，仿佛与身后的背景浑然一体。
　　郜柏歆是第四个被请上台的。
　　主持人是一位青年人，他握着话筒问了郜柏歆几个问题：“你是从几岁开始练体育？这一次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似乎是你的第一次？那么让你决定参加运动会的机缘是什么呢？”
　　其实这几个问题，童漠都知道答案。
　　郜柏歆是因为省体委曾经在校运会的风波过后为他解了围，所以他才愿意来参加这样一场大型的赛事。
　　依照郜柏歆的性格，其实他并没有非来不可的原因。
　　“我忘了几岁开始练体育，大概是小学？但那只是体育课的一些练习而已，我对体育从来都只是爱好，并没有上升到为什么争光或者拿它当事业的地步。”
　　郜柏歆看着前方，声音有些懒散地一一回答。
　　“至于我为什么决定来参加运动会，是因为一个人——”
　　郜柏歆说到这里，目光忽然一顿，看着前方的眼神也似乎变得温和起来。
　　童漠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再往前看的时候，他感觉郜柏歆的眼神和自己对视了。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从他喜欢看我比赛开始，体育对我的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郜柏歆一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成为他的荣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这章是加更哦。
　　晚上9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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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改变
　　采访结束,郜柏歆转头和教练说了一句话，接着便走下台来，径直走到了摄像机的后方。
　　童漠就拿着花站在那里。
　　童漠还有些发怔,看着郜柏歆走到跟前了,他才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你看到我了？”
　　“嗯,你一出现我就看到你了。”郜柏歆说。
　　“有这么明显么？”童漠纳闷。
　　“在我眼里就有这么显眼。”郜柏歆说。
　　童漠脸上一红,担心郜柏歆当着记者和摄像机的面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赶忙拉着郜柏歆走到了角落的位置。
　　“这是给我的么？”郜柏歆一直盯着他手上的花。
　　“是啊,我找这边的礼仪小姐要的。”童漠把花递给他。
　　郜柏歆捏着那朵粉色的玫瑰,小声嘟囔：“这句可以不用跟我说。”
　　“对不起,我来的时候没想到要送花，我原本是想来给你加油……”童漠有些歉意地说。
　　“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郜柏歆看着他。
　　“不只是我来了啊，还有我爸妈，和你舅舅。”童漠说到这里，拉着郜柏歆的手往看台走过去，“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舅舅？”郜柏歆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
　　“我想着这是你的第一场大型比赛,没有亲人在场可能太过于冷清了,所以就给他打了电话。”童漠解释完,小心地观察着郜柏歆的表情，“是不是我多此一举了？”
　　郜柏歆之前说过舅舅对他很不错,只是因为他母亲从家里搬离之后才变得生疏起来。
　　但郜柏歆需不需要曹明毅的出现，童漠并没有咨询过郜柏歆的意见，他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可能做得不太恰当。
　　“没，你没有多此一举，”郜柏歆手指移到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握又放开了,他看着童漠说，“如果你想我有亲人到场，其实你到就可以了，我舅舅工作比较忙，我平时有事都不会找他。”
　　“我也担心会打扰到他的工作，但是他说不要紧，而且他也愿意来。”童漠说。
　　他忽然声音一顿。
　　郜柏歆的那句“如果你想我有亲人到场，其实你到就可以了”这时才飘进他的脑海里，并且被他准确捕捉到其中的意味。
　　童漠转开脸，耳垂已经红起来了。
　　郜柏歆跟运动队请了假，和看台上的童爸童妈以及曹明毅见了一面，接着几个人一同在基地附近的饭店吃了晚餐。
　　起初曹明毅没答应，他疑惑地问郜柏歆：
　　“比完赛了不是应该可以回普城了么？我以为可以接你一起回去，还让你舅妈买了些菜，晚上等我们回去。”
　　“还有些事情，得在这里留几天。”郜柏歆说。
　　“你虽然参加了这个运动会，但现在还是得以学习为重，这个学期过去一个月了，你为了比赛天天都在训练吧？”曹明毅说。
　　虽然郜柏歆初中到现在都不在他家住，平时也很少跟他聊起学校里的事情，但曹明毅觉得自己作为郜柏歆的法定监护人有这个义务提醒郜柏歆。
　　“我心里有数，学习方面你不用担心，回了学校我就会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郜柏歆这么保证了一句。
　　曹明毅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到饭店里，他跟童爸童妈表示：“这一次真要感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儿，不然郜柏歆参加这么大的比赛，我真要错过了，这顿饭就让我来请吧。”
　　童爸刚跟一人发完消息，听了曹明毅的话，他一挑眉：“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刚才我已经让他帮我签单了，真不巧，下次吧。”
　　长辈之间的交际，童漠向来是不怎么参与的。
　　他一门心思在郜柏歆刚才说的“还需要在这里留几天”，搬了张椅子坐在郜柏歆身侧，小声问他：“比完赛了还要继续训练吗？这次回了学校，你是不是会加入体训队？”
　　郜柏歆有些讶异：“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如果不想加入，比完赛之后你就已经完成任务了，我和你舅舅的观点一样，你应该以学习为重。”童漠说。
　　郜柏歆点了点头：“我留在这里的确是有别的原因，体训队我不一定会加入，但有个名额我想争取。”
　　“什么名额？是不是——”
　　童漠一时着急，恨不得凑到郜柏歆的耳边问个究竟。
　　这时饭店服务员刚好推门进来，原本正在闲聊的三位长辈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也就正好看到了贴在郜柏歆身侧的童漠。
　　童漠迅速地将自己的椅子挪回到原本的位置。
　　郜柏歆低咳了一声，眼睛从童漠身上移开，神色自若，和童漠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童漠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想着郜柏歆刚才说的话。
　　他很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趁长辈们边喝边吃边聊，似乎还要吃很长时间，他借口出去透透气便推门出去了。
　　没过两分钟，郜柏歆也跟了出来。
　　郜柏歆知道童漠心里着急，在走廊上找到童漠，他便直接把答案公布了：“这一次在运动会上我的名次不错，有省体大的老师找了我，想让我报考体大。”
　　“体大？”童漠尽管猜到了一点儿，但仍忍不住惊讶，“就是说，他们想让你以后当一名职业运动员？”
　　“是，职业运动员。”郜柏歆点了点头。
　　“你之前说过，不愿意当运动员，”童漠想了想，“这一次应该也会拒绝他们吧？”
　　“没有，当时我说想要考虑，所以他们留下我，打算再劝我几天。”郜柏歆说。
　　童漠睁大眼睛看着郜柏歆。
　　郜柏歆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去顺从任何人，体大老师的要求应该是会让他不高兴的，但他看起来却非常平静。
　　“但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然后他听到郜柏歆说，“我打算在毕业之后念体大，当一名运动员。”
　　童漠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童漠不解地问。
　　郜柏歆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童漠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我？”
　　“除了你，还有谁能改变我？”郜柏歆笑了笑。
　　童漠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到郜柏歆在赛后接受采访时说的话，当时他隐隐觉得郜柏歆所说的那个人可能会是他。
　　但郜柏歆站在他面前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感受完全不同。
　　“不聊这些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不让我亲就算了，还离得这么远。”
　　郜柏歆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勾起唇角看着童漠。
　　童漠脸微微一红，只好也学着他的姿势，靠在了栏杆的另一侧。
　　郜柏歆往童漠那边靠近了一点，手指顺着身后的墙壁往童漠身侧爬过去，偷偷勾了一下童漠的衣服。
　　童漠眼睛盯着前方，手指也伸到身侧，在他们的身体间隙里和郜柏歆的手指相遇。
　　他们隐晦地牵了一会儿手。
　　“我很快就回去了，乖乖等我。”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点了点头。
　　周一童漠回了学校。
　　看似平平无奇的周一，却在大课间后爆出了两个大消息。
　　一个是周末的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已经通过体育频道转播的赛事通报，郜柏歆是明雅中学前去参加比赛的选手当中唯一一个拿到单项冠军的。
　　另一个则是数学竞赛的成绩通报。
　　童漠不太关心数学竞赛的结果，但架不住每一个去学校宣传栏看过成绩榜之后的七班同学都跑回来告诉他。
　　“童漠，你真牛逼啊！”
　　“童漠，你怎么这么牛逼？！”
　　“童漠，你开补习班吗？收两倍费用都没事！”
　　童漠这一天脑子里都被“牛逼”两个字叫得嗡嗡直响。
　　他不得不在放学后走到宣传栏看一眼其他人的成绩。
　　这一次参加数学竞赛的学生有十名，分布于高一至高三三个年级。
　　十名参赛学生中只有三名学生从全省选拔赛中突围，分别位于全省前三名。
　　但在全国大赛的排名当中，只有童漠一人跻身进入了前列。
　　童漠这一次数学竞赛的最终成绩排在全国第二名，第一名是另一省份重点中学的高三学生。
　　明雅高三的三名参赛学生中，进入全省前三名的只有秦起凡，他跟童漠差了三分，拿了全省第二。
　　按照之前进行数学竞赛海选时放出的消息，能在全国竞赛里获取名次的学生将直接获得保送进某高校的名额。
　　童漠目前还在读高二，保送的机会很有可能会直接落在高三的秦起凡头上。
　　童漠对这个结果是没有异议的，甚至打算如果老师对他提起这事，他可以主动将这个名额让给秦起凡。
　　他知道这个机会对秦起凡更为重要，而且秦起凡也值得这个机会。
　　成绩公布后的第二天，童漠接到赵晶的通知，在下了第三节 课后去一趟教务处。
　　他在办公楼的楼梯上遇见了秦起凡。
　　秦起凡和在竞赛集训期间有些不一样，他穿着高三的校服，头发也剪短了，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是刻板的爱学习的普通高三学生模样。
　　秦起凡起初没有看到童漠，低着头匆匆往下走。
　　童漠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过来，眼眶里有一道亮光，又很快低下了头去。
　　童漠以为是镜片的反光，但是他一想过后，觉得秦起凡可能是哭了。
　　“你去过教务处了？”童漠站在楼梯上问他。
　　“嗯，去了。”秦起凡鼻音很重。
　　“是说竞赛的事情么？有没有告诉你其他消息？”童漠看着他。
　　他觉得秦起凡的情绪不太对。
　　如果听到被保送的消息而哭，应该是喜极而泣，而不该是眼下有些压抑的含着眼泪。
　　秦起凡听到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在童漠继续往上走时，他又叫了一声童漠。
　　“恭喜你拿了第一名。”秦起凡朝他笑了笑。
　　童漠却觉得，秦起凡的笑容看起来更悲伤了。
　　童漠说了声谢谢，转身直接上了楼。
　　他想知道究竟在教务处发生了什么，只有上去他才能知道。
　　教务处有几位老师正在忙碌着，有一位老师拿着一台照相机，在童漠走进门时便端起照相机对着童漠拍了几张照片。
　　童漠有些疑惑地看着镜头。
　　另一位老师说：“不用理镜头，我们只是想拍几张照片登在校刊上。”
　　童漠点了点头，走到桌边。
　　桌上有几本红色的荣誉证书和几张奖状。
　　童漠看到了奖状第一张印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童漠在数学竞赛中表现非常优异，刚转进我们学校一个学期，本身也只学到高二的课程，却比很多高三的学生考得还要好。”一位老师拿起奖状和荣誉证书递给童漠，声音洪亮地说。
　　童漠抬头看了看他，认出这位老师是高二年级主任，轻声说了声谢谢。
　　年级主任又指了一下窗边摆放的一张椅子：“你去那边坐着，再拿着奖状拍一张照就可以了。”
　　童漠依言过去拍完了照。
　　年级主任对童漠说了几句夸赞的话，接着便让童漠回教室了。
　　童漠没有动。
　　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一次叫他来教务处只是为了拍照么？
　　那么保送的消息，打算什么时候才公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前面还有一章别漏看啦。
　　这章评论也有红包！


第62章 轻描淡写
　　童漠其实并不稀罕被保送。
　　但原本定下的规定,到了这个时期却仍然不对外公布，结合这个学校的领导之前有过的举动，童漠很难不产生怀疑。
　　他将手中的奖状和荣誉证书轻轻放下,看着面前的几位老师。
　　他们当中有明雅中学的校长以及教务处主任、各年级主任,在这所学校里都是很权威的存在。
　　他轻声问：“老师,就这么结束了么？”
　　“是的,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开口说话的依旧是高二年级谭主任,他温和地问。
　　“我记得,之前这场竞赛开启海选的时候,通知里写的是在全国竞赛当中获得名次的将能获得保送资格。”童漠一字一顿地轻声地说。
　　老师们相视一眼,依旧是那位温和的谭主任出声说了句：“是的，但是我们这一次没有同学拿到全国竞赛的第一名。”
　　“获得名次的意思是必须获得第一名么？”童漠不太明白。
　　“当然，”谭主任依旧微笑着，“这一次没有人拿到全国第一，我们都很遗憾，但是不可否认,童漠同学你非常优秀,现在也还只是在念高二,等到你念高三,相信拿个全国第一不成问题。”
　　童漠点了点头，他也相信下一次他拿第一不成问题。
　　但保送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取消了么？
　　童漠与几位老师僵持了一会儿,老师们显然不打算被他这么一对峙就松口，全都端着微笑面具看着他。
　　童漠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教务处。
　　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总是来得很快，有些在老师那儿打听不出的事情，很容易就能从同学们的口口相传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数学竞赛获得全国第二名的童漠没有获得保送资格，获得全省前三名的临近毕业的高三生也没有获得保送资格,那么这个保送名额究竟给了谁？
　　明雅的招生广告里都带着这一次“附带保送”的噱头，结果却没有落到实处，难不成这个名额还能被收回了？
　　眼看着高三学生就要面临高考了，好好一个保送名额给毕业生一个鼓舞不行，非要藏着？
　　一些并没有报名参加数学竞赛的同学也为了这件事儿到处奔走，利用各种人脉打听消息。
　　这像是变成了一个全校性质的大事件，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置身其中，尽管这场比赛跟自己没关系，但难保今后不会出现同样的类似情况。
　　而这一次打听出了实情，仿佛就能避免下一次自己参赛时面临同样的结局了。
　　童漠被无数同学问及相关的情报。
　　他都直言不讳：“没有，我没有获得保送。”
　　“我听说只有获得全国第一名才有机会被保送。”
　　“现在的感想？”童漠想了想，朝提问的同学笑了笑，“大概是，下一次学校出通知的时候，我应该拍照或者录音。”
　　明雅校方关于数学竞赛的相关公告都早已经从学校网站上被撤下了。
　　但事先截图的同学也不少。
　　大家私下一讨论，便有同学将自己的手机相册打开，亮出了截图。
　　印有明雅校方LOGO的公告里，赫然写有“本次全国竞赛获奖学生直接保送知名高校”字样。
　　同学们议论纷纷：“如果真要抠字眼，获奖的还不止童漠呢，他又没写非要前三名。”
　　“就是，没写前三名，更没写非要第一名啊，凭什么童漠拿全国第二就没这个保送的资格？”
　　……
　　面对众多学生的议论，校方始终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郜柏歆回了学校，事情仍没能够明朗化。
　　他第一眼就看出自己男朋友皱着眉头，情绪不怎么高。
　　“歆哥，你这次拿了跳高的全省冠军吧？幸好不是在咱们学校颁的奖，要不估计到手的奖杯也要飞了。”丁振宇非常热心地趴在郜柏歆的课桌上想要对郜柏歆进行科普。
　　郜柏歆有些嫌弃地靠在椅子上，手往前挥了挥。
　　丁振宇撅着屁股直起腰，姿势困难地继续说：“童漠的保送资格被学校吞了，你知道吗？”
　　郜柏歆神色一凛，转头看向童漠。
　　“你怎么没告诉我？”他问。
　　童漠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不在乎保不保送，原本这个机会我也是想要让给其他人的，我只是觉得学校的做法很有问题。”
　　“那也应该告诉我啊。”郜柏歆说。
　　“你在省里训练已经很累了，而且你不在这里，告诉你也只能增添你的烦恼。”童漠说着，声音压低了些，“抱歉，我不是想刻意瞒你的。”
　　郜柏歆勉强接受了童漠的这个说法。
　　等四下无人了，郜柏歆又问童漠：“你刚说想把保送资格让给其他人，是想让给谁？”
　　“秦起凡，”童漠说，“我在竞赛基地的室友，有印象么？”
　　“被你夸了很多句的那个？”郜柏歆点了点头，“有印象。”
　　童漠：“……”
　　“他这次拿了全省第二，虽然在全国竞赛没有拿奖，但是在高三学生里的成绩是最高的，我觉得保送资格给他也算是实至名归。”童漠说。
　　郜柏歆听得心不在焉，嘴里也酸溜溜的：“这一次高三生的实力不太够啊，居然只有一个挤进了全省前三。”
　　童漠顿时就觉得没法再说下去了。
　　“他有没有说高三年级有些什么议论？他们面临毕业，对保送名额比较敏感，应该能听到一些风声吧？”郜柏歆赶忙正色发问。
　　“他没说，从那天在办公楼遇到他，我就只见过他一次。”童漠皱着眉头。
　　郜柏歆略酸地说：“见那一次还不够么？他有没有透露点什么？”
　　童漠说：“他跟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童漠回忆起在那之后有一次在校园里遇到了秦起凡，秦起凡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低落。
　　他们没怎么聊起数学竞赛的事。
　　童漠是因为不想触及秦起凡的伤心事，秦起凡则似乎已经对这件事不抱希望。
　　但秦起凡在离开时对童漠说了句：“下次再有这样的比赛，拿个第一，让他们无话可说，这一次真的便宜其他人了。”
　　“其他人？是谁？”童漠当时就问了。
　　秦起凡只是说：“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你也没必要挖出那人是谁，我们学校向来是特权至上，我早已经习惯了。”
　　郜柏歆听完童漠的复述，若有所思地问：“秦起凡是在高三哪个班？”
　　“高三二班。”童漠说。
　　郜柏歆一愣，接着笑了一声：“这么巧，和谌思雨在一个班。”
　　童漠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又是谌思雨。”
　　郜柏歆也敛了笑容：“嗯，又是谌思雨。”
　　谌思雨在上学期的校运会事件过后停课了一段时间，接着就很少在大型集会上出现，在其他年级的同学看来，她像是已经从校园里销声匿迹了一般。
　　相比起谌思雨，反而谌枫在这个学期的存在感要更高一点。
　　但谌思雨原本就是擅长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目的的人，谌枫也一直只能算是谌思雨的一只扯线木偶。
　　郜柏歆和童漠基本不需要商量，便在放学后将谌枫拦住了。
　　谌枫自从数学竞赛海选被刷下来之后，也仿佛成了一个隐形人。
　　保送名额的事情在校园里被传得沸沸扬扬，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讨论过。
　　尽管谌枫平常就很少参与同学的议论，却也还是显现出了蹊跷。
　　他在这场事件里看上去并不像是不合群，而是刻意躲避。
　　郜柏歆和童漠在一楼楼梯口等到他出现的时候，他就像是早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来意，或是根本心里有鬼，扔下书包就想往回跑。
　　但他的速度根本不用郜柏歆多追几步，在一楼就被郜柏歆拽了回去。
　　“别挡着其他同学，跟我们过去聊聊。”郜柏歆沉声说。
　　谌枫抱着书包，强作镇定地看着郜柏歆：“我不过去，我要在这里，这里有摄像头，你就不敢打我了。”
　　郜柏歆嗤笑了一声，抱着手臂冷着脸：“你不表现得这么欠揍，没人上赶着打你。”
　　童漠有些无语地看了郜柏歆一眼，接着对谌枫说：“我们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必须听我们说完。”
　　一听童漠说话，谌枫就放心了，挪动脚步走到了童漠的身侧。
　　郜柏歆看谌枫更不顺眼了。
　　从他们离开教学楼走到一侧的围栏旁边，谌枫就紧跟着童漠不放，活像把童漠当成了保镖。
　　郜柏歆的脸色越沉，谌枫就更不敢开口说话了。
　　童漠原本打算循序渐进，但总感觉谌枫随时会被吓跑，只得加快了进程。
　　他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谌枫。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谌枫握着水瓶，眼神警惕。
　　“我看你平常的衣着都一般，但是你姐姐就不太一样了，是因为家里环境不好，对姐姐更加大方一些，还是本身你家里就比较重视你姐姐？”童漠继续慢声慢语地问。
　　“我家里条件好得很，”谌枫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昂起下巴，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都不知道吧？我们学校的科技楼，图书馆，全都是靠我家资助才建起来的！”
　　“而且，而且我家里很重视我，我姐姐也对我很好，你们不要光看个表面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谌枫嚷嚷完这一句还喘着气，对自己的家庭情况被误解很有些忿忿不平。
　　童漠没再说话，他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跟他一样露出了然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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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胜利者”
　　学校科技馆和图书馆由谁资助,这件事作为转学生的童漠的确不知道。
　　郜柏歆从来对这种事情漠不关心，因此哪怕听说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明雅的大部分同学都知道。
　　包括秦起凡。
　　因此秦起凡才会说那句：“我们学校向来是特权至上，我早已经习惯了。”
　　和谌思雨待在一个班级里,秦起凡见到的学校内部的龌龊面想必比他们更多。
　　童漠和郜柏歆甚至不用去追究谌枫的话的真实性,就可以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多半又是资本的力量在其中发酵。
　　谌思雨哪怕被揭露了极其负面的消息,哪怕被停课,被众人指指点点,也不妨碍她因为家庭背景而成功被保送。
　　而在这期间,她甚至不需要露面。
　　郜柏歆去高三年级溜达了一圈,带回来一个消息,谌思雨自从数学竞赛开启就没有来过学校。
　　她并没有参加数学竞赛，为什么不需要来学校？
　　童漠微一思索就明白了。
　　谌思雨只需要待在家里就能等到保送的名额砸在头上，来学校反而是多此一举。
　　并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在学校里反而会引起怀疑。
　　她就这么成功避开了争端，并且将成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保送名额上到理想的大学。
　　童漠和郜柏歆接着花了几天时间在高三二班了解情况,他们的行踪也被其他同学紧盯着。
　　他们都默认,童漠作为原定的“保送名额持有者”,他的一举一动都肯定跟保送的事儿有关。
　　童漠频繁去高三二班,也就说明被暗地里保送的那个人也肯定跟这个班级有关。
　　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谌思雨这个可能性。
　　明雅的老师以为瞒得严实,根本没打算再为这件事多费口舌，却并不知道明雅的学生中已经把真相掀了个底朝天。
　　有些同学不嫌事大，在私人的朋友圈和微博发文将这件事给扩散了开去。
　　文章里对普城和明雅都作了模糊处理，但讨论度仍旧很高，接着发文的学生在评论区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地点和学校名，当晚这条微博被推上了热搜。
　　微博的热搜榜向来是热度水涨船高,但一条严重性并不算大的社会热点并没能在热搜榜上支撑多久，不到两小时便被挤了下去。
　　童漠原本在考虑将这件事递交给当地的电视台，在上次的校运会时他曾留意过电视台的联系方式。
　　但校运会的事让他对这家电视台并不能全然信任，之前就能被校董轻而易举地取消了头条，这一次如果再被校方施点恩惠，电视台多半又会把事情真相烂在摄像机底片里。
　　微博热搜是其他同学推上去的，却给了童漠一个思路。
　　他放学过后待在书房里低头拿手机刷着热搜榜，吃过晚饭之后那条热搜便不见了。
　　接着童漠搜索能够在热搜榜久待的办法，那便是购买推广。
　　童漠花了一些钱，让那条热搜在榜里的10多名的位置待了一个晚上，但是一睁眼，那条热搜又消失了。
　　有人购买推广，就有人花钱取消推广。
　　童漠明白，这是校方已经发现了这条热搜的存在，并且在采取措施了。
　　第二天童漠回了学校，教室里一片喧闹，他的耳边时不时地听到“热搜”的字样。
　　买热搜这事儿他暂时还瞒着郜柏歆，因此也不打算被其他同学知道，所以并没有参加到那些同学的讨论中。
　　他支着脑袋靠在课桌旁，听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盯了一晚热搜，手动让它往上爬了几名，结果掉的速度远比升的速度快，真是太可惜了！”
　　他垂着眼睛略带嘲讽地勾了一下唇角。
　　郜柏歆也抱着手臂沉默地听着其他人的讨论。
　　听到“热搜这个东西太玄学”的言论时，他冷哼了一声。
　　童漠回头看向他。
　　郜柏歆低声说：“怎么可能是玄学，那不就是砸钱就能上的榜么？第一次兴许是我们学校的事情引起了热度的讨论，但这件事的热度根本掀不起多高的风浪，很容易就被其他热点掩过去了，更何况，这中间还有金钱的作用。”
　　听到“金钱的作用”，童漠眼皮一跳。
　　他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举起来挡着自己的脸，语气状似无意地说：“你对热搜还有研究的么？”
　　“我没事研究这个做什么？只是昨晚这条热搜的行进轨迹实在可疑，如果我没猜错，搞不好同时有两方在砸钱让它上不去也来不来。”郜柏歆说。
　　童漠更心虚了，眼睛盯着书上不知道哪行字，没有再说话。
　　大课间的时候，校园广播里播放了一则通知，要求高一至高三年级所有师生都必须到大操场上参加晨会。
　　今天不是周一，并且面临毕业的高三生已经许久不需要参加晨会，这条通知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
　　等所有师生在大操场上按照班级队列站好位置，校领导在台上说了几句场面话。
　　童漠听了一会儿，发现校领导的话越来越偏斜，从学校鼓励学生从网络上汲取知识，多运用多媒体提高学习效率，说到了学校师生不光要在校园里达成良好的师生关系，在私底下也可以加强交流，拉近关系。
　　“他们又想玩什么把戏？”郜柏歆微眯起眼看着台上的校领导。
　　童漠看向演讲台的另一侧，发现各班的班主任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叠纸。
　　校领导一招手，班主任们便朝各自的班级队伍走过来，从队列第一位的同学开始，递过纸笔让他们写下几个字。
　　赵晶看上去很为难，却不得不照着校领导的意思做。
　　前排被问到的同学都有些茫然，面面相觑之后，拿过纸笔往上面写字。
　　“他们写的是什么？”童漠皱着眉头。
　　“不知道，但我们应该也要写。”郜柏歆说。
　　不一会儿，赵晶就来到了他们俩的面前。
　　赵晶像在其他同学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面露难色，却不得不露出友善的笑脸。
　　“老师想留下每一位同学的联系方式，你们按照表格里的填一下就好。”赵晶说。
　　“联系方式？晶姐你那儿不是应该有么？”郜柏歆疑惑地接过那张表格。
　　只见表格上列出了的联系方式包括：手机号码，微信，QQ，邮箱，微博。
　　“微博？这个没有可以不填吧？”郜柏歆问。
　　赵晶忽然显得有些紧张，连声说：“不能不填，你如果不填，我这边不好交差。”
　　童漠将那张纸捏在手里，狐疑地看看赵晶：“晶姐，你们是想要我们的联系方式，还是想探听我们的隐私？”
　　郜柏歆也抱着手臂，低声问：“或者，你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查出我们当中有谁发了那条微博？”
　　郜柏歆没有直言哪条微博，但显然赵晶立刻就想到了。
　　她脸色一变，将童漠和郜柏歆手里的表格抽了回来。
　　她说了句：“算了，没有就不填吧，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匆匆说完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学校聚集所有学生索要私人联系方式已经令同学们心里开始动荡不安，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明显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回到教室之后，同学们纷纷发现自己的课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们在检查过后，发现自己丢了同样一个东西
　　手机。
　　“你的手机放在课桌了么？”看着满教室狼藉，郜柏歆转头问。
　　“没，我放口袋了。”童漠将手指伸进校服口袋里，握了一下手机。
　　“我没带，但是我放在了储物柜，”郜柏歆声音已经有了怒意，“如果他们敢公然撬开我的柜子，我一定报警。”
　　明雅的老师是以“在校期间不得玩手机”的理由将一些学生的手机搜罗了去，并且紧接着在学校网站发布了公告
　　“请私自携带手机的同学自觉将手机上交，本周五放学后老师将手机一齐归还，各位同学将手机带回家交给父母保管，不得再带来学校。”
　　被搜走手机的同学都义愤填膺。
　　明雅中学的校规虽然的确有“在校期间不允许使用手机”一条，但老师们从来对同学持有手机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回这么大开杀戒，分明是借刀杀人。
　　“手机都有密码锁，他们拿了去也没什么用处，恐怕是想拿手机做别的用途吧。”郜柏歆说。
　　他猜测，明雅校方兴许打算在微博之类的公开网站上发布澄清信息，为了避免被学生的激进言论所阻挠，所以才没收了所有人的手机。
　　“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将保送名额送给谌思雨么？”童漠也不能理解，“谌思雨值得这个学校这么丑态毕露地维护她？”
　　谌思雨的背景真的只是有一个投资商父亲这么简单么？
　　他和童漠的手机虽然未被拿走，但也没法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郜柏歆在中午的时候和童漠一块儿进了小餐馆，在小餐馆的隔间里，他们才得以将手机拿出来，点开同学的朋友圈、学校论坛、微博热搜检查了一遍。
　　他们没发现什么异样。
　　在他们放下手机的时候，他们听到餐馆老板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接着他们又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很久没来这家小餐馆吃饭，他们家的味道很不错，这一次趁着有爸爸买单，我一定要吃个过瘾。”
　　童漠和郜柏歆抬头透过隔间的绿植往外看去，许久未见的谌思雨就站在餐馆门口。
　　谌思雨的声音有些俏皮，听了她的话，跟她一同走进餐馆的中年男女都宠溺地笑了起来。
　　她站在那对中年夫妇的中间，挽着他们的胳膊，就像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情人节快乐呀⊙▽⊙感谢在2021-02-1321:00:00~2021-02-1414:1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木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拨云见日
　　童漠和郜柏歆看到谌思雨的出现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明雅校方没收同学的手机,追究微博发文的人，都是为了给谌思雨这次回归铺路。
　　或者说，谌思雨只是为了完成保送程序来亮个相,而明雅校方为了保护她的这次亮相,不惜断了其他人私下讨的工具。
　　但人不是离了手机就没法发表言的。
　　人的嘴巴有候可以比刀子还要锋利。
　　童漠和郜柏歆很快就吃完了那顿饭,他们当谌思雨的面从餐馆门口走了出去。
　　他们推开门的候,谌思雨在对那对夫妇说：“这家餐馆也有其他同学会来用餐的,多半是家境比较好,花钱也比较没节制的学生。”
　　童漠听到那位穿金戴银的妇人说了句：“不是所有高中生都像我们家思雨一样懂事,虽然我们家到这样的餐馆消费不成问题,但年纪轻轻没必要就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童漠心想，谌思雨能养成目前的品性，和家人的纵容果然是分不开的。
　　郜柏歆走出餐馆，回头朝那张紧闭的门嗤笑了一声：“如果这位高贵的母亲知道自己女儿懂事到让其他同学吃不了饭，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童漠平淡地说：“可能他们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哪怕听说了,也认为是别人在污蔑谌思雨。”
　　同样在家庭的溺爱中长大,却不一定都会长成目中无人的模样。
　　童漠总是在提及旁人的候语气平淡,看似漠不关心,实际心地非常善良。
　　和谌思雨对比起来就尤为明显。
　　郜柏歆忽然有些感慨，但又觉得自己拿童漠和谌思雨比较实侮辱了童漠。
　　他抬手搭在童漠的肩上,把童漠往自己身侧拉过来。
　　童漠没想到郜柏歆在这样的间和场合竟然会动这种心思，吓了一跳，抓郜柏歆的手想推开。
　　“别动，不抱你，就想你离我近一儿。”郜柏歆低头凑到他耳边说。
　　童漠于是不动了。
　　“我想揭穿她，”郜柏歆挨童漠的肩头,沉声说，“至少不能让她就这么得逞，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保送去了她想去的大学。”
　　“我已经试过了，”童漠垂眼睛说，“买热搜，推动热度，都没有用。”
　　“热搜是你买的？那条微博——”
　　“不是我。”
　　郜柏歆许久过后才叹了口气。
　　“这一次老师把我们的联系方式拿了去，不知道会不会查出那个发微博的人。”
　　“他应该不至于暴露自己，我看他在发微博的候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
　　郜柏歆没说话，转头看了童漠好几眼。
　　“怎么了？”童漠疑惑地看他。
　　“被你这么夸，我都想找出来究竟是谁了。”郜柏歆冷哼了一声。
　　“找出来要做什么？”童漠无语地看他，“打一顿？”
　　“怎么可能？”郜柏歆笑了起来，搂童漠的肩膀用力了些，“不至于，我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离你远一。”
　　童漠：“……”
　　郜柏歆的话虽然只是在开玩笑，却让童漠也不禁产生了找出那个人的想法。
　　如果校方找出那个人是为了施加责罚，那么童漠找那个人便是为了保护他。
　　同，谌思雨接受保送已经被提上了日程，他要阻止也将迫在眉睫。
　　童漠第一次觉得，动用自己的脑力也很难处理这样的难题了。
　　童漠在小餐馆里看到了谌思雨，但谌思雨从餐馆出来之后便没有再在校园里出现，多半是直接去了办公楼。
　　接校园里也没有出现任何风声，似乎除了他和郜柏歆，再没有第三人发现谌思雨来过的事儿。
　　保送名额究竟有没有落在谌思雨的身上，学校藏得太过于严实，童漠根本无从得知。
　　童漠这段间都在为明雅校园里发生的事情而心事重重，童爸童妈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但童漠不开口，他们就没有多问，只是在童漠的衣食起居上多关心些。
　　童漠回家之后一直拿手机在低头看，他之前就已经关注了微博上发文的那人，这候他再去看，那个人的微博已经注销了。
　　可能在学校没收手机和探听学生私人联系方式的候，那个微博账号就已经被注销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学校发现，被施加了压力，才被迫注销账号。
　　童漠因为种种得不到答案的猜测而更加心情沉抑，连饭都不想吃了，拿手机回了房间。
　　他坐在床上反复地开手机微信，原想和郜柏歆说几句话。但郜柏歆因为缺课太多现在应该正在学校参加晚自习，他不想打扰到郜柏歆的学习，也不想连累郜柏歆被老师发现带了手机。
　　童漠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胳膊挡眼睛，一动不动地躺。
　　他听到微信的新消息提示音，过了许久才伸手从床头柜将手机拿过来。
　　发信人是秦起凡。
　　屏幕中央显示出的是秦起凡的消息内容：
　　-童漠，你回家了么？
　　这是秦起凡这段间第一次主动和他联系。
　　之前为了打听谌思雨的事情，童漠和郜柏歆去过几次高三二班，但秦起凡从不主动找他们说话，显然不想透露更多，他逐渐地也就不找秦起凡了。
　　这一次秦起凡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句话？
　　童漠疑惑地坐起身，开微信列表，然后了一下秦起凡的头像。
　　起初他只是想看看他和秦起凡的聊天记录，却在看到秦起凡的头像后，忽然灵光一闪。
　　接他飞快地切换窗口，进微博界面，搜索他之前关注过的那个发微博的人。
　　秦起凡的微信头像和微博头像背景颜色属于同一色系，都属于淡淡的冷色系。
　　撞色其实并不算新奇，但两个头像都画同一个图案，一条从天空垂下的绳索，一只攀绳索往上爬的兔子。
　　不同的是，微信头像的兔子爬到了绳索的上端触摸到了阳光。
　　微博的那只兔子刚刚抓住绳索的末尾，然后就被注销了。
　　秦起凡的这个微信显然并不是对明雅校方公开过的微信账号，童漠开秦起凡的朋友圈，发现了几条与“明雅黑幕”有关的隐晦发言。
　　童漠若有所思，轻敲屏幕上的键盘，回答秦起凡的问题：-已经到家了
　　秦起凡的回复来得很快。
　　-你的手机没有被没收？
　　童漠心想，这是秦起凡在明知故问么？
　　但他紧接就明白了，秦起凡的前一个问题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手机究竟有没有被收走。
　　秦起凡找他显然有他的目的。
　　童漠回了一个“嗯”，接静静看手机屏幕。
　　-我知道你这段间一直在查保送名额的事，之前我也只是怀疑，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不想误导你-但是我今天拍到了
　　-我不知道我这台手机和这个账号还能存活多久，我想发一份给你，你帮我保存，可以么？
　　童漠回复：
　　-拍到了什么？
　　-拍到谌思雨和她背景强大的父母，和我们学校的董事秘密会见的照片秦起凡没有卖关子，发完这句话之后便马上将照片发送了过来。
　　童漠开照片，看到照片里的地是在学校办公楼后方的小花园里。
　　那儿被办公楼挡，并且必须从办公楼经过，是一个学生几乎不会去的场所。
　　童漠对照片里的内容并不意外，因此他拿到照片之后也没有任何欣喜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长按屏幕，将照片保存在了相簿里。
　　-其实我已经在网络相册里存了一份，但是网络如今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他们如果查到了，多半也可以注销了我的所有相册童漠看了秦起凡的这一句，才明白了过来。
　　微博账号并不是秦起凡自己选择了注销，而是被明雅校方举报所导致的吧？
　　秦起凡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已经不知背负了多少压力，却仍在为了揭穿这件事而努力。
　　童漠在和秦起凡结束交谈之后，不自觉地再度开秦起凡的头像。
　　他看到秦起凡在一分钟前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还有一个月零十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一个月零十天，是指距离高考所剩的间吧？
　　童漠觉得有些讽刺。
　　其他学校的高三生都在为了高考进行最后冲刺，明雅中学的高三生却在为了让自己不陷入不公的境地而与老师斗智斗勇。
　　童漠反复开相册看那几张照片，心里设想了无数种将照片呈递给电视台或者网络平台，从而告发那几位董事的想法，却又马上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感觉自己要做的那些事情都将会变为无用功。
　　这甚至不能说是消极。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显而易见的惨败。
　　童漠第二天早晨明显地无精打采，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的候眼睛也在放空，对爸妈说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童爸这才把担忧给表现了出来：“漠漠这几天脸色太差了，一定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今天的聚餐就取消了吧，让栾医生下午过来一趟。”
　　童漠吞下一口热牛奶，疑惑地问：“什么聚餐？”
　　“你小姨夫到普城了，说是要在普城的几所中学进行突击检查，我就说晚上请他吃一顿。”童爸说。
　　“小姨夫？”童漠缓慢地回忆。
　　小姨夫似乎在晋省教育厅工作，上一次听爸爸说过，小姨夫升官了
　　“漠漠真的有不对劲，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童妈心疼地伸过手来，轻轻碰了一下童漠的脸。
　　童漠腾地站起身还差把童妈吓了一跳。
　　“爸爸，我想见小姨夫，”童漠手撑桌子，声音急促地说，“就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65章 惊喜
　　童漠要求见前来普城作督导的省教育厅长,也就是他的小姨夫杜清淮，在这之前他必须向自己的父母说清楚缘由。
　　童爸童妈听童漠简述了在明雅这一年时间里所经历过的校领导“一手遮天”的事迹，都对这些事情表情严肃。
　　童爸打电话给赵晶,替童漠请了假,接着便驱车带着童漠直奔小姨夫杜清淮下榻的酒店。
　　有了童爸作为引路人,童漠尽管经验不足,却没有浪费一分钟时间,把自己整理好的秦起凡提供的照片以及校运会以来他有意保留的校内荒唐的“公告”,一一呈给了杜清淮。
　　与此同时,郜柏歆也从学校请假了。
　　他瞒着童漠,前一晚和曹明毅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曹明毅作为派出所的老民警，也时常需要和媒体打交道，时常有特殊案件需要通过媒体报导来令民众警醒。
　　郜柏歆想向曹明毅要到那家媒体的联系方式。
　　他先把明雅中学发生的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事件向曹明毅讲述了一遍。
　　曹明毅没怎么犹豫，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带那位关系不错的记者来明雅和郜柏歆会面。
　　因此，郜柏歆虽然请假了，却出现在了学校附近,身边还跟了一个背着相机的记者。
　　郜柏歆和那位记者蹲守在学校侧门,看着一台宾利车张扬又隐秘地从侧门驶了进去。
　　在学校的停车场入口有几位老师站着迎接车子里的人。
　　从宾利车里走出来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少女和一对衣着雍容华贵的夫妇。
　　他们转身搀着一位长者拄着拐杖从副驾驶座下来,等在一旁的以张校长带队的几位老师都弯下腰去向长者鞠了一躬。
　　连郜柏歆也没有想到他的蹲守会有这样一个意外的收获。
　　记者隐藏着身影对那几人拍下了几张照片,跟着郜柏歆从小路走到了一个凉亭里，两人继续商议接下来的动作。
　　“刚刚那个老爷子,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普城已经卸任的前好几任的市长。”记者翻看相机里的记录，放大了照片，审视了一番过后说了句，“我不认识他，”郜柏歆态度平淡,“但我也不意外，谌思雨能被学校这么护着，不惜触及红线也要保送谌思雨，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父母捐建了两栋楼这么简单。”
　　“已经卸任的老市长跟一所中学存在利益关系？这很值得再往深了调查。”记者兴致似乎起来了。
　　“嗯，但是眼下最关键的是要阻止谌思雨被成功保送。”郜柏歆说。
　　“等我的稿子一发布，别说她被保送的事要泡汤，估计这学校的高层都要被连带，舍得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所以你不能着急。”记者拍了拍郜柏歆的肩膀。
　　郜柏歆自然着急。
　　他总觉得明雅的那些所谓的领导每天都能创造出更龌龊的事情，他等不起。
　　郜柏歆和记者僵持不下，两人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决定一同闯进校董办公室。
　　这时明雅忽然迎来了几台印有“晋省教育厅”字样的车子。
　　原本晋省教育厅的检查定在了本月月中，明雅是早已经得到消息的，但消息里教育厅会从其他学校开始查，一星期后才会轮到明雅。
　　所以明雅的领导们才会急吼吼地打算趁着这几天暗度陈仓，把谌家的要求给妥帖地办了。
　　郜柏歆布了一上午的局，终于能闯到前线一举击破了，却被省教育厅的人给截了胡。
　　这个胡截得还非常彻底，不到一小时，那些躲进校董办公室的人就都被一一请了出来。
　　他们被分散带进了几辆车子里，接着被带走了。
　　郜柏歆又等了一会儿，停车场外好不容易风平浪静，那辆宾利车就马上以逃亡的姿势冲了出来，飞快地离开了明雅中学。
　　郜柏歆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记者却觉得非常满足了，他拍拍自己的相机，属实觉得素材满满，足以回去熬个夜出一篇精彩的稿子。
　　“谢谢了，小兄弟，等我这篇稿子上了头条，我请你吃饭。”记者走之前对郜柏歆说。
　　郜柏歆当然不稀罕被请吃饭，他只让记者在发表稿子之前给他看一眼。
　　接着郜柏歆回了教室，这会儿是上课时间，七班的学生都在专心地埋头看书，没有人知道校园里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生过什么。
　　事实上，学校领导和学生之间的距离本就遥远，在不发生大事件的时候从来都是相安无事的状态。
　　而现在，便是大事件发生了。
　　郜柏歆心情很平静，他冷静地上课下课，观察每一位走进教室的老师的表情。
　　老师们也都装得非常平静。
　　童漠在下午回了学校。
　　他刚在教室里坐下，还没来得及和郜柏歆说话，便看到赵晶走了进来。
　　赵晶手里拎着一个包，走到讲台后方，把包放在了讲台上。
　　接着赵晶从包里拿出了十多部手机，将手机整齐地摆放在了讲台的一侧。
　　“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把手机拿走，”赵晶声音平稳地说，“记住，以后不能在校内使用手机，这一次将手机归还，但今后一旦发现有人把手机带手机回校，将按照校规视为违纪行为对该名学生进行扣分处理。”
　　赵晶顿了顿，接着说：“这一次老师在你们不在场的时候搜了你们的课桌，行为不太妥当，老师跟你们道歉。”
　　赵晶说前一句话的时候，同学们都还半信半疑，互相用眼神示意，谁也不敢上台去。
　　直到赵晶说“道歉”，教室里才突然炸开了，大家欢呼着拍桌子，就像是庆祝过节一般。
　　被没收了手机的同学尤其高兴，一个飞奔到讲台，拿起自己的手机，往一旁的纸上签了个字，转头对赵晶说：“谢谢晶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郜柏歆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赵晶的这一举动代表学校方面因为之前侵犯学生隐私的行为已经被警告了，而这显然只是事件发酵的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
　　郜柏歆很有些拭目以待，嘴角都扬了起来。
　　童漠一直在注意着郜柏歆的反应。
　　小姨夫对他提交的证据非常重视，在酒店里召集几位教育厅的同事开了个会，接着便直奔明雅。
　　虽然他没有跟着，但他觉得事情的进展已经有些乐观，兴许这两天就可以拨云见日了。
　　他原想着，等事情完全解决了，再给郜柏歆一个惊喜。
　　但现在看来郜柏歆已经开心起来了。
　　童漠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没想到的是，郜柏歆也和他抱了同样的想法。
　　郜柏歆也想给童漠一个惊喜。
　　因此他们俩谁也没说，放学之后依旧和平常没什么改变。
　　郜柏歆送童漠到校门口便回教室上晚自习，童漠被自己爸爸接回了家。
　　他们俩晚上会互发消息，甜蜜得有些平淡。
　　第二天他们一到学校，平淡的现状便被瞬间打破了。
　　所有同学进入到校园里之后便开始跑了起来，他们奔走相告，一同聚集到了学校宣传栏前。
　　宣传栏上白底黑字粘贴了一张通告，与学校论坛首页题头明晃晃悬挂着的通告内容一致。
　　——“关于明雅中学高三二班谌思雨同学严重违反校纪校规、以校长张敞为首等五位老师纪律作风存在问题，通报如下：高三二班谌思雨同学毕业会考期间缺勤缺考，会考成绩为零，取消其毕业资格，给予劝退处分。
　　……“
　　在看到第一段针对谌思雨的通报内容之后，围观的同学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包括校长在内的五位老师因为协同谌思雨作弊而被吊销教师资格证，明雅三位校董引咎辞职，他们才哇了一声，原地蹦起，你指指我我指指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师被吊销了教师资格证，校董都被辞去了职务，谌思雨被劝退反而成了最微小最不值一提的惩罚。
　　但谌思雨偏偏是明雅的同学们最熟悉的人，他们对这则考核通报表示惊诧，又忍不住广泛议论，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平静的表象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童漠看完了考核通报，轻轻呼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郜柏歆也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到人群之后，其他人再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郜柏歆才挥了一下手臂，扬着音调喊了一声：“干得漂亮！”
　　童漠被他这一嗓子喊得一惊，他转头看了郜柏歆一眼，心里还有点虚，郜柏歆已经知道他偷偷向教育厅告状的事情了么？
　　但郜柏歆喊完这一句之后却没看向他，而是有些意犹未尽地微眯着眼，眼神里还透着一丝得意。
　　童漠就更不明白了。
　　“这么高兴？”他试探地问了句。
　　“嗯，你不高兴么？”郜柏歆看向他，“而且这还只是个开端，精彩的还有后头呢。”
　　“精彩的……？”童漠很是疑惑。
　　对他来说，最精彩的部分已经亮相了，剩下的教育厅针对明雅的整改都不会放在明面上，毕竟学生的正常学习不应该被打扰，今天轰动一时的场面也会很快被学生们忘在脑后。
　　郜柏歆态度神秘，但也没卖多久关子。
　　在记者给他发了样稿之后，他便拿给童漠看了。
　　“有记者潜入我们学校了？”童漠看了样稿的第一段，有些明白了过来。
　　郜柏歆低咳两声，拿手指了指自己：“嗯，就是本人，我带记者潜进学校，拍下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照片的。”
　　至关重要
　　童漠对这四个字表示怀疑，但看郜柏歆得意洋洋的模样，很有些“求夸奖”的意思，他便关上了手机，对着郜柏歆扬起了唇角：“真厉害，这次的事都是你的功劳。”
　　“这就没了么？”郜柏歆看着他。
　　“还需要说什么？”童漠疑问。
　　“你应该说——”郜柏歆走在他身侧，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男朋友，真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太喜欢漠漠了。


第66章 清心寡欲
　　明雅中学的整改措施很快就公之于众。
　　这一次教育厅长杜清淮为了解决明雅内部的毒瘤,特意延长了留在普城的时间。
　　明雅中学的新校长由教育厅重新指派，校董也进行了重新洗牌。
　　新校长一上任，就针对校规做了全新的拟定。
　　接着,数学竞赛连带的保送名额也重新归零,经由校领导商议决定,按照之前的公告内容,保送名额落到了童漠的头上。
　　童漠早有准备,在老师让他去教务处的时候,他就提出一并叫上秦起凡。
　　当着教务处所有老师的面,童漠将保送到名校的名额让给了秦起凡。
　　在秦起凡吃惊错愕时,童漠往后退到了办公室门外，等其他老师将保送生协议书递给秦起凡，秦起凡再也无从推辞的时候，童漠转身走出了教学楼。
　　郜柏歆早已经在教学楼下面等着了。
　　童漠比想象中还要更早出来，让郜柏歆松了口气。
　　童漠不愿意接受保送，这件事在之前就向郜柏歆透露过。
　　郜柏歆表示完全支持童漠的选择。
　　并且,他非常清楚,童漠根本不需要被保送也能去最好的大学。
　　另外,他私心地觉得,童漠如果提前被保送也就相当于整个高三都不需要来学校，那么他和童漠相处的时间又将大幅减少。
　　“你觉得新上任的校长怎么样？”郜柏歆拉着童漠的手,把他拉到身侧，两人站在树荫里说话。
　　“他似乎不爱说话，刚才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但是感觉他很温和，跟之前的张校长不太一样，而且——”
　　童漠声音一顿。
　　新市长是由教育厅直接指派的,他相信小姨夫选中的人不会有错。
　　但这一点他不能告诉郜柏歆。
　　人果然不能撒谎。
　　只要稍不小心，就会圆不上谎。
　　郜柏歆因为童漠的停顿已经产生了好奇，他转头看着童漠：“而且什么？”
　　“而且刚才在办公室里，主角是秦起凡，我的注意力基本在他的身上，没多注意校长。”童漠硬着头皮把谎给圆上了。
　　但郜柏歆听了这句解释却并不怎么高兴，他抱着手臂，不太赞同地说：“秦起凡被保送是你让给他的，就算他看起来是主角，也是你让的。”
　　童漠万万没想到郜柏歆会因为这句话而开始较真，有些无语地看着郜柏歆。
　　“没事，就算其他人以为秦起凡是主角，在我这里，你才是第一位，而且谁也动摇不了。”郜柏歆安抚似的搂着童漠的肩膀。
　　童漠：我说过我在意这件事么？
　　这时办公楼里有人走下了楼梯，童漠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走了一步，挣脱开了郜柏歆搂着自己的手臂。
　　走下楼梯的是拿着保送协议，神色有些怅惘的秦起凡。
　　秦起凡看到楼下站着的童漠，马上加快脚步走到童漠的面前。
　　“童漠，你真要把这个让给我么？”秦起凡捏着手里的保送协议。
　　“不是让，按照规定也是你应得的。”童漠只是淡淡地这么说。
　　“你是因为看了我的朋友圈，觉得我对这个学校丧失了希望，想通过这个方式让我重拾信心吧，”秦起凡看着他，“谢谢你，我已经没那么消极了，但是这个保送名额应该是你的。”
　　“你已经签了字了，就没必要再说这些，”郜柏歆在一旁冷声插入一句，“对他说谢谢是可以的，但保送名额已经是你的了，你让不出来，没必要做这个假动作。”
　　秦起凡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住了。
　　童漠拉了拉郜柏歆的衣袖，把郜柏歆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秦起凡歉意地笑了笑。
　　“你没必要谢我，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也因为一开始你的举动才让我想跟他们试着斗一次。”童漠说。
　　秦起凡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童漠点了点头。
　　“但最终能斗赢他们，多亏有你。”秦起凡深深地看了童漠一眼，接着抬手举起手里的保送协议，“关于保送的事，我就不多说客套话了，我想凭你的本事考进来应该很容易，我在那儿等着你。”
　　童漠笑了笑没说话。
　　秦起凡走远之后，郜柏歆仍拧紧眉头，仔细回想着刚才童漠和秦起凡的对话。
　　“我不太懂你们之间打的哑谜，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郜柏歆问。
　　“没有。”童漠毫不犹豫地回答。
　　“而且他说什么在那儿等着你，他怎么这么确定你会去那所大学？”郜柏歆酸味冲天地说，“难道你私下跟他约好了？”
　　郜柏歆的重点就这么势不可挡地偏离了。
　　童漠有些无奈：“我怎么可能跟他约好？这也只是他的一个愿望，我今后念哪所大学，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呢。”
　　郜柏歆沉默了许久。
　　童漠忍不住瞪他：“又在瞎想什么？”
　　“那你想过我们今后么？毕业之后，大学之后，工作之后，”郜柏歆低声说，“我们还能离得这么近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忽然有些伤感。
　　“老实说，我没想过，”童漠语气十分认真地说，“我觉得那是不需要考虑的，关于大学和工作的选择，我会选择离你更近一些的地方，你也一定抱着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么？”
　　“是。”郜柏歆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当然，一定是这样的。”
　　童漠刚跟郜柏歆表了态，却在回到家之后就受到了第一轮考验。
　　童爸童妈从小姨夫那儿彻底弄明白了明雅中学存在的问题，他们对童漠是否要继续留在明雅上学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等童漠一回到家，童爸童妈就把他拉到了沙发上。
　　“这事儿我也征求了一下你小姨夫的意见，他说明雅的师资的确不是普城最强的，最近这一连串的事件也让明雅的老师心理产生了一些变化，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进行调整，”童爸语重心长地说，“漠漠，高三是你高中生涯最关键的一年，爸爸妈妈考虑了一下，觉得你应该趁着现在还没有进入高三，换一所更好的学校。”
　　童漠愣了许久，垂下眼睛说了句：“可如果转学，重新适应新班级，重新跟上班级进度，所花费的时间应该更长的。”
　　童爸和童妈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下也有些苦恼起来：“是啊，我们怎么忽略了这个，但是明雅会给你带来负面情绪，对身体也不太好。”
　　“不会啊，明雅给我带来的没有负面的，目前来说都是正面的。”童漠认真地回答。
　　“明雅中学出了这样的老师和同学，怎么能说是正面的呢？”童爸不懂了。
　　“那些人都不足以影响到我，更不可能影响到我的学习，”童漠说，“我的正面情绪，都是来源于我在乎的人，我的朋友，如果离开了他们，可能这些正面情绪反而没了，我在新学校里反而会待得不开心。”
　　“漠漠对学校里的朋友这么在乎啊。”童爸沉吟。
　　沉吟完了，童爸还有些吃味起来：“漠漠说的是郜柏歆吧，那小子怎么这么招漠漠喜欢，爸爸都要吃醋了。”
　　童漠听得脸一红，赶忙转开头。
　　郜柏歆是很招他喜欢，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爸妈建议让童漠转学的事儿就这么被童漠给压下了，这件事甚至没有透露给很招他喜欢的郜柏歆知道。
　　明雅内部的事得到完美解决，那位记者的稿件也成功在头条新闻里待了一星期，郜柏歆看上去心情极其好。
　　在他看来，现在临近期末，只要应付好最后一场月考和期末考试，他在学校里的难关就算是完全突破了。
　　省体委虽然已经和他谈好了今后报考体大的事，但身为高中生，成功毕业仍旧是首等重要的事情。
　　而在他用心当好这高中生的期间，他和童漠也能有足够的时间能好好待在一起。
　　郜柏歆已经想好了，等月考结束，他的成绩还过得去，就再跟童漠提一提到他家补习的事儿。
　　童漠在考完数学竞赛之后明显有些清闲了，学校里那些大考小考的难度也完全难不倒他，应该是会答应他这个小小的请求的。
　　说起来，自从他们两人分别奔赴竞赛场，就没有再约会过了。
　　别说接吻，连牵手拥抱都很少。
　　这使得郜柏歆坐在童漠身侧上着课的时候也时常会因为童漠一个拿书的动作而分神。
　　如果教室里没有其他人，他应该就把童漠的手拿过来牵上了。
　　反观童漠，却清心寡欲得非常自然，一点儿也没有与他亲近的念头。
　　郜柏歆不禁有些惆怅，他该不会比了一个月的赛，就把自己男朋友给弄丢了吧。
　　5月20日这天，明雅的学生们是在最后一场月考里度过的。
　　对高二的学生来说，这也是高二年级的最后一场月考，考试难度堪比升学考模拟卷，杀得一众学生嗷嗷直叫，再也没有找人过一过这个浪漫日子的心思。
　　郜柏歆倒是有这个心思，但童漠明显在考完试之后就全无这方面想法，跟他一块儿走出校园就匆匆坐上童爸的车，回家之后连消息都很少发。
　　月考的两天时间就这么过完了，紧接着还放了一天假。
　　23号是返校日，这时学校里各处都挂上了迎接高考的横幅，高三生们在校园里都看不到踪影，有一个算一个，都埋头在教室里。
　　郜柏歆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的返校日，他自己半点念想也没有，童漠却似乎非常在意。
　　“今天放学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童漠眼睛亮闪闪地说。
　　郜柏歆看着他发了会儿呆，心想，不亲近又怎样，只要能看着童漠，听到童漠的声音，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愿意吗？”童漠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我想了好久才想到那么个地方，昨天先去踩点了，提前预订了位置，虽然没有提前跟你商量……”
　　但是，本身就是想给郜柏歆一个惊喜，哪怕憋得再辛苦，童漠也根本没想过要提前向郜柏歆透露半个字。
　　“是要约会么？”郜柏歆凑到童漠耳边低声说，“我都可以啊，不用特意选地点。”
　　童漠迟疑地看向他：“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郜柏歆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茫然。
　　童漠都几乎要以为，董家嘉透露给他的是个假消息，郜柏歆的生日根本不是今天。
　　这时，罪魁祸首董家嘉朝他们的座位走了过来。
　　董家嘉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对着郜柏歆跟背书似地说：“歆哥，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过了今天你就正式成年了，这是个很特别也很重要的日子，我谨代表我们全班，祝你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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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漠漠
　　“原本依照咱们班的传统,过生日的这天，尤其是十八岁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我们会组织同学一块儿办个庆生会,”董家嘉停顿了一下,挠挠头继续说,“但是歆哥你应该不太愿意办庆生会,我记得你之前都不怎么过生日,所以我就口头上给你祝愿一句,如果你不介意,我这里还收集了咱们班同学给你的祝福卡片,我一会儿交给你……”
　　郜柏歆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你们的祝福我收到了。”
　　“那我走了？”董家嘉有些尴尬地试图收尾。
　　郜柏歆说：“走吧。”
　　董家嘉前脚刚走，郜柏歆就转头看向童漠：“你是为了这个，所以提前做准备了？”
　　童漠正扶着额头，有些不太想说话。
　　他被郜柏歆问了好几声,才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童漠的声音还有些郁闷。
　　“我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时间倒退回董家嘉出现之前。”郜柏歆说完,还打了个响指,仿佛在这个响指过后真能时间倒流了。
　　童漠于是更无语了。
　　郜柏歆趴在课桌上，胳膊抵着童漠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自己都忘了，原来我今天满十八岁。”
　　“这种事情你怎么会忘记？”童漠看着他。
　　“从我妈不在之后，我就不过生日了，这么多年都这样，早已经习惯了。”郜柏歆说。
　　“你不愿意过生日，是因为这个日子会让你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么？”童漠担心地看着他,“那我也不给你过了，我们就出去吃个饭，和平常一样。”
　　郜柏歆笑了一声，当着教室里其他同学的面不方便做出什么动作，只能伸手在童漠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你给我过生日，我哪还有什么不开心的？”郜柏歆说，“而且你不是精心准备过了么？我还有些期待，你都为我的生日准备了什么。”
　　郜柏歆看上去这么期待，童漠反而心里有些没底了。
　　他小声说：“也没什么的，只是找了个店，听说他们那儿所有包厢包下来之后可以任由顾客diy，所以我提前布置了一个包厢。”
　　郜柏歆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听上去很有意思。”
　　“真的吗？”童漠还有些不太自信。
　　“你无论准备了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准备，我都会觉得很喜欢，这一点你还需要怀疑么？”郜柏歆说。
　　童漠感觉眼下在并不喧闹的教室里，郜柏歆说这句话的音量有些太大了，赶忙伸手捂着郜柏歆的嘴。
　　郜柏歆原地不动地让他捂了几秒，童漠马上红着脸把手收了回去。
　　他们的确太久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就这么个捂嘴巴的动作，他竟然觉得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其实他们这么短短几秒钟的互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顶多只能影响到坐在郜柏歆面前的丁振宇。
　　他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一个人激动得不行，猛拍了几下大腿。
　　放学铃声一响，童漠便站起身来收拾书包。
　　但他收拾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皱起眉头：“今天好像是我值日，我得打扫了卫生才能走。”
　　郜柏歆觉得无所谓：“我帮你，很快就打扫完了。”
　　他们正商量着，坐在前面的丁振宇忽然一转身，双手撑着郜柏歆的课桌，大声说：“童漠，今天你的值日跟我换一下吧，后天轮到我，你再帮我打扫。”
　　“可以换吗？”童漠有些惊讶。
　　“当然！你安心陪我歆哥过生日吧，他好不容易想跟人过一次生日。”丁振宇依旧大声说。
　　童漠：“……那谢谢你了。”
　　他们走出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都自动转头对他们行注目礼。
　　“其实七班这些同学都挺重视你的。”童漠走在郜柏歆身侧，轻声说。
　　“嗯，撇开学校的某些奇葩事件不谈，他们都不算讨厌。”郜柏歆说。
　　“他们之所以会对你这么好，一定是因为你值得他们对你好。”童漠说。
　　他本是很随意地说出这句话，郜柏歆听了之后却停下了脚步。
　　郜柏歆看着他：“你说我值得他们对我好，那你呢，你觉得我值得么？”
　　“当然值得。”童漠很确定地说。
　　“那就够了，我这辈子就只需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可，对一个人好，让一个人开心。”郜柏歆说。
　　见童漠没什么反应，郜柏歆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人就是你。”
　　童漠：“……”
　　童漠心想，今天是郜柏歆的生日，应该是由他来让郜柏歆开心的吧？
　　怎么反过来了呢。
　　郜柏歆看上去并不在意童漠为自己做了怎样的准备，他已经心情非常愉悦了。
　　童漠拉着他上了一台出租车，直奔他在湖心公寓圈找到的那家饭店。
　　那家饭店设在一栋公寓楼里，整层楼都被打造为家庭饭店的模式，每一个房间都被装饰为小包厢，但包厢里装饰简单，有大量的供给顾客DIY的空间。
　　童漠订这个包厢三天时间，从前天考完试之后便来布置了一遍，反复改良，终于在郜柏歆生日前夜布置出了令他满意的成品。
　　但郜柏歆一进门，就有些崩不住了，靠在门边笑了起来。
　　童漠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这些剪纸，贴画，还有小人儿，都是你手动做的吗？”郜柏歆走进去，碰了碰墙上贴着的贴纸。
　　这家店的DIY装饰物估计都是给小孩儿们准备的，给的贴纸素材也都偏萌系，粉色系，连郜柏歆的名字都是卡通字体。
　　郜柏歆顿时觉得，自己过的恐怕不是十八岁生日，而是八岁生日。
　　“我做了很久，我的手工活本来就一般。”童漠脸一下就红了。
　　他这三天已经无数遍怀疑自己，分明是很简单的贴个贴纸，剪个小人，他却做得无比艰难。
　　相比起郜柏歆灵巧的手工艺活，童漠觉得自己这双手大概是白长了。
　　但他请这里的服务生帮忙检查过了，应该在视觉上还是能看的，整体搭配也比较温馨。
　　谁知道能被郜柏歆笑成这样……
　　郜柏歆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他随手关上门，拉着童漠在榻榻米上坐下。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你亲手做的？”他问。
　　“我不是回答过你了么？”童漠说。
　　“那我再重新来一遍——”郜柏歆清了清嗓子，正色说，“这里很特别，我很喜欢，谢谢。”
　　童漠：“……“
　　“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多久？”郜柏歆四下看了看。
　　“想待多久都可以，我已经包了三天了。”童漠说。
　　郜柏歆伸出个大拇指：“大手笔啊，厉害。”
　　“我还订了饭菜，还有个蛋糕，我们可以在这里吃完了再走。”
　　童漠站起身，拿起遥控器将投影幕打开，在墙边的咖啡机自制了两杯卡布其诺，再端过来放在圆桌上。
　　“我给服务生发消息了，他们一会就上菜。”童漠说，“你先喝杯咖啡吧。”
　　郜柏歆点点头，坐到童漠旁边，他看着童漠熟练地使用着包厢里的各类设备，忽然说了句：“我现在有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童漠看向他。
　　“待在这里像待在自己家一样，像在我们两人自己的房间里。”郜柏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童漠脸有点红，但仍假装镇定，点点头说：“这儿打出的招牌就是宾至如归，要让每位顾客体会到回家的感觉。”
　　郜柏歆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又凑过去，用嘴唇碰了一下童漠的头发。
　　“既然是在自己家，我们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郜柏歆问。
　　“你想做什么？”童漠垂着眼睛，根本不看他。
　　“你说呢？”郜柏歆轻声细语，“亲亲，抱抱，像正常情侣那样。”
　　童漠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郜柏歆都忍不住要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虽然他们抱过也亲过，但也很久没抱和亲了，突然跟童漠想要回归过去，童漠估计不能适应了。
　　郜柏歆虽然觉得自己真实有点惨，但还是愿意迁就童漠的意愿，于是坐开了点儿，笑笑说：“我只是开玩笑的，咱们就正常吃饭聊天好了。”
　　童漠这时才抬起头来，他往身后的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突然朝郜柏歆身侧靠过去，在郜柏歆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不知道服务生什么时候会进来……”童漠亲了一下之后便坐了回去，小声说。
　　郜柏歆这会儿很有些心痒痒，他也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决定只要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他就要对童漠亲回去。
　　但他显然没童漠走运。
　　他就看那么一眼，门就被敲响了。
　　两位服务生推着餐车，唱着生日快乐歌走了进来。
　　服务生将几盘菜肴小心地摆放在了圆桌上，又对着郜柏歆说了句：“祝你生日快乐！”
　　郜柏歆面无表情：“谢谢。”
　　服务生走了出去，童漠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副碗筷，摆放在圆桌上。
　　“生日快乐，我们吃饭吧。”童漠眼睛亮晶晶地说。
　　郜柏歆嗯了一声，接过碗筷，将桌上的汤盛了一碗递给童漠。
　　在童漠垂下眼睛看向桌上的饭菜时，郜柏歆迅速地偏过头在童漠的脸上偷亲了一下。
　　角度没抓准，郜柏歆只亲到童漠的脸颊。
　　童漠被亲得一愣，又觉得郜柏歆郁闷起来的表情有些好笑，偏开头笑了起来。
　　郜柏歆哪会就这么放过他，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过来，再一次想要亲过去。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两位服务生推着蛋糕车走进来，又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
　　郜柏歆这次连谢谢也没说。
　　等服务生离开了，童漠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郜柏歆咬了咬牙，说：“漠漠，我们别在这儿吃蛋糕了，连同饭菜一起打包带走吧。”
　　“带去哪里？”
　　童漠被郜柏歆突如其来的一声“漠漠”叫得一怔，愣愣地回答。
　　“带去我家。”郜柏歆站起身，“过我们真正的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发生了什么Σ(°△°|||)
　　评论…变得…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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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弄脏了
　　但他们点了一桌子菜,就这么打包走了有点不现实。
　　郜柏歆被童漠无情地拒绝了打包饭菜的提议，于是只能回到圆桌旁坐下，把饭碗往面前一端,埋头就一顿猛吃。
　　童漠把那碗汤喝完的时候,郜柏歆已经吃完了两碗饭。
　　他有些惊叹。
　　郜柏歆吃空了两盘菜,然后跟他说：“光喝汤不行,你也得吃饭,多少吃一点。”
　　“嗯，我吃一碗。”童漠转头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再把头转过来，郜柏歆已经在盛第四碗饭了。
　　童漠：“……”
　　“你很饿吗？”童漠喃喃问。
　　“你点这么多菜,不能浪费了。”郜柏歆头也不抬地边吃边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郜柏歆碗里的饭已经少了一半。
　　童漠呆了呆,随即点了点头：“是不能浪费……”
　　童漠喝了一碗汤又吃了一碗饭，菜也吃了不少，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有点撑了。
　　郜柏歆提着那个蛋糕，却身影矫健,气息匀称，那四碗饭似乎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郜柏歆的消化系统难道是个怪物么？童漠不禁想。
　　“快回去吧,时间不够了。”郜柏歆跑到路边开始拦车。
　　“时间不够？不够什么？”童漠有些不解。
　　“你不是每次补习到九点就要被林叔接回去么？明天不是周末,你还是会被接回去的吧，”郜柏歆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只剩一个小时了。”
　　除去路上花的时间，就只剩四十分钟,郜柏歆想到这里便愈发着急。
　　童漠也正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他垂眼想一想，给童爸发了条消息。
　　上了车，童爸的回答也正好发了过来。
　　童漠舒了口气,拉了一下郜柏歆的衣袖，在郜柏歆转头过来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今天在你家过夜吧。”
　　“什么？”郜柏歆一嗓子吼得司机差点刹了车。
　　“我没有带衣服，所以需要先去一趟商场，我去买几件换洗衣服，可以么？”童漠又说。
　　郜柏歆还在发呆，童漠只得自己跟出租车司机说了，让司机改了道。
　　童漠买衣服很快，就按他平常常买的那家品牌，和他平时穿衣服的款式一样，选了不同颜色，结账走人。
　　走出商场的时候，郜柏歆似乎仍然在走神。
　　直到童漠拦下一辆出租车，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神，喃喃地说：“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日礼物啊。”
　　回了郜柏歆家，虽然过生日该吃个蛋糕，但他们眼下谁也吃不下了。
　　郜柏歆于是把蛋糕放进冰箱里，跟童漠说明天早餐可以吃。
　　“但是今天是你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童漠说。
　　“我已经吃得够多了，而且我有其他更想吃的。”郜柏歆把他俩的书包放在沙发上，随口说了句。
　　“更想吃的？什么？”童漠看向他。
　　“你啊。”
　　郜柏歆答完的瞬间就僵住了。
　　完了，太顺口就说了出来。
　　这句这么直白的话，语意还这么露骨，童漠估计要看出他都怀着一些什么心思了。
　　虽然刚刚在饭店里，他就差点藏不住了。
　　童漠倏地转过头去，好一会儿也没有理睬郜柏歆。
　　即使郜柏歆看不到童漠的脸，也能看出童漠多半是害羞了。
　　但是他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又因为各种原因保持距离这么久，他适当地想要一些亲热，不过分吧？
　　郜柏歆于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童漠。
　　“你说要回家，是想做什么？”童漠转开头，尽管被他抱住了也强作镇定。
　　郜柏歆心想，真是个好问题。
　　“就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郜柏歆静静抱着他，声音埋在他的耳边。
　　童漠的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
　　“可以亲你吗？”郜柏歆低声问。
　　郜柏歆从未问过这句话，哪怕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也没有问过。
　　童漠觉得郜柏歆这转性转得也太突然了，说不定是故意的。
　　虽然看穿了郜柏歆的用意，童漠却不想拒绝。
　　他也是想要亲近郜柏歆的。
　　他喜欢郜柏歆的心思，不比郜柏歆少。
　　于是他转过身，手搂着郜柏歆的肩膀，主动亲了过去。
　　童漠接吻的样子很可爱，眼睛紧闭，眼睫轻颤，分明是紧张的，却半点也不躲避。
　　除了可爱之外，又有些诱人。
　　郜柏歆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重了，心跳也有些沉，像是有什么鼓噪的情绪在往上蔓延，他就快要控制不住。
　　郜柏歆闭上了眼，决定先压抑住，不然，连亲吻都没能继续下去，他就要把童漠抱上床了。
　　童漠和郜柏歆分开的时候，不自觉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但他又紧接着反应过来，他的唇上全是郜柏歆的味道。
　　他的脸涨得通红。
　　童漠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纯净水，一口喝完了，眼神闪躲地看向浴室的方向。
　　“我想洗澡了。”童漠哑着声音说。
　　“好，你先去洗。”郜柏歆看着他说。
　　童漠从刚买的那几个购物袋里翻出了换洗衣服，逃进了浴室。
　　童漠洗澡的时候，郜柏歆整理了房间，期间窗户一直大开。
　　他原意是想吹吹风冷静冷静。
　　但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天，天不冷，连风都是热的。
　　他被吹得完全无法冷静，甚至还愈发燥热。
　　童漠走出浴室的时候，一头撞到站在门外的郜柏歆。
　　郜柏歆扶了童漠一下，偏头看过去。
　　童漠穿着单薄的短袖睡衣，没有衣领，从修长的颈项到清瘦的锁骨一目了然。
　　郜柏歆忍了忍，低声说：“该我洗澡了。”
　　郜柏歆果断地洗了个冷水澡，从头顶一路淋下，洗完了还站在莲蓬头下淋了好一会儿。
　　童漠站在郜柏歆的房间把自己洗好的衣服晾在了窗台上，这一次换下来的衣服他打算就放在郜柏歆家不带回去了。
　　以后应该还会常来住的吧，童漠想。
　　他本来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丝杂念也没有，但想完了居然莫名地害臊起来。
　　郜柏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给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头发都没擦干，光着上半身走回房间，但一踏进门他就心火复燃，烧得还挺旺。
　　童漠背向着他坐在床边，大概是低头在看某本书。
　　从后面看到童漠一小截细瘦的颈项，虽然童漠坐得很随意，腰却绷得很直。
　　童漠的腰背线条一直就很好看，像是顶级的画家画下的一条最顺畅的线条。
　　郜柏歆盯着童漠腰侧的那一道弧线，脑海里开始回忆起搂着童漠的腰的触感。
　　他停止回忆，从床的另一侧坐上去，俯身搂住了童漠的腰。
　　童漠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洗完了？”
　　他本来还想说怎么洗了这么久，但嘴唇马上就被堵住了。
　　郜柏歆第一下吻得很急，之后又平静了下来。
　　就像是饿极了的人终于找到了食物，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品尝，他便安下心来，慢慢地一点点地品味。
　　他们所坐着的位置背后空无一物，往后躺便能直接躺在床上。
　　郜柏歆很轻易地就将童漠压在了床上。
　　他的发丝不断有水珠掉落在童漠的脸侧，童漠被水珠那一瞬间的凉惊得微微一震颤，郜柏歆马上移开嘴唇将那些水珠一一吸吮干净。
　　也正因为嘴唇亲到了其他位置，郜柏歆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接着他的嘴唇顺着童漠的下巴，往下缓慢移动。
　　童漠感觉胸前有些痒，伸手想推开郜柏歆，但手指碰到的是郜柏歆的头发。
　　他手里摸到一片清凉，终于得到机会哑声问出了口：“你怎么不吹干头发？”
　　郜柏歆停住动作，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抬起头，眼神黑沉地看着童漠。
　　童漠的眼睛湿润，嘴唇和脸颊都一片红色，郜柏歆吞了吞喉结，翻身坐起：“好，我去吹头发。”
　　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冷静。
　　只要再待在童漠身边多一秒，他就要把持不住，让自己身体里的火彻底烧起来了。
　　但现在还不是让它烧的时候。
　　虽然他是成年了，但他和童漠从来都只限于比较单纯的接触……
　　现在临时学习也显然来不及了……
　　郜柏歆拿着吹风机站在浴室里，头脑风暴比吹风机的风刮得还要猛烈。
　　他吹干了头发，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
　　童漠仍抱着膝盖坐在原处，低垂着头像是在想事情。
　　郜柏歆掀开被子坐上去，接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睡觉吧？”
　　童漠转身坐到了他身侧的被子里，郜柏歆和童漠的手指碰了一下就马上收了回去。
　　他觉得他心里的火正在伺机寻找着出口，因此他不能再碰童漠。
　　童漠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要睡了么？”
　　“嗯，睡吧。”郜柏歆不看他。
　　“那，晚安。”童漠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郜柏歆闭了一下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回应给童漠的远不是童漠给他的晚安吻那么简单。
　　童漠亲过他之后一直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又皱起了眉头，看上去有几分辛苦。
　　“你不睡么？”他问。
　　但他问完这个问题，又觉得不该问。
　　仿佛在提醒郜柏歆什么似的……
　　“漠漠，”郜柏歆咬咬牙，转身将童漠拉到怀里，“你帮我，可以么？”
　　“帮你什么？”童漠先是不解，但郜柏歆和他的身体贴近，他就马上察觉了。
　　同样是男生，身体有了哪些反应自然不需要特别说明。
　　“怎么帮？……”童漠又小声问。
　　郜柏歆拉了一下童漠的手，偏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过了许久，郜柏歆隐忍地低声说：
　　“手拿开，漠漠。”
　　“要弄脏了。”
　　……


第69章 “那个”
　　第二天两人都醒得挺早。
　　郜柏歆一睁开眼看到地上的几个纸团和他自己情急之下脱下来的内裤,很是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他的习惯，会将这些垃圾留一整夜？
　　当然不可能。
　　但抱着童漠睡觉的滋味过于美好了，什么也无法打断他。
　　郜柏歆将几个纸团扔进垃圾桶,从抽屉里拿了条内裤穿上,接着捏着地上的内裤去浴室快速洗干净又晾在了窗台上。
　　这时童漠也醒过来了。
　　他看到郜柏歆手里的内裤,昨晚的记忆一秒钟回放了一遍。
　　细节自然是不会回放的,哪怕就只是用一个片段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也足够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童漠走进浴室洗漱完，郜柏歆已经把两人的早餐做好了。
　　两人自从醒过来之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童漠垂着视线拿盘子里的包子，垂着视线喝杯子里的豆浆,就是不跟郜柏歆的眼神有任何接触。
　　郜柏歆低咳了好几声,也没能开出个好头来。
　　他想,应该是他昨晚做得太过火了。
　　不光自己发泄了，还试图回报童漠，掀起童漠的衣服问了句：“我也帮你吧？”
　　后来童漠背过身去好一会儿也没有理睬他。
　　好在童漠并不拒绝他的拥抱，他从背后搂着童漠的感觉也很好。
　　但是回想起来,他搂着童漠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穿衣服……
　　郜柏歆差点被嘴里的包子馅给噎住。
　　他不禁有些担忧,在童漠的眼里,他不会已经是个急色的色魔了吧？
　　“你还不赶紧吃，要迟到了。”童漠喝完杯子里的豆浆，抬头说了句。
　　“我马上。”郜柏歆把剩下的包子全都塞进了嘴巴里。
　　郜柏歆关上门，跟在童漠身后跑下楼。
　　童漠等他将自行车骑出来,坐在了他的车后座上。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小区里也很安静，营造出一种他们仍旧身处在二人世界的感觉。
　　郜柏歆将车子骑行了几米，回过头朝向童漠：“漠漠,昨晚我——”
　　童漠现在对他叫自己“漠漠”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他马上说：“你别说话。”
　　郜柏歆只得闭上嘴。
　　“昨晚的事情不要提了。”童漠脸颊微红，小声说。
　　郜柏歆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童漠没理他，继续说：“我们不能老这样，现在我们是高中生，有些事情要适度。”
　　郜柏歆忍不住了，说了句：“这个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老做那个。”
　　说到“那个”，两人不自觉都有些脸红。
　　“以后改成一星期一次？”郜柏歆贴近他，轻声说，“或者一个月一次，我都可以。”
　　童漠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亲吻的话，不在这个限制以内吧？”郜柏歆又问。
　　童漠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是喜欢和郜柏歆拥抱和亲吻的，他觉得这两件事应当不会影响什么。
　　郜柏歆勾了一下唇角，低下头在童漠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好了，抱紧我，我要开始冲了。”郜柏歆转回身去大声说了句。
　　郜柏歆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非常好，因此这天接近他的同学也有不少。
　　其中也就少不了郜柏歆的头号迷弟丁振宇。
　　丁振宇看郜柏歆心情不错，胆子也大起来了，下了课趴在郜柏歆的课桌上，问郜柏歆：“歆哥，你昨晚生日怎么过的？十八岁的生日，一定意义非凡吧？过了十八岁生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换作平时，郜柏歆一定会语气不善地说：“一下问这么多个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我不想回答，滚。”
　　但他今天耐心很足，一一回答了：“就那么过的，当然意义非凡，也很特别。”
　　回答了跟没回答似的，丁振宇却心满意足了，本想跟郜柏歆击掌，但他还没胆肥到这种地步，于是自己左手跟右手击了个掌。
　　郜柏歆过了十八岁生日，对郜柏歆来说的确很特别。
　　童漠本以为只要只字不提那晚发生的事，那么这个生日对他来说就很普通，没什么可一再提起的。
　　但是，郜柏歆总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虽然生日过了，但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并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得了的。
　　比如，郜柏歆开始改口叫他漠漠。
　　郜柏歆不但在他面前这么叫，当着其他同学的面也这么叫。
　　语气还自然无比，仿佛他生来就是这么叫童漠的。
　　后来还发展到当着老师的面也这么叫。
　　老师站在讲台上发试卷或者发作业，郜柏歆上台去领，眼睛瞥见某张试卷或某本作业上有童漠的名字，他就高声喊一句：“漠漠，我看到你的了，我帮你拿下去吧。”
　　其他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偏偏故事的主人公童漠仍旧不能习惯。
　　他每次都把头低下去，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但无论他怎么抗议，郜柏歆都照叫不误。
　　“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私下里的时候，郜柏歆认真地说了句。
　　“哪有什么不一样？”童漠无语。
　　“嗯，你知道的……”郜柏歆不继续往下说，只是眼睛瞟瞟童漠的手指。
　　童漠更是无语地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郜柏歆的又一变化。
　　总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的手指发呆，跟突然变成了恋手癖似的。
　　童漠知道，郜柏歆并非是喜欢盯他的手指，而是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
　　一想到郜柏歆正怀着怎样的心思，童漠就更是如坐针毡。
　　但郜柏歆一旦露出这种眼神，便代表着他们正身处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密闭空间里，郜柏歆是不会放任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童漠一站起身，就被郜柏歆拉到怀里，细密地吻下来。
　　童漠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也要被郜柏歆拿出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吻过去。
　　童漠每次都忍不住分心思考一个问题，郜柏歆爱干净的人设究竟跑哪儿去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指干不干净……
　　像是看穿了童漠的心思，郜柏歆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我想亲的可不只是你的手指，如果可以，你全身上下，我都——”
　　童漠瞪他一眼，郜柏歆马上收敛了些，正色说：“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临近期末考，又是高二年级最后一次大考，每位同学都卯足了劲应对这次考试。
　　郜柏歆却每天都怀着花花肠子，拉童漠去自己家补习，亲热的时间远远多于补习。
　　但郜柏歆并不是完全不用功，至少他有信心保证自己的成绩能在及格线以上安全飞过。
　　按照郜柏歆的意思，他现在是考体大绰绰有余的水平，多了也不见得能在体大混得更好一点，少了才需要加油。
　　郜柏歆尽管不需要担心未来升学的问题，但童漠想要用功学习，他却是没理由干扰的。
　　可童漠又怎么可能需要为了应付考试而临时抱佛脚呢，这只是他找来让郜柏歆听话的借口罢了。
　　郜柏歆心知肚明，但不拆穿。
　　童漠容易害羞，这点他很清楚。
　　童漠的确把这学期的最后阶段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他对自己的学习并没有那么盲目自信，尤其身边多了个郜柏歆，而且能极大程度影响他的情况下。
　　他多少有些担心自己和郜柏歆的学习真被两人的恋情所影响，所以强行地对郜柏歆喊了停。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成绩很快揭晓，童漠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成绩没有下滑，郜柏歆也在进步的过程中，他们俩的交往是良性的。
　　童漠对自己最后这两个星期对郜柏歆的冷落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在暑假的时候多去郜柏歆家里，多陪陪郜柏歆。
　　结果郜柏歆回绝了他。
　　“漠漠，这个暑假我要去打工，我们只能在周末见面了。”
　　郜柏歆给出的理由如上。
　　童漠很惊讶：“你为什么要去打工？”
　　郜柏歆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耐心地向他解释：“其实我在初中开始寒暑假就打过工，当时还太小，只能用身高唬唬人，去饭店里跑堂，后来上了高中，受了那次伤之后，我就没再打工了。”
　　童漠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郜柏歆受伤请假之后是他转学来明雅的时间，所以他才会一直都没有听说过郜柏歆想要打工。
　　“你缺钱用么？”童漠皱了皱眉。
　　“不缺。”郜柏歆毫不犹豫。
　　童漠显然不信。
　　“真不缺，我妈当时留了一笔钱给我，”郜柏歆说，“我这只是未雨绸缪，毕竟我快要念大学了，今后的开销会有点大。”
　　郜柏歆本来想开玩笑说：“更何况我还要养你。”
　　但看着童漠的表情，他玩笑不起来了。
　　童漠显然在担心他。
　　“我和你一起去打工，打工的钱给你。”童漠站起来说。
　　“这算什么？老婆赚钱养老公？”郜柏歆挑了挑眉。
　　“什么老婆老公。”童漠瞪着他。
　　郜柏歆说漏了嘴，赶忙闭上嘴巴。
　　“我已经约了一家篮球俱乐部，他那儿专门教中小学生打篮球，需要一名助教，”郜柏歆搂着童漠的肩膀重新拉他坐下，“之前我就去过那家俱乐部，也试着报名过，但是他们不收未成年，这次我满十八岁了，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童漠一听是体育方面的工作，当下也就没那么反对了。
　　“我也很想能常常看到你，但如果你也跟着来当助教，我就要每天担心你是不是会被磕碰到受了伤，”郜柏歆又说，“而且，你确定你来打工，你爸妈会同意？”
　　童漠本就在犹豫，他很清楚他爸妈将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会儿更是苦恼了起来。
　　“或者，你去那家俱乐部办张卡，每天来看我？”郜柏歆提议。
　　“可以么？”童漠看着他。
　　“当然可以，”郜柏歆低咳一声，小声说，“除了不能亲热，别的都没问题。”
　　童漠：“……”
　　郜柏歆去篮球俱乐部报到那天，童漠趁着爸妈都出了门，便在下午溜了出去。
　　篮球俱乐部就在市中心，非常好找。
　　童漠推开那张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郜柏歆的背影。
　　郜柏歆被一群小学男孩儿围绕着，身材高挑得惊人，像是一个巨人。
　　童漠倚在墙壁上看着，嘴角弯了起来。
　　但他没能看多久，郜柏歆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只见他对那群小孩儿说了句什么，课程似乎暂停了，小孩儿们都散了开去。
　　一个长得很结实的小矮个子男孩儿跟在郜柏歆身后走出来。
　　郜柏歆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纯净水，递到童漠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小男孩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了一阵，竟突然掩着嘴喊了起来：“郜老师的女朋友！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看了这篇文不说一声清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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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亲密
　　郜柏歆被小男孩揪着球衣,回头好几次也没能逮到小男孩，只得手臂一伸，直接拽着小男孩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他哪点像女的？”郜柏歆微眯着眼睛,声音低沉。
　　如果换成七班的那群同学,估计要被郜柏歆这副模样给吓破胆了。
　　但小男孩一点不害怕,还指着童漠说：“郜老师你今天上午跟我们小园姐姐说的,你有对象了,刚才看到他过来，你魂都没了，肯定就是他啦！”
　　郜柏歆仍旧恶狠狠地：“那也是男朋友,什么女朋友？”
　　童漠无奈：“你在小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小男孩被郜柏歆放到地上,又跑到童漠面前抬着头看了童漠好一会儿。
　　“哥哥,你好高呀！”他说。
　　“你们郜老师不是比我还要高么？”童漠笑着问。
　　“他本来就长得高！而且他是男人！”小男孩挺着胸脯说。
　　童漠有些尴尬：“可我也是男人啊……”
　　“你不一样！你长得这么漂亮，跟我姐姐一样漂亮了！”小男孩手舞足蹈地说。
　　一旁的郜柏歆听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小男孩把他往休息室里送：“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乖乖待里面去！”
　　童漠端着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向走回来的郜柏歆笑了笑：“你刚来第一天，就和这儿的小孩子这么熟了？”
　　“我之前就常来玩,有几个爱打篮球的朋友拉我来的,一旦下雨，我们就在这个俱乐部里打斗牛赛。”郜柏歆说。
　　童漠又喝了口水，点了点头，状似无意地问：“那个小园姐姐呢？”
　　“什么小园姐姐——”郜柏歆一愣,过了几秒，他勾起了唇，“你在吃醋么？”
　　童漠喝水的动作一顿，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郜柏歆这么一问，他也隐约觉察出来了。
　　刚刚他心里的确冒出了一股酸味。
　　这就是吃醋么？
　　他转开头，逃避郜柏歆的问题。
　　郜柏歆却根本不想放过他，走到他身侧，紧挨着他的肩膀，缠着他问：“说说，是不是吃醋了？”
　　“告诉我不要紧啊，我又不是别人。”
　　“平时都我吃醋，你好不容易吃一次，别这么吝啬嘛？”
　　“你吃过很多次醋么？”童漠抓住了这个重点。
　　“啊，”郜柏歆点了点头，“挺多的吧。”
　　“我没跟其他人亲近过吧。”童漠皱起眉头。
　　“不需要亲近，只需要那人走近你身侧，我就要吃醋了。”郜柏歆煞有介事地说。
　　童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世上还有人没被你吃过醋么？”
　　郜柏歆正要说话，从俱乐部员工休息室里走出一个女生，看到郜柏歆的背影时眼睛一亮，向郜柏歆招手说：“郜柏歆，刚好你在，你来帮下我吧。”
　　女生穿着紧身的背心短裤，个子高挑，皮肤很健康，从手臂和小腿能看到紧实的肌肉，大概也是俱乐部的一名教练。
　　童漠面向着休息室的门，因此能一眼就看到女生走出来的模样。
　　女生看到郜柏歆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眼睛里的神彩他也看得很清楚。
　　童漠没说话，转头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回头看着女生：“帮你什么？”
　　“罗教练让我们下午给孩子们做体能训练，需要搬几张踏板到3号教室。“女生说。
　　“其他人不在？”郜柏歆问着，朝女生走了过去。
　　“他们说要休息，我就想着要不我自己搬得了，这不正好你出现了吗？”女生笑着说，“我就拉你这个壮丁了。”
　　郜柏歆扫了女生几眼，没说什么，示意她：“走吧，踏板在哪儿？“童漠将手中的纸杯扔进纸篓，朝他们走了过去。
　　女生带着郜柏歆走到一间器械室，室内灯光很亮，地上摆放着各类运动器材，大部分是钢材的质地，躺在地上冷冰冰地反射着光。
　　女生带着郜柏歆进了里间，推开一扇厚重的门，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塑料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踏板都在里面了，我们需要搬两张瑜伽垫，三张/健身踏板。”女生说。
　　“我搬健身踏板吧，小园，你搬瑜伽垫。”郜柏歆说着，拿起了那三张明显更重的深灰色踏板。
　　瑜伽垫虽然不重，但因为尺寸很大，即使卷成一股要拿起来也非常费劲。
　　女生将两张瑜伽垫抱在怀里，视线便已经被垫子彻底挡住，行走都非常不方便。
　　童漠出声说：“我来搬垫子吧。”
　　童漠是想两张瑜伽垫都由自己搬，他比女生要高一些，力气也更大。
　　女生却只递给他一张垫子，期间还一直用好奇的眼神瞅着他。
　　“你是今天来买课的，姓童的那位，对吗？”女生啊了一声，忽然问了句。
　　这时走在前面的郜柏歆忽然折返，他看着童漠，皱了皱眉：“你怎么跟过来了？垫子不用你拿，你放着等我来。”
　　“这个不重，我可以拿。”童漠却很坚持。
　　郜柏歆也不跟他争辩，扛着踏板迈着大步子很快就到了3号教室，将踏板放下，又往回走。
　　童漠在半路上被他截了道，手中的垫子被直接拿了过去。
　　郜柏歆人狠话不多，压根不跟他废话，拿了就走。
　　童漠无奈地只能空着手跟着。
　　女生一路上都在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童漠走到3号教室之后，也在转头看着女生。
　　“你好，我是这里的助教，我姓方，叫方园，目前就读省体大大一，”女生大方地走到他面前，向他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也很欢迎你报名加入我们俱乐部。”
　　“体大大一？”童漠下意识地念了一句，也朝女生笑笑，“你好，我叫童漠，和他——”
　　“他？郜柏歆吗？”方园顺着童漠的眼神看过去。
　　“嗯，和他是同学。”童漠说。
　　“啊，果然。”方园叹了口气。
　　童漠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的高中学弟都男友力十足，还特别帅，我们今天还在讨论呢。”方园小声说，“可惜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童漠笑了笑没说话。
　　郜柏歆原本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时才朝他们走过来，站在童漠身侧。
　　“你报了哪个班？没有跟我商量就直接报了么？”他问。
　　“你们这边不是按年龄来划分教室么？我进的那个班刚好只差一个人。”童漠说。
　　“那我知道了，少年班，我也会去当助教。”郜柏歆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只会帮着教小孩子。”童漠有些意外。
　　“以我的水平，教成年人也够用，”郜柏歆瞥着童漠，“而且，你不就是小孩子？”
　　“我怎么会是小孩子？”童漠觉得很莫名。
　　郜柏歆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没有成年，未成年不就等于小孩子？”
　　方园原本杵在原地想跟他们再说会儿话，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些碍眼，笑着说：“我得回去跟教练一块儿备课了，你们出来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别忘啦。”
　　郜柏歆嗯了一声。
　　等方园走了，童漠却一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郜柏歆抱着手臂：“你怎么对小园这么关注？”
　　“小园？”童漠轻声重复了一遍。
　　“啊，她每年寒暑假都在这里打工，我跟她挺熟了。”郜柏歆说。
　　童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郜柏歆看着他，“吃醋也不太像。”
　　童漠心想，他伪装得这么好么？
　　童漠垂着眼，轻声说：“你叫她小园，而且愿意帮她搬东西，挺难得的。”
　　郜柏歆笑了：“在你心目中我这么不绅士？”
　　“不是不绅士，”童漠想了想，说，“你对女生的态度，一直都很不留情面，如果在学校，有人让你帮忙，你大概会反问她，其他人在休息，你也在休息，为什么偏偏要找你。”
　　郜柏歆回想了一下，表示承认：“那是因为那些人的确不怀好心，一个人是真的需要你帮助还是故意想要做戏，我能看得出来。”
　　童漠点了点头：“所以小园在你心里已经胜过了大部分人了。”
　　郜柏歆没说话，看了童漠好一会儿：“都醋成这样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
　　童漠转开视线，等于是变相承认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郜柏歆说，“反而另一件事你需要更担心一点。”
　　“什么事？”童漠看向他。
　　“刚才我们说的话，表现出的亲密度，小园大概已经猜出了我们的关系了。”郜柏歆说。
　　“刚才我们很亲密么？”童漠心跳一快。
　　“她了解我，知道我从来不会对一个人那么体贴，还主动靠近你，”郜柏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我刚跟她说了我有对象。”
　　童漠很是怀疑，一般人应该不会随意怀疑两个男的在谈恋爱吧？
　　“不说她了，再说下去，估计吃醋的就是我了。”郜柏歆拉了一下童漠的手。
　　童漠：“……”
　　“趁现在没有上课，我们抓紧时间。”郜柏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
　　童漠脸一红：“这间教室应该有监控吧？”
　　郜柏歆故作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做什么？”
　　童漠顿时就不想再理他。
　　“跟我来，”郜柏歆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我知道监控死角在哪儿。”
　　童漠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跑来这个俱乐部报了个班，连教室都不知道在哪儿，却在跟着郜柏歆找监控死角。
　　郜柏歆拉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旁边是磨砂玻璃，窗外一片模糊。
　　童漠还没能多看几眼窗玻璃，就发现视线被郜柏歆的身体给挡住了。
　　郜柏歆手撑着窗台，将他环在怀里。
　　童漠被他完全地护住。
　　然后他放心地低下头，朝童漠的嘴唇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1章 互补
　　童漠报的班一周只有三节课。
　　但他基本天天都往篮球俱乐部跑。
　　除了郜柏歆休假的那天。
　　如果遇上郜柏歆休假,他有课的情况下，郜柏歆会来俱乐部义务加班。
　　或是他没课又赶上了郜柏歆休假，则两人一同去郜柏歆家里或是在附近找家电影院或甜品店消磨时光。
　　为了尽量和童漠的课程时间相匹配,郜柏歆在月末排班的时候便提前申请了在每周的那三天待在少年班。
　　得知这件事,童漠是很开心的。
　　他去俱乐部本就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郜柏歆在那儿。
　　童漠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是粘人的表现,童爸却比他先看出来了。
　　童爸知道郜柏歆在篮球俱乐部打工,而童漠去俱乐部报班是为了“捧场”。
　　童爸很是吃味：“漠漠跟小郜的关系真的太铁了，漠漠从小到大也没交过几个朋友，就这么一个,反倒成了生死之交。”
　　童妈在一旁劝他：“有要好的朋友是好事,我觉得小郜这孩子是挺不错,而且小郜运动那么强，和漠漠互补，能相互吸引也是正常的。”
　　“心怀鬼胎”的童漠不敢往下听，匆匆说了句要出门了,跑下楼打车直奔篮球俱乐部。
　　这也是他执意坚持的，寒假这段时间无论他去哪儿,都不需要童爸或林叔送他。
　　童漠参加的少年班多是初三或高一的学生,他一个高二生混入其中，身高比其他人高出了一小截，总感觉自己是误入其中的大哥哥似的。
　　他平时和其他同学相处的时候也就不自觉地想多照顾其他人。
　　恰好郜柏歆申请每周三天在少年班教课，也是为了照顾童漠。
　　少年班的主教练是一位从某高中退休的体育老师,他同时带了三个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郜柏歆这么一位令他省心的助教在，他就干脆把少年班扔给了郜柏歆管理。
　　此刻,郜柏歆就站在教室中央，看着对面正被三个小个子男生包围的童漠。
　　他心想，真是信了邪，他来少年班当助教不但没能靠近童漠半分，反而老看到其他人缠着童漠。
　　他甚至都不能发脾气。
　　篮球俱乐部的教室构造都称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室内篮球场，从篮球架到边线都模拟篮球场的设计，只在尺寸上作出些修改。
　　连地板都是塑胶地面加防滑层的搭配。
　　一个少年班是六名学生，采用的正是3V3的斗牛赛配置。
　　除去童漠就只剩了五名学生，其中有三名学生正粘着童漠。
　　郜柏歆让他们分散站立，原地练习运球，接着逮着一个粘童漠最紧的小个子学生，突然朝对方喊了一声：“传球，接住！”
　　那个学生正乖乖运着球，诧异地一回头，被郜柏歆迎面传了个球过来，只能下意识后退一步，大叫一声拿胳膊挡着脸。
　　离那个学生最近的童漠马上移动一步，但也没能稳稳接住球，而是手臂一挥将球给打飞了。
　　他无语地看着郜柏歆，心想这人是又在抽什么疯？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看看那个被吓傻了的学生，随即朝童漠露出个笑容：“反应真快，击球的力量也用得不错。”
　　童漠：“……”
　　“老师，你不能这样突然吓人，你刚刚说的是让我们运球，没让我们练传球！”小个子学生缓过劲来了，开始朝郜柏歆抗议。
　　“到了比赛的时候，传球都是不会事先通知的，难道你也要找这个借口导致自己接不住球么？”郜柏歆冷声说。
　　小个子学生顿时噤声。
　　“你们练习运球已经两个星期了，我会逐步在你们的训练过程中让你们适应传球所要求的反应速度和准确度。”郜柏歆在教室里慢慢踱步，一脸严肃地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完成不了的，我会让你留下来，练习传球一小时再回去。”
　　那五名同学顿时惨叫连连。
　　童漠对于郜柏歆的教课方式其实并没多大意见，体育训练毕竟不比文化课，不可能一直用温吞的方式。
　　但他这天的课程上完，才发现郜柏歆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认真教课，而是故意找他们茬。
　　被找茬的自然不包括他，但也让童漠看得无语极了。
　　郜柏歆的球技在职业斗牛赛中都难逢敌手，面对这几个篮球初学者，自然是惨无人道地碾压。
　　童漠看着郜柏歆把三名学生留下来，让三名学生组成一队，他一人负责防守和进攻。
　　哪怕被三名学生一拥而上抱大腿，郜柏歆也分毫没有减轻进攻的势头。
　　童漠感觉篮筐都要被他一再的进球给晃散了。
　　童漠有心解救那三名可怜的同学，所以主动向郜柏歆提议：“老师，换我来吧，我比他们年纪大一些，而且有点基础，让我跟你1V1，可以么？”
　　郜柏歆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可以。”
　　但郜柏歆面对童漠完全没了凶狠劲，进攻的力量也感觉弱了不少，偶尔童漠有球飞出了界外，他还帮童漠把球给拦了回来。
　　三名学生本想留下来帮童漠加油打气，这会儿也看得迟疑了：“老师，你怎么跟刚才不一样……”
　　郜柏歆自然是懒得向那三人解释的。
　　他享受完了和童漠在练习赛中的相处时光，把球扔进球筐里，向那三名学生挥挥手：“下课了，你们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童漠留了下来，陪着郜柏歆一块儿打扫了教室，关上门，再一同从俱乐部离开。
　　这时俱乐部的教室已经都关上了，其他班级都早已经下课，只剩了前台的一个女孩正对着夕阳打呵欠。
　　“回家再洗澡吧，现在还有点时间，先回我家？”郜柏歆转头问童漠。
　　童漠也正在看时间，闻言点了点头：“好啊。”
　　郜柏歆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手臂搭在童漠的肩上，懒声说：“寒假就快要过完了，俱乐部的课也要结束了，真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童漠瞟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郜柏歆在俱乐部当这个助教是以欺负人为乐，真看不出有什么是值得让郜柏歆舍不得的。
　　“舍不得——”郜柏歆声音一顿，忽然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
　　他把头低下来凑到童漠耳边：“舍不得你叫我老师的样子。”
　　童漠：“……”
　　他在上篮球课时的确是叫郜柏歆老师的。
　　其他同学都这么叫，他当然不能表现出和郜柏歆关系特殊，尽管这其实也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篮球班的同学问自己：“哥，郜老师是不是认识你啊，他老盯着你看。”
　　每当这个时候童漠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周回了学校，我们就是高三生了。”童漠强行转移了话题。
　　“嗯，漠漠终于要成年了。”郜柏歆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童漠：“？”
　　童漠的生日在十月十三日，他的确在开学后不久就要成年了。
　　若不是郜柏歆刻意提起，他其实对成年的概念很浅。
　　说起来，郜柏歆似乎时不时地就跟他提起成年的话题，还曾经说他因为未成年所以是个小孩子。
　　童漠想到这里，瞟了郜柏歆一眼，淡淡地说：“是啊，成年了，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这句话不知又戳了郜柏歆哪个笑点，他闷声笑了好一会儿。
　　童漠回了郜柏歆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再吃过饭，便要回自己家了。
　　寒假期间他几乎天天都能跟郜柏歆见面，也就没有理由非要留在郜柏歆家过夜。
　　而且，童漠觉得每天他出门的时候，童爸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越来越哀怨。
　　“不留下来么？快开学了。”郜柏歆也在用眼神暗示他。
　　童漠叹了口气，说：“寒假没几天了，晚上我想多陪陪我爸妈。”
　　他顿了顿，小声说：“对不起……”
　　郜柏歆一直也没有父母在身边，他这句话不知会不会无意间让郜柏歆不开心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郜柏歆，却看到郜柏歆唇角弯了起来，语气也没有任何不高兴：“没必要说对不起，陪你爸妈是应该的。”
　　童漠反而有些惊讶。
　　郜柏歆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以后你要跟我住在一起，回去一趟也不容易了。”
　　童漠：“……”
　　他竟然不知道郜柏歆的思维竟然能跳得这么远。
　　但是，他们今后真的能住在一起么？
　　童漠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他多久。
　　他也是想要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里和郜柏歆住在一起的，而只要他坚持，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童漠没想到的是，他和郜柏歆还没有真正面临将来是否一起生活的问题，就先遭遇了和郜柏歆的座位被分开的问题。
　　高二七班搬到了高三教学楼，成了高三七班，在报名第一天，班主任赵晶公布了一条新规定：为提高高三年级整体学习效率，高三上学期过后，将进行重新分班。
　　而在分班之前，七班先参考分班的模式，将座位进行洗牌。
　　在不影响学生听课的基本需求的原则下，尽可能将同桌间互帮互助的优良风气传播下去。
　　听完赵晶宣布的这条规定，七班的同学都自发地站起来收拾课桌里的东西。
　　既然座位要重新洗牌，那么现在的座位八成就不是自己的了，提前做准备总没错。
　　但郜柏歆没有动。
　　他不光不动，还拉着童漠，不让童漠整理课桌里的东西。
　　他环视整个教室，眼神冷漠地从每一位同学的身上扫过。
　　所有人都看懂了他的眼神：
　　“敢来动我和童漠的座位，就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不远啦。


第72章 传言
　　自然是没人敢动郜柏歆的座位。
　　赵晶让同学们先挑选自己心仪的位置,所有同学都在教室里走动了几个位置，站到了另一张课桌旁边。
　　唯独郜柏歆和童漠没有动。
　　童漠并不是会当众让老师难堪的那种人，但他也的确不想换到别的位置上。
　　而且依照赵晶的要求,他认为他和郜柏歆同桌本就是在“互帮互助”,至少他们的同桌关系发展下来都是良性的。
　　如果赵晶对他们的决定表示质疑,童漠也有自信能够说服赵晶。
　　赵晶看完其他同学的选择,拿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对他们的座位进行了微调。
　　当她走到郜柏歆和童漠的课桌前,她的脸色明显有些为难。
　　“你们的座位必须分开。”赵晶低声说。
　　“为什么？”郜柏歆看着她。
　　“没有为什么，你们的成绩差距太过明显，郜柏歆你难免会产生心理落差感。”赵晶语气平静地说。
　　郜柏歆勾起一抹冷笑,没说话。
　　赵晶继续说：“你可以和你成绩相当的同学做同桌,而童漠也应该跟自己差距不大的同学坐在一起,这样也更容易促成你们的进步。”
　　郜柏歆终于忍不住轻吐两个字：“笑话。”
　　“他不跟我坐一起，应该跟第二名坐一起，你是这个意思吗？按你的意思，他应该跟谌枫坐一起？”郜柏歆指了一下前排座位某个瘦小的背影。
　　从谌思雨上学期被劝退,谌枫紧接着也请了个长假，他在上学期的期末考上缺席,只留下前一次考试的第二名成绩。
　　郜柏歆原本只是猜测,看到谌枫的背影一缩，他反而确定了。
　　“该不会就是谌枫向你提议的吧？赵老师。”他问。
　　童漠猛地一抬眼。
　　他总觉得赵晶突然公布这个规定很不合理，现在看来，赵晶的确很像是听了其他人的某些“劝谏”。
　　他和郜柏歆的看法不太一样,谌枫应该不会主动申请跟他坐同桌。
　　谌枫很畏惧郜柏歆，一定不敢和郜柏歆正面对抗。
　　谌枫可能是对赵晶说了什么，才让赵晶想要将他和郜柏歆的座位分开。
　　童漠一开始并没有确定这个劝谏的人是谌枫，但现在他看着谌枫一动也不敢动的背影,反而确定了。
　　“晶姐，我们可以跟你去一趟办公室，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么？”童漠看向赵晶，问了句。
　　赵晶有些犹豫，但答应了。
　　“换座位是全班性质的举动，并不是老师针对你们俩，”赵晶一踏进办公室就说了句，“你们应该要正视老师的这一决定，本学期过后可能还有重新分班的动作，你们的班主任很可能不再是我，难道你们也要去和那位老师去争辩么？”
　　童漠看着赵晶，愈发觉得赵晶做这个决定其实就是冲着他和郜柏歆来的。
　　并且他可以断定，下学期的重新分班一定会将他和郜柏歆分到不同的班级。
　　“老师，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童漠冷静地问，“比如说，有人说我和郜柏歆存在不正常的交往，应当要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遏制这种交往。”
　　郜柏歆听了童漠的话，脸色一变。
　　赵晶也是脸色一变，她紧接着极力掩饰，但已经迟了。
　　“老师既然听信了那人的话，应该是拿到了证据吧，但为什么不找我和郜柏歆对质，就直接下了结论呢？”童漠说，“我觉得这对我和郜柏歆不公平，老师觉得呢？”
　　童漠开始叫赵晶老师，而不是晶姐，这让赵晶看起来更不好受了。
　　“如果我说，我和郜柏歆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违反校规的事情，关系也很单纯，老师会相信我么？”童漠看着赵晶。
　　赵晶的为难和犹豫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对被举报的确已经有些生气了。
　　他和郜柏歆虽然在交往，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吧？
　　郜柏歆在一旁听得眼皮微颤，他没想到童漠居然会撒谎，而且还撒得面不改色。
　　赵晶叹了口气，走到桌旁坐下，示意童漠和郜柏歆坐到她的对面。
　　“老师的确听了一些传言，现阶段我们学校正处于敏感时期，任何传言都可能会招致很严重的后果，所以老师就这么信了他的一面之辞。”
　　“是老师没有考虑到你们的立场，觉得换个座位其实应该不碍事，而且老师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如果你们确实没什么不对劲，下次还能再换回来。”赵晶说。
　　童漠垂下眼，胸口漾起来的的怒气已经逐渐消退了。
　　“就换一个月，等月考过后，如果你们的成绩都没有退步，老师再把座位调整回来，可以么？”赵晶软下语调说。
　　“换了我们的座位，退步才是正常的吧？”郜柏歆指了指童漠，“我们年级的第一名就在我身边，我如今还能经常找他解决学习上的难题，所以上学期进步显著，这个月他不在我身边了，却要求我进步？你觉得这个逻辑成立么？老师。”
　　赵晶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童漠抿抿唇，说：“不如换个方式吧，老师，这个月先不要调整我们的座位，下个月考，如果郜柏歆的名次没有进班级前五，我的成绩掉下年级第一，就让我们换座位，可以么？”
　　赵晶考虑过后，点头答应：“可以，这个目标对你来说可能不难，对郜柏歆却是有难度的，可能要你多帮帮他了。”
　　“没问题。”童漠点了点头。
　　出了办公室后，郜柏歆久久也没有言语，直到两人下了楼，他才拉住童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进入班级前五？”
　　“是啊。”童漠淡淡地说。
　　“我目前考得最好的一次是班级第十，那还是因为听说你要去我家住，我打了鸡血的缘故。”郜柏歆说。
　　童漠看着他：“有我帮你，你还没有信心么？”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郜柏歆眼神一转，忽然勾起唇角，“或者，你再来给我个好消息，让我再打一次鸡血？”
　　“没有好消息，认真学习吧。”童漠很无情地拒绝了他。
　　但童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郜柏歆提高成绩，必定是要付诸于行动的。
　　他回了教室之后便在埋头写一份学习计划，包括课中课后，以及放学后的时间，给郜柏歆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
　　“你真要我日夜泡在书本的海洋里？”郜柏歆看着那张学习表，有些咂舌。
　　“你不想跟我做同桌了么？”童漠看他一眼。
　　郜柏歆马上正色，严肃地点头：“想，所以来吧，再翻一倍学习量我都不怕。”
　　此刻七班里的座位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坐在郜柏歆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丁振宇，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弯着背脊看书的男生。
　　童漠看了那个背影一会儿，不太能叫出那个同学的名字，于是作罢。
　　而坐在童漠前面的仍旧是方志成，他经由赵晶几次微调座位，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原地。
　　方志成正把自己的书从别的课桌上移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一回头看到身后坐着的人仍是童漠，他明显有几分高兴。
　　“童漠，你没换位置？是不用换还是没开始换？”方志成问了句。
　　“不用换。”童漠说。
　　方志成咦了一声，转头看看郜柏歆，又耸了耸肩，跨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
　　坐在方志成前面三个座位的谌枫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本他正低着头装作在认真看书，听了童漠的话之后他显然有些吃惊，猛地回头过来，看向童漠的方向。
　　而童漠也正好在看着他。
　　谌枫脸上的吃惊和不敢置信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郜柏歆本来正低头将童漠布置的第一项作业腾到本子上，这会儿也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向谌枫的方向。
　　谌枫明显身体一僵，马上转过身去，再不敢回头了。
　　童漠将七班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利用大课间的时间去了一趟高一教学楼。
　　林子言从这个学期开始就来明雅上学了，而他因为自己班上的一点小风波而没来得及找林子言。
　　他想看看林子言被分到哪个班，以及在班上是不是待得习惯，看过之后他才能放心。
　　林子言是个很听家长和老师话的孩子，所以在校内一定不会使用手机。
　　童漠不知林子言究竟分在高一哪个班，只能先去高一教学楼下方宣传栏看看分班名册。
　　好在刚开学两天，分班名册没有被撤下，而林子言也是个不太常见的名字。
　　林子言被分在高一一班。
　　按照明雅中学的传统，分到一班表示林子言的成绩位于上游。
　　童漠有些松了口气，找到位于二楼的一班教室。
　　林子言个子不高，就坐在讲台前的位置，他正在埋头写字，童漠叫他一声，他马上抬起头来。
　　“哥哥！”林子言放下笔，飞奔了出来。
　　“在这里还习惯么？”童漠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问林子言。
　　“这里挺好的，而且我爸很熟悉来明雅的路，我不用担心会被他丢在学校好半天不来接我了。”林子言笑着说。
　　童漠一时有些无言，林叔之前会丢下林子言，应该是因为要先来明雅接他。
　　林叔一直都跟他说林子言不需要自己接，柳姨会替他接林子言回去。
　　看来，林叔还是撒谎了。
　　童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着林子言没说话。
　　林子言却看上去很开心，拉着他的胳膊一直说个不停。
　　“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班呢，我也想去你的班上串门！”林子言兴致勃勃地说。
　　童漠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于是他说：“我带你去我的教室？”
　　“好啊！”林子言跳了起来。
　　童漠带着林子言往高二教学楼的方向走，林子言一路上挽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童漠在途中停了一下，到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瓶果茶给林子言。
　　林子言就站在小路的交叉口上等着他，时不时好奇地东张西望。
　　童漠将果茶递给了他，继续领着他往前走。
　　林子言却忽然紧抓着他的胳膊，踮起脚来跟他轻声说话。
　　“哥哥，我发现有个人在跟着我们，跟了好久了，可是我不认识他。”林子言小声说。
　　“跟着我们？”
　　童漠想要转头，又被林子言拉住了：“哥哥你别看他，不然他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童漠却根本不担心，他把身子都转了过去，面向蹲在草丛里低下身体的那个人。
　　谌枫发现童漠在看着自己，马上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盯着童漠。
　　作者有话要说：    也没有那么快完结啦，还有几个剧情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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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滚！”
　　谌枫显然不是偶然在校园里和童漠遇见。
　　他是看准了童漠没有和郜柏歆在一起,独自走出了教室，所以才跟了出来。
　　童漠一心去高一教学楼找林子言，彻底忽略了谌枫的存在。
　　这不是谌枫第一次被忽视。
　　不,他应该是一直都在被忽视。
　　就算他去向赵晶举报,告诉赵晶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点,赵晶也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童漠和郜柏歆仍然坐在一起。
　　他却因为举报了他们而不敢面对郜柏歆的怒火。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谌枫第一个想到了童漠。
　　童漠屡次不理睬他的哀求。
　　在数学竞赛海选过后假惺惺地劝解他。
　　实际却是在降低他的防备。
　　所以姐姐那件事发生之后童漠故意来套他的话。
　　是童漠害得姐姐从学校退学的。
　　是童漠害得他在这个学校里这么孤独,连姐姐都被夺走了。
　　童漠本来是可以和他当朋友的。
　　但是童漠选择了跟他做敌人。
　　谌枫站在那里看着童漠,逐渐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把手指伸到口袋里，攥着口袋里的一只玻璃瓶。
　　他提起脚步，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冲到童漠的面前。
　　“童漠,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谌枫说。
　　“子言,你先去那边等我。”童漠示意了一下身后台阶的方向,“下了台阶就是高三教学楼了，你先下去。”
　　“我不走。”林子言摇头，紧张地看着谌枫，“哥哥,他是谁啊？”
　　谌枫因为童漠的视线再一次没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发怒了。
　　他做出的第一个攻击的动作，是朝向童漠身边那个碍眼的聒噪的男孩子。
　　林子言被他抓着胳膊往后用力推了过去。
　　而林子言身后五步远便是台阶。
　　童漠听到林子言一声惊叫,赶忙冲过去把林子言护在怀里。
　　“你先站远一点儿。”童漠低声叮嘱林子言。
　　“哥哥,这个人想干什么啊，我帮你报警吧。”林子言带着哭腔说。
　　“嗯，如果你发现情况不对，就报警。”童漠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让他走到自动贩卖机的旁边。
　　那儿离台阶有一段距离，并且是个显眼的位置。
　　“报警？我做什么了？你报警要说什么？”谌枫瞪着童漠。
　　“你想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童漠看着他，“你刚刚说要问我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你有没有后悔过？”谌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
　　“后悔什么？”童漠反问。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有没有后悔过？”谌枫提高音量，“我是信任你的，你却老是利用我！”
　　“利用你？”童漠皱起眉头。
　　“我姐姐现在去国外了，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发生了太多让她伤心的事情。”谌枫的眼睛里开始出现泪水。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你姐姐没有错？”童漠看着他。
　　谌枫的心理如果不是已经被谌思雨影响，那么就是早已经彻底扭曲。
　　童漠想到这里，后退了一步。
　　一个心理不再受控且没有是非观的人，是携带着危险的。
　　谌枫却像是被他彻底激怒了，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我姐姐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些人！”
　　接着他抽出口袋里的玻璃瓶，朝童漠身上扑了过去。
　　“哥哥，他手里有东西！”一旁的林子言惊叫了一声。
　　童漠也正盯着谌枫手里的玻璃瓶，瓶中的液体无色，看上去有些粘稠，像是装着油状液体。
　　童漠抓住了谌枫的手腕，让谌枫手里的玻璃瓶远离自己的方向。
　　他听到林子言惊声叫着哥哥，但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对付谌枫。
　　他觉得谌枫所带着的玻璃瓶里装着的，恐怕是浓硫酸一类的危险物品。
　　谌枫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但又不敢过于使劲弄碎了瓶子。
　　他一手紧按着瓶口的橡胶，偏过头直接往童漠的手臂咬了过去。
　　童漠松开了他的手，堪堪躲过他咬过来的那一下。
　　但谌枫马上将玻璃瓶举起来，一鼓作气揭开橡胶塞，将瓶中的液体朝他挥了过来。
　　谌枫对准的是童漠的脸的位置。
　　童漠下意识转过头，想要先护好自己的眼睛。
　　他闻到空气里瞬间爆开的一股刺鼻的气味。
　　接着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童漠睁开眼的瞬间，听到郜柏歆的一声暴喝：“滚！”
　　谌枫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郜柏歆的手里。
　　那只玻璃瓶则掉落在了地上，被瓶中硫酸溅到的地面迅速地被腐蚀。
　　好在谌枫携带的硫酸应当不超过50毫升，泼到地上之后便所剩无几，只剩下碎玻璃中残存的几滴。
　　郜柏歆放开了谌枫的手臂，转头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瓶碎片，在谌枫转身想逃跑的瞬间，郜柏歆抬脚猛地往谌枫的后背踹了过去。
　　谌枫的身子飞出去时童漠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他担心谌枫碰到玻璃碎片。
　　如果谌枫在这个过程中受伤，郜柏歆就要被追责了。
　　谌枫也抱着极强的求生欲，他往外摔的时候手指摸到了一旁的柱子，马上伸长手臂抱了过去。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撞过去的力道，脸部直接撞上了柱子，接着掉在地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不会有事吧？”童漠揉着自己的手腕，皱眉看着地上的谌枫。
　　“管他有没有事，”郜柏歆语气有点凶，“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童漠摇了摇头。
　　“手腕给我看看。”郜柏歆朝他伸手。
　　这时趴在地上的谌枫忽然咳嗽了几声，往地上干呕着。
　　等他抬起头时，童漠才看到谌枫的嘴角在流血。
　　“他流血了？”童漠下意识想朝谌枫走近一步。
　　“你别过去。”郜柏歆把他往身后一拉，自己走到了谌枫跟前。
　　谌枫马上手脚并用想要站起来，逃离郜柏歆的靠近。
　　郜柏歆把他抓了过来，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
　　打量了几眼，郜柏歆嗤了一声，把谌枫放开了。
　　“没什么事，就只不过掉了颗牙齿。”郜柏歆说。
　　郜柏歆有些纳闷：“这小子差点伤了你，你还这么关心他？”
　　童漠很无奈：“我是担心他这次受了伤，反咬一口说你出手伤人。”
　　郜柏歆满不在乎地说：“他随身携带浓硫酸意图伤人，这一个罪名就够他吃个开除处分了。”
　　童漠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皱起眉头：“他从哪儿买到的浓硫酸？这块地面要尽快处理，我们联系老师吧。”
　　郜柏歆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赵晶的电话。
　　谌枫站在原地没有动，捂着嘴巴听着郜柏歆和童漠的对话。
　　听到郜柏歆打电话的内容之后，他的眼神里明显露出几分狠戾之色。
　　这时林子言朝他们跑过来，举着童漠的手机说：“哥哥，我刚才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过来了！”
　　谌枫眼里的狠戾立时消失，垂下了肩膀，靠着柱子低下了头。
　　童漠接过手机，朝林子言笑了笑：“谢谢，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我也要对他说声谢谢，”郜柏歆在一旁说，“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叫哥哥，我也不会注意到你们这边的情况。”
　　“下次你离开教室记得叫上我，不要再单独活动了。”郜柏歆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林子言点着头说：“对啊，哥哥，学校里太危险了，我刚刚也已经打电话给爸爸和童叔叔了！”
　　童漠表情一僵，不自觉看向郜柏歆。
　　他们的眼神里都传递着同一个讯息——不妙。
　　接警赶来明雅中学的是曹明毅所在的派出所。
　　郜柏歆倒并不意外，明雅中学本就是曹明毅的辖区，出了事必然是曹明毅要登场。
　　曹明毅和另一位年轻民警从警车上下来，这时明雅中学已经来了几位老师维持现场秩序。
　　周围围满了课间下楼来自由活动的学生，高三七班的班主任赵晶和另几位老师一边让学生散开，一边用熟石灰覆盖被腐蚀的地面。
　　“报警的是哪位同学？”年轻民警转头看了看现场的几个男生。
　　“是我。”林子言弱弱地举手。
　　“是谁持硫酸伤人？硫酸从哪儿获取的？”年轻民警又问。
　　郜柏歆指了一下仍躺在地上的碎玻璃和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谌枫：“装着硫酸的玻璃瓶已经打碎了，我们都没有碰过，至于是怎么获取的，你就要问问这个人了。”
　　但谌枫始终手指交握，低着头，耸着肩，看上去弱小无害，反倒更像是受害者一方。
　　“谌枫？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赵晶很是痛心疾首。
　　谌枫慌张地摇头，声音急促：“赵老师，我没有，我没做过，是他们——”
　　曹明毅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盯着谌枫，听到谌枫喊出这一句，他才出声打断：“想说什么留到去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再说，但是必须想清楚，登记在案的口供，不得有半句造假。”
　　谌枫的身体又是一抖，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谌枫犯案，正是明雅中学处于校纪校规整改的阶段。
　　他前脚刚被警察带走，明雅中学便马上贴出了一条处分通报。
　　——高三七班谌枫同学私自携带浓硫酸入校，意图对同学造成人身伤害，情节严重，经校委会研究，决定给予谌枫同学开除学籍处分，即日生效。
　　也就是说，无论谌枫在派出所找怎样的借口试图抹去自己的罪名，他都回不了明雅中学念书了。
　　童漠和郜柏歆、林子言坐着另一辆警车去往派出所打算做笔录。
　　童漠坐在车上的时候有些失神，短短一天时间，谌枫的命运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
　　谌枫在将玻璃瓶挥向他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错，谌思雨没错。
　　究竟是有人控制了谌枫的思想。
　　还是谌枫本就是这么蒙蔽自己的。
　　童漠忍不住替谌枫惋惜。
　　他刚进明雅中学的时候，七班的同学还拿谌枫当榜样，说他是天才，初中连跳了两级……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谌思雨当初的结局也不至于让童漠这般感慨。
　　童漠心想，大概是因为他跟谌枫接触得较多，对谌枫也算有些了解吧。
　　郜柏歆很是担心童漠，但车子里还坐了一位民警以及林子言，他没法当着他们的面对童漠作出任何动作。
　　下了警车，他马上跟警察说稍后再进去做笔录，拉着童漠到一旁。
　　这会儿派出所人来人往，前来办事以及报案的人接踵而至，郜柏歆只能拉着童漠走到路边，相对安静的角落里。
　　“你怎么了？”郜柏歆伸手去探童漠的额头，“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刚才的事么？”
　　童漠摇了摇头，郜柏歆又去拉童漠的手腕。
　　“刚才你在揉手腕，是被硫酸溅到了？”郜柏歆问。
　　郜柏歆仔细检查童漠的手腕，只看到他手腕一圈轻微的发红，应当不是硫酸所造成的伤痕。
　　他正要用手包着童漠的手腕轻轻搓揉，就听到路边传来中气十足的一个声音
　　“漠漠，你跟小郜在这儿做什么？”
　　郜柏歆马上站直了身体，把童漠拉到自己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说解决就解决。
　　月底了，我想再求一波营养液(*/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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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决心
　　跟童爸一同赶来的还有林叔。
　　他们本在普城另一个城区办事,接了林子言的电话就匆匆结束了手头上的事，一同坐车赶了过来。
　　一下车，童爸就看到了自己儿子。
　　郜柏歆一脸担忧地拉着童漠的手,让他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漠漠的手该不会受伤了吧？
　　但他走近了看,童漠除了脸色偏苍白了点儿,倒没看出有什么伤口。
　　童漠这会儿把手垂在身侧,看起来那只手也活动自如。
　　他狐疑地看向郜柏歆,对郜柏歆刚才对童漠做出的动作更是看不懂了。
　　“我们在这里说点事情，一会儿要进去做笔录，”童漠没明白郜柏歆明显有些不对劲的神色,朝向童爸说,“爸,林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子言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都听说你差点被人泼了硫酸，怎么可能不过来？”童爸一瞪眼,“那个携带硫酸的小子在哪儿？他家长来了没有？”
　　“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学校也出了开除处分了。”童漠说。
　　“那又怎么样？他来道歉了吗？他供出作案的动机了吗？他作出悔改的态度了吗？”童爸问。
　　童漠一时无言。
　　谌枫没有道歉,恐怕将来也不会想道歉。
　　至于他的家人,也都不会想劝他悔改的吧。
　　郜柏歆缓过劲儿来了，又觉得童漠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连忙出声说：“童叔，这儿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们做完笔录之后再慢慢给你们说吧。”
　　“行，你先陪着漠漠进去吧。”童爸深沉地看了郜柏歆一眼。
　　郜柏歆拉了一下童漠的手臂，又马上松开，并肩和童漠一同走进派出所。
　　“漠漠,别不开心了，”他维持着往前看的姿势，轻声说，“谌枫会被开除也是他自找的，以他已经完全扭曲的思想，迟早会有这个结果。”
　　“这一次，好在你没有受伤，如果他敢伤到你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这么轻巧就放过他。”郜柏歆低声说。
　　童漠和郜柏歆进去做笔录的时候没有看到谌枫，为他们做笔录的是那位年轻民警，他详细地为他们记录了事情的全过程，给他们倒了一杯水，便离开了办公室。
　　童漠和郜柏歆坐了一会儿，这时曹明毅推门进来了。
　　“谌枫的父母来了，说要带他离开，后续会让律师和我们联系，”曹明毅站在桌子旁边，沉着声音说，“他们认为谌枫没有真正伤到人，反而被郜柏歆打伤了，警方不该向他追责，对谌枫携带浓硫酸的事，他们也一概不承认。”
　　郜柏歆听了之后却不意外，他只是点头说了句：“那他们听到明雅对谌枫的处分，恐怕要气疯了。”
　　不承认不要紧，现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物证，学校也有监控作为证据，不怕他们颠倒黑白。
　　但是，谌枫的父母恐怕不敢再踏入明雅中学了。
　　之前明雅被省教育厅突击检查，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正是谌枫的父母吧。
　　郜柏歆想到这里，很讽刺地笑了笑。
　　曹明毅看着郜柏歆：“遇到这种情况，你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他们这一家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郜柏歆收了笑容，慢吞吞地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行吧，你们既然能接受和解，我就去跟谌枫的家长再谈谈。”曹明毅说。
　　“和解么？”郜柏歆转头看向童漠。
　　童漠淡淡地说：“他的确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他不满十六岁，我们问不了他的罪。”
　　曹明毅拍了拍童漠的肩膀以示安慰，便走了出去。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郜柏歆拉起童漠的手，把童漠手腕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一遍。
　　的确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被谌枫抓过的部位微微有点泛红。
　　但这也让郜柏歆很不高兴了。
　　“不能和解，他就算没有真正伤到你，但他身上带了硫酸，伤人的意图太过明显，这样的人不配跟我们和解。”郜柏歆沉声说。
　　童漠任他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垂下眼睛看着郜柏歆：“那就不合解，让他们打官司，最终估计也不会定谌枫的罪，只会拿到一些赔偿金。”
　　“赔偿金并不是重点，我是不愿意看他们一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原谅，并且不打算改。”郜柏歆说。
　　“嗯，那就在和解书上加一条，让谌枫道歉，作出悔改态度，否则不同意和解。”童漠轻声说。
　　郜柏歆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点了点头：“那我去跟我舅舅说，让他按照这个方向去跟谌枫的父母谈。”
　　郜柏歆站起身，但并没有舍得放开童漠的手。
　　他捏着童漠窄细的手腕，忍不住又上手去揉一揉那抹浅红色。
　　“看着像是伤着了，疼么？”郜柏歆低声问。
　　“不疼。”童漠摇头。
　　郜柏歆正要再问一句，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些。
　　童爸正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外。
　　郜柏歆又一次在他面前慌里慌张地把童漠的手放下了。
　　“我去找一下曹警官，如果和解书已经被按了手印就来不及了。”郜柏歆说着，匆匆往外走。
　　童爸看了郜柏歆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他走到桌旁坐下：“漠漠，你们打算和解么？”
　　“如果他道歉，我可以考虑，”童漠平静地说，“但我觉得他们不会选择道歉，如果和解不成功，爸爸，我可能需要你帮我找一位律师。”
　　“我的公司就有现成的法律顾问崔律师，他本身也在律师事务所任职，接手过不少纠纷案。”童爸说。
　　童漠回想了一下童爸所说的那位崔律师，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爸爸联系一下崔律师了。”
　　“跟自己爸爸，说什么麻烦？”童爸在自己儿子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林叔在陪着子言么？”童漠看了看门外。
　　“是的，子言受了些惊吓，需要安抚。”童爸看着童漠，“他说这所学校有点危险，刚报到第二天就发生这种事情。”
　　童漠没说话。
　　童爸又说：“漠漠你觉得呢？明雅这所学校还有你坚持下去的必要么？”
　　童漠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爸爸一定会再次重提这件事。
　　“有。”童漠说。
　　“又是因为小郜？”童爸问。
　　童漠默认了。
　　原本童爸完全可以提议：让郜柏歆跟着童漠一块儿转学。
　　但他现在突然说不出这句话了。
　　童漠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便明显看起来有些焦急，于是站起了身说要去找郜柏歆。
　　童爸没有阻拦，只是独自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童漠和郜柏歆并没有等到谌枫的道歉。
　　童漠在派出所大厅站了一会儿，郜柏歆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向他摇了摇头，他就明白了。
　　其实他要的也并不是一句道歉，他是希望谌枫能够因为获得了这样的结局而幡然醒悟，而不是一直都处在错误的心理状态。
　　谌枫被他父母带了出来，他跟在他父母身后，低着头，脚步很快地往外走。
　　谌枫的父母脸色阴沉，似是不愿再跟任何一人多费唇舌，在大厅中撞见了童漠和童爸，他们脚步一步也没停。
　　“他们依然想用律师来解决问题。”曹明毅走出办公室时说了句。
　　童漠点了点头。
　　“行，我们也会由律师出面，跟他们法庭见。”童爸沉声说。
　　事情到这里便算了断了。
　　后来的事情也不再需要童漠来担忧。
　　“今天处理这件事已经太久了，现在回学校估计都放学了，漠漠，要不我们先回家吧？”童爸看了一眼手表，提议了一句。
　　童漠没说话，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也正看着他。
　　对童爸的提议他没有意见，童漠今天本就受了些惊吓，又被谌枫抓了手腕，是该回去好好休息。
　　曹明毅转身进办公室将警服换了下来，走出来对郜柏歆说：“你现在要回去么？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我送你。”
　　郜柏歆摇了摇头。
　　曹明毅看出郜柏歆明显有些拘束。
　　他不太懂郜柏歆这拘束的缘由，在他眼里郜柏歆就没怕过任何事情，今天这件事虽然惊险，但并不是冲着郜柏歆来的，而且也成功被郜柏歆给化解了。
　　说不定是因为谌枫的敌意是冲着童漠来的，郜柏歆才如此害怕？
　　曹明毅转头看向童漠，眼神逐渐有些深沉。
　　童爸也在打量着曹明毅，他对曹明毅和郜柏歆的对话生出了一丝疑惑。
　　童爸低头问童漠：“小郜和这位曹警官认识？”
　　他问的音量并不小，在场的人其实都听见了。
　　郜柏歆马上向他介绍了一句：“童叔，这位曹警官是我舅舅，我有时会去他家吃饭，所以——”
　　郜柏歆是想顺势向童爸道个别，既然童漠要回家了，他自然也只能回自己的家。
　　“原来曹警官就是小郜的舅舅。”童爸沉吟了一句，向曹明毅伸出手，“你好，我是童漠的父亲。”
　　两位长辈开始寒暄，晚辈们反而不好打扰了。
　　郜柏歆慢慢挪步到童漠身旁，凑到童漠耳边小声说：“你回家好好休息，我也直接回去。”
　　“刚刚曹警官说要你去他家吃饭，你会去么？”童漠看着他。
　　“不去了吧，我回家随便弄点吃的，然后看书，”郜柏歆说，“你放心，你帮我定的目标，我会努力完成的。”
　　童漠没有说话。
　　等两位长辈寒暄完了，童漠朝曹明毅说：“曹警官，麻烦你送郜柏歆回去的时候，顺便捎上我吧，可以么？”
　　童爸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儿子，满脸不敢置信。
　　童漠显然决心已定，语气坚定地向自己爸爸说：“我想去郜柏歆家，月考压力太大，我想帮他补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趟医院，希望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不过我存稿已经写完啦，更新不会受影响的~


第75章 第一关
　　连郜柏歆都愣了一愣。
　　他两次牵童漠的手都被童爸发现,他是有心要降低童爸对自己的怀疑的。
　　他和童漠的恋情即使最终要走到长辈们的面前，现在都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童漠却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或许是童漠没发现童爸已经注意到他们的亲昵举动了。
　　郜柏歆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们跟赵老师定了目标，他的成绩要进班级前五,我的成绩不能退步,”童漠继续对童爸说,“所以,爸爸,我想帮他。”
　　童漠的眼神太纯净了，任何猜疑都不会忍心落到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的确一心想要帮助郜柏歆学习。
　　童爸自然也不忍心怀疑自己儿子。
　　因此他看着郜柏歆的眼神就更加复杂。
　　他觉得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应该是郜柏歆这小子想拐跑漠漠。
　　他前两天才看了一条新闻推送,青少年性观念不成熟,被影视剧或外力影响走歪的不少,并不见得这个年代就真有那么多同性恋者。
　　难道，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走歪的青少年？
　　曹明毅也在盯着郜柏歆，他发出很惊讶的声音：“郜柏歆，这次你能进班级前五？”
　　他的确太久没有关心过郜柏歆的成绩,竟然不知道郜柏歆已经进到学霸的行列了。
　　郜柏歆叹了口气，说：“只是目标,我心里都没底。”
　　“那童漠帮你,你就能了？”曹明毅笑着问。
　　他显然是在开玩笑，但童漠在一旁认真地回答：“能的，他本身就很聪明，学得很快,而且他之前已经到过班级第十了。”
　　郜柏歆虽然被童爸盯着，也不禁低咳了一声，掩饰嘴角逐渐上扬的喜悦。
　　童爸深沉地看着他们：“如果你们在一起只是学习，爸爸不反对,晚上九点我去接你。”
　　“好。”童漠点了点头。
　　童爸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漠漠，你可不能辜负爸爸。”
　　童漠有些疑惑，他做的事情怎么会辜负爸爸呢？
　　郜柏歆连忙拉拉童漠的手，表态说：“一定。”
　　在郜柏歆看来，他已经过了童爸的第一关了。
　　这着实值得高兴。
　　曹明毅新买了一台夏利车，平常都是开着警车东奔西走，他自己的车则放在派出所里闲置，今天为了送郜柏歆和童漠，他特意把夏利开了出来。
　　郜柏歆坐在副驾座上，一边应付着曹明毅问出的问题，一边忍不住一再看向后视镜里的童漠。
　　童漠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两样，刚才童爸所说的话也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半个疙瘩。
　　在他看来，不过是爸爸又一次因为郜柏歆而心里有些别扭，所以说话有些没收住而已。
　　无论是郜柏歆一开始担忧的被童爸看出了什么，还是最后让童爸初步肯定了他们的交往，童漠都毫无察觉。
　　郜柏歆有时候也不免觉得，童漠的高智商是不是阻碍了他用凡俗的眼光来看待问题。
　　童漠到了郜柏歆家，马上将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伏在桌上将习题集划重点，列出月考必考的题型。
　　月考迫在眉睫，他只能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了。
　　至于郜柏歆的其他薄弱环节，他都打算延迟到月考结束后再解决，眼下先平安度过月考才是关键。
　　童漠在白纸上写完了一整页的试题，一回头，发现郜柏歆站在他身后，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不先做饭么？还是说你想先补习？”童漠问。
　　“我先做饭，”郜柏歆这才挪动步子，在童漠身旁坐下，将童漠握笔的手抓在手里，“你不先休息么？今天你应该很累了。”
　　“我还好啊。”童漠微微睁大眼，似乎不太理解郜柏歆的担忧。
　　“你今天被谌枫纠缠，又因为谌枫的态度而心情低落，我没说错吧，”郜柏歆看着他，“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觉得累，都可以告诉我，没必要瞒我。”
　　“我真的没事，”童漠笑了笑，“一开始我的确有些替谌枫惋惜，后来看他和他的父母的态度……”
　　“我觉得没必要替他惋惜了。”童漠垂下眼，轻声说。
　　“那就好，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影响心情，”郜柏歆站起身，俯身在童漠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我去做饭，你也不忙着做题，吃完了再说。”
　　童漠点了点头。
　　之后童漠果真没有再看那本习题集，他坐在桌边等了一会儿，随后走到厨房门口，推开了一道门缝往里偷偷看过去。
　　郜柏歆发现了，走过来拉开门：“想看就进来看吧，只是我担心厨房里油烟味儿重，你会觉得不舒服。”
　　童漠往里走了几步，好奇地看着厨房天花板上的几条排烟管道。
　　“是不是因为这个油烟机不好用？要不要换一台？”童漠问。
　　“不是因为它不好用，而是这栋楼旧了，管道只能这么设计，而且做饭哪会没有一点儿油烟的，”郜柏歆语气一顿，挑了挑眉，“换一台是什么意思？你要给我买？”
　　童漠转开眼神。
　　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郜柏歆应该不会愿意吧。
　　“你要给我买也可以，等我们住一起之后，”郜柏歆转过身继续盯着锅里翻腾的排骨汤，“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我们一块儿采买电器，你买了厨房的，我就买客厅的。”
　　童漠张了张嘴，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来。
　　郜柏歆做了一道盐焗鸡和莲藕排骨汤，再加上新鲜的时蔬小菜，三道菜颜色各异，让人看得胃口大开。
　　童漠吃了一碗饭，又被郜柏歆硬多盛了一碗，好不容易吃完了，郜柏歆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郜柏歆在吃饭过程中不断为童漠夹菜，时刻注意着童漠碗里的情景，自己却也从没停下吃饭的速度，童漠吃完两碗饭的时候，他已经三碗饭下了肚，在喝汤了。
　　“吃这么多，肉都长哪儿去了呢。”童漠忍不住小声嘀咕。
　　“肉？我身上没有多余的肉，”郜柏歆慢条斯理说完，又忽然一抬眼看向童漠，“你想看，我脱光了让你检查。”
　　“我不想看。”童漠马上低下头。
　　郜柏歆笑了一会儿，又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童漠下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却仍然是这副纯情的模样，让他说点过火的话都觉得像是在欺负童漠似的。
　　但正因为是这样的童漠，也只因为是童漠，他才会这么喜欢吧。
　　郜柏歆洗过碗后便乖乖坐到了房间的书桌旁边。
　　他再不敢说些不正经的话，正襟危坐地拿着纸笔。
　　因为此刻的童漠已经化身为了严师。
　　要将他退步几名的成绩拉回到之前的成绩，还要再往前多拽五个名次，不是件容易事，童漠也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在跟他讲题的时候都皱着眉头。
　　郜柏歆认真地听童漠讲题，遇到不懂的也主动提问。
　　他本来就头脑聪明，之所以成绩落后基本都因为没有将精力全部放到学习上，或是学习的时间有限。
　　只要再教上效率学习的方法，郜柏歆自己也能触类旁观，将成绩迅速地提上去。
　　郜柏歆接连做对了几道大题，自己也不禁神采飞扬起来。
　　他朝童漠看了好几眼，很有“求表扬“的意思。
　　但这会儿是严肃的学习环节，童漠如果看不懂他的暗示，他也不方便明说。
　　中途休息十分钟，郜柏歆走到客厅给童漠倒了杯水，回到书桌旁坐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上半身，打算马上再投入到紧张的学习里。
　　童漠坐在旁边看着他，眉眼带笑，在郜柏歆放下挥动的手臂时，忽然手撑着桌沿凑过去，在郜柏歆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郜柏歆整个人都呆住了。
　　“今天表现得这么好，先给你一个小奖励。”童漠红着脸说完，坐了回去。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他没有事先准备奖品，所以拿亲吻当作小奖励，以后再买些礼物作为大奖励送给郜柏歆。
　　但郜柏歆显然理解错了。
　　郜柏歆喃喃说：“小奖励都给了，大奖励也预支一点儿吧，能让我更有动力。”
　　童漠还没品味出郜柏歆话里的意思，就被郜柏歆拉过去，手抵着他的下巴，重新吻了过来。
　　学习两小时，其中只用了十分钟时间来和郜柏歆亲近，童漠觉得应该不算过份。
　　回到家之后，他面对童爸的询问，也自动隐去了这十分钟的内容。
　　他们白天依然在学校投入到当前的学习进度中。
　　谌枫的事在七班引起了一点波澜，却也没有发展出更大的水花。
　　七班的同学似乎对谌枫会获得这样的结局并不感到奇怪。
　　赵晶事后找童漠和郜柏歆谈了一次话，她看上去心力交瘁，对班上出了这样的学生而心痛。
　　童漠出于不忍，安慰了赵晶一句：“晶姐，我们其他在校的同学仍旧会努力的，你不要太难过了。”
　　赵晶露出讶异的眼神，既而看向他们的时候有些愧疚感。
　　“老师在刚开学的时候还听信了谌枫对你们编造的谣言，差点就失去了你们对我的信任，应该要向你们道歉。”她语气真诚地说。
　　童漠和郜柏歆无法对赵晶的道歉作出回应。
　　即使被谌枫告了状的确让他们心里很不爽，但他们也的确向赵晶撒了谎，这句道歉其实他们是无法坦然接受的。
　　他们能做的只有不辜负赵晶对他们的期待，而这件事他们在两周后做得非常圆满。
　　童漠在高三的第一场月考中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年级第一，并在全市同步排名里名列第一位。
　　而郜柏歆也成功进入了七班的前五，拿到了第四名。
　　作者有话要说：    从医院回来啦，检查结果还没拿到，谢谢小天使们关心！
　　以及，元宵节快乐，这章留评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1-02-2521:00:08~2021-02-2619: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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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我的漠漠
　　七班的同学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了能保住目前同桌的关系而做了哪些努力。
　　他们真心实意地为郜柏歆和童漠取得的成绩祝贺和赞叹,接着又回到他们普普通通的高三生活里。
　　高三的节奏不比高二，除了每月一次的大型考试，充斥于日常课程里的小测试从来也不断。
　　他们已经早早学完了高三的课程,剩下的时间都在巩固这三年所学的知识,而验收成果的最好方式就是做题。
　　连郜柏歆都一改在书包里塞满沉甸甸的书籍的习惯,取而代之的是满书包的试卷。
　　明雅中学在最近的这一年里频繁被曝出老师及学生不光彩的事迹,急需用超记录的升学率来重获口碑。
　　而童漠与郜柏歆所在的高三年级,便是明雅校方重点关注的对象。
　　高三年级拖堂的现象在月考过后越来越严重，放学时间也越来越晚，再加上月考的危机已经得到解除,童漠每天放学后去郜柏歆家的计划便这么终止了。
　　童爸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接童漠放学,对于童漠放弃了郜柏歆家补习的想法,他隐晦地开心着。
　　为了掩饰自己那一点“棒打鸳鸯”的小心机，童爸使尽浑身解数让童漠无从察觉。
　　他每天都让童妈煲一些营养汤，用保温瓶装着带来学校，让童漠在上车的时候就能够吃到。
　　为此,童漠其实不太能理解：“爸爸，回家不是就能吃饭了么？没必要特意带汤过来的。”
　　“你们现在放学推后了一小时,我知道你肯定已经饿了,开车回家还得好一会儿，我就想带点吃的让你先垫垫肚子。”童爸有理有据地说。
　　童漠只得接下保温瓶：“谢谢爸爸。”
　　童爸把车子停在路边，守着童漠把汤喝完了，时不时地和童漠交流几句学校里的情况。
　　这么一交流,就少不得提到郜柏歆。
　　童爸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矛盾的。
　　他既不愿意让郜柏歆多接近童漠，又很想弄清楚，目前郜柏歆和童漠的关系，究竟是郜柏歆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是两人其实都情窦初开，生了那种情愫。
　　第二种可能性实在太可怕了，童爸对童漠作试探的时候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
　　童漠却是不避讳跟自己爸爸提起郜柏歆的。
　　之前童爸对他们有所怀疑的事儿，郜柏歆出于不愿意令他不开心，所以也一直没有告诉他。
　　童漠以为童爸跟自己提起郜柏歆只是想闲聊。
　　他丝毫不设防，依着自己的内心，对郜柏歆的事侃侃而谈，并且在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眉眼飞扬，眼睛里满是神采。
　　“其实郜柏歆不需要为了学习发愁，他目前的成绩进体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他自己从来也不懈怠。”
　　“对了，爸爸，你知道吗，郜柏歆在高二的时候就接到了省体大的邀请。”
　　“他在运动方面的天赋太高了，我们进去高三之后体育课都被改成了自习课，今天这节体育课好不容易有了到操场上活动的机会，我们去的时候，围观的人特别多。”
　　“他们都是为了看郜柏歆，他在运动场上的确是发着光的。”
　　童漠边回忆边说，不知不觉就说了许久。
　　他手中保温瓶里的汤早已经凉了，他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将保温瓶盖上。
　　童爸心里五味杂陈，他对童漠言辞间毫不掩饰的对郜柏歆的欣赏看得非常清楚。
　　他跟童妈也从高中时期开始定情，当年的他，恐怕和他眼前的童漠的神采一模一样。
　　这哪是对同学出于佩服而发生的欣赏。
　　这分明就是动了心。
　　童爸回家之后也仍旧心事重重，他不知现在童漠和郜柏歆究竟有没有互吐心意，又进展到了哪一步。
　　他猜测两个男生应当都还藏着私密的心思，否则前段时间他们不可能冒着会被长辈发现的风险，非要风雨无阻地每天一块儿补习。
　　说不定就是这么若有似无的情感，才发展得尤其快。
　　等到他们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情根深种，回天无力了。
　　可他当初和童妈私定终身是因为清楚自己能给予对方一个未来，如今的郜柏歆能给漠漠什么，又怎么能是郜柏歆呢？
　　童爸愁得一夜失了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对着镜子揪自己头发。
　　这份烦恼他甚至不能与自己老婆诉说。
　　这么惊世骇俗的感情，竟会落在童漠的身上。
　　他不想让童妈对童漠的疼惜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变化。
　　他自己虽然矛盾且忧心忡忡，但他对童漠的疼爱半点也没有减少。
　　十月十三日便是童漠的十八岁生日，童爸还像往年一样早早地为迎接这一天而打点着，联系了各路亲朋好友，提前为他们订好了机票，打算为了童漠的成年礼办一场隆重而盛大的生日宴会。
　　童漠的十八岁生日，除了对于童家的长辈很重要，对郜柏歆来说，也是期待了许久的重要日子。
　　他取了篮球俱乐部发过来的8月工资，到商场买了一块腕表。
　　腕表的表带深蓝颜色，表身也以蓝色为背影，指针银白，在指针之外点缀有星点的光。
　　很像是他之前送过童漠的那条护腕的设计。
　　如今童漠不再需要到运动场上参加比赛，护腕也早已经取下来了，是时候换另一样东西替代了。
　　郜柏歆有点贪心，想要用另一件依旧贴身的东西来作为替代，腕表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童漠生日的前一天，郜柏歆便听他说了童爸想要为童漠举办一个盛重的生日会。
　　“明天刚好是周末，我爸说放学之后便来接我，我家的亲戚也会在那之前赶到酒店，”童漠看了郜柏歆一眼，有一丝犹豫，“那时候，你会去吗？”
　　郜柏歆一愣：“你爸也说要请我？”
　　“他没有说，但是我过生日，带朋友去应该很正常吧。”童漠说。
　　“可我不只是你的朋友啊……”郜柏歆喃喃说。
　　他不仅仅在事实中不是童漠的朋友，而且在童爸的观察里恐怕也早已经不只是童漠的朋友了。
　　童漠却以为郜柏歆是在意他的这个用词，连忙说：“我只是想说，我带朋友去是正常的，带你去就更正常了。”
　　郜柏歆笑了笑，伸手在童漠的脸颊上轻抚了一下：“你那么多长辈在场，可能我去了之后连跟你说话都需要注意场合，我想——”
　　童漠马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想，提前一天帮你庆祝生日，可以么？”郜柏歆低声问。
　　提前一天，也就是周五，白天他们得上课，晚上他带童漠去庆祝生日，应当是可以在童爸察觉之前送童漠回去的。
　　郜柏歆等着童漠的回答，不禁也有一丝紧张。
　　“可以啊，我哪天庆祝生日其实不那么重要。”童漠轻声说。
　　他剩下的话即使不说出口，郜柏歆也明白了。
　　跟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郜柏歆在周五这天早早将家里收拾了一遍，他在窗台摆放了些花花草草，再将窗户敞开了半边，确保晚上童漠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空气会比较清爽怡人。
　　他把那块包装好的腕表收进了书包里，一到了学校，便将那只包装盒锁进了储物柜。
　　但童漠这天来学校却迟到了。
　　他在下车前跟童爸提了一句放学后要去郜柏歆家，遭到了童爸的反对。
　　他找的理由是虽然月考结束了，但高三的试卷堆积成山，一个人做试卷难免枯燥，所以想要去和郜柏歆家作伴。
　　往常他只要搬出学习的理由，童爸都是不会反对的。
　　但明天便是童漠的生日，今天这个时间太过巧合，让童爸不得不心生怀疑。
　　“小郜知道明天是漠漠的生日么？”童爸停下车问了句。
　　“知道。”童漠点了点头。
　　“漠漠明天会邀请小郜来生日会吧？”童爸又问。
　　童漠听到爸爸问出这句，便知道爸爸其实也是想要他邀请郜柏歆到场的，心里不禁有几分高兴。
　　但他和郜柏歆既然已经约定了，就只能婉拒了爸爸的好意。
　　童漠轻轻摇头，说：“他家里有事，所以来不了。”
　　所以他们改成了今天来庆祝么？
　　童爸立时就想到。
　　“爸爸，你不同意么？”童漠眼神干干净净地看着童爸。
　　童爸当时就矛盾得无以复加，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也没有动弹。
　　童漠给吓得不轻，坐在一旁安慰了童爸好一会儿。
　　他以为是因为爸爸的电子工厂最近事务繁忙，导致爸爸压力过大。
　　这两天又因为要替他筹办生日，使爸爸得不到半丝空隙。
　　他很有些内疚，小声在童爸身侧说：“爸爸，我的生日简简单单地过就可以了，其实只要跟你和妈妈在一块儿吃顿饭就好，不需要办得那么隆重。”
　　“你不要太劳累了，也不要把那些压力都闷在心里，虽然我和妈妈可能帮不到你，但是能跟你分享一点压力也是好的。”童漠又说。
　　童爸抬头看着他，眼神极度隐忍，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说：“爸爸没事，你晚上去郜柏歆家的时候当心一点，早点回来，明天还有那么多长辈要到场，我们要早早去机场接他们。”
　　童漠点了点头。
　　因为这么一段插曲，童漠到教室的时候迟到了半小时。
　　郜柏歆看到童漠安然无恙地踏进教室才松了口气。
　　“我爸最近好像有心事，我等生日过完了，陪他多出去散散心。”童漠下课的时候趴在课桌上想了一会儿，转头对郜柏歆说。
　　郜柏歆点点头：“应该的。”
　　郜柏歆瞅了童漠好几眼，忍不住问：“你爸爸没有对你说其他的？”
　　“没有啊。”童漠说，“他的烦恼应该都在工作上，跟我说了也没有什么帮忙，所以才瞒着我吧。”
　　郜柏歆呆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可能吧……”
　　他也不知道，童漠这在感情与人情方面太过单纯的性情，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但有些事情不易被童漠察觉，也就不会让童漠陷入到烦闷当中，对郜柏歆来说，这是好事一件。
　　放学之后，郜柏歆载着童漠回了自己家。
　　虽然是给童漠过生日，但他所作的准备很少，只在路上买了一只蛋糕，又在厨房里多下了些功夫，做了几道童漠爱吃的菜。
　　童漠看起来仍旧非常开心，对着那只6寸大的小蛋糕爱不释手。
　　郜柏歆端着几盘菜放到桌上，再把蛋糕放在了正中央，插上蜡烛，关了灯让童漠许愿。
　　在童漠吹熄蜡烛的同时，他将那块腕表轻轻扣在了童漠的手腕上。
　　“生日快乐，我的漠漠。”在黑暗中郜柏歆贴近童漠的嘴唇，声音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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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爱的人
　　童漠对郜柏歆的这句称呼所引发的心跳更胜于收到郜柏歆送的这块腕表。
　　直至郜柏歆将客厅的灯重新打开,他才伸手抚摸一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惊讶地问：“你怎么买了这个？”
　　“你的十八岁生日，我想送一个特别一点的礼物,可以替代之前我送你的护腕,”郜柏歆看着他,“喜欢么？”
　　“喜欢,但是——”
　　“但是？”
　　“但是这块手表很贵吧,你不用送我这么贵的东西。”童漠皱了皱眉，“就算你不送我生日礼物，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你男朋友不是赚钱了么？”郜柏歆挑了挑眉,“现在你男朋友的工资比你多,足够养活你。”
　　童漠：“……”
　　郜柏歆一想这说不定就是他向他男朋友“炫耀”自己工资的唯一机会了,很有些得意洋洋。
　　“刚才许了什么愿？”
　　郜柏歆为童漠舀了一碗汤，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童漠拿起勺子，认真地反问他：“不是说许了愿之后只要说出口就不灵了么？”
　　“是有这说法，我只是有点想知道——”郜柏歆靠着椅背,姿态闲适，“跟我有关吗？”
　　童漠低头吹着汤碗上的热气,停顿了几秒才说：“跟我在乎的人有关。”
　　郜柏歆点了点头：“那就是跟我有关了。”
　　童漠：“……”
　　童漠许的愿的确和郜柏歆有关,也和他所有在乎的人有关。
　　他许愿他在乎的和他爱的人在这一整年里都能够平平安安。
　　但这句话他不好意思再复述给郜柏歆听。
　　当时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让“爱”这个字浮现在了脑海里。
　　他和郜柏歆甚至还没有说过这个字。
　　尽管他觉得如果要将他对郜柏歆的感情定义为爱，其实并不算夸张。
　　两个正在谈恋爱的高三生，其实在吃了蛋糕送了礼物之后，并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他们相互注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打开书包拿出了试卷。
　　大概因为明天是周六，老师给他们布置的试卷也乘以了三天的份额。
　　连童漠都不得不专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专门做试卷。
　　郜柏歆就更不用说了，他大概是童漠的三倍速度。
　　郜柏歆一开始边做试卷边看着房间墙上的时钟。
　　后来他陷入试卷深不见底的海洋里，就顾不上时间了。
　　“今天可能做不完这些卷子了,你能陪我久一点儿么？”郜柏歆在做完一张试卷后倏然抬头看向时钟，接着说了这么一句。
　　“可以啊，但是我明天要早起，我爸说要去机场接我家的一些亲戚。”童漠低头边写边说。
　　“我明天一早送你去机场，可以么？”郜柏歆又问。
　　“你是想让我……今晚在这里过夜？”童漠一惊，手里的钢笔掉落在了桌面上。
　　郜柏歆直接承认了：“是。”
　　童漠重新捡起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乱画：“可是，我答应了我爸——”
　　“给他发一条消息问问吧，如果他不同意，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去。”郜柏歆提议。
　　他的确是有心让童漠在他家待到13号。
　　如果他不能到童漠的生日会场陪他度过十八岁的生日，那么就让童漠生日的最初的几个小时是和他一块儿过的吧，这样也同样地很有意义。
　　郜柏歆建议童漠发消息，童漠就真的发了消息。
　　他的消息内容非常诚实：
　　-爸爸，今天老师布置了很多试卷，我们做不完，可能要写到很晚，我想写完试卷直接在他家睡下，明天一早我自己去机场，可以吗？
　　童爸的消息过了许久才发过来：
　　-漠漠，自己当心，不要太晚睡，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童漠本想说不用爸爸接了，但爸爸对他的人身健康一直都视作第一位，不让他来接，爸爸今晚可能要担心得失眠了。
　　童漠回了一个好字，接着将爸爸的那条消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爸爸又一次提到让他“当心”。
　　为什么呢？
　　爸爸明知道他是在郜柏歆家里，让他当心什么呢？
　　童漠有些迷茫地看向郜柏歆。
　　他的第一反应，是爸爸对郜柏歆存在着误解。
　　郜柏歆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马上问：“你爸怎么说？他是不是没有答应？不答应也不要紧的，我们收拾收拾，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去吧。”
　　童漠放下手机，摇了摇头：“没，他答应了。”
　　郜柏歆戳了一下童漠的脸：“答应了怎么是这个反应，他还说什么了么？”
　　“他说，让我当心……”童漠轻声说完，又匆匆止住。
　　他觉得郜柏歆应该会听出来这句话的不对劲了。
　　郜柏歆也是一愣。
　　他低咳两声，握着笔转回身，低声说：“你爸是挺担心你的，你回一句让他放心，我们再写一张试卷就早点休息吧。”
　　郜柏歆的确是有些心虚的。
　　他对童漠的心思大概是被童爸看出来了，而且，可能还不光是喜欢童漠的心思，就连想欺负童漠的那点心思……也被看穿了。
　　童爸让童漠当心，还能当心什么，自然是当心被他欺负了。
　　童漠感觉郜柏歆有点不太开心，于是将椅子端过去，挨着郜柏歆坐下。
　　“我爸应该没别的意思。”童漠贴近郜柏歆耳边说。
　　郜柏歆闷头写字，嗯了一声。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我去别的同学家，他肯定也会这么说。”童漠又说。
　　郜柏歆转头看向他：“你去过别的同学家过夜？”
　　“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童漠说。
　　郜柏歆点头，继续转过头去写试卷。
　　他这会儿不能跟童漠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
　　童家对童漠的教育方式向来是溺爱无度的，尽管他也认为童漠不是会被溺爱了就会使坏的那种人，甚至也愿意更宠着童漠一点儿。
　　童爸如果在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之后选择保护童漠并且让童漠远离他，郜柏歆也无法带着童漠去忤逆他的父亲。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放弃和童漠过一辈子的决心。
　　在这注定会产生矛盾的两方关系里，他必须要找准一个平衡点，并且在童漠被他与童爸夹击之前先找到这个平衡点。
　　童漠提前写完了试卷，又凑过来看郜柏歆做题的进度。
　　郜柏歆在跟他说过话之后便一直在埋头写题，他不太方便打扰。
　　但如果他想帮助郜柏歆做题，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童漠就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鹿，探出爪子覆在郜柏歆压在手臂下的试卷上，轻轻往回抽了一点儿，再探头费劲又努力地往试卷上看过去。
　　郜柏歆也没想到他回头竟然看到了童漠眼神里的小心翼翼。
　　他觉得是他的情绪影响了童漠，让童漠觉得自己捉摸不定了。
　　郜柏歆放下笔，伸手按着童漠的后脑勺，轻轻往自己这边按下来，再朝童漠的嘴唇吻了上去。
　　“我就快写完了。”郜柏歆吻完之后丢下这么一句，又继续写题了。
　　饶是童漠，也没看懂郜柏歆突然亲吻自己的举动。
　　他索性趴在书桌的一侧，脸朝着郜柏歆，看着郜柏歆的侧脸出神。
　　虽然他们只是待在一块儿做题，别的什么也没做，他也觉得今晚的这段时间有一点点甜，过完了还有些依依不舍。
　　郜柏歆反而看上去冷静无比，除了之前突然发生的那一个吻，他今晚表现得十足像是个做题工具人。
　　做完题之后他将试卷收回到书包里，再看着童漠收拾完了书包，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出童漠之前留在这儿的换洗衣服，递给童漠。
　　“先去洗澡吧，已经十点了。”他说。
　　童漠接过衣服点了点头。
　　但童漠走到浴室，刚将换洗衣服搭在毛巾架上，又返身走了出来。
　　郜柏歆正撑着桌沿在发呆，看到童漠走进来时满眼疑惑。
　　“你要不要，一起洗？”童漠看着他问了句。
　　“什么？”
　　郜柏歆过度震惊，脱口而出的声音骤然提高了音调。
　　“我只是问问。”童漠仿佛说出口之后才幡然醒悟，红着脸又跑了回去。
　　接着郜柏歆听到浴室门重重关上的砰的一声。
　　童漠刚刚倒也并不是故意想要忽悠郜柏歆。
　　他在走进浴室的时候，脑子里总想着郜柏歆这一晚都郁郁寡欢的模样，洗澡的时候就看不到郜柏歆了，他总有些放心不下。
　　但理智重新回归身体，他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可怕的话。
　　童漠在洗澡的过程中脸都是红着的。
　　他洗完之后将镜子擦了好几遍，对着镜子深呼吸好几回，才能重新走出浴室去面对郜柏歆。
　　好在郜柏歆似乎已经忘了他的那句话，等他走出来，只是偏过头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便也走进浴室洗澡了。
　　他们俩各洗了澡又吹完了头发，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尽管明天是周末，但童漠一大早就要去机场，是该要早点休息的。
　　他躺进了被子里，将被子拉过下巴，遮着自己的半张脸，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郜柏歆也在注意时间，他是一心想要在童漠生日刚过的零点时分对童漠说出生日祝福的。
　　但童漠看上去已经困了，他只能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划过，一边听着童漠浅浅的呼吸声。
　　0点的分针刚刚与时针撞击，郜柏歆就俯身下去，在童漠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生日快乐，永远开心，健康，顺利，我的漠漠。”他将他对童漠的祝福进行了补充。
　　童漠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郜柏歆一吻，他便醒转了过来。
　　“继续睡吧。”郜柏歆低声说，又在童漠的唇上吻了一下。
　　童漠伸手搂着郜柏歆，没让他在吻过之后便顺利离开。
　　“郜柏歆。”童漠看着他，眼睛里的困意仍在，眼睫一片湿润。
　　郜柏歆感觉心跳漏了几拍。
　　“我十八岁了。”童漠喃喃说。
　　“嗯，十八岁了。”郜柏歆轻声回应他。
　　“我还想跟你过很多个生日，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八岁——”童漠的额头抵着郜柏歆的下巴，小声地掰着手指念叨着。
　　郜柏歆忍无可忍，拉开童漠的衣领，将嘴唇印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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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情窦初开？
　　郜柏歆原本对成年这事儿没有具体的概念。
　　他之前总喜欢逗童漠是个未成年人,只不过是想要看看童漠恼羞成怒的可爱模样。
　　真要让他实践出什么成年人才能干的事情，他其实也根本没有经验。
　　他只是被昨晚那样的童漠给诱惑了，一时把持不住。
　　但即使他感觉整颗心都被焚得轰然作响,最终也没能够做到最后。
　　童漠半梦半醒的,大概大部分神智都是不清醒的,所以愿意再一次用手帮了他。
　　后来郜柏歆俯身顺着童漠的腰侧亲了下去,童漠抓着他头发的手指松松紧紧,脸已经跟床单红成了一个颜色。
　　大约是太累了，童漠在被他抱进浴室擦干净之后就直接睡了过去。
　　今天被他叫醒的时候，童漠还极度不愿意,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睁开眼睛。
　　直到童爸打来了电话。
　　童爸这个名字就等于是他俩的醒神良药。
　　郜柏歆接通了童爸的电话,并且将手机放到了童漠的耳边,童漠刚听到童爸的声音就立刻清醒了。
　　“爸，我已经醒了，我马上下去。”童漠急促地说完，便赶忙跳下床,跑到浴室进行洗漱。
　　“书包我周一带给你，还是你明天还要看书,先带回家？”
　　等他走出浴室,郜柏歆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客厅等着他了。
　　童漠则完全没有郜柏歆那么沉得住气，他看了一眼郜柏歆的嘴唇，就马上移开视线。
　　他想起之前有段时间郜柏歆总盯着他的手指发呆,此刻的他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他移开了视线，又不自觉地想往郜柏歆的嘴唇上瞟。
　　昨晚郜柏歆漱口了吗？
　　好像漱了……
　　今天郜柏歆醒得比他早，应该早已经刷了牙了。
　　那么，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味道了吧……
　　童漠老站在那儿发呆,郜柏歆于是从柜子上拿了个面包，又倒了杯水，递给童漠。
　　“你一会儿就直接去机场了吧？先吃点东西，不然你胃是空的，坐车会难受。”郜柏歆说。
　　郜柏歆看着童漠站在那儿小口小口地咬面包，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下了肚。
　　童漠看着郜柏歆吞咽时上下动着的喉结，不自觉又联想到了另一幕，导致自己呛得不轻，咳嗽了好一会儿。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童漠下楼的时间便晚了。
　　童爸的车子早已经停在了郜柏歆家的小区门口。
　　他随便选了台车就出门了，和这个旧小区的确显得格格不入。
　　童爸倒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区的环境，他打开了车窗透了会儿气，缓解自己烦闷的情绪。
　　从童漠接电话说马上下来已经过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都发生了什么？
　　童漠一开始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声音，后来发出的声音也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那么电话是郜柏歆帮他接的？
　　他们昨晚是怎么睡的。
　　睡一张床？
　　……
　　童爸感觉自己的头发经过这两天估计要白好几根。
　　童漠跑出小区大门的时候，郜柏歆就在他身后跟着。
　　郜柏歆拎着童漠的书包，在童漠停下脚步的时候，帮童漠将书包挂在了右肩上。
　　郜柏歆还轻轻摸了一下童漠的头发，很快就放下了手，陪着童漠走到车子旁边。
　　原本童爸已经将车窗打开了，在一分钟前又急急忙忙地按了关闭。
　　等童漠走过来敲了一下车窗，童爸才重新将车窗打开，装作刚才等睡着了的状态。
　　“东西都带上了么？”童爸等童漠坐进副驾座，问了一句。
　　“都带了。”童漠说。
　　童爸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站在车闯旁边的郜柏歆。
　　郜柏歆一直在看着童漠。
　　童爸朝他看过来，他就抬起眼睛看向了童爸。
　　郜柏歆的眼神不闪不躲，很坦诚，但也并不是不礼貌的直视。
　　郜柏歆叫了他一声童叔，童爸点了一下头，说：“小郜，昨晚多谢你了。”
　　郜柏歆的冷静面具顿时就有点维持不下去了，还有点心虚感。
　　但当着童爸的面，他必须沉稳且可靠。
　　“不用客气，童叔。”他气沉丹田，声音有力地说。
　　童爸又朝他点了一下头，将车窗按了下来，发动了车子。
　　童爸将车子转向的时候瞥了一眼身侧的童漠，而童漠在看着后视镜。
　　后视镜里是站在路边的郜柏歆。
　　童爸低咳了一声，童漠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当然，依依不舍四个字是童爸自己的解读。
　　他一面接受不了，又一面忍不住揣测自己儿子与郜柏歆之间的关系，跟自虐似的，一个人独自煎熬。
　　童漠的十八岁生日这天来了很多亲朋好友，童漠也看起来十分开心，童爸不可能在这种时间里破坏气氛地挑破了童漠和郜柏歆之间的感情。
　　那几天童爸都忙碌于与亲朋好友的联络里，而等他终于忙完了，童漠的学习变得非常忙碌，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迫在眉睫。
　　在这期间童漠去了郜柏歆家两次，他没有再过夜，单纯只是想要和郜柏歆一同学习。
　　童爸仔细观察了，童漠这两次从郜柏歆家里离开的时候状态很正常，没有再出现让他那么煎熬的局面。
　　他逐渐地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就连郜柏歆后来在放学后陪着童漠走出校门，他也觉得这是正常的同学间的举动。
　　郜柏歆看着童漠的眼神也再正常不过了。
　　哪来的两个男生之间的情窦初开？
　　分明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
　　又过了一个月，童漠的期中考试考完了。
　　童爸接他回去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崔律师与谌枫一案的律师周旋了一个半月，昨天开庭，他们作为原告胜诉了。
　　“昨天开庭了？可是我作为原告，不需要出庭么？”童漠有些疑惑。
　　“你昨天在参加考试，所以我和崔律师商量了，让我作为特殊代理人代替你出庭，”童爸说，“这只是一场小官司，崔律师单枪匹马就能打赢对面，我去了其实也只是作为原告方的代表出庭而已。”
　　“胜诉的结果是什么？”童漠轻声问。
　　“被告会赔偿精神损失费以及我们办理这场官司的所有诉讼费用，并承诺不得再有类似事件发生，”童爸说，“但我听说明雅已经将那个叫谌枫的学生开除了，想必他想要再犯案也很困难。”
　　童漠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爸爸，麻烦帮我向崔律师也说一声谢谢。”
　　回家以后，童漠将这件事在微信里告诉给了郜柏歆。
　　郜柏歆回了他一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童漠马上拿起手机，对爸爸妈妈说了句：“爸，妈，我去书房打个电话。”
　　童爸不疑有他，看着报纸点了点头：“去吧。”
　　童漠刚走进书房关上门，郜柏歆的电话便马上打了过来。
　　“你爸代替你出庭了？”郜柏歆问。
　　“是。”童漠说。
　　“他应该是出于不想影响到你的考试，而且这场官司对于他请的律师来说也不算太难。”郜柏歆分析。
　　童漠嗯了一声。
　　“你对于法院判罚的结果不太满意么？”郜柏歆猜测。
　　童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这个结果，并不会让谌枫和他的父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任何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即使法院宣判让他们道歉，他们说不定也是怀着不服的态度来道歉，我觉得道不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在乎的其实也不是道歉。”
　　“我知道，你在乎的是谌枫可能会永远就这么错下去了。”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
　　他知道郜柏歆能明白他的想法。
　　尽管当时在派出所得到谌枫父母的回应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对这一家人抱有期望了，但真正听到官司胜诉的时候，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我有点不太开心。”童漠对着电话小声说。
　　“我知道，”郜柏歆又一次这么回答他，随后轻声问，“要我过去陪你么？”
　　童漠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不用，你抱我一下就可以了。”
　　“怎么抱？让我抱着手机么？”
　　“也可以啊。”
　　“还是算了吧，我宁愿亲手机都不愿意抱手机。”
　　“……”
　　“那我就亲你一下？”郜柏歆在电话里低声问。
　　童漠声音细若蚊蝇：“好。”
　　在郜柏歆对着手机用力亲了一下之后，童漠犹豫再三，也轻轻拿起手机，将嘴唇贴近手机屏幕，小声地啾了一下。
　　“我刚才是听到你亲我了么？”郜柏歆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
　　童漠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是啊。”
　　书房的门在童漠和郜柏歆互亲手机的前一秒打开了一下，又很快关上了。
　　童爸端着果盘，从逐渐关闭的那道门缝里看到童漠红着脸将手机拿了下来，接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某个名字，笑得有些甜蜜。
　　童爸端着果盘回了客厅，坐到沙发的时候还有些失神。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漠漠心情好些了吧？刚才他回家的时候，我看他脸色有些差。”童妈在一旁问。
　　“嗯。”童爸仓促地点头，也不知回答的是哪一句。
　　童漠在吃过晚饭之后又泡在了书房里，他从书包里拿了几本刚买的书，刚翻开了两页，就听到书房门被敲了两声。
　　童漠马上将书合上，重新塞回到了书包。
　　“漠漠，”童爸空手走进来，坐到了书桌旁边，神色有些疲惫，看着童漠的眼神却很锋利，“爸爸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童漠疑惑地看向他。
　　“刚才你是跟谁打电话，能告诉爸爸么？”童爸问。
　　童漠听了这个问题，便马上明白，刚才他进书房给郜柏歆打电话的时候，被爸爸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完结10天倒计时啦。


第79章 拖延
　　童漠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犹豫。
　　爸爸必定是猜到了,所以才来问他。
　　而他究竟要不要据实以告。
　　现在是合适的时间么？
　　他不太确定。
　　他和郜柏歆都已经成年了，其实应当可以谈恋爱不受约束了。
　　可是，他们都是男的。
　　这也可以不用受约束么？
　　如果爸爸来找他,就是想要遏制他和郜柏歆继续来往
　　童漠抬起眼看向爸爸。
　　童爸也一直在注视着他。
　　但童漠的这个眼神,让童爸忽然不敢往下听他的回答了。
　　“我和郜柏歆打电话。”童漠轻声说。
　　“我们,在恋爱。”他顿了顿,接着又说。
　　童漠在说完这句之后也一直在看着童爸。
　　童爸呆了几秒,低头按住眉心，好一会儿过去才叹了口气。
　　童漠以为爸爸会问他，多久了,怎么会喜欢郜柏歆,知不知道两个男生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感情。
　　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即使他预料到爸爸会非常反对,他也没想过要退缩。
　　甚至，他也没想过要为自己的选择道歉。
　　因为他不觉得他和郜柏歆之间的感情是错的。
　　直到他看到童爸露出难过的表情。
　　童爸没有问出任何一句他想象中的问题，只是靠着椅背不声不响。
　　往日里掌握着几家企业的命脉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爸爸，此刻看起来很脆弱,而且无助。
　　“爸爸。”童漠不忍，轻声唤了一声。
　　“其实爸爸已经猜到了。”童爸没看他,低着声音说,“之前就猜到了。”
　　童漠原本已经想好要为了他和郜柏歆的感情坚持住自己的立场，却在这时立场一秒崩塌。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却对童爸的难过产生了歉意。
　　“对不起，爸爸。”于是他道了声歉。
　　在童漠道歉之前,童爸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也还有能够转圜的余地。
　　听到这句对不起，他顿时绝望了。
　　童漠沉默地看着童爸用手掌捂着脸，靠着椅背许久也没说话。
　　“如果爸爸要求你,结束这段明显不正确的感情，你会答应爸爸么？”
　　——原本童爸想问出这句话。
　　可他对童漠的答案毫无信心，也对自己对儿子的影响力没有半点底气，他没办法接受一贯听话单纯的童漠会为了别人而忤逆自己，即使童漠已经做了。
　　童爸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向门外的脚步似有千钧重。
　　童漠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回答。
　　童漠以为童爸应该是生他的气了，想在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再跟爸爸好好聊一次。
　　但第二天他一醒来童爸就出门了，童妈带给他爸爸出差去外地的消息。
　　接送他的人换成了林叔。
　　林叔是载着林子言一块儿来接他的。
　　童漠上车之后林子言非常兴奋，一路上拉着他聊着各种话题。
　　“我这次月考考得还可以哎，哥哥，你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儿？我给你看看我做的试卷呀。”林子言说。
　　经过上一次谌枫的事件之后，林叔原本想过要为林子言办理转学，但得到了林子言的强烈反对。
　　以他的观点，学校虽然复杂，同学虽然危险，但这些都比不上跟哥哥在一所学校那么重要。
　　童漠有些走神，感觉自己回答林子言的时候很有些心不在焉。
　　林叔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回头看了看他们，笑着说：“我本来是真不太赞成林子言继续留在明雅，这所学校出了太多事情，他又才刚上高一，现在转学其实没什么影响，但他太喜欢你了，一定要和你在一所学校念书。”
　　林叔说着，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跟童哥商量一下，给你俩一块儿办转学？”
　　童漠瞬间回了神：“林叔，你跟我爸说让我转学么？”
　　“还没有，我这不是刚想到么？正有这个想法。”林叔说。
　　“你如果和我爸说，我爸会同意么？”童漠有些失神，又问了句。
　　林叔看看他，考虑了一会儿：“不一定吧，你现在高三了，他多少会考虑你转学能不能适应新环境的问题，刚才也只是我突然的想法，他不一定会认同我。”
　　“不过，前段时间他的确想过要帮你转学，当时我记得他也跟你提了？”
　　林叔说完这句，十字路口的指示灯刚好转绿灯，于是他不再闲聊，发动了车子。
　　童漠却因为想到了童爸之前劝说他转学的情景，心跳骤然加快。
　　爸爸跟他提过两次转学，第二次他拒绝爸爸的时候，他记得爸爸问了句：“又是因为小郜？”
　　在那时候开始，爸爸就已经察觉到他和郜柏歆在一起了吧。
　　童漠下车的时候感觉自己手心冰凉，林子言牵着他的手往里走，也忍不住拿起他的手搓了搓：“哥哥，现在还没到冬天呢，你的手怎么又变凉啦。”
　　郜柏歆推着自行车等在门口，见到这一幕不太满意：“林子言怎么和你一起来上学？”
　　林子言抢着回答：“今天是我爸爸送哥哥来学校的！”
　　童漠被郜柏歆拉了过去，林子言被隔断在了郜柏歆和自行车的另一侧，他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话，一直也没有吭声。
　　郜柏歆先让林子言回了高一教学楼，停好了自行车之后，他才将童漠拉到了高三教学楼后方的大树下。
　　“受凉了？还是有心事？”郜柏歆将童漠的手指抓在手心里。
　　“没有，大概是早晨喝的东西有些冷了。”童漠不着痕迹地把手指抽了回来。
　　“那我给你买杯热豆浆？学校小卖部应该就有。”郜柏歆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
　　童漠没有阻止，只是跟着郜柏歆，眼睛一直看着郜柏歆的背影。
　　他想，他终究还是不会舍得离开郜柏歆的。
　　童爸出差了半个月，期间一直让林叔接送童漠。
　　早晨童漠和林子言一块儿到学校，放学之后童漠又被直接送到了林家，和林子言一块儿写作业。
　　童漠知道，这是童爸在用他的方式进行阻拦。
　　爸爸出于不想破坏他们父子间的感情，无法正面反对他和郜柏歆的事，但完全不阻止也绝不是一位正常关心孩子的家长能做出来的事情。
　　童漠没有当着林叔的面来反抗爸爸的这一决定，只是给爸爸发了条消息：-爸爸，等你回来，我们再谈谈吧。
　　童爸没有回消息。
　　之后，童妈告诉童漠，童爸的出差时间延长，目前归期未知。
　　显然，爸爸在用拖延战术。
　　童漠没有让郜柏歆知道自己家中发生的事，白天在学校里他和郜柏歆的相处也和平常没有两样。
　　甚至于，高三学生的学习压力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步增大，他们在下课的时候也鲜少有时间考虑学习以外的事情，郜柏歆就更加无暇顾及童漠这几天有什么变化了。
　　童漠觉得这是好事。
　　在他和爸爸没有达成共识，商量出一个相对平和的解决方法，他不想让郜柏歆陪着他一同担心。
　　因为放学之后他不再能去郜柏歆家里一块儿做试卷，童漠把给郜柏歆检查试卷的时间分配到了每一个课间。
　　他自己做题的速度本就非常快，在其他同学需要拖堂来写完试卷的情况下，他不仅能完成自己的试卷，甚至还能抽出时间来检查郜柏歆的试卷，并对错题做标注。
　　郜柏歆在月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之后，期中考试以及第三次月考都有小幅度的进步。
　　他目前的成绩上体大完全不成问题，甚至在临近期末的第一次模拟考中已非常接近一本院校的录取分数线。
　　高三上学期的这场模拟考与期末考试都算是一次摸底，也明显在为下学期的重新分班做准备。
　　同学们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往日的玩心全都一扫而光，全情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重新分班如果完全参照上学期的成绩，那么成绩落后的将被分到差生班级里几乎是能被确定的。
　　差生班级基本等同于被学校放弃，谁也不愿意成为被放弃的一员。
　　郜柏歆尽管已经算是成功脱离了“被放弃”的行列，但他如果想要在分班之后和稳拿年级第一的童漠仍旧在同一个班级，需要努力的空间还非常大。
　　童漠反而没怎么注意分班这件事。
　　他一门心思地想让郜柏歆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只有在他们的学习都不受影响，两人的交往能产生良性结果的前提下，他才能够说服童爸不再阻挠他和郜柏歆的来往。
　　童爸直到上学期期末考试前夕才回了普城。
　　他回来的当天就开车来明雅接童漠放学了。
　　童漠接到了童爸的这条消息，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凝重，接着他收起手机，沉默地收拾好书包，走出学校打算独自面对自己的父亲。
　　郜柏歆只是转身取个自行车的功夫，童漠就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他骑着自行车一顿飞驰，赶在童漠拉开车门前冲到了路边。
　　童爸坐在车子里，车窗大开，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地盯在郜柏歆的脸上。
　　郜柏歆脸色不变，朝童爸微微一点头，拉着童漠往后退了几步。
　　“漠漠，我想跟你一块儿上车，可以么？”郜柏歆低头在童漠耳边说。
　　“你想去我家？”童漠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我有话想跟你爸说。”郜柏歆说，“好不容易等到你爸回来，我想把握住这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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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熟能生巧
　　童漠把指尖攥在自己手心里,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丝紧张。
　　“你想跟我爸说什么？”他看着郜柏歆。
　　“他这次消失这么久，也让你这么久都没办法去我家，是不是——”
　　郜柏歆声音一顿,童漠的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因为你跟他说了什么？”郜柏歆看着童漠的眼睛,低声问。
　　“我会跟他说什么？”童漠的心跳依旧很快,匆匆移开视线。
　　“你坦白了么？”郜柏歆一字一顿,“我们俩的事。”
　　童漠轻轻呼了口气,他原本想在和爸爸谈过之后再告诉郜柏歆。
　　虽然是出于不想让郜柏歆担心才瞒着他，但隐瞒的过程本就是很煎熬的过程。
　　郜柏歆先一步发现了，也许反而是件好事。
　　但是郜柏歆是怎么发现的呢？
　　童漠疑惑地看着郜柏歆。
　　这时童爸显然已经等得心焦了,按了一下喇叭。
　　郜柏歆拉了拉童漠的衣袖,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上了车,你先听我说。”
　　“你想跟我爸说什么？”童漠刚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就被郜柏歆拉上了车。
　　他们俩并排坐在了车后座上。
　　这一幕看在童爸眼里别提有多扎心了，他在两人上车的一瞬间就闭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童叔,我想跟你聊几句，可以么？”郜柏歆刚一坐下就想进入正题。
　　他的语气很礼貌,坐姿往前微倾,看在童爸眼里却是攻击力十足的姿势。
　　“可以，我们换个地方聊。”童爸沉声说。
　　郜柏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他看上去也并不气馁，点了点头，往后靠着椅背。
　　童漠转头看了他一眼,悄悄伸手到身侧拉住了郜柏歆的衣服，就当做是拉住了他的手，给他一点鼓励。
　　既然郜柏歆与他不约而同想出了同样的应对方式，他自然是要站在郜柏歆的身边。
　　他确信郜柏歆和他所想的一样,都希望在不伤害到家中长辈的前提下，坚持和对方在一起。
　　他希望爸爸也能做到不伤害郜柏歆。
　　如果爸爸能尊重他们的意愿是最佳情况，如果不能尊重，他们也依旧会坚持。
　　童爸将车子开到了一家咖啡店，这会儿正值晚餐时间，来咖啡店里用餐的人有些多，他带着两个年轻人径直上了二楼包间。
　　“点一杯黑咖啡，一杯卡布奇诺，”童爸没看菜单，对服务生说完，又看向郜柏歆，“你要喝什么？”
　　“我和童漠一样。”郜柏歆说。
　　“那就两杯卡布奇诺。”童爸将手一挥。
　　“你妈妈做了饭菜在家里等，所以我们长话短说。”童爸看向童漠。
　　“好。”童漠点了点头。
　　童爸又看向郜柏歆：“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家长对立了？”
　　“不，我们没想和你们对立，”郜柏歆回答得很快，且很冷静，“我和童漠因为彼此喜欢所以选择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谁站在对立面。”
　　“你的意思是，你们眼里并没有我们这些家长，所以不需要在乎我们的感受？”童爸的眼神变得严厉。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我承认我在察觉自己喜欢童漠的时候的确没有考虑到其他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在乎你们的感受，”郜柏歆平静地迎上童爸的眼神，“说起来，童叔你们所顾虑的不能认同我们在一起的点是什么呢？”
　　“我自认为童漠给予我的都是正面的影响，我也在努力想给他一些正面影响，我知道我现在还只是个高中生，给不了他一个明确的承诺，但这不代表我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就不作数。”郜柏歆继续说。
　　“你们就没想过你们都是男的这个因素？”童爸拧起眉头看着他，“你们所设想的将来再美好，能得到其他人的祝福和肯定么？你们想过今后的路会有多难走？”
　　“我们没想过，”童漠比郜柏歆先一步开口，“我们只需要得到我们在乎的人的祝福和肯定就够了，如果你们愿意祝福我们，我们会很开心，如果你们不愿意祝福我们——”
　　童漠轻声说：“我们也还是会坚持在一起。”
　　童爸看向童漠，呆了一阵之后，低头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
　　“我儿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忤逆过我，这就是你给他的正面影响？”他看着的人是郜柏歆。
　　“我觉得这是正面影响，难道你希望你的儿子是只会对你的观点唯唯诺诺的提线木偶么？”郜柏歆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认为童漠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之前以为是，那么你对他的了解一定还不够。”
　　童漠在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之后也有些迟疑，他担心自己对爸爸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从而伤了爸爸的心。
　　尽管郜柏歆的这句话没有错，却也相当于是往爸爸的心脏上狠狠扎了一刀。
　　童漠看向童爸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忧。
　　童爸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他们在说完这段话之后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声音。
　　这时服务生走进来送上了咖啡，童爸端起那杯黑咖啡，几乎是一饮而尽。
　　童漠微微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又被郜柏歆短暂地握了一下手。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郜柏歆低声说，“童叔，我今天跟你谈，不是想带着童漠忤逆你，童漠从来都很在乎你和阿姨的感受，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们对童漠的看法有所改变。”
　　童爸看了他一会儿，沉声说：“我们对你的为人一直都很信任，所以在一开始你们来往，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反对。”
　　“如果你们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又打算要维持这种关系一辈子，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并且感到高兴。”童爸看着郜柏歆的眼神始终严厉，语气里却开始有了叹惋的意味。
　　郜柏歆听了出来，正想要再补充一句，童漠却拉住了他。
　　“爸爸，我和他在你们眼里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你们不要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有太大压力，”童漠轻声说，“如果你们不愿意看到，我们其实可以做到一直也不被你们发现。”
　　“我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但我和他其实都并不担心其他人怎么看，将来我们也不打算对其他人公开。”童漠继续说。
　　童爸看着童漠一直抓在郜柏歆衣袖上的手指，似乎对他那句“我们其实可以做到一直也不被你们发现”持有怀疑态度。
　　郜柏歆一再转头去看着童漠，对童漠那句“将来我们也不打算对其他人公开”，他也有话要说。
　　但既然这是童漠想出的权宜之计，也让童爸的态度的确缓和了下来，郜柏歆决定顺从童漠的话。
　　他没有再开口，而是将童漠的手指抓在手里，与童漠一同看向童爸。
　　童爸看了他们好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说：“那行吧，你们只要不影响到正常的学习和生活，也能做到在大众舆论面前保护好自己，我就没什么可再反对的。”
　　童漠和郜柏歆还没有来得及觉得欣喜，童爸又指了指他们，补充一句：“高考之前，我希望你们做到不在一块儿过夜，并且这件事先暂时瞒着童漠的妈妈。”
　　童漠马上点头：“我答应你，爸爸。”
　　郜柏歆摸摸鼻子，即使不那么情愿，也只能跟风回答：“我答应你，童叔。”
　　童爸这才满意，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们先喝完东西，我一会儿把小郜送回学校，现在学业这么繁重，他还是得留在学校参加晚自习吧？”
　　郜柏歆：“……”
　　他怎么觉得今天他过来是自投罗网，不但没有让自己和童漠的关系更明朗一点，反而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险了？
　　但他看到童漠的脸上明显露出开心的表情，并且也非常赞同他回校参加晚自习，只能安慰自己，童漠开心就好。
　　自从那一次谈话过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与童爸出差归来之前并没有任何改变。
　　差别可能只在于接送童漠上下学的人换成了童爸本人。
　　而郜柏歆哪怕就是在校门外老老实实地等着童漠一起进去，也要遭受童爸从车窗里透出来的眼神扫射。
　　相比起郜柏歆的“艰难处境”，童漠却一派乐观。
　　他觉得已经得到了爸爸的认同，并且不需要在爸爸面前隐藏自己对郜柏歆的感情，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爸爸不同意他们一块儿过夜，这对童漠来说也合情合理。
　　如今距离高考只剩六个月时间，他们的重心也的确该放在学习上。
　　他和郜柏歆在学校里仍旧是形影不离的同桌关系，对他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郜柏歆十分矛盾。
　　他知道眼下学习最重要，哪怕他已经基本定下了体大的一个升学名额，但下学期如果想继续和童漠待在一个班级里，他还需要再努力冲刺一把。
　　他一面深陷于学习的海洋，一面为自己只能与童漠“远距离恋爱”而感到不甘心。
　　在学校的时候，一下课就有个林子言跨过两栋教学楼来缠着童漠。
　　出了学校，童漠走出校门就被直接接走。
　　他们现在说句情话只能通过微信或者等到童爸童妈睡了之后的一通电话。
　　明明是能够天天见面的两个人，却谈出了网恋的效果。
　　郜柏歆连说情话的时候都带着哀怨。
　　“想亲你了，漠漠。”他低声暗示。
　　一天都要过完了，他只在临近上课林子言终于离开了的几秒钟时间里在楼梯间偷吻过童漠那么一下。
　　听了他这句话，童漠在电话那端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凑上来在他耳边轻轻啾了一声。
　　如今童漠连“电话接吻”都更放得开了，也不知是不是“熟能生巧”的结果。
　　郜柏歆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手机屏幕用力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动个手术，所以这几天会是存稿君与大家见面了。
　　啾啾所有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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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钢铁硬汉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心无旁骛的郜柏歆超常发挥,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拿到成绩单之后，赵晶特意找郜柏歆去了一趟办公室。
　　赵晶的话里充满暗示，高三下学期的重新分班是依据本学期的期末考成绩,按照郜柏歆这一次的成绩,在高三一班这个优等生班级里取得一席之地已经不成问题了。
　　尽管这个一席之地很有可能只不过是吊车尾的成绩,郜柏歆也仍旧松了口气。
　　他就像是在打怪练级,终于成功到达了下一关。
　　可是到了高三一班,他和童漠大概率不能再成为同桌了。
　　他的打怪练级估计还得继续。
　　郜柏歆陪着童漠往校门的方向走，这是他们在这个学期里最后一次在学校里见面。
　　整个暑假童漠都可能会被童爸保护起来，为了实行“不过夜”政策,童漠连到他家来都被阻止了。
　　“寒假你还会去篮球俱乐部打工么？”童漠问了句。
　　“应该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长时间待在那儿,毕竟快要高考了,”郜柏歆想了想，“除非他们有什么球赛需要我帮忙。”
　　“球赛？”童漠疑惑。
　　“嗯，给钱的那种，”郜柏歆压低声音,“以前我也帮他们打过，有人赌球,我来负责帮他们看好的球队赢球。”
　　“赌球？那种球赛会很残酷吧？规则是不是也和普通球赛不一样？”童漠问。
　　郜柏歆对他竖起大拇指：“真聪明,连这个都能想到。”
　　童漠皱起眉头。
　　“你打球的时候会受伤么？”
　　“不会，他们顶多故意犯规，不会到那么暴力的程度。”郜柏歆说。
　　童漠仍然有些怀疑。
　　这时童爸按了一下喇叭。
　　这表示他该上车了。
　　郜柏歆抓紧时间搂了一下童漠的肩膀，就一两秒,很快就放开了。
　　他凑到童漠耳边说了句：“回家给我打电话，如果有球赛，你可以过来看。”
　　童漠点了点头。
　　童漠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里。
　　他从抽屉底层拿出几本书，紧急地翻查起来。
　　直到童爸敲门叫他吃饭了,他才细致地夹上书签，将书放回去。
　　“高中阶段最后一个寒假了，漠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童妈给童漠盛了一碗饭，温和地问了句。
　　“我想去看球赛。”童漠毫不犹豫地说。
　　童爸第一反应：“球赛？nba么？”
　　“不是，普城本地的。”童漠看了自己爸爸一眼。
　　“哦，小郜参加的？”童爸明白了过来。
　　童漠嗯了一声。
　　童爸看了自己老婆一眼，没再说什么，等于默许了。
　　吃过晚饭，童妈开始收拾桌子，童爸忽然说了一句：“今年除夕，让小郜来我们家吃个饭吧。”
　　童漠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去年除夕他询问过郜柏歆的意见，当时郜柏歆没有答应。
　　今年郜柏歆会答应么？
　　“我会问问他的意见。”童漠于是这么说了句。
　　童爸展开报纸，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童漠就给郜柏歆打电话提了这件事儿。
　　郜柏歆没怎么犹豫：“今年过年也该去你家拜访了。”
　　“为什么今年就应该来？”反倒是童漠不太理解。
　　“我们都已经官宣了，你爸邀请我也就是把我当成了一家人，我当然应该答应。”郜柏歆说。
　　童漠脑门上浮现一个问号：真的是这样吗？
　　郜柏歆参加的篮球赛在春节前比完最后一场，从寒假第一周开始每周都有两场比赛，童漠每一次都到场。
　　一开始比赛的双方实力悬殊很大，算是热身赛，郜柏歆甚至不用打完全场。
　　打完球赛，队里其他人会一块儿聚餐，郜柏歆则会带着童漠离开。
　　他们在附近找一家小饭店，一块儿吃饭聊天，送童漠回家的路上接一会儿吻，这便算得上是一次约会了。
　　最后一场球赛，也就是决赛，安排在小年夜的傍晚。
　　下午四点，由身着蓝色和红色队服的双方队员派出一名成员进行跳球，裁判的一声口哨响起，拉开了决赛的序幕。
　　郜柏歆在这一次的篮球赛中都代表蓝队出场。
　　如今已经是低至零度的气温，并且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室外篮球场，场上的球员都或多或少作了防寒的措施。
　　郜柏歆却连护膝也没有穿上，身穿短袖球衣和短裤，淡定自若地在场外做着热身。
　　童漠穿着羽绒服站在场外，和场内奔跑着的郜柏歆宛如身在两个季节。
　　他很多次想要拉住郜柏歆问一句冷不冷，但比赛过程中观众不能踏入边界线以内，他只能在边裁的驱赶下一再退后。
　　这是一场小型的篮球赛，基本只有参与到赌球中的人才会成为他们的观众。
　　童漠发现，那些观赛的人都不热情，更不会在比赛进行时喊一声加油，眼神看上去也冷漠且冰冷，仿佛在球场上跑动着的都不过是一群为他们卖命的机器人。
　　童漠有些为郜柏歆心疼。
　　郜柏歆说几年前他就参与过这样的比赛，为了从那些人手里赚取这一笔高效的工资，他也曾经吃过一些苦头。
　　那些苦头是来源于这些人的态度，或是球场上发生的一些碰撞，郜柏歆并没有明说。
　　参加决赛的球员看上去都比郜柏歆年长，他们相互之间很少交流，哪怕是同队的队友。
　　这样的球赛打下来的确时间短效率高，却绝对谈不上轻松。
　　越是到了决赛的关键时刻，球场上紧迫逼人的气氛就更明显。
　　童漠屏住呼吸，看着蓝队一直以微弱的比分优势胜于红队。
　　郜柏歆在蓝队的球员里得分率是最高的。
　　童漠虽然对篮球赛的规则仍旧不太懂，却知道一支球队里每个人都担当着不同位置，而进球得分往往集中在前锋、中锋以及得分后卫这几个位置上。
　　郜柏歆这一次打的是小前锋的位置。
　　而小前锋的进球基本都需要抓住控球权，也需要队友相应的配合。
　　从球赛进入到下半场，蓝队与红队的比分差进一步拉大，反而开始产生了队内进球的竞争。
　　童漠发现，那些原本应该传给郜柏歆的球都被那些球员留给了自己，蓝队的五人都分别担当了得分的角色，不再互相配合。
　　郜柏歆的进球数被一再追赶，而他如果想要保持MVP的排名，则需要从篮板球到投篮都自己一人完成。
　　在篮球场上，控球时间有严格规定，那么郜柏歆如果想要成功拿下一分，就必须要快攻快打，拿到球之后在30秒投出去。
　　童漠明显感觉下半场的比赛令郜柏歆体力消耗巨大，体能也几乎一直处在极限输出的状态下。
　　他看出来郜柏歆想要守住本场的MVP，这也许关系到郜柏歆最终拿到手的“工资”的数量，所以郜柏歆和那几位蓝队的球员都在拼命。
　　最后一秒，郜柏歆投中了他在本场球赛中的第四十颗进球，他在篮球掉入篮筐的瞬间重重地落在了球场的地面上，接着就一直在低着头喘气。
　　这场功利性十足的球赛，获胜了也并没有人上前说一声恭喜，其他球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转身离开了。
　　郜柏歆从场外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拿了个信封，和那个中年男人握了一下手，接着转身走向场外等着他的童漠。
　　童漠看到郜柏歆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步子也不再那么稳健。
　　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责备顿时就说不出来了，只是向郜柏歆递过手里的矿泉水。
　　“等得累了吧？”郜柏歆仰头喝了几口水，朝他笑了笑。
　　童漠抿抿唇，沉默地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我没事儿，这种球赛我打得多了，和完成一套试卷的难度差不太多。”郜柏歆靠着他的肩膀，将手中的信封抖了两下，“我请你去吃一顿大餐吧，男朋友。”
　　“我不去。”童漠冷漠地转身，轻声说了三个字。
　　“那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郜柏歆继续贴上来。
　　童漠最终还是心软了：“去你家吧。”
　　郜柏歆辛苦赚来的钱，童漠不愿意就这么将它挥霍光了。
　　他们打车到郜柏歆所住的小区门外，童漠在小超市里买了些水果。
　　郜柏歆站在超市门口笑着看他：“来我家这么多次了，还这么讲究礼数？”
　　童漠淡淡地说：“我买给自己吃的，跟礼数有什么关系？”
　　郜柏歆噤了声。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买给自己吃的意思当然也包括了买给他吃，他和童漠还需要区分彼此么？
　　但他仍不免担心童漠兴致不高是因为对他生气了，一路上都在逗童漠说话。
　　童漠开口说话的次数很少，眼神始终冷冷淡淡地瞟在他的身上。
　　郜柏歆感觉自己被看得都有些同手同脚了，连上楼梯都恨不得两只脚并列蹦上楼去。
　　“你的脚怎么了？”童漠一走进门就问。
　　他这一次的语气终于不那么冷冰冰了，而且一听就听出了担忧。
　　郜柏歆很是受用，摆摆手：“我的脚没事儿，只是今天的运动量太大了，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
　　“你刚才最后一次进球，落到地上的时候扭伤脚了，对么？”童漠看着他，“你现在将你的球袜脱下来，让我检查一下脚踝有没有肿胀和青紫的痕迹。”
　　郜柏歆有些意外，听话地将小腿抬高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把球袜脱了下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郜柏歆不忘好奇发问，“我刚才是感觉脚踝有一点疼，但是应该没表现出来才对啊。”
　　“你上楼的姿势已经完全暴露了，你自己没发现么？”童漠把手指放在郜柏歆的脚踝周围，开始轻轻按压。
　　郜柏歆这么一个钢铁硬汉，被童漠按到了某一处，也没能扛得住一时的疼痛，啊地叫了一声。
　　“扭伤了，需要冰敷，你的腿先放在椅子上，保持抬高的姿势。”童漠语速很快地说完，转身走进厨房，“我记得你的冰箱里有冰块吧？”
　　童漠走出厨房的时候，郜柏歆仍然在发呆。
　　童漠将冰块用布包住轻轻贴上他的脚踝，随后打开手机搜索了几个药品的名称，递到郜柏歆面前。
　　“明天我陪你去买这几种药，备在家里，对活血化瘀有些用处，下次如果你再受伤，可以用得上。”
　　童漠说到“再受伤”这三个字，眉头微微皱起。
　　“你自学了医理？”郜柏歆看着他问了一句。
　　“嗯，目前是自学。”童漠把手按在冰块上，头也不抬地回答。
　　“目前？以后会有改变么？”郜柏歆心跳一快。
　　“以后，我会报考医学院，就不会再自学了。”童漠垂着眼睛，声音平静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君。


第82章 热烈
　　“为什么会想报考医学院？”郜柏歆仍在发怔。
　　他之前与童漠聊过填报志愿的话题,但直忘记问童漠想要选择哪一门专业。
　　在他眼里，童漠优秀到选择任何门专业都可以超过录取分数线，所以这个问题基本是多此一举。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童漠的志向会是当名医生。
　　因为什么而让童漠有了当医生的想法,郜柏歆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却不敢贸然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在心里偷偷高兴着就挺满足了。
　　“我听说你打算当职业运动员之后,就查了些资料,”童漠微皱着眉头说，“运动员基本很难避免伤病缠身的隐患，如果你受伤了或是……”
　　童漠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郜柏歆把抱住了。
　　“漠漠,为了我才做了这个决定么？”郜柏歆低声问。
　　童漠点了点头。
　　童漠的反应太过于平淡,就像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
　　郜柏歆忍了下，觉得自己不应该忍，于是低头找寻童漠的嘴唇，并且用力吻了上去。
　　他们坐着的位置是两张单薄的椅子,哪怕他想要将童漠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这个想法也因为他正需要冰敷的脚踝给硬生生破灭了。
　　他只不过微微动了下脚,就让被他亲吻着的童漠霎时惊醒。
　　“先别动,你得静养至少星期。”童漠喘着气还不忘叮嘱他。
　　郜柏歆心情复杂至极。
　　他觉得他这微不足道的扭伤来得很不是时候。
　　童漠不光限制了郜柏歆的人身自由，还当机立断地给自己爸爸发了条消息。
　　他说：-郜柏歆这儿出了点状况，今天我陪他块儿吃晚饭，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家,爸爸，麻烦你替我也和妈妈说一声，小年夜快乐。
　　郜柏歆乖乖靠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手机：“你跟你爸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我今天会晚回家。”童漠收起手机，站起身，“你的冰箱里还有些菜吧，今天我给你做顿饭。”
　　“什么？？”
　　郜柏歆竟然不知道自己先要对哪一句话表示震惊了。
　　郜柏歆将受伤的那条右腿从椅子上拿下来，单脚蹦着往厨房移动。
　　“漠漠，你会做菜？”他惊讶地问。
　　“看你做过那么多次，大概会点儿。”童漠将郜柏歆的围裙系在了自己身上。
　　郜柏歆刚对眼前的幕愣了会儿神，童漠已经将菜冲洗完毕开始切了。
　　郜柏歆眼皮一跳，往前蹦了两步：“切菜就让我来吧，你别切到手。”
　　“不用，你休息。”童漠头也不回。
　　“你如果担心我的脚，你就在后面抱着我，这样我就充满能量了。”郜柏歆说。
　　童漠：“……”
　　郜柏歆发觉说漏了嘴，赶忙给自己的嘴巴上了个拉链。
　　之后依旧是童漠在厨房里忙碌，郜柏歆脸担心地扒着门指指点点。
　　童漠身穿围裙的模样的确能让郜柏歆心猿意马，但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荡漾的心神，门心思在童漠有没有切到手或者被油溅到。
　　童漠这顿饭只做了两个菜，但时间花费了近两个小时。
　　郜柏歆对他做菜的成果赞不绝口，童漠却边吃边皱眉：“盐放少了，肉是不是腌的时间也短了点儿。”
　　郜柏歆满不在乎：“没事儿，以后都我做饭吧。”
　　“你的脚伤没好，我这几天都要给你做饭。”童漠毫不犹豫地说。
　　郜柏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声：“啊。”
　　对郜柏歆来说，脚踝那点扭伤基本第二天醒来就没事了，他起床之后还做了会儿运动，证明自己依旧生龙活虎。
　　但童漠来，他就只能单脚蹦，呈现出伤员的职业素养。
　　否则童漠就要皱眉头，责备他没有好好静养。
　　童漠接连给郜柏歆做了三天饭菜，在家中翻查菜谱时被童妈看出了不对劲。
　　“漠漠在小郜家都做些什么？该不会是在给小郜做饭吃吧？”童妈拉住童爸问。
　　童爸眼皮直跳。
　　他已经听童漠说了郜柏歆受伤的事儿，童漠执意要去照顾郜柏歆，他也无法阻拦儿子合情合理的决定。
　　童漠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爸爸辛苦瞒着妈妈的事情马上就要穿帮了，匆匆吃完了早餐便往外跑。
　　“爸，妈，我去郜柏歆家了。”他的人比声音还要更快飘出门外。
　　郜柏歆大早就坐在书房的桌子上从窗台往下远眺，看到童漠跑进单元楼，他马上个箭步冲到客厅把门打开。
　　童漠还没来得及检查郜柏歆是不是又用到了那只扭伤的脚，就被郜柏歆半抱半拽地拉到了屋子里。
　　“你的脚——”童漠仍然执着地低头去看。
　　“没事儿了，我给你跳个舞都没问题。”郜柏歆在家就穿着条单薄的裤子，边说着，边把裤腿撩了上去。
　　童漠：“……”
　　“我已经把饭菜都蒸上了，你今天也不需要做饭。”郜柏歆又说。
　　“蒸上了？”童漠意外地看着他。
　　“嗯，蒸了个鱼，还有豆腐，排骨，都是你爱吃的。”郜柏歆温柔地说。
　　“好吧，”童漠却兴致不怎么高地靠着旁的桌子，“我今天来是不是没事干了？”
　　“有事干啊。”郜柏歆说。
　　“有什么事是留给我做的？”童漠很怀疑。
　　“会儿先吃了饭，我慢慢跟你说。”郜柏歆卖了个关子。
　　他们坐在房间的书桌旁边写了会儿试卷，等房间门也挡不住满室的饭菜香气，郜柏歆站起身去把饭菜从高压锅里拿了出来。
　　“可以吃饭了，漠漠。”郜柏歆高声喊了句。
　　童漠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吃个饭，没想到他吃完了碗饭之后，郜柏歆忽然起身走向厨房，从里面拿出了样东西。
　　童漠莫名地看着郜柏歆拿着围裙靠近自己。
　　“要做什么？”他警惕地问。
　　“吃完饭之后，你再穿一次围裙给我看，好不好？”郜柏歆低声说了这么句。
　　童漠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想再看次，”郜柏歆低咳了声，“很好看。”
　　童漠简直无语了。
　　“我不穿。”童漠极度无情地拒绝了他。
　　郜柏歆有些遗憾：“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是——”
　　童漠忍无可忍地拿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盘子：“你吃饭，别说话了。”
　　虽然诡计没有得逞，郜柏歆的兴致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弱。
　　他迅速地吃完了饭，又等童漠吃完了，哼着歌拿着碗筷走进厨房。
　　童漠始终有些不太明白，郜柏歆怎么能这么兴奋呢？
　　但郜柏歆的兴奋分明还在后面。
　　郜柏歆收拾完厨房之后，走到童漠身侧，句话也没说，直接弯腰向童漠吻了过来。
　　童漠匆匆用手抵着郜柏歆的肩膀：“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忍了很久了。”郜柏歆的声音还有些委屈。
　　“你忍什么了。”童漠问着，脸已经红了起来。
　　“从你爸颁布不过夜的规定开始我就在忍，你这几天天天穿着围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也在忍，”郜柏歆说着，又忍不住低头吻了下童漠，“漠漠，现在阳光正好，我们——”
　　阳光正好？
　　我们——什么？
　　童漠想不出他们现在做着的事情是怎么和阳光联系起来的。
　　他反而很想把窗帘全都拉起来，把阳光全都遮走，让屋子里彻底暗下来。
　　郜柏歆过了许久才察觉到现在他们在客厅的饭桌上，显然是个不太方便的位置，童漠直仰着身子，估计腰也很费劲。
　　他立马弯腰把童漠抱起来，往房间里走过去。
　　他买这大红色的被套床毯已经过了年了，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窗外冬日阳光绚烂，屋子里片热烈的红，这不是正映衬了洞房花烛夜么。
　　不对，现在根本还没有到晚上。
　　童漠仅剩的丝理智也忍不住轻声提醒：“现在，还是，下午……”
　　“不要紧，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郜柏歆在他耳尖上轻咬了口。
　　童漠就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郜柏歆再说任何话也听不到童漠除了喘气以外的声音，还有点小遗憾。
　　他只能自问自答。
　　“漠漠，这样疼不疼？”
　　……
　　“还疼么？那我轻一点儿——”
　　……
　　郜柏歆赶在晚上十点前把童漠送回了家。
　　童漠尽管全身酸痛，声音也哑着，却不敢留在郜柏歆过完这夜。
　　他们就像是掩耳盗铃，暗度陈仓，自欺欺人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生平最叛逆的举动。
　　郜柏歆往常送童漠向来只送到楼下，今天却极其不放心地送童漠走进了家门口。
　　眼看着童漠的身影要消失在门后了，郜柏歆还依依不舍地将门推开了点儿，看到童漠脚步颤了下，他颗心顿时提得老高。
　　“小郜。”这时童爸的声音忽然从沙发的方向传了过来。
　　郜柏歆瞬间石化。
　　“明天除夕，记得过来吃饭。”童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声音低沉地说了句。
　　郜柏歆看向童爸的这几秒时间里，童漠已经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郜柏歆面向童爸，正色回答：“好的，我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君。


第83章 “鬼上身”
　　童漠第二天醒得有些晚。
　　一打开手机,满屏幕的未读消息提醒。
　　80%的消息都来源于郜柏歆。
　　他看了几条，便觉得不能再往下看了，红着脸把手机放在了一旁。
　　童漠去浴室重新洗了个澡,仔细检查了全身。
　　尽管郜柏歆留下吻痕的都在容易遮蔽的位置,他往身上套毛衣的时候仍有些不太自在。
　　他对着浴室镜子试着发了几次声,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哑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童漠去客厅与自己爸妈坐在一起,说话不多，但胜在态度自然，爸妈都没有产生怀疑。
　　原本这一天就要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完了,傍晚的时候,郜柏歆前来按门铃。
　　童漠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连今天是除夕都给忘光了。
　　爸妈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不对劲？
　　分明是他们按捺着没问出口而已。
　　郜柏歆看到童漠的一瞬间就眼睛一亮,眼神也一秒钟变得温柔，看上去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童漠说。
　　但他一句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童漠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我爸妈在客厅，你先进来吧。”童漠压低声音说。
　　郜柏歆立刻了解,安静地换好鞋，跟着童漠走到客厅。
　　“小郜过来了,”童妈站起身,笑着迎接郜柏歆，“怎么还提了个保温瓶，你还带了吃的过来么？”
　　童漠一听，猛地一回头看向郜柏歆。
　　他竟然没发现郜柏歆还拎了一只保温瓶。
　　“嗯,我煲了个汤，自己喝不完，所以带了过来。”郜柏歆神色淡定地回答。
　　童漠走到了净水器旁接了杯水，因为心里慌乱,他忘记先把水拿给郜柏歆，而是自己端着水杯喝了起来。
　　“小郜还会煲汤？来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汤？”童妈继续热情发问。
　　“就只是普通的……十全大补汤。”郜柏歆尽量自然地说了出口。
　　童漠一口水直接灌进了喉咙里，呛得对着墙壁拼命咳嗽起来。
　　童爸先郜柏歆一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童漠的后背，等童漠这阵咳嗽缓过去。
　　童漠背脊绷得笔直，一面警惕着爸爸会不会发现什么，一面祈祷郜柏歆不要再语出惊人。
　　等童爸走开，他连水也忘了拿，跑回到沙发上坐下，接着用眼神暗示郜柏歆坐到自己旁边。
　　“跑这么快，是不是不疼了。”郜柏歆坐到他身边小声念叨了一句。
　　童漠没回答，直接伸手在郜柏歆的大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你煲那个汤……”童漠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是担心我爸妈发现不了么？”
　　“我没想那么多，”郜柏歆压低声音，“我就只想着你会不会还很不舒服，我百度了，是应该要补一补——”
　　“别再说了。”童漠红着脸掐断了这个话题。
　　童妈进厨房开始忙碌年夜饭，童爸也系上围裙进厨房帮忙了。
　　童漠和郜柏歆则在收拾桌子。
　　童妈平常对家里的卫生就特别注意，桌子上其实没多少能看到的灰尘。
　　但郜柏歆还是坚持让童漠那一块用温水泡过的抹布，连搬个椅子都不愿意让童漠动手。
　　童漠几次想问：你是以为我怀上了吗？
　　这句话如果问出了口，总觉得郜柏歆会更得瑟。
　　童漠脸皮薄，最终也没能问出来。
　　童妈做了一桌子菜，然后把郜柏歆带来的保温瓶放在了正中间。
　　“没想到小郜做菜的水平真的很不错，这汤看起来就很美味。”童妈笑得十分温柔。
　　郜柏歆挺了挺胸，但又觉得应该谦虚，于是回答了一句：“没有，我做菜的水平一般，只是漠漠爱吃。”
　　童漠清楚地觉得饭桌上安静了几秒，偏偏始作俑者还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甚至主动拿过他的碗，帮他盛了一碗汤，非要看着他把汤喝下去。
　　童妈坐下身时才小声说了句：“小郜和漠漠的感情这么好啊，叫我们家漠漠叫得这么亲热。”
　　童爸一直盯着郜柏歆，这时才冷哼一声，说：“是很好。”
　　一顿年夜饭吃得童漠煎熬无比，好在郜柏歆虽然没有眼力见，却也没再说出第二句惊人的话来。
　　往年的除夕夜，家里电视播放春节晚会是必不可少的，接着童爸会拿着杂志坐在一旁陪着童妈，两人闲聊一会儿，困了就关电视去睡觉。
　　童漠则比较自由，他可以去书房看书，也可以留在客厅陪着爸妈。
　　今天多了个郜柏歆，郜柏歆吃过饭之后也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眼巴巴看着童漠，有种童漠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意思。
　　童爸一直坐在一旁紧盯着，童漠也没办法带着郜柏歆回书房。
　　于是，四人分别坐在了客厅的两张长沙发上，几乎是各怀心思地看着面前的电视屏幕。
　　童漠没想到的是，郜柏歆看个电视也并不规矩。
　　春晚开场才半小时，郜柏歆起身给他倒了三次水。
　　“漠漠今天嗓子是有点哑，因为上火了吗？”童妈看向童漠，“今天给他测了体温，倒还算正常，应该没有感冒。”
　　“这几天他都自己去小郜家做饭吃，估计没有选好食材，你回头给炖点降火的汤吧。”童爸翻了一页杂志，沉声说。
　　童漠原本想摇头说不是，但眼下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承认自己上火了。
　　郜柏歆倒完水之后回到他身侧坐下，将杯子递给他：“换这杯吧，那杯已经凉了，喝凉水对嗓子不好。”
　　童漠真有点不想接过来。
　　他看了郜柏歆一眼，自认为他的眼神里有几分警告的意味，但郜柏歆似乎完全没看出来。
　　童妈给明天要买的降火食材列了个清单，终于放心下来，安心地边看电视，边和童爸闲聊。
　　她有心让两个年轻人能感觉到轻松舒适的氛围，不会因为他们两位长辈在场而觉得拘谨。
　　但她意外地发现一向温顺善良的童漠对前来做客的郜柏歆有些冷漠。
　　“漠漠，你拿点水果让小郜吃啊，我看他都没怎么吃东西。”童妈试着提议。
　　童爸马上抬起眼睛朝对面的两个年轻人看了过去。
　　童漠看了童爸一眼，又看向郜柏歆。
　　郜柏歆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刚刚吃得很饱，还不饿。”
　　“漠漠你拿几个车厘子给小郜，我洗干净了的。”不太赞同儿子此刻的待客态度，童妈于是又提议。
　　童漠无法，只能把装着车厘子的盘子端过来，递给郜柏歆。
　　他轻声问：“你要吃么？”
　　郜柏歆看他一眼，把盘子接过来。
　　他只捏起一粒车厘子，但却不是送到自己嘴里，而是递到了童漠的嘴边。
　　“给你吃。”郜柏歆眼巴巴地看着他。
　　童漠：“……”
　　童漠觉得妈妈估计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后来看电视的时候，童妈就一直在偷偷往他俩这边瞟。
　　童爸虽然没有拆穿他们两人不对劲的状态，但每一次看向他们的时候，都目光如炬，让他如坐针毡。
　　“我都快忘了，漠漠已经满了十八岁了。”童妈忽然向童爸咬耳朵，但她的音量让在场几个人都能听得到。
　　“我总觉得漠漠还很小，毕竟还在读高中，感觉就还是个孩子。”童妈接着说。
　　“哪怕他读大学了，工作了，结婚了，在我们眼里也还是个孩子。”童爸对她的话表示认可，顺着话题说了一句。
　　郜柏歆原本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童漠的身上，这会儿童爸童妈的话题围绕着童漠，他自然也就把注意力转了过去，专心听着他们在聊些什么。
　　“不知道漠漠将来会去哪儿工作。”童妈看着童漠，有些感慨，“虽然漠漠的学习一直很好，但好像没有特别偏重的科目呢。”
　　“我倒是有点眉目了，”童爸云淡风轻地爆着料，“漠漠最近都在看医学方面的书。”
　　童漠反而有些讶异：“爸爸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看医学书……”
　　童爸朝他瞟了一眼：“你看那些医学书，还藏藏掖掖的，塞在抽屉最底下，爸爸起初还以为你在看什么不正经的书。”
　　童漠：“……”
　　童爸的神色逐渐有些骄傲：“当然，我也不太相信你会看那种书，所以就去打开抽屉看了一下。”
　　郜柏歆对这种话题很是感兴趣，他很喜欢听童漠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
　　童爸放下杂志，看向郜柏歆：“小郜知不知道漠漠想要考医学院？”
　　郜柏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马上坐正身体，点点头：“我知道，漠漠前几天告诉我了。”
　　童爸看起来不太满意他的答案，冷哼一声，又拿起了杂志。
　　“学医很辛苦的啊，但是漠漠如果喜欢，我们肯定会尽力支持他。”童妈小声念叨。
　　“如果学医，估计大学里就没什么时间谈恋爱了，”童妈对童爸说，“你看栾医生，结婚挺晚的，就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忙着钻研医学，毕业之后工作又太忙了。”
　　童爸没吭声，只是盯着面前两个明显神色开始不自在的年轻人。
　　“不过，结婚晚也没事，漠漠也可以在我们身边待久一些，”童妈依旧在感慨，“只是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孩子能留在漠漠身边，漠漠又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是不是担心得有点早了？”童妈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太合乎现在的时机。
　　童漠其实并不担心被童妈问到恋爱方面的问题，他和爸爸达成过共识，要对妈妈瞒着自己和郜柏歆的事，所以他早已经想好了避重就轻略过这类话题的方法。
　　他之所以不自在，是因为他身边坐着郜柏歆。
　　郜柏歆今天太反常，简直就像鬼上身，他完全把控不住，不知道郜柏歆下一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而此刻的郜柏歆因为童妈的话而神色一凛，显然是把当初答应童爸的两个条件给忘到脑后了。
　　郜柏歆将手中正剥着皮的橘子放到了一旁，并且用纸巾擦了擦手指。
　　他看向童妈，表情十足认真：“阿姨，这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漠漠未来的幸福就交给我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漠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给小天使们报个平安。
　　手术还算成功，接下去还要住院一段时间。
　　再一次庆幸有存稿(*/ω＼*)
　　感谢在2021-03-0421:00:00~2021-03-0614: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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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血气方刚
　　童漠腾地站起身,在童妈反应过来之前，将郜柏歆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时间很晚了，我送你下楼,你早点回家吧。”童漠压低声音说。
　　他下了逐客令,还不能被爸爸妈妈看出他很慌乱,强作镇定地拉着郜柏歆往门口走过去。
　　童妈转头看向童爸,她刚露出疑惑的神情,童爸便将她拉了起来。
　　“进房间去，我跟你说一个事。”童爸说着，搂着她的肩膀进了房间。
　　童漠一等郜柏歆迈出大门就赶紧将门关上,他很是郁闷地把郜柏歆抵在墙上,压低声音质问：“你今天疯了么？”
　　郜柏歆先是双手举起任凭童漠把自己推到墙上站定,等童漠发出这句质问，他将双手放在童漠的腰间轻轻搂着，笑容很无辜：“我怎么了？”
　　“我爸不是已经说过，要先瞒着我妈妈的么？”童漠瞪着他。
　　“你觉得你妈妈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有问题？”郜柏歆冷静地反问。
　　童漠皱起眉头。
　　郜柏歆又紧接着说：“就算她只是因为试探而故意对我说那句话,都谈到你将来和谁结婚了，我如果能忍得住不说出口,我还是男人么？”
　　童漠看着郜柏歆,郜柏歆眼神毫不闪躲，充斥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童漠顿时就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他了解郜柏歆。
　　郜柏歆的确不是能受得住这份憋屈的性子，忍到现在，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郜柏歆手指收拢,将童漠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
　　“再说了，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得说些承诺让你足够对我放心么？”
　　童漠忍不住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放心了？”
　　郜柏歆露出大大的笑容，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那就好,既然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去我家，我们把剩下的年跨完？”郜柏歆问。
　　“我不去，你自己跨年吧，”童漠无情地拒绝了他，“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童漠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一片安静。
　　爸妈进了房间之后应当在聊他和郜柏歆的事情，却完全听不到争执声。
　　童漠等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推门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的几天童妈都没有再提及除夕夜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童漠小心翼翼地不敢再提起郜柏歆三个字，直到开学，他也没有再与郜柏歆见面。
　　他们虽然不见面，但私下的联系却不少。
　　郜柏歆在除夕夜那天表现出了最血气方刚的一面，之后反而显得含蓄了。
　　童漠出于不愿再刺激到童妈而提出寒假剩下的时间不再见面，郜柏歆也善解人意地答应了。
　　郜柏歆告诉童漠，他每天都乖乖待在家里做题，寒假作业早已经做完了，又在着手复习这学期的内容。
　　童漠起初以为郜柏歆一个人独自学习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但他每一次在睡前与郜柏歆视频都会看到郜柏歆仍旧端坐在书桌前，而书桌上摆满了试卷和参考书。
　　童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在分班成绩确定了之后，至少能在寒假期间轻松一点儿了。”
　　郜柏歆却回答：“我的眼光怎么可能只放在分班这么短浅的事情上？”
　　童漠还想再问，郜柏歆却不愿多说了。
　　开学这天，童爸送童漠去学校。
　　童爸在校门前踩了刹车，童漠也并不急着下车，转头看着童爸。
　　他觉得，爸爸应该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童爸将车窗打开了些许，看了童漠一眼，低声说：“你跟小郜的事，我已经跟你妈妈说了，也把她安抚好了。”
　　“妈妈她……不反对么？”童漠迟疑地问。
　　“她自然反对，事实上，我也不怎么赞同你们两人在一起，但我们一致认为，你过得开心是最重要的，”童爸说，“漠漠，你的健康，包括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在我和你妈妈眼里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你喜欢，在不令你的生活难以维系下去的前提下，我们都会给予你最大支持。”
　　“爸爸，我——”
　　童漠刚要开口，又被童爸打断了。
　　“不要再对我们说对不起了，漠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知道我们最受不了的就是听你说对不起。”童爸沉声说。
　　童漠点了点头，整理了思绪，重新开口：“爸爸，我会为我的每一个选择负责，我也会保护好我和我在乎的人，我想，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他顿了顿，接着轻声说：“谢谢你，爸爸。”
　　听童漠说完这五个字，童爸叹了口气，伸手到他头顶轻轻揉了一下：“进去吧，你该到教室集合了。”
　　童漠径直去了高三教学楼，这时高三的各个班级已经重新进行了分班，分班后的名单粘贴在了教学楼的宣传栏上。
　　童漠走到宣传栏前，郜柏歆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
　　“我看到你爸送你到门口，但过了很久你都没有下车，”郜柏歆走到他身侧，小声问他，“你们是不是在聊什么事情？”
　　“没聊什么，都是我家里的一些小事情。”童漠快速回答了他。
　　郜柏歆挑了挑眉，正要一胳膊伸过去搂住童漠的肩膀，童漠已经往前一迈到了宣传栏前。
　　“你分在高三一班了。”童漠眼睛直视高三一班名册的最后几名。
　　郜柏歆有些不太满意：“你怎么知道我是吊车尾，直接就往那边看过去了——”
　　“高三八个班级，高三一班只有三十五个名额，你能进来相当于在年级排名前三十五名，已经很不容易了。”童漠说。
　　郜柏歆于是被成功安抚了：“嗯，我也觉得。”
　　郜柏歆虽然成功挤进了高三一班，成为重点班的一员，但在他打怪练级的道路上，进入这个班级还只是第一步。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不再是赵晶，而是随同新校长一同被调任的高三年级主任兼高三一班班主任，叫周伟奇。
　　周伟奇是位看上去有些严肃的中年男教师，从他踏进高三一班教室说的第一句话便能看出他平常做事的风格和与人相处的模式。
　　一板一眼，不容置疑。
　　进入高三下学期，学生与老师之间是否和谐共处似乎也并不是同学们最为关心的事情，尤其对重点班而言，高效与不受打扰的学习氛围才是关键所在。
　　因此，同学们对周老师踏进教室严令他们严格按照分班名次安排座位，都予以了最大配合。
　　所有同学都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并且第一时间投入到本学期的学习当中。
　　郜柏歆按照名次排在了最后一排。
　　而与他隔了十几张课桌的前排是他昔日的同桌兼男朋友童漠。
　　周伟奇针对学生的身高及视力等综合考量，对座位进行了微调。
　　郜柏歆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优秀运动员，自然不存在身高与视力上的问题，理所应当地继续留在了最后一排。
　　而童漠也只跟他缩小了五张课桌的差距，依旧距离他很遥远。
　　“本次座次并不是固定的，为的是让成绩相近的同学相互学习，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本学期将会有三场模拟考，我都将会根据各位的模拟考成绩作出座位调整。”周伟奇排完了座位之后，作了这么一条总结。
　　郜柏歆抱着手臂漠然地听着。
　　他心想，果然是打怪升级，以他和童漠目前相隔的距离，两人坐一张课桌，他还需要打十只怪。
　　但高三一班的学生比起曾经的高三七班，学习积极性如同翻了个山峰。
　　到了下课时间，放眼望过去，一个偷偷拿手机出来玩的人都没有，全都在埋着头做题，活像没下课似的。
　　更别提上课的时候，那些同学十个当中有七个戴着眼镜，目光灼灼地盯着讲课的老师，恨不得将黑板上的字全部刻进镜片里。
　　郜柏歆对于这些同学是叹服的，因此也更觉得自己的打怪之路十分艰险，可能这个学期过完了，他一只怪也打不过，甚至还被唯二落后于自己的那两人给打败。
　　郜柏歆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新同桌，虽然他认人的本领很强，但千篇一律的校服与厚框眼镜，让他在上了三节课之后也没能记清楚新同学的相貌特征。
　　他往右边看向排名在他之后的那两个同学，无一例外地只能看到那两人埋下去的头顶和弓起来的背脊。
　　他叹了口气，决定趁着下课的十分钟，出去透会儿气。
　　至于打怪计划，再慢慢制定好了……
　　郜柏歆刚站定在走廊不到一分钟，从他身后的教室门里走出了一个人。
　　他不需要回头都知道，一定是童漠出来找他了。
　　也就只有童漠这么稳居泰山之顶独孤求败的高手，才不需要连这课间十分钟的时间都要担心被人追赶上。
　　童漠走到郜柏歆跟前，看到郜柏歆的眼神里有一丝哀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担忧果真没错，郜柏歆到了这么一个重点班里，压力必定前所未有的大。
　　虽然成功进入了高三一班，却并不能让郜柏歆待得开心。
　　“不是同桌也不要紧，下课的时候我陪你做题，晚上我也可以去你家，你的成绩要往上提一提应该不成问题。”童漠轻声说。
　　“你觉得，我想跟你做同桌，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成绩么？”郜柏歆有些惊讶，“本末倒置了吧，我提高成绩是为了跟你做同桌才对。”
　　“我知道啊，但这个学期只有三个月时间，三次模拟考能换取三次换座机会，你可能……”童漠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能让郜柏歆舒服点儿的说法。
　　郜柏歆看上去对座位的事儿这么在意，但三次模拟考就要跻身重点班的前十名，这件事兴许并不是毫无希望，却一定会做得非常辛苦。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努力爬到你身边，”郜柏歆冷哼一声，声音却更坚定了，“更何提，现在挡在我面前的只不过三十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明天就是正文最后一章啦。


第85章 奇迹
　　郜柏歆的话是已经说出口了。
　　但想要迈过他面前这三十个人的堆叠成的山峰,哪怕有童漠这么一位武林高手赠予他独门秘笈，也是难如登天。
　　郜柏歆的基础从高一开始就已经落后于其他人，更别提高二一开学他还请了一个月假。
　　现在他能考进高三一班已经算得上是明雅的一大奇迹了。
　　奇迹这两个字,本就意味着稀少的成功率,和不可复制的独特性。
　　他想要在高考前考出年级前十名的成绩,除非其他学生都考试放水,基本毫无可能。
　　郜柏歆身处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也是十足不合群的存在。
　　好在高三下学期的体育课已经基本停了,否则，从一众文弱书生里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运动员身姿，根本不需要到运动场上演练,差距就足够明显。
　　甚至根本就不是同类之间的差距,几乎能算得上是跨物种。
　　童漠对于郜柏歆咬牙学习的模样已经有些心疼了。
　　他觉得一个人并不需要在任何场合都必须做得面面俱到,郜柏歆的光芒也从来不由考试成绩来展现。
　　而且，郜柏歆目前的成绩已经是他极端努力的成果，在他看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但童漠的表扬，在郜柏歆耳朵里都自动转化为了安慰。
　　郜柏歆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里,跟学习这个天敌杠上了。
　　可郜柏歆加倍的努力，也刚能够达到维持目前名次的水平而已。
　　高三一班除了童漠之外,每个人都在肉眼可见地刻苦学习着,在所有人都冲刺的时候，一个人的冲刺便显得太过平凡了。
　　郜柏歆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模拟考中都败下阵来，座次纹丝未动，动力却丝毫不减。
　　模拟考成绩一出,他又回到了起点线，继续往前迈进。
　　逐渐地，高三一班的其他同学也耳闻了郜柏歆想要“调座到前排”的宏远目标。
　　他们佩服于郜柏歆的毅力和自信心，纷纷对郜柏歆表示鼓励：“还剩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加油啊郜柏歆，你这势头让我们都不敢松懈了，总感觉如果能再多来几次模拟考，你说不定真有可能调到前排座位。”
　　郜柏歆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些鼓励，抬头远远看一眼前排的童漠以及童漠那位个子矮小的同桌，冷哼一声，继续投入到刷题当中。
　　童漠在其他人靠近郜柏歆的座位时也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他们俩时不时地隔着几排座位遥遥相望，不多时就被其他同学发现了。
　　“看来郜柏歆想要调座位，是因为跟童漠有约定啊。”
　　“虽然对郜柏歆的毅力我也很佩服，但是说真的，童漠自降名次到中流水平，也比郜柏歆从末尾冲到前排要容易多了吧……”
　　就连高三一班这群眼里只有课本的学霸们也忍不住私下议论。
　　对于这些议论，郜柏歆反倒作出了回应。
　　他朝着那些议论的同学，隔空喊话：“让童漠自降名次，在我看来更不容易吧，他大概要交白卷才能降到各位的水平，这么做太冒险了。”
　　那些学霸在写文章方面大都难逢敌手，与人打嘴仗却经验不足，都默默闭上了嘴巴，不再参与到与郜柏歆相关的八卦当中。
　　郜柏歆虽然这么一门心思地朝着前排名次努力着，但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发下来，他仍旧只进步了微弱的两个名次，到头来也仍旧处于后排。
　　童漠看到郜柏歆的模拟考成绩之后反而松了口气。
　　他以为，座位自此就无法再进行调整了，郜柏歆的学习势头大概也会降下来了。
　　经历了这么三个月时间，他甚至觉得郜柏歆变瘦了。
　　郜柏歆的志愿既然已经定在了晋省体大，分数线是可以预见的，目前郜柏歆的成绩念体大已经严重超出了。
　　童漠试着跟郜柏歆提了一句，却遭到郜柏歆的反问。
　　“你选好了念哪所医学院么？”郜柏歆问他。
　　童漠看了看他，念出了晋省某医学院的名字。
　　“我大概会填志愿填到这所医学院。”童漠说。
　　事实上，童漠只确定了专业，但一直也没有定下理想的学院。
　　童漠的父母对于童漠留在晋省是持支持态度的，这样也能令童漠在大学阶段更好地得到照顾。
　　而郜柏歆早已经与省体大有过约定。
　　童漠觉得自己选择留在晋省应当是毫无悬念的了。
　　“你为什么要选择留在晋省？”郜柏歆却对他的回答表示不理解，“就医科专业而言，晋省的医学院没有明显的优势，在全国的医学院当中甚至排不到前十，你的成绩报考这所学院有些浪费了。”
　　“可是——”对于郜柏歆的疑问，童漠迟疑了。
　　在哪所医学院念完大学，哪所医学院对他在医学这门专业更有助益，对他而言的确并不是最重要的。
　　童漠从小到大选择学校都从来不考虑学校本身的水准，他相信他自身的能力更胜于那些外部条件。
　　和郜柏歆待在一所城市里念完大学，并且在同一所城市里工作、生活，难道不比选择一所名牌大学更重要么？
　　郜柏歆对这个话题非常重视，后来也专门拿了全国排名前五的几所医学院的简介，和童漠认真商量起来。
　　“我觉得这所医学院不错，成立时间很久远，21世纪初并入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乃至全球都是非常具有权威的。”郜柏歆介绍说，“我觉得，这样的学校才更符合你的天赋啊，漠漠。”
　　童漠垂下眼睛，看完了郜柏歆介绍的那所医学院。
　　他之前的确没有刻意留意过国内较为知名的医学院排名，但他也有所耳闻。
　　在他决定报考医学院之后，童爸就时不时地请栾医生来家里为他指导，而栾医生就毕业于那所医学院。
　　童漠看向郜柏歆，好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你让我去那所学校，那么你呢？
　　你想过我们会分隔得比较远么？
　　连在高中校园里，你都不愿意在教室里和我的座位离得太远，若是我们大学分隔两地，你就真的能忍受么？
　　童漠发现，在平常两人的关系中，他向来是较为冷静的那一个。
　　可现在，他的不舍与突如其来的思念击溃了他的冷静。
　　童漠不再愿意继续讨论填报志愿的话题。
　　郜柏歆起初以为童漠是因为有自己的主见，不愿意被人干涉，所以自觉地也不再提及。
　　后来他发现，童漠越来越不对劲。
　　尽管他们依旧每天放学后待在一块儿，除了不聊填志愿的话题，童漠都不吝于与他亲近。
　　甚至，童漠似乎更粘他了。
　　很多次他写完试卷之后抬起头，都会发现童漠正在看着他发呆。
　　童漠看起来有心事，而且不愿意与他说。
　　郜柏歆在高考前的半个月变得异常忙碌，他只能关心童漠，却没办法将童漠的心事全部抚平。
　　他在心里暗暗想，还剩半个月，等他把要办的事都办完就好。
　　再坚持完这半个月，然后他就能时时刻刻陪伴在童漠身边，让童漠所有的不开心都迎刃而解。
　　童漠直到高考前两天，才从其他同学嘴中得知郜柏歆在这半个月里抽空去晋省参加了一次运动会。
　　和去年一样，晋省举办了全省中学生运动会，郜柏歆今年却没有参加集训，而是在运动会当天去比了个赛，拿下了又一个跳高比赛的冠军，并且拿到了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认证书。
　　关于这个证书，郜柏歆倒是透露给童漠了。
　　他大概因为太兴奋，在拿到证书回程的路上，拍照发给了童漠。
　　童漠心中疑团重重，他甚至不知道郜柏歆为什么又去参加了比赛。
　　今年明雅同样筹备了全国数学竞赛与全省中学生运动会两项报名，童漠以为郜柏歆与他达成了默契，都认为在高考来临之前不再分散精力，所以并没有参与数学竞赛。
　　郜柏歆对拿到二级运动员证书显然比又一次获取跳高冠军这事更兴奋，他让童漠在学校等他一会儿，然后从下了大巴车之后便一直在奔跑，直接跑到了童漠的面前。
　　郜柏歆在全省中学生运动会再度为普城斩获荣誉的事儿已经逐渐传播了开来，因此他的归校很是引人瞩目，他往教室的方向跑着的时候，甚至有好奇的路人学生跟着他一路跑到高三一班教室，围在教室门外对着郜柏歆与童漠探头探脑。
　　郜柏歆于是拉着童漠又往外跑，他跑到了某栋阶梯教室，确信没人能追得上他了，才带着童漠靠在了墙壁上。
　　童漠许久没这么跑了，已经累到不行。
　　他无奈地看着郜柏歆：“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漠漠，我太开心了。”郜柏歆转身搂住他，难掩喜悦地说。
　　“是因为拿到了证书么？”童漠看着他，很平静地问。
　　“嗯，拿到证书，也就意味着我能报考京市的体育大学了。”郜柏歆说。
　　童漠疑惑地睁大眼，眼神逐渐转为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经定下了晋省的体大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定下了本省的体大？”郜柏歆愣了一下，勾起唇角，抱着手臂。
　　“你之前说过，你想要体大的名额，所以才在基地多逗留了几天。”童漠自认为记忆力没有偏差。
　　“对，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郜柏歆点了点头。
　　“当时？”
　　“对啊，后来你说你想报考医学院，我的目标就跟着变了。”
　　“……什么？”童漠忽然发现自己跟不上郜柏歆的思路。
　　“我查过了，最适合你念的医学院就在京市，而京市的体大也是数一数二的，”郜柏歆说，“所以，这段时间我刻苦用功，不光要在高考的分数上达到京体大的录取分数线，还必须要拿到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认证。”
　　“所以你才参加了这一次的运动会？”童漠明白了过来。
　　“参加这场运动会，其实是一石二鸟，”郜柏歆拍了拍手里的证书，“我不光拿到了证书，而且，也让晋省体大的老师原谅了我的这次跳票。”
　　“因为你拿到了冠军，所以他们谅解了？”童漠猜测。
　　“我还向他们保证，今后的全国大赛，我会回来代表晋省出赛。”郜柏歆说。
　　童漠看着郜柏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努力爬到你的身边，”郜柏歆搂着他的腰，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我的眼光可不只是高三一班的座次而已，我希望今后的任何阶段，我都能在离你最近的位置，永远陪着你。”
　　童漠闭了一下眼睛，但却没能止住眼泪，泪水从他的眼睫掉落了一颗。
　　郜柏歆轻轻吮吸那滴泪水，低声问：“漠漠，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你。”童漠将他用力搂紧。
　　他听到郜柏歆在他耳边问：“漠漠为什么哭呢？”
　　“因为——”然后他听到自己小声说，“因为喜欢你，太喜欢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番外明天继续贴。
　　连载这篇文的期间有许多变动，好在还是好好地贴完了。
　　谢谢陪伴我至今的所有小天使们，番外贴完之后会开一个抽奖！
　　下一本会等我身体恢复之后再写，按照老规矩，存稿过十万字就会发出来了。
　　再给新文打个小广告，就在专栏第一篇，《与宿敌结婚后我恋爱了》，如果感兴趣一定要记得收藏鸭！


第86章 番外篇1
　　京市的体育大学与医科大学分别代表着各自领域的最高水准,在学生的常态上就各不相同。
　　体育大学的人在室外活动居多，大都人高马大，身材健硕,外型抢眼,念完大二之后就基本离开了书本,沉浸在各种训练与比赛当中。
　　而郜柏歆无论去几次医科大学都要感叹那儿的学生无时无刻都在捧着一本厚如砖头的书,走在空气里总觉得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气味,窗明几净的教学楼乍眼一看很像是医院的住院楼。
　　医学院的一切对郜柏歆来说都新奇而陌生，为此他特意和童漠说过这事儿：“为什么医学院里也有一股药水味儿？”
　　当时童漠淡淡回答：“没有啊，我没闻到。”
　　从那之后童漠每从学院回到家中都会立刻洗澡并且换一身衣服,即使郜柏歆再三向他表示：“我之前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在你身上闻到过药水味儿,而且就算有也没事啊。”
　　童漠觉得他的逻辑不成立：“我在学校里穿的衣服原本就应该在回家之前换掉，你一直都不喜欢闻药味儿，怎么这会儿说没事呢？”
　　郜柏歆不正经地勾起唇角：“自然是沾上了你的味道，对我来说都是好闻的。”
　　童漠：“……”
　　这段插曲倒也没能影响到童漠原本的习惯。
　　除了爱干净这一点,童漠喜欢看书的习惯也从高中延续到了大学。
　　郜柏歆从学校忙完训练回家，时常会看到他坐在窗边的竹椅上低头看书,背影清秀而沉静。
　　郜柏歆时常会冒出一种错觉,童漠仍旧留在了高中时期，只有他一路冲刺奔跑到了大学校园，并且还将一直奔跑下去。
　　在郜柏歆已经参加了第二次的大学生运动会之后，童漠甚至还没有进行过一次医院实习。
　　郜柏歆有时摸摸自己指间抓器械留下的茧,忍不住感叹自己有这两年的时光里成长得飞快，甚至有些太快了，光从外型上他看起来已经比童漠成熟了好几岁。
　　童漠对郜柏歆手掌上的茧想了很多种办法。
　　起初郜柏歆说：“这是男人取得胜利的象征，茧越多说明我付出的努力越多,而且哪有运动员手上不起茧的。”
　　但后来童漠看到郜柏歆掌心的茧越来越厚，甚至有些磨破了皮，现出些血丝，他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童漠每周等到郜柏歆回家都会先放一盆热水让郜柏歆泡一泡手掌，再用专用的药膏往郜柏歆手上起茧的部位涂一层。
　　先不提茧有没有成功被脱掉，郜柏歆手上的皮肤却的确日渐光滑了。
　　郜柏歆对此心情有些复杂。
　　身为运动员的他自然是自身心理素质经得住伤痛的，但男朋友对他太过保护，让他这久经风雨的身躯被套上了一层玻璃护罩，感觉有点奇妙。
　　但他如果说：“我皮糙肉厚的，起点茧算什么？”
　　童漠明显会听得不开心，甚至还会对他这句实诚的形容露出心疼的神色。
　　郜柏歆也就只能默默受着了。
　　其实郜柏歆平时在训练当中的磕磕碰碰都在所难免，掌心起茧在那些磕碰中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他真受了伤，也通常会选择瞒着童漠。
　　童漠平时的学习任务就已经非常繁重，他光是看一眼那些书的厚度就感觉压力非常大了，用不着再在这些事情上让童漠徒增担忧。
　　郜柏歆从一进入体大开始就申请了寄宿，这也是由体大的教学模式所决定的。
　　作为单招进体大的跳高、短跑双项运动员，周一至周五他的训练几乎被排满，就算训练完了能够自由活动，他也基本已经筋疲力尽，于是他才改为了周末回家。
　　童漠在刚进大学便在医学院与体大之间的某个地域找了套房子租了下来，平日里放学之后都会选择回到他们的小房子里。
　　周五那天他会买些食材放在冰箱里，等郜柏歆回家，再为郜柏歆做上一桌菜。
　　郜柏歆便是在周一至周五的充裕时间里将自己偶有的“伤情”瞒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甚至每天晚上与童漠视频也没能被童漠看出破绽。
　　童漠十分关注郜柏歆经媒体曝光的每一场比赛，哪怕郜柏歆没有主动跟他说起，他也会在空闲时间找到那些比赛的视频，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比赛镜头并不是只拍摄郜柏歆一个人，总会有在电视上找不到郜柏歆的时候。
　　有时郜柏歆会下场休息，或者因为不清不楚的原因失踪许久，这时童漠就会忍不住多想，总觉得郜柏歆看上去和几分钟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他每天和郜柏歆视频聊天，都没能发现郜柏歆有任何不对劲。
　　周末郜柏歆回家之后，也总表现得生龙活虎，精神十足。
　　童漠没有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口，只在对郜柏歆的日常护理上再多下了一些功夫。
　　他的厨艺日益精进，在烹煮一些强身健体的食物上更是得心应手，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保护着郜柏歆。
　　童漠的心思，郜柏歆自然是明白的。
　　童漠给他煮各种增加抵抗力和骨骼健康的食物，他都来者不拒，三两口就给吃得一干二净。
　　童漠要给他的手上涂药膏，再让他躺床上帮他做个全身按摩，他也都乖乖地顺从。
　　等童漠忙完了这些，便会卸下所有担忧地躺到他身侧，拉着他的手，跟他聊一些近几天的生活琐事。
　　这才是郜柏歆最享受的时刻。
　　郜柏歆从来就很喜欢听童漠说话，童漠的声音轻轻软软，语调不快，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童漠话里的内容他也都非常感兴趣，哪怕童漠只是说着今天在实验室研究了一项新的课题，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只长相喜人的三花猫，或是他在家闲得无事发现了一部好看的电影。
　　聊到最后，他都会把童漠抱到自己身上，让童漠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聊天暂缓，用亲吻作替代。
　　童漠念完大三，即将找寻实习单位时，郜柏歆也即将参加第一次的全运会。
　　当时各大体育频道都进行了转播，童漠早早打开了平板电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戴着耳机在看。
　　郜柏歆参加的依旧是400米跑和跳高两个项目。
　　童漠从来不会错过郜柏歆的任何一场比赛，而在这些比赛里郜柏歆的镜头加起来也不过十余分钟，每一场比赛的赛前准备和赛中奔跑跳跃都基本类似，但他一秒钟也不愿意错过。
　　每当郜柏歆比赛，童漠就会想起在他们高二那年郜柏歆接受全省中学生运动会的赛后采访时所说的话。
　　——“我想成为他的荣耀。”
　　郜柏歆早已经是他的荣耀了。
　　这荣耀并不是指郜柏歆拿了多少奖杯，而是郜柏歆站在赛场的那一瞬，就已经让他极为骄傲。
　　但只要郜柏歆踏上赛场，童漠也会为之悬上一颗心。
　　他总会忍不住担忧，是因为他在看，所以郜柏歆才会为了这场比赛付出全力，甚至对自己当时的身体状态不管不顾。
　　平板上正在播放全运会的跳高决赛。
　　郜柏歆在2米18高度的第一次试跳中失败，从横杆位置直接跌落在了垫子上。
　　童漠低下头，眼睛紧盯着平板窄小的屏幕，看到郜柏歆迅速地从垫子上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才轻轻呼了口气。
　　出租车在这时驶进了他们所住的小区，司机踩了刹车，但看到坐在副驾座上的童漠没有要下车的迹象。
　　“小伙子，到地方了。”司机提醒了一句。
　　童漠连忙给司机扫码付了款，推开车门，边看着平板屏幕里的图像，一边往小区里走。
　　司机出于不放心还打开车窗朝他喊了一句：“走路就别看了，注意看路，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郜柏歆在决赛中与另一位运动员在2米30的高度上进行了角逐，最终因另一位运动员在第二次试跳成功而决出了排名。
　　郜柏歆在第二次试跳中失败过后，站在一旁看到对手获取了胜利，他仍旧站上去进行了第三次试跳。
　　第三次试跳其实并不会计入他的最终成绩，他跳的这一下甚至不一定会被观众记住，但他就是想能证明一次，他能做到。
　　童漠看到镜头开始不断转到得冠军的那位运动员身上，郜柏歆的第三次试跳反而只被拍到一个余光的角度。
　　他看到郜柏歆高高越过横杆，接着镜头里的郜柏歆又消失了。
　　下一秒，他又仿佛看到郜柏歆躺在了垫子上。
　　郜柏歆受伤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童漠难以抑制地不断猜测。
　　他想马上给郜柏歆打电话，但他知道郜柏歆在比赛期间从来也不会带手机。
　　童漠拿着平板电脑走到客厅，打开客厅的电视机，期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平板屏幕。
　　电视屏幕几乎占据了整块墙壁，因此他能找到郜柏歆的几率也应该更大了。
　　童漠怀着这样的信念，站在电视机面前仔细盯着屏幕上的每个角落。
　　男子跳高的排名被通报了出来，郜柏歆以2米28的成绩获得了亚军。
　　接着冠亚季军三位运动员上台来接受颁奖，童漠终于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郜柏歆。
　　郜柏歆脚步很稳，背脊挺得很直，眼神刚毅，身上也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童漠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身体一放松，直接向后仰躺在了地毯上。
　　郜柏歆比完赛之后通常还需要有两三小时的时间才能从赛场回到家中，童漠在等待的过程中似梦似醒地躺了一会儿。
　　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
　　郜柏歆比赛的每一场，和他所担心的每一幕，亦真亦幻，都像是正在真实发生。
　　郜柏歆回到家的时候，童漠正躺在地毯上，用胳膊挡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郜柏歆放轻脚步，将手中的奖杯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童漠这时马上惊醒，放下胳膊，微抬起身子看向郜柏歆。
　　童漠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里蒙着一层雾，愣愣地看着他。
　　郜柏歆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脸。
　　“睡着了么？地上凉，怎么躺在地上？”郜柏歆低声问。
　　“你比完赛了？”童漠仍旧有些发怔。
　　“嗯，比完了，你没有看到吧？”郜柏歆声音轻快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比赛，虽然说我们学校的校运会在实力上跟全运会有得一拼，但全运会的运动员还是太厉害了。”
　　“我只拿了第二名，”郜柏歆说到自己的名次，又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子，“你没看比赛也好，下次我拿第一了你再看，别担心，我一定给你捧个金牌回来。”
　　童漠许久也没有说话，等郜柏歆说完，他忽然伸手抱住了郜柏歆。
　　“我是不是给你太多压力了？”童漠低声问。
　　“怎么这么说？”郜柏歆一愣。
　　“我想看你比赛，不是想让你拿第一，是因为我喜欢看到你奔跑，跳跃，我觉得那样的你真的很夺目，是会让我心动的那种。”童漠认真地说。
　　郜柏歆点了点头：“我知道。”
　　郜柏歆笑了笑，在童漠唇上轻吻了一下，继续说：“虽然我知道，但是我还挺喜欢听你说对我心动这种话，你要不要多说几句？”
　　“你今天没有受伤吧？我看到你躺在垫子上好一会儿也没有动，是因为哪儿不舒服？”童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郜柏歆的脸。
　　郜柏歆敛了笑，一脸严肃地回答他：“我没有受伤，我保证，当时我只是因为比赛结束了太累了所以躺了一会儿，你看电视了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童漠又盯了他好一会儿，确定郜柏歆没有说谎，他才垂下眼睛，轻声说：“我看了比赛，我刚才还做了个梦，梦到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郜柏歆却猛地站起身，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童漠一慌。
　　“你不是说做了个梦么？那我们就去破了这个梦，”郜柏歆低头用力亲他一下，微眯起眼，“我让你好好检查检查，我到底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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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篇2
　　童漠在大四这年拿到了学校的推荐信,进入一家医院开始实习。
　　这家医院以治疗肿瘤而远近闻名，而童漠进入实习的科室正是肿瘤外科诊室。
　　一开始童漠并没有达到进入手术室的资格，他更多的是跟着主治医师巡房或在门诊楼坐诊,向各个地区奔来肿瘤医院的病人了解病情,并仔细地做记录。
　　童漠在作为医学生的这段时间里已经了解了许多种病例,从真实病例和病理解剖中完善自己的医学知识,并在多次的评比中获得不错的成绩。
　　但与病人正面打交道,与在学校里呆在实验室里与冷冰冰的标本打交道全然不同。
　　童漠也是从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医生共情能力强会是一把双刃剑，你能因为出色的共情而与病人拉近关系,病人也会对你提高信赖度,但你也会因为共情而过于沉浸,从而难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和情绪，对你的工作没有益处。”带教童漠的主治医师戚医生这么跟他说。
　　童漠其实非常清楚，但他有把握能控制住这种共情能力对自己产生的负面影响。
　　而他因为共情能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为病人做一点事情，对他来说应当是工作范围以内,所以不造成负担。
　　戚医生所擅长治疗的是淋巴瘤，得淋巴瘤的病人通常没有固定的人群,年龄长幼不一。
　　选择到肿瘤医院住院进行手术治疗的病人通常都已经发现明显的症状,手术迫在眉睫。
　　戚医生平日里巡房都节奏飞快，童漠在进入诊室实习的一星期时间里都没能将一位病人的脸与病例对上号。
　　但后来他记住了每一位病人。
　　童漠对病人当中一个刚满十岁的小男孩印象最为深刻。
　　小男孩名叫刘舟洲，一直由自己的父亲陪床，他在来这所医院之前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但手术并没有够阻止淋巴瘤的继续延伸。
　　刘舟洲的母亲从未出现过，父亲从装扮上看像是一位工人，他来的时候身上的工装没能换下，衣服上甚至还沾着泥沙。
　　刘舟洲的淋巴瘤在颈脖和腋下都有明显的症状,体型消瘦，被医院收治之后极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通常都由他的父亲来和医生进行沟通。
　　童漠不止一次看到刘父在走廊上崩溃大哭，进了病房却又佯装无事。
　　戚医生决定在一周后为刘舟洲动手术，而在这之前刘舟洲每天都有昂贵的住院费与医药费需要支付。
　　刘舟洲的父亲在为他的病情焦虑的同时，也一直在为住院的费用向各方求助。
　　童漠有一次在经过病房门口时听到他打电话向一个人讨要工资，然而半小时的电话结束，他应该没有要到一分钱，于是沮丧地埋着头蹲在了地上。
　　童漠总也忘不了那一幕，后来在下班回家之后将这事儿跟郜柏歆说了。
　　郜柏歆当时问他：“漠漠，你是不是想帮助他？”
　　童漠有些迟疑，他没想到自己心里不确定的那个念头就这么被郜柏歆看了出来。
　　“我对医生这个行业不太了解，但是人性不分行业，大概都会有各型各色的人，你确定那个病人是会领受你好意的那种人吗？又或者，他发现了你的善心，得寸进尺了怎么办？你要一而三再而三地帮助他么？”郜柏歆耐心地劝导童漠，“漠漠，虽然你不缺钱用，但是动手术的费用是无底洞，你就算想帮他填，也不一定能填得上。”
　　郜柏歆的看法和戚医生是不谋而合的。
　　童漠在医院里对戚医生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也遭到了戚医生的反对。
　　“你一个实习医生，拿那么一大笔钱出来帮助病患，很容易引人非议，你想过么？”戚医生当时严厉地说。
　　“如果他的医药费和手术费拿不出来，那么他的手术也会因此而暂停，那个小孩是不是就不能动手术了？”童漠问。
　　“我们会酌情考虑，给他一定的宽限时间，”戚医生说，“医院终究是救病治人的地方，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受苦却不管。”
　　童漠于是明白了。
　　童漠最终还是为刘舟洲垫了资，但他并没有让医院方面对病人透露出他垫资的事。
　　医院向刘父给出的说法是：“这是医院里一位医生所进行的垫资，为的是让刘舟洲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如果你将来筹到了钱，也可以再还给他。”
　　还钱这事其实童漠并没有提及，但这样说能让刘父好受一些。
　　刘舟洲很快进行了手术，并且得到了较好的结果。
　　他的结外淋巴瘤被成功切除，但淋巴瘤属于恶性肿瘤，仍需要分阶段用化疗来对病情进行抑制。
　　刘舟洲的精神状况在手术后有了很大改善，但化疗仍旧让他受了许多苦。
　　童漠想了很多办法让他转移注意力，送给他一些玩具，给他买了一个CD机让他听一些轻快的动漫音乐。
　　刘舟洲也十分喜欢童漠，每到童漠巡房的时候他都非常开心，拉着童漠说个不停。
　　刘舟洲的父亲在刘舟洲化疗结束之后与戚医生聊了许久，走出医生办公室他抹去了眼泪，到病房跟刘舟洲说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刘舟洲欢天喜地地冲出了病房，在另一个病房里找到童漠，并且拉着他的手，说要带童漠回自己家里。
　　这让那个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笑出了声，纷纷对刘舟洲说：“小朋友，你想带童医生回家，那可要问问我们肯不肯呢，我们可都想带他回去，都排队排到医院门口了。”
　　童漠蹲下身跟刘舟洲轻声细语地说：“小洲回家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不是一直想帮爸爸的忙吗？你们这么久没回家，可以帮爸爸收拾收拾房子，然后还要回学校里跟其他同学一起上课，这样小洲就能很快追上其他同学了，他们都等着小洲回去呢。”
　　“嗯！我要去上课的，我之前学习成绩很好，都是满分的！”刘舟洲说完，凑到童漠耳边说，“童医生，我将来也想当医生，我还会来这所医院，你要等我呀。”
　　童漠点了点头，跟他拉勾做了约定。
　　在刘舟洲出院之后，戚医生才告诉童漠，刘舟洲的淋巴瘤无法得到根治，极有可能在几年后再度复发，并且很难再像这一次一样成功抑制住。
　　“如果他的状态稳定，可能还能有十年的寿命。”戚医生沉声说。
　　童漠当时久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十年后，刘舟洲也才二十岁，就算他立志当一名医生，却也很有可能还没能从医学院毕业，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即使刘舟洲对未来充满期待，拥有很多梦想，这个世界却不一定会给他实现的机会，甚至连努力的机会也不给他。
　　童漠难以对这件事释怀，回家之后默默地哭了许久。
　　郜柏歆在这时已经进入了一家体校当教练，他每天都会从体校开车回家。
　　童漠即使在他回家之前用冰块敷了眼睛，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要想那么多，人的生命总有结束的一天，区别只在于他的生命也许是已经定下了期限的，”郜柏歆很不懂安慰人，所以只能用生硬的道理说给童漠听，“我一直觉得人活着的意义不在于活了多久，而在于活着的时候是否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否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像我们一样能这么早就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且成功和对方在一起，我们是非常幸运的，哪怕就是让我少活个几年，我也心满意足了。”郜柏歆蹩脚地收了个尾。
　　童漠的悲伤一扫而光，瞪了他一眼：“收回这句话，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童漠在不久之后从医院听说了刘舟洲的父亲又来了一次医院，并且送来了一万元钱。
　　“是他还的钱，他说已经向上一家单位要到了一部分工资，所以赶紧还了一部分钱回来。”戚医生把钱交给了童漠。
　　“可是我没说要他还钱啊。”童漠皱着眉头。
　　“收下吧，他能拿出来，说明这些钱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而且欠钱的感觉并不好，你收下能让他舒服点。”戚医生说。
　　童漠只能收下。
　　后来童漠征得了戚医生的通知，加了刘父的微信，有时会通过刘父的微信与刘舟洲对话。
　　之后的一次假期，他买了礼物到刘家登门拜访。
　　刘舟洲非常兴奋，带他参观了自己的房间，给他看自己贴了满墙的奖状。
　　说是刘舟洲的房间，其实也是这套房子里唯一一个房间。
　　刘父在客厅里搭了个沙发床，就这么给儿子一点隐私空间。
　　童漠也是这时才确定，刘舟洲的母亲早已经抛下了这个家庭，刘舟洲只与父亲相依为命。
　　童漠在家时也时常会与刘舟洲语音聊天，有时从晚饭后一直聊到刘舟洲睡前。
　　郜柏歆对此很是吃味。
　　但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对一个小男孩吃醋。
　　刘舟洲是童漠实习期间接触最多的一位病人，会记忆深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童漠对刘舟洲花费的心思实在是过于多了些。
　　他甚至觉得自己对童漠的认识是不是还不够，在他们相恋六年之后，他才发现童漠是喜欢小孩子的。
　　后来郜柏歆想了个主意。
　　这也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
　　“漠漠，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吧。”他对童漠说。
　　童漠对他的提议十分吃惊：“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童漠甚至有些怀疑：“你是想要小孩了么？”
　　郜柏歆面无表情：“我想啊，但是必须是你生的才行。”
　　童漠：“……”
　　郜柏歆揽过他的肩膀：“我想过了，与其让你把心思都花在别人的孩子身上，不如我们领养一个，这样你就算对孩子好，那也是我们俩的孩子，我还能接受一点。”
　　童漠后来在医院遇到了许多艰难的家庭和乐观天真的孩子，他背着郜柏歆去了几次福利院，了解了那儿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的现状。
　　认真考虑之后，童漠对郜柏歆说：“我们去问一下领养儿童需要有些什么条件吧？如果我们满足，就去领养一个小男孩，你觉得好不好？”
　　郜柏歆看童漠果真接纳了他的意见，日趋一日地越来越在意这件事，甚至想要尽快地提上日程，他又有点后悔了。
　　“我以后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吃醋吧。”郜柏歆喃喃地说。
　　童漠没有听清楚：“嗯？”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也不见得能争得过我，”郜柏歆喃喃说完，偏过头亲吻童漠的耳朵，“就这么决定了，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贴完啦。
　　一时手抖抽奖提前开了…
　　想求个评分，但是最近评分系统好像有问题，五星打不了了，就…随缘吧QAQ小天使们有缘下本见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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