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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化后死对头对我真香了》作者：柒殇祭
　　文案：
　　【重点！血型文！分化有器官！不喜勿入！！】
　　舒幼盏和赵青岚是南城一中最出名的一对冤家。
　　尤其舒幼盏回回以一分之差含泪落败，直到高一某次月考前——
　　赵青岚突然分化成Alpha，而且信息素失控导致腺体发生意外，一连几天没来上学。
　　后来舒幼盏放着鞭炮领了学年第一的奖学金，然后拿着学校里最新传阅的同人小本本，走到对方跟前，微微一笑：
　　“据说你分化之后身体有问题？”
　　语气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下一秒——
　　她突然膝盖一软差点摔倒，赵青岚抱住她，嗅见一股omega的信息素，凑到舒幼盏耳边低声问：
　　“哦？谁告诉你的？”
　　*
　　某天。
　　舒幼盏抑制剂失效，正好在洗手间外被赵青岚碰见，顺手拽过对方衣领，义正言辞：
　　“听说没有o愿意跟你谈恋爱？我大方，让你免费咬一口。”
　　赵青岚闻着那睡莲花香的信息素，笑道：
　　“我们这种有问题的alpha，咬一次可能不够。”
　　舒幼盏：“……”
　　【在你迎向我的那个黎明前，我已独自在黑暗中朝你跨出千百步】
　　阅读须知：
　　1. 校园abo，甜文，蔫坏AlphaX拽王Omega
　　2. 想讲一个青春的故事。
　　3. 文中赵青岚信息素异常来源设定从若星若辰太太《给暴戾alpha当抚慰剂》一文得到灵感，感谢太太授权！致敬！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幼盏，赵青岚 ┃ 配角：围脖：@卡比柒柒柒 ┃ 其它：爱我就完事儿了
　　一句话简介：你不对劲
　　立意：坚持自我，以坚韧的态度面对人生一切挑战！


第1章 新学期
　　蓝星是第四星域最宜居的星球，一年四季分明。
　　正是新学期的开头，三月春的首都空气里带着一些料峭的寒意，将春未春，树木还卷着嫩叶瑟缩，唯有一中墙外那圈艳黄的迎春花灿烂招展。
　　舒幼盏正在教室最后排努力与困意做斗争，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无法和睡神牵手成功——
　　分到窗户附近的同学凑巧前几日分化成了Alpha。
　　俨然一察觉不到外界温度变化的自走小火炉，如今把窗户拉的大开，冻得周边一圈身娇体弱的Omega鹌鹑似的套着厚衣服发抖。
　　当事人浑然不觉，还拉着同桌在那里八卦兮兮：“听说了吗？姓赵的那位好像今天要到咱们班来？”
　　“为什么？她不是之前分化失败了没法来学校，连去年期末分班考都没参加吗？怎么今年就直接进一班啊？”
　　“嗐，赵家人那能一样吗？就算没有信息素那也是个Alpha啊，只要是Alpha就有继承权……”
　　舒幼盏懒，一直将自己的桌子放到全班的最后一排畅享自由空气。
　　然而如今冷得睡不着，又被附近苍蝇嗡嗡一样的八卦声持续输出，眉头跳了一下，心中涌上一股烦躁来。
　　这下子彻底没了睡意，她掀开眼皮，缓缓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往斜前方的位置看去。
　　座位靠里的Alpha率先看了过来，主动冲她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示好的疑惑。
　　舒幼盏看了看他们前排的几个正拿纸巾薅鼻涕的同学，抿了抿唇，正待开口，余光忽而瞥见一道停在自己桌前的身影。
　　她正过脑袋，稍稍抬起视线，入目是一张气质温和的面庞，一样的银白色校服，对方整整齐齐地将扣子扣到了领口最上面那颗，整个人瞧着风度翩翩，又带着迷人的柔和。
　　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温柏，连续两年蝉联学校贴吧奇怪投票之“女A最喜欢的男O第一名”。
　　舒幼盏收起暴躁，不温不火地勾起唇角，“学长……”
　　对方略微倾身，绅士地弯了弯腰，目光与她平齐的同时，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我刚才去老师办公室帮忙，他们说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下来了，让我来通知每个年级第一领一下。”
　　舒幼盏点了点头：“好，我等下就去。”
　　这时，对方忽然从校服兜里摸出了一颗巧克力，放在舒幼盏的桌上，没等她拒绝或是道谢，轻巧地留下一句“早上路过小卖部，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人就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微风。
　　舒幼盏不自觉地盯着桌上的那颗巧克力。
　　“噗嗤……”
　　隔了条过道，憋笑憋了许久的朋友裴依抬手拍了下她的桌子，拖着椅子凑过来观察她的表情，发觉她没有一点意外或者窃喜的意思，不由拱火道：“是温柏的巧克力诶？”
　　“去年咱们刚入学，你不是和那谁并列咱们南城一中校史上即将出现的最强Alpha校友嘛，我记得这个温学长上个学期可是风雨无阻地出现在那谁的面前，结果那谁分化成Alpha出现意外、没有Alpha信息素的消息出来之后，温学长这学期终于弃暗投明，你有没有一种欣慰感？”
　　“等你分化之后，南城一中就是你的天下，你的名字再也不用和别人并列提起，所有的Omega最向往的结婚对象只剩下你，这么想想是不是超爽的？”
　　舒幼盏平静地抱着手臂等她用咏叹调的夸张手法赞完，尔后纠正道：“赵青岚……”
　　裴依没反应过来：“啊？”
　　舒幼盏耐心地纠正：“她叫赵青岚，请在我面前直呼她的名字，否则我会有一种她好像逼格超过我的不爽感。”
　　裴依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好好好没问题。”
　　她笑着笑着就要倒在舒幼盏的身上，舒幼盏下意识地想躲，又被拉住手臂，“好冷啊，你们这种Alpha体质真的太让人羡慕了，大冬天都能穿短袖，借我暖和暖和嘛小舒姐姐，未来的星域主人要学会从小造福子民，我只是个Beta，别怕我不会勾引你的——”
　　舒幼盏听见她的形容，唇角扬了一下，忍住不去看胳膊上竖起来的寒毛，只说：“没有那么夸张。”
　　“呵，去年生日宴会在电视上转播的人没资格说“夸张”这两个字！”
　　舒幼盏：“……”
　　她沉默地待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之前的事情，反过指尖轻敲了下前排同学的椅背，客气道：“劳烦窗户关小一点，谢谢。”
　　对方被她的礼貌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又去跟坐在里侧的Alpha同桌商量，那男生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向周围，像是想问问到底谁冷。
　　然而对上舒幼盏撇去的眼神，情绪停顿一下，而后默默地大力将窗户拉上。
　　裴依对舒幼盏比出拇指。
　　随后就见对方起身，绕过自己往教室外的方向走去：“你去哪儿？”
　　舒幼盏拖着调子说了声办公室，走出两步，又调转回来把桌上的那颗巧克力抛到裴依的怀里，“这个你吃吧。”
　　裴依：“啊？这不是你用魅力打败赵青岚的胜利果实吗？”
　　舒幼盏低了一下脑袋，眉峰鼻梁落下一点阴影来，只听她要笑不笑、仿佛轻巧似的出声：“我讨厌当备胎。”
　　尤其是被当做赵青岚的备选。
　　进办公室之前，舒幼盏搓了下自己的胳膊，把从教室到办公室这一路长走廊上吹的寒意都搓走，漫不经心地回忆着自己出生之后做过的体质检测报告，上面说过自己会在十五岁这一年分化，且成为Alpha的概率是99.9%。
　　如今十五岁生日已经过去大半，怎么着也快了吧？
　　她心中带了一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急切，在办公室门口停了停，扬起手臂，正想在打开的门上敲一敲，就听见里面老师们讨论的声音。
　　“老方，舒家那位今年也在你们班吧？嚯，蓝星两位太子都在你这庙里了，我可听说他们两家一直就不对盘……”
　　“都是来学校里读书的孩子，我好好教就行了，何况舒幼盏同学的成绩不错，又是很尊敬老师爱护同学的类型，上学期一等奖学金还是她拿的呢……”
　　方老师的声音带着老实中年人的憨厚，光听这话都能想到他捧着保温杯一颗颗丢枸杞，聊起学生时挂上的慈祥笑容。
　　“唉……赵青岚本来的成绩也很好，结果之前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要不是赵董事不追究，我当时都以为咱们要倒闭了……
　　之前我还带过她呢，虽然性格冷淡了一点，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要是去年期末能来参加，指不定年级第一是谁呢！”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报告……”
　　办公室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霎时间一停，方老师最先望向这边，脑门儿比他手里的精钢保温杯杯口反射的弧光都要亮。
　　“哟，来得正好，上学期的奖学金准备发了，我跟你确认一下账户信息。”
　　舒幼盏往他的方向走，接过老方递来的签字笔，仿佛没察觉到周围老师投来的打量眼神，仔细对过信息之后，她在行末的格子里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尔后，她站直身体，把笔尖怼进盖子里，想走又被老方叫住：“舒同学……”
　　老方想到刚才同事们的提醒，又想到方才赵青岚过来的时候那副过于沉默的模样，有心想让她们的关系改善一些。
　　于是主动道：“从今天开始赵青岚同学会到我们一班学习，你们俩的家庭状况差不多，她上学期落下了一些课程，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在学习方面照顾她一下。”
　　舒幼盏脸上的假笑面具有一刹那绷不住。
　　照顾谁？
　　赵青岚？
　　她看着面前这张“学年第一”的奖学金确认单，这是自从和赵青岚进入同一个学校以来拿到的首个第一名，还有刚才温柏给的那个巧克力，也是少有的来自受欢迎Omega的信号。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赵青岚分化意外的基础上。
　　好像从她出生到现在，遇到的
　　老师同学都集体瞎了眼，只能看到一个名叫“赵青岚”的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光芒。
　　老方久等不来她的回答，以为她是有什么难处：“当然，要是为难，你也可以拒绝。”
　　舒幼盏倏然回过神来，依然维持着乖乖学生的模样：“不会，我是学习委员嘛，总要做出一个表率，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末尾的几个重音捎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咬牙切齿意味。
　　可惜善良的老方没听出来，喜笑颜开地让她回去学习。
　　教室里安静地像是在集体给人上坟。
　　舒幼盏在往回走的路上，脑子里都是花样奚落赵青岚的一千零一种方式。
　　以至于等她意识到班上气氛不对的时候，恰好绕路走在讲台上。
　　她停下脚步，略带一点疑惑地往下看去。
　　目光从第一排熟悉的面孔依次往后推，骤然停在最后一排，往日自己的独行侠桌子旁边，赫然多出个“同桌”，同样是她的老熟人。
　　赵青岚……
　　束得齐整的柔亮黑发上，有一枚浅金色的、带着流苏形状的金色小发饰，距离这么远，舒幼盏都能看见那精巧发饰是展翅欲飞的鸢尾花形状。
　　银白色的校服，衬得她气质如雪山一样，整个人又白又冷，唯有发间的金色，带了点栩栩如生的人间富贵气。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扫去的目光，从支着的书本里扬起眼尾看了过来，沉静的、像是黑湖一般的目光迎来，眸光澄澈，波澜不惊。
　　看似沉稳，其实都是假象。
　　舒幼盏太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德行了，什么性格冷淡、仿佛与世不争，呵。
　　发觉看自己的人是舒幼盏，赵青岚的视线只朝这里停了一小会儿，就又淡然地、仿佛不感兴趣地挪开。
　　只这一个反应……
　　舒幼盏就觉得之前课间累积的那些邪火，全部冒了上来。
　　她挂着个冷笑，自讲台拾级而下，一步步朝着教室后排的方向去，周围的同学本来就因为赵青岚的到来而时刻关注着那角落的动静。
　　如今见舒幼盏俨然带着要挑事的表情往那边去，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同学视线撞上，挤眉弄眼地跟对方传神：“要打起来了！”
　　“果然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
　　“但是没有信息素的A和还没分化的普通人到底谁赢啊？”
　　还有人偷偷地摸出手机，给自己其他班的好友发消息：“报！赵青岚vs舒幼盏，新学期第一回 合开始转播！”
　　气氛在舒幼盏的鞋尖撞上赵青岚的桌脚时达到最紧绷的时刻！
　　一班同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裴依张了张唇，似是想劝架，又莫名觉得自己说不上话。
　　教室里静的书页翻动摩擦声都能清楚听见。
　　“刷拉……”
　　赵青岚翻过一页，眼睫轻轻动了动，纯黑的瞳仁看向面前的人，一字未言，眼神却已经表达了她的想法。
　　有事？
　　舒幼盏气的笑出来了，隐约间觉得这人的欠揍气质又翻了几番，磨了磨后槽牙，她微微一笑：“谁让你坐这儿的？”
　　赵青岚眉头动了动，把竖着的书平摊回桌上，目光戏谑了一分，双手环胸，对上舒幼盏的目光，又扬了下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舒幼盏看不得她这幅明明坐着、却依然对人发号施令的高位者姿态，不再维持自己的礼貌模样。
　　脚尖动了动，轻踢了一下她的桌子，将桌子往她的方向怼了一下，不耐烦道：“这里，我先来的，麻烦你有点眼色，自己圆润地挪开，懂？”
　　赵青岚右手五指张开，雪色袖口下的手背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隐约可见淡青的血管，她平稳地按住桌子，听见有同学紧张到呼出声来，又很快捂住嘴。
　　他们都看见赵青岚站了起来。
　　舒幼盏发现自己本来想继续用力把这桌子挪开，如今却因为她这一轻巧的动作。
　　无论自己脚下怎么用力，这桌子都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先分化成A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赵青岚缓缓凑近她，好像下一秒能把桌子掀到对面人脸上，脸上露出进班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像是落在地上的无名糖果，塑料纸五彩斑阑，让人怀疑是不是带毒。
　　舒幼盏紧盯着她，便听赵青岚轻轻出声，带着仿若变声期的沙哑，还有一点钩子似的嘲弄：“行啊……”
　　她应得干脆，好说话地很，舒幼盏却没松气，果不其然，又见对方薄唇一扯，懒散地问道：“不坐这，在你腿上怎么样？”


第2章 贴吧文
　　赵青岚一句明骚引得周围同学下巴都快跌在地上。
　　什么情况？
　　一中两大校霸相争到最后竟然走起了相爱相杀的路子？
　　舒幼盏听见她这明骚暗讽，也毫不示弱地直直迎上对方那墨色的眼眸，跟着讥笑出声：“分化失败给你造成这么大的打击？这么快就考虑利用你的外貌——”
　　“铃铃铃！”
　　老方悠悠地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土红色不锈钢保温杯无意间撞在门框边，发出一点响动，将看戏的一班同学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他弥勒佛似的笑呵呵道：“今天上课好像来早了……要趁着课间去洗手间的，接水喝的，现在还有机会速去速回啊。”
　　刻意停了一下，发觉没人动之后，他颇满意地将杯子立在讲台前端，将胳膊肘里的教案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同样发现了角落里的一幕。
　　“哟，新同学已经来了，你们这是……联络一下感情？”
　　剑拔弩张的气氛自他走进教室时就冰消雪融，对于这位在一中教学多年、为帝国大学输送无数人才的和蔼老教师，两人都秉承着尊师重道的基本原则。
　　舒幼盏率先收回手，转身面向讲台的时候，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笑颜，指尖在对方桌沿不经意抹过一圈，她妥声应道：“对，我刚才在问新来的同学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有同学目光复杂地回头：她最不适应的不就是你么？
　　赵青岚垂着眼眸，保持沉默，目光却看着舒幼盏方才指尖在自己桌上过的那圈，明明纤尘不染的木桌。
　　偏偏像是留下了什么独特的痕迹一样，就这样看了会儿，眼中掠过一分柔和。
　　老方拍了拍手：“好了，既然都没什么问题，那么接下来进入今天的课程，翻开你们的历史课本，我们今天依然讲帝国的近现代史。”
　　舒幼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椅子拉的更向另一侧，泾渭分明的同时，暂时压下心中不爽，翻开了历史课本。
　　入目就是两张并列的人像照片。
　　左边那张舒幼盏在自家的相册里翻到过，是舒家的祖辈……
　　而右边的那位，白手套上戴着一枚戒指，有金线拉出细细的弧链联结手腕的镯子，戒指上隐约能见到鸢尾花的花纹，与自己身旁那人头饰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众所周知，从一百年前开始，帝国进入快速扩张的时代……
　　第四星域作为离始祖星最近的、最宜居的星域，当时的国内势力对此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最终先获得第四星域开发权的是第四和第六军部的舒、赵两位军长。”
　　“今天主要讲讲舒、赵两家在这百年间互相竞争，却又同时促进第四星域发展的历史……”
　　舒幼盏百无聊赖地把历史书合上了，反手从书包里摸出手机——
　　第四星域的历史她从小当睡前故事听到大，实在提不起兴趣。
　　静音模式的手机桌面跳出几条未读的消息，来自关系不错的舒家小表妹。
　　甜蜜蜜：“姐，我听说赵青岚今天去你们班了？”
　　甜蜜蜜：“你们已经打起来了吗？”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分钟以前，对方问：“你赢了没？”
　　舒幼盏余光瞥见那发饰上的金链子在自己的视野里闪烁微光。
　　随后，眼神下移，看到赵青岚同样没有在听历史课，而是捧着一本绿皮的写着“军部改革……”的书，她轻嗤了一声。
　　指尖在屏幕上散漫敲打，“赢了……”
　　对面的人连续发出三排拿着荧光棒挥舞欢呼的小人儿。
　　随后又迫不及待冒出两段可爱气泡：“我这就去跟那对双胞胎炫耀一下，哼哼，孙家还不速度转投明主？
　　跟着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有什么前途？聪明人都学会押宝舒家了，只有傻子还在等赵青岚恢复正常。”
　　“我听说她今天来上课的时候已经佩戴了鸢尾花的家徽？赵家这就承认她当下一代家主了？怎么想的啊？”
　　舒幼盏眯了眯眼睛，指尖在空中随意舞动两下，终究没回。
　　随后，她不知想到什么，回身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张成绩单，用指尖一点点推到两张桌子的交界处。
　　心中暗数：
　　三、二、一。
　　赵青岚眼也不斜地专注看着她的课外书。
　　舒幼盏想到这人曾经在小学暑假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到自己家做客，在客厅把奖杯奖状一样样摆出来好似陈列展览，不发一言又装逼至极的行为之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次伸出食指把自己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单缓慢地、坚定地往对方桌面上抵去半边。
　　赵青岚终于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在老方讲得激情澎湃的声音里，她素白的指尖按住那成绩单的边缘，也没往舒幼盏这边瞧，只自顾自地看了会儿，而后从自己的桌肚里摸出支考试涂卡的2B铅笔，潦草写下了什么。
　　舒幼盏抽回成绩单一看。
　　就看见加粗的一行龙飞凤舞：“再接再厉……”
　　她呼吸的节奏都变了，动了动唇，用课本挡着自己，对旁边低低道出一个字：“滚……”
　　赵青岚垂眸看书，没让她瞧见眼中盛放笑意，如粼粼波光。
　　舒幼盏没注意到这个，只愤愤地摸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因为姓赵的都瞎！”
　　下一节是体育课。
　　老方踩着铃声喊了句“下课”，班上的男孩儿们就跟放飞的野鸭子似的，跑着跳着往外窜，前排那个Alpha平辉也抱着篮球往外走。
　　因为外侧的同桌让的动作太慢，他直接将人的椅子往后重重拉开，迈开长腿跨了出去。
　　椅子跟赵青岚的桌面碰出巨大的动静，赵青岚本来在收拾书，却桌子猛地撞到了腹部，平静地抬眸去看……
　　平辉对她咧了咧嘴，明明已经喷过信息素的抑制剂。
　　但属于Alpha的那股信息素还是铺天盖地朝着后排的两人压去。
　　舒幼盏没分化暂时闻不着，却也感觉到一股威胁倾泻而来。
　　赵青岚是被特别照顾的那个，平辉自上而下地打量她，发觉这位赵家未来的继承者果然一点信息素都没有，随便来个Alpha都能碾压的模样，心中那点对强权的畏惧就减少一些。
　　反而涌起不可名状的兴奋来：“哦，撞到你了，不是故意的。”
　　赵青岚闻见他那刺鼻的橡木味道，颇为嫌恶地转开了目光，却不发一言，好像接受了他这并不走心的道歉。
　　舒幼盏皱了下眉头。
　　“小舒姐姐！”
　　裴依从座位上起来，指了指教室外的方向，有心想过来直接拉着她往外走，又有些惧于她旁边的赵青岚，所以只巴巴地用目光看她。
　　舒幼盏对上她期待的眼神，主动往外走了两步，裴依登时高兴地来挽她的手，顺便问她刚才课上一些点，听听她口中的八卦。
　　舒幼盏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她，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可怕想法来：
　　假如自己没有分化成A……
　　裴依拉着舒幼盏选了游泳课，两人刚走到去更衣室的路上，就见披着校服外套、松垮露出两条细白大腿的舒蜜跟朋友笑闹着往这边来。
　　见到舒幼盏的时候，她先挥手打了个招呼，浅粉色的唇弯起：“姐！我给你分享了一个好东西，你刚才怎么不回我啊？”
　　舒幼盏慢半拍地说道：“刚才不是上课吗？听讲去了，等下就看。”
　　裴依被她们的对话勾起了好奇心，怂恿着让舒幼盏分享一下，被她催的没法，女生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解锁了递过去。
　　裴依点开她们的聊天记录，嘟囔着“让我来康康”，说完没多久，她站在原地不动了，盯着手机仿佛想笑，耳朵却又是通红的。
　　舒幼盏往前走了两步，迎着日光回过头来，抬手在眼睛前面挡了一下，浅褐色的眼睛眯起，长而浓的睫毛顺着眼尾翘起一些，奶白的皮肤在日光下镀上一层浅金色，校服短袖领口松开两粒，露出一道浅浅的锁骨阴影，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懒散诱惑。
　　“怎么？”
　　裴依看的脸有些红，半晌才晃了晃她的手机：“他们……这……太绝了。”
　　舒幼盏：“？”
　　没问出来，她自己走回去拿过手机，发现页面跳转到校内的贴吧，发帖人的标题是“特别的她”，乍看没什么稀奇。
　　一楼文案：即便是没有信息素的Alpha，动起情来也能要了人的命，那一晚，柔软的床铺里，赵青岚压着那omega，声音滚烫，带着灼人的热度：“让我咬一口，命都给你，好不好？”
　　舒幼盏：“噗——”
　　她瞪圆了眼睛，举着手机与裴依对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眼睫眨动的频率里都透着迷茫。
　　彼时裴依缓过来了稍许，走近两步，“真的很过分，对吧？但听说这个文是她的崇拜者写的，为了给大家宣传其实没有信息素的alpha也可以很正常。”
　　舒幼盏：“这……”粉到深处自然黑？
　　裴依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有没有人把这个打印出来，希望不要舞到姓赵的那位面前。
　　毕竟我听说没有信息素的Alpha连暂时标记都做不到，从侧面来看这种程度就相当于不举，要是她看到这文应该会受很大的刺激吧。”
　　舒幼盏抿了抿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突然想到了自己。
　　她拍了下裴依的肩膀。
　　裴依秒懂，安慰道：“放心，暂时没有人敢写你，但是估计你分化成A之后，那些崇拜你的小O们会在自己的交流群里跟着yy一下，这个不能避免——”
　　“没关系……”舒幼盏大方地挥了挥手：“毕竟我是开明的舒家人。”
　　随后，她对裴依笑着摇了摇手机：“这个，帮我找份打印版。”
　　“啊？”
　　舒幼盏边看边往更衣室走：“我要留在手里当杀手锏，改天她再来招惹我，我就把这个从精神上羞-辱她。”
　　言语间……
　　舒幼盏下拉着，看到了一句不可说的描述：
　　Alpha身体火热，像是燃烧的热焰，连那儿也烫的像是能把人灵魂点燃。
　　她突然代入了一下赵青岚，不知道为什么……在日光下倏然就感觉到一种热意，面庞仿佛也被这文字灼红。
　　舒幼盏摸了摸脖子，从不知道自己会因嫉-妒赵青岚到脸红的地步。


第3章 游泳馆
　　“老大，我听说今天一班有人找你麻烦了？”
　　赵青岚往体育课场馆那边走的时候，被两个模样相似的俊俏女生围住，超出一米七五的身高和那眉眼间的压迫力，让人轻易能猜到她们已经分化成A的身份。
　　听者眉头也没跳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没听见似的，单手插兜徐徐在日光下行走，略显苍白的肌肤在金色日光播撒下迟缓地冒出一点点微红，总算有了点人气儿。
　　孙悦从她的沉默里自顾自得出了结论，捏紧了拳头，表情沉沉地说：“好，我等下就去打听打听谁这么不长眼——”
　　“拉倒吧你，在学校里你还想做什么？没看老大都不稀得理你么。”
　　另一侧传出的慵懒调子如当头而下的冷水，瞬间冲破了孙悦剑拔弩张的气氛。
　　孙悦转头去看，见孙珏两只手抱着大大的零食袋，嘴里还叼着一根pocky棒，浑身上下散发的颓靡劲儿让人打十里外就嗅着了。
　　孙悦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爽：“为了维护同盟的利益，爸妈不是说过了，要是有人挑衅，不论何时何地……”
　　孙珏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以为谁都能挑衅老大？”
　　顿了顿，她咬碎了pocky棒，又睨了眼赵青岚的方向：“说不定有人是害怕给她即将分化成A的心上人造成一些实力上的打击所以才忍辱负重……”
　　孙悦：“啊？”
　　这时，已经走到体育馆门口的赵青岚回过头来，眼底镀了一层浅金色，与发饰的金色鸢尾相得映彰，却是冷的：“怎么？你们也来上体育课？”
　　“阿珏，会说话就多说两句。”
　　孙珏缩了缩脖子，耷拉着眉眼，将吃完的零食包装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又低头在自己的袋子里翻翻找找，抽空瞥了旁边姐妹一句：“走啦，没看老大嫌我们烦嘛。”
　　孙悦依然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相信自己怎么突然受到赵青岚的嫌弃，路边的树木投下婆娑的碎影，斑驳晃动在她脸上，她被姐妹拉扯着往回走，再回头却看不见赵青岚身影了。
　　舒幼盏有点提不起劲儿。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课间打瞌睡着凉的缘故，换好泳衣，按照体育老师的要求在池子里游了个来回之后，裴依拉着她想去玩旁边的跳水项目，她却兴致缺缺。
　　感觉自己像是个不知哪里漏了气的气球，一点点地在瘪下去。
　　裴依再三邀请，不见舒幼盏心动，只好自己上岸去到另一个水池的高台，在三米跳板的高台里，小跑两步，在跳板前端重重一踩一跃！
　　空中转体如画出水面的海豚，流畅地在空中转身，而后波澜不惊地划入水底。
　　水花只扑通一小串。
　　一班的同学都在鼓掌，甚至有Alpha将手指压在唇边，冲裴依吹了声口哨，表示赞许。
　　有同学好奇地向舒幼盏投来目光，不知道她今天怎么没参加这样大出风头的表演节目，也有几个胆大的Omega来对她提出邀请，舒幼盏懒得一拒再拒。
　　干脆早早从泳池里上岸，披着浴巾往淋浴室的方向走。
　　因为精神倦怠，她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在意别人，只沿着泳池的岸边留下一串被水没过的脚印。
　　“哗啦……”
　　赵青岚游完一段潜泳，出水的瞬间带起水花，略显苍白的指尖搭在岸边的瓷砖墙上，透明的水珠滚过她远黛般的眉尖，沿着高挺的鼻梁落在眼窝附近，将鸦羽般的睫毛打的更湿更重。
　　原本她还闭着眼睛。
　　却在嗅见风里传来的味道时，倏然睁开。
　　沿着那一丁点、其他人捕捉不到的细微恬淡香味逡巡而去，赵青岚看见了一道消失在拐角处的熟悉背影。
　　她眼神里有一瞬间冒出错愕。
　　紧接着……
　　她双手搭在岸边，没管湿滑的地面，手中一使劲，轻松摆脱水压，坐在了岸边。紧接着，修长的白腿一寸寸出水。
　　空气中湿度很重，却因为是半封闭的场馆，流动性不强，方才停留在这里的味道，如今依然还能追着痕迹——
　　赵青岚垂下眼帘。
　　Alpha对气味格外敏锐的嗅觉在反复告诉她：
　　这残留的淡香，源自一个Omega散发出的信息素。
　　洗过热水澡之后，舒幼盏从心理上觉得自己好了许多，起码不再觉得冷了。
　　反而觉着自己成了小火炉，从淋浴间往更衣室走的路上，从镜子里瞅见自己酡红酒醉般的双颊。
　　她心情颇好地拉开了衣柜，准备收拾一下东西，翘掉体育课，溜回教室去做题。
　　柜子里却多了一沓册子，封皮上什么都没有。
　　舒幼盏拿出来翻开封面，瞧见第一页上面四个黑色加粗宋体字“特别的她”，想起里面记载的诸多场景……
　　比如在客厅、浴室、阳台等地的荒唐，她的耳背再次红透，没想到裴依效率这么高。
　　“哎……”
　　旁边忽而冒出一道带着磁性、有些沙哑的声音。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感到一点心虚，将本子送回柜子里，这才转头去看，发觉来人正是方才手头故事里的“给命”主人公，赵青岚。
　　她被吓了好大一跳，却毫不犹豫先发制人，态度恶劣地冲：“干嘛？劝你不要想通过恐吓之类歪门邪道的方式搞你的竞争对手，胜之不武，懂？”
　　赵青岚身上的泳装还没换下来，连体的深蓝色泳衣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款设计，贴在她的身形线条上，却无意间将优点通通放大。
　　舒幼盏差点被她的大白长腿晃得眼花。
　　对方半倚在金属柜子边，半张侧脸被阴影淹没，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肩后，依稀有水珠从雪白的颈侧晶莹滚下，躺在锁骨凹陷处颤颤巍巍地，好半天才老实下来。
　　赵青岚眼眸只掀起一些，眼窝处隐约见到一点苍青痕迹，显得她黑曜曜的眼瞳更炯炯发亮了些，她就这样恣意地靠在那儿，不顾自己脚下踩过的水洼痕迹，冲舒幼盏慢慢道：“你分化了……”
　　嗓音如桑叶被风儿卷过，带着沙沙的质感。
　　她用的是肯定句。
　　舒幼盏先是一愣，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症状或许并不是着凉，而是分化前夕的一些排异反应……
　　难怪她如今觉得自己热得不行。
　　右手条件反射地去柜子里翻了翻，舒幼盏摸出了Alpha专用的信息素分解酶喷雾。
　　这种喷雾是无色无味的，能够迅速地溶解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只要每天对着后颈腺体的位置喷一下，Alpha在情绪波动不强烈的情况下，能够长效维持十个小时的作用，使得Alpha信息素不外露，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她虽还未闻见自己的信息素气味，却选择相信赵青岚的判断，心情格外不错地对着脖子后面喷了好几下，俨然喷香水般的架势。
　　赵青岚喉咙动了动。
　　她看见舒幼盏拉开校服的领口，露出的那抹奶白脖颈……
　　同样地，她也看见了独属于Omega的、能够被标记的腺体，在对方的肩颈皮肉下稍稍凸出一点的痕迹。
　　更衣室里的香味儿更浓了，不知是不是和alpha信息素抑制喷雾作对还是怎么，张牙舞爪地铺散开来，浸入这更衣室的每个角落。
　　这一次终于让人分辨清楚，是睡莲的味道。
　　明明浓郁却不让人反感，如花中最讲究的贵妇，将浑身名牌搭配得当，比之暴发户们一圈圈缠上的金项链让人舒服许多。
　　就连勾引，也是优雅矜持的，覆上你面颊时安静又温柔，却能让人顷刻缴械投降，一举一动都由她牵着去，哪怕被拉入极乐，也是愿意的。
　　赵青岚一时间竟无法辨别舒幼盏分化出的这信息素，究竟如她假面似的落落大方，还是像她内心不讲理的霸道。
　　她止住念头，上前两步，将舒幼盏手中的喷雾瓶子夺走——
　　“你用不了这个。”
　　舒幼盏并未反应过来：“恩？”
　　她目光随着被赵青岚随意举高的信息素喷雾而去，垫脚想把东西抢回来，却没够着，瞪着人的时候，这才迟钝地发现这家伙居然比自己高许多。
　　赵青岚对着她气鼓鼓的目光，垂眸看见她通红的脸颊，发觉舒幼盏竟然敢用Omega的信息素堂而皇之地包围自己，做着表面是挑衅、实际是引诱的举动。
　　她隐约看见月华下，水面上温婉的睡莲枝蔓伸长，摇曳着淡紫色的花瓣，无知无觉地缠了上来。
　　舔了舔下唇，赵青岚缓声道：“你用不着这个，你该用敷料贴膜……幼幼。”
　　末尾的声音很低，但舒幼盏还是用力去拍赵青岚的手臂：“要你管！东西还我！”
　　“还有，少叫这么恶心，跟你不熟。”
　　赵青岚一动不动，稳如悬崖边挺立的松柏。
　　舒幼盏本来就因为分化有些躁动不已，耐心直接跌破谷底，被赵青岚这三番两次地激，气得狠了，对峙半天才找回理智，意识到对方刚才话里说了什么。
　　敷料贴膜，同样以液体形式存在，但是喷到皮肤上会行成一层阻隔生物膜，能够将一切痕迹都遮掩过去，是Omega挡住腺体和信息素气味的最佳帮手。
　　赵青岚……在说什么？
　　她气笑了：“你才分化成O！你全家都分化成O！”
　　赵青岚沉默不言，只是用那平静的、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动摇的目光看着舒幼盏，这种并不辩驳的态度，反而从侧面印证了事实。
　　舒幼盏内心其实有些破防，但她强撑着，并不表现出来。
　　反而觉得赵青岚这个玩笑恶劣极了，明明自己从出生开始就确定了有99.9%的几率分化成A。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心神，折返从柜子里翻出刚才那18r小册子。
　　跟着大步来到赵青岚的面前，将这本书拍在对方的身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声音却带着微妙的怜悯和同情：“据说你分化之后那方面有问题？”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仿佛没听懂，又似不在意。
　　“所以？”她好整以暇地问。
　　舒幼盏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所以你肯定是闻错了，我，板上钉钉的A——”
　　Alpha一词还没说完。
　　舒幼盏忽而失去力气，就这么直挺挺地要往地上跪，赵青岚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本子掉在地上。
　　优越的视力让她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东西，正好瞥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一段极其香艳的描写里，诸如“拉着对方的脚踝将人重新拽回”、“以丝巾将她束在阳台的栏杆上”……等等。
　　怀里抱着因分化成O而浑身滚烫的舒幼盏，眼底映着这一行一行的描写，饶是赵青岚自制力不错，也觉得自己有些上头。
　　她侧过脑袋，嗅见那睡莲花的香味源头离自己极近。
　　于是蓦地问道：“要试试吗？”
　　舒幼盏热的有些神志不清，像是在炽热烈阳下即将融化的雪糕，声音也黏糊糊地：“试什么？”
　　“试试……”
　　“我到底有没有问题。”
　　赵青岚压低声音，沙哑的声音无端有点蛊惑的味道，如夜里海上出现的人鱼，以歌喉将人拉进那无尽的海域中去。
　　或许是被她泳衣上的潮意沾到，又或者是这会儿分化期的副作用显现得太明显——
　　舒幼盏听着她的话，感觉自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打湿了。


第4章 更衣室
　　舒幼盏从前只听表妹舒蜜提过，omega天然对alpha是没有抵抗力的，那时候她只当一个常识记在脑海里，直到如今分化，她才切身体会到这话语的恐怖——
　　这一刻，尽管理智依然对赵青岚抱有抵触，可是就这样近的距离，连对方的信息素味道都闻不到，她竟然也浑身乏力，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愉悦舒张，渴求着、叫嚣着和对方拉近距离。
　　太离谱了……
　　舒幼盏迷蒙的棕褐色眼瞳里现出剧烈的挣扎，理智与分化期的副作用抗衡，上一秒钟还是晕出水雾一样的沉沦，下一秒钟，眼底又闪出抗拒和厌恶。
　　赵青岚手臂处传来一丝痛感，是舒幼盏因为骤然分化的痛苦而不自觉抓挠到她的动作。
　　她略一低头，轻易看见了舒幼盏眼底反复交替的情绪。
　　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钟，赵青岚忽而得到答案似的，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蜻蜓点过水面，涟漪徐徐散去。
　　而后，她轻松把舒幼盏抱了起来，走到属于自己的衣柜前面，用指纹打开了锁之后，拉开柜门，从里面摸出另一瓶东西。
　　舒幼盏神智朦胧间，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喷在自己后颈的位置，随后，她浑身的高热降下去稍许。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力气，也不知道分化期散发着甜美信息素的omega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alpha身上、露出自己的后颈，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更衣室里的睡莲花香气浓度降低稍许。
　　“喂……”
　　片刻后，她用膝盖碰了碰赵青岚的腰，大爷似的吩咐道：“放我下去，还想占我多久便宜？”
　　赵青岚对她这等“过河拆桥”的行径有些意见，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动，勾了下唇角问她：“是我失忆了？我怎么记得刚才是一个小o对我投怀送抱？”
　　舒幼盏被戳中痛处，安静两秒，猝不及防发力从她身上挣脱着跳了下去，晃了晃站稳之后，要笑不笑地看了眼她手里的omga专用敷料贴，又抬眸看她：“投怀送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对一个信息素都没有的alpha感兴趣叭？”
　　顿了顿，舒幼盏又拖着语调说：“反正……我是不可能对着一个随时随地能掏出omega专用敷贴的中央空调产生想法。”
　　哪个正常的alpha会这么体贴周到？
　　除非是拥有一片大海的海王。
　　虽然她也不懂一个身体有问题的a如何成功钓到这么多鱼。
　　就这么半分钟的功夫，赵青岚脑袋上就多了“不举”、“海王”两顶奇怪的帽子，她气笑了，犬齿轻轻咬了下唇，喑哑的声线里带了点威胁：“是不是只有现在把你标记了，你才会老实一点？”
　　舒幼盏：“你敢！”
　　然而因为刚分化的副作用还没完全消失，她说话还带着点鼻音，配上眼尾未散的微红，听起来声调全然色厉内荏。
　　话一出口，舒幼盏自己都听出不对劲，深呼吸一口气，微笑挽尊：“再说了，你也不行啊。”
　　“你们闻到了吗？”
　　“好像有一股omega的信息素味道，就在更衣室那边。”
　　“不会是有人发-情了吧？”
　　“谁啊？在学校这种神圣而又光荣的地方，搞这么骚的操作？”
　　“会不会是有omega突然分化啊？要不叫老师吧，感觉这样好危险。”
　　游泳馆里，有嗅觉好的alpha先闻到了更衣室那边飘过来的恬淡香味，在一班同学里带起话题，包括平辉在内的几个A都有意无意地朝那边投去探究的目光。
　　他们有的将兴致表现在脸上，有的则掩饰得稍好一点，只意味深长地笑。
　　然而视线相碰的刹那，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样的意思。
　　这是alpha的本能，对没被标记的omega蠢蠢欲动。
　　因为刻在基因里的掠夺欲、征服感让他们本能地想要得到地盘和伴侣，手段越原始野蛮，他们获得的成就感就越强。
　　平辉提议：“要么我们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有o突然分化，我们也好帮个忙叫老师啊。”
　　裴依披着浴巾坐在岸边，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老实点吧，让班长过去看看就行，要是有情况她是o也能及时处理，你们alpha过去是帮忙还是搞事，心里没点数？”
　　平辉装作听不懂地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大踏步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将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意有所指地问：“你说谁搞事？对着我的拳头你再说一遍？”
　　几个敢怒不敢言的omega同学轻轻地拉了拉裴依的毛巾，低声劝她。
　　“算了……”
　　“小舒姐姐不在，你别惹他啦。”
　　裴依安静了下来，目光往周围转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想：
　　舒幼盏人呢？
　　平辉见没人再敢反驳他，满意地转身离开，三两步追上要往那边去的班长，随手拎着人的校服衣领把往回拉个踉跄，越过对方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咚咚咚！”
　　舒幼盏听见外面粗鲁的拍门动静，闻见门缝里透出来的、放肆朝着自己涌来的alpha信息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直到撞上赵青岚。
　　身后的人笑得悠闲，问她：“刚才挑衅我的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吗？怎么现在又怂了？走啊……”
　　舒幼盏：“……”
　　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在辨别出门外三四种信息素味道时，想到自己的omega身份被同学们发现的样子，舒幼盏很现实地……怂了。
　　掉头去找更衣室的其他出口，无果，最后站在一个开的很高的窗户面前，目测了一下狭长窗户跟地面的距离，舒幼盏费了半天劲把更衣室的实木长椅拖过去，踩着爬了上去。
　　骑在窗口上，她回头对赵青岚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
　　本小姐这不是马上能出去了？
　　赵青岚被她沐浴在阳光下耀眼的侧颜晃了晃，唇角牵起一点弧度，好整以暇地提醒：“你确定要这样出去吗？”
　　舒幼盏：“？”
　　赵青岚不疾不徐，“现在上体育课的不止一班，操场那边也有很多人，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还没全部散去。”
　　舒幼盏整个人都僵硬了。
　　赵青岚欣赏了一会儿她为难的模样，自顾自地走到衣柜前，背对着舒幼盏，拉开了自己肩膀上紧贴着皮肤的泳衣带子。
　　舒幼盏愣愣地盯着她的动作，一下子忘了门口那些声音。
　　直到入目撞见大片的雪色，才慌张地转开了目光：“你你你在干什么！虽然你身体有问题会被大部分omega嫌弃但也不必这么饥不择食——”
　　话到一半，她意识到把自己骂了，停了一下，想换个词语的时候，赵青岚已经换好了校服，搭着外套，重新转过来。
　　银白的校服被湿漉漉的黑长发打湿，描摹出她精瘦的线条，她朝着舒幼盏走来，对她伸出右手：“先下来……”
　　舒幼盏迟疑地看着她，不相信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怕她把自己骗下去狠狠打一顿报方才自己的嘲讽之仇。
　　赵青岚偏过头，示意她去听门口愈加嚣张的、好像即将暴力将门砸坏的声音：“再不快点……”
　　舒幼盏心头一跳，急忙去抓她的手，被她手心的温热暖了一下，再放开时，发觉对方越过自己，先一步上了窗户，如浮光掠影，一下子消失在另一头。
　　她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赵青岚刚才装了半天沉稳，就是为了把自己骗得留下来殿后，而她则飞快跑路了！
　　她在心头骂骂咧咧，重又跨上桌子，爬上窗户，这才瞧见窗外另一侧的人并未离去，耐心地站在那里仰头看她，又对她张开手臂：“跳吧，我接着你。”
　　舒幼盏盯着她苍白的手臂肤色，不知道这个弱A哪来的自信，嫌弃地别开目光，猛地往下一跳——
　　膝盖弯了弯，差点跪在地上。
　　赵青岚慢吞吞的收回手，眼底散开笑
　　意：“觉得自己去医院光看分化科不够，想再挂个骨科？”
　　舒幼盏咬紧牙关，假装没听见。
　　她正想推开赵青岚往前走，忽见赵青岚脸上神色一变，随后那见雪白的校服外套就落在自己的头顶！
　　舒幼盏视线被挡了一下，刚想把衣服拉下来破口大骂对方什么毛病，却先听到另一个声音：“哎哟，我就说来窗户这边找找或许有惊喜。”
　　“看我发现了什么？同学，别害羞嘛，露个脸大家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啊……”
　　平辉只穿着一条泳裤，大大咧咧地出现在游泳馆外。
　　此刻肆无忌惮地散发着信息素，浓度越过分解喷雾，朝舒幼盏涌去。
　　赵青岚不经意地往舒幼盏面前一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平辉咧开嘴：“赵青岚同学，虽然你也是alpha，但是没有信息素的家伙就别争了吧？
　　在吸引o方面，alpha光靠家室可不行啊，毕竟……他们有些需求，你可能满足不了。”
　　舒幼盏捏着赵青岚校服的手心攥了攥，涌生出一股不管不顾冲上去把人揍一顿的冲动。
　　她默默咬紧了下唇。
　　分化成了omega，以后要面对的，就是像平辉这样许多肆无忌惮、理直气壮来骚-扰的家伙吗？
　　赵青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本来不欲搭理这人，这会儿稍稍站直了一些，对平辉道：“现在诚恳对我身边的人道歉并且滚回去，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今天的冒犯。”
　　平辉露出不屑的笑：“嗯？你是要动用你们赵家人的特权，来欺压普通群众——”
　　话没说完……
　　他突然感觉眼前黑了下来。
　　慢慢眨了下眼睛，他悚然惊觉，操场、日光、游泳馆，一切场景都消失不见。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天空变成了血红色，脚下站着的地方成了松软的土壤，他看见自己站在诡异的花丛里，红的、黄的、紫的花儿冲他转过头来，皆长着骷髅般的纹路，诡异地注视着他。
　　绿色的纤细藤蔓从土里伸出来，缠绕上他的大腿、手臂、脖颈，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生长，他惊恐地扑腾着，想把这恐怖的藤蔓扯断，可这些东西的生长速度远远胜过他的挣扎速度。
　　他被藤蔓缠紧脖子，被一寸寸拉进土里，抬头望着那好像要滴下血的天空，仿佛感受到了这土没过他脖颈，掩埋他口鼻，而他终将在这恐怖世界里悄无声息死去的未来。
　　“啊——”
　　舒幼盏隐约闻见了什么味道，刚要辨别，就被那痛苦的嘶吼声吓了一跳，紧跟着听见了什么沉闷撞在地上的声音，下意识地去拉赵青岚的手腕。
　　鼻尖捕捉到的那点味道消失无踪。
　　赵青岚看着她轻轻拉着自己的手指，眯了眯眼睛，睫毛挡住了落入眼底的日光，也挡住了眼底的漩涡，低声同她解释：“这位同学认识到了他刚才的话语太不礼貌，现在痛定思痛地跪在那里，等你原谅呢。”
　　舒幼盏：“……”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但是平辉那嚣张的信息素好像消失了，而且刚才听到的声音也好像是膝盖撞出来的动静。
　　她百思不得其解，赵青岚到底做了什么。
　　但现在出声也不合适，只好拉着对方的手晃了一下，指了指校门的方向。
　　赵青岚弯了弯唇：“嗯，这就走。”
　　没提醒舒幼盏什么，就这样由对方牵着，她一路引着人往校门口的方向去，经过平辉身旁时，目不斜视，对这道跪在地上，双目圆睁，空洞着看向天空的身影视若无睹。


第5章 大八卦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分化正常，腺体和激素水平分泌一切正常，她是个健康的omega。”
　　“在这边做个登记吧，所有的omega资料都要在帝国系统内登记。
　　同时在成年之后再次录入信息素资料，生成匹配方案，方便他们和优秀的alpha之间配对。”
　　一个多小时后。
　　南城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拿到检查结果的医生保持着专业的态度，没有对面前这个偶尔出现在电视上的赵家优质继承人露出探究目光，更没有八卦兮兮地去问她和刚分化的舒幼盏的关系。
　　年轻医生将几份打印出来的表格放在她的面前。
　　赵青岚在对方桌前长身玉立，垂眸扫见表格下方一大堆细细密密的限制事项，诸如“omega若在公共场合泄露出信息素导致意外后果自负”……
　　迟迟没有接医生抵来的笔，她一行行看完那些条例，抬眸道：“我不是她的监护人，一切请等她的家长来了再做决定，在这之前——”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以指尖抵在桌上，医生才看清上面“军部”开头的字样，就听赵青岚平静而又不容拒绝地开口：“请把她今天的检查结果和资料进行保密处理。”
　　年轻医生愣了一下。
　　又见赵青岚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除非由她本人透露，或者由舒家公布，我不想在任何渠道看见这份检查结果泄露，明白吗？”
　　“如果你没有批准资格，请马上联系院长，稍后会有人来接收她的资料。”
　　医生恍然，拿过办公室的电话开始拨打院长的内线。
　　舒幼盏躺在安静的特护病房里，抱着被子面对墙内侧，一动不动，从背后看去像是睡着了。
　　赵青岚进门以后，瞧见她披散在枕头上的柔软长发，看着她用腿压住被子，听着那呼吸声，知道她没睡，却不知怎么开口。
　　只好沉默……
　　还是舒幼盏听见她脚步声停在不远处没动，等了又等，终于没忍住，翻身坐起来，盘着腿托着下巴，靠着被子出声道：“赵青岚……”
　　“嗯？”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远处站着的人眼底划过一瞬间的错愕：“什么？”
　　舒幼盏纳闷地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遍，回忆起自己在学校里像是个“通缉犯”一样，拿别人的校服外套挡着脸，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上了赵家的车。
　　如今想来，但凡有一个同学看到了这奇怪的场景，自己的清白都保不住了。
　　而她又不可能跳出来辩解，毕竟这样就等于变相自-爆自己因为分化成omega而羞于见人的事实！
　　好狠毒的计策！
　　眼见舒幼盏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眼底的情绪在短短的时间内复杂的让人看不懂，赵青岚实在猜不到她的脑回路，只好出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舒幼盏冷笑一声：“接着装……”
　　赵青岚：“……”
　　她平静地和舒幼盏对视。
　　舒幼盏发现她竟然毫无悔改之意，捏着被子更怒了一点：“你果然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连借口都懒得找了……我就知道……”
　　她每一个字都带着悔恨交加的意思。
　　赵青岚简直一头雾水，见她不肯明说，换了个站姿，双手环胸，戏谑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问：“噢，你又知道什么了？”
　　舒幼盏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回答：“知道你不怀好意！”
　　故意想害她没法在学校做人！
　　赵青岚眼底的笑意停了停。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舒幼盏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正想借着这个机会顺势应下——
　　话到了嘴边，她看见了舒幼盏始终紧紧捏着被子的指尖。
　　攥得都发白了。
　　本来她以为这人是忘了检查的这回事，如今想想，怎么可能呢？
　　从小到大舒幼盏就卯足了劲儿要跟她比较，一方面是赵、舒两家的历史渊源。
　　此外，她们俩的基因检测，都让她们在出生时就被寄予厚望。
　　现在外界都在传自己分化后成了没有信息素的alpha。
　　无论以后如何，起码这时候舒幼盏要是分化成a，再怎么都能压她一头。
　　然而……
　　偏偏是那0.01%的概率，最糟糕的结果，她分化成了omega，在第四星域的历史中，还没有出现过一个omega领袖。
　　因为在一贯以来的众人概念里，omega是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只能依附于强者生存，像菟丝花一样。
　　赵青岚定定地看了舒幼盏好一会儿，想到她和自己一样，从以前到现在，所接受的都是家族里最优秀的继承人教育，一朝分化成o。
　　若是听见自己这个对手在这时候的告白，定会觉得耻辱至极。
　　于是……
　　在舒幼盏有些嚣张的“你是不是被说中了所以心虚了”的声音里，她轻启薄唇：“幼幼……”
　　“如果你很难过，可以哭出来，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装成没事的样子，我不会笑话你。”
　　舒幼盏的话音陡然被她掐断。
　　她浅粉色的唇还微微张着。
　　好像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
　　本来……
　　她就快要说服自己忘掉这事了，就差一点。
　　赵青岚看见她慢慢低下了头，额前的散发落下一些阴影，将她往日好像装着日光的漂亮眼睛挡住，在鼻梁处齐齐刷下一道深色。
　　让人再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
　　赵青岚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叫嚣着过去给予安慰。
　　无论怎么样都好，只要对方别露出这副脆弱的姿态。
　　可是最终，她只是在这几步之遥的距离外，不发一言地转过身去。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舒幼盏有些颤抖的声音：“赵青岚……你真的，太让我讨厌了。”
　　赵青岚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听见身后那张床上，有泪滴掉在被子上的动静。
　　啪嗒……
　　而她只能轻轻应：“嗯……”
　　外头落进来的日光将她们淡色的影子拉长，坐在床上的人低着头，影子斜斜的，停在前方那人的鞋后方，而站者，只能看着自己伫立的孤长的浅淡。
　　魏霜迟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从病房出来的赵青岚，妆容精致的妇人愣了一下，猜到什么，主动笑了一下同对方打招呼：“青岚，是你把幼幼送过来的？辛苦你了……”
　　赵青岚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出声道：“不辛苦，迟姨，举手之劳。”
　　说完，她又主动提了当时学校的事情，掩去了自己给校服的故事，简单叙述帮助长辈了解情况之后：“我已经帮她跟老师请了假，来做的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您可以带她回去了。”
　　魏霜迟连连道谢，末了叮嘱道：“现在应该还没放学吧，这里有我，青岚你先回去上课吧。”
　　“放假的时候多来我们家走动走动，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赵青岚处变不惊地应：“好，谢谢迟姨。”
　　魏霜迟这才匆匆往病房的方向去。
　　进了屋，恰好看见舒幼盏戴着耳机在跟人打游戏，余光瞥见来者身形，舒幼盏出口到一半的脏话临时拐弯：“我敲——敲你的小脑袋瓜，打野刚才这波怎么送的那么快呢？”
　　“哎哎哎点水晶点水晶！推推推！”
　　指尖速度在屏幕上点的都要着火了，舒幼盏一看游戏胜利，立刻关了游戏拔了耳机，对魏霜迟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妈妈……”
　　魏霜迟走到她身边坐下，温柔地应她：“嗯……”
　　游戏带来的片刻遗忘并不能让人快乐多久，舒幼盏在重新安静下来的病房里，慢慢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身边人的肩上，微红的眼睛眨了眨，想把那些难过重新压下去。
　　“对不起……”
　　她说……
　　魏霜迟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分化成a或者o，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如果可以，谁都想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啊。”
　　舒幼盏犹豫着又说：“可是……母亲会很失望吧，本来这些年就有很多亲戚觉得家里不该把希望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他们知道我分化成了o，一定会让母亲考虑其他的继承人，我这样……会让母亲丢脸。”
　　魏霜迟想到最近出差的另一半，唇角的笑容更柔和了一些：“不会……”
　　她说：“除了她自己，没人能让她丢脸。”
　　舒幼盏埋在妈妈淡淡的栀子花香里，感觉自己内心的难受和拧巴都少了很多。
　　她依赖地抬手抱住魏霜迟，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黏着妈妈不肯分开。
　　魏霜迟也由着她撒娇，母女间的气氛温馨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刚才我来之前，跟医生咨询了一下。”
　　“一般来说，分化成omega都需要做一份登记。当然，我们家因为有些特权，你也可以永远不登记，就以beta的身份生活……”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幼幼，你想登记吗？”
　　舒幼盏抱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一下可以吗？”
　　“妈妈，我得接受一下我自己的心态从预备alpha转成准omega。”
　　魏霜迟被她的诚恳可爱到了，笑眯眯地说：“当然，你想吧，今天允许你翘课，好好思考一下你的人生方向。”
　　舒幼盏松开她，坐在床上，当真认真地思考了好久，室内的日光一点点西斜。
　　魏霜迟喝了两杯咖啡，顺便吃了点医院送来的果篮里面的水果。
　　而后，她听见了女儿的回答：“我要登记……”
　　魏霜迟不动声色地放下瓷白金边的咖啡杯，确认道：“想好了？”
　　她说：“登记成为omega，可能无法继承家族，而且也会遇见一些糟糕的事情。”
　　舒幼盏指尖在身侧被子上扣了扣，吞吞吐吐地说：“能变成alpha当然是最好的，虽然这时候宣布自己成为omega，我在学校里的生活肯定会有变化……”
　　“但是，和妈妈一个性别，不是什么可耻的、不能见人的事情，对吧？”
　　魏霜迟一点点牵起唇角，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舒幼盏又小声地补了一句：“而且……如果像我这样的人，都不敢以omega的身份在这个社会上行走，那么……
　　对于其他的omega来说，他们岂不是更加害怕吗？”
　　像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她磕磕绊绊地背了一段书：“合格的领袖，当感受人民的痛苦，而不是置他们于水深火热中不顾……
　　如果人民生活在地狱中，领袖当将他们带领到人间……”
　　其实舒幼盏对于自己的新身份，还是有些不太能适应，她没办法想象自己怎么在另一个alpha的世界里委曲求全，甚至不能接受发-情期。
　　但逃避是不该出现的。
　　魏霜迟终于真正地笑了出来，她慢慢拍了拍手，“嗯，还好我这些年给你交的补课费没浪费。”
　　她起身去将医生叫来。
　　还有那些登记文件。
　　舒幼盏坐在病床上，看着小桌上那一沓沓的白纸，还有上面的无数“守则”和“须知”，心中有些震惊。但最终，还是沉默地签了自己的姓名。
　　跟着魏霜迟回家，舒幼盏感受到了妈妈非常热情的关爱，吃了她亲手做的大餐，美滋滋地回味了一晚上。
　　次日上学时，舒蜜在校门口扑上来扒拉着她：“姐姐姐！大八卦！你昨天去哪儿了？没赶上现场太可惜了！！”
　　舒幼盏动了动脖子，避开被她压到的腺体位置，像往日一样出声附和：“什么？”
　　舒蜜兴致勃勃，手舞足蹈：“你不知道！昨天有个omega！在游泳馆那边发-情了，听说是赵青岚的情人！”
　　舒幼盏咽了咽口水。
　　“听说她们本来想在游泳池里搞，可惜被同学发现，最后灰溜溜地只能披着赵青岚的校服，一路翻-墙出去——”
　　舒幼盏原地凝固。
　　“哇！他们都说那是赵青岚家里给她找的童养媳，未来要结婚的，真惨，也不知道她这么热情，知道了赵青岚的身体情况之后，会不会大受打击。”
　　舒?又热情又惨?童养媳?幼盏：“……”
　　她默默地拉下舒蜜的手，转头往反方向走。
　　舒蜜困惑的看着她：“姐？马上要打铃了？”
　　舒幼盏面无表情：“我突然得了一上学就会死的病。”


第6章 生物课
　　“逃学”计划最终被校门口溜达着检查风纪的马脸主任拦截：“马上要早读了，门口这几个磨蹭什么呢？哪个班的，还不快点进来？”
　　作为南城一中不畏强权的代表，舒蜜想到上次因为早恋被他抓到国旗下检讨的阴影，一阵头皮发麻，连推带搡地把舒幼盏一起拉进了学校。
　　舒幼盏在内心长吁短叹，想着自己这条年轻的生命马上要尬死在离谱的校园传说里，脸上写满了抗拒。
　　这份拒绝，在看到一班后排自己桌子旁边那道悠闲的身影时，达到了巅峰。
　　舒幼盏走过去把书包重重放在椅子上，惊起附近同学的频频回首，皆是困惑又不解。
　　她狠狠拉开椅子坐下去，然后把自己的早读语文课本摊开在桌上。
　　因为动作大开大阖，薄而长的课本有一半伸到了赵青岚的桌上。
　　本来在草稿纸上演算着题目的赵青岚笔尖一顿，纡尊降贵似的，撩起眼皮觑她，关怀道：“早餐吃的火-药？”
　　舒幼盏板着脸，冷漠地回应：“别说话……”
　　“你在我这里，已经死了。”
　　赵青岚嗤了一声，觉得她这股气鼓鼓的样子看着也有意思，盯着她看了会儿，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题。
　　甚至还忍让般往旁边挪了挪，好脾气地由着对方张牙舞爪地侵犯自己的地盘。
　　和赵青岚互怼叭，舒幼盏感觉不爽，但是这人消停了呢，她又觉得哪里不得劲儿，这会儿自觉像一个被熊孩子丢路上的擦-炮，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踩上来，然后痛痛快快地崩他一脸。
　　平辉就是这时候珊珊抵达的。
　　几乎踩着课代表上台领读的声音，趁着语文老师还没来，嚣张地从门口穿过大半个教室，走到最后一排，抬脚踢了踢他同桌的椅子。
　　“喂，让让。”
　　那男生连忙起来，闪身挪开，平辉嫌弃他的椅子碍事，刚想踢翻进去，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只略有些苍白的、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叩着的手。
　　他动作顿了顿，在没有碰到自己同桌椅子半分的情况下，无声地跨了进去。
　　那男生看他坐好了，这才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
　　刚拿起课本，平辉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哎，旁边那桌传纸条，写的什么，拿来我看看。”
　　男生推了推眼镜，为难地瞅了眼附近，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说昨天体育馆的事情。”
　　平辉：“……”
　　妈的，他又想起来后排那个变态了。
　　是谁说赵青岚没有信息素的？没有信息素的alpha能把他按着锤？
　　那份“高浓度信息素入侵神经中枢引发幻觉”的鉴伤报告可还在他书包里呢，别让他找到传谣的那孙子。
　　想到这，他心情恶劣地接了一句：“说屁，一群八婆。”
　　话音落下……
　　椅背突然被一股力道怼了。
　　平辉猝不及防被桌子撞到胸口，先是静了静，随后想起来自己后边这个是还没分化的beta舒幼盏，并非赵青岚。
　　他心情不爽地回头：“干嘛！”
　　舒幼盏单手支着下巴，指了指讲台的方向，目光里透露着真诚：“嗓门这么大不如换你上去领读？”
　　平辉不知道她为什么吃饱了撑的招惹自己，正好他现在在气头上，治不了姓赵的他还治不了姓舒的吗！
　　一句“你有病吧”刚出口一个字——
　　在舒幼盏旁边做题的赵青岚忽而抬头，漆黑的眼瞳往他这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发顶的金色鸢尾花闪了闪。
　　一股凉意从平辉的尾椎骨升起，噼里啪啦地在他脖颈的附近炸开。
　　他一下子想到昨天被埋在土壤里的恐惧。
　　失去了声音。
　　安静地坐在那里。
　　舒幼盏间接凶了一下昨天口头“调-戏”过自己的家伙，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跟着朗读的声音背课文都更有动力了。
　　听见旁边慵懒闲适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赵青岚本来刷理综的题有点累，准备做数学换换脑子，结果听着
　　身边的声音太久，大半个早读，一道题目都没看完。
　　等到自由背诵的时间，舒幼盏百无聊赖地放下书，翻了翻必备的古诗词，随手用指尖在桌上划拉着写生僻字的笔画。
　　闲暇间，她瞅见赵青岚摊开的一整页空白题目，眼中登时出现轻蔑和不屑来。
　　哼……
　　之前缺课半年，跟不上了吧？
　　变成学渣了吧？
　　舒幼盏一想到赵某人从此都要在学业上被自己冷酷无情地碾压，被这想象彻底愉悦到了，当下看着赵青岚的方向就带着一种全方面碾压的居高临下。
　　凭借良好的视力，把赵青岚的数学练习册第一题看了，舒幼盏不自觉的拿过草稿纸，把思路写下来，并且把答案用红笔划圈。
　　紧接着，她把草稿纸推了过去。
　　赵青岚怔了怔，低头看见本子上最亮眼的部分：“选C！傻子！：b……”
　　还有个吐舌头的傲娇表情。
　　赵青岚：“……”
　　她低低地笑了一下，看也不看地往第一题的括号里写了个C，随口道：“听你的……”
　　舒幼盏对她翻了个白眼，“废话，这是正确答案。”
　　早读以后，舒幼盏看见裴依往这个方向来就怵得慌，生怕她一上来就是“体育馆文学”的故事。
　　好在赵青岚的家庭摆在那里，裴依还不太敢把那些离谱的东西当着赵青岚的面讲出来，只能略显遗憾地对舒幼盏晃了晃手机。
　　舒幼盏表情瞬间变成痛苦面具，强装镇定地拿出手机一看——
　　你裴姐最厉害：“你知道吗？赵青岚好像有未婚妻了，而且好像对那omega不太好，昨天对方怀着孕来学校找她，最后生气的离开，她一路追着人哄到了校门口。”
　　舒幼盏：“……”
　　我去，一个早读的功夫，谣-言又升级了？！
　　她用额头在桌上撞了一下，颤抖着在屏幕上输入：
　　“昨天她还不能人道，今天就多了个怀胎十月的小o未婚妻了？”
　　“裴依依，能不能少看点《霸道爱：总裁娇妻带球跑》这种弱智小说？”
　　你裴姐最厉害：“咦？可是……听说现在最新的技术已经解决了不孕不育呀，她不行跟她老婆怀孕没什么冲突，这故事不是有理有据吗？”
　　舒幼盏：“……”
　　神特么有理有据。
　　想想今天从早上听见的“赵青岚与情人在泳池即将成功的激情动作片”版本，到现在“悔恨交加地追着未婚妻声泪俱下挽回”的升级2.0，舒幼盏实在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
　　她放下手机，仿若一缕幽魂，扁扁地趴在桌上，失去生机与活力。
　　生物课短暂地解救了一下舒幼盏。
　　她终于不用看裴依传播那些离谱谣言，摸出生物书，懒懒地坐直了身体。
　　“今天我们来讲基因的显性和隐性遗传……”
　　舒幼盏把注意力放在课程上，飞快跟着讲课的思路做笔记，神色肃然，头脑风暴大半节课，生物老师因为语速太快，提前把今天的内容讲完了。
　　她砸吧一下嘴，问底下同学：“今天的课，你们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想问的？”
　　一班同学都还算聪明，没人吭声，生物老师于是放宽了标准：“别的也行，平常自己做的生物习题，跟生物有关都可以。”
　　平辉突然出声：“老师，alpha的信息素会变异吗？”
　　赵青岚听见了他的问题，眉头都不动一下，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生物老师好奇地看了过来：“当然会有，信息素从出现开始，就是在不断变异的——”
　　“比如最原始分化的alpha，信息素浓度和密度都非常高，作为维护人类和平的战-争机-器，他们有极高的自律能力，能够控制住信息素在平常情况下绝不外露，而需要用信息素战斗的时候，则因为信息素过于强大，瞬间麻痹对手的五感和神经，让人在被信息素包围的一刹那产生幻觉。”
　　“不过现代社会趋近和平，不如以前那样战争频发。
　　所以人们的信息素都变得更加温和，alpha们也不必极限压抑自己，通过信息素生物酶喷雾就可以轻松抑制信息素泄露造成的影响。”
　　生物老师津津有味地顺着这个话题，讲了几个当代信息素变异的例子，末了想到提问的同学，又道：“你对哪方面的变异感兴趣？”
　　平辉拿书挡着脸，没什么干劲地回答：“都不感兴趣，老师，我就随便问问。”
　　故事般的轻松氛围里，有感兴趣的同学又问了几个信息素相关的问题。
　　赵青岚斜眼看去，发现舒幼盏一本正经地在生物书上画鳖。
　　尖尖脑袋小尾巴，中间大大的灰壳。
　　画者侧脸满是专注和认真，脖颈下是松开一颗纽扣的领口，底下的锁骨线条和阴影若隐若现。
　　赵青岚喉咙吞了吞。
　　莫名觉得有点饿。
　　于是她写了张纸条递过去：“今晚迟姨煲什么汤？我跟你一起回去。”


第7章 去做客
　　早晨还明朗着出了会儿日头的天空，到了放学时候就拉下脸来，覆在一中头顶的灰云层层叠叠，刮下丝丝缕缕的细雨来。
　　树叶、春花的表层被浅浅滋润，颜色更清新了一些，大部分学生都对这毛毛雨视若无睹，背著书包你追我赶，快活地往校门外跑。
　　舒幼盏止步于一楼开阔大厅附近，盯着一步外的湿润水泥面，神情沉重。
　　裴依正在跟她讲自己最近去的一个大书城，着重给她形容里面的小说多么百无禁忌的精彩，看她停了，不由问道：“怎么了？”
　　她往外看了眼天空，想起来舒幼盏不爱淋雨的习惯：“我带了伞，走呗，这雨不大。”
　　舒幼盏叹了一口气：“你先走吧，我今天坐家里的车回去。”
　　裴依：“啊……”
　　舒幼盏回眸往后看了看，正觑见赵青岚慢慢从不远处的楼梯上下来，孙悦和孙珏都围着她，说话间下意识地看向这边的方向。
　　孙悦的眼里写满了不高兴。
　　赵青岚看到她，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孙珏咬着辣条，把姐姐朝另一个方向拉——
　　远远的，能听见孙悦的大嗓门：“姓舒的，你对我们老大客气点！懂吗！”
　　孙珏翻了个白眼，把辣条往身边人嘴里塞，然后对舒幼盏抱歉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孙悦的脑袋，然后又用正常声音对她们说：“祝你们玩开心。”
　　裴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青岚要去你家？为什么？”
　　舒幼盏的眼睛失去光彩，仿佛一条没有灵魂的咸鱼：“我也想知道我妈到底哪里想不开，要请她来家里吃饭，还说要亲自下厨，我这个月也才吃了她亲手做的一顿，还是在我分——”
　　裴依：“什么？”
　　舒幼盏紧紧闭上了嘴，意兴阑珊地挥手：“没什么，总之你先走吧。”
　　裴依走了……
　　孙悦她们也消失在校门外。
　　赵青岚走到她旁边，似乎是唯一对这件事表现出积极态度的那个，甚至主动示好：“等我？”
　　舒幼盏一旦看见她，整个人就被笼罩在低气压里，当下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冷道：“你是伞吗？”
　　赵青岚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怼，也不恼，知道她恋母情结严重，听见迟姨因为招待自己下厨，指不定今天在心里偷偷扎了自己多少遍小人。
　　当即，她迈开长腿，径直往校门外去，细雨如轻烟，远处的景物模糊了起来，连赵青岚穿着银白校服的颀长身影也没入潮湿的边框里。
　　舒幼盏见她潇洒的说走就走，咬了咬下唇，心想走就走呗，反正等下舒家的司机会来接自己。
　　赵青岚现在跑外快，到时候还不是得在舒家门口等着。
　　她闷闷地盯着脚下的瓷砖生了一会儿气。
　　没过多久……
　　金色纹路的运动鞋并一节银白色的长校裤跃入眼帘，前方响起道略有些沙哑的声线，带着调侃的笑意：“现在能走了吗，舒大小姐？”
　　舒幼盏抬头去看，发现她葱白指尖举着一把半透明的白伞，朝着自己的方向递来。
　　明明她在屋檐下，而赵青岚站在微雨中。
　　舒幼盏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接，总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像就接受了她的示好，之后再想甩脸色，就显得像过河拆桥了。
　　赵青岚看她半天没动，扬了下眉头：“怎么？现在是已经金贵到路都不愿走了？是不是还要我叫人给你八抬大轿请上车啊？”
　　舒幼盏：“……”
　　她劈手抢过赵青岚的雨伞，三步并做两步往校园外疾走而去，在心里愤愤地想：
　　这雨怎么就不能把赵青岚淋哑呢？
　　赵青岚比她高一些，闲庭信步地跟着她，走在氤氲着湿意的风里，盯着前面那人伞沿上半天聚不出一层水帘痕迹，在心底啧了一声：
　　娇气……
　　舒幼盏收了伞坐进车里之后，因为不想和赵青岚聊天，干脆翻出一包话梅味瓜子，咔咔啃着。
　　只是刚磕了一枚，捏着细长几瓣儿的瓜
　　子壳，左右环顾，既没有找到纸巾，也没看见环保垃圾袋。
　　舒幼盏盯着刚开封的包装陷入沉思。
　　隔了些距离的赵青岚从上车以后就摸出作业，摊开本子、抽出笔，没管车子偶尔的颠簸，心算着题目，在腿上的作业本里随意写下答案。
　　听见耳边的磕瓜子声变得谨慎而又缓慢之后，她斜睨一眼，瞥见舒幼盏左手用来放瓜子壳，很快就在手心里聚起一捧小山。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
　　霓虹灯的暖色灯光落在窗玻璃上，被外头蒙着的一层细密水珠散漫反射，映得窗边人轮廓柔和，一颗颗数着瓜子怕瓜壳没地儿放的谨慎认真，和平日里一点小事就蹿火的样子截然不同。
　　只让人觉得可爱。
　　赵青岚看会儿她，又低头写作业，思路莫名加快了一点，还没等到舒家，就已经解决了今天的数学作业。
　　正好舒幼盏手里的瓜子壳多得放不下——
　　她把写完的作业本往旁边一递。
　　舒幼盏：“？”
　　她纳闷地对赵青岚说：“我不抄……”
　　赵青岚看她的目光逐渐微妙。
　　舒幼盏被她的眼神冒犯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是把本子递给自己暂时放瓜子壳。
　　可是……
　　“你……又在憋什么坏呢？”
　　舒幼盏眯了眯眼睛，打量她半晌，恍然道：“噢！我知道了！这马上到家了，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妈觉得我欺负你呢？”
　　赵青岚：“……”
　　她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作业本，咬着后槽牙回答：“是啊……”
　　“你可真是聪明死了。”
　　“妈妈！我回来了！”
　　舒幼盏在门口把书包递给管家，闻着香味欢欣鼓舞地往厨房的方向去。
　　刚走到门口，见到一道单手手肘撑着厨房门，穿着迷彩服的小麦色高挑身影，放肆的步伐一下子拘谨了起来。
　　舒幼盏小声喊她：“母亲……您回来了。”
　　舒虞本来温柔地在看厨房里的人，听见这声音，有些凌厉的凤眸扫来：“就是你昨天让你妈美容做一半就放弃，跑去医院接人？”
　　舒幼盏有个不好的预感，战战兢兢地后退半步，试探着发出一声：“啊？”
　　赵青岚就在这时走过来，礼貌地对两位长辈低头：“舒阿姨，迟姨，打扰了。”
　　魏霜迟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因为油烟机工作声音大，她听不太清楚外面的动静，只对这边笑了笑。
　　“幼幼回来了？你带着青岚在外面坐一会儿，等半小时就开饭啦。”
　　舒虞抽空瞥了来人一眼，敷衍地出声：“小赵也来了……”
　　话音刚落……
　　她鼻尖明显地动了一下，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浅褐色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好似浮起金光。
　　军服还没脱的女人袖子卷到肘窝处，此刻放下拦路虎一样挡在厨房门边的手，站直了朝赵青岚走去：“赵家这消息藏着够严实的，不过你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走着，陪我饭前活动活动。”
　　赵青岚眼中闪过一点惊讶，但想到舒家这位军团长的强大实力，心中不免涌出点跃跃欲试的兴致来。
　　舒虞抬手勾着赵青岚的脖子往地下室的训练场走，两步之后，想到什么，回头对自家女儿咧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舒幼盏……”
　　“在，母亲？”
　　“再随便给你妈添麻烦——”
　　舒虞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在脖颈附近虚虚一划：“好自为之……”
　　舒幼盏：“……”知道了，你俩是真爱，我只是意外。
　　她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消化完自己的忐忑，这才主动往里边钻，想给魏霜迟打下手。
　　“阿虞呢？”魏霜迟随便给她指了个洗菜的活儿，又往外张望了一下。
　　舒幼盏老实回答：“拉着赵青岚去地下训练场了……”
　　说到这里……
　　她突然反应过来，赵青岚在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alpha力量底层，自己母亲向来只对强大的对手感兴趣，赵青岚这种弱鸡……凭什么啊？
　　魏霜迟也吓了一跳，还没裹面包糠的大虾倏然掉进油锅，赶紧捞起来拯救，这才纳闷转头：“青岚不是传闻……”
　　想到后面的内容，她不好直说，只改口叹道：“你们母女俩真是一个德性，成天就逮着赵家人可劲儿欺负。”
　　舒幼盏大感委屈：“哪有！明明就是赵青岚每天都在欺负我！”
　　“你都不知道，她可多坏水了！成天想着怎么暗算我！”
　　魏霜迟回忆了一下她们俩的相处，摇了摇头，无奈应和：“是啊，可把我们家幼幼委屈坏了。”
　　舒幼盏被宠的耳朵有点红，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告黑状的胜之不武。
　　宽敞的地下室。
　　赵青岚站定在不远处，客客气气地说：“舒阿姨，我的信息素其实不太一样，而且我还不太能把握好分寸——”
　　“别这么虚伪。”
　　舒虞慢吞吞地把迷彩外套脱了，露出一件背心，精瘦的小麦色背胛在明亮的室内泛起微光。
　　浅褐色的凤眸盯着对面的人，想到之前厨房门口被她打断威胁的一幕，强大的信息素即刻冲破抑制喷雾的效用，铺天盖地地朝对方压去。
　　舒虞勾着唇角，笑得恣意——
　　“都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了。”
　　“少说话，多挨揍，懂吗？”


第8章 书房里
　　魏霜迟正在往锅里丢洗干净的青菜，在水和油噼啪绽开的声音里，她后退半步转头吩咐旁边围观的舒幼盏：“去地下室那边看看，让她们俩上来吃饭了——顺便盯着你母亲点儿，今天青岚是我请来家里做客的，少没轻没重地对待客人。”
　　舒幼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往厨房外的方向看了看，又咀嚼了一下话里的内容，半晌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没动。
　　“可是……我盯不住母亲。”
　　魏霜迟拿着锅铲，很是纳闷地看着她，美眸弯了弯：“我记得你母亲也没把你怎么着过吧？你为什么总这么怕她？”
　　舒幼盏眨了一下眼睛，趁着舒虞不在小声叭叭：“如果把刚上幼儿园的我丢进军营军训一暑假，从小到大有事没事就拎着我去训练场痛揍一顿这些阴影不算的话——我确实不会怕她。”
　　魏霜迟：“呃……”
　　她翻炒了一下锅里的菜，也学着舒幼盏的样子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熟练地替自家恋人打圆场：“哎呀，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
　　舒幼盏幽幽地盯着母亲：“妈妈，母亲上个月月底出差之前刚揍过我……”
　　魏霜迟圆不下去了，假意咳了咳，把锅铲递给舒幼盏：“你把这青菜搞定，我去叫她们俩吧。”
　　舒幼盏高高兴兴地接过锅铲，魏霜迟解开围裙，挂在旁边墙上之后，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而管家和佣人们立即围向厨房，担心小主人独立的操作引起不必要的小事故。
　　十来分钟后。
　　舒幼盏在消毒柜里挑出一个最精致的盘子，用来盛装自己的大作“炒生菜”。
　　并且将这盘生菜放到离自己座位最近的地方，拿出手机调整滤镜和角度，准备拍下来纪念。
　　俨然刚做出一道山珍海味的隆重架势。
　　赵青岚跟着两位长辈上楼之后，正看见舒幼盏弯腰在饭桌附近，为了给自己的那盘生菜拍出最诱人的角度，拿着手机反复换了几个角度。
　　银白色的校服外套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往前缩了一些，露出的圆润曲线映着亮白的校服裤，像是夏初还没开始熟的桃子，削皮之后露出雪白的果肉。
　　赵青岚扫了一眼就本能挪开了视线。
　　直到走至舒幼盏附近，视线往旁边一掠，就看见舒幼盏心满意足地落座，顺手跟自己晃了晃手机，上面淋了酱油的生菜水光发亮，瞧着就引人食指大动。
　　舒幼盏扬着下巴问她：“好看吗？”
　　赵青岚上下扫了她一眼，音调淡淡：“好看……”
　　不仅好看……
　　还很翘……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她藏得很好，乖巧地坐在舒幼盏的旁边。
　　甚至在注意到对方啃蹄膀时沾得唇角晶亮时，顺手把放在自己旁边的纸巾盒子递了过去。
　　本来舒幼盏的日常是吃了饭跟魏霜迟撒撒娇联络感情。
　　然而在舒虞在家的情况下，她飞快地喝完了红枣乌鸡汤，抹了嘴就从餐桌上跑了。
　　她怕自己再磨蹭会儿又该被舒虞看不爽找理由削了。
　　卧房里有从天花板到地面的壁式书架，舒幼盏随手拉过旁边带着滚轮的转椅，脱了鞋踩在上面，抬手去拿放在顶上那排很久不看的文学名著。
　　她站在椅子上翻了一会儿，下去的时候没怎么在意，抬手抵了抵书架，结果脚下踩着的椅子因为反作用力往外一滑——
　　赵青岚慢她一步吃完，本想过来跟她打个招呼告别，在门口就见到了她在椅子上滑冰似的动作。
　　Alpha良好的反射神经让她快步上前，在椅子朝着远处滋溜而去的刹那，把失去平衡的人懒腰接在怀里。
　　舒幼盏手里高高举著书，褐色眼睛眨了眨，望着她玉白的下颌线：
　　“你来我屋里干嘛？AO授受不亲。”
　　因为距离太近，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挨在一起，赵青岚能隐约闻到那睡莲的甜香味儿，不动声色深呼吸两口，她垂下眼帘：“主要是想欣赏跳椅轻生的画面，一般来说比较少见。”
　　舒幼盏噎了片刻，没好气地拿胳膊肘撞了下她的肩膀，从她身上跳下去了，刚想回怼两句，看见赵青岚拧起又很快松开的眉尖。
　　怎么还碰瓷呢！刚才自己又没用力……
　　思绪到这顿了顿。
　　舒幼盏想到饭前她和舒虞活动了一番手脚，母亲向来对自己这个亲生的都很能狠下心肠，如今对感兴趣的A多半……也收敛不住。
　　“你……受伤啦？”她把厚厚的名著放桌上，试着问了赵青岚一句。
　　也许是刚才承了对方一点人情，又或者是因为突然找到被舒虞欺负的共同阵营。
　　总之赵青岚敏锐地发现眼前的人面向自己时刺猬似的尖刺忽然收了回去。
　　到了嘴边的一句“没事”被她咽下。
　　赵青岚盯着她在屋里柔和灯光下，湖水似的漂亮眼睛，喉咙动了动，默默点了点头。
　　舒幼盏想了想，对她道：“你等等，我家里有药，我去问问放哪里了——”
　　走到门边，她又回头，扒拉着门框，黑色微卷的发尾落在脸上，眼中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
　　“那个……”
　　“我母亲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喜欢有意思的对手，你看你没分化之前她都挺好的，今天就是心血来潮，不是有意欺负你哦。”
　　好像巴巴地跟她说，你可别回家告状啊，今天这是意外情况。
　　赵青岚看着觉得有趣，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舒幼盏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呆呆地眨动眼睫，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往外走。
　　难得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傻气，像是小猫收起了爪子，让人触摸到柔软肉垫，赵青岚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这波妥协亏了。
　　找管家拿到了药之后，舒幼盏去到客厅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是表叔一家。
　　舒蜜本来很拘谨，跟自己的哥哥坐在不远处的游戏区域，这会儿看到舒幼盏的身影，赶紧跑过去黏住：“姐姐姐！你刚才在屋里吗？一起出来玩嘛！”
　　舒幼盏手里拿着药，好奇地看她：“今天不是周末，你们怎么过来了？”
　　舒蜜脸上热情的笑容停了一下，目光游移了片刻。
　　身后多出一道身影，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留着平头的男生睨了舒幼盏一眼，一股浓郁的朗姆酒味道扑面而来。
　　强势，带着掠夺的意味，是alpha信息素。
　　舒幼盏站在原地没动。
　　舒蜜在旁边对自己哥哥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打圆场解释，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就是……哥哥已经分化了，按照舒家的规则，应该来跟小姑姑……报备一下。”
　　舒幼盏平静地看着地板。
　　“噢……”她应了声。
　　报备是假，证明自己的孩子有能力竞争下一任继承人才是真，她想。
　　舒华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对舒幼盏笑了笑：“这也不能怪我们——”
　　他说：“你自己分化得晚，不争气，总不能一辈子占着这茅坑不拉shi吧？”
　　舒幼盏情绪被牵动，正想开口，却闻见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有一点外露，应该是后颈的敷贴持续时间太长，效果渐渐减弱。
　　如今被alpha信息素刺激，所以自己的信息素也控制不住溢出。
　　她不想在这里丢脸。
　　舒幼盏想抬手捂住脖颈的方向，然而这个动作却会暴露出她已经分化的事实。
　　而且以alpha嗅觉的敏锐程度来说，这个距离再怎么遮掩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装作对继续对话没兴趣的模样，轻飘飘丢下一句：“把舒家继承人的位置形容得这么恶心，你是头一个。
　　可惜我还没降低标准到把一坨奇怪的东西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愿意报备就报备，天天上门也没事，你要是有能骑到我头上的那天，再在这里放屁也不迟。”
　　她往外走出了几步。
　　平头男生忽然出声道：“站住……”
　　舒幼盏步伐没停。
　　舒华大跨步追了上来，感觉自己隐约闻到了什么味道，感觉到朗
　　姆酒信息素迫近——
　　舒幼盏心头一跳！
　　随即！
　　肩上多了道重量，温热从后面覆了上来，她微微睁大眼睛，听见来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调侃似的响起，摩擦过耳道：“说好帮我擦药，结果磨蹭半天，你是在考验我的自愈能力？”
　　说话间……
　　那股强劲的、冲鼻的朗姆酒味道，被无声隔绝在两人附近。
　　舒幼盏愣愣地看着自己肩上那只肤色有些苍白，指节分明的手，明明对方只是随手搭了下她的肩膀，就为她构筑起了一个绝对安全、不受威胁的天地。


第9章 信息素
　　赵青岚深黑的眸子中央落了一星冷光，散漫地从舒蜜和舒华身上随意扫过。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垂在身侧的另一手指尖捏起个小巧的浅绿色玻璃瓶，对近前的舒幼盏晃了晃。
　　“刚在你屋里发现个味道不错的香水……”
　　“有别的味道吗？我想去买一个。”
　　说着，她指尖动了动，直接摁下香水瓶的瓶口——
　　“噗呲”几声，细密的水雾在空气中散开，前中后调的不同味道飘来开，丰富的花香味钻入人的鼻尖。
　　舒幼盏定睛看去，才发现她拿的是自己不久前从魏霜迟那里拿来的栀子花味道香水，这种香水萃取从omega信息素得到灵感，能帮助omega变得更有魅力，但却不会引起alpha冲动。
　　当然，舒幼盏单纯是因为喜欢妈妈的味道，所以摆了一瓶放在屋里，还从来没用过。
　　如今那栀子花的素香无声息在周围蔓延，味道由淡而浓，不知不觉把她后颈附近散发出的信息素掩盖了。
　　越是敏锐的嗅觉，越容易被更浓郁的味道欺骗过去。
　　平头男生动了动鼻尖，被扑面而来的栀子花冲了满面，本来就辨别不清楚原本的那点淡香，现在更是皱起了眉头。
　　看见赵青岚，他眼中露出几分厌恶来，随后，他吊着眼角觑向舒幼盏。
　　“你已经没用到需要找赵家人来给你撑腰了？”
　　“不过……就这么个信息素都没有的废物，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吧。”
　　听见这个话，赵青岚本来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玩舒幼盏的香水，这会儿动作顿了顿，低头凑到舒幼盏耳边，状似亲昵地笑道：“他在羞辱你，他还骂你请来的客人。”
　　“幼幼，我要是你，我可就不忍了。”
　　玩笑是假，拱火是真。
　　舒幼盏抬手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动作拨开，借着浓郁香味的掩藏，她定定地看着舒华，却是在回答赵青岚的话。
　　“巧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舒华抱着手臂看她，朗姆酒的信息素味道收敛了一点，眼中满是轻蔑和嘲弄，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还没见过有beta敢挑战alpha的，虽然b闻不到信息素，不受这方面的威胁和影响。
　　然而a在体质和反应力当面，对另外的性别都是碾压。
　　舒幼盏真是不自量力……
　　在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着退后几步时，舒华这个念头还没想完。
　　舒蜜在旁边插不上话半天，这会儿瞧见他们的动作，终于没忍住惊呼一声：“哥！姐！你们……”
　　“不要在这里打架啊。”
　　后半句声音免不了弱了一些，因为男生眼睛发红地瞪了她一眼：“滚！别在这里碍事！”
　　舒幼盏倒是语气温和：“蜜蜜，这个跟你没关系，你往旁边躲远一些，别波及到你。”
　　舒华大约是从来没受过这种耻辱，毕竟本来也是舒家人。
　　如今又分化成了alpha，在外面没人敢找他的不痛快，可现在脸上颧骨剧烈的疼痛却在清晰地揭露一个事实：
　　他，挨揍了。
　　大吼一声，他朝着舒幼盏的方向快步冲去，结果舒幼盏比他的速度更快，几乎在他的拳头伸出来之前，就已经贴近从下方再送了他一个上勾拳！
　　赵青岚火上浇油地在旁边鼓掌。
　　这番丁零当啷的动静，终究把隔开的另一边大厅几位家长引了过来——
　　“你们这是……”
　　“舒幼盏，说多少遍了，想切磋就去地下室，把家里搞这么乱是你来收拾吗？”
　　在表叔惊诧的声音里，舒虞唇角咬着根明灭不定的香烟，略有些含糊地接过话头，目光只在不远处转了一圈，就将事情定义成切磋。
　　舒幼盏松开踩在舒华腰上的脚，乖乖转过来跟母亲道歉，然后又对仍然趴在地上的人说：“不好意思，华表弟。”
　　“那刚才的不算，我们再去地下室”认真”切磋一遍叭？”
　　舒华脸肿得像是猪头，闻言
　　眼睛在缝里狠狠瞪她，像是想骂骂咧咧，又不敢。
　　舒家表叔的脸拉的老长，去问舒蜜：“死丫头，这怎么回事？你就看着你哥受欺负？不知道喊人吗？”
　　舒蜜眼神飘忽，只能嗫嚅着道歉。
　　“噗……”
　　这时，赵青岚在旁边没忍住笑了出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舒家表叔本来瞥见个眼生的小辈，想将怒火波及过去，结果视线扫过赵青岚发顶的鸢尾花发饰，到嘴边的话登时卡住。
　　赵青岚也态度良好、礼貌地对舒虞低头道歉：“抱歉，舒阿姨。”
　　“本来我是想阻止他们的……”
　　“但是呢，从来没见过一个alpha被还没分化的普通人揍成这样，我难免有些看呆。”
　　舒家表叔的脸绿了。
　　舒幼盏跟她一唱一和：“是啊，刚才表弟说他最近分化成alpha，想要跟我比划比划，我看他这么热情也没办法拒绝，谁能想到他这么弱呢？”
　　“这就算我是个omega，也能吊打十个他啊。”
　　舒虞浅褐色凤眸里泛着笑意，听到这里，她拖着音调打断：“行了，你还得意了是吧？”
　　“作业做了没？小崽子们不抓紧时间学习是打算现在就去接受社会毒打了？”
　　这就是事情揭过的意思了，舒幼盏如蒙大赦，临走时随手拉着赵青岚的衣袖，另一手去抓旁边吧台上的药，兔子似的溜没影儿了。
　　原地……
　　舒家表叔还想找舒虞讨个说法，舒虞取下嘴边叼着的烟，徐徐吐出一个小烟圈，懒洋洋道：“行了……”
　　“这怎么能行？幼盏做事这么横行霸道，现在就明目张胆欺负家里的兄弟，以后真让她继承了家主的位置，我们这些亲戚还不知道——”
　　舒虞挑了下眉头。
　　“霸道？”
　　她站直了一些，属于上位者的威势散发了出去，眼底笑意消失不见，浅褐色的凤眸半眯着，声音轻轻道：“你的意思是，一个alpha不自量力挑战家里的继承人输了，我还得为他伸张正义？”
　　“你应该庆幸，我把刚才的那件事定义成”切磋”。”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她走前两步，把闪烁着火光的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毕竟刚才这事要换在以前，输了的人，已经没资格活着了。”
　　房间里……
　　舒幼盏把药丢给赵青岚，然后就抱着手机在那里纠结——
　　她才看到舒蜜给她发的好几个哭哭的表情包，和一连串的道歉。
　　想要安慰，却实在不擅长这个事情。
　　赵青岚坐在书桌前，看她在那边急赤白咧，手里上下抛着那药瓶，懒懒地喊她：“舒幼盏，说好的帮我上药呢？”
　　舒幼盏头也不回地冷酷回了一句：“没答应过，少给自己加戏。”
　　“啧，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小o……”
　　舒幼盏丢下手机，从床上箭步蹿过去捂住她的嘴：“停！闭嘴！”
　　她露出凶恶的表情来：“上药是吧，行，等着啊！”
　　说着，舒幼盏开始上手扒拉赵青岚的校服外套，格外奔放的动作让赵青岚讶异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不会吧，你也会害羞啊？”
　　舒幼盏戏谑地拽着她领子，凑过来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
　　赵青岚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主要是怕你不肯对我负责。”
　　舒幼盏失笑：“让你猜中了，你一个信息素都没有的alpha不值得，希望你有点自觉。”
　　两人拌嘴间，赵青岚的外套领子已经被拉开了一些，里面的衬衣领口也松了，露出精致修长的脖子线条。
　　舒幼盏突然好奇地低下头去，凑到她的后脖颈附近，动了动鼻子，湿热的呼吸喷在对方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
　　“哎你真没有信息素吗？我闻闻——”


第10章 请吃饭
　　春雨连绵不断，从昨日开始就缠在南城的上空不肯走，空气变得阴冷了稍许。
　　舒幼盏犹带着三分困意，坐在灯光明亮的餐桌前，揉着眼睛去看旁边换上一身旗袍、妆容比平日里的素淡，更添一点俏皮和活力的魏霜迟。
　　盯着那淡粉的眼影，她轻声问：“妈妈今天……心情很好？”
　　魏霜迟笑眯眯地点头，让管家把热咖啡放到旁边的位置，温声应道：“被你看出来了？”
　　“你母亲之前出差太久，最近正好有几天假，打算带我去新开发的一颗原始星旅游……就是你上次说很想去的那个！”
　　舒幼盏的困意散了，眼中不由自主地带出期待来，褐色的眼睛冒起光亮：“今天吗？”
　　她犹豫了一下：“那我现在打电话跟老师请假？”
　　魏霜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能行？知道你想学习，我们特意只买了两张票。”
　　舒幼盏想最后挣扎一下：“可是……”
　　“乖啊，妈妈先帮你去看看好不好玩，万一不好玩，你暑假就可以换个地方了。”
　　“那万一好玩……”
　　“那你就祝我跟你母亲旅游愉快！”
　　舒幼盏：“……”
　　懂了……
　　反正这趟妻妻档旅行是绝不容许有第三者插足的，舒幼盏想通这点，郁闷地端着杯子喝豆浆。
　　眼看着出门时间要到，她磨磨蹭蹭地从餐桌旁起来，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魏霜迟，活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从楼上下来的舒虞正好看见这一幕，远远的哼了一声，懒懒道：“舒幼盏，你是没断奶吗？”
　　魏霜迟心情好，不乐意看她们母女俩互相找不痛快，打断道：“行啦，幼幼快去上学，今天外边天气有点凉，记得带外套和雨伞，零用钱我给你的星卡里面转了，不够再跟我说。”
　　舒虞却还要再补一句：“你就惯着她吧，谁家小孩像她似的，这么大个人了穿个衣服还要提醒，等她搁外边冻感冒两回不就知道了吗？”
　　觑见她走到餐桌边，让魏霜迟理了理没翻过来的衣领，舒幼盏小嘴叭叭道：“有的人三十多了也没见穿衣服技能有长进啊……”
　　不远处传来阴恻恻的威胁：“舒幼盏，你以为我耳背？”
　　“妈妈再见我去上学啦！祝你旅游愉快！”她溜得飞快。
　　认真穿好了外套，坐进车里的舒幼盏摸出手机，盯着跟舒蜜的对话框，昨晚自己发出去的内容已经收到了回答，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叫我舒爷爷：没关系，而且我也应该道歉，不该在你面前这样对你哥哥……
　　总之，我们的关系又不会因为他改变，你别想太多啦，蜜蜜。
　　甜蜜蜜：我觉得我应该站在你这边，但是我在家里根本也没有做选择的资格……
　　甜蜜蜜：唉，要是我也跟你一样以后能分化成a就好了，感觉我每天能琢磨的事情就剩下怎么挑选自己的对象了，但是谈恋爱谈多了也好没劲。
　　甜蜜蜜：不说这个了！给你看看我前几天刚买的衣服，这周末你觉得我出去约会爬山穿哪套比较好？“图片。jpg”【图片。jpg】
　　盯着上面的内容反复看了三四遍，舒幼盏指尖动了动，敲出一句“当o其实也可以……”
　　写到一半……
　　又删除了……
　　舒幼盏看了看车窗玻璃的雨丝，像是一根根蛛丝，密密麻麻遍布。
　　因为讨厌下雨天，所以跟雨有关的景色，她品不出一点好来。
　　最终，她囫囵地给了个衣服的选项，就把手机放到旁边，感觉心情也跟着闷闷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魏霜迟出去玩不带自己给郁闷到。
　　车很快行驶到学校门口。
　　司机打开车门，撑开伞来到后方，妥帖地将舒幼盏从车里送到校园门口，将伞递给她之后，才折返离开。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比昨天放学的时候要放肆一些，舒幼盏看着脚边被自己运动鞋带起来的地面脏水，走路的幅度尽量放缓。
　　等到收伞进了教室，又差点迎面撞上人——
　　“你……”
　　刚要发作，抬眼的刹那，她撞进一双黝黑的、湖面一般沉静的眼眸里，对方动了动眉头，舒幼盏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甚至整个人都往旁边闪了闪，是难得的弱势。
　　赵青岚怔了一下，意识到什么。
　　“哎，你真的没有信息素吗？我闻闻——”
　　“舒幼盏……”台灯下，面庞被镀了一层暖光的女生校服领子略微松垮，她却不甚在意，而是反手用食指指尖抵住身后人凑来的下颌。
　　“干嘛，我不嘲笑你，就是好奇不行吗？”
　　被她挡着的女孩儿还显见地不乐意起来。
　　赵青岚指尖力道收了收，闭了闭眼睛，由着她凑过来，一下冷一下热的落在自己脖颈上，她绷着声音问：“这样你满意了？”
　　舒幼盏皱着小眉头，纳闷地站直身体：“真的没有？为什么啊？你的腺体是有问题吗？”
　　她说着又想去按跟前人的脖颈。
　　赵青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好学生，生理课是没听吗？”
　　“老师有没有告诉你，alpha的腺体也不能随便碰？”
　　舒幼盏愣了两秒钟。
　　不知道回忆起什么知识点，从脖子往上冒出红晕，在整张脸烧红之前，她掩饰地冒出一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找我妈！”
　　“那个……你擦药以后自己回家不送了哈！”
　　如今，看见舒幼盏耳朵尖又冒起淡淡的粉色来，赵青岚猜到她肯定跟自己想到同一件事上了。
　　心中生出一些笑意来，她站在那里没动，仿佛站在博物馆欣赏什么世界名画。
　　舒幼盏今天扎了个马尾辫，脸上、脖子、耳朵的动静一点也挡不住，感觉到赵青岚揶揄的意味，她有些恼羞成怒：“你走不走？”
　　赵青岚逗了她一句：“突然觉得这里风景也挺好。”
　　风景是谁，不言而喻。
　　结果下一刻，舒幼盏就拉下脸来，撞了下她的肩膀，先一步进了教室。
　　赵青岚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出门去找老师的时候，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她摸出来瞅了眼：16星球度假的飞船！
　　盯着新闻看了几眼，赵青岚失笑，知道某个恋母情结的家伙今早又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教室里……
　　舒幼盏严实地拉上旁边的窗户，坐在座位上，拿出英语课本，正准备背单词——
　　“嗡……”
　　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摸出来，看见上面的新闻推送，冷笑一下，正想熄屏，发现还有消息。
　　讨厌鬼：南城家天下
　　讨厌鬼：昨晚去你家吃了一顿，今天回报你，搜搜这家店，看有兴趣吗？
　　舒幼盏心道自己可是很挑剔的，这些路边大排档有什么好吃的？能比她妈妈做饭更好吃吗？
　　她搜索了一下那家店的网友评论，旋即被里头的各种图片吸引……牙签牛肉！嗦螺！酒鬼玉米！烤生蚝！
　　秒切回对话框——
　　叫我舒爷爷：勉勉强强吧，放学去？
　　讨厌鬼：勉强？算了，不去了。
　　叫我舒爷爷：我知道名字了可以自己去，略略略。
　　讨厌鬼：有分店，我知道哪个味道最好……而且老板给我打五折。
　　舒幼盏：“……”靠！
　　她咬牙切齿，又看了看那美食页面，心道全款自己也不是给不起。
　　但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正在纠结中，对面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舒幼盏点开，听见那沙哑的声音掠过一点细微的电流，流淌进耳朵里，有淡淡的笑意在里面：“说点好听的。”
　　赵青岚被班主任找去聊了聊学校实践活动参观博物馆的事情——
　　南城最好的博物馆是赵家私人的，所以学校这边想跟她沟通沟通。
　　从
　　办公室出来，她随手摸出手机，发现多了个两秒钟的语音。
　　她想了想，觉得“滚”字不可能花两秒，有心想听听这小祖宗怎么花样骂人，点了点将手机放在耳边。
　　背景声音有些嘈杂，对方不知缩在哪个角落，声音小的不得了，不知是羞赧还是被胁迫的不情愿，内容如实收录进手机里，软软的、给人一种被欺负的错觉：“球球了……小赵姐姐……”
　　赵青岚：“……”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终于知道舒幼盏为什么总这么霸道又还能招人喜欢！
　　这谁顶得住？
　　赵青岚深呼吸了一口气，先把这语音秒存，然后在回教室的路上反复播放。
　　两分钟后——
　　聊天框跳出显示。
　　您的好友“娇气包”撤回一条消息。


第11章 巷道后
　　“我吃过这家店！宵夜做的很好的，炒螺蛳的味道简直一绝，螺蛳洗得干干净净，加酸笋和辣椒之后，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配方，味道简直香飘十里——”
　　“酸笋？这东西不是很臭吗？”
　　放学路上，裴依听见今天的安排，兴致勃勃地跟旁边的舒幼盏还有舒蜜讲着目的地那个大排档的招牌，因为小炒味道做的特别好，所以店里面能从下午六七点开始满座一直到凌晨，越晚越热闹。
　　在舒蜜好奇地偏头来问的时候，另一侧，有道格外不爽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出来啊？”
　　赵青岚瞥了眼被朋友们围在中间的舒幼盏，见到对方稍抬了抬眼尾，很是拽地朝这边一瞥，拖着调子回答：
　　“这得问你们老大，她非要求着我赏脸，毕竟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寻思还是得给她个面子。”
　　孙悦：“不可能！”
　　黝黑的眼里闪过几分笑意，赵青岚不紧不慢地从校服裤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孙悦投来的求证眼神里，缓声提醒某位“选择失忆”的同桌。
　　“我突然想起来早上的时候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当时为了以防万一正好顺手存了，看来现在是时候放出来让大家帮我评评理了。”
　　舒幼盏：“……”
　　舒幼盏：“！！！”
　　她的瞳孔震了震，没料到自己撤回的速度已经这么快了，结果还比不过赵青岚暗算自己的速度，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故作平静地出声：
　　“哎哟，今天我家里好像煲了味道不错的汤在等我，要么你们先吃着——”
　　赵青岚动了动指尖滑着屏幕，金色的鸢尾花头饰细链在她额前黑发处熠熠生辉，随着她低头的幅度轻轻晃动。
　　就在舒幼盏脚底抹油打算开溜的刹那，她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
　　“咦？”
　　“怎么找不到了？”
　　舒幼盏离开的念头摇摇欲坠，一时不知道是继续前进还是后退开溜，只咬牙切齿地威胁：“赵青岚，做点人间事，嗯？”
　　被威胁的那个忍俊不禁，收起手机，没再继续逗她，旁边几个朋友从她们的互动里猜到了这次“聚餐”的过程或许经过了些许不为人知的曲折，但是，管他呢！
　　有的吃就好啦！
　　孙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裴依的旁边，友好地把自己刚开的黄瓜味薯片袋子递过去，裴依被这骤然靠近的高佻吓了一下，目光触及袋子的开口位置，轻声道：“……呃，谢谢？”
　　高个的女生眼睛里满是诚恳，“除了炒螺蛳，这家店还有别的好吃吗？都介绍介绍？”
　　裴依少见这样不带侵略意和攻击感的Alpha，在对方主动的示好之后，很快也释放出了友善，笑眯眯地往下接：“还有椒盐鸭架，腌得特别入味……”
　　一行人有笑有怼地穿过学校后面的那些弯弯巷道，银白色的一中校服在灰蒙蒙的街道颜色里，凸显成靓丽的风景线。
　　……
　　雨在中午的时候就停了。
　　下午还出了一阵儿太阳，地上连绵的湿润痕迹也干了很多，只有不平坦的地方留下几个水洼，被过路的自行车还有小桥车轮胎压起阵阵水花。
　　抵达那家小餐馆的时候，赵青岚很随意地找了张露天的圆桌坐了下来，舒幼盏就挨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没管孙悦在另一边的瞪眼，靠近小声威胁：
　　“把手机交出来。”
　　赵青岚看了眼桌上的菜单，在另一个下单的小本子上勾了几个，随后又把两样东西推给舒幼盏，结果舒幼盏看也不看依样把它推给旁边的舒蜜她们，没管舒蜜她们三个人挨在一块儿看的动静，她继续瞪圆了眼睛看赵青岚。
　　往身后的塑料椅背上一靠，赵青岚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深色的眼睛里带着无辜的笑意，一闪一闪。
　　“为什么？”她问。
　　舒幼盏：“……不交也行，你把那个语音删掉。”
　　赵青岚伸出右手食指，修长的雪白晃了晃，笑意从眼尾落到了唇角：“不行，我今年的快乐就指着它了，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拿出来听一听……”
　　这番魔鬼言论让舒幼盏又一次确认了这家伙的恶劣，她看出了赵青岚没有交出来的打算，目光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好似在打量什么。
　　赵青岚觑着她，悠悠提醒：“明抢是犯法的。”
　　舒幼盏：“……”卒。
　　她闷闷不乐地双手托腮，去看旁边勾菜单的裴依和孙珏她们，等到她们点完之后，愤愤地将单子挪过来，在最贵的啤酒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勾！
　　那道气死人的声音又一次在旁边凉凉地响起：“未成年不许喝酒。”
　　舒幼盏挑衅地看着她：“你是不是Alpha，别告诉我你出门跟人烧烤、撸串喝的都是酸奶。”
　　赵青岚失笑，指尖在桌上扣了扣：“这里全部都是未成年，就算你想喝，店里也不会卖给我们的。”
　　孙珏适时地加入一句：“可乐好！气泡水快乐！”
　　孙悦：“……你的信息素已经是丢人的可乐味了，别再把这种爱好扩大行吗？”
　　“可乐哪里丢人了？正好和薯片味道的Omega绝配，你不懂。”
　　眼见话题已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舒幼盏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烤生蚝上来之后，化悲愤为动力，争取今晚一顿把赵青岚吃穷！
　　看着一头扎进食物堆里，将自己吃的脸颊鼓鼓像是小松鼠一样的女生，赵青岚端起面前的冰可乐，斯文地慢慢喝着，碗里装的是一小碗鸽子粥，年纪不大，倒是跟老方一样如出一辙养生派。
　　舒幼盏抽空往她这边瞄了一眼，在发现了她的饮食偏好之后，露出了一幅微妙的表情：
　　这个Alpha，果然如传言那般不行。
　　否则为什么要早早养生呢？
　　“你这个眼神，有点奇怪。”赵青岚拿勺子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视线斜了斜，盯着舒幼盏唇角的油光。
　　舒幼盏啃着咸香的鸭架，囫囵应付她：“你看错了。”
　　……
　　中途的时候舒蜜去上了个洗手间。
　　舒幼盏抽空拿纸巾擦了下自己跟鸭架、螺蛳等等奋斗过的指尖，嗅了嗅上面残留的味道，觉得不太舒服，在赵青岚准备给她拿湿巾的时候，就听她去问裴依：
　　“洗手间离这里远吗？”
　　“我看蜜蜜怎么半天没回来。”
　　裴依被辣味的烤串弄得抽凉气，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的路绕到后面就是了，很近的，我刚看她从另一边过去的，可能有点绕，你顺道跟她一起回来呗。”
　　“行。”
　　舒幼盏起身往那边走，消失在了餐馆白墙的拐角处。
　　赵青岚盯着她盘子边小山一样高的螺蛳壳，还有数串残留着辣椒粉的签子，没想到舒幼盏这么能吃辣。
　　……
　　等赵青岚喝完粥，吃了两个生蚝，拎起放在脚边的大瓶可乐，想给自己续杯的时候，估摸了一下时间，重新把可乐瓶子放下。
　　颀长的身形从椅子前站起来：“快十分钟了，她们也去太久了……”
　　话才刚说完，她见到气喘吁吁过来的舒蜜，还有她苍白的脸和几乎要腿软跪在那里的动作，扶着墙缓了一下，对着这边道：
　　“姐姐……要跟人打起来了！”
　　孙悦才刚发出一声“啊？”视线范围里就是一道消失的身影，像是疾风一样从她身边掠过，再一回神，旁边的赵青岚已经没影儿了。
　　暗下来的巷道里。
　　舒幼盏将一个比自己稍小些的Omega护在身后，盯着前面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社会人看了看，低声安抚：“别怕。”
　　Omega瑟瑟发抖地躲在她的身后，明明面色潮红，浑身都要软下去，却因恐惧僵硬地站在那里，只死死地拽着舒幼盏的衣角，像是拉着救命稻草那般，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我不是故意…我没有勾引……是他们……”
　　在舒幼盏的对面，三个高大的男生用恶意的目光扫着舒幼盏后面的人，大咧咧地高声交谈：“少来，明明就是自己骚，你不先释放出信息素，我们怎么会多看你一眼？”
　　“就是啊，这些Omega，又当又立……”
　　“哎，不对，有个新的味道，很甜——靠！她前面这个也是Omega！我闻到了！不知道刚才跑掉的那个是不是也……早知道就拦一下了，咱们仨正好一人一个。”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吗？”
　　“长得好看的妞都是一样的！你谁不眼熟？”
　　长期处在高浓度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环境下，舒幼盏后颈的敷贴作用渐渐失效，像是共鸣一样，无法控制的信息素跟着泄露出来。
　　听见对面人的聊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后颈腺体位置的疼痛稍缓一些，毕竟同时应对这样复杂的、带有浓重恶意的Alpha信息素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但是。
　　还可以打。
　　她稍稍动了动手脚，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女孩儿说道：“在这里等我，如果有力气，就先报警，尽量控制信息素，记住了吗？”
　　女孩儿害怕地看着她，既不敢松开手，怕她遭遇厄运，又被她可靠的感觉所征服，故而有些踟蹰。
　　舒幼盏露出个笑容，拍了下她的肩膀，“没事的，很快就解决。”
　　说完，她换了个眼神，看向逐渐迫近的三个Alpha，褐色的眸子里情绪都冷淡下来，刹那间，理智压倒所有的情感，迫使她将所有的怒火都转化成思考，思考怎么在这绝境里逢生。
　　……
　　赵青岚抵达的时候——
　　正看到舒幼盏躲过一个男人伸长的手臂，即将被另一个人抬脚踹中后腰处，霎时，她的呼吸停都不停一下，信息素毫无保留地朝着在场的所有人压去！
　　舒幼盏动作慢了一拍。
　　她隐约觉得自己身侧有风掠过。
　　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睛，她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倒挂的红色，脚下也成了松软的、能渗出深色液体的土壤。
　　本来围着她的三个人，被带荆棘的绿色长藤送到半空中，紧紧地勒住！
　　又眨了眨眼。
　　她闻见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还没来得及形容，这些画面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世界重新归于平静，水泥路、高墙、巷道，唯一不同的是，三个Alpha不知道什么时候痛苦地跪在地上，膝盖发出恐怖的撞击声。
　　舒幼盏顺着风的方向去看，注意到赵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拐角处出现，胸膛起伏片刻，甚至没发觉头饰上的鸢尾花和那金色链子轻轻缠在了一起，站定后，对这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去洗手间这么慢，我都不知道给你报警还是叫救护车了。”
　　舒幼盏松了一口气，刚想怼她，发现自己陡然松懈下来，整个人体力都透支，要往地上倒，然后在掉下去之前，又被人拉住。
　　凑得近了，她闻见对方身上残留的一点很淡的味道，因为被抱着，干脆扒拉上去小狗似的闻了闻，然后想到什么，低声说：
　　“等一下，报警之前，我再去踢这孙子们几脚。”
　　“……痛死了。”她小声嘟囔着抱怨，声音碎碎地挨着赵青岚耳廓传入。


第12章 去买药
　　如果说体育馆那会儿，舒幼盏还能将那股一下子消失的味道归之为错觉的话，那么如今她就有七八分的把握——
　　赵青岚似乎……并不与传闻相同。
　　舒幼盏太好奇她的信息素味道了，努力辨别着那股淡香究竟来自何处，鼻尖从那白皙的脖颈上小幅度地蹭过。
　　赵青岚下意识地偏开了头，想要躲开这种痒痒的感觉，正想让舒幼盏老实一点，蓦得想起来对方刚才说的“痛”，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句：“哪里受伤了？”
　　舒幼盏这次依然想不起来赵青岚身上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听到对方的提醒，慢吞吞地抬起手，让对方看自己发红的手背指关节。
　　分化成O之后，她的皮肤似乎比原来更嫩了一些，饶是这些天从没有用过护手霜，赵青岚也被她这嫩的好像能掐出牛奶的肌肤迷住了视线，看着她关节处十分明显的深红色。
　　重的都要见淤了。
　　可见她揍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深黑色的眼眸沉沉地看向远处地上还跪着、并未恢复意识的三个Alpha，信息素绕开怀里的人，再一次朝着地上那几人奔袭而去。
　　一直躲在墙角的、脸色通红的Omega，下意识地用水汪汪的眼睛朝着这边看来，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是不是被赵青岚的信息素所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浓重的甜香味散发开来。
　　舒幼盏恢复了一些力气，立刻无情地站直身体，把赵青岚往旁边推了下，转头看了看那边，又回来问：“你带了抑制敷贴吗？”
　　赵青岚舌尖顶了顶上颚，对这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无动于衷，只散漫地垂眸看了舒幼盏一眼，笑了，“谁出门吃饭带这个？”
　　何况她又不是Omega。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个已经不是敷贴能解决的程度，她刚被这几个人的信息素刺激得直接进入结合热时期，要直接注射抑制剂才行——我已经报警了，应该差不多要来人。”
　　舒幼盏点了点头，看那女生实在难受，就走过去小声地用语言安抚她，尽量让人放松下来，否则情绪越是紧张，这信息素释放就越控制不住。
　　耳边听见警笛声音在远处渐近。
　　那女孩儿不断地点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囫囵地对她道歉又道谢，舒幼盏眼眸弯弯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别客气啦！”
　　“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哦，尽量别走这种小路，遇到困难要及时向外界求助。”
　　女孩儿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警-察们抵达现场，开始封锁周围的路口，免得有A再主动往这边靠，受到O信息素的影响。
　　分局这边几乎没人不认识赵家和舒家这两位，态度变得谨慎许多。
　　赵青岚先去到巷子口，朝他们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两句里面的情况，回头看了看舒幼盏的方向，又回头补了句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警-察去车上给她拿下来一瓶东西递去。
　　里边的舒幼盏已经陪同几位制服人员，看着那女孩儿注射抑制剂之后冷静下来的模样，正想着大功告成，后领却被人轻轻往后一拉……
　　身不由己跟着往无人的深处退了些。
　　她回头去看，目光往上方瞟了瞟，总觉得赵青岚好像又长高了点。
　　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什么事，后颈就感觉到一阵微凉——
　　是生物敷贴重新喷上的动静。
　　因为周围还有别人在，赵青岚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怎么让人看清楚，舒幼盏的校服衣领就重新竖起挡住了那片白嫩的后颈。
　　后知后觉地捂了下自己的脖子，舒幼盏下意识地去望那边的警-察，从赵青岚的动作里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也受到了一点影响，如今几乎在大庭广众下掉了马甲。
　　眼底的尴尬才刚冒了个头，稍稍沙哑的声音就从后方落下：“别紧张……”
　　“他们不会说出去。”
　　挡着所有人目光替舒幼盏重新将信息素溢出散掉之后，赵青岚
　　将手里的瓶子晃了晃，回去还给刚才拿来的人，道了声谢之后，目光远远投向警车的方向。
　　单手揣在校服衣兜里站了会儿，有这次出动的小组长过来问她怎么处理那几个Alpha，赵青岚看了看他们被拖走的身影，随口道：“按例就行……”
　　想到刚才自己赶来时看到的那一幕，赵青岚眼眸沉了一下，补了句：“不过，监控显示他们是主动攻击方……袭击军方家属，按帝国法律该怎么判你们有数。”
　　小组长立刻严肃地点了点头，请她和舒幼盏做了个记录，等到上了车，才想起来擦自己额角的冷汗。
　　有同事小声道：“哎，你们有没发现，赵、舒两家的关系好像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糟？”
　　“对呀，不过舒家那位怎么分化成了O？我太震惊了，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继承了吧？”
　　“嘻嘻，我看她和赵家这位的关系，万一她们俩走的联姻路子，那以后还不好说呢——”
　　小组长本来正在思考今天的事件，被后面的八卦声音拉回了注意力，立即转头道：“今天她们俩的事情，都给我当做没看见，懂吗？”
　　几人立刻收敛了笑容，认真点头：“是……”
　　巷道里……
　　舒幼盏大大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即刻要回餐馆的方向去：“我还有个烤生蚝没吃！再晚点冷了就腥了！”
　　赵青岚叹气似的说：“手不要了？”
　　“现在不去买点药涂上，明天你字都写不了。”
　　“那我的烤生蚝？”
　　“让裴依或者阿珏替你吃了。”
　　“不行！血亏！”
　　“那行，回去吃吧，我记得明天有个数学测验。”
　　“走，买药。”
　　舒幼盏反过来走到赵青岚前边，后知后觉想起还在吃的朋友们，拿出手机，发现上课时的静音模式还没改，上面有十来个裴依跟舒蜜的未接电话。
　　她随手给裴依打了回去：“事情解决了，我去买个药……恩？没受伤，就是打人打疼了……找我？太麻烦了，我就去隔壁那条街的药店。”
　　挂掉之后，她走上阶梯，拨开门帘，听见“欢迎光临”的时候，看了看后边，发觉赵青岚没跟上来，这家伙不知怎么发现自己的头饰乱了，取下金色的鸢尾花在认真摆弄。
　　上楼梯的动作也慢了很多。
　　舒幼盏没管她，掉头进去找老板要外伤的药，结账的时候才听见又一声“欢迎光临”，她下意识地去看，正对上一只有些歪的鸢尾花。
　　“噗……”
　　她笑出来，对赵青岚道：“你别动，我给你拍个照，今年就指着你这一刻的形象快乐了——”
　　赵青岚马上伸手挡了挡。
　　老板的声音从收银台后面响起：“五十二元，谢谢惠顾。”
　　舒幼盏转回头来，亮出手机扫码，又见老板抬起眼皮瞅瞅她俩，半晌指了指桌前的活动，顺口推销:
　　“第二件半价，要看看吗？”
　　目光跟着挪了挪，舒幼盏看到产品上面的一行“激情时刻，极致体验”。
　　再一看产品名称：杜OO。
　　舒幼盏：“？？”


第13章 回家后
　　“向未成年人推送这种产品！我一定要投诉这家店！”
　　回去的路上，渡过最初的尴尬之后，舒幼盏越想越不服气，左手拎着装药的袋子，右手作势要去兜里拿电话，脑海里思索着该打去哪个部门投诉。
　　赵青岚跟在她后边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几分笑意，唇角也跟着扯了扯，开口却提及另一件事：“擦药吧你，人家就是随便推销一下。”
　　舒幼盏抬手看了看，指节已经有些发肿的痕迹了，钝钝的疼痛一跳一跳的，她甩了甩手，有些费解地去打量赵青岚：
　　“你们Alpha都是钢皮铁骨吗？为什么打起来这么痛？”
　　赵青岚：“……”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结果面前的女生视线上上下下扫过她几趟之后，又无趣地挪开，“算了，问你也没用，你这种Alpha底层分不分化，差别不大。”
　　失笑两秒，赵青岚站直了一些，三两步朝着她的方向逼近，居高临下地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势里，双手插兜，微微矮了矮视线，启唇道：
　　“刚才没挨够打，还想找我练一练，是吗？”
　　“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你就算不来，我收拾他们也不过多费点时间而已……再说了，我也不怕你，来就来！”
　　听见舒幼盏气势十足地应战，赵青岚右手缓缓从兜里抽出，腕骨略凸处有一点浅淡的阴影，舒幼盏盯着她略苍白的肌肤，隐约都能看到她手背的青色血管。
　　按说这样削瘦的人体力该很一般，也不擅于动手，可舒幼盏就是无端端有种悚然的感觉，眼睛都睁大了，整个人陷入戒备的状态，像是谨慎竖起耳朵的兔子。
　　直到赵青岚动作一下子变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手里装药的袋子扯了过来，摸出那瓶外伤药，袋子滑落到右手手腕，左手抽出，三两下把药包装撕掉。
　　“啵”地一声，药瓶盖子被拔开。
　　“伸手。”赵青岚面无表情地看她。
　　舒幼盏将信将疑地迎上她目光，那些威胁感瞬间消失了，让她捉摸不透赵青岚怎么没有跟自己动手的打算，虽说她们俩没怎么在公共场合发生过冲突，但是以前初中暑假她被母亲提溜去军营的时候，赵青岚偶尔也会在，她们也是比过格斗的。
　　两人胜负在五五开之间。
　　她还挺想知道赵青岚分化成A之后，身体素质到底有没有发生改变。
　　见她久久没动作，赵青岚举着药瓶失去了耐心，直接用左手食指勾了下她的手腕，在舒幼盏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微凉的药剂已经喷在她的手背上——
　　舒幼盏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手，褐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赵青岚，但终究还是老实地任对方摆弄，只试着出声：
　　“哎，赵青岚。”
　　额前斜斜碎发上的金链子轻微抖了抖，被叫到名字的人抬眼看来：“嗯？”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对我这么友好，你憋什么坏呢？”
　　赵青岚认真给她喷药的动作停了一下，微哑的声音如往日一样平静：“有吗？”
　　“你还装？刚才你来的时候都喘气了，跑过来的吧？这么紧张我？”
　　“哦，那是因为你表妹回来说你快要被其他Alpha打死了，我不得赶紧过来见证一下这历史吗？”
　　一直托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陡然消失，舒幼盏反应了一下，看见对方直起身子，把药剂丢回袋子里，又把袋子重新递给她，没有半点要帮“伤患”拎东西的意思。
　　舒幼盏没管自己已经上好药的手，愤愤地把袋子扯过来，“嘴这么毒，就不怕把那些爱慕你的O都气跑吗？”
　　赵青岚哼笑着越过她，往来时的餐馆方向走，彼时已经日暮低垂，路灯齐齐亮起，橘黄色的温暖柔柔落下，在她雪白校服肩膀上落下一层融融金色。
　　远远地，舒幼盏听见她慢悠悠落下一句：“不劳操心，毒不毒的，又没让你尝。”
　　舒幼盏：“……”
　　……
　　看到她们俩完好地出现，孙悦、裴依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舒蜜之前腿都吓软了，这会儿都没缓过劲来，舒幼盏看她被吓着了，倒是主动给她买了瓶酸奶压压惊，顺便给司机打电话，用车先把舒蜜送回了家。
　　等她自己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舒幼盏坐在书桌前，接连做了很多张试卷之后，看了眼时间，转着笔又想起来今天跟人发生冲突之后，赵青岚赶到时，那几人统统跪在地上的样子。
　　为什么呢？
　　没有信息素的A怎么做到这点的？
　　她思索好久，突然想起赵青岚的身份不太一般，她是赵家正式宣布过的继承人，享有的权力和待遇都跟自己这个待继承人很不一样。
　　“嗡。”
　　手机震动，正坐在书房看文件的赵青岚下意识往那边瞥了眼就收回目光，下一刻，她左手捏着翻页的纸张，右手去拿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
　　“帮我谢谢你家保镖，今天一挑三还挺厉害。”
　　赵青岚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舒幼盏是把下午那会儿释放信息素碾压那几人的源头当成是自己没出面的保镖了。
　　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提这个事。
　　“看完了？”旁边的另一张檀木大桌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笑容下意识收了收，赵青岚捏着手机，重新低头一目十行将下一页的内容看过，冷静地抬眸去看对方：“是，母亲。”
　　“这次给组委会提交的《要求放开军队对Omega录取条件》的文件又被打回去了，有什么想法？”
　　面容已脱离稚嫩，气质也成熟些的人很轻、又很坚定地说：“这次的提议里面有些内容跨度太大了，会引起反对在我意料之中，下次的提议，我会试着将范围先缩小一点……”
　　“我不是在说这个。”披着黑色军服外套的女人将军帽放在桌上，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镜片下锐利的目光硬邦邦扫来：“赵青岚，你已经分化成了Alpha，也成为我选定的唯一继承人，既然我批准了你进入军部实习的申请，那你就别让我失望，拿出点本事来——”
　　“而不是将目光放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
　　赵青岚垂下眼睛，像是真的在听训，良久淡淡回应：“我知道了，母亲。”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自己房间吧，虽然你可以保送帝国军校，但平时的成绩也不要太难看。”
　　“是。”
　　……
　　从书房离开，赵青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低头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舒幼盏发来的消息，眸中坚冰融化，她动了动指尖，敲出一个回复：
　　“保镖说不客气，倒是你那边，怎么没有人跟着？”
　　很快，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耐心地等了两分钟，赵青岚发现都没有消息传来。
　　舒家。
　　舒幼盏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天跟妈妈的对话，尽管她做了Omega的登记，但是因为档案保密的缘故，家里还没有将这事宣布出去，不过下一次生日的时候，外界所有目光都会集中在这里，如果她今年真的分化成了A，到时候就是正式宣布让她成为舒家唯一继承人的时刻。
　　可是她没有。
　　虽然她是舒虞的女儿，可是想要获得家族的庇护，也必须得是在真正成为继承人之后，此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公布自己的Omega身份，这样一来，作为未来家族的重要资源和对外联姻的必要棋子，她也可以受到严密的保护。
　　但舒幼盏不想这样。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Omega身份被发现，但她讨厌这种公布的形式，好像她非要承认自己从此成为了娇滴滴的易碎品。
　　坐在书桌前面，额头抵着桌子，盯着桌下面的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对话删了又删，她最终慢吞吞地发出一句：
　　“哦，我们家是这样的，为了不过度保护小孩，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保镖不会露面。”
　　“你看，我就说了，下午你就算不来，我也可以收拾那群人的吧？”
　　臭屁过后，舒幼盏又想起那种被Alpha信息素支配的讨厌感觉。
　　于是她琢磨了一会儿，又发出去一句。“对了，问你个事儿。”
　　城市的另一处。
　　豪华私人园区内，一栋设计感十足的别墅伫立在湖边，灯火通明。
　　赵青岚走过长长的走廊，在电梯面前停下，如今才收到最新的消息，上面最新赫然是一句：
　　“你认不认识那种信息素特别强、特别牛逼的Alpha？”


第14章 小测验
　　“这次的测验就是考一下前段时间的知识点，距离期中考试也近了，最近我们的课程进度比较快，正好利用这个测验检查一下你们的薄弱处。”
　　戴着眼镜的中年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和风细雨地跟同学们笑着整理自己手里厚厚的一沓试卷，发到每一组前排同学手上的时候，试卷上的油墨味和打印机工作的余热仿佛还残留着。
　　赵青岚坐在最后一排，先接到平辉传过来的试卷，分了一份到旁边的桌上之后，下意识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盯了有几秒钟。
　　一道身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往日扎高的马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短短的、软而卷的头发，像是小绵羊一样，将人烘托得……可爱至极。
　　“报、报告，不好意思老师。”
　　赵青岚单手托腮，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整齐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依然不带半点褶皱，仿佛比周围所有同学的都要崭新发亮。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门边的人，听见好脾气的数学老师将迟到者放进来，等到那阵风从身边刮过，另一侧椅子被拉开时，她才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上个学这么有仪式感？定期还要换个发型？”
　　舒幼盏抬手想卷一下自己的长发，临了想起来今早出门的时候因为有一撮头发没扎好，既没法扎进皮绳里落下来也难看的样子，最后拿起剪刀咔嚓一声……
　　导致自己大早上专门找了个理发店赶时间剪短发的惨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摊开数学试卷，一目十行地扫过选择题的部分，反手从包里摸出笔袋，右手指尖上新包上的绷带特别引人注目：“是啊，但是别担心，今天就是再迟到十分钟也能吊打你。”
　　听见她小声的回应，赵青岚转了一下笔，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拭目以待……”
　　即便没有参加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以赵青岚的聪颖，只在家里自学也能让她轻松跟上如今的教学计划，数学老师今天出的题只算是中规中矩的知识点考察。
　　除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两问稍稍要花点时间之外，其他的题赵青岚连草稿都不打。
　　“哗……”
　　翻页声在自己的旁边响起。
　　舒幼盏努力控制住把目光往边上瞟的冲动，她正在捉摸填空最后一道题，这题的知识点有点延伸，谨慎起见，她简短地在草稿上写了几行思路，正在二次校对验算过程。
　　只是心中不由自主地转移注意力：
　　写这么快？
　　赵青岚是偷偷地补课了，还是采取的先做简单再做难的对策？
　　舒幼盏难得感觉到一点紧张，验算的速度加快许多，紧跟着也开始翻面做后边的大题。
　　小测只有两节课的时间，总共九十分钟。
　　中途下课铃的时候——
　　赵青岚从座位上起来，施施然拿着试卷往讲台上走，舒幼盏刚在答题纸上写完最后一问的解，棕色杏眼睁圆，盯着那道高挑的背影，疑惑几乎写在了脸上。
　　其实昨天在校门外的那场架还是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这会儿舒幼盏总觉得自己用力握笔写字的时候，右手手背都在隐约作痛。
　　但她硬是憋着将最后一题速度写完，没管自己已经有些飘逸到张牙舞爪的证明过程，匆匆检查完之后，赶在赵青岚折返回座位之前，也上去交卷了。
　　教室里接连的两道椅子拉开声刺激了同学们敏感的神经。
　　裴依懵逼地看了看她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写完两道大题的进度，忍不住怀疑地想：
　　难道……今天这张卷子其实特别简单？？
　　“铃铃铃……”
　　放学的下课铃响起，上了三节自习课的一班同学马上像是出笼兔子一样兴奋起来，舒幼盏抬手翻了下自己桌上的英语报纸，琢磨着下一题的完形填空，只是每写一个答案，就会立刻松开笔，甩自己的右手。
　　“数学小测成绩好像已经出来了！”
　　“真的吗？在哪里看？”
　　“办公室吧……我就看到三个满分的。”
　　舒幼盏下意识地往那边瞄了瞄，裴依正好在传播八卦的同学旁边，凑过去看了眼，然后对她比了个大大的耶。
　　松了一口气，舒幼盏靠在椅子上，正想继续做题，又想起来什么，又叫了声裴依，笔尖指了指旁边。
　　裴依用口型回答她：“满分！”
　　绵羊似的小女孩鼓了鼓腮帮子，斜睨着旁边，意有所指道：“有的人考了一百五十分，是因为她只能考一百五，而有些天才考了一百五，只因为卷面只有一百五。”
　　这几节自习课，赵青岚不知道盯着她短到脖子下的软发看了多久。
　　如今听这话只是一笑，然后看了眼她在做的题，“这题，选A。”
　　“唔……A和C是迷惑项，也是近义词，但是我觉得语境下C比较合适。”
　　舒幼盏立刻又读了一遍原文，犹豫着还是要坚持自己的选择。
　　“下一期答案写的是A。”
　　“答案印错了吧？”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坚定，慢慢变成自我怀疑，眼见着她马上要拿出最新版本的笨重英语词典开始翻，赵青岚勾了勾唇角，不再逗她，“是，这是八年前的高考真题，但是这里正确答案印错了。”
　　舒幼盏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做题，刚转回去觉得不对劲，重又转过身来：“你是不是在家里偷偷学习了？”
　　赵青岚看了眼附近，发觉周围的同学椅子空了许多，又一次选择了转移话题：“昨天你问我的事情，我仔细地帮你想了想……”
　　“恩？”舒幼盏昨晚等她的回复等了半个多小时，以为她帮不上忙，早把这问题抛之脑后了，如今见她提起，便专注地盯着她看。
　　“你是不是想训练一下，对Alpha信息素的抵抗力？”
　　听见她一下子戳中问题的重点，舒幼盏忍不住舔了舔下唇，目光往旁边游移片刻，才重新看回来，声音有点高。
　　但是底气却略显不足：“是又怎么样？我这不想着你应该跟我有一样的苦恼，所以才找你取取经吗？”
　　“我，跟你有一样的苦恼？”赵青岚加重语气，深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舒幼盏眨了眨，不明白自己哪个字说错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赵青岚想到自己的提议，坐直了一些，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下，很快又道：“我家最近引进了一台信息素模拟器，就在训练场里，你周末可以过来——”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看你这人，还不承认！”
　　“但是我有前提条件。”赵青岚眼神如幽潭，深不见底。
　　女生一时间被唬住，登时跟着摆出谨慎的态度，以为她要提什么自己很难达到的东西，谁知下一秒钟，对方的手心直接覆上自己的脑袋。
　　揉了揉，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挪开：“理发店名片发我，这家效果不错。”
　　舒幼盏：“……”
　　她茫然地看着赵青岚拎著书包离开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边整理自己的发型边嘟囔“问就问乱摸什么呀”。
　　教室外……
　　孙悦等来赵青岚，虽然对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凭她察言观色许多年的经验，她还是敏锐地出声道：“今天老大心情好？是因为你们班上午那个数学测验吗？我听说你第一？”
　　赵青岚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翘了翘：“是因为家里要多个宠物。”
　　“什么宠物？”
　　“小绵羊……”
　　“哈？”
　　“毛的手感挺不错的。”
　　“啊？”


第15章 训练场
　　天气逐渐回暖了一些，但是早晚的寒意仍然残留着。
　　舒幼盏穿了一件薄薄的格子大衣，大早上就坐车到了赵家同城的本宅，比起舒家园林式的、中正且大开大合的设计，赵家的房屋设计更多考虑山水交融，别墅迎湖而建，站在高处看风景，有时能欣赏到长空落日、浩浩汤汤的壮观景象。
　　如今她独自站在门口，等着管家的通传，分神想了想，赵家的庭院里好像有几株海棠树，现在差不多正是花开的季节，风景应该很不错。
　　发了一会儿呆，她就看到门打开，穿着雪白色正装的赵青岚走前一步踏进阳光里，漆黑发亮的长发拘起前半部分，剩余的散落在肩头，像云堆出来的绸缎，跟板正的薄西装外套形成黑白分明的对比，面庞都映亮三分。
　　发上的鸢尾花饰样更是熠熠生辉。
　　舒幼盏乍然被她的气势晃了一下，眨了下眼睛，“你这……招待我还挺隆重啊？”
　　她上下看了看赵青岚的白色小西装，有种这人下一秒钟就要去出席重大酒会、接受采访的感觉，目光流连每一处精致的细节。
　　赵青岚舌尖顶了顶上颚，懒得跟她解释自己早上刚从军部回来，只率先往里走：“进来吧，早餐吃了吗？”
　　舒幼盏跟在她后面张望着周围，熟门熟路地跟她搭话，“吃了，但是也可以再吃一顿……咦？我记得这边之前种了片玫瑰，怎么现在改放这么多大缸，是准备腌咸菜吗？”
　　赵青岚：“……”
　　她脚步停了停，舒幼盏没怎么看路，差点直接撞上她，及时止住步伐之后，微卷的短发将她脸形修饰得圆了些，显得那双眼睛也清澈圆润，予人一种温顺的错觉。
　　这时，她听见了赵青岚没好气地回答：“腌羊肉……”
　　舒幼盏：“？”春天腌肉，不合适吧？
　　她还想再问问这是什么独特的吃法，视线往路边最近的水缸里看了一眼，才发现上面飘着碧绿的、圆圆的叶子，托簇着一朵嫩黄的、含苞半放的莲花。
　　幽幽的香味儿不经意蹿进鼻尖。
　　自知问错的女孩儿抬手摸了摸鼻子，“养花就养花，干嘛不说清楚，鄙视我植物学常识是吧？”
　　赵青岚被她倒打一耙的速度噎了一下，正打算回敬什么，旁边有礼貌的声音响起：“小姐，厨房新鲜做的点心好了，现在要为您端上来吗？”
　　没等她应答，舒幼盏已经率先出声：“什么点心？”
　　赵青岚目露无奈，却是朝对方挥了挥手，“直接送到训练室……”
　　而后边往前走，边回答舒幼盏的问题：“是之前那片玫瑰，摘了之后卖也麻烦，所以直接做成鲜花饼。”
　　“哇！是我上次说很好吃的那种吗？”
　　“舒幼盏，你到底是来找我训练的，还是来找我蹭吃蹭喝的？”
　　“训练累了顺便吃喝嘛，这又不冲突，哎对了，你打算介绍哪个信息素厉害的Alpha帮我训练啊？”
　　两人一问一答间，舒幼盏已经跟着赵青岚进了电梯，抵达地下一层。
　　比起舒家那种空旷演武场的模式，赵家的布局则让人恍然以为进入了什么科研秘密基地，冷白色的质感给人一种冰冷的科技感，还有各种各样刷指纹进入的房间和透明窗口里面的仪器，皆让人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舒幼盏来赵家的机会不少，但是确实没怎么见过这地下的乾坤，现在恍然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明觉厉。
　　“这里……”
　　赵青岚站在最里面那间门前面，回头发现舒幼盏还趴在走廊上某一个窗户上，眼也不眨地看，只好出声提醒。
　　“噢噢噢，来了，让我看看今天的对手是谁——”
　　女生艰难把自己的目光从屋里的武器上挪开，朝着赵青岚走近的时候，身上软绵绵无害的气势一变，随着她脱薄风衣的动作，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然而……
　　“嗯？怎么没人？”
　　已经做好准备跟人切磋的舒幼盏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眼中透出三分茫然。
　　赵青岚进去在
　　银白色的墙上不知点了哪里，很快墙体分开，有机械手臂端着一份托盘出来，鲜花饼的香味儿登时充斥在空气中。与此同时，一个操作面板出现在她眼前。
　　低头在上面设定模式的同时，她随口道：“没有对手，信息素模拟器可以记录下在这里面对战过的Alpha气味，录入之后记录强度并且可以模拟生成，进来训练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不同强度的信息素对手，进行抵抗训练。”
　　舒幼盏假装懂了地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饼往嘴边送，咬下薄薄饼皮并着新鲜研磨腌制的甜甜花瓣馅儿，含糊着说：“那开始？”
　　赵青岚手下的动作停了停，转头看她：“你要多少级的难度？这里还有陪练的机器人，为了提高反应能力和作战力，可以选择在面对信息素压制的时候，同时跟机器人对战。”
　　“你训练用的多少级？”舒幼盏把一块饼全部吃掉，拍着手里的碎屑好奇地、跃跃欲试地问她。
　　赵青岚跟她对视了几秒钟。
　　半晌后，主动低下头去，继续在模式设定上跃动指尖：“我跟你不一样，先试试这个吧？”
　　“你瞧不起——”
　　舒幼盏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站在原地僵了一下。
　　一瞬间，她好像置身于深海之中，四面八方的水压都朝着她挤来，而她连呼吸都无法维持，声带更是直接绷紧失声。
　　她甚至还没有辨别出这个信息素的气味究竟是什么。
　　直到听见“滴”的一声机械声，她才重新恢复自己对身体的支配权，已经脱了大衣、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的人后背的衣料都紧紧贴着皮肤，脖颈处更是渗出了汗来。
　　屋子里的换气口里喷出分解信息素的喷雾来，将空气中的浓度降下去了。
　　舒幼盏闻到一种很熟悉的……
　　似曾相识的味道。
　　好像是与她同出一源的花香味。
　　却不知道是什么。
　　只能下意识地去看赵青岚，不过她先前玩笑逗弄对方的眼神没了，改而正经又认真：“这个信息素……是谁的？”
　　“你想知道？”赵青岚回答她的声音有种莫名的风雨欲来。
　　舒幼盏想了想：“算了，你的保镖不好介绍给我认识，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Alpha信息素都这么强？”
　　“不是……”赵青岚微微低垂眼帘，很轻地说：“她的信息素是Alpha当中的佼佼者，你要是能在她的压制下自主行动，这份抵抗力足以帮你扛住大部分Alpha的信息素威胁。”
　　“那就这个叭。”舒幼盏可有可无地说。
　　半小时后，赵青岚走出了训练室。
　　她的脖颈处有些微红，情不自禁地解开了西装外套，将衬衫的纽扣也松开些许，露出有些汗涔涔的锁骨和肌肤。
　　赵青岚发现有些高估自己了。
　　她根本没法陪着舒幼盏训练。
　　Omega香甜的信息素会随着Alpha信息素的震慑而情不自禁地散发出来，比她养在外面花园里的那些睡莲还要香甜百倍，她以为自己每天闻着那些花香已经习惯。
　　然而那些味道，根本没法跟舒幼盏的信息素相提并论。
　　现在只要她稍稍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都是那从水里摇曳生出的细嫩花茎，还有含苞欲放的、低垂着脑袋探到她面前，重重叠叠绽放的羞艳花瓣。
　　甚至连细细的伴生水植的藤蔓都跟着风吹的方向，有一下没一下地挨上她的肌肤。
　　只让人满脑子都是那句课本上的诗……
　　花开堪折直须折。
　　如此想着，赵青岚脸颊上的红晕一路爬上了耳朵。


第16章 彼岸花
　　将西装薄外套脱下来之后，压在手臂上稍稍挡了挡自己腰间的位置，赵青岚在门口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结果就听见远处有稳健的步伐声朝这边而来。
　　哒、哒、哒。
　　赵青岚往那边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军大衣衣角，来人的气势无声漫入空气中，她几乎条件反射站直了身体，面上的红晕也后知后觉地消退下去，黝黑的眼睛里连情绪都抹得干干净净：“母亲，您怎么……”
　　身高腿长的Alpha朝着这边来，瞥见她在尽头这间训练室外面，注意到关闭的大门上亮起红色的小灯显示里面已经被人占有使用，不由扬了下眉头：“下午有几个军工那边的人要带设备过来谈，我回来检查一下场地——倒是你，带了朋友来家里？”
　　赵青岚不自觉地往门口的方向挪了一步，像是要挡住什么、又仿佛欲盖弥彰，视线低垂，不与对方对上，只很轻地应：“是……”
　　金色的肩章随着来人的动作，在走廊冷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锐利的光泽，如她眼底深不见底的黑当中流淌的那一点看透人心的锋芒。
　　赵曦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孩子看了会儿，并未错过她的这个小动作，忽地对训练室里待着的人产生了一点好奇。
　　但她没直接问，而是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对走廊那边的几个副手支会一声，领着好几个穿着第六军团军装的人往另一侧的门去了。
　　等到从地下一层离开，在管家迎上来的时候，正在跟下属核对下午谈判细节的赵曦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问道：“青岚今天带朋友来家里了？”
　　“是……”管家仪态标准地应道：“来的是舒家的大小姐。”
　　赵曦微微动了动眉头，手头的动作停了一下：“舒虞的孩子？”
　　这次没等管家回来，她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我记得她的出生报告显示的是今年分化成Alpha吧，这会儿她们俩关系倒是好了？”
　　身边的人都不敢随意地接话。
　　好在赵曦的话也并不是询问，她想了一阵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事情上，叮嘱了副官好几个注意点，而后领着人往院落外的方向走。
　　眼看着是打算重新回军部一趟，赵家的佣人们将他们一路送到门口，才听她随口道：“我晚餐不回来，让素锦不用等我。”
　　“好……”
　　训练室里……
　　舒幼盏浑身上下都被汗打湿了，她几乎有些浑浑噩噩地、若不是赵青岚把那些陪练机器人的模式调成最低档，这会儿她不仅脱力、还可能挨打。
　　饶是如此，在那股恐怖的信息素面前，她依然很难提起劲来应对陪练机器的攻击，好几次哪怕避开了重大打击，还是由着那力道从自己的皮肤上擦过，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汗水都落在地上，到了无意间踩上去都会打滑的地步。
　　舒幼盏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降下去了，只剩下很浅很淡的痕迹，反而能让人的嗅觉迟钝地捕捉到一点香味。
　　赵青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替她认真地将生物敷贴重新喷好，挡住那馥郁的睡莲花香味，又把她拉起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尽量不去看她现在香汗淋漓的模样。
　　舒幼盏额头抵在对方肩上，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这动作很是熟练……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很信任赵青岚了。
　　“还有力气吗？”耳边落下一句询问，或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又可能是对方的声线有点喑哑的暧昧，舒幼盏竟然从这语调里听出了不可思议的温柔。
　　她先是摇了摇头，想到两人的尴尬对手关系，又强撑着点了点头，却没动弹：“等一下……”
　　赵青岚没吭声，似是默许，目光偏向旁边的地方，然而敏锐的嗅觉却在如实向她描绘跟前人如今的诱人模样，那些潮湿的、混合着未散去的香甜信息素，直冲她的笔尖，好像勾着她低头去看那水淋淋的锁骨。
　　还有那几乎紧贴着对方曲线的薄短袖。
　　赵青岚喉咙滚动半天，听见肩窝处嘟囔出一句：“彼岸花吗？有点像……”
　　她呼吸顿了顿，问道：“什么？”
　　舒幼盏攒了点力气，就着趴在她怀里这个动作，抬头来看她：“你刚才模拟出来的Alpha信息素，是彼岸花的味道吗？”
　　赵青岚条件反射地低了下目光，撞进那漂亮的深棕色眼睛里，还有对方因为运动过度而泛红的眼角，无意间被那桃花似的美景迷住，晃了晃神，不自觉地应：“恩……”
　　舒幼盏“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人往后推了推，“自觉点，一个Alpha不要老是想着趁人之危。”
　　赵青岚：“嗯？？”
　　她双手环胸，睨着仍披着她外套还没脱下来的人：“不是有的人仗着自己是个Omega就肆无忌惮勾勾搭搭吗？”
　　舒幼盏上下打量她：“勾搭你？我就算喜欢刚才那个模拟信息素的主人也不可能喜欢你啊，我宣布！
　　刚才那个味道从此就是我找对象的基础标配！其他人请洗洗睡吧。”
　　“基础标配？”赵青岚表情古怪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舒幼盏也学着她的动作，拽摸拽样地应她：“嗯哼……”
　　在赵家训练半个钟，休息八小时之后，等舒幼盏蹭吃蹭喝离开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赵青岚送走了人，回头穿过庭院的时候，又在白日里某人停驻过的那缸莲花面前顿住。
　　一朵粉嫩嫩的花苞在水面亭亭绽开。
　　诱得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花边，赵青岚轻声说了句“想得挺美”，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意，不知冲着谁。
　　“吱……”
　　一声轻响……
　　家门再次被打开，赵青岚以为是舒幼盏忘了东西，直起腰看过去，眼里还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结果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登时收回了拨弄莲花的手，声线也跟着紧了紧：“母亲……”
　　赵曦脱下军大衣，眉眼里还有余下的冷意，随意瞥向她，出声道：“舒家的小朋友来了？”
　　“恩……”
　　赵曦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已经知晓，主动往里走两步，一个更温柔的女人往外而来，小心地看了看赵青岚的方向，然后才对赵曦笑道：“您回来了……”
　　她妥帖地去接过赵曦的衣服。
　　然而第六军军团长却没有一点旖旎温柔，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她分化成了Omega？”
　　赵青岚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她听出来了，母亲的话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却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不……”迟疑着想要否认的时候，声音被家长毫不犹豫地打断：“我能感觉到，你没必要骗我，既然舒虞没有宣布这件事，我不会干涉他们家的事情。”
　　赵青岚于是不出声了，余光只看旁边水缸里冒出轻微涟漪的碧绿叶片，还有那迎风摇曳的重重小花。
　　冷冽的声音又一次迫来，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我说你怎么之前同意参加军部的实验？”
　　“你以为舒家那小朋友会分化成A，所以想变成O跟人家在一起，可惜实验出了差错，你提前分化了……”
　　“现在看来，你运气倒是挺好，虽然实验失败，可是她出了奇迹成了Omega，连上天都在帮你——”
　　“你是这么想的吗，赵青岚？”


第17章 博物馆
　　“让一下……”
　　“赵青岚，跟你说话呢。”
　　飕飕的空调大巴里，黑长发的女生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对外界的声音没什么反应。
　　直到对方语气加重，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才恍然惊觉，顺着声音主人的方向略一抬头，慢半拍了反应了几秒钟，起身的时候，听见对方一声轻哼，车里的其他声音也一并涌入耳朵。
　　“为什么去博物馆啊？博物馆多无聊啊，学校要是真体谅我们的不容易，给我们集体放一天假岂不是更爽？”
　　“这算课外实践学分的，知足吧，听说高二更惨，他们课外实践是军训！高中军训！简直丧心病狂。”
　　舒幼盏本来想往里走，听见高二要军训的事情，稍稍慢了一点，裴依从后面先她一步侧身过来，钻进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对她吐了下舌头。
　　舒幼盏：“？”
　　她指了指赵青岚旁边的位置，对裴依道：“你坐这里……”
　　裴依假装不懂她的意思：“你们不是同桌吗？”
　　“就因为是同桌啊……”舒幼盏叹了一口气：“我就想有点自由时间。”
　　赵青岚本来在看手机资料，不打算旁听别人的聊天。
　　然而等这句话落下，她不禁扬了下眉头，发间的金色链子稍稍晃动了一下，沙沙的声音勾勒出三分笑意：“我好像一直也没有强迫过你做什么吧，怎么听起来跟我当同桌这么为难你？”
　　舒幼盏正想反驳，前排老方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师傅准备开车了，最后一排的舒幼盏同学，你是找不到位置坐了吗？”
　　班主任声音还没说完，大巴司机启动之后又猛地一刹，不知是碰到什么，舒幼盏身形也跟着一晃，所幸及时掰住了前排座椅靠背——
　　同时，赵青岚也反应迅速地扣住了她另一手的手腕，用力紧到让她生出一刹的疼痛来。
　　“吓死我了，师傅怎么回事啊？”
　　“这给我门牙磕了算谁的？”
　　“哈哈哈！”
　　前面司机大声回答：“是刚才前头有个学生……”
　　虚惊一场，舒幼盏站稳过后，见赵青岚松开手，也懒得再折腾跟裴依的座位问题，直接在她旁边坐下，系好安全带之后，甩了甩手腕，探到旁边人面前，让她看清楚上面的红痕。
　　“你刚是不是公报私仇来着？”
　　微红落在眼底，赵青岚盯着那截奶白的手腕看，目光幽深几分，过了两秒才轻嗤道：“主要是为了避免某人借着摔跤的名义，扑到我身上占我便宜。”
　　裴依在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舒幼盏，转移开她们的话题：“哎，今天这个博物馆是蓝星规模最大的，听说里面专门有个馆收纳从前到现在所有的信息素味道，你不是还没分化吗，要不我们等下过去看看，我还挺想知道你们这些会散发信息素的人是什么味道的？”
　　“我已……”舒幼盏条件反射要说自己分化的事实。
　　“嗯？”
　　对着裴依好奇的目光，她勉强把后面部分吞下去，转而朝着旁边扬了扬下巴：“博物馆的事你不该问我，问她去啊，今天参观的地方我记得正是某人前几年的生日礼物啊？”
　　裴依仅仅看一眼赵青岚气势逼人的侧影，就不是很敢放肆，往那边望了望又很快看回身边的舒幼盏，然后自己小声地嘀咕：“一个生日收行星，一个收博物馆……”
　　她怎么突然想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是因为被有钱人的世界刺激过度了吗？
　　“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中午十二点在一楼大厅集合，我在这里等你们，都注意着点时间，别让我挨个找啊。”
　　“博物馆今天只开放了这一栋，一楼是军事展览，二楼是历史文化，三楼是天文探索……
　　同学们自己找感兴趣的做，今天回去之后每人给我交一篇感想上来。”
　　老方拍了拍手，下车之后在博物馆门口，对一班同学们强调纪律，只是到了末尾，不出意外听见一大片的哀嚎声：“啊？老方你怎么还管语文作业啊？”
　　捧着保温杯、脑门锃亮的中年人自顾自地嘬着他的热茶，对一切质疑声音假装听不见，宣布完之后就悠悠地走了，看他方向是往军事馆那边去的。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了，裴依抬手来抱舒幼盏的胳膊，笑眯眯地叫她：“小舒姐姐……”
　　舒幼盏本来也没多大的兴趣，此刻便随了她：“行行行，就去你想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往旁边看了眼，发现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的赵青岚，抬手将对方右耳的耳机轻轻摘下，“哎，信息素博物馆几楼？”
　　赵青岚：“……”
　　看她无语的模样，舒幼盏捏着细细的耳机线又准备给她塞回耳朵里，“哦，你也不知道。”
　　赵青岚好脾气地往她的方向稍稍弯了下腰，甚至侧了侧头：“也不是……万一有的人说点好听的，我说不定能想起来。”
　　舒幼盏翻了个白眼，把耳机给她摁回去，转身就和裴依去旁边找博物馆的楼层索引，两人在那里盯了半天，裴依有些丧地出声：
　　“信息素馆好像是另外一栋，老方好像说不开？白来了……”
　　“那你再看看别的有没有感兴趣的。”
　　“历史文化？我记得好像有一些上世纪的文化瑰宝，纺织、瓷器之类的。”
　　“行……”
　　瞥见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还有舒幼盏面对朋友时毫不吝啬的笑容，赵青岚直起身，揉了下耳朵，长长出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喂，我是赵青岚，现在在南城博物馆……”
　　舒幼盏在一块保护玻璃前稍稍后退，盯着里面很长的一片布料上繁复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孔雀图案，看到那从浅到深渐变的绿色，又慢慢变成深邃的宝蓝色，眼中满是惊叹。
　　慢慢地从左边走到右边之后，她又把这个小场馆重新逛了一圈，正想摸出手机关掉闪光灯记录下这艺术的痕迹，忽见裴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兴致勃勃地来到她身边，小声又激动地说：“旁边那栋也开了！”
　　她偏了偏脑袋：“嗯？”
　　“就是我跟你说想去的那个信息素馆！我刚听隔壁班的人说，那个场馆特有意思，好多人在里面找自己的梦中情人味道……快快快，我们现在就过去。”
　　舒幼盏愣了一下，人已经被裴依毫不犹豫地拉着走了。
　　等她们抵达的时候，场馆里有一道明显的声音，被众人包围着：“这是第四星系有记载以来收录过的最强大的Alpha信息素味道，分别来自第四军和第六军的第一代军团长——”
　　“玫瑰和鸢尾，两位是花香系信息素里面的佼佼者，打破了人们一直以来对强大信息素味道的刻板印象，后来这两种花也成了舒、赵两家的家徽标志。”
　　“好闻啊，但是这种花香味有什么杀伤力吗？我想象不出来啊。”
　　有人凑过去对着讲解员身边的信息素模拟香味嗅了嗅，然后有些提不起劲的发问。
　　讲解员神秘笑了笑，“这两位的信息素都是返祖级别的强大，据说在人类曾经在星际受虫族困扰的时候，为了争夺第四星系的外围矿产星，两位军团长曾经协同作战，参加那一站的士兵曾经描述过现场情况……”
　　“她们两位的信息素合并在一起，让整颗荒芜的星球开满了花，仿佛种下整个春天，在玫瑰和鸢尾盛开的地方，是敌人无法涉足的禁区。”
　　“就是因为那一战赢的太漂亮，所以有的野史上就开过玩笑。
　　如果哪天这世界上有两个Alpha要结婚，那这两个人一定就是舒、赵这两位初代军团长。”
　　讲解的八卦故事成功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兴趣。
　　“哇哦……”
　　“那她们怎么没在一起？”
　　“咦，我记得帝国修改过婚姻法，放开了婚姻政策，允许AA、OO之间的恋爱，就是在那个时代吧，难道这两位真的……”
　　裴依听得忍不住想找舒幼盏打听打听。
　　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她在旁边陈
　　列着千百个玻璃瓶模拟香的位置徘徊，就停留在花香的那附近，偶尔还低头拿起一片试香纸闻闻不同的信息素味道。
　　她快步过去，用肩膀碰碰舒幼盏：“刚才这人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好像一点不意外的样子？”
　　舒幼盏盯着“彼岸花”的瓶子，又俯身闻了闻，目光划过上面的“信息素拥有者：保密”标签。
　　指尖点了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毕竟那是我祖宗的故事了，我还听过更离谱的呢。”
　　“什么？”
　　理了理自己落到眼前的软黑发，别到耳朵后面之后，舒幼盏又拿起那片“彼岸花”的试香纸闻了闻，左右找着这个神秘人有没有开放让别人带走珍藏的简便拟香小卡片。
　　结果没等她回答，附近就有道微微喑哑的声音响起，情绪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后来舒、赵两家再没出过花香系的信息素味道，而且一代比一代的关系更僵。
　　所以有传言说，如果什么时候两家再出现一样的花香系信息素领袖，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舒幼盏抬起眼眸，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慢半拍反应过来她在解答裴依的问题，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对……”
　　赵青岚走到附近，看见她面前那瓶拟香，不由出声问一句：“这么喜欢这个味道？”
　　舒幼盏玩笑地看着她，深棕色的眼睛里落着馆顶细碎的灯光，好像洒满了星星：“是啊，你要是认识本人，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赵青岚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脑海里却响起昨天母亲的问话：“虽然你实验失败，可是她却奇迹地成了Omega，连老天都在帮你，所以你感到庆幸，对吗，赵青岚？”
　　不……
　　她想，对手分化成了O，她并不感到庆幸，只是听到刚才的故事，再看到如今冲自己笑的舒幼盏，赵青岚突然觉得——
　　她似乎无论如何都会在这眼神里沉沦、心动。


第18章 抑制剂
　　舒幼盏最终还是拿到了那个彼岸花淡香味的拟香试纸。
　　而且还是快离开博物馆的时候，赵青岚上来递给她的，那是一叠能留香的便签纸，味道很特别——
　　“咦？我刚才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怎么你能拿到？”
　　赵青岚神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正好认识这信息素的主人，为了感谢你的喜欢，她说送你了。”
　　舒幼盏高兴地收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嘻嘻，这周我还去你那边，要么帮我问问那人有没有空呗，我想跟他当面切磋。”
　　赵青岚单手揣兜，合身的学院风格白色校服勾勒出她的身形，银白的边描绘出一种低调的贵气，定定地站了会儿，她才仿佛确认似的问：“你真想认识那人？”
　　舒幼盏眨了下眼睛，感觉她好像话里有话。
　　结果裴依在前边对她不断地挥手，让她赶紧过去，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要过老方说的集合时间。
　　于是也拉了下赵青岚：“走走走，集合了，梦中情香的事情下回去你家再说。”
　　一班的博物馆参观时间被安排在上午，集体坐大巴回了学校之后，舒幼盏跟裴依、舒蜜在食堂里约了顿午餐，回到教室的时候，等裴依趴桌上睡觉了，她就把上午那叠便签纸郑重地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而后认真地挑起了能配得起这个绝世香味便签纸的笔。
　　跟孙家两姐妹出校在外面下了馆子的赵青岚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同桌拿出精致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挨个试颜色和写字手感，最后用一支特别细的在那叠彩色的便签纸初页上写下“曼珠沙华”四个大字。
　　抬手拉开椅子，赵青岚坐下来瞥见她横竖撇捺的锋芒，随口调侃道：“你晚上不会还要抱着这个便签纸睡觉吧？”
　　舒幼盏得意地飞起眼角，瞥了她一眼，又拿起这沓崭新的便签纸到她的鼻子下面晃了晃：“羡慕吗，这么强大的Alpha信息素，要不要我施舍给你一张闻一闻？”
　　赵青岚：“不必……”
　　舒幼盏哼哼两声，放下便签纸，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从抽屉里摸出套数学题，又拿出包混合坚果，撕开包装丢进嘴里慢慢尝。
　　囫囵的声音带了股坚果的奶香味，飘进旁边人的世界里：“昨天晚上……试卷那道数学题最后一问，你做出来了吗？”
　　赵青岚正在抽空看军部的文件，这是她周末需要交上去的东西，实习的内容并不因为她学生的身份而减少。
　　如今一心二用地回答：“没有，看了一眼感觉解题的知识点超纲，高考好像不考，懒得做。”
　　舒幼盏稍稍坐直了一些，咬碎嘴里的夏威夷果，深棕色的眼睛溜圆，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旁边……
　　昨天这道题她晚上回去想了十多分钟，没找到思路，后来费劲地解开了，感觉步骤特别麻烦，才想着来问问自己结果对不对，没想到这人压根没做。
　　她顿时觉得没劲，好像只有自己在单方面较劲，其实对手根本没把她的努力放在眼里一样，这样想着，舒幼盏没再搭理赵青岚，自顾自地刷题，吃吃坚果，偶尔再摆弄一下那叠便签纸。
　　淡淡的奶香味一直在后排的小空间里蔓延。
　　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裴依困顿地趴在桌上揉眼睛，正准备拉着舒幼盏出门去买点饮料，回头往后看，就发现她半边手臂压在赵青岚的桌上，几乎是侧趴着在翻那大大的英语报纸。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从赵青岚跟舒幼盏做同桌以来，她们俩之间的地盘划分，比普通的B或者O之间还随意，从来没见赵青岚在意过舒幼盏的放肆侵占……
　　好像赵青岚的脾气比她想象中要好一点呢？
　　念头刚浮起，就见赵青岚抬起手推了推舒幼盏的后脖子，低声凑过去说了句什么，舒幼盏立刻坐直了身体，收起那副懒骨头的样子，跟对方对视一眼，径直起身往外边去了。
　　裴依刚升起的那点错觉登时烟消云散。
　　教学楼较某个偏僻的洗手间里。
　　舒幼盏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自己的脸，却发现那冒起来的淡红一点都没有散下去。
　　非但如此，连她都能闻见自己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
　　刚才赵青岚提醒她的话还在耳边：“你的信息素味道……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自己今天出门上学的时候是用了抑制敷贴的？
　　听见外面走廊上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舒幼盏不想自己突然分化的消息传出，一咬牙躲进了里面的隔间，学校的厕所隔间是单独构造，比起高级酒店也不遑多让，每个隔间单独有个通风系统，就是为了不让一些A或者O遇上特殊时期影响到别人。
　　她待在里面打开循环系统，摸着自己的后脖颈，紧急搜索起自己的情况：“为什么有抑制敷贴的Omega还是会溢出信息素味道？”
　　搜索结果：“进入结合热时期了。”
　　下面还有好几个咨询问题，跟舒幼盏输入进去的内容描述差不多，她点进去一看，发现有专门的医生解释：“您好，两种情况，第一，受到Alpha信息素压制……
　　第二，可以看看是不是无意间接触了与您匹配度很高的Alpha信息素，所以受到刺激，进入了假性结合热时期。”
　　一溜儿看完之后，舒幼盏脑袋上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等等……
　　拟香也有这种效果吗？
　　她居然跟那个彼岸花味道的主人有很高的匹配度，不会吧？
　　舒幼盏着急地搜索起了解决办法，发现这时候要么是注射抑制剂。
　　要么只能自己待一段时间，短期内不再接触任何A的信息素。
　　或者是……
　　找个Alpha临时标记自己，压下去这阵热。
　　正在舒幼盏纠结时，下午课的铃声在附近响起。
　　她咬着下唇，深棕色的眼睛里冒起水雾来，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别的什么，她摸出手机，在好友里找了一圈，最终还是找了唯一知道自己情况的人。
　　“QAQ救命！康康孩子！”
　　“我在西侧实验室旁边的洗手间，你现在能帮我搞来抑制剂吗？”
　　嗡……
　　赵青岚坐在教室里，目光不时看向后门的位置，许久没等到人，听见手机动静，便拿出来瞥了眼屏幕，深黑色眼睛里沉沉一片。
　　想了一下开证明去校医室的时间，她指尖颤了下，回复：“可能要半小时。”
　　对话框的“输入中”跳动半天——
　　许久，那边冒出一句：“十分钟！你和抑制剂！选一个救我！”


第19章 小隔间
　　外面的聊天声渐远。
　　舒幼盏屏气凝神在隔间门那边听了会儿，感觉洗手间这边应该没人再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时间，悄悄打开门往外瞥了眼，正好看到进来的赵青岚。
　　银白色校服长身而立，像是把外面的阳光也一起带了进来，舒幼盏抬手把人拉进来的时候，隐约摸到对方肩上的一点微暖，是在长走廊的日光熏过后的温度。
　　来人额前的碎发在眼部落下点儿阴影，显得那黑色双眸更清冽几分，像是浸在山间的清泉，舒幼盏咳了咳嗓子，问她：“东西带了吗？”
　　听到这种奇怪的接头暗号，赵青岚眼中露出稍许笑意，仿佛没有闻见隔间里面满满的花香味，像是能直接从脚下的瓷砖里延伸出潮湿的摇曳花朵，重重细长妖冶的花瓣绽开，在自己的鼻尖下缓缓释放香甜。
　　她靠在门上，双手环胸，慢吞吞地说：“这点时间，哪里够我准备抑制剂？你不是说了吗，我和抑制剂，五分钟内要来一个，我只能含泪选择第一个选项。”
　　舒幼盏：“……”
　　她抬手拍着额头，面色都已经潮红不像话了，偏偏还要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吐槽：“我怎么就昏头找了你呢……”
　　赵青岚连信息素都没有，能完成标记这种事情吗？
　　想到这儿，她非但没有只身面对Alpha的恐惧。
　　反而胆子很肥地上前一步，直接凑到赵青岚的跟前，睁着湿漉漉的棕色眼睛，用最硬的语气道：“张嘴……”
　　赵青岚：“嗯？？”
　　虽然不知道舒幼盏要做什么，但是这人凑近的距离无意将信息素缠上来地更多，或许连舒幼盏自己都没发现，她的信息素已经比她更敏锐地找到了依赖的对象。
　　浓甜的花香带着醉人的气息拥蹴而来，像是把赵青岚包围住了一样，如同一片种满莲花的水池，亭亭的花枝有袭人的芬芳，像是夏日的味道，潮湿且让人昏昏欲睡，禁不住地沉迷。
　　赵青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闪了闪，想躲开舒幼盏这无意的撩拨。
　　然而始作俑者却毫无自觉，看她要走，反而变本加厉地来拽住她的领子，语气在撒娇和命令之间，像是软绵绵的威胁。
　　“张开嘴我看看啊。”
　　赵青岚懒得理她，估摸了一下时间，对她道：“我刚才跟校医室那边联系了，等下上课铃响了之后，走廊上没多少同学，我带你走楼梯出去，注射用的抑制剂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你已经出现了结合热的症状，所以注射之后会有一些不适反应——”
　　话还没说完。
　　牙齿却磕到了指尖。
　　她一下子忘了词，倒是有着短短软发的女孩儿没在意她的内容，只自顾自地收回指尖，摸着被她犬齿不小心咬出个凹印的位置，自言自语道：“有犬齿就可以完成标记……没有信息素正好，这样也不会被人闻到味道，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还可以不用忍受那强制注入抑制剂的各种痛苦反应。
　　舒幼盏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噼啪响，根本没听赵青岚的话，就保持着将人校服外套衣领拉下来的动作，说话时的气息冷冷热热地落在人的唇边：“哎，赵青岚，听说没有Omega愿意跟你谈恋爱？”
　　“这样，我比较大方，我可以让你免费咬一口，怎么样？”
　　赵青岚：“……”
　　她还是偏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看舒幼盏这会儿跟妖精一样的姿态，她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一些冲动。
　　甚至后背都忍不住贴紧冰凉的门板。
　　可惜有人注定体会不到她的贴心。
　　见对方不为所动，舒幼盏像是酒醉后的无赖一样，红着脸软乎乎地靠上去，之前吃过坚果的那点牛奶味道混合着睡莲的香气，交融出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是别样的诱惑。
　　她连声音都有点含糊了：“不行吗？”
　　“怎么这么小气……明明是我在帮你获得从未有过的体验，你还这么不情不愿？”
　　赵青岚听得气笑了。
　　这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吗？
　　她被这副模样的舒幼盏气的失去了理智，来之前的那些心理建设此刻通通抛向西天，几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问：“哦，可是我这种有问题的Alpha，光咬一口可能不够。”
　　舒幼盏攥着她领口的嫩白指尖顿了顿。
　　犹豫的模样像是要打退堂鼓。
　　赵青岚铁青着脸，抬手去将她抓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身准备开门离开，逃回没有这信息素诱惑的普通地方，饶是她自制力再好，也禁不住舒幼盏再三地造。
　　刚转身的刹那——
　　身后又传来一道稍弱些的、像是试探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唔……那，会很痛吗？”
　　可能真的是被结合热的那些情绪冲昏了头，舒幼盏说出了自己在清醒情况下绝不可能对赵青岚出口的语气。
　　这次僵硬的轮到垂眸看着门把手的赵青岚了。
　　她试图深呼吸。
　　可是这隔间里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浓郁到不呼吸都要往她的鼻子里钻的地步，遑论现在重重吸气，好像连肺泡里都是那股浸润的味道。
　　赵青岚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
　　正想说些重话让舒幼盏收敛一些，结果刚回过头，视线里撞进的那截纤细、修长、嫩白的脖颈，让她所有的话都在嘴边烟消云散了。
　　舒幼盏背对着她，半天没等到她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扯着自己松开的领子，连抱怨都带着点不耐烦的拽意：“快点啊……”
　　“说好的两口哦，等下还有一节英语课，有小组听写呢，你——”
　　催促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骤然而至的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
　　舒幼盏膝盖情不自禁跟着一软，瞬间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又见到了那片暗沉沉的、像是倒挂着血池的天空，脚下都是柔软的土壤，而妖娆的红色花朵只有细细的绿色茎干，就在自己的脚边摇晃着。
　　她被强大的Alpha信息素所攫，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嗅觉分辨力，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人从后面拥住，微凉的温度落在颈间。
　　引起不可名状的战栗。
　　在这种极度的恐惧里，舒幼盏第一次感觉到后悔……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犯下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第20章 新咬痕
　　狭小的空间里。
　　睡莲花的香味摇曳着，浓度强烈到无论此刻哪个Alpha在这儿，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只想彻底地将拥有这信息素的Omega狠狠标记，给她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明明是窄的互相之间都能听见气息的方寸之地，偏偏舒幼盏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的那些现代化的陈设和墙壁都消失不见，恍如一下子被丢进了另一处茫茫天地，头上是猩红的月，脚下是漫山遍野的妖冶曼珠沙华，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地里冒出一支白骨爪子。
　　而以她所在的中心，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这地界的强大威胁，她脚底下的土地慢慢变了模样，一片圆圆的莲叶生出，不仅将附近的黄土都融化成水，还肆无忌惮地扩张出更多的叶片出去，在那些拥蹴的清新潮湿味道里，朵朵藏在莲叶下的花苞在水面上蓬蓬绽开。
　　直到这一刻，舒幼盏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来一样，借由自己信息素肆无忌惮释放的掩盖，正想找回理智，却发现周围那些退开的彼岸花并非是怕了她，由着她占领地盘之后，反过来将她团团围在正中，甚至有边缘的红花挨挨蹭蹭地歪向水面上的莲叶。
　　“在看什么？”
　　身后，同样有声音覆上来，带着比曼珠沙华靠上睡莲更热的温度。
　　舒幼盏还待回头，后脖子附近的肌肤却先感受到一点潮热的气息，是赵青岚近距离凑来的动静，激起大片的寒毛竖起。
　　她被面前这景色吓得想反悔，尽管现在脑子迷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赵青岚不是没有信息素。
　　相反，曾经自己多次误会过的属于对方保镖或者熟人的这股彼岸花的味道，就是来源于赵青岚，平日里闻不见，是因为这人信息素浓度过高，本身自控力又很好，所以能完美隐藏。
　　只是在这种场合，她藏不住了。
　　想通这个事实的舒幼盏有些脚软，不知道是被这契合度本就高、浓度也高的信息素所扰，还是因为她本来被勾起的那阵结合热越发猖獗。
　　反正她现在已经算是完完全全地软在赵青岚的怀抱里，借由对方的手臂当自己最后的支撑点，若是赵青岚这会儿松手，她铁定要倒在地上了。
　　“你为什么……骗我？”
　　舒幼盏被升高的体温弄得嗓子都哑了，该是控诉的话说出来更似撒娇，赵青岚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再次滑过她的后颈，“什么时候骗过你？在你说我没有信息素的那些时候，我承认过吗？”
　　顿了顿，她又用指尖拨开舒幼盏脖子附近的头发，“况且，这是你一再邀请我的，虽然我很讨厌这种地方。”
　　在赵青岚的设想里，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确认关系，都该在郑重一些的地方，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态度。
　　结果因为舒幼盏这突发情况，还有现在这根本压都压不住、彻底散溢出来的Omega信息素，让她需要在洗手间这种地方帮助对方渡过这段时间，这对她而言就跟野……那什么一样。
　　舒幼盏听得指尖忍不住攥紧了她手臂上的校服布料，声音不知因为什么，像是要哭了一样，带着那点奶味不太高兴地抱怨，
　　“那、那你别来啊。”
　　“刚才又骗我，现在又晾着我，早知道我就不叫你了……”
　　赵青岚被她话里缠绕在一起的逻辑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听到最后那句“不叫你了”，心里又无端端涌起一些气来。
　　仿佛她只是舒幼盏无数个备用选项里的一个。
　　这怎么能行？
　　黑眸眼底的情绪翻涌，额间碎发斜斜扫过对方后颈，撩起一点痒意的同时，冰凉的金色链子若有若无勾过，就在舒幼盏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人推开的刹那，赵青岚终于有了行动。
　　……
　　舒幼盏无法用语言形容出那种疼痛。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哼出声来，只模糊记得到了后来，她是被赵青岚完全抱在怀里，哪怕她的膝盖一直软的往下滑，一直勒抱着她的手臂也始终有力地揽着她，不曾松开过。
　　眼眶被热意填充，即便睁开也看不清楚东西，而后那股潮热从眼角落在面颊、下巴上，又被一股力道温和地擦去。
　　有声音叹息一样落在耳边，可是她听不清楚，只是不断地颤抖、想要躲开，如同被猛禽攫住命脉的猎物，瑟瑟地要求饶。
　　她太后悔了。
　　舒幼盏想，早知道这么痛苦，还不如挨一针呢。
　　然而临时标记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等最初的那种疼痛过去之后，她身上的温度果然降了回来，甚至连思绪也逐渐清明，等生理的泪水流得差不多之后，她就差不多缓过来了。
　　只剩下力气还没怎么恢复。
　　这时候舒幼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面对赵青岚的方向，对方的指尖隔着衣领不轻不重地抚着伤口附近的位置，想帮她缓和疼痛，而她只要略一抬头，就能嗅见那股彼岸花味道的源头。
　　赵青岚见她睫毛上还沾着湿润，标记了Omega之后的那种满足感泛上心头，以至于她声音都变得温和许多，用指尖很轻地碰了碰那小刷子似的睫毛，出声道：
　　“好点了没？”
　　舒幼盏闷闷不乐抬眼觑她：“你觉得呢？”
　　赵青岚便把手凑到她的面前，略显苍白的指尖看着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仿佛连主人也不近人情，然而舒幼盏却听她带着笑意似的回答：
　　“那让你咬回来？”
　　舒幼盏盯着她的手腕不吭声了。
　　……
　　“abandon。”
　　英语老师听写的发音落下，后排出现稍许的动静，她抬眼看去，眉尖一蹙，发觉是舒幼盏和赵青岚两人，只严厉地瞪着她们回到座位，终究什么都没说，改而念下一个单词。
　　舒幼盏摸出听写专用的本子，没骨头似的趴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赵青岚稍稍探了探脑袋，看看前排的位置，也没管那么多，翻开空白的页面，拿起笔就在上面写下自己听见的单词和中文翻译，行云流水了一会儿，却见旁边的舒幼盏歪着脑袋在英语老师的发音里睡着了。
　　她抬眼看了看女老师往讲台去的背影。
　　不一会儿，赵青岚将舒幼盏桌上的本子拿过来，右手迅速地写下两份一样的答案，左手悄悄把英语书竖在舒幼盏的桌前，挡住她这边的动作。
　　前排吊儿郎当的平辉一个单词也不会，晃着腿在那里转笔，椅子往后靠的时候，因为跟舒幼盏的桌子还离了点儿距离，一下子没稳住重心，发出巨大的动静。
　　“吱呀——”
　　“平辉！不会写你就给我站起来听！”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厉声转过来，直直瞪着最后一块角落的方向。
　　平辉脸皮很厚，无所谓地起立，又想起要捡自己刚才掉的笔，俯身再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在后排睡觉的舒幼盏，还有对方因为趴着露出来的一截雪白后颈皮肤，软而短的黑发并未能遮到那附近去。
　　那里有一道再明显不过的新咬痕。
　　还未愈合的模样昭示着什么，身为Alpha的他再清楚不过。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舒幼盏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句：“卧槽！”


第21章 放学后
　　那声“卧槽”实在太过响亮, 即便有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坐镇，大部分的一班同学还是下意识地朝这边张望而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辉甚至都忘了这是在课堂上, 愣愣地站在那儿盯着后排的舒幼盏看，显然, 看见对方分化成O给他的震撼, 胜过了英语老师往日在一班立下的威严。
　　一根雪白的粉笔从讲台的位置朝着这边飞来——
　　砸在了舒幼盏的脑袋上。
　　她“嘶”了一声，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写着就睡着了，抬手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粉笔灰, 正望见在讲台上疾言厉色的一张脸：
　　“平辉！不想听课你就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想学的同学！”
　　舒幼盏发觉不是在骂自己，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抬手在桌面上摸了摸, 有些疑惑地想找自己的听写本，素白的指尖从旁边挪过来正打开的一个本子。
　　她：“？”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 翻到本子的封面，示意这就是她刚才找出来的那本。
　　舒幼盏望了一眼上面已经写过的好几个单词, 在平辉从前排离开的时候, 意识到刚才赵青岚在帮自己完成课堂作业，嗫嚅半天, 谢字没吭出来一个, 嘟囔出一句：
　　“你这也不学一下我的字……到时候批改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赵青岚眼尾一扬, 斜睨过来：“意思我服务不到位？”
　　尽管已经知道舒幼盏小没良心的无情本质，但每一次听这家伙嘴硬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生出点不爽来。
　　舒幼盏悄摸瞥了眼讲台的位置，随着英语老师的发音再写下一个单词, 见人往教室外的方向去教育平辉了，才用气音对赵青岚回一句：
　　“是啊，没听过一句话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赵青岚飞快地合上本子让前排的男生往小组长的方向递，闻言弯了弯唇，单手支着下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好啊，下次如果有O请我标记，我也应该彻底一点——”
　　“要帮就帮全套，直接来个深度标记，对吧？”
　　彼时舒幼盏站起来，弯腰隔着平辉的空位将自己的本子递给前面的同学，再坐回来的时候就被这“深度标记”的话弄得耳廓弥出绯色，明明那种被咬住腺体的疼痛还历历在目，然而坐回椅子上的时候，舒幼盏下意识地并拢了腿，脊背挺直地好似想遮掩什么。
　　对Omega常识一知半解的她，并不知道短暂标记虽然比抑制剂更能让Omega恢复体力和尽快清醒，但是这种标记……
　　却会让人有瘾。
　　被标记的O会下意识地对A的信息素产生贪恋，进而比其他时候更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想要每时每刻都能闻见那让自己安心的、予人十足安全感的信息素味道。
　　这种影响也是双向的。
　　赵青岚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之后，下意识抿了抿唇。
　　暂时标记Omega的满足感就像是饥饿已久的人终于吃到了一口香甜面包，获得短暂的饱腹感之后，再回到往日饥饿的模式则会感到无比的痛苦，恨不能一次性吃个够本。
　　如果说曾经舒幼盏在她怀抱里的那些撒娇让她尚且坐怀不乱，现在经过短暂标记的连结，也许舒幼盏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大失分寸。
　　……想要情不自禁地将人占有的更彻底一些。
　　那些往日只在深夜无人时冒出来的念头，如今在课堂上英语老师没有感情的课文讲解声里都能肆无忌惮地占据脑海，一时间让赵青岚仿佛分裂了一样，看着自己半是清醒半是沉沦。
　　她拿起笔，机械地在课本上写下翻译的内容，正经地仿佛刚才说出那些放肆话的人不是她。
　　而旁边的舒幼盏，错过了伶牙俐齿反击的机会，只能懊恼地认真听课，结果低头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不认识的生词，便拿过词典哗啦啦地翻，清脆的翻书声嚣张地体现了她的笃学。
　　可是僵硬又板正的坐姿，正昭示着某些欲盖弥彰的痕迹。
　　舒幼盏维持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学习姿态，实际上心里都是兵荒马乱，明明理智都已经恢复了，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比如现在，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坐着的椅子……仿佛即将要被什么东西弄潮一样，明明只经过了一场短暂的标记。
　　……
　　“铃铃铃”
　　下课铃的动静响起，英语老师却恍若没听见，语气都不停顿一下，无情地让同学们翻到下一页，要将最后一段的课文内容讲完。
　　好不容易将课间拖过大半，才听见她面无表情的一句“今天先到这里，听写不及格的放学之后留下来找组长再听写一次”，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外，同学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互相约着去洗手间、去饮水机附近接水，或者是讨论下午放学之后的行程。
　　裴依望向斜后方，隔着过道对舒幼盏晃了晃手机：
　　“蜜蜜说附近有个网红奶茶店开业，我们放学要不要过去排个队？”
　　舒幼盏被奇怪的感觉折腾了一节课，现在也没有勇气站起来检查椅子，更不敢走开，整个人蔫蔫地趴在那里，翻著书找自己刚才漏掉了几个单词之后剩下的有没有凑到及格线。
　　“不去。”她说。
　　裴依看她半睁着眼睛近乎困顿的样子，印象中还没见舒幼盏这么没精神过，放下手机往这边靠了靠，弯腰来看她：“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舒幼盏控制住自己不去瞪旁边的赵青岚，心平气和了几秒钟，才回答：“没事。”
　　裴依还想再说点什么，平辉已经走到了附近，不耐烦地看着她：“让开。”
　　本来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赵青岚这会儿听见他声音，抬起头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已经知道刚才他在课上那声惊叹的缘由，深邃的目光坦然而平静，平辉却觉得自己仿佛收到了什么警告。
　　他没好气地用鼻孔哼了一声，在裴依闪开后，他径直经过同桌椅后回到自己位置，将自己的书本竖起来，拿着耳机摸出手机，堂而皇之地打起了游戏。
　　……
　　整个下午舒幼盏都没和赵青岚再说一句话。
　　明明经过短暂标记，两人从距离上是拉近了一些，可是座位之间隔出的空隙，却仿佛更僵硬疏离许多，就连放学之后，听见旁边拉开椅子的动静，舒幼盏也不动下眼皮。
　　直到那阵很淡的香味离开，她才皱了皱鼻子，往后门的位置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这嗅觉到底是什么问题，明明往日根本闻不到赵青岚的信息素，现在隔了那么远，仿佛都能描绘出那味道远去的路径。
　　“姐！”
　　门口探头探脑出另一道身影，舒幼盏稍稍抬眼，就瞥见舒蜜脸上不知用什么笔在眼角标的小红心，衬得她气质可爱极了，就是有点让人好奇她今天怎么躲过的年级主任。
　　裴依之前没跟她约成功奶茶，放学的时候已经跟别的同学跑了，舒幼盏倒是没想到自家表妹居然没去，边收拾书包边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不去约会了？”
　　舒蜜蹦蹦跳跳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嗨呀，姐妹如手足，Alpha如衣服，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呢？”
　　“我听裴依说你今天精神不好？怎么回事，跟我讲讲，遇到什么了？”
　　舒幼盏拢了拢领口，控制住反手去摸后颈伤口看看愈没愈合的冲动，随手勾著书包起来，朝她的方向走：“没什么，可能是午觉没睡，所以有点困。”
　　舒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她：“那现在想去喝奶茶吗？裴依应该还在排队，这家奶茶店的招牌听说味道不错的。”
　　舒幼盏摇了摇头：“改天吧。”
　　停了一下，她问：“今天跟我一起坐车回去吗？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舒蜜：“好呀。”
　　……
　　坐进车里之后，舒幼盏把书包放在旁边，习惯地想从车上常备零食的地方翻点东西来尝尝，临了想起什么，倾身去问司机：
　　“妈妈她们是今天晚上到家吗？”
　　司机礼貌地回答：“是的，小姐，家主同夫人在五分钟前已经抵达了南城的停泊口，咱们到家的时间估计还会比她们稍晚一些。”
　　舒幼盏点了点头，因为车里有些闷，她打开了车窗，等摸出一包瓜子之后，又递给旁边的舒蜜：“尝尝？这是我最近比较喜欢吃的味道。”
　　舒蜜眼睛弯弯，接过之后，跟她一起嗑瓜子的时候，又跟她玩笑般地说起自己最近的那个对象好像有劈-腿的嫌疑。
　　舒幼盏皱了下眉头，将自己脸侧的头发勾开，“确定吗？”
　　“感觉啦，只是一种感觉。”舒蜜似乎不想让她担心，语气一直很轻松，咔咔的瓜子声里，她以随意的姿态提及那个Alpha：“可能我情感经历丰富，所以有些这方面的直觉吧。”
　　蹙起的眉尖并没松开，舒幼盏想起曾经课上老师说过的Alpha和Omega之间的性格，犹豫了一下，“不是说Alpha跟自己的Omega确定关系之后，都会感到满足，而且从心理上也比较依赖对方，因为两人从信息素的角度就是互相吸引的，哪怕不标记，目光也很难从对方身上挪开吗？”
　　舒蜜听得笑弯了腰：“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纯情啊？”
　　她把手里的瓜子壳放开，拍了拍手心，忽而又用一种很艳羡的目光上下看了看舒幼盏，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接：“不过……以后哪个Omega跟你谈恋爱，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吧。”
　　舒幼盏：“？”
　　舒蜜看她疑惑的样子，都不敢把自己的那些经验告诉她，生怕把她教坏了。
　　但是想了想舒虞和魏霜迟的良好教育，她又放下心一点，便随口给舒幼盏科普一下社会现状，“事实就是，大部分的A和O之间第一次互相吸引的信息素都不一定是契合度最高的，相对而言，Omega在被标记之后对A产生的依赖会更甚于A对O的。”
　　“打个比方，要是现在有个A和O谈恋爱，度过了新鲜期，却又没有发生实质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第三个信息素更诱惑的O，这个A移情别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舒幼盏听得五官都要皱起来了。
　　想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要是临时标记了呢？”
　　舒蜜“唔”了一声：“临时标记的期间，双方互相间的吸引力会加剧，不过这也就是对于纯情的A和O啦，万一遇到那种老手，可能两边都把对方当备胎呢。”
　　她对舒幼盏wink了一下，玩笑似的说：“只要没有深度标记，O也是有可能出现一些渣渣的哦，俗话说得好，当一个人的备胎是备胎，当一百个人的备胎，那你就有一百个备胎。”
　　舒幼盏：“……”
　　自己肯定不是什么情场老手。
　　倒是赵青岚……
　　她顺着这个思路琢磨了一下赵青岚有没有可能是那种隐形的渣女，想了好一会儿，发呆的样子都让舒蜜眼神变得疑惑了，才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把软软的微卷头发晃羊毛似的稍稍弄乱一些，心道自己和赵青岚那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交易。
　　怎么能套这种情侣公式呢？
　　“姐，你是不是最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舒蜜八卦的声音才到一半，就被她斩钉截铁的打断。
　　似乎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舒幼盏飞快舔了舔下唇，又强调了一下：“我就是突发奇想，随便问问。”
　　舒蜜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还想再跟她说点别的事情，看了眼窗外，却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附近，等车停稳，她下意识就开了车门，连自己放在脚下的书包都忘了。
　　刚开门，她就碰见从家门口出来的舒华，小声地叫了句“哥”，结果对方看都没看她，本想无视走过，结果看了眼车，又猜到什么，往车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本意是跟舒幼盏炫耀一下自己刚得到周末去旁听军部一个研讨会的资格，然而目光刚落进车里，就见舒幼盏俯身去拿起那个书包，又抬头往外递：
　　“蜜蜜，你的书包。”
　　迎上的却是一道高大的阴影。
　　舒华单手搭着车门，对她递到面前的书包视而不见，探究的目光却落在她脖颈附近，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他先开口：
　　“你……你是分化了？”
　　舒幼盏手里提著书包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越过他，给到他身后的舒蜜。
　　舒华震撼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舒幼盏冷冷提醒“没事就让开，我还赶着回家”，他才如梦初醒地动了动唇，眼中混合着不知是狂喜还是震惊的情绪，激动地出声道：
　　“你分化成了O！你竟然分化成了O！腺体的伤口，我绝对不可能看错。”
　　舒蜜站在他后面，愣愣地抱著书包，下意识地小声反驳：“哥，你在说什么啊，你看错了吧？”
　　舒幼盏本来想顺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种人汇报自己的分化情况，但这会儿看到对方的眼神，还有舒蜜的样子，不知怎么，她升起了几分不爽，顺势往车子后座上靠去，懒洋洋地冒出一句：
　　“我分化成了O，跟我是你爹这件事，冲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冲突。
　　但是宝儿啊，你为什么开始思考起了小赵是不是渣渣的问题了？嗯？你怕她渣你，是不是？
　　*
　　留言，我发现我一章字数有点多，明天等我醒了我搞个一章六千的，你们今晚先睡吧！


第22章 做作业
　　“幼幼回来了？”
　　在门口有停车声音的时候，?魏霜迟就知道是舒幼盏放学回家了，她穿着一件颜色温柔的长裙，批着薄薄的针织外套，?笑着往玄关处走的时候，温婉的面容让舒幼盏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妈妈！”她开心地朝着魏霜迟而去，?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抱，?客厅的方向却传来冷冷一声哼。
　　舒幼盏抬手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给了魏霜迟一个热情的拥抱，赖在对方怀里的时候，小声望向客厅边，?蚊子嗡嗡一样地哼出一声：“母亲也回来了？”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您不是放完假了吗？”
　　舒虞乐不思蜀地带着老婆出门玩了一圈，自从回到蓝星之后，一路都被积压的工作安排得团团转，?回到家刚坐在沙发上，就再没腾出时间起来，?如今好不容易解决最后一个视频会议，刚关闭通讯就发觉家里最大的电灯泡回来了。
　　她像只慵懒的花豹，?眯着眼睛在沙发上靠着，?抬手端起桌上管家准备的水润了润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的笑意：“怎么，我放不放假、下不下班还要跟你汇报了？”
　　“回屋写作业去，别天天有事没事缠着你妈。”
　　舒幼盏没有感情地“哦”了一声,?又对魏霜迟笑了下，问她有没有从外面给自己带点特产回来，又软着声音问今晚吃什么。
　　直到感觉舒虞的凝视目光越来越冷，?她才磨磨蹭蹭地准备往卧室的方向去。
　　只是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之前的事，小声跟魏霜迟说：“对了，妈妈，我分化成O的事情……有朋友知道了，应该过段时间会被注意到，家里可以先公布也没关系。”
　　魏霜迟诧异了一下。
　　没等她追问，舒幼盏已经快步走远了，上了楼梯消失在走廊口，背影里看不出什么端倪。
　　冷松的味道不知不觉靠近，魏霜迟回过头来，看见走到身边的舒虞，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想往厨房的方向去：“刚才幼幼说的，你听见了？”
　　舒虞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头。
　　随着老婆的脚步一起往厨房的方向去，她熟练地挽起了袖子，将附近忙碌的佣人们散开，也没管自己身上穿着崭新的、板正的军装，只自顾自地蹲下来帮忙择绿叶菜。
　　语气还是股懒洋洋的、像是提不起劲的味道：“什么时候公布都随你，但是我不会帮她隐瞒，也不会给她什么特殊照顾。”
　　“舒家的继承人只要最强的个，这是不容改变的准则，阿迟，你知道的。”
　　魏霜迟背对着她在打鸡蛋，抬手从头顶的柜子里又找出一包淀粉，闻言回头看了看地上半蹲的身影，沉吟几秒钟，她诚恳地说：“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的女儿我还是心疼，舒虞，要么你还是回军部加班吧，家里好像不怎么需要你？”
　　舒虞：“……”
　　在外面令人闻风丧胆的第四军团长，如今谨慎又小心地回忆了几遍自己的措词。
　　尽管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了老婆的心情并不太美妙，于是试着哄了一下：“可、可是我需要你。”
　　小麦色的脸上浮起几分热意，像个被蒸熟的巧克力包子似的，舒虞强调了一下：“真的，每次在军部跟赵曦和堆糟老头子面对面的时候，我没有不想你的……我要是哪里说错了，我现在改，成吗？”
　　听见她态度良好、不问原因的认错，魏霜迟有些无奈，搅拌蛋液的动作停下来，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幼幼，当Omega容易，但是我们从小一直教给她的都是如何成为优秀的领袖。
　　假如她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想以O的身份成为领袖……会吃很多苦。”
　　舒虞条件反射地想回答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刚才评价女儿的话让魏霜迟不太高兴。
　　于是拧着眉头憋了半天，像是不情愿一样挤出一句：“她也没么脆弱。”
　　觑着魏霜迟的脸色，她求生欲极强地又补充道：“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睨见她满脸的不爽，魏霜迟终于露出个开朗些的笑容，打趣她：“我就不懂了，你们母女俩也算是朝夕相处，咱家也不是丧偶式教育，怎么你们关系就能这么僵硬呢？
　　你看看你，让你夸孩子一句，你这脸色比听见打-仗都难看。”
　　舒虞大感冤枉，捏着青菜杆毫无道德地以成年人之身在老婆面前告小孩儿的状：“你是没看到这小崽子，每次我一在她就特黏你，打从胎里出来就把我当她阶级敌人，从小就跟我抢你的注意力，我觉得她就是欠揍。”
　　魏霜迟听着头疼，但还是要艰难地缝补她们这对母女的关系，唇角的弧度愈加无奈，“幼幼亲我们这不是好事吗？我觉得她这性格就很可爱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像青岚种小小年纪就特别成熟的？”
　　舒虞把手里刚摘好的菜叶放到干净的篮子里，敬谢不敏地摇头：“还是算了，成天开会看见赵曦张臭脸就够我受的了，回到家再对着张气质差不多的小脸，我能精神衰弱。”
　　“所以啊，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有我这样温柔又体贴的对象，还有幼幼这样可爱又率真的女儿，舒团长，知足吧。”
　　舒虞一时间不敢反驳，主要是不敢反驳“对象”前面的堆修饰，只好闷头择菜，又听魏霜迟换了个话题：“对了，说起小赵，上回人家来的时候你干嘛非得拉着人去练？
　　不是说她没有信息素吗？你这样欺负人，你不怕人家家长跟你算账啊？”
　　“没有信息素？”舒虞扬了下眉头，想起之前的事情来，眼睛里冒出锐利的光来：“也就骗骗普通人了。”
　　“啊？”魏霜迟一下没听懂。
　　舒虞想到赵青岚分化后的信息素味道，又想了想舒幼盏登记资料上的内容，半晌意味不明地评论道：“能在赵家当上正式继承人的，没几个好欺负。”
　　“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的宝贝女儿哪天被小狼崽叼走了都还傻乎乎的帮着数钱呢。”
　　魏霜迟把淀粉和蛋液放在旁边，又去冰箱冷冻里面拿出肉，站直身体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这话的意思是……青岚喜欢幼幼？”
　　楼上卧室……
　　舒幼盏靠在椅子上往后仰，椅子只有后侧两条腿撑在地上，前方悬空，她翘着二郎腿晃了会儿，把笔叼在嘴边，想了会儿自己在做的题思路，却迟迟没有找到切入点。
　　甚至还不自觉地走神，总是想去摸自己脖子后面的伤口。
　　仿佛她不是被Alpha简单标记了一下，而是感染了狂犬病-毒似的，颇有点提心吊胆、又坐立难安的意味。
　　到了后面，她干脆地将笔往桌上一丢，起来去拉开衣柜的门，借着内侧嵌入等身镜的宽敞，拉下领口，艰难地换着各个角度，想看清楚自己脖子后面个被咬的痕迹。
　　甚至还去另外拿了个小镜子，靠着反射的角度，试图窥见全貌。
　　好不容易看见了，发现模样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一点，赵青岚下口也不重。
　　而且依托Omega腺体部位肌肤的特别恢复力，现在只有一点点挠破似的皮外伤，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结痂，恢复如初。
　　舒幼盏想到自己今天下午上课时候的些身体反应，抬手拍了拍脸和脑袋，自言自语地洗脑：“这次是意外，是意外……”
　　以后再也不会依赖A的信息素帮自己压下结合热了！
　　她发誓！
　　冷静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再惦记这个事情之后，她重新回到书桌前，拿起笔认真看题，总算真正沉浸到题目的世界里。
　　十多分钟后。
　　“嗡……”
　　手机发出动静。
　　舒幼盏以为是舒蜜来找自己，毕竟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就听她没头没脑地发了一堆道歉。
　　于是抓过手机瞄了一眼，却发现来自另一人，内容就简单的三个字：“还疼吗？”
　　舒幼盏刚安定下来的心思又微微起了波澜。
　　赵青岚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下午的事情？
　　舒幼盏脑子里一时间全是舒蜜说过的些关于渣A的言论，最后大胆地做出了一个假设：
　　赵青岚是不是想把自己当成她鱼塘里的一条鱼？
　　毕竟现在舒幼盏分化成了O，按照第四星系大家族的规矩，基本和继承权无缘。
　　所以赵青岚想要从别的方面羞辱一下自己这个曾经的对手？
　　经历了复杂的心路历程之后，舒幼盏拿起手机，带着不屑的表情敲下一串回答：“这也能叫疼？”
　　“就蚊子叮了一口的事情，你再问晚一会儿我都痊愈了，今天这就一个单纯的意外，忘了它吧，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手机另一边。
　　赵青岚盯着上面的几行字，眼睛里的情绪越来越深。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有一种被舒幼盏白-嫖了的奇怪感觉……
　　就好像，她还在因为今天没能拿到抑制剂过去，又冲动地在种地点选择了标记而感到抱歉，结果该觉得吃亏的方比她还没心没肺，甚至大度的反过来安慰她。
　　忘了它吧。
　　忘？
　　赵青岚眸子里都是冷意，像是夕阳照耀下的雪山，天色愈暗温度愈冷，仿佛凝固成冰似的，磨了磨后槽牙，她暗暗地想，早知道就不该因为心疼而放轻力道。
　　就应该顺遂心意，要多重咬多重。
　　最好能让家伙记一辈子才是。
　　喉间郁结了一口气在里，不上不下梗得赵青岚难受，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闷了几秒钟，心中不断地默念别跟没良心的小家伙生气，等到平静下来，她发了张图片过去，顺便配了一行字。
　　“嗡……”
　　舒幼盏又拿起手机看，映入眼帘的是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素白手腕，略失血色的肌肤显得淡青色血管十分明显。
　　比些更引人注意的……
　　是上面深到浮起一圈红的牙印。
　　讨厌鬼：“可是我疼……”
　　看见这鲜见的，像是示弱、又格外可怜的一句话，舒幼盏想象了一下赵青岚用副冷表情说出这内容的样子，又再回顾了一下这照片上因为底色太白显得格外夸张的伤口。
　　她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点奇怪的内疚来，而且总有些无法形容的如坐针毡的意味。
　　就好像，她才是个渣了别人感情不负责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你就是！哼！
　　看来小赵还是需要怀柔政策，嘿嘿嘿，努努力，卖卖惨，把老婆骗到手，懂？
　　第三更等下来，感觉你们比起一个6000大更新，更喜欢分成两张，好吧，如你们所愿……


第23章 越香甜
　　在屋里转了几圈，?舒幼盏努力把自己被赵青岚话语影响到内疚的心情甩掉。
　　直到感觉冷静地差不多了，才故作淡定地拿起手机回复：“擦药很难？”
　　“再说了，这不是你让我咬回去的吗？”
　　这次再把手机放下之后，舒幼盏就没那么容易定下心了，?只草草瞥了眼答案发现都对之后，?就托着下巴时不时瞥一眼手机，看看赵青岚有没有回复什么。
　　五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舒幼盏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种被调戏了的恼怒感，拿起手机无声骂了几串，?心道赵青岚这说不定就是故意在咬痕还新鲜的时候拍的，就为了耍自己，亏她刚才还在琢磨要不要把家里的药明天带过去呢。
　　人家那么厉害一A，怎么可能没有自愈力？
　　想到这里，?她又看见自己无意间塞进笔袋带回来的那叠便利贴，回忆先前去赵家借用信息素模拟器的种种，?以及对这信息素主人的多次无意表白……
　　她慢慢地在椅子上把自己团成一团。
　　脸上有热气冒出。
　　啊……
　　好丢人……
　　赵青岚在听见她这么多表白的话的时候，肯定是在心里嘲笑她来着吧？
　　舒幼盏相当迟钝地在这时候才想起来脸红，?整个人缩在房间里当乌龟好久，?抬手就想把那叠便签纸丢了、甚至毁尸灭迹，等指尖触碰上去，?闻见那熟悉的香味之后，?捏紧了半天……最终只把它重重地拍在桌上。
　　“叮叮……”
　　被调成铃声模式的手机迟钝地有了动静。
　　舒幼盏立马坐直身体,?想看看赵青岚回复了自己什么，结果拿起来一看，发觉是裴依的消息，对方给她拍了一张奶茶图：“还好你没来，我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现在才回到家！孩子已经饿傻了！”
　　舒幼盏笑了一下，随手拨了个语音过去。
　　“真想喝的话，下次我让人提前帮你排队好了。”接通的时候，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对面。
　　紧接着就是裴依哇呀呀的愤愤声：“小舒姐姐，答应我，下次有这种好事你提前告诉我好吗？”
　　舒幼盏乐不可支，跟她扯了两句，聊完今天的作业，又想到刚才的事情，便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对了，问你个事。”
　　“你说……”
　　舒幼盏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就是……我有个朋友，她从小到大有个死对头，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处处压她一头。
　　而且还特别喜欢到她面前炫耀，本来她打算等分化成A之后，把对方狠狠打一顿，结果无意间分化成了O。”
　　裴依在那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嗐，要不是结尾这个分化成O的转折，我以为这个朋友就是你呢。”
　　舒幼盏：“……”
　　她毫无情绪波动地往下叙述：“这时候，她的死对头是A，按理说她们俩的关系应该还是水火不容，但是最近她发现这个死对头有点不太对劲。”
　　裴依相当配合：“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舒幼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方向，绞尽脑汁地想想要怎么形容，“就是，突然对这个O变得很……温柔？然后开始示弱了？就画风突变，你能明白吗？”
　　裴依开始嗯嗯嗯：“懂，有阴谋。”
　　舒幼盏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感觉！你觉得会是什么阴谋呢？”
　　裴依停顿了一下：“你问我？你直接去问那个A呗，我哪儿知道啊？”
　　白说……
　　舒幼盏没劲地靠回椅子里，右手指尖像是转麻将牌一样上下转着那叠四四方方的便利贴，等将指尖上都染满那彼岸花的味道时，她听见外面魏霜迟的声音，连忙高声回应，迅速跟裴依说了再见，而后就想跑出去。
　　只是拉开门的时候，又做贼心虚似的抬起手闻了闻指尖的味道。
　　然后狠狠地在衣服上
　　反复抹去，才打开冰冷的门把手，往外边餐厅的方向走。
　　赵青岚临时被叫到了书房。
　　等到帮着母亲处理完事情之后，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赵曦后知后觉地问了她一句：“晚餐吃了吗？”
　　赵青岚垂着眼睛，仿佛很随意地说：“没关系，等下我去厨房找人再做点就行。”
　　赵曦依然坐在深色的椅子里，加上黑压压的军装颜色，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浓墨里。
　　唯有身边一盏台灯的颜色，照亮了她姣好的、冷淡的五官，和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眸。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圆眼镜，连着冰冷的链子落在脸侧，同样是金色，配在她身上的冷意甚过赵青岚千百倍。
　　听见赵青岚的话，她抿了抿唇，提醒了一句：“素锦现在是我的妻子，对外也象征着赵家主母的脸面，不论你承不承认……不要让她太难做。”
　　赵青岚波澜不惊地应：“我知道，我会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顿了顿，她补充道：“看在您的面子上。”
　　赵曦抬手轻轻地揉了下额角，张了张唇，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扬了扬下巴：“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赵青岚沉默地起身告退，才刚打开书房的门，就见到外面站着的那个局促不安的Omega，对方停下踱步的动作，鼓起勇气对她笑了一下，犹豫着想要说什么。
　　她却没有等待的打算，只略点了点头，就径直从对方身边经过，优越的嗅觉告诉她这人用了那种能增强自己信息素诱惑力的香水，像是行走的荷尔蒙。
　　赵青岚皱了下眉头。
　　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书房的方向，而是穿过那又长又冷的走廊，心念飞到很远的距离外，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个拼命要遮掩味道的、又倔又没良心的Omega，眼中却漫上几分笑意来。
　　想起自己之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没看到回复，她摸出手机，盯着上面的内容和时间看了半天，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次日……
　　赵青岚刚进入学校，就感觉到班上的气氛不太对，有人总是将目光挪向角落这边，而且扫过她身边还没来的那个位置。
　　她略微偏了下头。
　　前排难得早到的平辉在座位上打着游戏，感觉到赵青岚那股危险气息，扫了又扫，没忍住回头说一句：“这可不是我传的，我早上来学校，他们就都知道了。”
　　赵青岚扫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个“嗯”。
　　平辉确认她不会跟自己算账，又嘀嘀咕咕地回头去开下一局。
　　同时……
　　舒幼盏一宿没睡好，总觉得眼皮在跳，在半路上看到舒蜜。
　　干脆让司机停了车，自己下去跟对方一起朝学校的方向走，顺便有些耿耿于怀地提起昨天的故事。
　　“我有个朋友。”
　　舒蜜：“？”
　　舒幼盏假装没发现她的疑惑目光，面无表情地往下接：“她有个死对头。”
　　舒蜜：“你在讲你和赵青岚？”
　　舒幼盏：“……”
　　她接不下去了。
　　还是舒蜜先退了一步：“好好好，你的朋友和她的死对头，然后呢？”
　　舒幼盏憋了憋，还是没忍住，把后面的事情往下说，说完之后发现身边一片沉默。
　　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开始扯开话题：“我就随便吐槽，可能是我想多了，总觉得她有阴谋——”
　　“姐……”舒蜜诚恳地抬眼看着她，眼神认真到让她有些发毛。
　　舒幼盏应得期期艾艾：“嗯嗯嗯？”
　　舒蜜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喜欢你。”
　　现在沉默的轮到舒幼盏本人了。
　　明明已经快要入夏了，先前的那些冷冽春意都散去的差不多。
　　然而此时此刻，她依然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刮过一阵萧瑟的北风。
　　这个笑话太冷
　　了。
　　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半天，她才像是重启一样，开始摆手：“不可能，你想多了，给你个机会，换句靠谱点的答案，谢谢。”
　　舒蜜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依照她的心意，改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她对你有意思。”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哄哄你。”
　　“那你还……”
　　两姐妹打打闹闹到了门口，学生都逐渐变多，舒幼盏还想无力辩解一下，却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而且跟往日不同，像是……带了点怜悯和嘲笑的意味。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等到进入班级的时候，远远看到一道身影停在最后排角落的位置，连声音都带着熟悉的感觉：“小赵同学，好久不见，听说你不怎么喜欢吃甜的，要试试这个黑巧吗？”
　　全班八卦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舒幼盏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裴依担忧地往这边张望。
　　舒幼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哦，那个曾经追求过赵青岚，后来发现人家没有信息素又转而来追求自己，现在发现自己是个O于是迷途知返故技重施的……高岭之花学长温柏。
　　她眼底冒出冷意。
　　走到两人的身边，她不带情绪地通知：“劳烦让一下，谢谢。”
　　温柏回头见到她，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又很快被掩过。
　　倒是赵青岚唇角勾出点笑意，目光看着舒幼盏在自己的身边落座，看也没看那什么巧克力，只是不紧不慢地回答：“是吗？”
　　“学长可能听错了。”
　　单手托腮看着旁边坐下的女生，回忆起那天标记对方时若有若无的那股坚果奶香味，混在浓郁的睡莲信息素里，赵青岚黝黑的眼睛里泛起涟漪。
　　连出口回答的声音里都是暖和的：“我不仅喜欢吃甜的，而且越香越甜越奶的……”
　　她说：“我越是喜欢。”
　　正准备交作业的舒幼盏动作停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舒幼盏：阴谋？爱情？到底是什么？
　　答应你们的三更，我厉害吗？


第24章 小卖部
　　温柏看到赵青岚基本没怎么抬眼看过自己的态度，?也猜到了自己现在再转投明路怕是晚了。
　　但他向来很能拿捏自己的情绪，维持着风度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一班。
　　倒是吃瓜的同学们从这故事的反转里品出了点什么。
　　他们都知道，?放眼整个星际，Omega虽然珍贵，?但在真正掌权的那些人眼里，?这种珍贵更多是当做一种资源，而不代表允许Omega走上和A一样顶尖的权力顶层，舒幼盏的分化结果。
　　虽然不影响她继续当舒家最金贵的下一代，?却相当于亲手斩断了走向领袖的那条路。
　　有些平时畏于强权和财富的，这会儿看舒幼盏的眼神就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尤其她还坐在赵青岚的身边，跟已经被宣布为继承人的赵青岚相比……
　　仿佛舒幼盏突然就从天堂被丢到了地狱。
　　她们已是云泥之别。
　　舒幼盏神情倒是很平静，?好似没有感觉到那些投来的眼神，交了作业之后，?又恢复平日的常态，拿出早读的教材，?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漫不经心地翻着。
　　然而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忘了调成静音。
　　订阅的新闻推送声音响起，舒幼盏抬手摸出来,?习惯地瞥一眼今天的标题，?就看到大大的一行字：“震惊！第四星系舒家备受期待的继承人竟出如此意外!”
　　底下的配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拍的，?舒幼盏瞥了一眼，发现是那天魏霜迟接她从医院出来时候的场景，图片有些模糊，角度却很刁钻，?显得她多么萎靡不振。
　　即便不点进去看，舒幼盏也知道这是那些媒体嗅到风声，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已经分化成O的事实宣布出去。
　　说不定现在网上关于她的话题都在各个帖子和论坛里面置顶飘红了。
　　她百无聊赖地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重新丢进抽屉，不小心砸在课桌肚那层金属上面，发出“咚”的一声响，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更像是一种恼羞成怒的表现。
　　赵青岚自打刚才对温柏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一直很安静，也没有刻意转头看她，而是低头在摆弄着手机，在看上面孙珏给她发的消息。
　　“链接：惊天大八卦！聊一聊我们学校来头最大的其中一个！”
　　“老大，这个帖子要么我找人封了吧？里面聊的都有点过火了。”
　　赵青岚哒哒地敲着屏幕：“把那些比较过分都封了就行，理由是涉及敏感话题。”
　　其实按照她的打算，是想要把跟舒幼盏有关的所有讨论都给禁掉。
　　反正按照舒、赵两家在第四星系只手遮天的权力而言，这事也不太难。
　　只不过在舒幼盏没提的情况下，自己这样越俎代庖却不合适，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越不让说就会传的越离谱，而这些都会反噬回舒幼盏本人的身上，让她在舆论中愈加不利。
　　赵青岚放下手机，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要用奇怪的温和或者心疼语气去跟舒幼盏说话，现在的舒幼盏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裴依频频往这边看来，担心的目光藏也藏不住。
　　在早读的期间，她始终和舒蜜开着对话框，从舒蜜那里知道了今天这些传言散步的源头。
　　既为舒家这些上流社会家族内部的竞争感到心惊，又很为好友此刻担心。
　　虽然她只是个普通的Beta，甚至也没有感受信息素压制的那些机会，但因为认识了舒蜜和舒幼盏，她也是模糊知道这两种性别之间是有一定差异的。
　　整整一个早上，裴依都跟舒蜜在举报校园里那些离谱的匿名帖子。
　　同时又忍不住地想知道，舒幼盏以后要怎么办呢？
　　今天的早读显得格外漫长。
　　领读的课代表心不在焉，底下的同学们窃窃私语，架着课本拿着手机在交头接耳，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下课铃的声音打响，裴依握着拳给自己打气，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些什么，于是站起来跨过走道，头一次在赵青岚还在座位上的情况下，距离她们俩的位置这么近。
　　“小舒姐姐！陪我去趟小卖部吗？”
　　舒幼盏想了一下：“走……”
　　她起身眼也不眨地从赵青岚椅子后面走出去，十分自然地随着裴依往外走，赵青岚这才姗姗抬头去看，目光一路跟着她们的背影出了教室。
　　“我最近发现一种味道特别棒的小饼干，我愿称它为饼干之光，等下一定要让你尝尝！”
　　下楼梯的时候，裴依说话的声音格外热情，舒幼盏本来没什么表情，感觉到朋友似乎特别想让自己高兴一点，于是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有同学也边走边聊天，只是目光无意间掠过她们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在舒幼盏身上停留一会儿。
　　小卖部在教学楼一楼操场附近的空地上，早读之后尤其拥挤，各个贪睡错过早餐的同学们都会一窝蜂地涌过去抢购面包和牛奶，两人远远看见这盛况，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不愿跟人挤这一时半会儿，反正早读和第一节 课的空闲时间有二十分钟。
　　裴依聊起自己上周末待过的一个书城，正滔滔不绝间，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哟，这不是舒大小姐吗？”
　　聊天的声音一顿。
　　周围有同学也朝着这边看来。
　　舒幼盏抬眼去看，看见几张不太熟悉的生面孔，身形高大地像是常年锻炼体育的，不过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倒是眼熟，舒华。
　　——也是今早给各路新闻送热搜的热心市民。
　　因为两人不在一个年级，中间隔着两栋教学楼，所以平时在学校碰面的机会也不太多，今天倒是赶巧了。
　　舒幼盏波澜不惊地朝他们那边瞥了眼，又若无其事地跟裴依继续聊天：“书城二楼还有画展？我感觉是我欣赏不来的领域。”
　　裴依看着他们人高马大的聚集在一块儿，总觉得对方来势汹汹，接茬都慢了半拍，显得结巴：“对、对啊，不过也有别的展，看运气。”
　　舒幼盏刚一启唇，刺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哎，从第一继承人变成第一金贵联姻品，有什么感想吗？”
　　说话的人似是怕自己还不够引人注意……
　　说话的时候，Alpha的信息素精准无比地朝着这个方向压来，浓烈的让人透不过气，这是Omega在日常生活里最常受到的欺负之一，因为太隐蔽，又太下作。
　　假如是还没有对象的O，很容易被这种信息素压制地抬不起头，又或者是应激地进入假结合热，而即便是被标记过的O，在遇到陌生A信息素的时候，也会觉得痛苦和难受。
　　大约是因为赵青岚留在她体内的信息素还没代谢完毕。
　　舒幼盏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症状，只是在被那信息素包裹的时候，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和难以言喻的暴躁。
　　于是她闭上了嘴。
　　紧接着，她拍了下裴依的肩膀，转身朝着舒华一行人主动走去，那个释放着信息素的男生看着她皱眉头，还以为是自己的信息素能将她碾压，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意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微微扬着下巴等待舒幼盏说些示弱的、或者是色厉内荏的话来。
　　倒是舒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经意地后退了一点。
　　下一秒——
　　舒幼盏走到那个依然释放信息素的Alpha面前，微微一笑，在对方因她的笑容晃神的刹那。
　　右脚动了动，没人看清楚她的动作，只是反应过来之时，那道高大的身影倏然弯腰，随即又像是受到重击一样，跪在了地上。
　　一道锐利的锋芒从人们眼底划过。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摸出一支钢笔，拔掉笔帽之后尖尖的笔头正落在男生后颈的腺体位置，冰冷的触感挨着肌肤，只稍往前一寸，这个Alpha以后再也没办法释放让他引以为傲的信息素了。
　　舒幼盏仍然站在原地，视线从面前这些男生身上一一扫过，明明软软的头发衬得她面容还是稚嫩可爱，偏偏这时候笑起来像是魔鬼一样：“感想？”
　　“感想就是……好像变成O之后打你更顺手了一点。
　　哎，被Omega打得下跪的Alpha是不是太丢人了，要么我帮你把腺体摘掉，省得你给广大Alpha群体丢人，你觉得如何？”
　　说话间，她的笔尖又往前送了一些，好像要扎进对方肌肤里。
　　就跪在附近的Alpha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倒是舒华有些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学校不是让你肆意妄为的地方，舒幼盏。”
　　舒幼盏掀了掀眼皮看他，唇角又勾了一下：“这是对你爷爷说话的态度吗，孙子？”
　　教学楼，四楼。
　　窗边正好能看见小卖部景色的同学们出声道：“卧槽，舒幼盏好像被人找麻烦了，他们做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听见这声音，有人兴奋地凑到窗边，还有人朝着赵青岚的方向去看，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平辉本来在打游戏，被那些人围的有些烦，摘下耳机往外边看了看，正好看到舒幼盏给人打跪下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心中一凉，然后他也条件反射地往后去看赵青岚。
　　平日里总喜欢待在座位上不动弹的人，如今也走到了窗户边，黑色的长发半披在肩上，显出她挺拔的侧影，平辉正好看见她嘴角的一点弧度。
　　像是在为什么骄傲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想起了那天舒幼盏脖子上的咬痕，一想到当时陪着舒幼盏迟到的人是赵青岚……
　　平辉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第25章 体训前
　　操场上的闹剧最终止于教导主任的到来。
　　“都在干什么呢！走,都跟我去办公室，在学校里就这样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规？”
　　板着脸的教导主任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气急败坏，?尤其是看到舒幼盏这个特权阶级如此欺负普通同学。
　　甚至没来得及问，?主任就要求他们统统去自己的年纪办公室。
　　裴依本来没在这个被叫去训话的队列，?但是因为担心朋友，她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舒幼盏眼中带着明显的遗憾，收回了手里的笔，慢吞吞地将笔别进裤兜里，?不紧不慢跟上大队伍，一点儿不像是犯了事之后被逮到老师办公室的。
　　走了两步，想起来裴依要买饼干的事情，她回头在围观的同学里面扫了一圈，?看到裴依的时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跟来。
　　教学楼，年级主任办公室。
　　色调暗沉的书柜和桌椅颜色，?跟雪白的墙壁行成鲜明的对比，?凸显办公主人的性格特色，是一板一眼的严肃。
　　“说说吧，怎么回事。”
　　普通的蓝色衬衫配上大红色的领带，?领头的中年男人往座位上走去，?顺手把桌上泡着茶叶的瓷杯往边角挪了挪，凌厉的目光往他们几人的方向看来。
　　舒幼盏倒是不急着吭声，唯有舒华出声道：“误会……老师，我们只是路过，想去小卖部买点东西，结果舒幼盏她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们都吓了一跳，她在家里的时候就这样，仗势欺人——”
　　教导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圆，没想到他讲着讲着要把事情扯到复杂的家族内部去，他根本无意打探这些大家族的阴私，当即咳了一声，当做是提醒。
　　反倒是角落里冒出点微妙的哼声来。
　　像是含着笑意，又像是不屑。
　　舒华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看去，就见舒幼盏站在墙边，单手插着兜，褐色的眼睛微微弯着。
　　因为房间里的采光不错，脚边就是一块拓进来的金色日光，颜色浅淡的眸子这样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淡漠又嘲讽的意思。
　　“仗势欺人？我要是真这么做，你以为到现在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舒华无端端有种被她在气势上压了一头的感觉，不由感到恼怒：“你什么意思？”
　　舒幼盏依然不急不缓：“意思是提醒你有事说事，分清楚场合，别在哪儿都跟个酸鸡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明明分化成了Alpha却得不到继承权吗？”
　　舒华：“！”
　　眼看着他要被三两句勾起怒火，舒幼盏一点也不慌。
　　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眼眸被身侧的日光勾得更闪耀一些，“怎么，之前来我家没被打够？”
　　眼见着舒幼盏这张嘴跟开过光一样大杀四方，教导主任听得头疼，无意听她和舒华那些个人恩怨，抬手拍了下桌子，将这一触即发的局面打断。
　　“行了！私人恩怨回家去掰扯，说说今天到底什么事情！难道要我给你们家里打电话仔细问问吗？”
　　“主任，今天这事儿说来简单，就是有些Alpha总喜欢搞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用信息素压迫Omega，我觉得作为同学，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们的坏习惯。”
　　教导主任：“……”
　　他捋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问舒幼盏：“你身边的哪个Omega被他们欺负了？”
　　舒幼盏诚恳地指了指自己：“我……”
　　教导主任：“……”
　　因为早上光顾着收听时政频道，错过了学校里最大的八卦，如今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舒幼盏竟然分化成了O……而且分化成O之后，还把高年级的A学长给打了？
　　而且仿佛是对方先用下作手段在先？
　　他一时简三观受到冲击，不由转头去看刚才被舒幼盏揍得跪在地上的男同学，此人一路走来到这儿半天了，腰都还没直起来过，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到医院具体检查一下。
　　“同学，是这么回事吗？”
　　男生接收到主任的目光，感觉身边的舒华若有若无地看过来，正想开口，舒幼盏的声音就笑眯眯地传来：“仔细想想，要是办公室这个环境不利于你回忆故事的话，我们可以去警局好好想想嘛，对吧？”
　　男学长：“……”
　　这一刻，他深深地明白了，豪门恩怨就不是普通人能掺和进去了。
　　俨然感觉到自己脑门上写着大大的“炮灰”二字，耳边听着舒幼盏的威胁，察觉到舒华目光越加炽烈，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我肚子好痛！主任！我肚子太痛了！”


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姗姗响起。
　　舒幼盏从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往高一一班的教室走，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的时候正好是第二遍正式铃声响起的时候。
　　裴依频频朝她丢去询问的眼神，舒幼盏回了她一个“放心”，走到后排拉开自己的椅子。
　　在吱呀声音里坐下，甚至连本节课的书本都懒得拿出来。
　　赵青岚睨了她一眼，小声提醒：“下节课是体训，正好三个年级一起上。”
　　舒幼盏单手托腮，懒懒地发出一声：“嗯？”
　　声音出去，她才反应过来，体训是为了锻炼学生的体质，每个月一大节的长课，说是课。
　　其实直接就是检测，Alpha、Beta和Omega男女生都有不同的标准，在这个课上，学生可以挑选自己最感兴趣的类型参加测验，成绩优异者在高考体育方面会有额外的加分。
　　这向来是优秀的Alpha们彰显能力、吸取异性且为自己博得特殊青睐的好机会。
　　军校尤其看中这方面的测试成绩。
　　然而……
　　赵青岚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暗示她，要是觉得刚才揍人违反校训，等□□训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再“挑战挑战”之前的学长。
　　公报私仇，不外乎如此。
　　舒幼盏心情莫名其妙地因为这句话明媚起来了，扬了扬下巴，她凑过去，肩膀碰上赵青岚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你这么相信我？”
　　就不怕她揍人不成，反过来挨揍吗？
　　赵青岚唇畔噙着笑意，嗅见她身上经过掩盖的、却依然很浅很浅传入自己感知范围的睡莲味道，轻声回答：“那当然，你可是我认可的人。”
　　是我唯一承认的对手，也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舒幼盏的好心情维持了一节课。
　　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班上同学的兴奋度明显降低了许多，前排有零碎的讨论声传过来：“我靠，下节怎么又是体训？！”
　　“我开学的时候选的长跑，今天想起来这事，我早餐都没胃口了，好怕自己吃太多到时候跑吐了。”
　　“苍天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既不想参军，也不想干苦力，为什么要有体训这种魔鬼东西呢？”
　　“呵呵，Omega还没说话呢，请问O需要那么好的体力做什么？”
　　“做……爱做的事？”
　　“停！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笑闹的声音里面宣泄了同学们太多的苦恼，若说平日的体育课对他们来说是放风，那体训就是彻底的折磨，连一些体质稍差的Alpha也想哭爹喊娘。
　　舒幼盏坐在位置上，并不急着往大操场的方向去，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悦和孙珏这两姐妹习惯在教室外等赵青岚，眼见着旁边的人要起身离开，舒幼盏忽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顺着这力气坐回位置上，赵青岚乜她，“怎么？”
　　左手拨了拨自己脸侧勾着有些发痒的头发，舒幼盏诚恳地请教她：“体训上面消耗力气太大，A的信息素很容易溢出吧？”
　　赵青岚瞬间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
　　Alpha在宣泄
　　力量的时候，信息素浓度很容易高的连抑制喷雾都盖不住，所以A的训练场所通常在空气循环系统强大的室内。
　　并且通常是禁止Omega进入的，因为容易受到影响。
　　要想不被这些信息素拉入结合期，除非是被强烈信息素标记过的Omega，标记的信息素越是强大，其他Alpha的信息素对这个O的影响越是小。
　　舒幼盏就算没见过特别多A，也知道赵青岚的信息素绝对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她又起了点小心思。
　　赵青岚一眼看透，双手环胸，往椅背上悠悠一靠，沙哑的声音因为放慢了，有种闲散的诱人意味，“帮你这个忙……有什么好处？”
　　舒幼盏看了看前面，平辉跟他同桌都已经离开了，附近都没什么人，她迅速凑过去，软软的声音里都是敲着小算盘的念头：“有我这样漂亮又有钱的Omega愿意让你咬一口，你已经赚了好吗？还想要好处？”
　　赵青岚却不买账，作势起身：“那走了。”
　　舒幼盏赶忙伸手去拉她衣角，将人的校服下摆拽得斜长：“哎哎哎，行行行，好处就好处嘛，你想要什么？”
　　女生坐在窗边，半边身子沐浴在日光里，银白色的校服镶着金边，好像在草原上沐浴着日光的小绵羊。
　　她眨巴着眼睛，旁人看着颜色冷淡的眼睛，赵青岚却格外喜欢，总觉得那像是干净的琉璃，让人情不自禁想呵护。
　　这双眼睛能倒映出最漂亮的景色，也能照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赵青岚本意只想逗逗她，如今被舒幼盏这样巴巴地看着，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感觉往日那些埋在心底的、见不得光的念想……
　　这一刻都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来点留言？


第26章 体训中
　　一中的体训声势浩大，?如今已经快要五月，夏天悄悄露出个尾巴，早有体质好的同学偷偷地换下了外套，?穿上短袖衬衫的校服夏装，白蓝相间的领带洋溢着青春的颜色。
　　体训的场地里千姿百态，?有人倔强地要在测验开始之前维持自己最后的风度和人设，?也有人迫不及待地换上运动的衣服，将自己平日里被藏在校服下面的英姿和线条展露出来，而Alpha们排队往场馆里走的队伍，则更像是逼王的聚集地。
　　平均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加上普遍姣好的面容，引得在外面操场上无数Beta和Omega悄悄看去，直到这队伍的最后——
　　混入了一头小绵羊。
　　像是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高山海拔，陡然一降衔接了丘陵。
　　偏偏排队者还浑然不觉，?径直站在后面，往前面张望了一下，?稍稍眯了下眼睛，看清楚这个场馆测试的是“射-击”,?就背着手臂慢慢地随着移动的人群往前走，?软软的短发有些发卷，显得她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还有那变成Omega之后越发柔软的身段，?都体现她在这狼群里面格格不入。
　　察觉到附近落来的目光越来越多，?站在舒幼盏前面的Alpha若有所觉，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
　　因为个子太高，乍一转头,?他没在自己的海平面范围内找到人，正待回头，视线却无意间扫过黑色的发顶。
　　他先是一怔，紧接着明显地放矮了视线，看清楚了排在自己后面的人是谁。
　　乍看到那张脸蛋的时候，男生眼中明显露出几分惊艳。
　　随后，他条件反射地往队伍前面的位置靠了靠，好像很担心自己冒犯到对方似的，视线左右游移着，无意间撞上她微红的眼角，更是被烫一样地挪开。
　　说话也是结巴的：“舒同、同学……这、这里是Alpha的测试场合……”
　　他似是好意提醒舒幼盏往别的地方去，免得之后无意进入场馆，被众多的Alpha包围着出什么事儿。
　　舒幼盏没见过这人，但是自从自己性别暴露以来，这还是她头一回接触到这样纯情的、友好的Alpha，于是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
　　“没关系，我就是来试试。”
　　她还不知道自己刚才跟赵青岚做的事情多么影响她此刻的状态，自以为善意地冲人一笑，实则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有之前咬太久变得嫣红的唇，都像是滴着朝露、灿灿绽放的玫瑰，无声息摇着风情，一举一动都是无意的诱惑。
　　男生后退到差点撞上前面的另一人。
　　他莫名其妙红了整张脸，舌头仿佛再捋不利索：“加加加油！”
　　舒幼盏情不自禁勾起唇，还想出声打听一下这里的标准，鼻尖先嗅到一股接近自己的熟悉味道，对方人还没走近，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有些沙哑的调子让人想到贴着耳廓流过的电流声音，舒幼盏只听这一句，就下意识地回忆起来刚才对方咬自己后颈时的那些冷热呼吸，整个人如同应激过度的小猫咪，毛都要炸起来的刹那，努力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
　　她没吭声，往队伍外的位置躲了躲，刻意拉开跟赵青岚的距离，不想自己刚加重标记之后就被赵青岚的信息素影响……
　　何况，她还有点记仇。
　　赵青岚这次咬她的力气比上次要重一些，力气大到让她怀疑自己的腺体都要被咬坏的地步，眼泪汪汪的间隙里，舒幼盏隐约听见几声低低哼出来的丢人动静，现在记忆刚浮起来，就被她本能按下。
　　看着她恨不得直接放弃排队，赵青岚扬了下眉头，看了看她们俩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声询问舒幼盏：
　　把我用了就丢？
　　舒幼盏看天看地不看她，越揉耳朵越红，有些想不通地去看天空，今天的太阳有这么大吗？
　　赵青岚
　　看她恨不能全身上下贴满跟自己无关的标签，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却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把人怎么样。
　　于是左右看了看，换了个测试的队伍去排，反正以她在军部的成绩，来参加学校的体训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直到人走远，那股强势的信息素离开，舒幼盏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轮到自己进入场馆，才发现窗外也还是有些Beta和Omgea不远不近地围着。
　　若是放在眼前，她肯定还会骚包地秀一下自己，但如今她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专注即将到来的测试。
　　“下一个。”
　　“学生卡登……”
　　负责记录成绩的人看到她的刹那，声音都不知不觉停了，跟舒幼盏对视了几秒钟，他指了指外面：“Omega的测验场地在操场，而且不用参加射-击类的测验。”
　　舒幼盏语气平静：“我想试试，不用参加又不是不能参加，对吧？”
　　“但是测验标准只有一个——”
　　“就按照Alpha的标准来，不合格我再去排其他的，这样行吗，老师？”
　　在舒幼盏自然的目光下，老师有些为难地用记录板挠了挠脑袋，想去问体育主任，结果因为后面的同学在催促，负责记录的beta老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个有点危险，要是不行就直接换下一个同学了。
　　你要小心点，而且这里Alpha的信息素会溢散……”
　　舒幼盏很乖地听着：“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老师提醒，要签生死状吗？”
　　老师：“……”倒也不必。
　　两人说话间，舒幼盏已经走到了一号的位置，后面有其他的Alpha依次走到她旁边，一次能测试十个人，眼前有个大黑桌子，里面出现的武器将会是随机的，有可能是弓-箭，也有可能是手-枪、步-枪或者是威力更大的狙，全靠个人运气。
　　对面墙壁会飞出来十个碟子，每个人击碎一个，速度计入成绩，可以在打掉自己目标之后抢夺旁边人的目标，数量越多成绩越优秀，总共五轮，到了第五轮，碟子速度会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舒幼盏第一轮出来的武器是一把勃-朗宁。
　　她戴上隔音耳机，专注地一颗颗地上膛子弹，表情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手里的动作却又快又准，行云流水的速度给同组竞争者不自觉的压迫感。
　　操场上……
　　裴依还在左右张望舒幼盏怎么没来，忽然听见旁边同学议论的动静：“啊啊啊都给我去一号场馆看看！有O参加了Alpha的射-击测试！好牛批！姐姐娶我！OO恋我可以！”
　　“谁啊谁啊？”
　　“舒幼盏啊！呜呜呜没想到她转了性别也是我的女王，妈妈我要爱她一辈子，快，视频发你了！都给我看！”
　　“看什么视频啊马上她的部分就结束了快去一号场馆啊！
　　另外半边我记得是自由搏击项目吧？这次高一谁是擂主？”
　　“是赵青岚！呜呜呜她以前都是拿跑步或者俯卧撑敷衍我们，今天赵姐才是真正的实力！
　　我靠每个传闻中比她牛逼的A上去都过不了五招就灰溜溜滚下去了，我宣布今天就是我和她们结婚的日子！我的初恋们又回来了！”
　　“来人，上个鸡笼。”
　　“我不管，我在笼子里也要大声呐喊，我就是慕强！呜呜呜我就喜欢强大又性感的小姐姐！”
　　在那些打闹的动静里，裴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赶忙摸出手机，进入一中的大群里，挑着视频记录看，果然找到了一个拍舒幼盏的。
　　在一堆“姐姐爱我”的动静里，她点开就看见画面里晃过数个一闪而过的小小白色。
　　随即就是动静巨大的“砰砰砰”动静，三四个雪白在半空中炸开，碎成粉末纷纷扬扬地落下。
　　淡淡的硝烟里，她看着右边的位置，不知是对着谁，笑眯眯地丢了个wink。
　　像是挑衅，又像是调皮。
　　镜头的主人很懂地转了转方向——
　　画面拉过场馆里拥挤的人，一下子拍到场地的另一头高台上伫立的身影，那人脖颈上漫着薄汗，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肩膀处的布料有些微微透，本来格外冷冽的表情。
　　因为这反射出的汗光漫出一点禁欲的、欲说还休的意味。
　　本来整齐的、只发尾沾染了一点湿意的黑发还服帖地像收拢的鸦羽，发间的鸢尾花也熠熠生辉，她本来是背对着台子中央的方向，在看那边射-击组的情况。
　　然而在镜头对上她的刹那，侧脸明显嘴角上扬。
　　连眼中也是漂亮的星光。
　　像是春风吹开了荒原冻土，那笑容里带着的荷尔蒙，让高台下的尖叫声音变得明显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哎，你真的被吃的死死的，小赵。


第27章 小错觉
　　场馆里的排队区堪称人声鼎沸。
　　有人高高地踮起脚, 举着手机，想拍下来舒幼盏的经典瞬间，这自然给了旁边那些Alpha无形的压力, 但是早上舒幼盏受到信息素挑衅之后将高年级的学长暴打一顿的故事才刚刚传开，何况她后面还来了个Alpha老师在观望……他们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希望她接下来手感别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祈祷奏效了还是怎么, 第五轮的时候舒幼盏这里随机刷新出来的武器是弓-箭，继手-枪、半自动步-枪之后，这算是最没竞争力的武器了，第一, 弓一次只能发射一支箭，第二，从松开弦到弓出去的过程，还需要仔细的瞄准, 人力终究不可能快过子弹从膛口里冒出去的速度。
　　围观的人群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顿时发出更大的喧嚣动静。
　　“唉, 怎么是这个？”
　　“满分了吗？有人算她前四轮的成绩了吗？这个达到满分标准了吗？”
　　“早就满分了，这一轮不中也无所谓的, 毕竟是冷兵器啊, 这都帝国时代了……怎么还有用这种武器的啊？”
　　“小舒妹妹加油啊！你行的！能中一个也很厉害了！”
　　“是啊，都已经满分了, 别怕！不要有压力”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喊起来的加油, 舒幼盏本来在低头调试弓弦, 听到后面的加油声，颇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去，随后，她嘟起嘴, 对人群隔空抛了个么么哒，又收起神色，低头继续调整弓弦。
　　重量可观的、由合金打造的长弓都快有她人那么高，若说之前举起步-枪瞄准的时候给人一种玫瑰配武器的差异性感，那么这会儿她身为Omega的柔弱感觉便在这冷弓衬托下更凸显三分。
　　令人情不自禁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隔了大半个场馆，用全透明的隔音设备遮挡巨大动静的高台上，赵青岚刚好把一个对手绊到台下，而后朝着那边看去，无意识地用手背蹭了下自己下巴上的汗珠，而后去问旁边裁判和打分的老师：
　　“我合格了吗？”
　　老师看了看她已经连续打败十个对手的记录，推了推眼镜，如实道：“已经满分了——”
　　话音还没落，赵青岚就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从台上跳了下去，完全没有看到下一个已经跃跃欲试走到台上的对手，校服下摆在空气中发出猎猎的动静，又服服帖帖地落了回去，有女生红着脸给她递来一包纸巾。
　　赵青岚抽空看了一眼，道了一声谢，抽出一张纸巾按在汗涔涔的脖颈上，视线又重新越过大半场馆，去看射-击测验的方向。
　　过来的女生模样小巧，发型也是乖乖女的类型，悄悄地抬头打量着赵青岚的侧脸，看她被一层薄汗覆盖的下颌线条，还有冷淡的表情，想到她刚才在高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总觉得她满足了自己关于英姿飒爽alpha类型的所有期待。
　　于是心跳加快了半分钟，犹豫着，小声地问出一句：
　　“赵……赵同学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赵青岚屏气凝神，在看舒幼盏被人半遮挡住的、低头认真试弦手感的模样，再见对方抬头，从旁边的箭袋里抽出三支精钢长箭来的时候，肩膀稍稍松了松，站姿变得更随意了一些，像是无声送了一口气。
　　她正想再往前走两步看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身前还站着个同学，遂低头看去，正撞上一双含着期待的眼眸，赵青岚愣了一下，礼貌地出声问道：
　　“抱歉，纸巾我等下买一包新的还给你？”
　　女生：“……”
　　她脸上的红一下子消去半边，嗫嚅着唇，只讷讷冒出来一句：“不用……”
　　……
　　另一边。
　　因为舒幼盏调试的动作太慢，而且这次考试并不考武器的组装时间，所以同组的Alpha们在熟悉手感之后，基本都在等她准备，本来还按捺着性子想看她笑话，在瞧见她抽出三支箭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哎，不会的话就放弃得了，反正你之前表现得也差不多了，咱们现在也不是冷兵器时代，不会用箭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对啊，你在Omega里面已经足够让人意外啦，最后一场不比也行……但是不懂装懂就不合适了，三连珠就是放在几千年前的古代也没多少人能做到，你拉不拉得开弦都是一回事呢，就别硬在这里凹造型了。”
　　倒是有人出于善意补了一句：“要么就让她试试呗？”
　　但是那语气里好像有种大度的施舍，仿佛是来自高位者的睥睨，舒幼盏起初全将这些动静当耳旁风，等到搭上三支箭试着拉了一下之后，便对裁判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嘲讽者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刹那——
　　舒幼盏屏气凝神，目光只看着飞碟出来的那个发-射处，瞬间将弓弦拉满之后，三支箭咻然破空而出，粉碎了刚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飞出路线轨迹的盘子。
　　叮铃脆响的动静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那些随即到热武器的人这时候才陡然反应过来似的，跟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场内炸起，有人因为跟不上这盘子的移动速度，愤而将隔音耳机拿下来，对着舒幼盏的方向大骂：
　　“她作弊！”
　　舒幼盏扬了扬眉头，用口型回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而后，她随手又抽过一支箭，侧耳听了听空中飞行的动静，抢在那些人啪啪开火的间隙里，见缝插针又打爆了一个碟子。
　　至此，全场的目标都碎裂成粉白的花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裁判吹哨宣布本轮结束的刹那——
　　不知道哪个角落先响起掌声，而后，窗户外面的人也跟着激烈地鼓掌，吹口哨，还有人撕心裂肺一样地大喊“牛逼”，舒幼盏将耳机拿开，握拳在唇边抵了抵，假意咳道：
　　“老师，我这个表现，合格了吗？”
　　从第一轮就被吸引到她身边的一个审核人员看了她几秒钟，严肃的点了点头，舒幼盏这才露出笑容来，裴依和舒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附近，朝着她的方向用力跑去，一把将她抱住：“啊啊啊姐你真的厉害死了！”
　　“小舒老师，永远滴神！”
　　舒幼盏被她们俩抱了满怀，连汗都顾不上擦，眉开眼笑地跟她们一一拥抱。
　　……
　　赵青岚放下鼓掌的手，转身想往场馆的门口走，回到教室刷题去，反正她的体训项目已经挑一个完成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更感兴趣的热闹看。
　　但她没想到刚才那个给自己送纸巾的女生还在，对方亦步亦趋地跟了她几步之后，在她回头的刹那，做了个深呼吸，在喧嚣的、连近处谈话声都听不清楚的场馆里，大声道：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上学期开始！我当时和你一个班……”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下子说起自己在学校论坛帮赵青岚说话的事情，一会儿又说自己坐在她后座的时候，曾经被怎么样激励和鼓舞过，语速特别快，得亏赵青岚认真听着，才勉强分辨出她话里的意思。
　　就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脸重新又红了起来，甚至很结巴地说不出重点的那句：“我……所以我、我想……我……”
　　在赵青岚冷静又深邃的眸光里，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有种奇怪的羞耻感，恨不能马上停下，又隐约觉得这好像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她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最后反而充满希冀地看着赵青岚：“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懂我的意思……”
　　赵青岚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点头的刹那，女生松了一口气，又继续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赵青岚难得弯了弯唇，语气很缓和地说：
　　“很感谢你的喜欢，同学。”
　　女生的表情僵了僵，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内容，然而赵青岚却没有给她一点机会，不带一丝停顿地接道：“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你这份心意，值得一个更珍惜你的人。”
　　……
　　舒幼盏这天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回家。
　　因为腺体的良好恢复力，好像经过了上次的摧残，这次消除痛觉的时间更快了许多，也可能是她下午上课全程都在小声哼歌，所以没怎么注意，反正回家的时候她都几乎忘了自己被赵青岚标记第二次的事实了。
　　直到。
　　“叮叮叮……”
　　一个语音通话丢了过来。
　　舒幼盏在书桌前面坐直，疑惑地看着给自己拨语音的人，点开接听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茫然：“喂？”
　　耳熟的沙哑声音从对面传出：“在写作业？”
　　舒幼盏纳闷地应：“啊，找我干嘛？”
　　赵青岚哼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在这边静默的空隙里，赵青岚叹气似的提醒：“你这过河拆桥够彻底的啊，当时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
　　“但你不是说没想好嘛？”
　　“我现在想好了。”
　　舒幼盏咽了咽口水，心中滑过千百个猜测，生怕她又要耍自己，警惕心顿生，凑得离手机更近了一些：“你、你先说说。”
　　她已经准备好要是对方提难做的事情，她就直接反悔的打算了，反正……好处她已经占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结果电话那边幽幽冒出一句：“给我唱首歌吧。”
　　舒幼盏：“什么？”
　　赵青岚：“耳朵不好使了？”
　　舒幼盏：“……”
　　她气闷了一会儿，用无聊的语气闷闷凑到手机跟前回答：“你大晚上不做作业，就打了个电话让我给你唱歌？什么毛病啊？”
　　“唱不唱？”
　　“唱……”舒幼盏没想到这履约这么好完成，想也不想地开始念儿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电话那头的人毫不犹豫地打断她：“不算，没有感情，重来。”
　　舒幼盏：“？”
　　她气乐了：“您这要求还挺多啊，以为自己娱乐公司老总搁这儿审核年会节目呢？”
　　赵青岚可有可无地嗯哼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末了又催促她快点，舒幼盏被她这无理取闹的动静搞的没脾气了，只道：“有什么要求要么您一次性说完呗，要听欢快的、悲伤的、分手的、喜庆的，我不想跟你耗一晚上，咱们一步到位，好吧？”
　　赵青岚沉默了一下。
　　就在舒幼盏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那边冒出一串答案：“《明天你要嫁给我》？《同桌的你》？《只对你有感觉》？《暖暖》……”
　　“停停停，别报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不直接喊我给你唱情歌得了？”
　　“也行？”
　　“行个屁，”舒幼盏开着语音，低头咬着笔重新去研究作业题，囫囵开口敷衍她：“这种爱情歌曲你应该找个喜欢的人给你唱，咱们俩这关系不合适。”
　　赵青岚低低哦了一声，问她：“咱们什么关系？标记过两次的关系？不合适吗？”
　　舒幼盏：“……”
　　她心虚地看了眼卧室门的方向，在静谧的房间里，听着赵青岚的声音和提醒，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本来没注意到的反应，又开始缓缓地冒出占据她注意力。
　　在椅子上左右动了动，舒幼盏不想听见赵青岚再提这茬儿，赶忙拿手机百度，随便找了个歌词，开始哼哼：
　　“摘一颗苹果/等你从门前经过”
　　“送到你的手中帮你解渴/”
　　“像夏天的可乐/像冬天的可可……”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是你让我想要每天为你写一首情歌/”
　　“用最浪漫的副歌/你也轻轻地附和”
　　“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甜美的嗓音在唱这种初恋歌曲的时候，甜度像是蜜糖一样，格外让人沉迷，电话那头声音安静了很久，舒幼盏意思意思唱完一段，出声就问：“这次行了吧？你可别白让我唱一段说不算，赖账可不好。”
　　“嗯。”赵青岚后知后觉应了她一下。
　　舒幼盏正想挂，临了又有些好奇心发作，不知道赵青岚为什么来这一套，心底痒痒的，还是没憋住，之前舒蜜跟她说出的结论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好像迫不及待要出来探究真相似的。
　　“咳咳，能问你个问题不？”
　　“说。”
　　赵青岚倒是应得干脆，但她这样磊落，舒幼盏反倒有些犹豫，话没问出口，先加了一堆挽尊的内容：“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是就算了，你当我自恋……”
　　顿了顿，她干脆地给了个直球：“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赵，你要怎么接呢？
　　*
　　顺便一提，以后更新时间不定了，我反正七点也写不出来，大家随缘吧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生日会
　　“这是在忙么么呢？”
　　客厅里, 踩着点下班的舒虞边将严实的军装大衣扣子解开，边往厨房的方向去，待看见妻子根本没在忙碌后厨的事情, 而是将餐点交给佣人来制作、自己在旁边玩着手机，不由好奇地出声问道。
　　魏霜迟面上带着笑容, 像是有些小得意的样子, 觑见舒虞回来，对着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今天幼幼在学校里的体训表现特别好，你知道吗？”
　　舒虞拧着眉头，仔细地想了一下：“没注意。”
　　魏霜迟轻轻哼了一声, 就知道她的注意力都不在孩子的身上，低头继续联系自己认识的媒体朋友和主编，慢吞吞地往下接：“幼幼今天参加的是Alpha组的体训，拿了满分, 比一中的很多A都要厉害……之前她分化的时候，那些拍赵家马屁的营销号各个闻着味儿似的满天宣传她变成O的事情, 声势浩大得让人以为她成了么么残废——”
　　“这会儿正好，我要让他们都看看, 幼幼就算是O, 也比很多的Alpha都强。”
　　“营销号都给我出来恰饭！”
　　舒虞勾了下唇，仿佛见不得妻子这样大张旗鼓地夸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这样夸, 要是被她听见, 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骄傲可不是好事。”
　　魏霜迟正在跟家族里的亲朋好友们不经意地炫耀舒幼盏的优秀，尤其是知道舒家那些亲戚都豺狼虎豹似的盯着继承人的位置不放，于是也“手滑”地将一篇《这样优秀的Omega你们见过吗》文章分享进舒家那些亲戚都在的群里。
　　整整三分钟，群里仿佛没有活人似的, 没有半条回复。
　　在客厅里随便拿起个苹果在啃的舒虞打开手机，见到妻子这样孤零零的炫耀，忍不住配合地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而她的消息出现几秒钟之后，群员们都好似闻着味儿的鲨鱼，开始拍起了彩虹屁。
　　厨房那边传出乐呵的动静，魏霜迟拿着手机走出来，走到舒虞旁边的时候，觑见她苹果没削皮，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但想到她刚才给自己撑场面的行为，又主动将苹果夺过来，然后去找水果刀。
　　“上午放这儿的，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洗洗……”
　　舒虞却先她一步，将水果刀拿到手里：“知道了，这就削，你别动，上回还伤到手了。”
　　“那次只是不小心蹭掉一点指甲边缘……”
　　“总之别动。”
　　舒虞本来挺糙一人，如今为了满足老婆的要求，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啃了小半的苹果重新削皮，妻子靠着她坐下，语带探究地问：“哎，你猜他们在群里附和你的时候，都什么表情呢？明明很不想承认幼幼，又不能明显得罪现任家主的你，所以肯定会对我有些意见——”
　　舒虞动作利落地将皮削去，眼也不眨地回答：“放心，他们不敢。”
　　把水果刀拍回桌上，她拿起苹果继续啃，语气轻松地安慰魏霜迟：“谁要是敢对你有意见，我就让他滚出去。”
　　魏霜迟笑眯眯地安慰她：“没关系呀，我就喜欢他们看不爽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说罢，她又哼着歌儿，低头摆弄手机，去联系媒体发文章去了。
　　……
　　舒幼盏还不知道自己母亲为宣扬她光辉事迹做出的巨大贡献。
　　她呼吸紧张地都要停了。
　　问出那个尴尬的问题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无法承受结果，假如赵青岚否定了，那就代表她在这个对手面前丢人丢大发了，而要是赵青岚承认了……那、那她们以后怎么相处啊？
　　现在作为同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舒幼盏一想到名为暧昧的气氛时刻围绕着自己，就提前身临其境地感到窒息。
　　电话那头的人呼气声音格外明显，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打算给出答案。
　　“我……”
　　“停！等等等等！”
　　舒幼盏忽然扬高了嗓门，好像完全不打算给赵青岚开口的机会，也一点不想听见那边的任何答案，声音连珠炮似的急促：“我不想知道了！你别说你别说！你就假装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刚才就是脑子突然抽了一下……”
　　磕绊都不打一下，舒幼盏一口气讲了二十多秒，声音大的都在房间里回响了，到了停的时候，她胸口都是怦怦直跳的，心脏要跳出喉咙一样，不知道是连续说话太久缺氧，还是真的对这答案感到恐惧。
　　电话两边同时归于寂静。
　　静得她脚趾抓地差点原地再抠出一栋别墅，想破脑袋又编出个借口：“啊我这，这里信号有点不好，我先挂——”
　　听她这蹩脚的理由，那边没忍住，传出一声笑来。
　　蓝星哪里都可能信号不好，唯独舒、赵两家直接和军部共享网络的地方不会，么么时候这两个地方断网了，那跟整个星系进入战时戒备也差不多了。
　　赵青岚无奈地出声叫她：“幼幼。”
　　舒幼盏被她这过电的声音叫的热，脸有些红，抬手扇了扇，又忍不住拉开领子擦擦自己的脖子，没忍住纠正道：“你、你别这么叫我，很奇怪。”
　　赵青岚却没跟她继续扯称呼的事情，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喜不喜欢这件事，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就算不提，眼神也藏不住。”
　　说完之后，她比舒幼盏更快挂了电话。
　　书桌前的女生听着手机嘟嘟一声，退回聊天的页面，她有些发怔，整个人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恍惚里。
　　……
　　晚上十二点三十分。
　　黑暗静谧的房间里，床铺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舒幼盏翻了第十五遍身，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跟赵青岚有关的画面。
　　还有那句，喜不喜欢这件事，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啥意思啊？怎么看的啊？这特么又不是刻在脸上的？
　　舒幼盏压着被子，有些气闷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把这些念头抛开，心平气和地数羊，数着数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双格外平静、深邃的黑色眼睛来。
　　舒幼盏：“！”
　　她被烦透了，起来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甚至觉得后颈腺体有些发热，恨不能把赵青岚揍一顿，又觉得大半夜专门给人打电话骂一顿像是多惦记对方似的。
　　乌七八糟地想了半天，舒幼盏回忆起自己笔袋里那包拟香的便利贴。
　　于是去书包里掏出来，把便利贴味道当做赵青岚本人，横眉竖眼地骂了一通，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困意，捏着便利贴睡了过去。
　　……
　　“姐？”
　　“姐姐？”
　　“小舒姐姐？！”
　　持续的呼唤终于让舒幼盏回过神来，坐在商场的贵宾间里面，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裴依，下意识地说了句：“好看！”
　　裴依：“……”
　　她无语地抬手扶额：“好看么么好看啊，我这都没换衣服，是蜜蜜换了新裙子好吗？”
　　舒幼盏喉咙动了动，有些抱歉地去看她旁边的舒蜜，还想开口挽救一下，舒蜜已经摇着头对她道：“你今天走神也太严重了，而且不是你约我们出来，说要买衣服的吗？”
　　舒幼盏：“啊？”
　　有这回事？她怎么不记得了？
　　自打那天跟赵青岚打完语音电话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失眠，她去上学的时候基本不搭理对方，尤其不去看那张脸，怕自己忍不住去探究那双黑眸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哪怕昨天赵青岚再三想跟她搭话，也总是被她打断。
　　但是到了晚上，又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魔怔似的疯狂想从白天那些互动里面回想赵青岚有没有不一样的举动，恨不得拿放大镜一寸寸翻看记忆。
　　现在想来，她连最近跟裴依、舒蜜说过么么，聊过么么，根本也没有半分印象了。
　　裴依好脾气地问她：“你这都魂不守舍多久了？想什么呢把你愁成这样？又开始发呆了……”
　　舒幼盏自省正入神，又不想给朋友留下冷落的印象，拨冗出神经来对她们的话做出反应，嘴比脑子更快：“想赵青岚……”
　　话一出口，她感觉到哪里不对，目光下意识地四处寻找，见到顶层vip房拉开的一点窗帘外面拍到的巨大LED牌在循环滚动一个明星生日，嘴快地补了补：“的生日，她、她这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我想想送她什么。”
　　裴依、舒蜜：“……”
　　她们俩相视假笑。
　　裴依：“这借口真的很烂。”
　　舒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拆穿她：“姐，首先她的生日就在今天，其次，往年你从来不去参加她的生日会，理由是不想看到她臭屁又炫耀，而且也从不送她的礼物，因为舒家已经出了一份了，你觉得自己再送就是她多占了便宜了。”
　　舒幼盏眨了下眼睛：“是、是吗？”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震惊赵青岚今天生日，还是在震惊自己以前居然这么抠门。
　　然后脑子里又跳跃到昨天赵青岚想找自己说话的事情，当时……她是想说么么呢？会不会是想邀请自己参加她的生日会啊？这应该是她成为赵家继承人以来第一个重要的生日吧，肯定比以往都要隆重，她肯定很想跟自己炫耀的……
　　心情复杂无比的情况下，她还要下意识给自己挽尊：“可她也没见得送我么么吧？”
　　裴依抬手掐自己人中，差点给她表演一波当场身亡，半天说不出话来。
　　“开始了，有钱人又要勾起我对万恶资本的痛苦回忆了……”
　　舒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像是用无可救药的表情看她，带着几分莫名的怜悯，又带着一些笑意：“你回去问霜迟姑姑，她肯定帮你记录在册的。”
　　像是怕她不愿意去翻，裴依痛苦地补充道：“去年，你就看去年你给自己录的生日礼单视频，连我都记得里面有赵青岚送的东西！！！”
　　舒幼盏舔了舔嘴唇，内心涌起复杂的内疚感来。
　　这时。
　　手机响了。
　　正是妈妈给她打过来的电话，舒幼盏赶忙给两个朋友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拿着手机去到角落里接听：“妈妈？”
　　“下午我和你母亲要出发往赵家一趟，晚餐佣人会帮你解决，你自己在家里要——”
　　对面声音还没说话，舒幼盏难得打断：“等等！你们是去参加赵青岚的生日宴会吗？”
　　魏霜迟愣了一下：“对啊，昨晚我不是问你来着吗？问你是不是还不去，你嗯嗯点头呢……好了，妈妈不跟你说了，换造型去了。”
　　舒幼盏也不知道自己这瞬间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有种被人拿刀架着的紧迫感，嗓子都紧了：“我我我反悔了，我当时听错了，我去的去的，妈妈带我一个！”
　　不远处，站在至尊vip休息室的红色背景绸布和亮着光的大镜子前面，两个女生肩膀挨着肩膀，脑袋碰着脑袋。
　　“好反常，她真的好反常。”裴依撑着下巴，看着舒幼盏的背影，跟舒蜜窃窃分享自己的观察结论。
　　舒蜜想起之前舒幼盏来问自己的那件事情，又想到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赵青岚，她双手环胸，语气相当复杂：
　　“我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一下子呢，我又觉得那姓赵的挺可怜，但是想到Alpha一般信息素越强，那什么功能就越强的时候，我就又有点同情我姐，她还这么小。”
　　裴依：“？”
　　裴依：“等会儿，我是不是闻到什么尾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蜜子，你真的经验有点过于丰富了叭？


第29章 小宝贝
　　舒幼盏在等司机的时候, 真正耐心地帮舒蜜挑了一条价格合适的、款式也比较流行的长裙，又听舒蜜在那里小声打听：
　　“哎，姐, 赵青岚的信息素你隔多远能闻到啊？”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正准备起身往楼下去, 启唇随口答：“没怎么注意, 附近都行？”
　　舒蜜登时用一种高山仰止般的佩服表情看着她，舒幼盏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只好跟她们拜拜，直到转身离开, 才听见舒蜜跟裴依小声叭叭：
　　“我恰柠檬。”
　　裴依刚才就没从她那破路上的车尾气里面反应过来，现在听舒蜜感慨这个，又露出了不解的目光，不太能懂他们A和O的世界, 舒蜜便跟她小声科普：“上次她体训的时候，不是说了赵青岚其实有信息素嘛, 而且特别厉害，我当时就大开眼界……”
　　“然后刚刚她又说, 赵青岚的信息素她隔点距离也能闻到, 以赵青岚的信息素强度肯定不是因为浓度突然下降！答案只有一个！她们俩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姐姐跟她都形成了信息素依赖！”
　　裴依虚心提问：“……那么，这种依赖是怎么形成的呢？”
　　舒蜜对AO故事信手拈来：“通常来讲, 肯定是要有点亲密的接触嘛, 临时标记啦, 深度标记啦，反正只要标记之后——”
　　她声音忽然顿住。
　　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多么恐怖的东西。
　　裴依也震惊地转头看着她，这一刻，她们俩奇异地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真相, 舒蜜想到自家表姐那副对什么都不懂、又十分单纯的模样，一时间噎得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这……玩得够野啊。”
　　裴依也跟着恍惚地应：“藏得够深啊。”
　　……
　　舒幼盏尚不知自己又主动暴露了什么，她在离开商场，上了司机的车之后，就去到魏霜迟所在的会所，虽然是临时决定参加的生日宴，但是家里依然有给她提前准备衣服，到了只需要做好美容和妆发，换上衣服就可以出发。
　　舒虞直接从军部过去，她们在快到赵家的门口汇合就行。
　　富丽堂皇的会所房间里，瞧见女儿对桌上琳琅的化妆用品咋舌，魏霜迟觉得有趣，逗她：“不是不来吗？怎么又临时改主意了？”
　　舒幼盏不吭声，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在旁边化妆师说她皮肤很好底妆不要太厚之类的讨论里，耐心等了等，又仿佛不经意地去问魏霜迟：
　　“对了，妈妈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推荐？我不知道送什么。”
　　魏霜迟坐直身体，好让造型师更好地打理头发，同时在面前亮着灯的镜子里斜睨她：“怎么今年又想送礼物了？”
　　舒幼盏吭哧吭哧出一个理由：“那不是……听说她每年都给我送嘛，我这要不偶尔回一下，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魏霜迟目光含笑地看她，直把舒幼盏看得心虚不已，半晌才听妈妈温声回答：“你可以想想她平时都喜欢什么，根据零用钱的额度，只要不买奇珍异宝，现在订购应该都能来得及。”
　　舒幼盏：“……”
　　好问题。
　　但是她怎么知道赵青岚喜欢什么？
　　舒幼盏正襟危坐，在化妆师的刷子轻轻按在脸上的第一下时，平静又诚恳地问道：“要么我现在还是回家等你们吧，我刚才看了眼老黄历，感觉今天我这个星座不适合出门？”
　　……
　　下午五点十五分。
　　舒幼盏坐在副驾驶上，摆弄着手机跟人发消息，同时听魏霜迟跟刚进车里的舒虞抱怨：“哎，让她换个衣服也这么难，都快是个大女孩了，还不肯穿裙子，化个妆也是不情不愿的——”
　　舒虞正想附和，舒幼盏半转过身子，扒拉着椅背冲后面笑：“妈妈，那不是一般的长裙，我穿上都可以用来帮赵青岚她们拖地了，要么让母亲试试呗？”
　　舒虞：“……”
　　她莫名汗毛竖起，拢了拢身上的军装外套，话到嘴边一百八十度拐弯：“咳咳，以后也有机会……”挥手让司机继续往前开，她巧妙地换了个话题，将妻子的注意力从给她们换新衣服上面挪开。
　　舒幼盏乖乖地坐回前面，继续给手机发消息，同时控制住自己去舔唇釉的冲动，之前在她的力争下、夸张裙子不见，成熟妆容也免去，化妆师最后只给她弄了点唇釉点缀气色，反正她皮肤本来就白，只要简简单单，也显得格外靓丽。
　　停车的时候，舒虞收到军部的短讯，低头看了一眼，打开车门，挡了挡门顶的位置，护着披薄外套的魏霜迟出来，同时对前边的舒幼盏落下一句：
　　“你申请的？”
　　“嗯，可以吗？私人名义。”舒幼盏试探地看她。
　　舒虞懒洋洋地撇开目光，通知道：“半年零花钱没了。”
　　舒幼盏被这费用贵到咋舌，却也知道真按照民用的费用来算，她三年的零花钱都不够扣的，于是乖巧点头，“谢谢母亲。”
　　她没跟着两人一起进入赵家的大宅，里面觥筹交错，政、商、军界的人士往来太多，距离她分化成O的新闻还没过去几天，她不想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干脆在外面待着。
　　上次来时摆在庭院里的睡莲已经被挪到了边上，中央经过团队的特别设计，成了露天的自助场景，有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喝，穿着得体的侍从托着盘子流水般穿插而过，果汁、酒类、点心应有尽有。
　　她往角落里走，抬头看了看黄昏的天空，橘色的边镶嵌的云朵退却半壁江山，深蓝像海浪一样漫上来，颜色渐深，尽头已经成了墨蓝，如同深海降临。
　　舒幼盏抬头看看天，低头再玩会儿手机，不知不觉地，就在这角落里待到了天黑。
　　这次能受到邀请来给赵青岚庆祝生日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比如舒家，除了舒幼盏之外，也就舒华这些血脉还近的晚辈可以来，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像舒蜜这种怕麻烦的，就宁可省下时间自己娱乐，也不愿来这里看人眼色。
　　反倒是赵家那些旁枝末节的亲戚们，上赶着想在这个时候抱一抱赵曦和赵青岚的大腿，如今看赵青岚的架势，很有将来继承赵曦权力的打算，他们都想讨好未来的继承人。
　　舒幼盏专注地仰着脖子去看天空，待见到夜幕上一道很暗的红光闪烁时，她扬了扬唇，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敲打，专注地对信号，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境，直到背后突然有人想接近。
　　反应神经快过其他，她侧身避开的同时，听见一声夸张的“哎哟”。
　　附近的年轻人都朝这边看来，舒幼盏回头的时候，正觑见在附近的孙悦和孙珏，随后，她就看见在自己脚边跌坐、手里果汁都撒了、弄得满地都是玻璃的一个女生。
　　目光柔柔弱弱的，脸上的妆精致到让人猜不透她的具体岁数。
　　舒幼盏扬了下眉头，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到碰瓷的，但还是习惯地说了句：“没事吧？”
　　她伸出手去，想把人拉起来，注意到对方放在身侧的指尖好像被划破流血了。
　　正在用勺子挖巧克力森林蛋糕的孙珏突然开口道：“别拉她，你又没碰到她，她是自己摔的。”
　　声音一出，旁边响起个男声：“姓孙的，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说话了？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行吗？”
　　“至于你，舒幼盏，在我们赵家伤了人，你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孙珏吃蛋糕的动作停了停，孙悦皱起眉头，却小声跟她说了一句：“算了吧，不好直接跟他们起冲突。”
　　孙珏低着头，仿佛听进去的样子，却是小声嘀咕着回答：“你这话不该对我说……况且，现在算了，等会有些人只会更丢人。”
　　舒幼盏隔得比较远，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只是半蹲下去，仔细看了看那个女生的手，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先按上去止血，同时道：
　　“虽然不知道你有意无意，但是Omega皮肤都比较娇嫩，要好好呵护啊。”
　　女生感觉到小指上的锐利疼痛，还有被她慢慢扶起来的温柔，不知怎么，红了眼眶，有心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后面威胁的目光，于是只嗫嚅着攥紧手心。
　　“哎，我妹妹可以不跟你计较，可我们赵家人护短，我可不会原谅你刚才的行为，你最好拿出点有诚意的道歉来。”
　　听见这动静，舒幼盏才看向一直汪汪汪的那边。
　　她又看了眼天空，而后才低头活动一下手腕：“道歉……让我想想，我该怎么样有诚意一点。”
　　“你想干什么？你难道要在这里打人？”那男生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舒家人真的太嚣张了！”
　　他正想扯着嗓子喊保安过来，将事情闹大，让舒幼盏难堪，孙珏却低头叹了一口气，退后了好几步，同时挪开了目光。
　　下一秒——
　　一股力道正中他后腰处，将他整个人踹得往前扑了一段，跪在了舒幼盏的跟前。
　　“谁嚣张呢？让我看看？”冷冽的、又带了点沙哑的性感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地朝着来处看去，才发现赵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身上穿的竟然是黑色的第六军团军装，仿佛刚从外面回来一样。
　　那男生被踢懵了，回头去看她，怒火到了嘴边，等看清楚是谁之后，登时又萎了。
　　赵青岚却没给他机会，帮他喊了安保过来，言语淡淡地吩咐：“不要把什么猫猫狗狗都放进来，把不相干的都请出去。”
　　说罢，她朝着舒幼盏的方向去，目光落在她的短裙上，发现这裙摆在大腿附近摇晃，颇有些制服诱惑的意味，又转开视线，随口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舒幼盏没想到自己都没有活动的机会，颇有些遗憾地放下手，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忙着呗……这不是有的人什么都不缺，为了给她准备个礼物，我这都要少年愁白头了。”
　　赵青岚听见她给自己准备礼物，深黑的眼睛里蕴出几分笑意来，配合问道：“那现在想出来了吗？”
　　舒幼盏保密，不想告诉她，却是回头看了看刚才的方向：“你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万一是我在你家把人给打了呢？”
　　赵青岚云淡风轻地启唇：“如果是他们打输了，那么技不如人，他们活该，如果他们打赢了……”
　　舒幼盏眯了下眼睛：“我活该？”
　　赵青岚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慢吞吞地说：“他们赢不了。”因为我也护短。
　　舒幼盏扬了下下巴，却将这理解成是她对自己实力的认可：“算你识相。”
　　抬手拨了下赵青岚领口的扣子，她凑近来问了一句：“哎，你作为今天大寿星，不得隆重一点吗？我还以为能长长见识，怎么是这套啊？”
　　“不好看？”赵青岚确实刚从军部回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套还是前几天刚赶工做好的，剪裁合身，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找补了一句：“不好看也没办法，这套比别的来说都更重要。”
　　舒幼盏本来随着她略显苍白的指尖在看她的窄腰长腿，黑色本来就显瘦，而且赵青岚最近身高又蹭蹭往上冒，她本来想顺势夸一句好看，听见后半句，又意识到什么。
　　对哦，这套……确实比别的都好得多。
　　是她暂时没法穿的衣服。
　　舒幼盏心情突然有点低落，赵青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皱了下眉头，突然生出一种换衣服的冲动来。
　　她努力想转个话题：“还没问呢，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我？”
　　舒幼盏看着她要往屋里走，连忙拉着她的衣角，将人扯住之后，摸出手机对了对时间，然后跟赵青岚说：“等一下！一分钟！”
　　赵青岚配合地等着她。
　　夜空里本来闪烁着漂亮的星星，有小风从庭院里吹过，两人站在屋前，后面是灯火通明的大厅落地窗，舒幼盏认真准备了几秒钟，给她倒计时，“三、二、一——看！”
　　无数的焰火从赵家附近偏僻的地方升起，彩色的烟花一阵阵炸开。
　　屋里有人走出来观看。
　　然而还有比这更夺目的——
　　天空中缓缓出现一行流光溢彩的字：“仙女座L04号星主舒小宝贝祝赵青岚生日快乐！”
　　烟花拥蹴在周围，显得那行字越发闪亮，几乎照亮蓝星的大半个夜空，有允许放进来的媒体人员拿着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舒幼盏得意洋洋地叉着腰，目光也跟着往空中去。
　　三秒钟后，她笑容凝固。
　　“等等。”
　　“舒小宝贝是什么鬼？！”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当初魏霜迟给她送星球的时候，确实给她说过登记成小宝贝，但是她没想到真的不用正名儿？关键下午沟通的时候没人跟她确认这个事情啊？
　　她那么霸气的‘舒幼盏’三个字呢？？？
　　看见赵青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真被她的礼物‘惊喜’到的样子，舒幼盏赶忙跳起来，抬手去捂她的眼睛：“等一下！我改改！那边程序错了！啊啊啊啊不许看！不是这个礼物！”
　　赵青岚乐不可支地弯下腰，看见舒幼盏直接气的给那边打电话，在礼炮的蹦蹦声里面，几乎用吼的让那边投屏改字，很快，空中的字体又诚实地变成了“仙女座L04号星主舒幼盏祝赵青岚生日快乐！”
　　流光溢彩的颜色映在她们发顶，眼底也是烟花的绚烂。
　　赵青岚看见舒幼盏气鼓鼓地要去找那些媒体删图片，连忙将人拦住，手臂绕过腰，她轻声劝道：“礼物我很喜欢，真的，很……让我惊喜和意外。”
　　舒幼盏毛都要炸起来了：“忘掉刚才的那句！快点！”
　　赵青岚凑到她跟前，看见那些落在舒幼盏眸子里的颜色，如今天空里还有团团簇簇的烟花，蓝星高科技投屏技术落下的那句话也依然耀眼，组成了自己五光十色的世界。
　　黑色的眼眸里也闪烁着一样的光，她轻声说：
　　“谢谢你的礼物。”
　　舒幼盏哼了一下，默念了几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才心平气和地开始嘚瑟：“是吧？只要时间足够，我还能有更多花样呢。”
　　赵青岚眉梢动了动，在那些跳跃落下的光芒里，笑吟吟地问：
　　“哦？”
　　“你还会什么花样啊，舒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你这样就太坏了啊。
　　*


第30章 休学了
　　舒幼盏气得想揍她。
　　手才刚举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们俩这站着的位置还是很容易被客厅里那些人看到，尤其这会儿外边都在放烟花，好几个人走到落地窗这边往外头张望——
　　察觉到几道诧异的眼神，?舒幼盏脖子上都冒出点热汗来，又不可能跟别人复述刚才赵青岚在口头上占了自己怎样的便宜，?只好把手又放下了。
　　唯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要不要脸？”
　　赵青岚也瞥见屋里的那些来宾目光，?眼底却仍是笑吟吟的，只装着舒幼盏一人的模样，“我怎么不要脸了，这不是你自己刚才说的，你会很多花样吗？”
　　舒幼盏：“……”
　　她说得花样是那种意思吗？
　　配上赵青岚的语气更奇怪了好吗？
　　眼见着她开始暴躁，赵青岚及时打住，主动换了个话题，“好了，跟我进屋，这外面花草太多，晚上还是会有小虫子，你这裙子这么短，再待几分钟肯定被咬哭。”
　　舒幼盏：“？”
　　舒幼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娇气的人？”
　　赵青岚轻轻拉着她的手腕，?引着她绕过路，往屋子大门的方向走，?不忘回应她：“哦，下个毛毛雨都要打伞，没伞不肯出门一步的人是谁？”
　　舒幼盏用力甩了甩她拉自己的动作，却意外地没甩掉，面上却有些不甘地反驳，“那是因为雨水脏啊！我是嫌脏，这跟娇气不一样。”
　　“好好好……”赵青岚毫无诚意地点头，“你说的都对。”
　　彼时两人走到了院落里比较暗的地方，旁边的灌木几乎要生长到二楼的位置，黑压压的一片阴影落下来，覆下一片清凉，只细细的枝丫间有圆圆的白光幽幽亮起。
　　舒幼盏趁着没人注意，正想动手不动口，走快一步的同时，抬起右脚想给人一个侧踢。
　　结果在前边的赵青岚头也没回一下，左手拉着她的手腕，落在身侧的右手直接在半空中卡住她的脚腕，拇指在脚踝上轻轻摩挲而过，她放开了舒幼盏的手，回过身来，扬了扬眉头。
　　舒幼盏：“……”
　　她恨透了今天的裙子。
　　脚用了用力，也没抽回来，瞧见赵青岚眼底的揶揄。
　　她深呼一口气，干脆借着被对方挟持住的力道，扭转身体，用另一脚过去……
　　莫名其妙地，她们动着动着手，双双滚到草坪上了。
　　直到舒幼盏脑袋要落到灌木丛边缘的泥土里去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垫在了她后脑的部分。
　　赵青岚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上风，崭新的军装在肩膀处沾了一点草屑。
　　如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舒幼盏试着动了几次，都没挣脱开，最后放弃地看她，舔了下嘴唇，将下午刚涂的、有些干的唇釉颜色又染得亮晶晶。
　　“咳……那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试试你的身手。”
　　赵青岚的脑袋渐渐压低，目光聚焦在她的嘴唇上，看着上面的晶莹颜色，哪怕是暗光下也隐约看到一点细闪，像是剔透的水晶果冻，半晌才做出回应：“嗯？那试过之后，还满意吗？”
　　声音这样近距离地飘进耳朵里，让舒幼盏又想到被她标记的时候，听见的那些粗重的呼吸、还有那越发低哑的声线。
　　像是被撩动的琴弦，一直颤到人的心底。
　　舒幼盏动了动喉咙，侧开脑袋，无意间暴露出自己修长的脖颈，还有那一线玉一样白的颜色，“你先起来，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不合适。”
　　赵青岚低哼了一声，没告诉她这个时候大家要么忙着去看烟花，录天上那闪亮字体的屏幕，要么就是在屋里聚餐。
　　感知神经悄悄戒备的时候，她却没如舒幼盏的愿：“不是你先动手的吗？刚才撩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不合适？”
　　舒幼盏总觉得她今天的用词有点奇怪。
　　总是让人听了面红耳赤。
　　于是不肯再吭声搭茬了，反而动了动肩膀，又动了动腿
　　，还想将人从这位置掀下去。
　　但是不知道膝盖撞到哪儿，就听赵青岚轻抽了一口凉气，压着她的力道变大。
　　同时还带着一点警告、阴恻恻地威胁她：“别乱动。”
　　舒幼盏：“？”
　　她感觉自己的恼怒已经浸进声音里了，又因为太害怕被人发现，语调飘得有点娇：“那你……下去啊！”
　　赵青岚呼吸重了一下，黑色的眼睛像是浸在冷泉里的墨玉一样，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帘半阖，慢慢地凑近舒幼盏的面庞。
　　有那么一瞬间，舒幼盏感觉到她的吻就要落下来了。
　　不可名状的慌张将她席卷，紧张得脚都要绷直了，她侧过脑袋，声音稍重了一些，喊道：“赵青岚！”
　　被她喊到名字的人睫毛动了动，不知是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薄唇微微张开，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气。
　　随后就见她卸下防备，从舒幼盏的身上下去，单膝跪在她身侧，托着人的肩膀，将舒幼盏也直接拉着坐了起来。
　　舒幼盏心头一松，又有种道不清的怅然，只是还来不及捋清楚这些东西，就见赵青岚从旁边站起来，目光落在自己的裙摆边，慢吞吞地提醒：“白色……”
　　舒幼盏：“？”
　　赵青岚便又恢复往日那种调侃她的模样，眼睛里漫着闲散的笑意，映着树丛里那些微微的光，像是星星一样，“想让多少人欣赏到你今天穿的白色打底裤？”
　　舒幼盏：“！”
　　她咽下。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赵青岚难得出言夸了她一句：“唔，理智点很好，不要随便挑衅比你强的对手。”
　　舒幼盏额头都快跳出青筋了，心中免不了开始后悔怎么就想不开给这个家伙来过生日，看看赵青岚今天都得意成什么样子了：“需要我提醒你，你以前被我压着揍的样子吗？赵青岚，分化成A之后体质有小小的优化没必要让你这么得意吧？”
　　听见她的话，赵青岚愣了一下。
　　之前那些友好的、甚至一度变成暧昧的气氛，好似突然被晚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没有这个意思……”想到刚才将人压在身下的样子，赵青岚喉咙动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你以后遇到厉害的对手，在没有判断清楚实力的情况下，这样贸贸然，很容易吃亏。”
　　这应该算是她难得态度友好的模样了。
　　可是舒幼盏却被她这副赢了自己就站在高处指点江山的样子弄得差点气歪了鼻子，有些话也是根本没过大脑，几乎是伴着冷笑而出：“担心？你这心是不是操的也太多了？以我们一个姓舒、一个姓赵的关系，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替我担心吧？”
　　“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事情给了你什么错觉？”
　　赵青岚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黑眸显得更寒冷了一些。
　　像是凝了冰。
　　她听懂了舒幼盏话里的意思，舒、赵两家在这百年间，无论军事、商业还是别的方面，关系一度紧绷到让帝国以为两边会发动战争，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同时，交集也愈少，甚至旁支比主家还要水火不容。
　　哪怕没有提及最近的两次标记，舒幼盏这话也几乎是在直接告诉她，我们俩本就形同陌路。
　　明明该是夏天的晚风，但是经过了赵家别墅外的大湖、还有这宽阔的园林过滤之后，再热的风也冷了下来，吹在赵青岚的身上，像是小小的刀子，刮进骨头缝里，连心脏都要冻成冰。
　　两人不知道就这样静静相对了多久。
　　赵青岚感觉到有人走近，抬手将身上的草屑拍了一下，再抬眸的时候，她轻声道：“舒幼盏——”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好像别人怎么努力，都捂不热呢。”
　　舒幼盏动了动唇，像是想最后回应一遍，但远处已经有声音传了过来：“青岚，你怎么在这儿？里面等你半天了。”
　　赵青岚点了点头，朝着那边走去：“这就来。”
　　走之前，她又看了舒幼盏一眼，而后理了理军服的领子和袖子，迈开长腿离开。
　　舒幼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蹲下来挠了挠自己的小腿。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草丛里打滚过的原因，她好像真被虫子给咬了，这会儿痒得要死。
　　但她就是不想进屋，既不想看赵青岚风光的样子，也不想面对那些奇怪的目光。
　　她干脆就在这外面坐下了，下午的那些自助糕点还没有撤掉，随便挑了个黑森林蛋糕在吃，明明是很甜的蛋糕，但是吃到嘴里就是有点发苦。
　　还有侍应生过来问她：“您好，需要薄毯子吗？这外面晚上风大，您小心着凉。”
　　舒幼盏摆了摆手，甚至没回头，只是往嘴里塞蛋糕，边吃边在心里骂赵家的厨子手艺差，怎么连蛋糕都做的这么难吃。
　　早知道就不来了。
　　“您好，需要——”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舒幼盏本来就只想一个人待着，被一而再地打扰，没忍住地转头道：“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侍应生看清楚她的模样之后，微微怔了一下。
　　啪嗒……
　　蛋糕纸盘子的边缘被打湿了一点。
　　舒幼盏垂着眼睛，刚想说你们家的蛋糕实在太苦了，侍应生却及时挪开了目光，转而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想了想，又轻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舒幼盏捏着那包纸巾，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这么发堵，明明她什么也没说错。
　　但是一想到赵青岚那副样子，还有对自己出口的那几句话，眼睛就跟坏了一样哗啦啦地冒眼泪。
　　一定是最近要到生理期了。
　　肯定是这样。
　　她放下蛋糕盘子，对侍应生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自言自语道：“这里的糕点我吃不太习惯，还是比较喜欢吃家里的。”
　　提前联系了司机，舒幼盏回到了家里。
　　唇妆也没有卸，敷衍地回答管家说自己吃过了，然后就跑屋里去睡觉了，把被子一蒙，翻来覆去地滚了几遍，快睡着的时候，又听见门口很小声的动静，应该是魏霜迟和舒虞回来了。
　　“这孩子……今天说要去给人家庆生的是她，结果招呼都没打就跑回来的也是她，怎么回事啊？”
　　敲门声轻而短地响起。
　　舒幼盏头一次没有回应魏霜迟，一动不动地在被窝里装睡。
　　“真睡了？”
　　舒虞有些不耐烦地出声：“不用这么麻烦，我叫人把门撬开——”
　　“自己家的门说撬就撬，舒团长，钱多烧得慌了是不是？
　　况且孩子这都几点了，睡了不是很正常吗？来来，我们回屋聊聊教育孩子的问题，我发现你最近对幼幼是真的没有耐心……”
　　交谈声慢慢走远。
　　舒幼盏把被子从自己头顶往下一拉，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子，呼出一口气，又一次试着闭上眼睛。
　　“人都到齐了吧？好，今天来讲——”
　　次日，一班教室。
　　舒幼盏在去到座位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尴尬，在想赵青岚来了之后今天自己进出应该很不方便，毕竟要保持高冷的冷战形象。
　　然而她预演的情形却没有机会出现。
　　眼见着老方要宣布开始上课，舒幼盏看了看旁边空空的座位，忍不住给人背刺一刀，拖长声音告状：“老师，赵青岚没来呢。”
　　讲台上刚端起保温杯的老方闻言朝这边一看，而后放下保温杯，笑呵呵地说：“对，忘了告诉你们，赵青岚同学从今天起休学了。”
　　“好，我们今天先拿出前几天的卷子，第一道选择题……”
　　老方丢下一句通知，又熟门熟路地将话题转回自己的教书大业上，抿了一口茶问：“第一道选择，说了多少遍了，这题就是单纯的知识点考察，你们这些连重大历史事件都记不住的，以后考试怎么办？”
　　“都举手让我看看多少人错了这一题。”
　　舒幼盏怔怔地有些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地抬起手。
　　老方瞅见她，乐呵呵道：“小舒啊，你来说说，这题怎么错的啊？看岔了？”
　　舒幼盏赶忙站起来，甚至没注意自己的课桌把前面的平辉从睡梦中怼得突然一跳，整个人朝前方探了探，动作里带着几分迫切：“老师，赵青岚为什么休学了？”
　　老方：“……”
　　班上有角落里冒出笑声来，有人不断地往后瞅，想到昨晚流传开的那张舒幼盏给赵青岚庆生的图片，目光里都带着八卦的意味。
　　老方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啊，主任和校长反正是批了——”
　　说罢他又叹：“舒幼盏，你到底错没错这题？没错坐下，别添乱。”
　　舒幼盏闷闷地坐了回去。
　　再没心思听课，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旁边的桌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也该让小舒奔赴一下小赵啦。
　　接下来会适当拉一下时间线，么你们，等我二更呀，留言在哪里！


第31章 惦记吗
　　舒幼盏纠结到了下课。
　　她拿着手机, 想问问怎么回事，又觉得昨天才刚对人家表示过不稀罕，今天就这么积极地去发消息, 显得好像自己心虚、理亏一样，手机掏出来, 又重新塞回桌肚里。
　　舒幼盏决定跟赵青岚比谁更能憋气。
　　反正。
　　爱学不学。
　　本来之前分化的时候就落下了一些课程, 这下再休学的话，说不定等她回来读书的时候都比自己低几级呢，高考也不同期，到时候……也就不用经常见到了。
　　舒幼盏自我安慰了一会儿, 突然觉得更没劲了。
　　裴依过来找她，哪怕赵青岚不在，也不敢坐在她的桌椅上，只蹲在地上, 托腮看舒幼盏：“小舒姐姐，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有。”
　　裴依起来像是向日葵对太阳转的样子一样, 围着她左右晃了一圈：“你就是心情不好啊，为什么, 因为赵青岚今天没来？”
　　“你俩吵架了？”
　　前排的平辉听到这里, 震惊地回头看了看她们，然后又摇了摇头, 好像看透了爱情的苦似的, 非常佛系地拿出耳机塞上, 追求能给自己带来永远快乐的游戏去了。
　　舒幼盏没注意他的眼神，只是纳闷裴依今天对她和赵青岚的事情格外上心的样子，出声道：“问这干嘛？我跟她又不熟。”
　　裴依目光微妙了一下。
　　半晌砸吧了一下嘴：“行叭，你说不熟就不熟, 那出去走走？我有点饿了，刚点了个小吃外卖，你跑得快，帮我拿一下？我跑不过门卫。”
　　舒幼盏：“……”
　　她撑着脑袋，对她的行为感到一些无奈，而后对她招了招手：“这样，你下次把地址填校长办公室。”
　　裴依：“？”
　　舒幼盏一本正经：“这样外卖就会被放进来，然后你只需要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还不用浪费体力练跑步，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依试着设想了一下未来：“然后我在门口被主任抓个正着？”
　　舒幼盏感到一阵绝望，在听到裴依说外卖已经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没办法，起身出教室，下楼跟门卫竞跑去了。
　　……
　　绕着学校跑了两圈，轻松甩掉保安之后，舒幼盏懒洋洋地拎着外卖上楼，回到一班把东西放在裴依桌上，听见她问：“心情好点了吗？”
　　舒幼盏：？
　　裴依情真意切地拉着她的手：“专家说了，运动能让人不那么郁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神清气爽？”
　　舒幼盏认真品了品自己这会儿的状态，然后无情地拨开了她的手：“心情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像一傻子，搁以前，我是不会替你做这种蠢事的。”
　　“对，你只会给我双倍的钱，让我把外卖退了，”裴依附和地点了点头，又道：“这就是爱情让人降智吗？”
　　“什么玩意儿？”舒幼盏拧着眉头，以为自己听岔了。
　　裴依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哎，你就别瞒我啦，我和蜜蜜都知道了，这……禁忌的爱情嘛，总是要遭受一些非议，遇到点磨难的，你看开点。”
　　“但是蜜蜜说了，Omega要学会矜持，现在你就主动去哄她，以后结了婚岂不是更没地位？你要绷住！”
　　舒幼盏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抬手去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裴依拎着炸鸡袋子：“哎，你这恼羞成怒怎么还骂人呢？”
　　舒幼盏反手从她的外卖袋里面掏出一个鸡块丢进嘴里，咬着喷香的鸡肉，咽下去之后才扬了下眉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爱情，我——单身，贵族，勿cue。”
　　裴依：“啊？你们俩没谈吗？”
　　舒幼盏下意识地说：“没有。”
　　裴依歪了下脑袋，“我还没说你和谁呢，你怎么否定这么快？”
　　舒幼盏：“……”
　　她眼疾手快拿出下一个鸡块塞进裴依的嘴里，在她唔唔唔的动静里，冷静地说：“不管跟谁都没有，吃你的外卖，话这么多。”
　　……
　　有了上午这出戏，舒幼盏一天都懒得搭理裴依奇怪的来劲。
　　直到放学回家，她也显得魂不守舍的，一下子脑子里是赵青岚休学的事情，一下子又是裴依那套“Omega要矜持”的理论，连魏霜迟喊她都没听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魏霜迟拿着玉米在她面前晃了晃，用一根筷子穿好的玉米闻起来特别香，颗粒糯糯的，是舒幼盏最喜欢的味道。
　　她被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小声道：“妈妈……”
　　魏霜迟把玉米递给她，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怎么，在学校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有。”舒幼盏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开始啃玉米，倒是魏霜迟又想起昨天的事情来了：“对了，你昨天怎么走那么快？我在赵家大厅里一直没见着你，不会是给人送了礼物就跑了吧？”
　　舒幼盏摇了摇头，又点头：“嗯……对，觉得那边待着没意思，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就先回来了。”
　　魏霜迟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没礼貌，我跟你母亲走的时候，青岚还特意来送了，人家还跟我打听你呢，你走也不跟她说一声。”
　　舒幼盏嘴角边沾了点玉米碎粒，听见这话忽地抬起头来，褐色的眼睛里都是诧异：“她打听我？”
　　“不可能，”晃了晃手里的玉米，舒幼盏道：“她看我就烦。”
　　魏霜迟捏了下她的耳朵：“人家昨天进屋看你一直在外面，还吩咐人给你递衣服，怕你穿的太短了遭蚊子咬，你怎么这样想她？”
　　说到这儿，魏霜迟毕竟不知道她和赵青岚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不好干涉更多，况且她也看出来了，以女儿的心气，但凡自己夸赵青岚两句好，只会让她们关系更恶劣。
　　还是算了。
　　她便从沙发上撑着膝盖起来，打算往厨房那边去看看佣人的汤煲得怎么样了：“我不管你们，哎呀，你们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妈妈也看不透——”
　　“还是小时候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可爱。”
　　舒幼盏忍不住强调了一遍：“那也只有我可爱，她不可爱。”
　　魏霜迟被她的幼稚逗笑了，走了一半回头来看她：“是啊，只有你可爱……也不知道小时候看见人家来家里就缠着人家要一起玩的是谁。”
　　舒幼盏：“？？？”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黑历史！
　　……
　　吃完玉米舒幼盏就回了房间，闷头把自己投入知识的海洋里。
　　游了几个小时，没劲地回到岸上，又看了会儿课外书，坚持着没去想赵青岚的事情，到了晚上也因为用脑过度，困意泛滥，轻易睡着了。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
　　一周过去。
　　旁边的座位都没有来人的迹象，舒幼盏差点在海洋里溺水。
　　这天，借着给各科老师送每月学习报告的机会，她磨磨蹭蹭到老方那儿，扒拉着办公桌的桌挡，小声喊：“老师。”
　　老方正在看电脑上下次考试的内部试题，给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按灭了电脑，回头去看：“噢，小舒同学，怎么了？”
　　舒幼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没什么……就是作为学习委员吧，我有义务关心一下每个同学的学习进度，务必让一些落后的同学跟上大部队……”
　　老方耐心地听着她说，以为她对于班上一些成绩稍稍落后的人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谁知舒幼盏画风一转——
　　“这不是有个同学休学了嘛，那学习方面肯定是跟不上的，对吧？老师你得跟我说一下她的休学长短，我这好帮她拟一下学习计划嘛。”
　　老方：“……”
　　等了半天原来在这儿。
　　摸了摸锃亮的脑门儿，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舒幼盏一眼：“又来打听赵青岚的事儿？”
　　舒幼盏扣了下桌挡的磨砂玻璃：“也不能说打听吧，就是同学间的正常关怀——”
　　哼笑一声，老方对她摆摆手：“你这问我也没用，再说了，她的事情你该更了解啊，你们俩家庭背景都差不多，之前你不还给她过生日来着吗？头条新闻都是你那夸张的霸屏，你直接问她不就行了，老来找我打听什么呢？”
　　舒幼盏：“……”
　　得，迂回战术失败。
　　她厚着脸皮说道：“这不是没打听着吗？老师，我们这两家背景一样，也势同水火啊，再说了这大家族的，人与人来往太冷淡了……所以您能告诉我，赵青岚到底请了多久假吗？”
　　老方被她逗笑了，挑着能说的给她说了：“反正假条字面呢，这学期是不回了。”
　　舒幼盏目瞪口呆：“为什么？她这能有什么事情比学习重要？休的这什么假啊？总不能是产假吧？”
　　老方摆了摆手，“去去去，真不知道，别问我了，你们这档案一个赛一个的保密，问我呢？”
　　……
　　同时。
　　第四星系，某颗偏远行星。
　　极度严寒中，穿着雪地冬装作战服的赵青岚在满帐篷地举着手机，有人看了她一眼，善意提醒道：“嘿，别费事儿了，这里唯一的信号点在接驳站，就每次停靠飞船自带的……你这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放不下啊，搁这儿找信号找一星期了。”
　　赵青岚头也不回：“再试试。”
　　劝她的人摇了摇头，继续回去跟战友打牌，过了半小时，赵青岚主动走了过来，额前的黑发几乎长得要挡住半边眼睛，但露出的鼻梁下巴依然精致动人，连声音也如此：“请问下一次飞船补给什么时候？”
　　“三个月一次，上次就是你来的时候，把你顺带捎来的，你掰着指头数数吧。”
　　“……谢谢。”
　　另一个打牌的提前把手里的炸丢完，一面收钱，一面抬眸打量着她，出声道：“惦记家里人呢？”
　　赵青岚含糊地应了声。
　　“走的时候上头没跟你说要来多久？”
　　“没……我是突然接到的驻扎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嚯，你这够惨的啊，上司谁啊？谁这么坑啊？”
　　帐篷里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赵青岚还想开口，听见了换岗的声音，跟人一起往外走，对方显然也听见了她心系家里的动静，掀开帐篷，迎着外面漫天的暴雪，出声跟她说：
　　“你要真着急呢，我这儿有个法子，就是被发现了有点惨，而且顶多能让你发个信息出去——”
　　赵青岚攥了攥拳头，轻轻呼出一团白雾来，跟着往外走：“没事。”
　　她的声音散在了风里，被冰冷的雪卷着淹没。
　　“人家不一定惦记我。”


第32章 打听事
　　舒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今天军部有一些推不掉的聚餐，?她提前给妻子发了消息，嘱咐对方早点休息。
　　然而回到家的时候，?远远还看见客厅那里有个身影。
　　只匆匆扫了一眼，舒虞下意识地出声道：“怎么这么晚——”
　　话还没说完，?原本趴在茶几上看书的人猛地弹了起来，?让舒大团长看清楚了对方与魏霜迟三分相似、却更显稚嫩的面庞。
　　嘴边柔和的调子消失不见，拐成了冷硬的、有些僵的另一句：“明天不上学？熬夜到这么晚？”
　　舒幼盏显然也不是很适应跟母亲的单独相处，忍不住拉了拉自己肩头套在睡衣上的薄外套，小声叫了一句：“母亲……”
　　又很不熟练地补了句：“我……在等您。”
　　将军靴脱下，?换上家居的拖鞋，舒虞神情平静了许多，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小麦色的肌肤被明亮的灯照出几分光泽，?她随口哼道：“稀奇……”
　　顿了顿，她睨过去,“说吧，什么事。”
　　舒幼盏把一个剥好的橘子送到她跟前,?挂上往日对魏霜迟才有的笑容，?语气是明显的讨好：“要、要不要吃点水果？”
　　舒虞面上看不出端倪，很平静地把橘子接过来，?掰下一瓣放进嘴里，?又抬眼看她，?发觉舒幼盏的目光带着期待，眼角动了动，勉强憋出两个字：“挺甜……”
　　舒幼盏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是魏霜迟，?很难从舒虞这张常年气势十足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变化，这会儿听她说橘子甜，琢磨着她应该心情不差，便试着出声：“母亲，我……想打听点事儿。”
　　舒虞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瓣一瓣地往嘴里丢橘子，玩味地觑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来听听。
　　舒幼盏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
　　好像即将跟领导汇报什么事情一样。
　　背在身后的指尖忍不住绞了绞，深吸一口气，又舔了舔唇，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就是，最近赵青岚休学了……她是不是进了军部，我就好奇一下她在忙什么……
　　毕竟我一直把她看作对手，万一她有什么变厉害的办法，我也想跟进一下。”
　　舒虞慢慢地挑起半边眉头。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紧张了起来，甚至连气都不敢大口喘，深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舒虞，紧张地手心里都是汗。
　　然后才听母亲悠悠地出声，浅褐到近金的眼睛里蕴着笑意：“这个啊，她的法子不适合你，你还是乖乖学习吧。”
　　抛了下手里的橘子，舒虞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往楼上卧室的方向去，“早点睡……”
　　舒幼盏却不满足于自己等了一晚上最后只得到这么个答案，胆大地跟了两步，又问道：“那、那母亲能告诉我她到底在做什么吗？”
　　舒虞停下步伐，半侧过身：“第六军的事情，我不清楚。”
　　舒幼盏的眉眼里溢出明显的失望来。
　　就连肩膀都耷拉了下去。
　　舒虞难得今天看她顺眼，也不多问那些有的没的，略一思索，又道：“之前倒是听说她有过几个议案，最终稿都已经递交到军委会了，还跟Omega权益有关。可惜，光我这票不是很够。”
　　舒幼盏又猛地抬起头来，尽管什么都不懂，却不妨碍她将舒虞的话一字一字地记下来。
　　稍想了想，舒虞又回忆起个传闻来：“赵曦这疯子之前好像还弄了个实验，有人说她把赵青岚也整进去了，好像还差点让人分化成O，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舒幼盏听呆了。
　　她下意识地接：“啊？”
　　舒虞回过神来，抬手想拍她，看见她紧张地都绷紧了肩膀，临了想起来女儿最近分化成了弱不禁风的O，手终究没落下。
　　反而又开口：“道听途说，反正不是很了解，倒是阿迟前几天说了你在体训的表现……还想进帝国军校吗？”
　　舒幼盏眨了下眼睛，既反应不过
　　来画风的突变，也不敢不接，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
　　舒虞“唔”了一声：“帝国军校不收Omega。”
　　喉咙动了动，舒幼盏捏紧了衣角，轻声说：“我知道……”
　　舒虞似乎看透了她的动摇，还有此刻跟着颤抖、不知所措的灵魂，按照她原本的风格，一定是看不惯舒幼盏这样胆小的模样，将她拉去训练室狠狠揍一顿，别露出这么不像话的样子。
　　可是手里还捏着个橘子。
　　魏霜迟往日对她的耳提面命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几番权衡之下，舒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难得感到一点头疼和棘手，出口的语气虽还不耐烦，却是换了一句：“八十年前，帝国军校也不收Beta。”
　　舒幼盏愣愣地看着她。
　　舒虞转身往楼上走，这次没再回头去看她，已经松开扣子的军装下摆在空气中划过冷冽的弧度：“赵青岚已经选好了她要走的路，舒幼盏，你又打算选什么样的路呢？”
　　夜里……
　　舒幼盏又一次失眠了。
　　她攥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还是忍不住在被窝里按亮屏幕，搜索起帝国军校的校史，基本将杰出人物的故事都浏览了一遍。
　　那个改变帝国军校录取范围的Beta，并非出自舒、赵两家。
　　但是后来进入军部之后，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甚至还在帝国的名人墙上，为了不错过像他一样的优秀人才，帝国招收的性别放宽了一些。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Omega站出来挑战录取的规定。
　　舒幼盏被那些荣誉故事激励得热血沸腾，张开手心，借着手机灯光看着自己越发白嫩的皮肤，心口砰砰跳地想：
　　我会是那个人吗？
　　我能做到吗？
　　那些大胆的念头，在安静的、黑漆漆的夜晚，就格外容易冒头。
　　但舒幼盏又不得不承认，这些史无前例的事情，光是想想。
　　在无边的退却惧意下，竟让人又生出无尽的向往来，好像中了蛊一样，愿意为此粉丝碎骨，浑身的每一个细胞，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叫嚣着……试试看吧，去试一次，又何妨？
　　在这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舒幼盏难得感到一丝兴奋，她努力想把这情绪压下。
　　可是哪怕睡着了，就连梦里都是在给自己定训练计划和学习计划的样子。
　　天光亮起的隔日，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她头回产生了一种这夜晚漫漫的感觉。
　　舒幼盏第二天主动找上舒虞，表达了自己想增加一些日常训练的想法。
　　舒虞正喝着粥，吹了吹碗里的热气，眼里蕴着浅笑，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懒洋洋地说：“我可是很严厉的，哪天给你揍疼了别找你妈告状。”
　　魏霜迟从厨房出来：“什么告状？”
　　舒幼盏连忙摇摇头，然后对舒虞认真保证：“好……”
　　歪了下脑袋，魏霜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她们母女俩怎么还有关系破冰的时候，只嘿了一声，“怎么感觉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还有了小秘密？”
　　舒幼盏连忙否定，刚想解释什么，瞥见舒虞拦腰把人拉过去，赶忙转开身体，拿着又热又香、刚煎出来的春饼咬了几口，等到吃掉手里的东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才回头去问：“对了，妈妈，我之前生日的时候是不是有礼物单。”
　　“嗯，怎么？”
　　“下午放学回来，想看一下，突然有些好奇我未来的资产。”
　　听到这儿，魏霜迟笑出来，抬手给她递纸巾，又摇头道：“现在看有什么用？这是成年之后才交给你的东西。”
　　舒幼盏鼓起腮帮子，作出委屈的样子来，又快步去到她身边，撒娇地抱住她：“拜托拜托了，太好奇了嘛，我保证就看看，球球你了……”
　　魏霜迟招架不住她，眼看着她还想凑过来亲自己的脸，赶紧嫌弃
　　似的躲了躲，口中忙应道：“行行行，知道了，回头让管家取出来，你还不去上学可要迟到了啊！”
　　“嘻嘻，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舒幼盏心情很好地背著书包出门。
　　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正看到绚烂的朝霞，颜色格外好，让她感觉自己都晴朗、明媚了很多，想到昨晚的决定，还有关于赵青岚那些未解的故事。
　　她在心中偷偷地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要考帝国军校。
　　也要搞清楚赵青岚休学之后，到底在忙什么事情，学习上和训练上的进度又到了哪里。
　　反正……
　　有的人别想一声不吭的就把她丢下。
　　作者有话要说：舒舒子加油！！你行的！


第33章 小时候
　　舒幼盏不再去找人打听赵青岚的事情了。
　　她默默地学习, 默默地在舒虞手底下挨揍，迎接着平淡生活里的一场场考试……感觉自己的日子好像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
　　“妈妈，你记得这个吗？这是什么？公仔？娃娃？她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周六, 舒幼盏穿着印扑克图案的衬衫，坐在房间的白羊毛地毯上, 设计感极强的灰色牛仔裤包裹着长腿, 脚尖抵在旁边床沿上，她茫然地拿起手里五岁那边的礼单，指着上面赵青岚送的礼物名称，感到不解。
　　就这？
　　这也要被记录在册吗？
　　难道这个布偶公仔是纯金打造的？
　　舒幼盏想破了脑袋, 没想明白赵青岚送这个礼物给自己是要干嘛，反而是心血来潮坐在她旁边翻旧相册的魏霜迟过来看了眼，很快想起来了一件事：
　　“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有个特别喜欢的娃娃，是去游乐园的时候, 你母亲嫌你吵得烦，路过一个套圈的摊子圈中哄你的, 结果你喜欢的不得了，晚上都要抱着它一起睡……”
　　“中秋的时候有亲戚带孩子来做客, 偷着玩你的玩具, 不小心弄水池子里去了，捞起来也没洗干净, 你哭了好几天, 怎么哄都没用, 那几天青岚来找你玩，你都不理人家。”
　　“过了一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她特意去了那家游乐园给你买了个一样的，生日的时候送你, 结果你脾气倔着呢，就觉得不一样，也不是你母亲送的，拆开礼物就把盒子扔一边了……”
　　舒幼盏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仿佛在听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故事。
　　因为魏霜迟教育很好的缘故，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的面前维持基本的礼貌，哪怕是在生气、动怒的时候，跟人动手也不会像地痞流氓一样说那些脏话，这会儿听见这样一个幼稚的、没礼貌的、不懂的珍视别人心意的自己，总觉得难以直视。
　　动了动唇，她坐直了一些，摸着那份礼单上写的礼品名称，轻声道：“我……赵青岚以前跟我关系这么好吗？”
　　有好到那种经常串门的地步吗？
　　魏霜迟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摇了摇头：“你这记性……”
　　正想出声跟她说起以前，魏霜迟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望向窗外，瞧见窗玻璃上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提及：“其实之前赵家和舒家有机会缓和关系的，在你和青岚刚出生的时候，她的Omega亲生母亲确实在过年的时候带她来过……”
　　“你小时候就特别黏长得漂亮的人，也不懂那么多事情，青岚第一次过来你就抱着人家不让走，要人家第二天再来，又巴巴地在客厅等，我只能打电话问问人家。”
　　“反正你们俩以前真的跟两姐妹一样。”
　　舒幼盏听见这个形容，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姐妹……
　　倒也不必。
　　她轻声咳了咳，转移了自己的话题：“真的吗？怎么我都不记得了？印象中她老不喜欢我来着？”
　　魏霜迟笑吟吟地看她：“是吗？”
　　舒幼盏猛点头。
　　魏霜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后来她那位生母去世之后的事情了吧。”
　　舒幼盏被这么提醒了一下，脑海里倒也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些葬礼场景的记忆来，但是那些太过零碎，而且好像被什么提醒着，让她不愿意去回想，似乎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
　　魏霜迟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那会儿你天天问，姐姐怎么不来了？我要去找姐姐玩……后来真带你去了几次，你又不愿意再去了。”
　　“好像是你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吧，你也不问青岚了，那年过年我再见她，就觉得这孩子性格变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开朗了，好像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一样。”
　　“她每一年都还给你送礼物，只不过之后那些年，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就是越发地不喜欢人家，朋友呢倒是每次去了新学校都会再换一批，倒是不见你再和青岚好了。”
　　舒幼盏低着头，翻着手里的礼物。
　　小时候的赵青岚，总是送她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娃娃之后，又是裙子、花儿之类的，听起来是小女孩儿都会喜欢的东西，然而跟这些礼物有关的记忆，舒幼盏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只是有些怅然地想……
　　原来她们也曾要好过。
　　也曾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后来又是因为一些什么事情呢，变成这些年这样话不投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明明还是青春年少的岁月，舒幼盏看着自己手里一沓沓的礼单，却仿佛无意间触碰冰冷的时间长河，看见指尖漏过的无数细砂。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给你们双更！今天是省钱的故事嘻嘻嘻！


第34章 一个梦
　　那天晚上舒幼盏做了一个梦。
　　梦里灰蒙蒙的,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覆上了一层暗暗的滤镜，不管怎么抬手擦自己的眼睛，都没法把跟前的那些雾霾驱散。
　　舒幼盏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手心, 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抬头去看, 却只能看到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身影迈着长腿从自己身边经过, 而她像个小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叫自己的人在哪里。
　　她无意识地在这地方乱走着，看到很多的白色花束被放在周围，宽敞的大厅里还有一面墙壁上, 挂着大大的相框，仰起头的时候能隐约瞥见那是个容颜姣好的、模样温和的人。
　　耳边尽是一些嘈杂的声音，真假不一的客套掺和着，具体说了什么舒幼盏又听不太清楚, 她只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参加一场葬礼。
　　谁的葬礼？
　　她被人群裹挟着, 像是罐子里的沙丁鱼，身不由己地被挤到其他地方, 最后兜兜转转, 竟然不知不觉转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庭院里。
　　细碎的花瓣随着风飘过她的脸颊。
　　她有些迷糊地想，这花儿应该有香味, 淡淡的、很好闻。
　　有些被摈弃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浮起来, 舒幼盏抬起头, 果然看到好几株西府海棠垂落着无数细枝，在细而圆的叶子里，小巧的、层叠的白花绽开，随着风儿吹过的动静, 细细密密的花瓣就像雨一样地落下来。
　　而在这树枝摇晃间，她瞥见一道身影。
　　于是下意识地走近，在树下拍了拍树干，本能地认出了这是谁：“赵青岚……你怎么在这里呀？”
　　梦里的记忆总是混乱的，起码这会儿舒幼盏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哪里不对。
　　树上蜷着的人肩膀动了动，保持着背对这边的姿势，却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舒幼盏心底生出几分着急来，一直仰头去看，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赵青岚，你怎么不理我呀？上个星期你说要来跟我玩的，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你怎么不来呢？”
　　“妈妈说你心情不好，我给你带了糖哦，你要不要尝尝？”
　　她耐心地在树下再三邀请。
　　可惜上面那人跟睡着了一样，根本不搭理她。
　　舒幼盏这个急性子自然忍不住了，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跟前的树，随后就像个灵活的小猴儿一样，三两下踩着各处凸起，也攀了上去，近距离的时候才发现树上人的肩膀在小幅度地抖动……看上去好像在哭。
　　她一下子着急了：“你别哭呀，我没怪你，我再叫你一声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
　　因为脚下借力的地方有些不稳，舒幼盏边说话还边着急地蹬了蹬树干，就在要打滑的时候，终于见赵青岚坐起来，背对着她抬手在脸上抹了抹，回身的时候，向来干净清澈的眼睛边缘，是微微的发红。
　　“没哭，”她说：“刚才眼睛进沙子了。”
　　舒幼盏嘟了嘟嘴，盯着她的脸判断了好久，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谎话，只是面上配合地点了点头，顺势也跟着爬到树上，挤着她坐下。
　　树干分开的部分延伸出的小地方，窄的让人腰酸背痛，甚至小腿都无处安放，只能落下去在空中晃悠，可是向来娇气的舒幼盏却一点不在意，圆圆的、漂亮的咖色眼睛看着赵青岚。
　　“你……别难过啦，我妈妈说了，糖糖阿姨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
　　赵青岚本来已经好了，听见这话，眼睛里又有些湿润，只转头去看着旁边的树，勾了勾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好。”
　　舒幼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安慰不太奏效，从兜里摸出一把软糖塞到她那里，说：“吃完糖会开心一点哦。”
　　赵青岚低头盯着掌心里五彩斑斓的糖果，过了会儿，轻笑了一下，又把那些糖都还给了舒幼盏，“你自己留着吃吧。”
　　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好像连空气都变得闷闷地，舒幼盏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在旁边一直巴巴地看她。
　　好一会儿之后。
　　赵青岚说：“我会有一个新的妈妈。”
　　舒幼盏睁大了眼睛，瞬间代入了一下自己，想象到见不到魏霜迟、从此要面对其他陌生女人的样子，震惊地发出：“啊？”
　　赵青岚抬起右手，掌心贴着面前的树，细嫩的手心跟粗糙的树皮相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往下接：“听说她花粉过敏，过了这几天，这些海棠就要被挪走了。”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跟着她一起难过起来。
　　随后，也不知脑子里的弯是怎么转的，舒幼盏突然抓住赵青岚的手腕，认真地说：“你去我家吧。”
　　“虽、虽然我母亲好凶，还会揍人，可是她怕我妈妈，我妈妈好温柔的，她会对你好的，你别在这里了，我……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听她这样说，赵青岚的神情温和了下来，好像真的对此感到心动。
　　然而她最终，只是抽出自己的手，对舒幼盏答道：“我去不了。”
　　“为什么呀？”舒幼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那种着急情绪里，一面像小英雄一样肩负着拯救朋友的使命感，一面又总觉得现在的赵青岚情绪好奇怪，让她不知所措。
　　只想将人从这个地方带走，然后哄得心情好起来。
　　赵青岚叹气一样地喊她；“幼幼。”
　　“嗯？”
　　“我真的好羡慕你。”
　　舒幼盏愣愣地听见朋友口中的“羡慕”二字，迷茫地眨着眼睛，启唇道：“我……你喜欢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分享啊。”
　　赵青岚只是摇头，像是在笑她的天真，久久之后，看了眼周围，主动从树上下去，又对她张开手臂：“下来吧，我送你回去，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过了今天就不要再来了，迟姨也会很难做的。”
　　那时候的舒幼盏还不懂舒、赵两家的特别，因为家教并未给她刻意灌输门第观念的缘故，她一点也不明白赵青岚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问：
　　“你不想我过来了吗？”
　　赵青岚像是想解释，最终却发出了一声“嗯。”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想跟我玩了吗？你生气了吗？”小孩的世界里总有太多的疑惑，好像希望每个人都能掰碎了所有道理给自己喂进去，让她看到这波澜壮阔的天地，可惜赵青岚斌不打算告诉她。
　　她领着舒幼盏，把她带到了魏霜迟的跟前，在魏霜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她极有礼貌地弯腰道歉，说了好几句，就见魏霜迟有些无奈地对她笑了笑，而后牵着舒幼盏离开了。
　　舒幼盏频频的回头，想要看清楚赵青岚是什么表情，可是路好像一下子变长了，她只能看到那矮矮的身影一下子被无数穿着黑衣的人淹没。
　　……
　　“滴滴滴滴！”
　　闹钟的声音一下子把舒幼盏从睡梦中吵醒了。
　　她翻身想去关，抬手的时候却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后知后觉昨晚好像直接被舒虞背摔下去，肩膀砸到地上来着，浑身的酸痛也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然而今天已经是周一。
　　花了五分钟清醒，舒幼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那段梦境，拖着疲惫的身躯起来换校服，又拎著书包出了房间，往楼下走。
　　厨房里的豆浆香味又传了出来。
　　舒虞早早坐在餐桌旁边，抬眼睨了她这副模样，嫌弃地发出了一声“啧”，似乎在鄙视她的体力和恢复力，但不知是不是顾虑着魏霜迟在旁边，嘲讽的话还是没出口。
　　舒幼盏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到餐桌边，听见魏霜迟笑呵呵地问她身上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今天请假，顶着舒虞的眼刀，她立刻摇头，只是拿面包的动作有些有气无力。
　　吃了两口之后，她想到什么，模糊地出声：“对了，妈妈。”
　　“嗯？”魏霜迟正在给舒虞的面包抹果酱，闻言转头看来。
　　“我记得……以前糖糖阿姨有一场葬礼，当时你是不是带我去参加了？”
　　魏霜迟还没说话，舒虞已经一笑：“大早上起来谈葬礼，真会说话，舒幼盏。”
　　舒幼盏：“……”
　　魏霜迟倒是没这个忌讳，听见的时候很快就想了起来：“我没想带你去参加，那会儿赵家有点乱，你偏偏闹着要去找青岚，而且到了那边还撒手没，吓得我不行，等你回来之后你母亲还揍了你一顿，忘了？”
　　舒幼盏：“……”
　　好了，找到失忆原因了。
　　盖因这段故事太不愉快，长大之后舒幼盏就条件反射地将之丢到记忆深处，连带着和赵青岚相处的那些情节也一并丢进垃圾桶。
　　比如现在，被这个梦境记忆一勾，她连带着细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好像并没有多讨厌赵青岚，就连对方带奖状之类的来家里跟她炫耀，也好像是……她自己先提出的想看。
　　然而童年时候的那些不愉快结尾，还有后面受到家族影响的针锋相对，早已让她看人时换上了另一层滤镜，记忆也就跟着换了一层颜色。
　　她闷头啃面包，本来想喝豆浆，可惜刚熬出来太烫，魏霜迟还想着给她装进保温杯里带着路上喝，结果怕麻烦的舒幼盏拎了书包就跑，听见后面舒虞劝媳妇的无奈，还有那一声“小兔崽子”。
　　……
　　“让我们请满分的同学说一下，这道题为什么选B——舒同学？”
　　照旧是老方的课。
　　舒幼盏把满分的试卷丢到旁边，一边刷模拟真题，一边在底下的桌肚里面用手机搜索前些年的政治新闻，脑海里甚至还一心三用地回忆一些跟赵青岚后来相处的镜头。
　　比如那次被从赵家拎走之后，她独自生了很久的闷气。
　　想着要是赵青岚不来找她，她也不去找对方。
　　谁知憋气大赛实在憋不过，只好舔着脸主动去求和，谁知赵青岚态度不冷不热，比起以前，连笑容都吝啬，舒幼盏非常气恼，单方面延长了冷战。
　　少年人的自尊总是比天还高的。
　　成长过程中来去的人又总是太多，舒幼盏再也没把目光放在对上身上，初中的时候又懵懂地明白了舒、赵两家的关系，总被媒体拎出来当做对比组，于是……她们的关系就再也没好过了。
　　“舒同学？”
　　“啊？”
　　在老方耐心提醒的声音里，舒幼盏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听见老方不厌其烦地重复：“为什么选B呢？”
　　斜前方的裴依转头小声提醒她“选择，第十题。”
　　舒幼盏瞥了眼试卷，疑惑地皱了下眉头，不知道老方想让自己说什么，于是试着开口：“……因为首先排除ACD？”
　　教室里哄然大笑。
　　还有人给她鼓掌，起哄道“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老方无奈地笑了一下，又让他们都收敛点：“安静！你看看你们，什么时候你们看题能一眼知道正确答案，我也不用每次改你们试卷搁那儿大把大把揪头发了。”
　　“还笑！你们好意思笑吗！”
　　……
　　同时。
　　偏远行星。
　　在炭火盆前，赵青岚又结束了新一轮的值班，哪怕这会儿在温暖的后帐篷里，Alpha的体质优秀，也有些扛不住，呼出一口冷气，将手隔空在火盆上翻了翻，感受热量。
　　“哎，你这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帝国皇室里偷偷来历练的吧？”
　　有人看见她手上才生了一个冻疮，羡慕地出声调侃。
　　赵青岚眼底也酝出几分浅笑，说：“你见过帝国的哪位皇室放着王位不继承，跑到这地方来虐待自己？”
　　“也是哈。”那人附和地笑了一下。
　　趁着这气氛，大家不知被勾起了什么情绪，说起了自己家里的事情，又说自己这次驻扎任务开始之前，家里人多么多么不舍，硬是喂了几顿好吃的，甚至连咸菜缸都想让她带上飞船。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有人发现赵青岚不吭声。
　　“怎么不见你提起家里？上次不是还说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吗？最近怎么不见你折腾了？”
　　赵青岚跟她们混得久了，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拘谨。
　　现在只是轻轻一笑，出声道：“我家里没人会担心我。”
　　“啊？”
　　有人意识到什么，噤声刹那，想转移话题，又见赵青岚注视着盆里暖融融的炭火，眼底装着那一抹微光，像是自语一样往下接：
　　“只是有个很惦记的人。”
　　气氛一紧之后，又是一松，瞧见她这副优秀皮囊，其他的Alpha起哄出声：“肯定是个Omega对不对！漂亮吗？什么样啊？有照片给我们看看吗？”
　　赵青岚被这样一提醒，才意识到她手机里确实没有舒幼盏的照片。
　　两人平时唯一亲密的相处，只有在标记的时候。
　　其他时间舒幼盏都像是个小刺猬，动不动要竖起一身的尖锐长刺，威胁着她不敢靠近。
　　“说说嘛，好好奇哦，你现在可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先脱单的——”
　　“想听一下Omega是不是真的又软又香。”
　　眼见着有人要将话题拉向危险深渊，赵青岚无端端地感到几分被冒犯，登时站了起来，抿了抿唇，“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找一个。”
　　“我的人，我自己知道什么样就行。”
　　赵青岚目光里的光暗下去一些。
　　她发现自己是如此吝啬。
　　哪怕在这个时候，也不愿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宝藏哪怕半点消息。
　　无论是那诱人的睡莲香味，还是舒幼盏疼得哼哼地扭头、含着包眼泪轻轻攥住她衣服的模样……那些秘密，都只有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二更呀。


第35章 期末了
　　“复习了吗？”
　　“还没……”舒幼盏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手里的笔转了一下，再次扬起头：“复习什么？”
　　裴依：“……”
　　她无奈地站在属于赵青岚的那张空桌子旁边，双手叉腰：“要期末了呀，今天上课老师说一天了，你居然没听课？”
　　舒幼盏翻了翻自己本子底下的那堆试卷，?顺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啊……今儿不是都讲作业吗？我就没怎么听，我又没错题，刷题更有用。”
　　话说到一半，她蓦地意识到裴依方才话里的重点，往窗外瞥了眼，?看见那灿烂的、几乎要将人目光烫伤的日头，这么快就期末了吗？
　　裴依低头看着她示意的位置，动了动唇：“算了吧，我站着。”
　　舒幼盏：“？”
　　她不解地抬眸，?眼尾自然落下，连着睫毛的弧度犹如被收拢的尾羽：“她这学期又不回来，空着也是空着。”
　　“那能一样吗？”裴依语气夸张地跟她比划：“这学期不回来又不是三年都不回来，我一个Beta哪敢嚣张地入侵她的地盘？我又不嫌命长。”
　　舒幼盏抬手将自己有些长长的发尾头发拨到衣领后面，?细白的指尖绕着纯黑的发丝，?随后。
　　反而自己动了动，?直接挪到了赵青岚的座位上,?然后示意裴依：“你看，什么也不会发生。”
　　“她的椅子上又没装钉板，坐就坐了，哪儿扯得上地盘不地盘的？”
　　裴依：“……”
　　她目光平平地盯了舒幼盏几秒钟，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哼“这是你……唉，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你也要我明说吗？不好吧？”
　　两人来回几番，舒幼盏依然没明白裴依的意思，她这会儿还活在自己跟赵青岚的故事藏得很好的错觉里。
　　所以根本不懂裴依这话里有话的各种暗示是在指什么。
　　倒是她们俩在课间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前排戴着耳机的平辉都能听见吵闹，总被那种无意义的口水话轱辘往耳朵里塞，平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扯下耳机，冲着后面的舒幼盏大声说道：“你傻-逼吗？”
　　“你是赵青岚的女人，你当然可以随便碰她东西，但是别人不行，懂？”
　　一时间。
　　整间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玩手机的、讨论题目的、打打闹闹的一班同学集体往这边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还有人竖起耳朵，恨不能让平辉详细讲讲“舒幼盏如何变成赵青岚女人的”。
　　反正他们不差这点课间时间，愿意牺牲。
　　舒幼盏：“……”
　　她知道自己这时候最佳的反应就是去踹平辉的椅子让他住嘴。
　　然而比腿上动作更快的，是从脖颈处突如其来窜上的一股热度，哪怕这会儿不照镜子，舒幼盏也能瞬间意识到，自己应该脸红的像个大番茄。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咚——”
　　后知后觉地，众目睽睽之下，舒幼盏的右脚踹上平辉的椅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威胁感十足的回应来：“你瞎说什么呢？”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威胁感十足的话来：“上回你是没被她揍够是吗？要不我也给你补一顿？”
　　一班氛围几乎死寂。
　　然而每个人睁大的、像是电灯泡一样亮的双眼都在静静阐述他们的心声，摩多摩多，还有别的料可以抖出来吗！
　　就在这时，裴依弱弱地、用后排这边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请问一下……上回指的是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有过冲突？”
　　舒幼盏：“……”
　　她一下子被问住了。
　　比这个更恐怖的是，前面的平辉本来被她踹的那下动静弄得在爆发边缘，真想领略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体训的时候同学们传的那么夸张，然而被裴依这么一问，他也跟着回忆起来——
　　唯一一次同赵青岚发生冲突，不就是游泳馆那时候吗？
　　然而那会儿附近都没有其他同学，只有一个Omega，舒幼盏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除非……她就是？
　　想到这里，平辉用鄙夷的目光回头看了眼舒幼盏，仿佛在无声说“哦原来你们那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眼见着他露出个歪嘴的笑，慢慢地点了点头，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舒幼盏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不是我！”
　　平辉扬了扬眉头：“我还没问呢，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舒幼盏理不直气也壮，“不管你要说什么，反正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不在现场，都是道听途说的，怎么着？”
　　那还真是……
　　不能怎么着。
　　平辉点了点头，对她丢了句“你行”，然后就继续转头趴下睡觉了，表面上看，好像是舒幼盏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将他压住了，实际上声音越大的人心越虚。
　　舒幼盏已经不敢想象平辉到底发现了多少事情。
　　就很慌……
　　她故作镇定地从自己的桌上抽了张试卷在低头研究，拧着眉头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上裴依发现她看的就是先前满分的其中一份作业。
　　一中论坛……
　　树洞：震惊！一班大八卦！你以为的死对头其实是……
　　1L：刚才亲耳听到的，坐在那两位大佛前面的Alpha勇敢说出真相，明示我们班那俩背景最牛的、最水火不容的，私底下其实是一对！
　　2L：你直接说赵青岚和舒幼盏不就行了？搁这儿水啥？多写几个字你是能在这论坛赚钱咋地？
　　3L：靠！等等！我看到了什么？赵青岚和舒幼盏一对？
　　开学的时候不还有帖子压她们俩打起来到底谁更牛逼吗？
　　不还说舒幼盏第一天就挑衅了赵青岚，私底下还约了一架把这条街的其他中学都惊动了吗？是我穿越了？
　　4L：在一班真好，吃瓜都是第一现场，这对cp我做梦都不敢磕，没想到……
　　家世相对、水火不容、一个能吊打A的O、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咦，我突然磕到了？
　　5L：具体点，怎么一对呢？过程呢？我缺这点流量？
　　校园论坛里风风火火地打听赵青岚和舒幼盏的事情，就连那些平时特意潜伏在一中论坛里的新闻狗仔们，都没错过这个机会，拼命地从一班同学那里套情报，争着想写出第一篇头条新闻来。
　　嚯！设想一下！
　　不管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把舒、赵这两个国民最感兴趣的大家族凑在一起，那无论是联姻还是打架，哪个还怕没有浏览量呢？
　　二班……
　　孙悦拍了拍孙珏的肩膀，把手机递过去给她，面色满是纠结：“这个……删吗？”
　　自从上次在生日会的时候光看戏没出手这事，就让她被赵青岚好一顿眼刀，如今在对舒幼盏的问题上，她着实有些迷糊。
　　按照常理，这种涉及老大的帖子肯定不能留，然而她迟钝的感知天线告诉她，老大似乎很想跟那个姓舒的扯到一起，说不定看到这种编排不怒反笑呢？
　　然而一贯很有主见的孙珏却沉默了。
　　刚咬进嘴里的盐焗鸡翅都不香了，她越往下看，越是感觉离谱，到了后面，连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这……”
　　顶着姐姐期盼的目光，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把嘴里带骨的这块肉咔咔咬了会儿，才含糊地吐出一句：“不知道……”
　　孙悦：“嗯？？”
　　孙珏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抛还给她：“老大只说了，不利于舒幼盏的言论要删，这个没有不利。”
　　别说不利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地给舒幼盏助长了气势，就是过程有点离奇。
　　……
　　当晚……
　　舒幼盏身心俱疲、浑身是汗，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像是死鱼一样躺在自家的训练场里。
　　舒虞却跟还没开始热身一样，并拢双腿蹲下，歪了下脑袋打量她，不知想到什么，蓦地开口说了句：“就你现在这样——”
　　“想把小赵压在下边，是不是还差了点？”
　　舒幼盏：“……”
　　她呼吸重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喉咙里模糊地应出个音节：“唔？”
　　舒虞饶有兴致地跟她科普下午的新闻：“现在外边都在传，你跟赵青岚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是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是A的底层，本来不知道能配什么样的Omega，谁知却被你看上了，还说未来她或许会成为第一个出嫁的Alpha——”
　　“怎么样，你想迎娶小赵吗？”
　　舒幼盏：“嗯？？”
　　她满头雾水，不知道这都什么跟什么，想了一下赵青岚的信息素，又想了想自己去赵家训练的第一次在地上顶着这信息素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
　　传这种谣-言的人大约是疯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赵青岚弱不弱，让这些人去找她挑一顿，他们就知道了。”
　　然而挤出力气说完这么一句之后。
　　心跳声却大了一些。
　　像是对舒虞这不靠谱的提议……生出一种奇怪的心动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帮你问问小赵，愿不愿意嫁。
　　来喊个麦！大家给我柒某人一个面子！
　　新坑求收藏！
　　《下一个更乖（快穿）》
　　苏明绣被一个奇怪的系统盯上了，将她投放成一些奇怪的悲惨配角，还要求她收集到来自主角的足够爱意才能离开——
　　第一个世界。
　　系统：“虽然你的心上人脾气粗暴，总是利用你达成目的，甚至未来同你结婚的时候还会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但你要相信，他还是爱你的。”
　　苏明绣点了点头，觑见门外正在悄悄往里张望的小白莲女主，咧开嘴笑了一下；“那你觉得……她会爱我吗？”
　　系统：“？”
　　第二个世界。
　　系统：“虽然他想利用你们的婚姻，夺了你们家的财又将你休弃，但是你要知道，他到老的时候总会惦记你的好。”
　　苏明绣点了点头，蹲在女主角身边，温声问：“宝贝，这个包喜欢吗？”
　　系统：“……”
　　后来……
　　苏明绣叛逆到底，却渐渐遇不见那些渣滓了，每一次到了新世界，都有道纤细的身影扑进她怀里，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姐姐，别总是找那些负心汉了……”
　　“我很乖的，你看看我，好不好？”
　　每涨一百个收藏，我加更一天，咋样？
　　玩吗！


第36章 在暑假
　　期末如期而至。
　　舒幼盏拿到试卷的时候, 边在名字和班级的地方龙飞凤舞，视线已经提前挪到了旁边的题目空格里，一目十行地瞥过考校的知识点, 在心中估摸着这些题目的难度。
　　将试卷前后翻了翻，舒幼盏心里大概有了数之后, 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解题, 似乎背后有一根看不见的鞭子无声鞭策着她，假如她不快点交卷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超过——
　　念头堪堪冒出。
　　舒幼盏笔尖落在第一题的A选项上半天，点下一个墨点,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唯一一个答题可能比自己快的家伙，又没有参加这次的期末。
　　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连在新闻上都再找不到她的影子。
　　就连某次在外面遇到孙家那两姐妹，偶然听见她们的对话谈起赵青岚, 也不像是对她的现状十分了解的样子。
　　那些思绪都被从窗外吹进的暖风吹散，舒幼盏回过神来, 将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题目上，拿笔的姿势不由放松了一些。
　　……
　　“铃铃铃——”
　　最后一场考试。
　　平时设定的下课铃按照往日的节奏响起来, 然而各个教室里却只有埋头的沙沙声, 监考老师在台上看了一眼时间，出声提醒道：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大家抓紧时间。”
　　话音才落下, 教室后排就有人起身, 连带着椅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拉扯响声，哪怕已经对这声音习惯，依然有同学条件反射地转头去看，发觉提前交卷的又是舒幼盏, 便叹了一口气，继续对着做不出来的题目挠头。
　　舒幼盏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觉，交了试卷之后，她出门从外边多余书桌上排排放着的书包里拎起自己的，从里面拿出手机，开机之后给裴依和舒蜜依次发了短信，又给自家司机打了电话，而后慢悠悠地朝着校门的方向走。
　　如今已经盛夏。
　　离开了教室里的空调，即便已经夕阳西下，地面瓷砖上依然残留着晌午时的温度，银白色的校服外套只在教室太冷的时候才能见到踪影，走在外面，哪怕是Omega也热的在短袖面料上氲出薄汗来。
　　舒幼盏的头发现在半长不短，刚刚到肩膀的位置，全部扎进来会细碎地漏下一些，所以就只将上半截卷起来，绑个小小的丸子头，倒和之前赵青岚的发型有些相似了。
　　出示校卡，走出校门，舒幼盏在路边等了会儿，就瞧见自家的车。
　　……
　　“回来了？”
　　“嗯，妈妈……今天也是你下厨吗？”舒幼盏放下书包，自然地往厨房的方向走，神情自然地一点看不出刚经历一场大考。
　　魏霜迟看她这两天要考试，想着她更喜欢自己的手艺，所以在她考试的这两天都亲自下厨，发觉舒幼盏回来之后根本没主动说考场的事情，跟往常兴高采烈地炫耀、或者是有些懊恼地说自己漏掉知识点的样子不同，她戴着一次性手套卤肉的动作停了停。
　　目光从舒幼盏的身上上下扫过，又望了望客厅里的挂钟时间。
　　“我记得你们五点五十才考完？提前交卷了？”
　　“嗯，”舒幼盏看了看她还没处理的土豆，拿去水龙头下面冲了冲，然后蹲在厨余垃圾桶旁边慢慢削了起来，随口应道：“这次的题目是统考一起出的，比较针对一些重要的知识点，难度普遍不高，拓展也没有特别难，就挺简单的。”
　　在说简单的时候，她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好像这次考试于她而言并不怎么重要。
　　这让魏霜迟有种模糊的直觉，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从跳脱、活泼的、吵闹的样子沉静了下来，成为宠辱不惊的类型。
　　太神奇了。
　　她的女儿仿佛一夜间长大。
　　而魏霜迟并不知道让她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那……有把握拿第一？”魏霜迟用玩笑似的、一点压力不给的口吻，轻飘飘地问起这个问题。
　　果然，像以前一样会信誓旦旦地跳起来保证的人，现在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捏着削了一半的土豆，认真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
　　魏霜迟便没话再问了，唯有眼底仍泛着温和的光。
　　灶上一直热着的汤沸腾起来，冒出浓浓香味的同时，有细密的泡泡突破锅盖，像是肥皂沫一样从里面流出来，溅在锅底的火上冒出滋滋啦啦的动静，魏霜迟赶紧过去揭开锅盖，将火调小一些，正从里面舀出小半碗转过去，想让舒幼盏尝尝味道如何。
　　“妈妈。”舒幼盏抬头提前叫了她一声。
　　“嗯？”魏霜迟端着碗，耐心地看她。
　　舒幼盏手脚利落地将土豆外面那层泥皮削得干干净净，这会儿将两个土豆放在桌上案板，试着出声道：“暑假的时候，我想去母亲的军营里锻炼一下……”
　　魏霜迟以为是什么事儿让她这样慎重，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啊，你来尝尝这个汤味道够不够？”
　　舒幼盏接过碗，指尖在碗边缘轻轻蹭了蹭，却没急着喝，而是继续道：“就……母亲过两天要去其他的星球检查一下边防，所以可能这次跟她走会去得比较远，没法像之前一样天天回家。”
　　话到这里，魏霜迟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犹豫。
　　舒虞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哪怕现在已经是在和平时期，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可以留在蓝星当个办公党，但是前线总是有些事情得让她亲自去，偶尔在其他星系有探查出新的能源时，她更是要跟赵曦比着时间，先一步带着军队抵达那边，中途还可能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险。
　　魏霜迟身体比较差，除却出门旅游，其他时候舒虞都不愿意带着她吃苦，所以两人总有分别的时候，以前还好，即便舒虞走了，家里还有舒幼盏这个开心果陪着。
　　现在连舒幼盏也要离开很长时间。
　　她总觉得留在家里的魏霜迟会特别孤独。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魏霜迟只是看了看她，而后笑道：“行啊，我们幼幼也长大了，该出去锻炼锻炼了……你们俩走了也好，省的我天天操心你们一个在学校、一个在军部吃得好不好，等你们暑假走了，我就去找我的老朋友们聚一聚，逛街美容——”
　　“我也终于解放了。”
　　她语气格外轻松，让舒幼盏也跟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于是条件发射地回：“真的吗？妈妈都不担心我的吗？我还以为你会特别不舍得我呢？”
　　魏霜迟抬手捏着她的鼻子，笑眯眯地问：“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跟你母亲一样，平时表现得再乖，心里也是惦记着外面世界的，我反正是管不住你们这一大一小俩野猫。”
　　“记得保护好自己，好好吃饭就行。”
　　她这样说，就是完全同意了舒幼盏暑假跟着舒虞去军营的计划了。
　　舒幼盏乐滋滋地喝汤，就差举手发誓自己会胖十斤回来了，然而忘了手里的这小碗汤刚从热锅里捞起来，倏然把舌尖烫了一下。
　　吸着凉气，她咬着舌头模糊道：“好喝。”
　　魏霜迟无奈地看她：“你小心些，又不着急，刚还觉得你最近变得沉稳一点了，怎么就又开始马马虎虎的？没烫着吧？要不我看看？”
　　舒幼盏放下碗，原地蹦了蹦，感受了一下舌尖的一点刺痛感，然后摇了摇头：“没，明天就好了。”
　　……
　　在裴依把期末成绩单发给舒幼盏的时候——
　　她人已经不在蓝星了。
　　跟着舒虞的队伍，真正混迹在一群Alpha当中，她才意识到，Omega在体质方面究竟差到什么地步，这跟平时在学校里跟那些混混们逞凶斗狠不一样，都没有到比拼体力和耐力的时候。
　　现在在军营里面……
　　她每天早上的十多公里饭前拉练，都是队伍里垫底的，而且在第一天就全靠跟上队伍的本能在支撑，脑子里只剩下不能掉队的念头，等抵达重点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更恐怖的是。
　　这还只是每天的开始。
　　舒幼盏每天就觉得自己像是死了活、活了死，在只剩下一口气的边缘，于阎王殿门口反复横跳，直到第一个月过去，她才勉强适应这个节奏，起码在吃饭的时候，能够自己用大勺加入抢菜大军，而不是哆嗦得像是个帕金森，在一众Alpha怜爱地看幼儿园小朋友的目光里，感受团队的爱。
　　“要不要我们喂你？”
　　“不不不不用。”
　　舒幼盏发誓自己拒绝的时候看到了一堆遗憾的目光。
　　虽然全营都知道她是舒虞的女儿，属于不能染指的类型，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些平日里见不到软乎乎Omega的Alpha们在她身上寄托自己的美好幻想——
　　直到第二周换了一套训练内容，在游记场上，同组的队员们被这个小O扛着一把步-枪，一个个从藏身角落里揪出来送走了。
　　等最后舒幼盏支着枪-杆结算的时候，周围Alpha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表情充满了幻灭，最后，小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重地叹道：
　　“不愧是舒团长的崽。”
　　他们太天真了。
　　他们怎么会觉得这种能进军营里跟他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小崽子，会是外面那种又软又柔的Omega呢？不可能的，这是个只要给点武器，就能把他们统统收割的魔鬼。
　　基因变异的那种魔鬼。
　　舒幼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刚想问小组长自己这次的成果能给表现加多少分，就听到不远处有口哨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有两个人走过来，将各队的班长都叫了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那群人朝着周围望了望，随后在自己的队伍里叫出几个名字，有人不断地走出列队。
　　舒幼盏还在张望的时候，就见那边人的目光朝自己身上聚集而来，有人带着怀疑，但是刚才拍她肩膀的小组长又动了动唇说了什么，然后就转头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舒幼盏，出列。”
　　她面上带着些疑惑，步伐却不慢。
　　走到近前的时候，就见小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第六军的人来砸场子啦，好好表现，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今晚给你加餐。”
　　舒幼盏：“！”
　　她已经提前开始期待晚餐了！
　　……
　　眼睛发亮地跟着其他组的人一起离开，舒幼盏跟着人们来到校场的另一边，正听着身边的人在科普第六军那边这次派来的是谁。
　　“有个Alpha倒是厉害，看着柔柔弱弱的……”
　　“人家哪里弱了，不是已经当上继承人了吗？你平时都不看新闻的？”
　　“哈？那边的人不是说这都是之前边防的换驻军吗？怎么还有这种太子爷？”
　　舒幼盏听着听着，下意识地往那边凑。
　　正想出声问一句什么，有命令率先传来，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反应过来，跟着周围的Alpha排成队列，因为身高问题，最矮的她站在最前面。
　　前方被人团团围住的校场，也在令声下达之后，让开了一条足够她们通过的通道。
　　舒幼盏的视野一开——
　　入目就是一道从草地上利落起来的身影，黑色的、冒着硝烟的枪-杆衬托着她白色肌肤上的汗，无端端给人一种枪-炮与玫瑰的错觉，直到那人噙着浅笑，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纯黑色的眼眸像是出鞘的利刃，远远的刮来一道寒芒。
　　舒幼盏被那视线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对方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停了一下。
　　有风从远方吹来，隔着人群对上的两人，目光撞在了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吃完饭来二更。
　　留言呀。
　　）


第37章 来比试
　　自从跟着舒虞来到这边军营之后, 舒幼盏其实比之前想起赵青岚的时候还更多，当跟不上训练进度的时候，她就会想, 如果是赵青岚的话，一定会轻轻松松地做完, 也许还会用平静的、又带着点挑衅的目光看自己一眼。
　　觉得苦的时候, 想到赵青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跟自己的差距会越拉越大，她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来，那些情绪抽丝剥茧地化进血液里，进入身体的每个细胞, 然后将她潜藏的潜能都压榨出来……
　　甚至在每天死狗一样训练回来之后，躺在舒虞隔壁的房间里，困得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前一秒，都会抽空想一下：
　　赵青岚也会过的跟我一样累吗？
　　应该不会吧。
　　她那么厉害, 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况下，肯定都会比自己过的好。
　　然而一直惦记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的人, 如今竟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跟前，舒幼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不知不觉加速, 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些预设过很多次的、不同境况下的重逢场景和要说的话，全都消失不见。
　　她只是机械地听着指令, 领着队伍穿过人群, 一步步走到赵青岚的面前。
　　赵青岚又长高了。
　　开学的时候只比她稍稍高出小半个头的家伙, 现在就像是北地的葱一样，拔高到让舒幼盏只跟她隔着半米，都能隐约感觉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锋芒毕露的压迫感。
　　还有信息素。
　　隐约翻滚着的一点极淡的花香味，掩藏在红色的、泛着血腥味的土壤里, 让人一闭上眼睛就能轻易构造出那个血色遍布的世界。
　　但舒幼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竭力压下心中的诸多思绪，深棕色的眸子像是琥珀，微微扬起，倒映着赵青岚的模样。
　　反而是赵青岚的军靴往后退了半寸。
　　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是赵青岚这段时间相处的队友：“哎，这是Beta吗？这么小巧可爱的样子……第四军是没人了？”
　　赵青岚的目光依然没有从舒幼盏的身上收回，只是不着痕迹地转过头，对队友牵了下唇，仿佛已经习惯他们这群家伙常年驻扎在边缘星、缺乏娱乐和常识的样子。
　　她没有为舒幼盏辨明身份。
　　反而是第四军这边走出个带星的长官来，对他们拍了拍手：“好了，老规矩，你们赢了随你们嚣张，要是输了立刻滚蛋，懂？”
　　“咱们第四军的小崽子们，你们跟前这排黑皮是刚从第六军那边过来的，今晚暂时在这颗星球停泊，他们可不是专业狙-击手，你们要是连这些业余的都搞不定，今晚就别吃饭了，操场拉练两小时，懂吗？”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自己的皮。
　　身边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应道：“是！长官！”
　　……
　　平坦草地的几百米外，是一片参差的人造树林，林子的树木乍看生长的非常茂盛，枝丫错乱，这次既然比的是狙，然而考校的却有动态和静态两项，里面会随机出现一些带颜色的旗子，也会有从林间放飞起来的机械鸟。
　　难度听起来跟体训差不多。
　　实际上光距离这一项，就吊打了体训项目，从草地这边到树林里，就有起码五百米的距离，加上林子里出现的目标随机，他们又不具有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分发下来的装备虽然一样，然而舒幼盏看到的时候却是目光一沉。
　　这个是军部最新研发的步-枪，虽然号称兼具步和狙的优点，子弹能够打到1km以外，实际上却是个近战比不过其他步-枪，远程被专业的狙吊打的东西，有效射程目前撑死到八百，这还是在厉害的专业人士手里才发挥的效果，实际上听说打出六百米之后弹道就会发生非常明显的偏移。
　　她曾经试过一次，当时发现不顺手就挪开了，并没有测算过它的偏离角度和在不同风向下的具体参数差。
　　握着-枪的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来。
　　连她旁边的人都小声地嘀咕：“小胖子？怎么发的是这？又重又笨……而且今天风还挺大的，悬，不会真要挨饿了吧？”
　　与此同时。
　　另一侧的赵青岚咔咔咔地看了眼标记子弹的数量，随后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手里这支枪-械的磨损程度，像是已经对这有所了解一样，举起来又校对了一下瞄准镜。
　　舒幼盏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慌，她努力压制着自己脑海里那些想赢的、叫嚣的念头，如果在这种时候，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只会影响自己的手感，在这一毫米偏移都会引起百米以上差距的项目里，这种不专注是致命的。
　　她蹲下来，随意从脚边拔了根挺长的、茂盛的狗尾巴草，把草根丢到嘴里。
　　发苦的味道传来。
　　舌根压了压，她咬着草根，稍稍偏了偏头，举起武器瞄准远处，在几次深呼吸之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茂盛的草尖尖扎着她匍匐下来时候的锁骨和脖颈位置，只是调整几下角度，就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划出稍许的红痕，旁边本来看着格外冷静的赵青岚，无意间瞥过来一次之后，呼吸顿了顿。
　　随后。
　　赵青岚专注盯着前面的位置，听着风声，深黑色的眼睛眯了眯，口中却突然小声叫了下自己旁边队友的编号：“061。”
　　“？”队友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动了动脑袋，分给她一道目光。
　　“给我一拳。”赵青岚舔了下下唇，如此说道。
　　队友：“？？？”
　　她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满脑袋问号的同时，被赵青岚哑着嗓子催促了一下，只好先放下-枪，抡了抡手臂，然后砸在赵青岚的背上。
　　围观的第四军队员：“？！”
　　他们震惊地看着第六军的人，低声道：“这什么？痛击我队友？这比赛还没开始先送走一个？”
　　“好恐怖，这都什么疯子？”
　　“太可怕了第六军太可怕了，他们这为了赢都已经变态了！”
　　“咱也不能输啊，气势得起来，给他们一点主场压力啊！兵不厌炸，这声加油我先喊了，打爆他们！让他们今晚去营外边睡大街！”
　　……
　　“砰！”
　　第一声枪-响发出。
　　舒幼盏耳朵里都是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然而神情却没有分毫变化，甚至受到极大后坐力冲击的肩膀都不见抖一下，凭借刚才的这一枪，她已经大致判断出来了这个距离的参数是多少。
　　目标在七百米左右的位置。
　　下一次，肯定不会偏。
　　念头才刚出现，她卡在扳机上的指尖刚要压下去，近在咫尺的位置，另一声响出现，将她先前看到的、在林子里冒出来的一个红色三角小旗先一步打中。
　　小旗缓缓地被收回树里，带着被标记过的颜色。
　　舒幼盏咬着草根的力气大了一些，却很沉得住这种程度的挑衅，与此同时，在林子上空稍有一点动静的时候，瞳仁动了动，本能地判断出了移动的轨迹，果断扣动扳机！
　　“砰！”
　　紧跟着，耳边接二连三，都是队友和对手们瞄准之后开始的动静。
　　你来我往地，硝烟味道在附近漫开。
　　舒幼盏后来甚至来不及去数自己剩下多少子弹，更难以思考赵青岚到底打中了多少，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样快速地寻找猎物、再更精准地打中猎物上面，一次又一次扣动扳机，几乎变成本能，忘记了时间流逝，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额角落下的汗。
　　直到“咔哒”一声。
　　扣空了的动静提醒她。
　　子弹没了。
　　舒幼盏才从这种高度专注的状态里解除，起身将自己的武器交给旁边的人，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赵青岚早已站在一边，不知道已经搞定了多久。
　　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一歪。
　　舒幼盏不解地思考，这人是把步-枪当成冲锋了吗？一梭子子弹打完的那种？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么快？
　　然而在这众目睽睽下，在背景里的加油声里，她也不可能表现出“通-敌”的样子，只能按捺下心底的疑惑，等着队友们都完成任务。
　　半分钟后。
　　所有人都将子弹射-空。
　　两边都在等林子那头的裁判把最终的结果呈现出来，赵青岚听见小队长的问话，问她中了几个目标，抬手比了个十。
　　像是已经对结果了然于心。
　　有人佩服地对她拍了几下手，就在他们那边内部统计击中数目的时候，舒幼盏这边也有人在偷偷地算这边的，还没等算出来，远处就有个巨大的屏幕从地上升起，出现十二个不同的颜色，同时从两侧往中间，不同颜色底下依次出现数字。
　　这就是打中目标的统计了。
　　在场的视力都不差，否则也不至于隔着七八百米打那种巴掌大的小旗子，如今看那些统计数字就更简单了，一串串地数字相加。
　　9、9、8、9、10
　　8、10、9、10、7
　　十个人的成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结果，舒幼盏更是听到旁边那位队友吸了一口凉气，露出悔恨的表情来，同时面部表情相当复杂，绝望到抱头蹲下，嘴里嘀咕道：“小胖子这手感真的绝了……今晚我的锅战友们，要是跑圈，你们的那部分我包一半……”
　　他们所有人刚才都看见了赵青岚伸手比出的十。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舒幼盏也是十，总和加起来还是比对面少一个目标。
　　赵青岚旁边的战友已经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甚至还抬手准备跟她击掌，然而赵青岚却没注意到，目光都在舒幼盏的身上，看见她紧张的盯着屏幕，是全场唯一一个还没有放弃的人。
　　这一刻。
　　赵青岚想到对方今晚可能没有晚餐吃的后果，突然涌出一点后悔来。
　　早知道她就……
　　“哇！”
　　“我去！这也行！”
　　“这下不算输了吧？！”
　　“啊啊啊啊厉害！小舒厉害！！！”
　　后面队伍里传出的骚动很快让赵青岚听见，她转头去看那边的大屏幕，才看到在自己的数字“10”旁边，出现了一个“11”。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
　　那就是一颗子弹，打中了两个目标。
　　她下意识回过头来看着舒幼盏，见舒幼盏松开了拳头，大大地出了一口气，随后，就在她旁边自闭到原地蹲的人一下子蹦起来，抬手拍着舒幼盏的肩膀：
　　“啊啊啊啊小舒厉害！小舒永远的神！”
　　“营长！我们没输！”
　　赵青岚盯着那人拍在舒幼盏肩上的动作，将人拍的差点没站稳，然而舒幼盏本人却一点不在意，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直到有人快步过来，一脚踢在她身边人的屁股上：
　　“呵，小舒的功劳，跟你有什么关系？”
　　“今天就你最丢人！给你来点豪华套餐，现在，转身，绕着基地跑两圈，跑完再归队！”
　　在那人远去的哀嚎声里，被称作营长的转身过来，朝着赵青岚所在的队伍点了点头：“平手，那就按照老规矩，今天这里可以给你们借住一晚上，但是，不许喧哗，不许破坏纪律，也不能再发起挑战。”
　　……
　　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只余一丝流沙般的金色淌在暮色里。
　　舒幼盏拿着饭盆在努力干饭，目光却时不时地在食堂里找着什么，同时，她右手手臂一扬，挡住了队友从旁边伸来的筷子。
　　“尝一口嘛，你这个红烧肉看起来好好吃，呜呜呜孩子已经三天没吃过肉了。”
　　Alpha摆出死皮赖脸的架势来，同时用力伸了伸筷子。
　　可惜舒幼盏眼也不眨地架着她，并且微笑着回答道：“姐姐，下次骗吃骗喝之前，先把你碗里的鸡腿骨丢了好吗？”
　　“骨头都是上周啃到今天的，只有你碗里的红烧肉才是新鲜的！我就想这一口，妹妹看看我吧，女神，我叫你女神行吗？”
　　周围人皆是鄙夷地看她旁边那个不要脸的家伙。
　　舒幼盏倒是心软了一下，然后挪了挪手，而后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从自己的碗里刨掉三分之一的肉。
　　她脸黑了一瞬。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盆里所有的饭菜都刨完之后，舒幼盏睁大眼睛瞪旁边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其他人都在为她叹气：
　　“你怎么总上当啊，小舒。”
　　“好可爱，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冷漠无情的团长生出来的，太可爱了。”
　　舒幼盏还想说话，那个吃了她肉的飞快指了指一个方向：“哎哟那不是我们小舒今天的手下败将吗？快快快，去羞辱一下你的对手，顺便抢她的吃，我跟你说这些外来的份例比我们多一点，抢到就是赚到，小舒，把握住机会！”
　　“你这盆我帮你洗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着肩膀，朝着那边搡了几步。
　　但是剩下的人倒也不阻止，只笑吟吟地看着她，又摸着下巴说道：“小舒这么软，哪里会欺负人？”
　　“就是啊，六军心黑，你可别坑她了，到时候小心给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话可不是这么说，那里面不是有个我们小舒的死对头吗？而且那是个没有信息素的A，小舒揍她，应该五五开。”
　　舒幼盏迟疑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紧接着，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她真的朝着那方向走了几步。
　　赵青岚本来在跟人聊过几天去其他地方换防的事情，谁知身边有个八百年不上网的，拿着手机在那里津津有味看八卦，同时用手肘捅了捅她：
　　“哎。”
　　“这个跟你长的好像的，叫什么赵青岚的，有意思啊。”
　　“她是真的没有信息素诶，完了之后我看赵家还有把她嫁出去的意思，哇，豪门太精彩了吧？”
　　赵青岚低头喝汤的动作差点噎住。
　　拧了下眉头，她转头道：“什么？”
　　几天没有回大本营，那些媒体编纂故事都已经发挥想象力到这个地步了吗？
　　同伴把手机怼到她的面前：“喏，你看，现在都说舒家有可能出个史上最厉害的Omega，而赵家的那个继承人实际上是个傀儡，所以可能之后在家族竞争中失败，要被送到舒家联姻，好惨，真的好惨。”
　　赵青岚：“……”
　　她抬起左手，想把队友的手机抢过来摁掉这离谱新闻。
　　但这时，一道身影走到她的身边。
　　她抬起头去看，正见到局促地在舔下唇的舒幼盏。
　　同桌的人都戒备起来，赵青岚的队友戒备地收起手机，低声问她：“这是找你茬的？这个Beta难道是今天尝到了打败你的甜头，还想再挑衅你？”
　　赵青岚：“……”
　　但凡这位队友看新闻的时候多找找有图片的内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离谱的猜测。
　　想到对方连近在咫尺、跟他们比试了一下午的小Beta就是刚才那新闻里的舒家Omega都不知道，甚至根本也不认识自己是谁，盲目相信她随口丢出的“赵小风”这种名字，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随后，右手放下勺子，目光温润地抬眸去看走到身边的人：
　　“怎么？”
　　舒幼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究竟是做什么。
　　挑战吗？
　　除了下午的比赛，近战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能赢。
　　但是……
　　曾经那些疑惑，又卡在嗓子眼。
　　只能目光乱瞄，在感觉到赵青岚身边的队友们都散发出敌意，甚至隐约有威慑感的时候，她注意到赵青岚左手上有个很明显的伤口。
　　圆圆的。
　　周围是淡粉色的，中间却是深红，看起来像是流过脓。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问：“你……受伤了？”
　　赵青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那个反复发作、怎么都不好的冻疮，正想说没事，但是瞥见对方难得出现的一点慌乱和不知所措，她将回答咽了回去，依然是安静的模样。
　　舒幼盏迟疑地冒出下一句：“要、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
　　作者有话要说：　　唔，新坑收藏多了100个，到200了。
　　明天也是二更。
　　大家加油哦，三百的时候继续加更。
　　*


第38章 偏僻角
　　旷野低垂。
　　之前见证过两边射-击成绩的宽敞草坪上, 有细微的虫鸣声传来，随着微风而过，有淡淡的草叶味道飘向高高的建筑旁边。
　　舒幼盏跟赵青岚并排往前走着, 两人之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不近不远, 因为赵青岚的军装颜色太明显, 一路上不断有目光朝这边看过来，待发现她们俩的神情又不算熟稔，俱露出些奇怪的困惑来。
　　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维持到了医务室里。
　　舒幼盏敲了敲门，在消毒水弥漫的味道里主动出声问：“陆医生……”
　　军靴在瓷砖上踩出沉重的声音, 开着门的屋子里却没有传出回应，稍一抬眸，便让来人看清了里面简单的桌椅摆设，还有放着常用药品的展柜, 然而目之所及处，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想来应该是去吃饭了。
　　好在赵青岚的伤也不严重, 舒幼盏特意带她来的这边，否则的话, 这会儿两人已经在医院急诊里待着了。
　　几+平的房间里, 两人之间的气息一下子就近了很多。
　　舒幼盏率先进去的，如今背着赵青岚在屋里简单走了几步, 却不知道回过头该和赵青岚说些什么, 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 也不知道赵青岚到底在忙些什么，可现在她在和自己的自尊较劲，一面想要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一面又耿耿于怀她的不告而别。
　　背在身后的指尖忍不住缴紧, 舒幼盏喉咙动了动，在内心拉锯愈发热烈的时候，听见赵青岚在后边迟疑地冒出来的一句：
　　“上次……”
　　“没事！我忘了！”舒幼盏迅速地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话题，眼睛不安地眨了几下，又很快化作自欺欺人的坚定。
　　赵青岚见状，心头一松，唇角便弯出明显的弧度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而且，看舒幼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忘了的。
　　应当不是忘了，该是经常惦记着才对，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赵青岚轻轻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很诚恳地道歉：“忘了我也要道歉，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说那种话。”
　　顿了顿，她声音更温和地说：“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在那些极限环境里压抑过的思念，如同深埋于地底、被封住的酒坛，情绪重重发酵之后，再见到天日的时候，只需要开一小道口子，就会溢出让人迷醉的芬芳。
　　舒幼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咬了咬唇，才小声道：“本来也不想理你……”
　　曾经也不是没有跟赵青岚冷战过。
　　后来她们因此渐行渐远。
　　如今即便是重蹈覆辙，舒幼盏也有把握自己肯定是赢的那一个，然而，赢了有什么用呢？
　　她偏过头，看着旁边那冰冷的、陈列着许多瓶瓶罐罐的灰色药柜，语气却没有以往那样强硬：“但要是现在不理你的话，下次也不知道你又会消失多久了。”
　　后面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楚。
　　可这又瞒不住耳清目明的Alpha，毕竟这医务室是那样地安静，静的都快要让她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不知从这话语里品出了什么，赵青岚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蓦得一怔，随后，里面绽出浓浓的惊喜来，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进了寒潭里，把一池春水都搅亮。
　　她控制不住地朝着舒幼盏的方向走了几步。
　　“幼幼。”
　　她问：“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语气一下子变得迫不及待起来，然而有些发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舒幼盏到嘴边的“不行”变得踟蹰，她只是转头看着赵青岚，声音很轻地问：“为什么？”
　　赵青岚深知她这不拒绝就是同意的本质，第一次在对方既不虚弱、也不混沌的情况下，轻轻地抬手将人拥入怀里，曾经害怕把人吓跑的那些心思，在经过这大半个学期的分别之后，于她的血液里来回滚动，一分一秒都不能在等下去，只想宣泄和释放。
　　她侧了侧头，下巴轻轻地压在舒幼盏的头顶，距离这样近，她们曾亲密的痕迹也没有减少，夜夜入梦的睡莲味道真切地涌入鼻尖，勾起她所有的躁动。
　　哪怕舒幼盏并没有回应她的这个拥抱，赵青岚也已经足够满足，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喟叹：“因为想你，很想你。”
　　舒幼盏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不经意的颤抖。
　　她只是垂着眼眸，同样在赵青岚那不甚明显的，透着丝丝缕缕血腥意味的花香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可还是掩不住那一点、无法形容的委屈：
　　“可是你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
　　赵青岚想到那天晚上拿着手机编辑了许多次，最终都没有发出去的消息，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到了学校里再道歉的，然而凌晨五点多就被赵曦让人叫醒了，上飞船的时候想起来拿出手机，空间跳跃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信号。
　　“我……”那些解释的理由到了嘴边，依然化作最苍白的道歉：“对不起。”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如果早知道舒幼盏也会想念她。
　　或许在队友们聊着那些偷偷找信号的方法时，她也会像是乱了纪律的兵一样，顶着没有尽头的风雪，就为了收到那么一条迟到的信息，又或者是在滋啦啦的电流声里，在呼呼的风声里，扯着嗓子想要给家里送一句平安。
　　舒幼盏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可是贴近赵青岚嘴唇的那一侧耳朵，却在那热意笼罩的气息里，红了一些。
　　……
　　就在舒幼盏准备问她近况的时候，赵青岚蓦地转过身往屋外的方向看去，与此同时，一声明显的动静传入：
　　“咳咳。”
　　舒幼盏一听到这种动静，无端端心里有些虚，抬手想推开赵青岚，但是掌心碰到对方肩膀的刹那，又轻轻攥了起来，好像开了窍似的，知道这样有些伤人。
　　反而是赵青岚眼底拓开笑意，主动放开了她。
　　军医陆医生走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们俩，重点落在她们一身白、一身黑的明显军装颜色上之后，往里走了两步，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悠悠出声道：
　　“说吧，什么毛病。”
　　舒幼盏被那目光看的脸有点红，却假装置若罔闻，瓮声瓮气地说：“她，手上有点伤……”
　　赵青岚出声解释道：“有冻疮膏吗？”
　　陆医生扫了眼她举起来给自己看了眼的手背痕迹，猜到某些行星的极端恶劣气候，也没多问，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药膏，放到桌子旁边，又潦草地写了张单一并压过去，扬了扬下巴，出声道：
　　“一天两次，注意保暖，戴好手套，少碰水。”
　　赵青岚道了声谢，取过药和单子，主动往外边走。
　　舒幼盏亦步亦趋地跟着，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医生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小舒啊。”
　　这个军营里头就没人不认识她。
　　舒幼盏回过脑袋，见到陆医生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叮嘱她一句：“四号楼附近人少，晚上早点回宿舍。”
　　她茫然了几秒钟。
　　蓦地意识到对方这话像是在提醒早恋的小朋友怎么躲过其他人的目光。
　　倏然一下，热度从脚底蹿上脑门，连怎么仓皇跑掉都不记得了。
　　……
　　“晚上不用训练？”
　　赵青岚注意到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两栋低矮的、被爬山虎缠绕的大楼伫立在附近，楼旁难得种了几棵树，只不过树下没有花儿，是歪歪扭扭的葱蒜。
　　她兜里还揣着药膏，目光看着走在自己斜前方的舒幼盏，虽然很是不舍，却更不想她因为自己挨罚。
　　舒幼盏双手揣在裤兜里，转过来看她的同时，倒着往后走：
　　“下午表现好，营长说我今天可以放一晚上假。”
　　借着夜色的掩映，赵青岚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她又看了看两边快要被黑暗吞没的景物，还有那先一步亮起来的昏黄路灯，注意着舒幼盏背后有没有障碍物，漫不经心地应：
　　“哦？”
　　“那营长没告诉你，放假的时候不能单独跟Alpha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待着？”
　　舒幼盏停下脚步，看着她走到自己的面前，两人的脚尖几乎要对在一块儿，对方若有若无、像丛林里的狼一样危险的信息素落下，将她笼罩在里面，她却一动不动，像是一点危险没察觉到，兀自抬头，视线描摹过她只被照亮半边的五官。
　　“恩？为什么？”
　　赵青岚稍稍低头，呼出的热意落在对方唇角，像是要亲吻下去一样。
　　“因为——”
　　“有可能会被按在角落里吃干抹净。”
　　舒幼盏弯了弯唇，右手指尖卡进对方的领口里，贴着颈侧的动脉，这动作看起来有些逾矩，又像是大胆的挑衅，明显感觉到指尖触碰的肌肤下血管放肆的跳动，像是要放出一具凶猛的野兽。
　　她却还在这里问：“那你会这样吗？”
　　赵青岚喉咙动了动。
　　明显吞咽了一下。
　　距离这么近，她却闭上了眼睛，没再去看舒幼盏的神情，只是声音低哑得、像是沾染了什么一样，叹气道：“我会。”
　　舒幼盏唇角的笑意更深，像是调皮的小孩儿一样，明明做着这样挑衅的事情，却仿佛有什么撑腰，有恃无恐地张扬道：
　　“你不会。”
　　她说：“你喜欢我，你不会伤害我。”
　　赵青岚眼眸动了动，蓦地睁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将落进眼底的光切碎，往日的凛冽都温顺下来，像是从刀锋上亲吻而过的如银月光，要流出一泓清泉。
　　她也跟着笑了出来。
　　是在为对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而高兴。
　　也在为舒幼盏愿意相信自己而欢欣。
　　更是为舒幼盏刚才在医务室没有推开自己而心喜。
　　横亘于两人间、在那些争吵误会里凝出的坚冰，此刻终于融化，甚至还带着些暖融融的迹象，舒幼盏看见赵青岚笑，忍不住将心中藏的其中一个问题道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而我又究竟，迟钝了多少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妈妈好感动！幼幼终于不傻了！
　　*
　　今天有点着凉了，头疼，写不出来更多了。
　　二更放明天叭！啵啵你们！今晚没有啦！
　　*


第39章 这夜晚
　　赵青岚眯了眯眼睛。
　　右手握住舒幼盏勾着自己衣领的手腕，?慢慢地将那温热从领口抽出，淡色的薄唇慢慢开启，逗弄的心思又生：“你猜一下？”
　　舒幼盏由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神色沉了沉，摆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发现着实找不到答案，?便笑着扬了下眉头，将话题抛回去：“少耍赖，我先问你的。”
　　赵青岚这回倒是正面回答了，可是答案却也古怪：“不知道。”
　　舒幼盏：“嗯？？”
　　她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好像在怀疑自己上当了。
　　赵青岚看得好笑，一手松松地拉着她，另一手抬起来，捏了下她的脸颊，?总觉得她对比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要瘦了一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直就只能看到你，高兴的时候想找你，不高兴的时候也想找你……连喜欢这种感情都是在你身上渐渐琢磨出来的——”
　　“我又怎么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哪一刻才喜欢上的呢？”
　　从赵青岚有记忆以来，?舒幼盏就牢牢地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和脑海，?就好像是自带吸引力的磁石，让赵青岚永远都能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甚至有种自己这辈子就该与她纠缠的命定感。
　　若是一定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
　　那或许都要追溯到第一次相见了。
　　舒幼盏没想到她这一球比自己都直，?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被她牵着的手心都要冒出汗来，?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正想退一步缓缓。
　　谁知赵青岚早看穿了她这兔胆只能膨胀三秒钟的质，她退，自己便进,?非但如此，轻轻捏完她的脸，指尖又顺势往下滑，抵着她的下颌，凑近问道：“倒是你，幼幼。”
　　“什么时候有小渣女的迹象了？什么答复都不给，还想要我对你死心塌地，嗯？”
　　沙哑的生意在末尾上扬的时候，像是钩子一样，要将人的灵魂直愣愣地拽出来了。
　　舒幼盏轻轻咬了一下唇，半天才咕哝出一句：“没有不给……就是，还在考虑嘛。”
　　远处的拉练号子声整齐地传来，有要冲破云霄的架势。
　　眼前，赵青岚看她总是一会儿舔嘴唇一会儿又咬的，将自己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她这殷红的唇上，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原扣在下颌处的拇指往上蹭了蹭，擦过柔软的唇瓣，在她亲下来之前，舒幼盏先一步咬住了她的指尖。
　　不轻不重，像是警告一样。
　　深棕色的眼睛里盛着暖色的光，她松开口，笑吟吟地、玩笑似的提醒道：“某些Alpha可不要辜负我刚给的信任啊，你想干嘛？”
　　赵青岚垂眸觑着自己手指上那一点几乎马上就会消下去的牙印痕迹，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原野上的花豹闲暇逗弄猎物时的愉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做坏事了？”
　　“刚才不就提醒过你吗？”
　　“Alpha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喜欢把小O骗到这种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欺负，我也不例外。”
　　背景是那些听着不远不近的号子声，近处又有两栋住着人的民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在窗边瞥见这落下树影里的故事。
　　可是周围的光又不亮，幢幢树影摇动的影子落在她们身上，总给人一种在偏僻处做危险事情的隐秘感。
　　尤其是在下里、怎么都跑不掉的感觉。
　　越是挣扎，只会被困得越紧。
　　腰间被一双手臂牢牢揽住，舒幼盏退都退不得，仿佛只能这样紧紧贴着对方，那股平日里藏得很好的、不透半点端倪的信息素，这会儿经由其主人的有意纵容，像是蛇一样缠绕上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浸染，不将她整个染上自己的味道不罢休似的。
　　以至于一直被抑制敷贴牢牢摁住的那点睡莲甜香，俨然找到了生长地似的，欢喜鼓舞地冒出头来，像是跟老熟人打招呼，如不听话的宠物，背弃了主人的想法，也高兴地围了上去。
　　曾经那些亲密的、刺破肌肤的标记残留下的亲密，如今潮水一样涌来。
　　舒幼盏面目通红，不知不觉地在这怀抱里腿软，下意识地抬手去攀赵青岚的肩膀，明明是被对方先抱住地。
　　这样一来，倒好像她们两情相悦，她迫不及待对赵青岚投怀送抱一样。
　　她右手掌心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语气是轻呼的抱怨，像撒娇：“好好说话，干什么呀？”
　　赵青岚感觉到她的变化，侧过头的时候，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廓里，声音里还是那股轻松的笑意：“怕你的回答不是我喜欢的，所以偷偷给自己做个弊，让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舒幼盏：“……”
　　她一时失笑，这才意识到赵青岚的反常是从自己说出“还要再考虑”的时候开始的。
　　然而比起说出答案，更让她讶异的是，从来在各种竞赛项目中一往无前、没有输过的赵青岚，原来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喜欢究竟是什么，怎么能让一个这样强大的Alpha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放在对方肩头的指尖收紧了一下，舒幼盏沉浸在那股彼岸花的香气里，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待在赵青岚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把下巴搁在对方肩上，仿若信赖似的，慢慢地开口道：“我比较迟钝。”
　　“之前一直以为你会注意到我，是因为你把我当成对手。
　　所以每次想起你，出现的更多情绪是胜负欲，惦记你的时候，也总是在担心你会不会趁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变得更厉害，下次想要追上你就更难了……”
　　“这次你一声不吭消失的时候，我特别慌张，每天每晚我都会想到你，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以后会不会回来，但我还是不知道这惦记究竟来源于什么。”
　　“我怕我还没分清楚自己的感情，受到把你当做宿敌、或者是标记过的依赖之类的因素影响，你这么喜欢我，我怕我现在糊涂，却让你以后伤心。”
　　赵青岚很优秀，舒幼盏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而且她分化成了A，已经成为了赵家决定的下一任继承人，以现在两家这样的关系。
　　如果她要跟自己在一起，赵家内部肯定是会有异议的。
　　毕竟赵家那么多附属的、忠诚的小家族，多的是Omega想跟赵青岚结婚。
　　她没必要跟自己搅合在一起。
　　舒幼盏自己理清了想法，也将这些话原又明白地道出。
　　然而说完之后，该觉得心安，却不知怎么感到一些忐忑。
　　然后，她听见了赵青岚叹气的声音。
　　“你啊……”
　　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舒幼盏想看清楚她如今的神情，掌心抵着她的肩膀，努力直起腰，偏头看着她的表情，怕她因为自己没有直接答应而难过，深棕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安。
　　赵青岚也稍稍松了点手头的力道，垂眸跟怀里的人对视。
　　过了会儿，她才像是琢磨明白什么一样，语气轻飘飘地道：“真不知道迟姨那么温暖的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小妖精。”
　　舒幼盏：“？”
　　她被这形容说的一怔。
　　赵青岚又道：“连考虑的话都要说的这么漂亮，要真把你放跑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Alpha被你勾得神魂颠倒——”
　　她凑过来亲了一下舒幼盏的额头，一触就分，明明动作里是带着珍重和小心的，出口的话却仍带着以往不着调的风格：“快点考虑好，你这样的危险品只适合我，明白吗？”
　　黑色的眼睛里是熠熠的笑意。
　　舒幼盏没从她这儿看出难过的意思。
　　于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是反驳，“什么啊，你别污蔑我……”
　　两人你来我往着嘴-炮了几句，舒幼盏看到她手上的伤，没再跟她腻歪，将她拉到其中一棵树下，坐在那砖擂出来的菜圃边，近距离闻着葱香，帮她给手上的伤口上药。
　　“之前还没问你呢……”
　　“这个天气，你怎么会长冻疮？到底去的哪儿啊？”
　　将药膏均匀抹上去的时候，舒幼盏的表情很认真，脑子里在分神想着第四星系哪个星球能有这么恶劣的气候，模糊间想起来个答案，正想抬头去验证一下，却发现赵青岚一直噙着温柔的笑在看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注视了多久。
　　她想问的话就此慢了半拍：“你，怎么笑成这样？”
　　“高兴……”赵青岚的回答倒是很简单。
　　猜到舒幼盏这会儿脑子又没在情情爱爱的事情上，她耐心地补充了一句：“你这样认真地对待我，我很高兴。”
　　“慢慢想……”她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舒幼盏的脑袋，轻声说道：“幼幼，只要你不考虑其他人，我可以一直等你。”
　　直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舒幼盏觉得，自己对赵青岚的感情认知还是太浅了。
　　她似乎比自己已经感受到的……
　　还要喜欢自己百倍。
　　所以甘愿克制住Alpha的掠夺冲动，就这样无害地留在原地，以等待的姿态，迎接不知何时才会来到的黎明。
　　就在眼下的这一刹那，在这小行星普通的、有温热的风吹过的夜晚，舒幼盏怔怔地看着赵青岚微笑的模样，在那古怪的混合着葱叶味道的空气里，听见自己胸口砰砰跳的动静，隐约摸到了一个答案。
　　她想……
　　可能……自己不会再考虑其他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吃个饭二更，老规矩。
　　留言呀！


第40章 下一次
　　“走了，送你回去。”
　　手上的药膏还没有干，赵青岚已经从菜圃边站了起来。
　　若不是她眼底还留着温柔余温，?光看她那紧绷的侧脸线条，则又恢复成往日里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模样来。
　　舒幼盏手里还拿着药膏，?也愣愣地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其实还有些不太愿意走，可又觉得直言不舍容易引人误会，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便跟小狗似的，巴巴地盯着赵青岚看。
　　那些嘴里没出声的话，?都从眸光里流淌了出来。
　　赵青岚被她这样灼灼的视线烫的喉头一紧，紧跟着，右手抬起，摊开掌心，?挡在舒幼盏的视线前方，声音低低地，?像是大提琴一样幽幽响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舒幼盏：“唔？”
　　没等她问，赵青岚已经率先转过身去，?不再面对她，?而且朝着外面走，很有一幅真准备送她回宿舍的样子。
　　舒幼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迈开腿跟上去，?几乎用小跑才追上她。
　　绕到赵青岚的面前，?舒幼盏拉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这么着急啊？现在也没有到宵禁的时间？”
　　“为再不送你回去，我怕我就克制不下去了。”赵青岚云淡风轻地回答她，然而低哑的声线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舒幼盏张了张嘴，?从她幽深的黑眸里读出了欲望。
　　她只能有些仓皇地将自己还没预设好的想法道出：“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也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
　　比如，曾经她离开的那些时候，赵青岚在家里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又比如，为什么军部的传言里，说她想要变成Omega呢？
　　那些问题在嗓子眼里挤挤簇簇，争先恐后地都想冒出，分不出个先后来，落在赵青岚的眼中，便是舒幼盏微微张着唇，秀气的眉头却皱在一起，看着无比委屈的模样。
　　她在心中暗暗叹气。
　　明明是同样的不舍，甚至想让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或者更坏一些。
　　干脆跟舒幼盏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但是不行。
　　面上，她假装没看到舒幼盏的模样，只用稍有些恶劣地笑意回答道：“那就留着，下次再跟我说。”
　　“为什么呀？”舒幼盏以为是她没有耐心了，或者怕自己太啰嗦，拉着她手的动作忍不住加大力气，为是倒着往前走，也没怎么看脚下的台阶，着急之下，被绊了一下。
　　赵青岚眼疾手快地拦腰把她抱住，看到舒幼盏满脸的不情愿。
　　甚至耍赖地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往前走，甚至用额头抵着她的下巴，像个犟着脾气的小牛一样。
　　明明她已经再三说过了自己的忍耐力并不好，偏偏这家伙总是有恃无恐。
　　但赵青岚确实不能将人怎么样，甚至还想蹲下来帮她看看脚上到底有没有扭到。
　　然而才刚刚有动作，舒幼盏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原来刚才赵青岚的话里，最重要的意思不是不肯听，而是“下次”。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你不回学校了，对吗？”
　　舒幼盏的声音变轻了一点，从刚开始见面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恃宠而骄，一直到现在，她这是最没有底气的一次。
　　赵青岚半蹲在那里，却没有出声。
　　不回答，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其实从下午食堂相逢到现在，赵青岚一直也没有说过，她这次跟着大部队临时到第四军所在的地盘经停，是为了回到蓝星。
　　只不过是舒幼盏后来高兴得忘了这件事。
　　“抱歉……”赵青岚也轻轻地开口，只不过比起舒幼盏话里的慌乱，她的声音更像是安抚，怕把面前的人吓跑了似的：“我有点自私，在知道你会时时刻刻惦记我的时候，就更想留下点东西，疑惑也好，悬念也罢，秘密也行，我只想一直占据你的所有注意力。”
　　所以吝啬地连多回答一个问题也不肯。
　　为舒幼盏像个小太阳，身边永远都会有新的人出现，而赵青岚为了那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又要离开太久，她怕那些精彩的花花世界出现太多的人，把她精心呵护了这么久的花儿摘走。
　　舒幼盏沉默了。
　　原先热络的气氛，又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是翻滚的海浪停歇，只剩深不见底的海平面如镜如渊。
　　赵青岚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但是和舒幼盏待得越久、她就越不想离开，这会儿察觉到对方心情不好，她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哄。
　　说了几句俏皮话之后，舒幼盏走在她旁边，视线没看着她，却低低地回答道：“你不用哄我。”
　　“我不会跑的。”
　　赵青岚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出声道：“不是怕你跑，是不想让你难过……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舒幼盏蓦地转头看着她，神情非常复杂，眼中闪过几分踟蹰。
　　最终，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气出口道：“如果，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你可不可以……”
　　唇瓣被一根温热的指尖抵住。
　　赵青岚没有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反而是很认真地同她道：“幼幼，我不想只跟你有片刻的欢愉，我要你的余生，要你的未来。”
　　舒幼盏知道自己的话是草率了。
　　甚至有赌一下的性质。
　　就像她了解赵青岚一样，她知道怎么做能够诱得赵青岚失去理智，而赵青岚也知道怎么样唤醒她的判断力，让她别这样意气用事。
　　不知不觉间。
　　两人已经走到了另一侧一栋低矮的平房前。
　　平房的一侧有个小单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大道，另一边是排排的宿舍楼，这让舒幼盏既处于舒虞的庇护下，又不会错过其他兵的集体训练。
　　早上起来的号子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舒幼盏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听见很轻的一声响动，不愿再抬头去看赵青岚：“我到了，你回去吧。”
　　赵青岚却注视着她：“那你进去吧，等你进屋了我就走。”
　　舒幼盏没动弹。
　　胸口晕着一团化不开的气，让她不想搭理赵青岚这个明明不能留下、还要跟自己深情表白的家伙。
　　然而一想到自己这一转身，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跟对方见面，她又走不动步子。
　　最终，她只是出声道：“你……这次走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吗？”
　　赵青岚听她软下态度，心都要化了，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有些恶劣，别人家的Alpha都将自己的心上人捧在掌心里宠。
　　倒是她，明明大部分时候忍着让着，还总是将人不小心弄哭。
　　她毫无原则地应：“好……”
　　舒幼盏动了动唇，又孩子气一样补了一句：“你不留下，那我也不答应你，我要一直吊着你，哼，晚安。”
　　说完她就跑进屋了。
　　关门也毫不迟疑。
　　赵青岚挂着笑，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在舒虞屋前的卫兵频频朝她看来的时候，这才单手插着兜，转身迈步离开。
　　屋里……
　　舒幼盏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赵青岚要走了，才从门边起来，去到窗户那儿，发现屋里的光太亮，外面的路太暗，而赵青岚穿的又是黑色的军装，一下子就整个没入阴影里了。
　　她用指甲抠着窗户的铁皮，又有点后悔自己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了。
　　目力所及再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她的心便也跟着空落落的。
　　舒幼盏在窗户边站了很久，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一次赵青岚还没有走，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的号子已经传遍每个角落。
　　舒幼盏意识还在混沌着，人就迷迷糊糊地扯开被子
　　坐了起来，游魂似的起来换军装，叠被子，又拿着毛巾和牙刷杯子飘了出去。
　　等到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听见外面集合的号角声，她匆匆地去窗户前的桌边拿帽子。
　　余光瞥见什么——
　　她动作停了一下。
　　昨晚忘了关窗户，吹了一宿的夜风，然而本该空无一物的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束小雏菊野花，应该是生长在昨日射-击比试的那片茂密草场上的。
　　灿烂的花朵和嫩绿叶片上还沾着浓重的露水，十分新鲜。
　　舒幼盏看着那束花，好一会儿之后，她意识到什么，拿着帽子就想往外跑。
　　可是陆陆续续集合的部队，太多的人看到了她，有人冲她招手，连营长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她只能控制住自己往外跑的冲动，机械地站到队伍里面。
　　“十五公里跑操——”
　　“第一班，预备！”
　　嘹亮的口号声将天空都喊亮，舒幼盏作为队伍押队的那个，今日频频趁着班长和组长们不注意，从后面探出头看看前面的进度，想到出门跑操的时候会路过接驳站，她更是着急了一些。
　　好不容易到了她们最后的队伍，前一个人跟上队伍之后，她咻一下就冲了出去。
　　前面的Alpha们随机应变能力很快，在一个人感觉到她快之后，剩下的人也跟狗撵似的往前冲。
　　虽然不知道舒幼盏今天是哪儿打的鸡血，但是谁也不想变成倒数第一，被一个Omega在体能上超过，一下子整个队伍就跟夺命狂奔一样，所有人都在一开始就进行了冲刺！
　　尘土飞扬，喘气声夹杂着汗水流下的动静，还有喊口号的声音。
　　将沉睡的星球都唤醒。
　　舒幼盏在愈加快速的心跳声里，终于看见了接驳站那里停驻的一艘壮观飞船，飞船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幽光，像是狭长的梭子，周围的接驳架子缓缓回收，飞船周围亮起刺眼的光芒。
　　下一秒！
　　启动空间跳跃的飞船消失在原地，接驳站附近安安静静，有人同样注意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好在最后一个舒幼盏这时候也停了，他们不用担心再被追上。
　　不断有被打乱了节奏的Alpha们气喘如牛地在前面停下来休息。
　　“怎么、怎么回事啊？”
　　“小舒今天……受什么、刺、刺激了？”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今天是不是没有早餐吃了？”
　　“别、没，没，你看，她停了！”
　　舒幼盏听不见前面人的声音，也感觉不到那些诧异的目光，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
　　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胸膛的起伏，还有那沉重的呼吸，有汗水掉在她的眼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那飞船消失的地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身侧颤抖的指尖慢慢攥紧成拳。
　　她听见自己用气音说道：“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追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不哭！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见呀！
　　明天没二更啦，因为新坑收藏没到300！
　　哈哈哈！
　　你们的幸福结束了！


第41章 舍不得
　　那束小雏菊被舒幼盏最后做成了干花，?妥善地放在宿舍窗户上，用透明的玻璃罩子挡着，无论寒暑，?都仍似当初刚摘下来那般漂亮。
　　仿佛永远都不会凋谢。
　　就连最后离开军营，她也将花带回了家。
　　因为两舒的行程完全重合，?所以舒幼盏咬着新学期报名的尾巴抵达蓝星的时候，?就在港口接驳处望见了魏霜迟的身影。
　　刚一下飞船，她就朝着魏霜迟的方向跑去：“妈妈！等多久啦？吃了饭吗？你饿不饿？要不我——”
　　“咳咳……”意有所指的咳嗽声在她身后，暗示意味格外浓重地响起。
　　舒幼盏用了半秒的时间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更惦记魏霜迟的人，勉为其难地往旁边挪了挪，?舒虞披着军大衣走下来，对着魏霜迟张开手臂，凤眸里是弯弯的笑意。
　　魏霜迟左右看了看，发觉舒虞的副官就在不远处站着，?抬手挽了挽头发，将她的右手拉下来挽住，?语气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呢……”
　　舒虞手腕灵活地动了下，依然执着地抬手将人揽入怀里，?声音低低地说：“人多怎么了？我抱我老婆，犯法吗？”
　　魏霜迟嘟囔了两句，却没有推开她，?唇角始终是带着弧度的。
　　只是随着舒虞的脚步往车辆的方向走了两步，?她忍不住想去看舒幼盏的方向：“幼幼这次跟你出去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瘦了一些？而且还黑了一点？是不是？”
　　整颗心都牵挂在女儿的身上，?魏霜迟走一步三回头，让舒虞眉头忍不住高高挑起，本来在她们俩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舒幼盏这时候下意识地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真的吗？黑了吗？”
　　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皮肤状态，舒幼盏本来有点迟疑要不要转道儿去买点护肤的，?但是转念想到Omega这个体质能将一个本来再糙的汉子都变得身娇腰软，又果断放弃了这个事情。
　　于是她乐观道：“黑就黑了，对了，妈妈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说话间几人走到车边，魏霜迟将舒虞推去前面，自己跟舒幼盏上了后座的位置，明明每年生日都会收到女儿的礼物。
　　然而每次听见孩子惦记自己，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用无比期待的声音回答：“是什么？”
　　“我瞧瞧……”
　　舒虞在前边抱着手臂，目光幽幽地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瞥着后座两个其乐融融的人，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是个插足了幸福家庭的多余存在。
　　就在这时……
　　舒幼盏打开自己的背包，让魏霜迟一眼看见了那小捧花：“这是……雏菊？”
　　拉着拉链的动作停了停，舒幼盏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底下的礼物掏出来，放到魏霜迟的手里：“是这个……花太一般啦，是我在那边随便摘的当做纪念来着。”
　　魏霜迟的注意力便就此转移，看到她摸出来的几大包当地特产，乐得见牙不见眼，一下子认出这是自己曾经念叨过的味道。
　　那还是上次舒虞出差的时候随手带的，因为星球相隔太远，只有军队的飞船往来，当时舒虞想让人再捎带一些，还被魏霜迟以太过兴师动众的名义否决了。
　　后来也没再提这个事情。
　　倒是这次……
　　看到舒幼盏连这么久以前自己喜欢过的味道都记得，魏霜迟抬手抱了她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真是妈妈的好宝贝，太贴心了，我就惦记着这口呢。”
　　前排的舒虞声音慢慢飘来：“哦，合着前两天某个家伙天天找我打听你口味，等的是今天这借花献佛呢？”
　　“阿迟，你的宝贝带的东西可是昨晚从我办公室里顺走的——”
　　“搞清楚到底谁贴心，嗯？”
　　舒虞要是早知道舒幼盏能有这么贼，就不在飞船上直接让副官把东西送到家里去了。
　　她这次过去，不仅仅只带回来几个加工成品，而是直接采购了TXT文件!好的原住民雇佣走，就想着直接在蓝星让魏霜迟吃个够。
　　结果她想听的话全让舒幼盏给截胡了。
　　魏霜迟听到这儿，哪儿还有不懂的呢，然而她只是笑得更无奈了一些，看着她们俩一如既往地在家里上演“夺宠”大戏，忍不住道：“我以为你们俩这次出门一趟，说不定回来之后关系肯定很不一样了……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舒虞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哼：“这话就得问问你的好宝贝了，有的小朋友表面上为了变强在努力，实际上却背着她的家长们在军营里跟人大晚上偷偷——”
　　舒幼盏一听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了自己那天晚上跟赵青岚的事情，毕竟是在舒虞的地盘里，这点风吹草动被人传达真是再普通不过。
　　然而被家长这样戳破心思，她还是有些羞赧，只急急忙忙地打断道：“母亲，您这语气也太酸了，倒也不至于为了让妈妈多喜欢你一点，就这样编排我吧？”
　　“我没有偷偷，我光明正大的。”
　　魏霜迟被她们俩的对话闹得一头雾水：“光明正大什么？”
　　舒虞从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瞥过去：“谈恋爱……”
　　舒幼盏：“……”
　　她吭哧着想解释一下，想说没谈，然而没谈就显得她特意跟赵青岚去偏僻处的行为不能见人，更符合“偷偷”的定义，然而要是承认谈了……
　　耳廓一下子就红了。
　　魏霜迟颇为讶异地看着她。
　　舒幼盏咕哝出一句：“没有，就是当时赵青岚身上有伤，我带她去医务室看了一下，然后再顺便跟她散步聊天，没有谈恋爱。”
　　“嗯，没谈，只不过你把她送你的花当宝一样地留着，再顺便当成纪念品带回来了。”舒虞一点不停顿地接过她的话题。
　　舒幼盏不知从哪里开始否认，只好哇地一声抱着魏霜迟假哭，像是抱着大人撒泼的小孩儿：“妈妈你看她，你看她老针对我呜呜呜……母亲对我不好，她在军营就老折磨我了……现在还污蔑我早恋呜呜我好惨……”
　　熟悉的局面，熟悉的夹心饼。
　　魏霜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一方面知道Alpha对伴侣的占有欲太强。
　　所以舒虞总是连孩子的醋也吃，一方面也多少猜到舒幼盏跟赵青岚这事情有苗头。
　　但那是舒幼盏自己的事情了，她这个做家长的倒不必越俎代庖，去掐断什么苗头。
　　所以她干脆两边都装听不见，笑吟吟地换个话题。
　　“小舒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次日……
　　高二一班……
　　直到开学第一天，才看到舒幼盏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一个暑假都没能联系上她的裴依大大松了一口气。
　　甚至没注意早读课代表的脸色，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摇晃。
　　“我还以为你也跟那姓赵的一样要休学呢，吓死我了。”
　　舒幼盏由着她拽，另一手托着脑袋，注意力在面前的题目上，随口道：“我休什么学？我又没有保送的名额，还是得考试的。”
　　说到这里……
　　她分神看了看裴依所在的地方，那里原本该有一幅桌椅，如今却空空如也。
　　明明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点，可是舒幼盏偏偏忍到如今，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记得我还有个同桌吧，怎么现在连她桌椅都收走了？”
　　“哦，这个啊……”裴依立刻接道：“她好像休学时间无限延长，这学年都不回来，正好隔壁班有插班生，所以就把这桌椅挪走啦。”
　　“怎么，你想她了？”深知真相的裴依露出八卦的目光。
　　舒幼盏抬眸看了她一会儿，经过了一个暑假的锻炼，她的气势如今脱胎换骨，像刀锋一样锐利，将裴依看的冷汗涔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然而下一瞬，她收回目光，十分平静地低头看题：“怎么可能？”
　　她说：“少一幅桌椅堆垃圾，不太方便而已。”
　　遥远星系……
　　一望无垠的荒漠蕴藏着无边的危险。
　　然而照耀着这片土地的始终只有冰冷冷的银白光芒，像是只挂着月亮的永夜。
　　连刮过的风都诉说着寂寞。
　　胸牌上刻着061几个数字的战友坐在赵青岚的旁边，从扎营的地方往远处看，低声骂了一句：“最讨厌这个地方……有时候连个鸟都看不见，巡逻的时候能把人逼疯……
　　上次还有个新兵蛋子带了只鹦鹉来，以为能解闷，你猜怎么找？
　　有回沙尘暴，那鸟疯了直接冲进去了，一下子就卷没了。”
　　赵青岚专心致志地擦着手里的长-枪，一遍又一遍，神情认真，不知有没有在听。
　　对方自顾自讲了一堆，忽地转头看她：“哎，我记得你有对象，为什么还愿意来这种地方吃苦？
　　我记得有家属的好像可以申请不来这种地方，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也不错，何必来自虐呢？”
　　拿着布的动作停了一下，赵青岚抬起头，冰冷冷的光落下来，让她的脸色显得更苍白一些，眸色也更深，犹如潜渊。
　　“正因为有人在等我，所以必须得来。”她轻声道。
　　061：“？”
　　发觉对方没听懂，赵青岚也不太在意，然而借由这个话题。
　　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那个分别前明明不太高兴，却因为不舍而强忍下这些情绪的人。
　　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神色动了动，那些不近人情的、锐利的气势瞬间模糊了，想到自己不断提出的、又被军部不断否决的关于军队应开放招收性别的那些文件，赵青岚轻轻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嗓音好像被这地方的砂砾打磨，是深深的沙哑。
　　“如果你曾经见过一个足够惊艳的人，就会期待看到她在这天高海阔的世界里展翅翱翔，一展风采。”
　　“假设她已无前路、身临断崖，那么就算粉骨碎筋为道、碾血肉成泥，你也一定会想为她筑一条通天的路来。”
　　061没什么文学素养，感觉自己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所有意思。
　　然而从赵青岚话里那些细碎的字眼里，还有如今她这坚韧的神态，都让人有种莫名的动容，061模糊地问她：“这样值得吗？或许别人根本不领你的情，也或许是你太冒险，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赵青岚轻轻地扬起唇角，眼睛里的银光晕开，低头看着怀里的武器，眼眸半敛着的时候，像是高悬的月牙：“值得……”
　　“没人比她更值得了——”
　　“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坚韧不拔、又乐观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永远能给予身边的人力量，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永远都能咬着牙追上去，好像字典里根本没有“难”和“放弃”这两个字。”
　　“即便我不做这些，也许只要再等一等，过个十年，她一样能如愿，她总能创造奇迹……”
　　队友忍不住打断她：“那你还？”
　　赵青岚声音更柔软了一点。
　　“可我舍不得啊。”
　　我怎么忍心看她吃那么多苦？
　　作者有话要说：赵?霸道?青岚：以前没有Omega可以参军，但从舒幼盏开始，就会有了。
　　双向奔赴，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二更晚上来，留言呀！


第42章 回来了
　　深秋。
　　校门外的排排大树叶片都变成金黄, 洒下一层淡而薄的地毯，偶尔有风吹动的时候，淡金色的叶子飘起来, 像浪花一样在学生们的脚边打滚。
　　“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蜜蜜说她最近都已经愁好久了，感觉你什么都不缺。”
　　裴依在她旁边, 抱着几本旧课本在手里, 因为今天舒幼盏想去附近的书店看看，所以没让司机来接，她得以跟对方一起放学。
　　在学习方面，舒蜜是已经完全放弃了, 如今哪怕已经临近模拟考，她也沉迷于自己的新恋情中，好像这样就可以忘掉未来的那些事情一样。
　　听见这话，走在旁边的女生略微皱了下眉头, 银白色的校服如今穿在她的身上，也掩不住她玲珑的曲线, 偏偏她留着利落的短发，斜斜的弧度, 还有一缕挑染似的银白, 倒显得她又冷又酷。
　　明明穿的跟其他学生一样，可就在校园外的这一段路上, 不知多少人朝她频频回头。
　　舒幼盏熟视无睹, 只是有些不太认同地出声：“愁这个做什么？努力把成绩弄得漂亮些, 比这些东西都有用得多——”
　　“她最近又在跟谁谈恋爱？”
　　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来，寒暑假时总在军营里历练的缘故，现在她举手投足都有些说不出的凌厉气势，现在声音里那一点不满, 都让裴依有点胆战心惊，常常怀疑舒幼盏的分化检测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她就是个Alpha才对。
　　略一思索，她说出答案：“好像是二中的一个校草？姓……仇吧？就是上次全市模拟考的时候，总分排在你后面那个第二。”
　　舒幼盏眼也不眨地应：“不认识。”
　　裴依：“……”
　　她噎了两秒钟，碎碎念似的出声：“除了赵青岚，你还认识哪个？”
　　说完又瞥一眼舒幼盏的神情，发现她最近越来越能装聋，只好叹气，转移话题道：“你还没说呢，生日准备怎么过？”
　　“去年你就特别低调，要不是我看着日子，都还以为我记错了，还是那天晚上的新闻让我确定这一点，嚯，战机直接喷出的荧光色，祝你生日快乐……感觉还是你家里人疼你。”
　　舒幼盏本来没怎么在听，顾着看路旁的店铺，目光从那些花花绿绿的招牌上扫过，只是听见战机的时候，耳朵动了动。
　　旋即，眼中出现几分笑意，她悠悠转头问道：
　　“谁告诉你那是我家里人安排的？”
　　“不是吗？”裴依愣了一下。
　　想到那时候收到的短信，还有在家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舒幼盏唇角牵了牵，很快又放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既不顺着解释，也不再次否定，而是换了个话题：“生日没什么好过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分化成了Omega，这时候再搞生日宴会，性质就变了，我没功夫应对那些媒体，有这时间还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何况……”
　　“赵青岚今年上半年也没怎么过生日，她一个继承人的生日宴都普普通通，我这种跟继承位置不沾边的家伙搞那么隆重做什么？”
　　裴依：“？？？”
　　裴依：“她都已经休学快两年了，你怎么还在跟她比？”
　　如今她们已经升了高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学业跟生活上，若不是新闻头条偶尔会出现一些跟赵青岚有关的信息，都没人会去想原来自己竟然跟她同一个班过。
　　而赵青岚的那些新闻，又一次次地昭示着，她和这些普通人的差距。
　　“在A234星系抓捕星际偷-渡者……”
　　“率队与星际海盗展开缠斗，并将其团伙覆灭……”
　　一桩桩、一件件，别说是普通的高中生了，都没几个军官能做到，甚至民间还有一些传言，说是赵家内部已经开始分权，在赵曦同岁数的时候，她还只是学校里的优异学员，而赵青岚却已经取得了如此多的成就，见识过偷-渡者的狡猾，也同星际里那些亡命之徒打过交，有人认为她会在权力和平过渡之前，先一步站上那个位置。
　　在其他人都快习惯蓝星温暖四季、繁荣经济跟稳定秩序的时候，赵青岚经历的生活……也许比他们的几辈子加起来都丰富。
　　同辈之中，谁还敢大言不惭地称她为对手呢？
　　现在学校里已经没有人传赵青岚和舒幼盏的故事了。
　　如果说以前她们俩还能称作势均力敌，那么现在再将她们凑到一块儿，大部分人都觉得舒幼盏会是附属地位……而舒幼盏在一中体训里越来越恐怖的表现，没人会找这个不痛快。
　　舒幼盏却好似没有明白她话里的那种恐惧和敬畏，平淡地应道：“比啊？为什么不能比，她明年九月份肯定要入读帝国军校的，在那之前，我会考上这个学校。”
　　“可……”裴依犹豫地说：“她不一定经常在学校里，现在她在军部都已经升职了吧？等毕业之后，她在军部……而军部不招Omega啊。”
　　到时候你又要怎么比？
　　“我会进军部的，”舒幼盏平静地接过话题，深棕色的眼睛里是从不犹豫的坚定：“只要进了军部，她走过的路我也会走，我能在顶峰与她相会。”
　　裴依：“……”
　　她本来想说一句加油，然而终究觉得底气不足，这样的鼓励说出来倒像是在侮辱朋友了，便只能沉默。
　　……
　　从书店出去之后。
　　舒幼盏看了眼时间，“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情。”
　　裴依看她最近成绩优异，本来还有点好奇她这种学神还能再买什么习题，结果跟着出来之后，看她手里的《小学黄冈密卷》、《三年级一课一练》……
　　她有些懵地问：“你这？你要去北街？”
　　由于一中有课外实践的制度，高一的时候他们用参观博物馆凑数，高二的时候为了锻炼体质安排了军训，高三学业繁忙，但是课外实践的分数依然也有，所以在高二暑假的时候，舒幼盏提前从军营回来，找到了当地一个偏僻的社会福利院，在里面资助了几个Omega，正好在北街那边。
　　现在看舒幼盏手里的东西，裴依对她的目的地一目了然。
　　点了点头，舒幼盏道：“前几天答应他们了，明天正好周末，给他们带点礼物。”
　　裴依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生日不惦记，几个不相关的小屁孩你倒是上心……哎你倒是带几个你家里的保镖啊，北街那边乱的要死，流氓混混多得很。”
　　舒幼盏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没事，天还早着呢，别操心我了，你回家吧。”
　　一个半小时后。
　　舒幼盏从公交车上下去，往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走，这边的路年久失修，永远都是坑坑洼洼、一脚踩下去不知哪里滋出脏水的破烂样子，连她都走得有些小心翼翼。
　　上一年生日的时候，她就让魏霜迟以自己的名义，将她曾经生日收到的那些礼物和钱弄了个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社会上弱势的Omega，现在去的这家福利院先前在倒闭边缘，就是她赞助的。
　　第一次去的时候，身边带了几个人，那些小朋友总用一种畏惧的眼光看她，就连面善的院长都是唯唯诺诺的，舒幼盏便觉得自己这种赞助仿佛像是施舍，或许会给人不好的感觉，于是后来再去那边，就不带人了。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确认电量和信号都正常，她才继续往巷子里走。
　　舒幼盏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她从不托大，真遇上了解决不来的事情，她一定会给人打电话，绝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
　　蓝星接驳站。
　　一艘小型飞船慢慢停泊，科技感十足的门无声息开启之后，一只纯黑色的军靴踩在边缘，顿了顿，才迈出去。
　　“多久没回了？”有声音从后方传出，带着感慨的意味：“一年多了吧？我都快忘了蓝星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唔？是秋天了吗？我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天哪，我想流泪了。”
　　嘈杂的声音里。
　　领头的人率先走出来，颀长的身影、整齐的黑色军装，还有那泛着金属光泽的扣子，仿佛将接驳站附近的空气都硬生生压低了十度。
　　偏偏那人还浑然不觉，出了站之后，摸出手机看了眼信号，原本坚如磐石的神情松动稍许，如夜的深黑色眼瞳忽而冰封尘解。
　　修长的指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不假思索地按出一串号码，在一声“嘟”之后，就被那头接起，对方不知在做什么，声音里还有些喘息的动静，所幸喜悦是藏不住的。
　　“喂…喂？”
　　赵青岚偏了下头：“在做什么？”
　　“唔，运、运动，你等一下……”手机的收音功能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只能让人隐约听见闷哼的奇怪声音，还有挡不住的猎猎风声。
　　很明显是在跟人动手。
　　赵青岚没料到自己一回来就赶上这场景，在后面的那些人叨叨着要她这个地主请客的动静中，她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往外走的步伐快了一点：“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很快了不用——”
　　“等等，找我？你回来了？”
　　那边的杂乱声彻底停歇，对方匀了匀气息，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赵青岚扬了下唇角，回归温暖港湾，让她在外面的那些荆棘棱角都通通卸下，重又露出柔软温和的一面来，在金桂飘香的夕阳里，缓声应道：
　　“是，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那么久啦幼幼！她会等你啊！
　　*


第43章 亲一下
　　手机挂断之后。
　　舒幼盏看了看跟前那些找事儿的小流氓们，?又抬头去望了望附近的福利院门匾，感觉赵青岚过来应该还要不少时间，便动了动脚，?踢了下自己跟前那个又捂脖子又捂肚子的家伙：“哎，还打吗？”
　　那混混不知道是不是脸被打过，?说话的时候声音含糊不清的，?依稀让人辨出几个字：“等、等着……”
　　舒幼盏乐了一下，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看他；“等什么？怎么，你还叫人啊？”
　　接受到对方强弩之末的瞪眼，还有动动嘴唇仿佛在骂的脏话,?舒幼盏倒是毫不在意，只靠在旁边的墙上，数了数面前六七个打滚哀嚎的身影，悠悠道：“叫人也没用。”
　　“我已经报警了，老老实实准备接受思想教育吧，成天仗着自己Alpha的力量在这里危害社会，真是败类。”
　　话音落下之后，距离她最远的那人忍着痛，?挣扎着从地上要起来，?本来想跑，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来，?鹰目瞪向这边：“有什么用，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这些在福利院里面的Omega，就算不跟我们，以后也没别人要，起码我们还是A,?还能满足他们……跟我们有什么不好？
　　总比被卖出去好吧？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我们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舒幼盏抿紧了唇。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免得真上头把这些家伙的脑浆打出来，无意跟这些已经没救的家伙讲什么大道理，她随意从脚边踢起一颗碎石，砸中对方的腹部，重新将人打得直不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应道：“预谋强-奸跟两情相悦的区别，去了局子里，会有人告诉你的。”
　　虽说之前已经听说了很多次北街这边秩序混乱，因为老巷子弯弯绕绕，居住的人又是鱼龙混杂，执法难度非常高，然而现在发现自己资助的福利院竟然还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堂而皇之地□□做坏事，舒幼盏的心情一下子糟糕到极点。
　　她在心里想着给福利院换地址的事情，同时免不了思索为什么蓝星如今都作为第四星系的首脑了，竟然还会有北街这种地方存在。
　　那其他的星球呢，又会是什么样的环境？
　　就在这时，附近巷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舒幼盏勉强收敛了心神，因为没有听见警笛声，便知道来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这方的，没想到北街一个城中村还能有黑恶势力的存在，舒幼盏当即面色又冷了几分，抱着双臂在角落里不言语。
　　没多久，七七八八的人影出现，像是洒落在地上的花生米，稀稀拉拉地站了一堆将离开的巷口给堵住了。
　　福利院的墙头上冒出个小小的脑袋，震惊地看着外面的场景，女孩儿伸出细瘦的手腕，对她招了招手：“小舒姐姐！快点进来呀！”
　　舒幼盏没有回头，反而是对她摆了摆手：“回房间里去，小心别摔下来了。”
　　她眯了下眼睛，看着那些拿着撬棍、长木条等等的高大家伙们，又看向那领头的脸上带刀疤的人，察觉到Alpha们的信息素不善地冲着自己而来，她仿佛没察觉到这压力，嘀咕道：“这么大阵仗……正好一网打尽。”
　　这时，那刀疤男人本来漫不经心地看是谁在他的地盘上惹事，本来被一中校服晃了一下，心里就觉得不妥，等看见舒幼盏的脸之后，他的神情更是空白了一秒钟。
　　“老大，就是这个神经病多管闲事——”
　　先前被石子打过的人抱着肚子起来，忙不跌的告状，只是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像张纸一样软飘飘地躺倒，这次再站不起来了。
　　刀疤脸怒斥道：“他妈的老子平时让你们多看电视多看电视，话都听到哪儿去了？
　　都说过离这些有钱人远一点，靠，你们倒好，上来给我惹个更厉害的，活腻了是吧？”
　　“还不赶紧走！是不是想哪天被第四军的炮怼到门口来送你们归西啊！”
　　说话间，他挨个将人踢了一遍，手重程度比起舒幼盏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舒幼盏莫名觉得有趣，眼看着他让后来的兄弟过来将人架走，知道自己这时候孤身追进这些地头蛇的地盘不妥。
　　但也不想他们在警-方抵达之前全身而退，之后再想查可能也没结果了，站直身体主动出声道：“哎，别急着走啊。”
　　“你们叫的人是到了，我叫的可还没来呢，不等一等吗？”
　　刀疤脸闻言停了一下，看着她单薄的身躯，身上的一中校服都还没脱，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又用打火机慢慢点着。
　　在缕缕细烟中，他吐出一团雾，笑道：“舒家的小朋友，我猜你等的那些家伙是不会来了，天要黑了，赶紧回家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先前没打听清楚，不知道这家福利院换了主人，现在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不长眼的随便溜进去，我向你保证。”
　　舒幼盏看他不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有心想知道北街这边的情况，在人准备走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他们刚才说这里的人总好过被卖出去，是什么意思？”
　　“这个福利院里，Omega的数量是最多的，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对方反问了一句。
　　看舒幼盏怔住，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是每个Omega都像你一样幸运的。”
　　赵青岚抵达的时候，眉头都快拧成一块疙瘩，想到北街的那些传闻，还有舒幼盏刚才在这里跟人动手的事实，她匆匆地往里走。
　　同时又再次拨打对方的号码，想确认人是否还好。
　　电话一接通，赵青岚刚想说话，身形已经拐过墙角，看见在路边一道蹲在那儿的身影，银白色的校服在灰色高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
　　像是……
　　一只刚被丢掉的宠物小狗。
　　“喂？”
　　提不起劲的声音传入听筒。
　　与此同时，听见脚步声的舒幼盏抬起头来，正看见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应该是来的太匆忙，居然连军装都还没换，肃杀的黑色将她衬得格外威严。
　　舒幼盏眯着眼睛看她，见到西斜的日光落在她身上，掌中的手机收了起来，就这样注视着人从阳光下走入阴影里，带着未散的热意来到她身边，军靴底边滚着一圈泥。
　　“怎么了？受伤了？”
　　赵青岚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似是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她到底被谁伤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半蹲下来，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
　　舒幼盏懒洋洋地应了声“嗯”，又补充了一句：“要死了……”
　　赵青岚：“！”
　　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神情骤变，舒幼盏装了两秒钟，还是没憋住。
　　往前倾了倾，抬手挂在赵青岚的脖子上，不紧不慢地凑过去说：“骗你的。”
　　没等赵青岚反应过来，舒幼盏就这样笑眯眯地将自己的重量分担许多过去，语气软软地说了一句：“打架好累哦，没力气起来了，要不你背我回家吧？”
　　赵青岚：“！！”
　　她万万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能碰到这等好事。
　　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反常，一声不吭地将舒幼盏拉着起来转了两圈，发现她真的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背对着她蹲下来，侧头道：“上来……”
　　见她真的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磨蹭的人倒成了舒幼盏，站在原地笑了一下，她主动退却：“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从这里走回去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起来吧，刚才逗你的。”
　　赵青岚却没动，偏过头的侧脸轮廓像是经过打磨的美玉线条，完美无瑕，半边眼底的墨色清冽。
　　即便是其他的omega在这儿，这会都要跟着怦然心动。
　　她只是换了一种问法：“或者我抱你回去也可以？”
　　舒幼盏想象到媒体们很久没饭可恰的样子，这个画面到时候一定要被无数的镜头拍了放在头版头条上，再撰写无数的花边谣-言，神情复杂地应：“倒也不必一回来就整这么大的……”
　　赵青岚便扬了扬单边的眉头。
　　舒幼盏看她执着，本来就挺想她的，如今这样，更是生不出来拒绝的念头，只好磨磨蹭蹭地靠过去，抱住赵青岚脖子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商量：“出了巷子就把我放下来行不行？”
　　赵青岚背着她站起来，身形稳得都不晃一下，让舒幼盏有种自己轻的像一张纸的错觉，感觉到视线范围的景象格外不同，在心中琢磨着赵青岚是不是又长高了。
　　长那么高，会不会以后亲一下都费劲啊？
　　思绪突然歪到奇怪的方向。
　　赵青岚却没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起了另一个话题：“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嗯？”
　　“看你心情不好，说出来听听，我帮你想办法。”
　　“没有啊……”
　　“哦，那不放你下去了。”
　　视线范围已经出现了巷口的方向，舒幼盏一想到她们俩现在这姿态出现会引起的风波，热意蹿上耳朵，腿动了动，小声劝道：“别啊……”
　　像撒娇一样。
　　声音近距离飘进赵青岚的耳廓，像是云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她敛了敛眸，呼吸不易察觉地停了停，又听舒幼盏在后边像撒娇又像耍赖地回答：“没什么事情，你就当做是我的小秘密，反正你也那么多事儿瞒着我呢。”
　　赵青岚停下脚步，重又出声道：“那行，换一个条件。”
　　“唔？”
　　有些懒的音节飘出，带着热气拂过她的颈侧，舒幼盏毫无所觉地趴在她身上，用指尖抬手卷了一下她的黑色长发，发现这人的发质竟然很硬，跟自己的头发手感一点都不像。
　　赵青岚的答案在这时候冒出：“亲我一下，就放你下去，不然就带着你上头条。”
　　舒幼盏：“嗯？？”
　　她懵了两秒钟，脊背稍稍挺直一点：“你怎么耍赖？刚背的时候你也没说……”
　　声音里还带着点小委屈。
　　赵青岚失笑，好一会儿才应：“你让我背，我背了，我让你亲，你不亲，到底是谁耍赖？”
　　说话间，她重新迈开步伐往前走，好像真要带着舒幼盏就这么走到大街上，堂而皇之地秀她们俩如今的关系。
　　舒幼盏拍了下她的肩膀。
　　就在赵青岚以为她生气了、准备把她放下的时候。
　　偏头的刹那，柔软的、比她想象中更美好的触感落在侧脸上，停了一会儿才挪开。
　　肩膀上落下热乎乎的气息，舒幼盏把脑袋埋在她背后，借着这鸵鸟似的姿态赶紧让自己脸上的热度落下来，声音闷闷地催促：“好、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晚上来，留言呀！


第44章 小包间
　　舒幼盏等了会儿,?又再次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腿，示意赵青岚可以把她放下来了。
　　然而耐心等了好半天，?始终不见对方动作，卡着自己的力道有增无减。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赵青岚略有些沙哑地出声道：“我有点后悔了。”
　　舒幼盏一听，?眼睛睁得滚圆，不知道这人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话不算数，声音加重了几分，带了点气性在里面：“赵青岚！”
　　被她点名的家伙敷衍地嗯了一声，?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她在这时候跟自己背负那些糟糕的舆论，缓缓地曲了曲膝盖，将人慢慢地放到了地方。
　　舒幼盏松了一口气。
　　甫一接触地面，就往旁边弹开稍许，?像是受惊的松鼠一样，睁大眼睛观察了赵青岚好一会儿,?待意识到这人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不似方才说话时那样危险，?才重又往她的方向蹭了两步。
　　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声：“欢迎回来……”
　　赵青岚心里已经乐开了，?甚至有小朵小朵的烟花开始绽放。
　　可是经过先前那遭，?如今她意识到舒幼盏对自己的容忍度比先前高了很多，?甚至总给她一种好像可以肆意欺负的错觉，?于是本就将本能按捺辛苦的人如今终于稍稍释放Alpha天性。
　　往旁边走了一步，恰好将人挡在巷道出口之前，用后背挡住大半的阳光，将人笼罩在只有自己气息包围的阴影里。
　　她单手轻轻按在墙面上，?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域内，仿佛展翅的苍鹰，已经瞄准了地面上的猎物。
　　“就这一句？”
　　“没别的表示了？”
　　舒幼盏下意识地被逼的后退，明明感觉自己最近已经进步了很多，于军营里甚至偶尔能将一些A给挑翻。
　　然而再次面对赵青岚的时候，她却意识到这人的危险性比起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她太迟钝一直没发现？
　　还是最近两年，那些经历真的让她宝剑出鞘了？
　　后背都要贴上灰污的、冰冷的墙面时，对方另一手绕过她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拉了一步，舒幼盏仓促之下，差点直接撞进她怀里，刚退下去的热意又冒上来了。
　　“我……请、请你吃饭？”
　　乍然听到这样一句，赵青岚几乎要笑出来了。
　　本来刚才的气氛让她觉得自己的欲望都在脱笼而出的边缘，现在见舒幼盏还是原来那副惦记着吃的单纯模样，登时让她有种奇怪的罪恶感。
　　有点，不太忍心过分欺负人了。
　　赵青岚在心中暗暗叹自己容易心软，墨色的眸子里浮光掠影地闪过些情绪，在看到舒幼盏紧张地偷偷攥紧小拳头的时候，她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走吧……”
　　总不能将人逼的太狠。
　　万一现在被吓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夜幕降临，有的夜市摊子已经提前支了起来。
　　舒幼盏带着赵青岚打了个车，到了本市最繁华的地段，下车之后非常豪气地挥了挥手：“随便点，我请客！”
　　赵青岚弯了弯唇，却故意看向这中央最精致的那栋建筑，指了指那个酒楼：“真的吗？我想去那里吃大闸蟹。”
　　舒幼盏定睛一看——
　　一百二十八一斤。
　　再想到军营里那些Alpha们论盆装的饭量，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先前的豪气消失不见，咬了咬唇，真切地犹豫了好几秒种，声音矮了一点，半分底气都没有地应：“也、也行。”
　　“就这一顿啊。”
　　赵青岚瞧见她这抠门的样子，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又往她手里塞了张卡片，悠悠道：“嗯，用这个刷。”
　　舒幼盏眨了眨眼睛，看清楚手里的卡片是什么之后，见赵青岚已经迈步往前走了，赶忙小跑着追上去问：“这什么？你的卡？”
　　赵青岚走进
　　酒楼的大堂，在那富丽堂皇的装潢灯光下，随口应她：“这几年的工资和补助吧，没机会花，只能找你帮忙替我用了。”
　　舒幼盏想到她那些赫赫功勋，登时觉得自己手里拿的是她的卖命钱，十分烫手，忙不迭地想把卡塞回去，哪有光占别人便宜的道理呢？
　　“不不不……你别给我，我也帮不上忙啊——”
　　话还没说完，赵青岚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某处。
　　舒幼盏不知所措地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去，正见到一楼大堂里有两人在屏风后，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露出半边的身形来。
　　仅仅看那一点画面，也足够人猜出这是一对甜蜜的、热恋期的小情侣。
　　黏黏糊糊地一个坐在另一个腿上，还要夹菜喂到对方嘴里。
　　舒幼盏马上鸡皮疙瘩都蹿起来了，懵懵地回看赵青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深棕色的眼神带着茫然和无辜，赵青岚一笑：“我还什么都没做……”
　　“让你帮我保管下工资，就反应这么大，以后怎么办？”
　　舒幼盏：“……”
　　她一下子脑袋有点空白，只觉得自己飘乎乎的，好像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得了的意思。
　　这时，酒楼的接待人员过来对赵青岚柔柔一笑，缓缓地出声道：“您好，请问几位？”
　　赵青岚没怎么看对方，简单回答两位。
　　那穿着旗袍的、身段窈窕的服务员笑颜如花，领着她们往前走，中途还介绍了一下这里面的小包间，一路的眼神都黏在赵青岚的身上，甚至没管自己的包间有没有推销成功。
　　舒幼盏回过神来，注意到对方的模样，踩着高到要将人脚踝直接扭断的细跟，走一步就轻轻晃一晃，像是随时要朝着赵青岚方向跌倒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儿。
　　然后突然伸手把人拉住。
　　赵青岚本来就在观察她听完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反应，现在见她表情严肃，好像即将出口什么大事一样，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被她一拽，便倾身过去。
　　“怎么？”
　　她笑吟吟地问。
　　舒幼盏看她这一路都没怎么笑，如今来个人一勾，就笑成这副祸水样子，暗暗咬牙，借着上楼梯的功夫，看周围都没人，在暗处飞快拧了下对方的手臂。
　　与此同时……
　　她飞快凑去在人的唇边落下一个亲吻，然后认真地盯了会儿那个服务员。
　　酒楼服务员：“！！”
　　靠！
　　怎么回事！外界不都说舒赵两家水火不容吗？那些营销号捣乱编的赵青岚和舒幼盏不是假故事吗？哪对正常的AO情侣能特么异地恋两年啊？
　　这什么情况？！
　　越离谱的新闻越真吗？
　　她当场傻在原地，连脸上的笑容都忘了，一下子从笑靥如花变成僵硬假面。
　　赵青岚起初被舒幼盏掐的一愣，结果发现她给了一巴掌之后又给自己塞了颗太甜枣，本来有点晕晕乎乎的，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便顺着转了转视线。
　　待看到酒店服务员那几乎要裂开的表情时，她稍加回忆，登时有些失笑。
　　一面觉得舒幼盏幼稚地可爱。
　　另一面，又有些高兴她对自己也生出这分占有欲。
　　舒幼盏看服务员心思歇了，那点好胜心才落下去，径自拉着赵青岚往楼上走，自顾自找了个小包间，把门一拉：“别来打扰，我点完菜会叫你们。”
　　赵青岚倒是由着她牵着自己走这一路，只不过等舒幼盏横完之后，在那安静的空间里，她轻易将人往门上一压，浅笑着俯身道：“宝贝……”
　　舒幼盏刚才那点劲儿发泄完了，如今再面临赵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当即踮起脚尖，试图往后蹿，嘴里胡乱地辩驳道：“干、干嘛？我刚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一下，你别误、误会……”
　　“哦？”
　　赵青岚装作大失所望的样子，眉眼都耷拉了一些：“我还以为你是看不得我被别人勾走，所以宣示主权呢。”
　　“有吗？”舒幼盏假装没听懂她的意思。
　　赵青岚仔细地看了她两秒，好似确认她话的真假，没过一会儿，主动松开了她的手，作势要将她往旁边拉开：“那是我误会了，哎，我看刚才那个女孩儿长得好像还行，应该不是那种会让我等太久的类型，我出去看看——”
　　“等、等等！”
　　舒幼盏跺了下脚，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腕，不让走的同时，力道大的指甲都要卡进她的皮肉里。
　　赵青岚好整以暇地转身等她。
　　舒幼盏憋了憋，蚊子哼哼一样地说：“没让你等太久啊，不许去找别人，刚才那个女孩儿她、她没我能打！”
　　赵青岚很努力才憋住让自己没笑出来。
　　怎么感觉自家的Omega越来越可爱了？
　　看赵青岚半天没回应，舒幼盏又有点急了，什么话都应：“是宣告主权又怎么样？反正你就是我的，你不许喜欢别人了——”
　　后面的话，被突然凑近的温度，全部堵了回去。
　　舒幼盏睁大眼睛，看着乍然凑近的温度，不知所措地要将人推开，却感觉唇间一痛，她委屈地拧了拧眉头，听见赵青岚低哑地溢出一句：“那我来教教你……”
　　“宣告主权的正确方法。”
　　舒幼盏：“！”
　　小包间里的灯光暗淡，好像刻意营造出这种暧昧的、让人心痒的气氛来。
　　舒幼盏紧张地攥紧了赵青岚肩头的军装，被那上面的金属徽章卡得掌心生疼，指尖不断蜷缩又展开，像极了她内心不知进退的矛盾。
　　呼吸交缠的热度里……
　　她有些心惊胆战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将一头本该沉睡的狼，不经意间唤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坏啊，还是把人按在小角落偷偷欺负了。


第45章 要跑吗
　　蒸熟的大闸蟹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赵青岚用毛巾将手擦得干干净净，掰下一条大蟹腿，只听一声清脆的“咔”,?从中间轻轻折断外壳之后，抽出雪白的蟹肉——
　　随后递到旁边人嫣红的唇边。
　　舒幼盏之前被她咬的有些疼，?即便如今那些暧昧的空气已经散了，?还是忍不住用指尖搓了搓，结果越弄越不舒服，如今也拒不接受赵青岚的示好。
　　“啊……”
　　结果赵青岚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眼神，甚至还逗小孩般轻轻出声，?又把蟹腿肉往前送了送，几乎立刻要沾上她的唇。
　　舒幼盏扭过脑袋，还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懒得搭理她：“自己吃……”
　　说话间，?她又狠狠地擦了下自己的唇，像是想把那种奇怪的感觉从记忆里抹去，?赵青岚觑着她的动作好一会儿，悠悠出声提醒道：“再用力点就肿得更明显了。”
　　话才刚说完，?她就轻轻吸了口凉气。
　　桌下，?舒幼盏的鞋跟踩在她的靴子上，甚至还用力地左右磨了磨，?赵青岚知道自己刚才有些放肆，?如今得了便宜即刻收敛，?立即原地失忆，无缝切换成一幅主动示好的样子：“这里的螃蟹真的好吃，尝尝？”
　　“先吃点东西，不去注意它，很快就消下去了。”
　　“刚才是我没控制住，不生气了好不好？”
　　一番毫无原则的哄下来，登时将舒幼盏所有的情绪都打消了，看见对方风尘仆仆，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因为担心自己赶到北街，现在又间接掏钱请客吃饭……
　　别说舒幼盏喜欢她了，哪怕这时候只是个普通人在这儿，听见这样诚恳的道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
　　眼睛眨了眨，她挪开脚，虽没有张口去接赵青岚递过来的蟹肉。
　　但是也用热毛巾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拿起勺子，有了用餐的打算。
　　除了大闸蟹，桌上还有香辣等等其他不同烹饪法子做出来的海鲜，包括混着优质大米熬出来的、散发着勾人香味的粥。
　　搅拌了一下碗里有诸多补料的粥，舒幼盏手腕又停了停，转头去看赵青岚，眸光里带着几分打量。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舒幼盏看了眼翻搅出滚烫的粥，将碗推开，转而拿起筷子，夹出一块蒜蓉粉丝扇贝放盘子里，将最嫩的部分和粉丝夹起送进口中，慢慢吃完才说了一句：“我感觉……你好像在套路我。”
　　赵青岚学着她先前无辜的模样，有意将眼睛睁大一点，侧头看过去：“有吗？”
　　舒幼盏原还不确定，现今感受到她欠揍的气息，剩余的几分猜测也打消，转为确定：“有，你在哪里学的这些花花肠子？”
　　在自己重逢的喜悦最浓的时候得寸进尺，攻城略地占尽便宜之后，一看见苗头不对，立刻唱念做打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实际上明明就是在以退为进。
　　好家伙……
　　当兵几年来她身上实践三十六计了？
　　赵青岚被她看透自己的招数，如今也不慌不忙，只是浅笑着往她这边一凑，脸皮极厚地往下接：“对你哪里需要那些东西，只是有想要不断接近的本能，又不舍得看你生气，只好艰难地在这二者之间平衡罢了。”
　　舒幼盏勾了勾唇角，对她露出个假笑。
　　“懂了……”
　　“没有学，就是本能——”
　　“我就说你满肚子坏水，从小就这样，连要干坏事都装出一副正经又可靠的样子，所以我妈总觉得是我调皮捣蛋要把你带坏，其实你才是主谋……”
　　声音在这儿停了停，像是为了留下悬念一样，瞧见赵青岚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不知不觉中都要靠到她肩上了，舒幼盏右手捏着的黑木筷子及时往后送了送。
　　抵在对方下颌处，对比那白皙的肌肤。
　　倒像轻浮的人是她了。
　　舒幼盏似笑非笑地同她对视：“对吧，小、赵、姐、姐？”
　　赵青岚气息霎时间
　　一顿。
　　本来就是故意调侃她，现在发觉那双黑眸的眼神更深，好像要连光都透不进去的样子，舒幼盏本来还嘚瑟节奏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现在陡然意识到自己有点飘，对危险气息敏锐许多的本能笛声大作，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抬手把赵青岚推回她座位那边：“你的粥要冷了。”
　　赵青岚睨着她：“再叫一声……”
　　舒幼盏充耳不闻。
　　赵青岚唇角的弧度未落，声音也似平常一样，好像舒幼盏方才察觉到的那阵危险只是一种错觉，只有几分淡淡的兴致在里面，像是调侃：“刚才不是叫的挺好听的吗？再来一次？”
　　舒幼盏低头一口口闷粥，香辣蟹也不吃了，甚至本来还有点心动这个酒楼专门用来配大闸蟹要喝的酒，现在什么想法都消了，连跟赵青岚对视都不肯。
　　“不。”
　　她斩钉截铁地应道：“你的眼神告诉我，再叫一声你能把我吃了。”
　　赵青岚眼中流露出笑意，像个不死心的、不断吸引着猎物上钩的捕猎者，那笑也渗进了音色里，让她本就有些低哑的声音，仿佛陈酿的酒，散发出不经意的诱惑。
　　“怎么会？”
　　“有些事情要试试才知道啊，以前你撩我多少次，我不也放过你了？”
　　舒幼盏：“……”
　　她放下勺子，格外无奈地去看赵青岚，“你现在的语气，特别像是新闻里那些把小孩子教坏的罪恶分子。”
　　停了停，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以、以后会试的，现在不行，我跟我妈保证过不早恋的……”
　　后面的声音小的都要听不见，似心虚、又好像带着几分抱歉。
　　赵青岚本来被她的那声“小赵姐姐”闹得有些心痒，这会儿听她说“以后”，总觉得自己心底那些念头不仅没被浇灭。
　　反而还星火燎原越烧越旺，只好长长吐出一口气，主动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桌角轻轻应声：“嗯……”
　　“还有三百七十四天。”
　　舒幼盏起初听见这数字还有些懵。
　　反应了几秒钟。
　　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
　　“赵青岚……”
　　“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将我生日放在心里，我应该感动才对……”
　　舒幼盏眯着眼睛，看着赵青岚的方向，意有所指地往下接：“可是你这副天天惦记着我成年的样子，真的有点变态那味儿了。”
　　赵青岚单手撑着脑袋，黝黑的眼睛里只有她的模样，轻笑着接过她的话茬：“那你要跑吗？”
　　舒幼盏假装沉吟了几秒钟。
　　然后她也跟着笑出来，摇了摇头道：“不要。”
　　“一想到你小心思那么多，最终还是要被我收服，我就忍不住有点小兴奋……也许这就是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酸臭味我闻到了！！
　　加更放在明天吧，最近家里有事情，今天在外边跑一天啦，我去洗洗睡了。


第46章 酒吧外
　　一顿晚餐硬生生被吃成了宵夜。
　　舒幼盏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她跟赵青岚散步一样地沿着这繁华的街道走，谁也没提要回家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气氛难得没有剑拔弩张，是小风怡人的闲适。
　　“这次回来待多久？”
　　因为记得自己上次生日的时候赵青岚只回蓝星述职，?凌晨抵达夜里就走了，?只来得及开战机跟自己告别的事情。
　　所以舒幼盏这次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甚至也做好了随时分别的准备。
　　纯黑色的军装衬得人身形颀长，偏偏肤色太白，?如玉的五官就显得格外精致，来来往往的路人偶然有瞥见的，都会忍不住回头，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艳，?慢慢变成思索，好像认出来了她。
　　赵青岚单手插兜，?黑眸里是浅浅的笑意：“最少一年吧。”
　　舒幼盏：“！”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赵青岚，似是还没从她不断外派的状况里反应过来，?如今陡然惊喜降临，?整个人还是怔怔的模样。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军部里面的职位规定。
　　赵青岚是升官了。
　　所以才能在蓝星待这么久。
　　有心想问问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成就，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舒幼盏暗暗想，?不管赵青岚已经走出多远。
　　反正都是自己以后要追赶的距离，好像没什么必要提前打听，不过给自己徒增压力罢了。
　　仿佛知道她所想，?赵青岚偏了下脑袋，随口道：“先帮你熟悉一下流程，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入职，经验可以借你参考一下。”
　　舒幼盏听她云淡风轻地将自己和军部扯在一起，心下不由一动。
　　正想用开玩笑的语气接一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能进军部？”
　　话还没出口，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站立不稳地要往这边倒，她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一下，对方却仿若无骨的泥鳅一样几乎要往她的身上倒。
　　浓重的酒气熏面而来。
　　舒幼盏本来想轻轻扶一下帮人站稳就算了，没成想对方这摇摇晃晃早已失去意识，碰瓷似的往下摔，她的力气都已经往回收了。
　　眼看着人就要直挺挺往下倒，正准备伸出另一只手重新把人扶好——
　　赵青岚已经先一步抓住对方的衣领，好像拎垃圾袋一样轻松把对方勾到路边的花坛上。
　　舒幼盏看清楚那人穿着的金色鱼鳞一样的低胸薄短袖，颇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赵青岚动作，有点怕她力气没控制住，到时候把帮忙反变成非礼。
　　“你好，你没事吧？”
　　看见那人趴在花坛边，脸上酡红的，要吐不吐的样子，舒幼盏离了一些距离，扶着膝盖弯腰询问，等发现对方完全没动静，便不知所措地望向赵青岚。
　　“别管……”难得见她向自己求助，赵青岚心情很好地回答完，又示意她看远处的那栋建筑：“附近酒吧多，门口多的是这样的人。”
　　舒幼盏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很危险？”
　　赵青岚本人并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甚至在去过几次危险系数很高的那些流浪星球之后，更是对突然靠近自己的人秉承戒心。
　　如今看到舒幼盏这副热心肠的模样，安静了几秒钟，她出声道：“那就问问她有没有家里人，打电话过去让人来接就行。”
　　舒幼盏显然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嗯！”
　　等把人送走了，她好奇地往酒吧那边的方向去看，果真见到好些醉鬼跌跌撞撞地出来，虽辨不清具体的性别，但从性感大胆的穿着和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息，很容易引起一些心怀歹意的人注意。
　　她能帮的了一个，也不可能把这儿所有的人都帮完。
　　舒幼盏正准备收回目光，和赵青岚换一条路逛，没成想视线飘摇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下意识地踮了踮脚。
　　之后又往旁边挪了几步。
　　赵青岚转头问她：“怎么？”
　　舒幼盏头也不回地对她招手：“那边门口……那男生扶着的人，像不像舒蜜？”
　　话是
　　用的疑问句。
　　但没等赵青岚回答，舒幼盏已经自顾自朝着那边走去。
　　没想到舒蜜跟裴依所说的约会，就是跑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明明她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越是走近，舒幼盏看见那双在舒蜜身上不怎么老实的手，就越是火大。
　　尤其对方模样老成的是个社会人，獐头鼠目的怎么看也不能是裴依说的全市统考第二名。
　　她三两步上前，将舒蜜的手拉住，目光却直直刺向对方：“你跟她什么关系？”
　　男人本来有些心虚，待见到她一米六多的小个子，登时嘴角一歪，抬手就想挥开舒幼盏的动作，大咧咧地应道：“关你什么事儿啊——”
　　“啊”字的音才出来一半，末了就直直地往下坠，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落下的闷声让人听得都疼。
　　舒幼盏把舒蜜拉到怀里，抽空瞥了眼赵青岚，见她神情淡淡地站在旁边，明明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那种不爽的气息已经传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心情就差了，但是舒幼盏还是抽空对她笑了一下，才轻轻拍了拍怀里同样一声酒气的人：“舒蜜，醒醒。”
　　“嗝……”软趴趴地扒在她身上的人重重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地说：“好恐怖，我听见我姐的声音了。”
　　舒幼盏：“……”
　　她要笑不笑地问：“你姐恐怖在哪儿了？是能把你吃了还是怎么地？”
　　本来舒幼盏就有点不明白舒蜜最近在想什么，如今看她这副醉鬼样子，正好抓住机会问个清楚。
　　“你不懂……”舒蜜抬手挥了挥空气，脸上是比在学校里更精致的妆容。
　　但那副乖乖的校园气息却消失不见，透出格外成熟的意味来，眼睛紧闭着，睫毛晃动：“你不懂……”
　　她重复地嘟囔着。
　　旁边的赵青岚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愿意今晚跟舒幼盏的独处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再三打断，如今出声提议道：“给她家里人打电话？”
　　舒幼盏思索了几秒，说道：“我送她回去吧，她爸妈……打了电话也没用。”
　　她两只手都用来扶舒蜜了，实在腾不出空来摸手机，只能一边哄这个醉鬼，一边用眼神示意赵青岚帮个忙。
　　谁知接收到她目光的人不知怎么回事，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仿佛两人间的信号突然断了一样。
　　舒幼盏还待出声提醒，耳边已经呢喃似的传来另一个动静。
　　“她、她对我很好。”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舒幼盏感觉她没力气地要往下滑，只好将人又往上扯了扯。
　　因为身高相仿的缘故，其实不费劲的动作，也给人一种很吃力的感觉。
　　赵青岚本来看她注意力都用来惦记舒蜜了，心里有几分别扭。
　　然而这会儿见舒蜜张牙舞爪地要扒拉自己的人，终究没忍住，迈开长腿三两步上前，故技重施提着人的后领就想把对方扯开。
　　“哎哎哎别勒到她……你温柔一点啊……”
　　被解放的舒幼盏却来不及整理自己有些乱的衣领，提心吊胆的样子好像下一秒自家表妹就要死在赵青岚手里一样。
　　赵青岚：“……”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把手里人丢到旁边的冲动。
　　反倒是舒蜜本人，不知道是突然感受到一个顶级Alpha的杀气，还是因为这几番折腾给她惊醒了，脚尖在地上晃悠悠地、差点自己踩到自己之后。
　　她抬手挥了挥，半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眸。
　　然后她闭上眼睛，转头又去看另一边。
　　赵青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舒蜜……舒蜜打了个冷战。
　　她可怜兮兮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喃喃道：“靠，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杀狗现场？为什么梦见我姐就算了，还要梦见她和赵青岚约会，而我还成了那个一千瓦大灯泡？”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似是没想到这个醉鬼居然还挺有自知之明。
　　舒幼盏视线往旁边挪了挪，好一会儿才转回来，对她轻声道：“蜜蜜，别闹了，我带你回家，下次别来这种地方了。”
　　“不，我不要回家！”舒蜜听见这两个字，登时流露出抗拒来。
　　“别管我……谁也别管我……”
　　赵青岚听见这话，手里的劲松了一下，在舒蜜即将掉到地上之前，才将人又堪堪提住，这一下刺激的，直接让人酒醒了小半。
　　舒蜜仿佛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了。
　　跟舒幼盏对视了几秒钟，像是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舒蜜抬手挡了挡自己的脸，半晌后，舒幼盏听见了她的一声哽咽。
　　赵青岚看她清醒过来，慢慢松开手中的力气，舒蜜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晕乎乎地蹲下，从头到尾不肯抬头见人。
　　“姐姐……你回去吧，别管我了。”
　　舒幼盏蹲在她跟前，保持着跟她平视的高度，叹气似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她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想坚持了，想放弃了。”
　　顿了顿，她又小声地叫舒幼盏：“姐姐，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可是我觉得很辛苦。”
　　“如果所有的人都一直睡着，没有睁眼看过那些光，就不会觉得黑暗有多难受。”
　　“但我站在你身边，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有幸见识过你看见的风景，见证你的强大，你敢去做一些没人做到过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向往成为你这样，却明白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成……
　　我想重新装睡，可是再也睡不着了，我只觉得痛苦，想逃。”
　　“我这样懦弱，你就由着我在角落里腐烂吧，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
　　夜晚的风有些凉了。
　　不知道是即将入冬，还是寒潮来袭的缘故。
　　舒幼盏站在路边，感觉到那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刮出三分冷冽来，正想搓一下手臂，肩头忽然一重，一件外衣被披在自己身上。
　　纯黑色的军装外套，连肩章都还是先前咯到自己手的冷锐。
　　只穿着白色衬衫的赵青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
　　舒幼盏低头看了看这件外套，沉吟两秒钟，发言道：“要是让我母亲看见我穿这衣服的样子，一定会把我这个“投敌”的家伙逐出家门吧。”
　　赵青岚指尖勾了下外套的领子，作势要把衣服拿回来：“不穿就还我。”
　　下一刻……
　　外套真的重新回到了赵青岚的身上，舒幼盏倒也不甚在意，转身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手腕却被一股温热的力道轻轻拉住。
　　紧接着，她整个人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地撞进那方温暖的怀抱里。
　　两人所站处正是角落，没什么人经过，更没有五颜六色的光洒进来，高大的建筑笼罩着她们，耳边还有酒吧里传出的摇滚乐声。
　　簌簌冷风里，舒幼盏被赵青岚自上而下地拢住，对方温热的怀抱像是冬日的火炉，予人源源不断的热量。
　　耳边是有些无奈的声音，混合着一点沙哑，格外有磁性：“这样行了吧？”
　　热度从身体里冒上脸颊，舒幼盏本来不为所动，这会儿却抬起手来，双手拉着赵青岚身侧的衣角，像是回应这拥抱一样，深棕色的眼瞳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发现……”
　　“你对我跟对别人好像不太一样诶。”
　　赵青岚明明动作温柔，语气却有些恶狠狠地：“那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敏锐啊？几年了……今天才意识到我对你特别啊？”
　　舒幼盏悄悄吐了下舌头。
　　听出她话里的明嘲暗讽，她埋头在赵青岚的颈间蹭了一下，权当安抚，那亲昵带来的微痒顺着神经一路爬进心房，赵青岚按住她的脑袋，想让对方老实一些。
　　这时，怀里冒出一句低低的话来：“赵青岚……”
　　“今天我已经听见别人两次说我不一样了。”
　　“就好像……我是什么异类。”
　　赵青岚神情沉了下来，心脏的地方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传来一阵奇怪的痛感。
　　“大概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变成Omega的准备。
　　所以现在想用这样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会让人觉得奇怪——”
　　“不是这样的。”赵青岚打断了她的话。
　　“鸿鹄和燕雀本就无法住在同一个窝里，我知道你有怎么样的抱负和志向，性别不是阻碍你的缘由，不要去听那些庸庸碌碌者的声音。”
　　“一直往前走，看着终点的方向，我会与你同行。”
　　明明赵青岚的声音不高不低，算不上掷地有声。
　　可落到舒幼盏的耳朵里，却仿佛金玉之声。
　　她想到外界这段时间传的赵青岚要从赵曦手里夺过权力、赵家开启内斗等等一系列流言，再想到对方从小和自己一样，生于这庞然家族当中，许多事情都要受到掣肘，一举一动、皆受瞩目。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人能永远理解自己……
　　或许……
　　那个人的名字就叫做赵青岚吧。
　　想到这里，舒幼盏低声笑了一下，奇异的，那些有些低沉的情绪不翼而飞，她轻轻把脑袋靠在赵青岚的肩上，从那衬衫里闻见了一点很淡的、不可避免沾上去的彼岸花的香味。
　　“你真是……永远有办法让我提起斗志。”
　　她很轻地喟叹，收起了自己在对方面前一贯的尖刺，终于以最柔软的姿态迎上。
　　赵青岚想到她先前在酒楼里那句“天生一对”的言论，侧过脑袋，在她微凉的耳朵上烙下很轻的一吻，低声应道：“是啊，也许我本就是为你而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上！
　　时间线还没跨完呢不急！只不过我想让小赵多陪陪她hhhhh


第47章 送礼物
　　六点五十分。
　　舒幼盏摘下耳机，?坐在书桌前，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发觉天才蒙蒙亮，?便把英语课本收起来，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薄薄的红毛衣，?套上之后往卧室外走。
　　在一楼转一圈，?她却没看见魏霜迟的身影。
　　舒幼盏独自坐在餐桌上吃完早饭，抬手挡了挡杯子没让管家再加牛奶，往客厅的方向张望了两圈，出声道：“妈妈今天没有起来吗？”
　　管家点了点头。
　　舒幼盏只以为魏霜迟是想休息一下，?解决早餐之后回屋做了两套模拟题找手感，再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估摸着魏霜迟应该起来了，再次往楼下走，?结果还是没看见人影。
　　“妈妈是生病了吗？”
　　她自顾自咕哝了一句，担心魏霜迟出什么事情，?看也不看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没碰筷子，?三两步上楼要往最里面的卧室方向走，?看着那扇紧密的大门，她往前走了几步——
　　下一瞬……
　　猛烈的Alpha信息素从门缝里钻出，?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就构筑起一道气息高墙，?仿若猛虎下山，?对着来人不客气地龇牙，甩着尾巴警告前方是禁地，不许靠近。
　　舒幼盏脚步刹了刹，在那股气息的威胁下，?无法前进半步。
　　与此同时，她也从这非同寻常的警告里意识到了什么，那些成为Omega之后补上的生理知识这时候才浮上脑海，舒幼盏在原地局促了几秒钟，红着耳朵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利用学习成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家长们的故事里挪开，舒幼盏又做了好几张卷子，才从学海里上岸，拿着杯子下楼倒水喝。
　　浓烈的栀子花香味混合着木质的信息素味道，飘进了她的鼻尖。
　　舒幼盏端着杯子转身，瞧见门口不知何时懒洋洋倚靠的一道身影，管家站在不远处，给她递上一个保温食盒，对方身上的攻击性极强，接过食盒就想上楼。
　　临了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往舒幼盏的方向看了一眼，凤眸里泛着惯有的锐光：“这两天训练取消，自己看着办。”
　　若是放在以前，舒幼盏铁定会以为这是舒虞将魏霜迟折腾得太厉害。
　　然而常识补足的她，现在稍稍算一下上次这类情形在什么时候发生，就轻易能推断出这多半是妈妈的特殊时期，而非母亲的刻意欺负。
　　Omega随着年岁渐长，起初结合热会是一年一次，之后会慢慢变成两三年才有一次。
　　饶是如此，根据记录，每次O在这期间依然会消耗漫长的体力。
　　相对的，Alpha在这个期间，在满足O需求的同时，占有和攻击倾向都会到达顶峰，并非舒虞这段时间没有多余的精力揍她，而是她现在的情绪随着魏霜迟的状态而变得不太稳定，她担心自己下手没分寸，伤了舒幼盏。
　　知识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舒幼盏仍是有些担心魏霜迟，她知道妈妈的身体不太好，在气候宜人的蓝星都要好好将养着，三餐和作息更是要规律，如今陡然面临这样大的消耗，难免想关怀。
　　“母亲……”
　　可是话出口，又意识到自己身为小辈，跟舒虞讨论她跟魏霜迟的生活，好像有些越界，于是剩下的话怎么也冒不出来。
　　舒虞扬了下眉头，用膝盖想都知道她满脸的纠结是因为什么，往楼梯上走了两步，睨着她丢下一句：“我比你更心疼她，舒幼盏，与其操心你妈妈，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这就是你今天这么疯的原因？”
　　赵家……
　　依然是那间金属风十足的地下训练场。
　　舒幼盏浑身是汗，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气都喘不匀，深棕色的眼睛有些无法聚焦，看着空茫茫的，唯有胸膛在不断起伏。
　　赵青岚来时披了件外套，这会儿外套早就掉到旁边地上去了，她只随意地卷起了衬衫的袖子。
　　但经过跟舒幼盏的几轮动手下来，漂亮的小臂线条上也有一层薄薄的汗。
　　听见这声音，舒幼盏勉强将气喘匀了些，声音飘飘忽忽地应她：“疯有什么用……我够不要命了，还不是没……没把你打趴下？”
　　赵青岚眼中蕴出几分笑意，不得不承认刚才舒幼盏的表现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我本来没打算用全力的，但你确实很出乎我的意料，剩下的不过是因为我占了体质的优势和丰富的实战经验而已。”
　　舒幼盏呼哧呼哧地又躺了会儿。
　　随后……
　　她攒足最后一股劲儿，抬脚踢了下赵青岚的小腿：“听见别人夸你，不知道谦虚吗？你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到底是因为什么奇迹啊？”
　　赵青岚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如今半蹲下来看着她，出声问道：“没力气了？”
　　舒幼盏憋了几秒钟，点头的劲儿都没有，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几乎就是认输的意思了。
　　可赵青岚却并不满足，专注地盯了她一会儿，缓缓地伸出手去，撑在她的颈侧，上身慢慢下压，给人一种奇特的逼迫感。
　　舒幼盏眼睛越睁越大，意识到不对劲，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挡了她胳膊一下：“干嘛？”
　　赵青岚舌尖抵了抵上颚，笑得恣意：“很明显，想非礼你啊。”
　　“设想一下，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的你，跑也跑不掉，只能由着我胡作非为，就算被吻到喘不过气，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流泪，最多只能抱紧我——”
　　话语止于舒幼盏再次抬起的一脚。
　　赵青岚抬手握住她的脚腕，判断出她这一脚的力道，丝毫不意外地扬了扬眉头：“还有劲儿呢？那还不起来，真等我亲你？”
　　舒幼盏：“……”
　　她错了……
　　她以为舒虞已经够魔鬼了。
　　现在碰见赵青岚这个家伙，才是真正明白不做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舒幼盏力气还没恢复，简直像是要榨干自己体内每个细胞的最后一丁点积蓄。
　　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攻击动作有没有变形，又跟赵青岚过了几十招，腿上实在使不出劲儿，被扫到的时候膝盖一软，眼见着就要直挺挺跪下——
　　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腰身，舒幼盏却连这一步都算到，趁着对方心软，柔身而上，用贴身近战的技巧，将赵青岚的脖颈锁住。
　　两人的气息离得极近。
　　舒幼盏的呼吸乱的肺都像要炸了，赵青岚却只是稍稍顿了一下。
　　她说：“你赢了……”
　　舒幼盏的颤抖控制不住地传到了手臂，几乎在她宣布完的下一刻，整个人所有的力气消失，要不是赵青岚抱她抱得紧，她能直接用脸砸地。
　　她像是将死之鱼吐泡泡一样，用气音蹦出几个字：“赢个屁，小聪明算什么赢……少来这套。”
　　赵青岚抬手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兵不厌诈，招数没有聪不聪明之分，对症下药，管用就行。”
　　舒幼盏在她怀里待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抬头问她：“你刚才……”
　　赵青岚看不得她气都接不上来还要说话的样子，悠悠接过话题：“没有吓你，要是你真偷懒不动，我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亲你——
　　毕竟Alpha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不做不计回报的好事，我提醒过你的。”
　　舒幼盏：“……”
　　她现在觉得前几天刚回来跟自己重逢时候的赵青岚可能是什么一日限定版。
　　如今这副狗样子才是真面目。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她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赵青岚就算当场把她这样那样了，她可能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想到这里，舒幼盏脸色都白了一点。
　　“哒……”
　　额头上是一下轻微的疼痛，她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看赵青岚收回屈指弹她额头的手，有些无力地问道：“虽然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禽-兽，嗯？”
　　“刚才最后一招很得我心意，走吧，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舒幼盏动了动眼睛，往下瞥，示意她看自己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腿。
　　赵青岚抿唇笑了一下，往她跟前微微弯腰，像是先前一样，将她背起来。
　　舒幼盏缓了缓，下巴压在她的肩头，很是舒服地将她当成自己的代步工具。
　　背着她走出训练室，赵青岚慢慢问道：“过几天生日了吧？”
　　“嗯……”
　　谁知赵青岚却没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帝国军校的提前批资格审查，应该也要开始了吧？”
　　舒幼盏这次的回答慢了几分。
　　“要不要考虑一下，从明天开始让我来当你的陪练？”
　　“嗯？”
　　“免费的，尽量让你过资格审查，就当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了。”
　　舒幼盏安静了几秒钟。
　　她吹气似的在对方耳边问：“赵青岚，你是不是快要穷死了？”
　　赵青岚头也不回地、笑吟吟地接道：“怎么，把我送给你，你不喜欢？”
　　舒幼盏嗤之以鼻。
　　“到底谁送谁啊？”
　　按照赵青岚今天这副既能试探自己身手又见缝插针想找便宜占的样子，舒幼盏不是很确定，真答应下来之后，会不会在之后某一天，自己在赵家尸骨无存？
　　赵青岚被她看透心思也很坦然：“能跟我将胜负保持在□□开，今年的帝国军校预备役中，就没有人近战是你的对手——”
　　“而你还有非常优异的射-击成绩。”
　　“耐力提升也远在标准线以上。”
　　“三项体能S，加上文化课的第一，帝国军校有什么理由拒绝你？”
　　舒幼盏：“……”
　　她发现自己可耻地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在心眼方面，一百个幼幼都不是赵青岚的对手啊。
　　简直步步入套。
　　这是新坑收藏上400的加更。
　　明天能上500的话，明天还是有两更，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你们，哼！


第48章 舒同学
　　“紧张？”
　　“有一点。”
　　帝国军校辉煌的大门外。
　　舒幼盏卷着一个半透明的笔袋, 站在宽阔的路旁，地上都是宽阔方正的灰色地砖，宏伟大门周围没什么绿化, 清晨的阳光就这样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穿着一中的银白色校服，冬装的银白色外套镶边在日光里闪闪发亮, 然而她的模样也毫不逊色, 并未被这高调的白所压下去，反倒是相得映彰。
　　如今她略微偏着脑袋，不去看面前宽阔校园大道上的豪车，而是注意自己身旁难得换下军装, 改穿常服的人。
　　“说起来……你又不用参加考试，今天来凑什么热闹？”
　　赵青岚随口道：“有点事过来一趟，正好顺路关怀一下你。”
　　周围有些穿着军校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出入，瞧见这些不同学校来的学生, 再抬头看一眼校园里的考场横幅，便了然这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提前招生资格审查环节。
　　这里倒是有个趣事。
　　因为帝国军校的资格审查包括文化课成绩和体质测试两部分, 为了筛选出每年最优秀的学生，文化课部分的考试题目难度非常高, 甚于往届所有的高考难度, 又因为这部分考试面向全社会，有时候某些特别优秀的准高三生, 会想来体验一下, 于是也跟着报名。
　　虽然Omega比较少, 但每年也还是有几个。
　　赵青岚出声道：“还有半小时开始考试了，不进去？”
　　舒幼盏站着没动，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慢慢地道：“等等, 我再做会儿心理建设。”
　　周围还有些学生背著书包听家长嘱咐，也有紧张地还在吃早餐的，舒幼盏看了看他们，见到那些穿着华贵的家长们面上的紧张，忽然有点庆幸魏霜迟最近因为身体缘故，没时间来送自己，否则这会儿她肯定会更紧张。
　　赵青岚浅笑着陪她在这门口站岗，单手揣兜，出声道：“以前怎么没见你紧张过？”
　　舒幼盏“唔”了一声：“以前考试题目都会做，今天我在思考，万一恰好遇到一道题不会做该怎么办？”
　　有经过的考生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侧目，神情微微紧张。
　　赵青岚恰好瞥见，唇角笑意更深：“你是在这里搞心理战吗？”
　　舒幼盏：“？”
　　赵青岚示意她看周围：“其他人都在担心自己到底能考多少分，只有你在这里纠结自己丢一点分怎么办。”
　　舒幼盏“哦”了一声，眼眸里无波无澜地看向她：“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
　　赵青岚表情淡淡：“帝国军校怕我被别的学校抢了，让我来提前签个入学协议。”
　　舒幼盏：“呵。”
　　她就知道。
　　恰好听完对话的路过学生：“……”逼王竟在身边？
　　不少人神情复杂地回头看她们俩，在想到底是谁这么装逼，居然在门口来搞其他学子的心态，待发现这两人模样都挺眼熟，在新闻联播上看过之后——
　　“打扰了。”
　　“那没事了。”
　　……
　　五分钟后。
　　两位逼王分道扬镳，舒幼盏拿着笔袋和准考证往考试楼的方向去，准备在考场上碾压同期考生，而赵青岚则往行政楼的那头走，已然在进度上领先同届所有人。
　　“丁铃铃铃……”
　　上午结束。
　　赵青岚在校门口附近，低头玩着手机，正午时候逐渐升高的太阳照耀在她身上，将她本就白的肌肤照的仿佛透明，然而比肤色更让人注目的，是她那精雕细琢的五官，尤其一双沉沉的黑眸，好似寒潭散发幽幽之意。
　　因为身形高佻，不少人朝着她的方向看去，目光里好奇有，艳羡有，但不论是什么，终归没人主动朝着她的方向靠去。
　　赵青岚从身边经过的人聊天里听到许多跟考试有关的消息，不知在哪一刻，抬眸往校门口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到汇着人群一起出来的舒幼盏。
　　Omega的身形普遍都娇小，只在一米六上下，舒幼盏算是这里面的高个了，大约是常年锻炼的缘故，这会儿总归没有被其他考生淹没。
　　不知道是两人曾有过亲密联系，还是格外注意对方，总之舒幼盏很轻易地就对上了她的目光，愣了一下，很快走到她的身边。
　　“你没回去？”
　　“等你啊，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陪着，你也要有。”
　　因为周围太多人，赵青岚知道她脸皮薄，就只拉着她的衣袖，带她穿过大道，去到一辆普通的轿车旁边，打开副驾驶的时候，舒幼盏往里瞥了一眼，发现这车驾驶位没有人。
　　“等等，你开？你考驾照了吗？”
　　“是军部的无人驾驶车辆。”
　　发现没有赵家的其他人在，舒幼盏果然放松了很多，坐进去之后系好安全带，看着赵青岚从车前绕到另一侧，开门之后坐进来，狭小的空间里登时只有她们俩的气息。
　　赵青岚惦记着她刚才说自己没驾照的事情，斜睨过去：“怎么，我开你就不上了？”
　　舒幼盏摸着鼻子，“直接殉情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我不得心里做好准备吗？”
　　听见她用玩笑的语气质疑自己的驾驶技术，赵青岚唇角弯了一下，低头设定目的地，是她早就在之前找好的一家餐厅。
　　“放心。”
　　她语气凉凉地提醒：“现在我可不舍得你出事，就算要你的命，也得是在另一种车上。”
　　舒幼盏眨了眨眼睛。
　　过了几秒钟。
　　她才意识到赵青岚口中的“车”指的是什么。
　　默默地往车门边挪了挪，舒幼盏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未成年的小朋友听不得这种话。”
　　赵青岚抬头正见到她这幼稚的动作，忽而劝道：
　　“你别这么可爱。”
　　舒幼盏歪了下脑袋。
　　就听对方语气平静地又接了一句：“这样我会更容易产生冲动。”
　　舒幼盏：“……”
　　她抬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下车了，告辞。”
　　……
　　帝国军校的考试持续三天，除了常规的通用语、数学测试、物理化学生物和历史政治地理两套综合卷之外，还有一科军事知识考查和一科星系知识考查。
　　因为考试时间很早，又距离舒家太远，舒幼盏住的地方是管家提前安排在附近的五星酒店，订的套房宽敞舒适，周围也十分安静，利于学习和休息。
　　魏霜迟担心她的安全，还从负责自己安全的那行保镖里面抽出几个去跟她的行程。
　　因此。
　　在当天的考试结束之后，舒幼盏发现赵青岚居然一反平日的不正经，送她进了酒店之后，既没有跟着上楼找借口坐一坐，更没有在酒店隔壁租另一个套房，而是干脆利落地告辞。
　　“明天再来陪你考试。”对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冲她一挥，有种格外的潇洒和利落感。
　　舒幼盏有点纳闷：“你这么费劲干嘛？”
　　赵青岚扬了扬眉头，有些无奈道；“没办法……又舍不得你，又怕给迟姨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舒幼盏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每次她觉得赵青岚轻浮、欠揍的时候，这个人又总是在那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里，体现出让人心惊的认真来，便如当下，明明连舒幼盏的一句正式答复都没听见，她却已经在为两人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做准备了。
　　就好像……
　　只需要舒幼盏在这段关系里点头，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风雨，赵青岚都会为她稳稳地撑起一把伞来，护她周全。
　　温热的掌心轻轻压在她的脑袋上。
　　舒幼盏低头听见对方认真的嘱咐：“好好复习——”
　　“第一名这个位置，除了我，你可不能再让给别人。”
　　舒幼盏没躲没闪，哼哼着应了她一句：“知道了，明天见。”
　　……
　　接下来的两天。
　　赵青岚果然如她所保证的那样，每次舒幼盏中午下午出考场，准能在外面看到她，有时候这人穿的是常服，有时候又还是那套黑色的军装。
　　最后一门通用语结束的时候——
　　舒幼盏出来的时候皱着眉头，走到赵青岚旁边的时候问她：“你知不知道424星球用的是哪一门语言？”
　　赵青岚略一思索：“他们有专门的地方方言吧，怎么，考你这个了？”
　　舒幼盏又问：“你会说吗？”
　　赵青岚：“大部分能听懂。”
　　下一秒钟。
　　手机屏幕中已经在网上传遍的，难度系数高到每年需要整个星系的网友们群策群力才能正确答对的真题放在了赵青岚的面前。
　　“这题，怎么翻译？”舒幼盏万万没想到，帝国军校的通用语居然还会考那种偏僻到几乎快无人居住的小星球上的语言，她看到这乱七八糟符号的时候，内心都是懵逼的。
　　赵青岚凑近看了眼，本来也没把握认出来，然而这句话偏偏她正好学过。
　　她下意识地顺着发音念出来了。
　　舒幼盏听不太清楚，只专注地望着她，然而赵青岚不慌不忙地，并不急着告诉她答案，反而是逗道：“你念一遍。”
　　“？”
　　摸不清楚她的想法，舒幼盏犹豫了一下，试着学了下发音，因为接触的是陌生语言，所以发音的时候不太确定，该重的地方轻了一些，听起来整个感觉就变了。
　　瞧见赵青岚眼底盈着的笑意，舒幼盏越发虚了一些，总觉得自己像是上当一样，小声嘟囔着学了一遍之后，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胳膊：
　　“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青岚凑到她的耳边，故意将湿热的气息送进她的耳廓：“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下一瞬。
　　仿佛能听见轰然一声，赵青岚眼睁睁地看着舒幼盏的那半边耳朵蹿起火热的颜色，仿佛被矫然揉捏渗出汁液的大红色花朵一样。
　　引人采撷。
　　舒幼盏心虚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跺了跺脚想骂她不正经，又感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控诉对方，等于承认了刚被赵青岚调戏过的事实，又像是另一种宣告。
　　她只能低着头越走越快，争取把人甩在后面，同时暗暗憋闷怎么就是这样一道题没做出来，做不出来也就罢了，去网上搜一下答案也好过问赵青岚啊！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大街上对着人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舒幼盏恨不能当街拉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赵青岚在后边欣赏了一会儿她气急败坏的身影，等到舒幼盏站在路口不知往哪边走的时候，才悠悠站在她旁边，勾着唇角问：
　　“小舒同学。”
　　“体质测试马上要开始了，要不要老师给你补补课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老师，说你坏这句话，臣妾已经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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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有加更，留言多一点，加更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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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被依赖
　　又一次筋疲力竭地躺在训练室的地板上。
　　舒幼盏眼神空空地看着天花板的方向, 感觉距离先前跟赵青岚对练的唯一差别，就是地点变了，见证她累瘫的地方从赵家的训练室变成舒家的。
　　仅此而已。
　　因为初次切磋的时候, 她借着赵青岚心软的那一瞬间扭转了战局，暂时占据了上风, 在后面的这几次训练中, 赵青岚不再给她任何机会，所以舒幼盏身上多了很多磕磕碰碰的痕迹。
　　都是赵青岚力道收不住、或者是她自己动作变形和进攻失败的时候造成的下场。
　　视线范围内映入一张面庞。
　　赵青岚站在她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她，仿佛了解她体力极限一样, 只需扫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是真疲惫还是刻意偷懒，没有催促她赶紧起来，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舒幼盏神情还是那副有些滞然的模样，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呼吸, 让过快的心率和血液流动速度慢下来，胸膛不断起伏, 半晌才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用口型说出个字：
　　“不。”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
　　躺在地板上的人又喘了一会儿气, 断断续续地出声道：“不…不够……我、我看过他们的体测影像，Alpha的力、力量太强……”
　　说话的时候胸膛里像是风箱一样, 呼哧呼哧地响, 只这样一句, 就已经花费了舒幼盏太多的力气，赵青岚怕她呛着，抬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把所有的力气都靠在自己身上, 提醒她注意呼吸的节奏。
　　舒幼盏抬手摆了摆，指尖颤抖着扶住她的肩膀，却坚持要把自己的话说完：“一旦，一旦被打中，以Omega的体质……绝、绝不可能继续……”
　　“我要足够…够快，才行。”
　　赵青岚沉默片刻，想到自己在军部见过的那些男性Alpha，不仅身高体壮，而且肌肉虬实，只是正常的训练量，就能让他们达到这种恐怖的级别，若是在体质测试里面的对战训练中，没有一点信息素优势的舒幼盏被他们近身，后果将是致命的。
　　好在——
　　“你现在的速度，包括你掌握的贴身格斗技巧，足够规避大部分的力量碰撞，发挥出你的优势。”她以一种安抚的语气缓缓回答。
　　舒幼盏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她对自己的这个评价，但再抬头的时候，神情却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坚定，深棕色的眼睛澄澈一片，如实映出赵青岚的模样。
　　“是，但那是你没有用信息素的情况下。”
　　“其实我很庆幸，生活中的大部分Alpha因为有信息素压制的先天优势，不像我们的成长背景，会特别强调近战的能力，而Beta们在体质方面又并不比Omega突出多少……”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在你的信息素压制下，保持如今的近战能力，等到体质测试的时候，我应该能搞定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对手，对吗？”
　　她是在很认真地想要体验一下，赵青岚彻底不收敛的信息素压制。
　　然而听到她这话的人却抿了抿唇，眼睛眸色转深，没等怀里人看清楚自己的变化，眼帘就已经阖上，深呼吸了一次，赵青岚垂眸，轻声唤道：
　　“幼幼。”
　　她说：“Alpha的信息素不只对Omega存在压制，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当信息素浓度过高的时候，会直接迫使Omega进入结合热时期。”
　　说白了。
　　Alpha的信息素最初除了是进化来对宇宙中的一些强大野兽行成威慑之外，另一个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来胁迫Omega，达到繁衍后代的目的。
　　赵青岚在“迫使”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意在提醒舒幼盏不要随意提出这种危险的建议。
　　尤其是她们的信息素曾经交融过……
　　舒幼盏的身体会本能地将她的信息素判断成求欢的意思，同等信息素浓度下，也许舒幼盏能抵御住其他Alpha的压迫，但可能在赵青岚这里，就会身不由己地满面潮红、双膝发软，届时别说是训练了，可能她自己的信息素都会控制不住地疯狂溢散出去，在成年之前进入结合热的状态。
　　听见她的话，女生勾了下唇角，笑眯眯地答道：“我知道，我想了两个办法。”
　　若不是因为帝国军校的录取要求学生身上不能有伤疤，舒幼盏早就去搞个腺体切除手术把Omega这个受制于人的信息素源头给切了。
　　在赵青岚的目光注视下。
　　舒幼盏嘚吧嘚地开始说：“第一种，只要提前注射了抑制剂，Omega的腺体在短时间内就会失去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就能锻炼我对A信息素的抵抗力？”
　　“但是这种后遗症比较大，抑制剂会逐渐对我失去作用，万一以后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我基本就没了。”
　　赵青岚想到她脖子上都是针孔的样子，对她这个提议心惊胆战，冷笑着牵了下唇角：
　　“你也知道？”
　　舒幼盏摸了摸鼻子，又开始说第二种提议：“第二个就是找一种最强的信息素标记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断地去找其他Alpha信息素挑战，在被标记的情况下，Omega就不会被其他的Alpha强制引诱进入结合热时期。”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
　　“我会对标记我的信息素越来越依赖，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也会上-瘾，而且失去对这一种信息素的抵抗力。”
　　说这话的时候，她直勾勾地盯着赵青岚看，仿佛已经确定了什么。
　　赵青岚一时间失语，不知该怎么接。
　　其实第二种方法她也想过，但是她一直没有打算提，总觉得面对舒幼盏的执着和认真，自己这个提议像是在折辱她的年少热忱。
　　如今听舒幼盏亲自开口，她更觉得有种奇怪的堵塞感，从心脏蔓延开来。
　　那一瞬间。
　　她强烈希望分化成O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样的话，这些委屈和苦痛，就可以不必由自己的心上人来承担。
　　赵青岚动了动喉咙，又舔了舔有些干的下唇，头一次有些不太坚定，出声道：“如果你不想……要么，再等一等。”
　　“第六军四组在研究一种药物，能够让Omega拥有对Alpha信息素的抵抗力，研究成功之后，你可以不用选一，也不选二。”
　　她的声音低哑，难得有些没底气。
　　舒幼盏很了解她，一下子就猜到了其间内容：“新药研究……需要很长的周期，现在进入临床阶段了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吧？即便现在正在临床，距离能够投入使用也需要最少一两年的时间……”
　　赵青岚抿着唇，回答不出来。
　　舒幼盏笑了一下，手臂抬了抬，抱住她的脖子，稍稍踮起脚，亲在她的下巴上，“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别人不了解你就算了，”她小声说：“干嘛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喜欢我，你也从来没想过利用分化的优势，用卑鄙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一直很尊重我。”
　　“你是我认可的人，未来的生命里有你这件事，让我对以后的几十年都充满期待，如果我这辈子一定会输给什么人，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对你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不会让我恐惧，反而让我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舒幼盏稍稍偏了下脑袋，露出自己修长的脖颈，如今上面覆着一层薄汗，水淋淋的，颈间的线条分明，一路蔓延到锁骨，淡淡的睡莲花味道随着她每一次血脉偾张的律动，慢慢地散发到空气中。
　　她眼尾上扬，好似如丝媚意，笑吟吟地问赵青岚：
　　“怎么？”
　　“你不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你们这是想一步进入婚礼殿堂是吧？
　　*


第50章 又标记
　　赵青岚揽着她腰身的力道蓦地收紧。
　　并不似故意，?更恰当一些描述，这应该是她情难自禁的体现——
　　控制不住地想要把怀里的人抱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们从此连生死都紧紧连结在一起。
　　舒幼盏呼吸顿了一下，本来就因为体力过度消耗的疲惫导致有些呼吸不畅，?如今被赵青岚这样猛地一压，?肺里的空气一下子少了很多，她指尖轻轻缩了一下，却并没有推开赵青岚。
　　反而只是小心地、放轻了呼吸，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
　　非但没有将人心头的那点火苗浇灭，?这种另类的纵容反倒更助长了某些气焰。
　　赵青岚忍了又忍，控制住自己体内Alpha基因的肆虐倾向，冰冷的空气吸入，又吐出灼热的气息，?稍稍低了低头，却咬住了舒幼盏雪白的耳廓。
　　“嘶……”
　　吸凉气的动静从怀里冒出。
　　赵青岚非但没放轻动作，?反而更嚣张了一些，力道加重，?等舒幼盏有些受不住了，?却又安抚似的以濡湿的抚慰换上。
　　只不过在信息素交融的高温空气里，?这点安抚渐渐变了意味，?更像是在戏弄。
　　舒幼盏对她的那点儿纵容立刻就收回了。
　　推她发现推不动之后，?便闷头去咬她的肩膀，仿佛想以痛换痛似的。
　　然而赵青岚不知是不是铁打的，竟对她的抗拒无动于衷，?以至于她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痛啊……”
　　赵青岚这才松开牙齿，盯着她通红的、已经留下了印子的耳朵，抬手给她揉了揉，力道没轻没重的，语气悠悠道：
　　“知道痛就行。”
　　“下次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再随随便便撩拨我，还有你更痛的。”
　　舒幼盏：“……”
　　她拍掉赵青岚的手，不懂这家伙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对，明明上一秒还承了自己的夸奖，一转脸就变成这副流氓的模样。
　　“你这人——”
　　自己揉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让那奇怪的痕迹消下去一样，舒幼盏拧着眉头，咖啡色的眼睛瞪着她，启唇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指控她的千言万语，可刚出来几个字，话头就被不容置疑地抢过。
　　“幼幼……”
　　赵青岚的表情比她还严肃，舒幼盏的气势一断，霎时间忘了怎么接，只好愣愣地听着对方叙述道：“我是个正常的Alpha，面对心上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告白，总不可能无动于衷……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这理直气壮的诉苦，倒像是刚才那出还要舒幼盏倒过来体谅她似的。
　　舒幼盏跟她对视三秒，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又有那种想揍人的劲儿了。
　　白驹过隙……
　　眼看着帝国军校的体测即将开始。
　　舒幼盏特意在前一天晚上再次将赵青岚邀请到家里，想到最近几天自己跟舒虞练习的结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后颈的位置，她总是有些担心前几天赵青岚刚标记过的效果又减弱。
　　为了以防万一。
　　她想在考试之前，将痕迹加深一下。
　　赵青岚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等跟着她进屋了，闻见整个房间里细微的信息素残留痕迹，看见这屋里都是舒幼盏生活过的痕迹，当即就站在门边僵硬了。
　　偏偏舒幼盏自己没觉得有么么，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进来啊……”
　　赵青岚在外边走廊上左右看了一眼，不知从哪儿升起一股心虚，好在迈开的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并没有暴露端倪。
　　谁知刚踏入房间，舒幼盏就随手将房间门关上，而后边往屋里走，边抬手将自己身上米白色的绒毛衣掀起来，滋滋啦啦的静电声音里，里面白色的单薄长袖勾出她劲瘦的、仿佛一个巴掌就能盖过的腰身。
　　比这更让人注目的。
　　是她后颈腺体位置，刚结痂脱落的，只留下一点点细微痕迹的肌肤。
　　Omega的腺体附近组织再生速度很快，这点痕迹只要再过几天就会恢复如初，也不知她自己有没有照过镜子。
　　总之赵青岚只匆匆瞥了一眼那雪一样白的脖颈，就匆匆挪开了目光。
　　唯有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当日将对方标记的那些画面来。
　　呼吸无端端重了一些。
　　舒幼盏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地坐在床沿边，侧过头的时候，短发划过利落的弧度，银白色的那一缕在里面若隐若现，又飒又迷人。
　　她维持着将腺体位置暴露在对方视线里的动作，脊背挺直，对仍站在不远处的赵青岚扬了扬下巴：“再咬一次……”
　　语气再随意，也无法将邀请的意味抹去。
　　赵青岚情不自禁地往她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几乎能嗅见她床铺上面那些被反复晒过的太阳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睡莲花香，仿佛就从自己的脚边生长出来摇曳生姿。
　　嫩黄花蕊从层叠的花瓣里探出来，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迷人的甜香。
　　像它的主人一样，有恃无恐。
　　她略微俯身，单手撑在床边，将柔软的床铺压下去许多，喑哑的声音如大提琴的调子，近距离传进舒幼盏的耳中：“着急忙慌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邀请我……做这件事？”
　　舒幼盏忍不住扬了下眉头。
　　“明天要考试了，我这是正经求助，你别说的那么——”
　　后面的话一下子被吞了进去，舒幼盏咬了咬唇，咽下了喉间即将溢出的哼声，盖因赵青岚抬手按了按她腺体的位置，平常总是掩藏于衣领下的、并不怎么接触天日的皮肤格外经不起触碰，只是被这样普普通通用力一按，都有一股酥麻顺着脊柱上下蹿开。
　　大脑皮层里面噼里啪啦地炸出白光。
　　腰身也跟着软了软。
　　舒幼盏囫囵地抬手撑住旁边的被子，再也坐不直一样，忍了几秒钟这种感觉，忍不住回头去瞪赵青岚：“你到底干不干？”
　　赵青岚喉间哼出低笑，沉沉的，电流一样蹿进耳道里，“你都这样邀请了……”
　　下一刹……
　　舒幼盏肩膀被她陡然抬手推了下，身不由己地倒向柔软的床铺里，颈后的肌肤先是被对方轻轻地贴上来，她心神一松，刚开口说了一个“轻”字，后面就再没有力气，只睁大了眼睛感觉到那股骤然而至的刺痛！
　　应当是犬齿咬进去的感觉。
　　强势的信息素随着对方咬下去的动作，汹涌地从伤口处往里钻，舒幼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哼声，指尖忍不住攥紧被子，像是被叼住致命处、微弱呻-吟着示弱的猫咪。
　　可这却一点都无法打动身后的Alpha。
　　赵青岚只是沉沉地挟着她，好似不容许她有一点挣扎的余地，连听见她因为痛而溢出的动静，都没能心软稍许，反而只是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人置于死地。
　　几分钟之后。
　　舒幼盏整个人像是被狠训了一场似的，浑身都渗出涔涔的汗，一点力气都不剩地躺在赵青岚怀里，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的头发，如猛兽进食后的餍足。
　　她被赵青岚的动作拨得有些痒，在对方怀里动了动，也忘了么么时候被摆布成这种状态，声音里带着对疼痛压抑过度的鼻音，软软的：“干嘛咬这么重……”
　　听见舒幼盏的抱怨，赵青岚的动作停了一下，轻声叹道：“已经很轻了，只是每一次信息素注入都要比之前更多，所以刺激着腺体伤口让你觉得比以前更痛。”
　　说到这里，她本来想捏一下舒幼盏的鼻子，指尖却不经意拂过对方的眼角附近，沾到一点还没干的湿润，顿了一下，赵青岚声音里带上笑意：“这么怕痛，往日里到底谁给你的勇气招惹我？”
　　“方才还问我干不干，真干起来……还不知道哭成么么样。”
　　后面的声音小了一点，比起让舒幼盏听见，更像是赵青岚玩笑般的自言自语。
　　但是舒幼盏又不聋，何况两人离得还这么近。
　　她没忍住反手去推，挣扎着想逃开这个想法危险的份子，可是不动时
　　还好，这一动也不知道蹭到哪儿，赵青岚抱着她本来没怎么用力，如今一来，倒反过来将对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别动……”落进耳朵里的声音更沙哑了一点。
　　舒幼盏从里面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威胁来，颈后汗毛直竖，只觉自己腺体位置的伤口又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危乱中生出急智：“明、明天我考试！”
　　声音很大，就快要穿破屋门传到走廊里了。
　　赵青岚沉默了会儿，品出她这句话每个字里藏着的“怂”字，无声地扯开唇角笑了一下，深深呼吸几口气，臂弯里的力气松了松，脑袋却往对方肩膀附近凑去。
　　轻柔的吻落下。
　　她语气里满是纵容：“知道……”
　　呼吸洒在舒幼盏的颈间，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赵青岚又恶劣地补了一句：“考验我这么多回，要是过不了——”
　　“下次我可不这么“干”了。”
　　某个字眼被她咬了重音，登时透出一股意味深长的暗示来。
　　舒幼盏缩着脑袋，面红耳赤地假装自己暂时失聪。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
　　你想怎么干，我不缺这点流量。


第51章 第八场
　　赵青岚的“陪考”服务延续到了这一次的测试里。
　　只不过比起上次的悠闲, 舒幼盏本来一觉睡醒到帝国军校神清气爽，现在看到她，就忍不住想摸摸脖子, 总觉得那种被叼住致命点的痛感还在。
　　“你……是不是特别闲？”
　　对方身上又是那套黑色军装，熨烫得一点褶皱都没有, 肩膀上的徽章发出冷硬的锐光, 兜里掉出根蓝色的绳子，不知道是用来挂什么卡的。
　　听见舒幼盏这话，赵青岚挑了下单边眉头，转头去看她, 却见她抬手摸着脖子，唇角便忍不住挑起些弧度：
　　“说忙也很忙，只是有人更重要，当然要尽力抽出时间陪一陪。”
　　“免得有些小没良心的转眼就把我忘了。”
　　舒幼盏本来想应她两句, 转念想到她这家伙记仇，现在自己逞了口舌之快, 改天还不定在对练的时候跟请她帮忙的时候吃多少亏，于是浅色的唇开开合合, 半晌紧紧闭上, 少见地没选择正面跟对方亮刀锋。
　　看她这么乖，赵青岚都舍不得接着逗她了, 看了眼时间, 对她道：“去吧, 实在紧张就想想中午吃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眼睛转了转，舒幼盏凑到她的身边，觉得不能光让她搞自己的心态, 以几乎要挨到对方怀里的姿态，吐气如兰地笑道：
　　“想什么吃的？比如你？”
　　赵青岚眸中情绪顿了顿。
　　放在兜里的手才刚动了一下，舒幼盏已经如一只竖起耳朵的警觉兔子，第一时间闻风而逃，只留给她一道奔跑的背影。
　　舌尖顶了顶上颚，赵青岚望着她如风一样的身影，眼中显出几分笑意来。
　　……
　　托跟赵青岚皮那一下的福，舒幼盏直到热身测试准备上台的时候，脑子里都没有出现过“紧张”二字，反而是先前跟赵青岚对战的时候那些场景。
　　一招一式，都在记忆中浮现。
　　还有对方在不同场合里出现的声音，有的是在提醒她在不同情况应该选择的策略，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乘胜追击。
　　最后定格在昨日标记加深之后，红着脸带赵青岚下楼，在自己家都有些做贼心虚，却被忽然叫住。
　　“幼幼。”
　　她反应很大地回头：“嗯嗯？”
　　赵青岚站在二楼楼梯边缘，看着已经走下几步的她，黑熠熠的眼眸里淌着柔和的光：“明天考试，记住一件事——”
　　“不论你的对手是谁，再强的Alpha也好，终究都是普通人，是人就会有弱点。”
　　“这一届最优秀的第一名就在你面前，也曾被你打败过，其他人也终会成为你的手下败将。”
　　舒幼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思绪放空，情绪稳定，她今天对自己的期待并不高，不追求什么百分之一百二的发挥。
　　只要能让她将自己完整的实力展现出来，足矣。
　　“一百零七号。”
　　“舒幼盏。”
　　当她的名字从喇叭里出现的时候，周围的学生们都是一片哗然，直到这刻才意识到原来舒幼盏真的是来参加考试的。
　　场馆里的alpha信息素一时间更嚣然许多。
　　空气里本就浓郁地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仿若走进大型香氛店，经过这个广播通知之后，气味浓重程度霎时间又递增许多，在恶意针对舒幼盏之前，有许多本身体质就稍差的Alpha先皱起了眉头。
　　众目睽睽下。
　　舒幼盏不知想到什么，从兜里慢吞吞地摸出一个过滤气味的口罩戴到了脸上，仿佛自己不是在参加考试，而是进入了毒-气释放现场。
　　她跟着喇叭通知上台，跟对手点头致意之后，发觉那人隔着一点距离，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舒幼盏：“？”
　　她耐心地等了两秒钟，意识到对方可能在等她主动进攻，于是扬了下眉头，没怎么客气，欺身而上的刹那，抬手给了人一个下勾拳。
　　“咚！”
　　“啊！”
　　几秒种后。
　　舒幼盏站在原地，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揍下台、被判负的对手，不是很懂这人为什么只挨揍不还手，难道不是自愿来参加考试的吗？
　　这时，台下发出了一阵哄笑声，让脸上肿起个包的Alpha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都红了，却还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舒幼盏连续几场都这样赢的不清不楚，开始思考是不是家里哪位大善人跟这些考生提前搞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让人家给她放水来着。
　　直到第五场。
　　一个身体格外强壮的Alpha走上台来，皮肤黝黑，在对面活动了一下颈部，发出咔咔声音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口罩看：
　　“我知道了，你之所以不受刚才那些Alpha信息素的影响，秘密一定就在你这个口罩上。”
　　舒幼盏：“？？？”
　　她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已经朝着她冲了过来，舒幼盏即刻收敛神色，根据那人周身的风声判断出他的速度和重量，随后，她像轻轻的一片纸，迎着风轻轻飘开，正好贴在对方身侧——
　　手肘高高抬起。
　　阴影落下的同时，重重的力道正好落在对方后颈的位置。
　　Omega的腺体脆弱又敏感，再生性强，与之相对的，Alpha们的腺体却没有强到哪里去，尤其是受到重力击打之后，因为本身不是用来被标记的存在，所以无论疼痛消弭还是恢复速度，都远远不如Omega。
　　这意味着……
　　痛感足够强的情况下，打这里跟打对方身上某处弱点，拥有同样致命的效果。
　　果不其然！
　　本来还很有劲、看起来能绕着军校跑十圈都不喘气的人，只是挨了这么一下，就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好像刚才是被人砍了一刀脖子似的，久久站不起来。
　　等到裁判判了结果之后，舒幼盏才对那人说了句：“不好意思。”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刚才我不受影响，应该是因为那几个人的信息素存在感太弱了，让我根本没有察觉到。”
　　“嘶……”
　　台下的围观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人窃窃道：“怎么回事？这个Omega怎么不受信息素影响？她是不是腺体变异了？”
　　“不知道？不过她是舒军团长的女儿，以军部的资源，说不定她背着我们偷偷参加了什么改造实验？又或者是吃了什么药物？”
　　“这个不重要吧！重点是你们见过这么恶毒的O吗？击打腺体……”
　　“好家伙，我现在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她用的手段又不违例，这是她赢的第几场了？普通学生十场过关吧？”
　　“对啊，看她的运气吧，今年有几个挺厉害的，我记得她第八场的时候能对上一个，那个A好像是边缘星过来的，嘴巴不干净，手段也下作，专门挑对手的弱点打，刚才不知道抬下去几个……舒家这位惨咯。”
　　“说不定还有更惨的，军校从成立以来从来没收过Omega学生，就算她十场全赢，又怎样？”
　　……
　　场外的议论声音和围观的目光并不能让舒幼盏受到影响。
　　在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里，身边总是会有人对她投以这样那样的关注度，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在众人的瞩目里专心完成自己的事情。
　　如今是她的第八场。
　　按照帝国军校参加这场测试的规则来算，每个人都排了二十场比试，对手由系统随机抽成，对大部分学生而言，赢十场就大概率能被录取，十二场到十五场，录取就稳了，除非是有人想证明自己、挑战强敌，否则少有人会追求二十连胜的。
　　但对舒幼盏来说，她要走的路只有这一条。
　　这次的对手上台之前，她本来还挺冷静，然而看到对方模样的时候，她讶异地挑了下眉头，转头去看旁边的显示屏。
　　Alpha。
　　性别是A。
　　然而这个人的身高和体型，超出普通人的认知和意料，基本和舒幼盏差不多，而且看起来干巴巴、瘦瘦的。
　　舒幼盏的目光跟那人对上，瞧见对方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有权人啊。”
　　“哎，你真的跟电视上拍的一样漂亮吗？把口罩摘了我看看呗，小美O？”
　　“要是今天赢了你，我可以娶了你，顺便也去第四军搞个团长当当吗？”
　　语气轻佻，每一句都在舒幼盏的雷-点上反复蹦跶。
　　舒幼盏倒也不是没听过那些嘴臭的内容，但从没一个人让她感到这样恶心，尤其是对方的信息素，刺激的她后颈隐隐作痛的同时，像是一条藏在溪水里的蛇，冰冰凉凉地从石缝里探出脑袋，无声吐着信子，不知不觉地就黏上了人的后背。
　　冻得人骨头缝里都渗出阴寒。
　　她指尖摸了摸自己耳后的口罩绳子，在高速运动下，这种隔绝气味的遮蔽很影响她的呼吸，她既恶心对方的态度，不愿让那黏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有些犹豫，能不能在不摘口罩的情况下，赢下这一场。
　　就在这时。
　　她忽然注意到对方身后远处，大约是场馆观众们观战的位置，接近门口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对方静静伫立在那里，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跟着她进来了，还是又忙里偷闲来看她。
　　接收到她的目光，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舒幼盏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放下心来。
　　她果断地用指尖勾掉了口罩的挂耳绳，将它整齐叠好放进衣兜里，再迎着对方贪婪的、惊艳的、让人反胃的目光，语气淡淡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招赘范围，不包括不可回收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朋友，路走远了啊。
　　*


第52章 要入赘
　　擦身而过的刹那——
　　舒幼盏站定, 感觉到一股劲风好像从自己的身侧刮过，后知后觉的，她垂眸看了看手背的方向, 看见慢慢渗出来的血色。
　　手背上出现一道斜斜的划痕。
　　她动了动指尖，意识到自己察觉到的那股风其实是错觉, 实际上是因为被割裂的速度太快, 身体要过一会儿才会反应过来，造成了这种印象。
　　应该是刚才和对方交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割到了。
　　看见她的神色变化，停在不远处, 刚挨了她一拳的男人顶着微红的下巴，若无其事地抬起手，露出指尖若隐若现的一点锋芒，起初舒幼盏以为他是携带了锐利的武器, 定睛看去才发现这人的指甲剪成了尖利的三角形状。
　　如今食指的指甲盖里，露出一线红色。
　　瘦小的Alpha抬手到唇边, 将那一点痕迹抹在唇上，闻见了舒幼盏血液里的信息素味道, 面上露出几分迷醉来：
　　“好香啊。”
　　“是那种轻轻闻过之后, 就会让人产生冲动的味道呢。”
　　“不知道腺体附近是不是更加芬芳呢？”
　　舒幼盏对他的动作厌恶至极，内心甚至连带对他的声音都感到反胃, 如今定定地垂着手站在那里, 因为那纤瘦的身形和Omega的身份, 围观的人群不知对她多么同情。
　　“yue，边缘星的素质真的让人不敢恭维，这是借着测试堂而皇之要欺负Omega啊……”
　　“要么这位舒家的直接弃权吧，别说是她, 之前的Alpha遇上这对手都放弃了，都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来到的蓝星。”
　　“看他的目标很像是下一次想直接袭击这个O的腺体位置，脖颈受伤太危险了，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要是Omega在这种公共场合主动释放信息素，造成后果是要一力承担的。”
　　“弃权吧，对方和她速度不相上下，她又无法以力量取胜，这一场她输定了。”
　　……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从场馆周围的围观区域响起。
　　赵青岚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最后一排，好像暂时失聪似的，对周围的那些声音充耳不闻，整双沉沉的黑眸，只注视着那高高的台子。
　　但若是有心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的掌心已经紧攥成拳。
　　高台上。
　　舒幼盏暂时没空搭理旁人的目光，只是在那里沉默地伫立，良久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昭示着什么。
　　对角线的Alpha笑着又一次举起了手：“想放弃了？别啊，再陪我玩一会儿嘛——”
　　他朝着舒幼盏的方向疾速冲来，面上都是兴奋到扭曲的笑容，准备抢在舒幼盏认输之前，再在这个心仪的Omega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果然。
　　因为对他的厌恶和恐惧，舒幼盏没法及时地避开，连阻挡的动作都显得仓促，只匆忙抬起手臂，仿佛只想护住自己的脑袋和其他地方，因此愿意在手上留下一道伤痕。
　　Alpha了然一笑，并不想让她如愿，所以这一次挥出的力道很深，估计能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期待看到这个柔弱的Omega泪涔涔的模样。
　　他攻击之后立刻挪开，给足了时间让舒幼盏酝酿情绪。
　　与此同时，指尖扬起来，再次放到了唇边，“让我……”
　　话才出口两个字。
　　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鼻尖没有闻到更浓郁的血腥味。
　　“沙沙……”
　　奇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一袋大米被划破了口子，那些雪白的颗粒都四散落在地上一样，是细碎的动静。
　　台下的观众神情也跟着变了。
　　Alpha意识到哪里不对，猝然转身想去看清楚的时候，眼中只划过一道黑影——
　　后颈处的疼痛弥漫开之前，他终于看清楚了那股声音的由来，是之前他划破舒幼盏衣袖之后，袖子下原来还有一块墨绿色的布袋，里面还源源不断地落出沙子来。
　　他双膝一软，因这骤然而至的疼痛，一时间站不起来。
　　负责裁判的军校老师吹响了哨声，面无表情地过来念数字，倒数“三、二、一”之后，舒幼盏获胜的动静传出去，他大睁着眼睛，好像还没从自己的失败中回过神来。
　　舒幼盏却看也不看他，只取下自己手腕上那个再不能用的、瘪下去不知多少的沙袋，丢到他的跟前，顺口道：
　　“人你是配不上了——”
　　“凑合配个沙袋吧，毕竟都是同类型的垃圾。”
　　……
　　场外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从这种反转里回过神来。
　　上一秒钟他们还觉得舒幼盏输定了，结果下一刻就胜负分明……
　　不知是谁如梦初醒地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靠！”
　　紧接着，众人的感慨声后知后觉地如雷霆一般爆发：
　　“她怎么还保存了实力？”
　　“这样的负重她到底戴了几个？”
　　“这个好像是铁砂……这一个得有五六斤吧？”
　　“从手腕到手肘，说不定有十斤。”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马上要见证军校的历史了吧？”
　　……
　　不知如哪位议论者所言。
　　解决了那个人品恶劣的Alpha之后，舒幼盏接下来遇到的对手都全然不敌她，又或许是摄于她实力还有所隐藏的事实，念头犹豫间，已经跟不上她的速度。
　　十二场。
　　十五场。
　　十八场。
　　她相继摘下了剩下手脚的负重。
　　距离二十连胜，只差两场。
　　“滴答。”
　　她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新对手，额前的发都让汗水打湿，再抬眼的时候，她的瞳孔稍稍缩了一下。
　　来之前，舒幼盏认真了解过这一次参加帝国军校考试的学生，知道哪些Alpha实力出众，若不是囿于家世缘故，也一定会出现在保送的名单上。
　　这一场的对手就是，这人神情懒洋洋的，但在走上台之后，明明没有刻意散发出信息素，就已经让人隐约感受到那股威胁，舒幼盏目光涣散了一瞬，又强制地打起精神来。
　　假如没有之前的十八场比赛，她应该有把握跟这人碰一碰。
　　但是现在……
　　舒幼盏努力不去想自己输的概率有多高，尽力在短时间内平息了自己呼吸，冲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可是这男生却站在那里没有动：“你应该不能保持原本的速度了吧？这种状态真的很消耗体力，你的表现已经比我见过的大部分Alpha都要优秀了。”
　　呼。
　　舒幼盏见缝插针地平稳呼吸，既然对方不打算进攻，她就抓紧一切机会赶紧恢复体力。
　　只有深棕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边。
　　这个Alpha叫做周史，身强体壮，肌肉匀称，属于力量、速度都很均衡的类型，留着一头浅色的卷发，不知道是后天染的、还是先天如此，下巴上已经冒出了胡茬。
　　瞧着是个不拘小节的类型。
　　“我打了十场，你打了十八场，加上Omega天然弱于Alpha的体质，你这会儿应该是强弩之末了。”周史还在慢慢地分析她的状态。
　　舒幼盏以为他是想搞攻心的战术，浑身依然紧绷着，严阵以待地与这人对视。
　　结果。
　　周史又上下看了她几眼，转身就往台下走了，背影干脆、潇洒利落，甚至还抽空跟裁判挥手说了句：“我弃权。”
　　舒幼盏：“？？？”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走到台下的男生又回头来看她：“今天的先欠着，我想领略你全力以赴的状态，等以后再切磋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对方已经往下一个场地走了，只留下舒幼盏愣愣地在台上，接受今日这场最轻易得来的胜利。
　　“哎呀。”
　　“这位同学开了个不好的头呢，让接下来要跟小舒同学对战的人多尴尬啊，上吧，显得自己像个分奴，不上呢，又显得人太怂，真是让人纠结。”
　　一道笑吟吟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舒幼盏转头去看，瞧见一个头发全染白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踏上了高台一步，看来他就是自己最后一场的对手。
　　这个人，同样在舒幼盏的印象名单里。
　　实力很强。
　　她绷紧了下颌，再次做好了准备，看见这人又往上走了两步，眼眸弯弯地问她：“小舒同学要不要考虑一下，认个输让让我？对着这么漂亮的Omega，我有点下不去手。”
　　舒幼盏神色不改：“不。”
　　除非这人能揍到她十秒钟内站不起来。
　　或者将她打下高台。
　　否则她绝对不会放弃。
　　听到她的回答，男生摸了摸下巴，似是有些苦恼的样子，在台阶附近站了几秒钟，忽而展开眉头，看向裁判老师：“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头痛——”
　　“比起这个，我更想看看军校的热闹，这一场我要是也认输了，小舒同学就是本届体测成绩最好的人吧，只不过是个Omega，军校到底会不会录取呢？”
　　裁判老师：“……”
　　他沉默着，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男生似是从这里面品出了什么，自顾自吹了声口哨，单手插兜又重新往下走，像是个热衷于给学校制造麻烦后看热闹的问题学生：“那我也弃权吧。”
　　舒幼盏：“……”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一场的对手也这样跑掉，呆了一会儿，追到高台边出声道：“你叫什么？”
　　“郑白。”
　　“我会记住这一场，改天一定找你讨教。”
　　对方跟她挥了挥手，哼着歌儿走了，悠闲的不像是个来考试的。
　　旋即，裁判老师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舒幼盏二十连胜的结果，被念到名字的女生高兴地露出笑容来，再想激动地原地蹦跳，却因为这陡然放松而感到膝盖一软，直接坐在了台上。
　　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还有喋喋不休的议论。
　　“她会是我们这里第一个入学的Omega吗？”
　　“谁知道？但是我们只承认强者，而她确实很强。”
　　“她突破了Omega的极限。”
　　“切……运气好罢了，要是后面还有挑战，再遇到像她第八场那样的对手，她就是给人送菜的，再强的Omega，不也就如此？”
　　“哪来的酸鸡？哦，不是本校的啊，那没事了。”
　　无数的声音里，舒幼盏努力想从高台上起来，起码要能体面地下了楼梯，出了校门再腿软，就在她想再一次使劲的时候，一只手掌从高台边探到她的面前。
　　掌心纹路格外熟悉。
　　舒幼盏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那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台下的黑色身影，忍不住又露出笑容来，隔着这点距离，憋不住自己的喜悦。
　　赵青岚本来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还挺能装的，现在看舒幼盏这眉开眼笑的样子，墨色眼睛里也洇出暖融融的光来，又把手往前面递了递，在舒幼盏汗湿的掌心搭上来之后，稳稳地一用力，将人从台上拉了下来。
　　舒幼盏腿上还没恢复力气，直接栽进了她的怀里。
　　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舒幼盏扶着她的手臂，深呼吸几口气，才颤巍巍地站稳了，全靠超强的自尊心才支撑她没自暴自弃地继续赖在赵青岚身上。
　　她仰着脑袋，迫不及待地炫耀道：“我厉害吗？”
　　赵青岚垂眸看着她。
　　几秒钟后，跟着笑了一下，诚心诚意道：“厉害。”
　　舒幼盏笑嘻嘻地继续问：“比你厉害吗？”
　　赵青岚看她额角的汗都没来得及擦，手都抬起来了，注意到周围的学生都在打量她们俩，顾及到舒幼盏的舆论，她慢慢带着人往外走，悠悠地接了一句：
　　“比我厉害。”
　　语气里都是纵容。
　　舒幼盏忍不住唇角的弧度，总觉得自己的好事跟赵青岚分享之后，快乐都变成了双倍的，哼哼着又再进一步：
　　“那以后是不是要考虑入赘呢？”
　　赵青岚倏然停住了步伐。
　　眼中闪烁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仿若星辰在夜空里高悬，军校里林荫道的树木带着阴影婆娑摇晃下来，光斑在她深黑色的外套上跳跃而过。
　　“入赘不入赘的……”
　　“你是不是该先给我点甜头打动一下我啊？”
　　舒幼盏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飘，舔了舔下唇，正想把甜头这件事糊弄过去，又见赵青岚面色恍然，陡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好，早上不是说会想想吃的吗？”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吃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乐极生悲”四个字送给小舒同学。
　　*


第53章 十七岁
　　舒幼盏腿还软着,?手还搭在对方的胳膊上，如今想跑也跑不掉，只能干巴巴地舔了舔嘴唇，?迎着赵青岚意味深长的目光，吞吞吐吐地小声冒出一句：“就、就不吃了吧，中午我想换一道菜。”
　　“你这盘菜太硬了，崩牙。”
　　赵青岚一时失笑。
　　她抬手捏了捏舒幼盏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问：“哦？想换哪盘菜啊？我帮你参谋参谋呢？”
　　手劲儿有点重，将人掐的生疼，仿佛带着危险的警告，?舒幼盏不得不晃着脑袋应出一句：“我是说中午吃的菜！我想吃茄子煲！”
　　赵青岚哼笑一声，这才松开她，带着人往校园外的车上走，舒幼盏远远地望见自家的司机，?正想趁机开溜，躲开这个被自己无意间点燃的炮-仗，?谁知往那边走了半步不到，就被身边的人半抱半揽着拉向另一辆车。
　　舒幼盏：“？”
　　她抬手扒着车门，?试着提醒道：“我……下午还有个射-击考试。”
　　黑色军装的人绕过车前，?拉开自动驾驶座上车之后，斜睨了她一眼：“我刚约了一个场地,让你试试手感，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舒幼盏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坐了回来，摸索着去抓旁边的安全带，蚊鸣般哼唧出一句：“也可以去。”
　　赵青岚快被她这种能屈能伸逗笑，再听见她这“勉强”的态度，?指尖敲了敲方向盘，设定路线的同时，又故意问了一句：“那现在我这盘菜还崩牙吗？”
　　舒幼盏：“……”
　　她老老实实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回答，表现出自己的识时务：“不崩了不崩了，不硬不硬。”
　　听到前半句，赵青岚还挺满意，然而到后面“不硬”两个字出来之后，她点着输入屏幕的指尖往回收了收，转头去看副驾驶的小朋友，想要确认对方这话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舒幼盏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后背抵着椅座，恨不能眨动着，像是扑簌的蝴蝶翅膀。
　　赵青岚盯了她半晌，对她的常识不抱希望，无奈地回过头，继续导航。
　　唯有语气平静地应道：“硬不硬的，等你尝过就知道了。”
　　舒幼盏：“……”
　　她后知后觉地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在这方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闻见那若有若无的强势信息素味道，再听见这样的话，登时脸上火烧火燎，鞋里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感觉那些浮想联翩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泡泡似的串串冒出。
　　好在摸到武器之后，舒幼盏的注意力很快挪开。
　　在擅长的方向她状态很快进入火热，感觉直接保持到下午的测试。
　　甚至比以前赵青岚见过的还要惊艳，因此在正式结束考试之后，舒幼盏回家的路上都在哼着歌儿。
　　“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下？”
　　下车之前，舒幼盏难得客气地挽留了赵青岚，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考试对方都出了力，总觉得就这样放对方走的话，显得自己特别像是拔那什么无情。
　　赵青岚却摇了摇头：“下次吧，我还有点事情。”
　　“啊……”
　　舒幼盏应了一声，观察对方神情之后发现赵青岚并非跟自己客气，只好抬手去拉车门，总觉得赵青岚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面纱，总在自己觉得跟她很近的时候，这人又突然离自己很遥远。
　　门开到一半。
　　肩膀忽而被人从后面按住，赵青岚从后方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怎么了这是？你这心情变得比天气都快，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就晴转多云了？”
　　舒幼盏低着头没动，她想起来之前赵青岚不打一点招呼就从学校里消失的样子，身上总背负很多的秘密，而她却拨不开笼罩在那些秘密上的迷雾。
　　“没有……”
　　她说：“就是……觉得好像不太了解你。”
　　赵青岚笑吟吟地问她：“你想怎么了解？我一定配合。”
　　发觉舒幼盏还是闷闷地，她正了正神色，将人往后捞了捞，压在自己的怀里，耳鬓厮磨的温度里，缓声道：“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舒幼盏拨开她的手，不声不响地想要坐直再去拉车门，却拗不过赵青岚的力气，闷闷地挣扎了半天无果，却快要把自己送进对方的怀里。
　　好在车开在隐蔽的道路边，还没有进入舒家的府邸范围。
　　而且车辆的隐私防护做的很好，从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赵青岚瞥了眼车上的时间。
　　她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感到军部的时间，重新换了个回答：“那我送你进去，再陪你待一会儿好吗？刚才是我不好。”
　　舒幼盏原本就是一时的小性子，没想过要让赵青岚来哄。
　　如今听她先毫无缘由地道歉，总算是笑了一下，靠在她怀里抬了抬下巴：“干嘛就道歉了？你都不知道我因为什么呢。”
　　看见她的笑容，赵青岚心中松了一口气，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摸到那缕银色的头发，在指尖轻轻捻了捻，声音却很温和：“在原因出来之前，总归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当然要先认错。”
　　也许是因为这人的强势总是显露在外面，从来不曾掩饰。
　　所以在赵青岚表现出这种妥协和体贴的时候，舒幼盏总是格外容易被打动。
　　明明以前相处的时候，她最容易被赵青岚惹生气，现在关系转变了，赵青岚竟然成了让她最容易心软的人。
　　原本那些只藏在心里的、不打算显露在外的软弱，现在也成了能够启齿的事情。
　　舒幼盏在她的掌心里挨着蹭了蹭，才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是你的问题……只不过是我有些患得患失，总是害怕你像之前一样，哪一天又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怎么都打听不到。”
　　所以克制不住地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话刚说完，舒幼盏就不自在地看向别的地方，她不愿给赵青岚留下这种依赖感强的印象，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找补一些其他的内容，将这些话语尽快从对方的脑海中冲刷出去。
　　赵青岚却心念一动。
　　她意识到了自己哪里做的不太好。
　　因为害怕舒幼盏的拒绝，所以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地、不声不响地付出。
　　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免对方接触到真相，想要给一份隐形的爱，只以守护者的姿态出现在舒幼盏的生活中。
　　可是她忘了，如今并不是只有她在惦记对方。
　　舒幼盏同样也朝她迈出了步子，她们在双向奔赴，同时朝着对方展开怀抱，都想要付出、也都想要听见回应……不是只有她在害怕。
　　“是我太脆弱了，我会——”
　　“不……”
　　赵青岚打断了对方的话。
　　“是我的错……”她笑道：“是我给予的信任不够，也没能给足你安全感，以后不论去哪里，我都一定会提前告诉你，事无巨细。”
　　“我不会再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唯有你能将我驱逐。”
　　她亲了亲舒幼盏的额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似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接下来没等舒幼盏问，赵青岚就一五一十地说起自己最近的情况，从入职军部的部门，到今晚加班的会议，除了保密守则之外的内容，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舒幼盏乍然转头去看旁边的时间：“你刚才说会议几点钟开始？”
　　“六点四十五。”
　　“现在已经六点三十八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下车了下车了，你快点去！不要迟到了！”
　　猛地从对方怀里起来之后，舒幼盏摆脱这种温柔乡的状态，飞快地拉开车门蹿了出去，多余的一点亲昵时间都没有留给赵青岚，就在窗户外面跟她摆手说再见。
　　赵青岚：“……”
　　她打开车窗，面色无奈，不太确定到底自己刚才有没有把人哄好，还待再说两句，舒幼盏已经在催她：“快点走！”
　　剩下的话都被咽了回去，那人儿已经跑远了。
　　赵青岚盯着她的背影，又一次确认自己家的Omega心情变化比天气都要无常。
　　“幼幼，回来了？”
　　“明天生日想怎么过？”
　　听见门口的动静，魏霜迟披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从沙发边转头来问，手放在桌前的垫子上，有人穿着整洁的服装，拿着瓶瓶罐罐在给她仔细地护理。
　　舒幼盏看见她今天没去美容室，而是选在客厅，就猜到她应该心系自己的成绩，当即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如飞鸟投林一样跑过去：“都可以！只要跟妈妈一起过就行了！”
　　魏霜迟看见她领口有些乱，抬手想帮她整理一下，结果看见手上刚涂抹的精华，只能落回原处，温婉地笑着提醒她：“从哪儿回来的？怎么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
　　舒幼盏低头一看，再抬手摸了摸脑袋，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刚才跟赵青岚在车里弄出的痕迹还没收拾。
　　登时心虚地抬手赶紧抹平，出声道：“我……我跑太快了。”
　　魏霜迟还想再问，她迅速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
　　夜半，十二点整。
　　舒幼盏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见手机的震动声，摸索着接起来，鼻音重重的：“唔？”
　　“生日快乐！！你睡了吗小舒姐姐？快起来看窗外啊啊啊！有人给你准备了大礼物！”
　　裴依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舒幼盏懒得动，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回答：“嗯……知道了，明天看，我还有点困，先睡了。”
　　裴依：“……”
　　裴依：“我猜这个是赵青岚的手笔，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明早呢……”
　　迷迷糊糊间，舒幼盏听见“赵青岚”三个字，倏然睁开了眼睛，被子都没怎么掀开，还卷在小腿附近，就爬起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外边瞅了一眼，远远瞧见中心商业区漂亮的夜景，五光十色的大楼如彩虹灯带，展现出繁华。
　　比那些更醒目的——
　　是商厦高楼的滚动广告屏页面，统统都滑过一行字：“恭贺舒幼盏同学通过帝国军校考核！祝贺军校第一位Omega同学十七岁生日快乐！”
　　每一栋在她视线范围内的大楼都闪动着一样的喜庆红色。
　　不知道整座城市。
　　整颗星球……
　　究竟多少座大厦被一夜间点亮。
　　作者有话要说：壕还是我们小赵壕……


第54章 小海岛
　　若是平常见到这样的礼物, 无论是什么样的阵仗，舒幼盏都不会放在心上，以舒家在第四星系的地位, 有的是人上赶着想要扒拉上这趟车，但凡有机会, 什么奇珍异宝都会往她和魏霜迟这边塞。
　　但是这次不一样。
　　舒幼盏在接裴依电话的时候, 盯着那红屏字幕看了会儿，出声道：“你那边也能看到？”
　　裴依方才听见她这边窸窣的动作，就猜到她肯定从床上起来了，如今发觉舒幼盏兴趣起来了, 便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自己这边的景象：
　　“当然！”
　　“网上都开始各种拍照纪念了好吗？有专门的超话在发各种打卡记录，光是首都地区的十三个商圈大广告屏，就都是不同的内容，我这边勉强能看到附近商场的LED大屏滚动的是‘我怎么能够将你比作夏天？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哎呀, 十四行诗，反正就是好浪漫。”
　　舒幼盏听见她的感慨, 又盯着面前这朴实无华的内容，笑得眯了眯眼睛, 忍不住打断：“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祝福, 明天要来吗？”
　　“呜呜呜想去！但是明天我要去补习班, 我最近刚报的, 贵死了，不舍得鸽，可是我也想见识海岛风光，救命。”
　　裴依最近也在努力学习, 若不是复习得比较晚，也不会发现这盛世。
　　舒幼盏反而劝她：“学习要紧，岛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了，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再去一次呗。”
　　“啊啊啊啊啊我爱你！小舒姐姐！你还缺女儿吗！我可以！”
　　舒幼盏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又跟她聊了几句，裴依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跟舒幼盏说了生日快乐，心情也美滋滋的，差不多要准备去洗洗睡了。
　　倒是舒幼盏，挂了电话之后，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对方接通的很快。
　　第一句话就是有些诧异的动静：“没睡？那……祝你生日快乐。”
　　舒幼盏被窗外的风吹得肩膀有些凉，抬手将窗户关严实，总觉得天气已经凉到快要下雪了，隔着那透明的窗玻璃，盯着远处那土了吧唧的恭喜，没忍住笑出声来：
　　“晚了，你不是第一个。”
　　赵青岚在那头有些无奈：“我以为你的作息，这个点应该已经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应付一些亲戚和客人。”
　　舒幼盏“唔”了一声，承认她非常了解自己，“本来是睡了，但有的人动静太大，弄得我朋友圈都激动不已，所以我起来看看——”
　　“是你的杰作吗？”
　　赵青岚短促地笑了下，嗓音里含着的那丝低哑经过电流话筒微妙的加工，像是不经意丢进深湖里的小钩子，没有饵也让人忍不住想上钩。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
　　舒幼盏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这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到时候不就浪费了吗？”
　　赵青岚不紧不慢地应她，“没关系，这些会一直持续到明天晚上的十二点。”
　　想到身边的班级里有些同学追星，偶然提起过这种承包广告屏的计费，舒幼盏在心中稍稍想了想整个首都多少栋商厦，就觉得肝有点儿颤，再拿自己的零花钱稍稍比较了一下，她更是忍不住吸凉气。
　　总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大约是被这花销给砸麻了，舒幼盏情不自禁逗她：“我这才十七岁，你就弄出这么大阵仗，以后的生日你想怎么办？”
　　赵青岚倒是不慌不忙，也很有闲情逸致逗她，“那就看你想要哪颗星星了，我都给你摘下来。”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不过是一句浪漫情话。
　　然而在赵青岚这儿，便是个能实现的愿望。
　　舒幼盏被她这糖衣炮-弹连绵不绝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转移了话题：“咳咳，对了，军校那边审核不是要三个月吗？怎么这……外面都知道了？”
　　“对普通学生确实要三个月，但是你比较特别，那边连夜开了紧急会议讨论这个事情，同时在考虑是否修改章程，我正好能打听到消息，所以就提前借花献佛，恭喜你了。”
　　“毕竟是出现在你家附近的，太明目张胆不好，就选了这么中规中矩的贺词，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让那边改改。”
　　赵青岚说话的语速适中，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总显出她此刻格外的温柔，舒幼盏本来在窗边趴着，如今听着听着，忍不住滚进了被窝里，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心都要融化了。
　　如同放在早餐锅里小火慢煎的一块黄油，不知不觉棱角模糊，化作软软的一滩。
　　舒幼盏被她的声音哄得有些昏昏欲睡，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却又不舍得挂电话，夜晚时候的心思格外难藏住，真诚的思绪也难以加工，就这样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喜欢呀。”
　　“对我来说，今年考上军校就是最好的礼物啦，看见这个我可开心了……”
　　“你真的太懂了，小赵姐姐，我都想象不出来，这世界上有什么人是不能被你追到手的。”
　　赵青岚听见她呢喃的那些话，鼻音慢慢重起来，又有些瓮瓮的，呼吸声也听的越来越清楚，估计是困了，这一片坦诚的内容比平日里那些娇俏的打闹，听着更让人觉得付出值得。
　　她放轻了一些声音，似是不想再打扰到舒幼盏的睡眠，“追你一个已经全力以赴了，我送的礼物，能打动你就够了。”
　　“那么……今天有多喜欢我一点吗？”
　　舒幼盏眼睛都闭上了，也懒得再去枕头在的那一侧，就这样在亲肤的床单上动了动脑袋，嘟囔着冒出软软的一声：
　　“嗯……”
　　“不止一点，很多很多点。”
　　她的气息逐渐变得绵长，仿佛对这种气氛感到安心，说完没多久，电话的这边就剩下一片呼吸声，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赵青岚连晚安都没来得及道出，听着舒幼盏一下一下的呼吸声音，忍不住勾了勾唇，也没挂电话，只是将手机放在不远处，开了外放，自己拿起笔，继续在卧室里开着灯加班。
　　往常精神奕奕、不论怎么都不觉得疲惫，如今听着舒幼盏睡着之后的动静，有种人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赵青岚效率不自觉地提高，四十多分钟就将事情处理完，拿着手机往床铺的方向走，催眠似的也跟着这动静睡着了。
　　……
　　冬天让太阳都变得懒了。
　　清晨七点多钟，天光才堪堪刺破长夜，热量不足似的泛着蒙蒙的淡色金光，虚虚洒向蓝星的大陆。
　　舒幼盏起来的时候习惯地摸了摸手机，想要看看时间，却疑惑地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挠了下有些乱的头发，摸索着去给手机充电。
　　敲门声笃笃响起。
　　“幼幼醒了吗？”
　　舒幼盏扬声应着魏霜迟，“起了，正准备洗漱！”
　　她匆匆将自己收拾干净，在衣柜里挑出一件长袖衬衫，又套了件薄薄的格子纹棕色毛衣背心，搭了条上宽下紧、装饰设计酷炫的长裤，就打开门往楼下去。
　　因为还没有成年，再加上她前段时间忙于军校考试，在结果出来之前，没什么心思在生日上，所以魏霜迟今年没有让太多人来凑这个热闹，甚至为了方便她考后或散心或庆祝，直接将今年的生日宴定在远洋的某个小岛上。
　　小岛能容纳的宾客不多，专门的设计团队早就加班加点地将场地布置完毕，那边天晴暖和，有阳光海浪沙滩，还有鲜花游艇直升机，无论是舒幼盏一家三口度假自己庆祝，还是邀请部分宾客共同举宴，都很合适。
　　魏霜迟是来提醒舒幼盏出发的。
　　从南城飞到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
　　舒幼盏下楼往餐厅的方向走，瞧见舒虞不在，唯有自己跟魏霜迟相处，心思就大胆了一点，敢问一些透露自己小秘密的话了：
　　“赵青岚要去吗？”
　　魏霜迟在剥水煮蛋的壳儿，听她醒来打听的第一件事就是赵家那位小朋友，想到刚才饭前地方新闻提过的那铺天盖地的广告屏故事，登时缓着声音应道：
　　“她去不去，你还不知道啊？”
　　舒幼盏：“……”
　　无端端从妈妈的话里听出了调侃的意味，她咬了咬唇，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表现得太明显了，小幅度地拉开椅子，挨着边坐下之后，她往餐桌上张望：
　　“今天早餐好丰盛哦，居然这么多小点心。”
　　魏霜迟看破不戳破，由着她将话题带走。
　　……
　　舒家的私人飞机兼备舒适与防御性能，能装载的乘客不多，舒幼盏想到往年生日都会跟自己一块儿待的舒蜜，自从上次酒吧的事情之后，对方基本都没有再黏着自己。
　　除了考试的那两天，她发了消息说加油，昨晚也给自己发了“生日快乐”之外，都没怎么见到她人。
　　上回的事舒幼盏认真想了想，觉得其实是自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可以是舒适的、向上的、挣扎的……她没必要用自己的要求去看舒蜜。
　　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之间，都应该学会尊重，多给一些支持，所以在出门之前，她想借着这个生日契机，再跟对方好好聊聊。
　　半小时后。
　　舒家后山停机坪。
　　舒幼盏听见奔跑的动静，玩着手机抬头看过去，正好见到舒蜜头发都被风吹乱了，眼睛有点红红地看过来，因为跑的太着急，还有些喘，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没敢过来。
　　她便自己朝那边走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在冬日的阳光里格外闪耀。
　　“怎么不过来？”
　　舒蜜下意识地往她这边跑了几步，一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我以为……以为你不想再搭理我了，上次是我说的话太没志气了，姐——”
　　摇了摇头，舒幼盏抬手拉着她：“不是，我想过了，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行，想学就学，不想就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些事情，带你出去玩，海岛旅游安排吗？”
　　舒蜜愣愣地跟着她走，反应许久才意识到她话中之意，有些意外、又有点忐忑，直到上了飞机都还惴惴的。
　　窗外景象渐渐拔高。
　　飞机从舒家后山升起，穿过城市，远远能将那些摩天大厦拓在眼中，白天商厦没有亮灯，led大屏却还在滚动播放：
　　“我见过十七颗星辰，它们都没有十七岁的你闪亮。”
　　“你是夏天可乐里的冰，冬天雪地中的炭火，让我的四季都围着你转。”
　　……
　　舒蜜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从早上醒来就看到这个打卡活动，现在也想参与纪念。
　　网上相关话题都是柠檬。
　　“普通人选择在情人节浪漫，大佬选择把普通日子过成情人节。”
　　“好家伙，满世界的粉红色泡泡，出门还有商场打折活动，我真的没有穿越时空来到情人节当天吗？”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亲眼目睹。”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给我这样过生日，我当场就嫁了！”
　　“还没有人扒出来这到底是谁送给舒幼盏的生日礼物吗？”
　　“倒是有小道消息传了……不过好像是被封号了？我听说是赵青岚，不知道真假。”
　　“绝了，现在的死对头都是这样的吗？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不会叭不会叭不会真有人觉得舒幼盏能嫁给赵青岚吧？人家是赵家下一任继承人，娶妻娶贤，舒幼盏这种o不像o的暴力家伙，怎么可能会被看上？”
　　“人家靠自己的努力打破omega的定义，怎么总有这种傻逼自以为很懂在这儿评论？不会叭不会叭不会真以为舒幼盏是你这种垃圾能娶的吧？”
　　“小舒姐姐，omega的神，我就是喜欢她！但是不支持嫁给赵青岚！让我小舒姐姐独自美丽不好吗！为什么要臣服于Alpha！”
　　“o拳来了，快跑。”
　　“但凡认真看看这些人注册资料，就会发现都是那种拥有良好素质却不珍惜硬要当败类的a，恐a了，我只想和一个温柔的beta谈恋爱。”
　　……
　　舒蜜上了一会儿网。
　　看到赵青岚这浩大声势，再想到自己谈的那么多段恋爱的那些对象，她情不自禁地看向旁边拆薯片咔嚓咔嚓的舒幼盏。
　　“？”
　　察觉到她的视线，舒幼盏把零食递过去，却见舒蜜摇头拒绝，转而凑近问道：
　　“姐姐，你要跟赵青岚在一起了吗？”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去看魏霜迟的方向，见她闭目养神没有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压低声音道：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明明也没有承认，可是她就是勾起了唇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舒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有些挫败地说：“我又有点想好好学习了。”
　　舒幼盏：“？？？”
　　怎么自己才刚看开，表妹却又不放弃了？
　　舒蜜想到自己恋爱谈了那么久也没从一堆矮个里面拔出高个，再看舒幼盏只是专注提升自己，竟然能把死对头都吸引过来，会心一笑：
　　“虽然没办法像姐姐这么厉害，但只要一直努力，我就是往上走的，对吧？”
　　舒幼盏下意识地点点头：“嗯，我也是一直这样想的。”
　　舒蜜心结解开，又恢复往常活泼的本性，不再像刚才闷闷的，舒幼盏看她开心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跟她说起海岛那边的潜水等等活动。
　　……
　　五个小时后。
　　蓝星第二大洋中央，位于南半球的小岛上，舒幼盏换了一套更正式一些的衣服，在自助餐点的区域尝尝今天的点心。
　　刚把一口糯的放进嘴里，她就又听见一阵直升机的螺旋桨动静，舒幼盏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了眼就想回头。
　　然而扫见那漆黑的机身，还有尾翼上的鸢尾花形时，她的目光顿在那里，忍不住直起身来。
　　舒虞最近要去其他星系参加共同会议，赵曦想当然也肯定不会留在蓝星，如今能坐着赵家直升机过来的，想也知道只剩下谁。
　　直升机的机翼刮起狂风，慢慢停在机坪上，稳了之后，门稍稍挪开，一条穿着黑色军裤的长腿先伸出来，长筒军靴被擦的油光锃亮。
　　所有的宾客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年长者在意那鸢尾花的标志，年轻人便只是被这出众的气质吸引，想要看看赵家的下一任当权者如何出彩。
　　赵青岚不知道刚从哪里赶过来，军装特别正式，手上还戴着雪白手套，洗墨般的黑眸在周围漫不经心逡巡，很快看到了舒幼盏的方向。
　　偏头跟身边的管家吩咐了几句，迎着灿烂的日光，她朝着舒幼盏走过去，眼底已经浸了笑意。
　　直到在对方跟前站定，舒幼盏上下看了看她，没忍住眯起眼睛问道：
　　“穿的这么帅，来抢我的风头吗？”
　　赵青岚看她身上这条红色的小礼服裙，露出雪白的肩膀，脖子上有一条半透明的丝带扎出蝴蝶结，恰好把后颈的腺体位置挡住，此外，所有的设计都为了展现她的风姿，锁骨、圆肩、细腰、长腿……
　　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们。
　　这些目光大约不是刚刚才有的，不过是某人迟钝，以为都是她吸引来的罢了。
　　赵青岚不自觉勾了下唇角：“来迷住我想要吸引的人，最好让她永远只盯着我看。”
　　舒幼盏跟她对视，忍不住笑出来，大大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都夺目。
　　“永远的事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你成功了。”
　　她从没有觉得黑色这样好看过，甚至一度觉得第六军的服装真的很丑，设计者品味很不咋地。
　　直到这衣服穿在赵青岚身上。
　　每一枚纽扣都熠熠生辉，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就连军靴那让人看腻的绑线都透着一股神奇的吸引力。
　　她盯着赵青岚整齐扣到领口的纽扣，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些热、也有些发痒。
　　就很想……
　　解开一下某人的第一颗军装扣子。
　　与此同时。
　　赵青岚也若有若无地瞥向她脖颈处那一指宽的颈饰，无论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拆的蝴蝶结，还是这脆弱的、犹抱琵笆半遮面效果的材质，都让人心底生出一种破坏欲来。
　　两位主人尚且能掩藏自己的念头，信息素却已经跃跃欲试地朝着对方卷去，在空气中悄然触碰、缠绕，相互浸透。
　　掌心的热度好像爬上了脖颈，舒幼盏想收敛，率先挪开了目光，假装低头研究自己刚拿的点心。
　　旁边那人却猝不及防出声问道：
　　“好吃吗？”
　　舒幼盏点了点头，抬手捏着那装蛋糕的锡纸边，想递给她尝尝，结果赵青岚没用手接，改而低头凑过来，一口叼住边缘的部分。
　　“！”
　　她赶紧看魏霜迟在不在周围，举目四顾，将一些本来暗搓搓观察她俩的视线全部吓跑了。
　　赵青岚倒是挺满意这种效果，因为点心太酥太脆，她不得不再多咬住一些。
　　舒幼盏本来只举着糕点，冷不防感觉自己拇指有些微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青岚已经站直了身体，拿起桌边折好的纸巾，不紧不慢揩去唇边的碎屑。
　　“确实好吃。”
　　她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多吃一点。”
　　舒幼盏：“……”
　　她把剩下的锡纸壳放到旁边，指尖互相蹭了蹭刚才被赵青岚碰到的地方，脸上浮起粉色，像枝头成熟的桃。
　　赵青岚自己先调戏的人，这会儿又装失忆，转开了目光，去看远处追逐海岸的浪花。
　　“这里风景不错。”
　　“听说也很适合潜水。”
　　舒幼盏瞥她：“你想去？”
　　赵青岚不经意地暗示：“自己去没兴趣，有人陪我倒是可以。”
　　……
　　海面被风吹得不断摇晃，引得浪花一次次冲刷上岸，拍打出巨大的动静。
　　湛蓝的海中央停着一艘大游艇。
　　舒幼盏在甲板的船侧上坐着，两条腿晃晃悠悠，喝着果汁十分悠闲。
　　赵青岚看她跟着船晃，总是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掉下去，下意识地走到她旁边，抬手把人拉住。
　　“不会掉下去的，”舒幼盏自觉平衡感反应力都还不错，咬着吸管看她：“你要换衣服了吧？”
　　赵青岚瞅她没动，“你不去？”
　　舒幼盏眨了下眼睛：“我不去啊，海水也脏叭……到时候还要洗澡好麻烦的，换衣服也麻烦，我就在这儿等你。”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差点忘了这小家伙对水的洁-癖。
　　她稍稍松开手，确定舒幼盏真的没问题，才转身想走，然而领口却被从后方勾住。
　　舒幼盏凑到她耳边，学着她往常不肯吃亏的样子，吹气似的问：
　　“陪你过来是不是需要点好处？”
　　“要么你就在这儿换衣服？”
　　赵青岚动了下脑袋，熠熠黑眸对上她的眼神，就这样看了舒幼盏几秒钟，她抬起右手，食指指尖抵在唇边。
　　牙齿轻轻咬住那层薄手套，然后偏头一扯，露出那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来。
　　眸中浓墨沉淀。
　　听见舒幼盏有些重的呼吸声，她缓缓牵起唇角。
　　一时间，倒不知是谁如了愿。
　　作者有话要说：　　要小赵姐姐继续吗朋友们？
　　*
　　今天是新坑500收藏的二合一更新！
　　明天继续加更模式啦！


第55章 易感期
　　游艇上的闹剧最终没有继续下去。
　　舒幼盏才带着赵青岚从宴会上离开, 后脚魏霜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因为魏家人这次从别的星球过来给她过生日，毕竟是魏霜迟的娘家人, 都是亲近的长辈，舒幼盏不能不在。
　　彼时倒是赵青岚先叫了停：
　　“走吧, 你不下去, 我一个人也没意思。”
　　挂了电话，舒幼盏由着手机滑回衣兜里，勾着她脖颈的手没有松开，只从后面用膝盖稍稍顶了顶她的膝弯：“才摘了个手套就想跑？我有这么好忽悠吗？”
　　话倒是很嚣张。
　　赵青岚听得眼中盛满笑意, 灼灼黑眸在海上金灿灿的日光里，也格外明亮，“我若是不跑，等会儿你可就走不了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她转过身，跟舒幼盏面对面, 仗着自己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明明坐在台子上的人是对方, 然而长臂一伸, 圈住船侧金属栏杆将人困在怀里的时候，竟仍牢牢将气势掌控在自己手中。
　　舒幼盏本来跟着船帆一起摇晃的腿紧接着被捉住, 黑色军服的Alpha漫不经心地勾起她凉鞋上装饰交错的细带子, 苍白的指尖稍稍用力, 仿佛就能将那束缚整个扯断。
　　因为这力道，舒幼盏一下子没坐稳，直直地往前滑，倒似投怀送抱一样, 隔着层叠的细纱裙摆，对方又有厚厚的军服，却仍然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抵住。
　　威胁感不知不觉漫上来。
　　舒幼盏愣了两秒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脚并用地想把赵青岚推开，耍弄对方和自己被耍弄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她向来是嘴强王者，如今眼看局势不明朗，自然又是想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这会儿她倒是想跑了，赵青岚却觉得不能总由着她在危险的边缘点火，尤其是这小家伙总喜欢点了不灭，一次次考验她的人性。
　　“现在就紧张了？”
　　“刚才不还迫不及待跟它见面吗？”
　　舒幼盏面红耳赤地听着她在这儿淫言秽语，抬手去捂住她的嘴，明明自己想要看的不是这个，如今让赵青岚这么一指代，倒显得自己思想多么肮脏似的。
　　“没有！不是！”
　　“明明是你……自、自制力太差！”
　　联想力又太强。
　　毕竟，自己好像也没有说什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了？
　　她耳朵都烧的通红，好像天上的太阳陡然间变得火辣，掌心狠狠按在对方唇上，反正再不想听见这人煽风点火的任何一个字。
　　同时，舒幼盏在心中暗暗下定主意，以后再有这样的金玉良辰，总要想个办法将赵青岚的嘴给堵住才是，毕竟比坏，她实在是差远了。
　　赵青岚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看见舒幼盏变得这样可爱，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免得自己再看下去，心中的欲望不灭反增，届时魏霜迟那边久久等不到人。
　　滚烫的呼吸落在舒幼盏的掌心上，将Omega惊的像被丢进沸水中的青蛙，忙不迭地将手心挪开，似是被她心底涌出的温度所摄，好像怕自己这手都让对方生吞活剥了。
　　赵青岚看她在自己怀里乖得一下都不敢乱动，鼻腔里忍不住溢出一声哼，带着微微的笑意，却远远不及眼里，只是用掌心轻轻抚着对方的后颈，贴在这人耳边低声道：
　　“自制力？”
　　“没人告诉过你人性都经不起考验？”
　　“下次再敢随随便便提出这种要求，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自制力差，就算不进去，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痛哭流涕，想试试看完这场脱衣秀的结果吗？”
　　舒幼盏被她接连的灵魂三问问到闭麦。
　　她低着脑袋，额头轻轻碰上赵青岚的肩膀，从她的呼吸声里听出对方这种情绪上来又强行压下去是挺难受的，毕竟赵青岚的本质是一匹凶猛的狼，只不过在自己跟前从未露出过獠牙，总是这样过分地逗弄，确实是她强人所难了。
　　“好嘛，下次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只是很想跟你亲近一点，又有点害怕，所以总是弄得你这样不上不下……”
　　赵青岚听她声音软软地跟自己道歉。
　　一下子又没了脾气。
　　总觉得舒幼盏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掌控自己的情绪，可以上一秒让她高兴，下一秒就让她憋闷，再过会儿又多云转晴，只剩下无条件的宠溺和心软。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把人抱在怀里，亲吻落在耳边，不带任何晴涩的意味，“知道了，回去吧，迟姨要等急了。”
　　……
　　生日宴的快乐十分短暂。
　　从海岛回去之后，舒幼盏在等帝国军校录取通知书的时间里，为了完成自己高中的学分，她还是得意思意思回去听课，而且高考也得走个过场，但没有其他同学的压力。
　　借着这个机会，她回到学校里，在课堂上提前买了军校未来的课本，开始自己的预习之旅。
　　裴依看她如今的学习比之前悠闲许多，因为要报考的学校太难，而外面的老师讲课又太贵，她干脆将舒幼盏当成自己的单独小老师，什么不会的都拿来问她。
　　起初舒幼盏讲的时候并没多少人听，直到前排平辉课间睡眠被打扰，不得不痛苦地坐起来接受知识灌溉，并且当天下午月考数学就因为做对了两道舒幼盏讲过的大题而飞跃几个名次之后——
　　附近的同学也拿着错题试着来问她，待发觉她没有拒绝，一传十十传百，小舒老师被迫开堂授课。
　　等舒幼盏在帝国军校的笔试成绩出来之后，一班的后排角落位置更成了香饽饽。
　　一到下课时间，络绎不绝的同学们在过道里排出长长的队伍，后排的空地附近更是站满了人，想着来蹭课听听她的重点理解。
　　“这是高一的公式……”
　　“等等，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舒幼盏接过书的时候瞥了一眼，条件反射就想开始讲，目光往那人身上一挪，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思路断了一秒钟。
　　那同学惴惴不安地卷著书，察觉到周围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之后，下意识地有些心虚：“对、对不起，我我我以为……”
　　舒幼盏看这女孩儿小小巧巧，也不知道是鼓足多久勇气才来自己的面前，随意地笑了一下，接上思绪：“没事，这是高一时候的公式，正好，三角函数底子差的可以看一下，我给你们推一遍这个公式，下次你们做题的时候自己推，明白原理之后基础题错误率会降低很多——”
　　她拿起草稿纸想写，又觉得周围很多人怕是看不清楚，便起身望了望黑板的方向，正好是课间，径直穿过人群朝讲台的方向去，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刷刷写了起来。
　　日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
　　正好落在她半边肩膀上，将银白色的校服领边镶成滚金色，又把她的斜影在讲台上拉长，台下许多双眼睛望着她，教室里一时间比上课还要安静。
　　舒幼盏将公式推导的全过程写出来之后，退后一小步，自己检查了一下，没发现问题，便转身去看后面的同学们。
　　原本问她问题的那个Omega不知怎么脸色通红，抬着头盯着她看，在舒幼盏问了两遍看没看懂之后，才反应过来猛地点头，抱著书跑了。
　　舒幼盏正在纳闷间，手里已经有了新的一本书，下一个同学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望着她：“舒同学，可以帮忙看看我这道错题吗？”
　　她眨了下眼睛，低头看题的同时往自己的座位那边走，对思路信手拈来，把书本还回去的同时，滔滔不绝地开始讲。
　　直到人群分开。
　　她看见自己座位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道身影。
　　“……这里的辅助线可以……”
　　舒幼盏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愣愣地盯着那张重新回归的桌子，还有桌后面坐着的那人，往日压迫力极强的黑色军装褪下，换上青春感十足的银白色校服，恍然间有种重回高一的感觉。
　　那时候她们还针尖对麦芒。
　　而如今。
　　“可以？”
　　问她问题的同学正困惑地等着她讲这条最关键的辅助线作用，想知道舒幼盏到底是什么思路，结果乍然没了，忍不住追问。
　　舒幼盏被提醒着回过神来，“可以……”
　　她完全记不起来思路。
　　反倒是突然回到学校，给了她十足惊喜的人慢吞吞地提醒了一句：“可以帮助证明ABCD和EFGH这两个面的平行——”也不知道到底坐在那里偷偷听了多久。
　　舒幼盏顿时跟上，拍了下手：“对，听她的。”
　　说完，她也没看后面那些等着问学习的同学们，快步走到赵青岚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赵青岚含笑望着她：“因为我也还没毕业，休学结束，再不来我也没学分了。”
　　顺便……赵青岚看了看后面那些自从自己回来，也仍旧依依不舍、用极其火热的目光望着舒幼盏的人，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只要稍不注意，舒幼盏就会多一群不知哪儿来的迷弟迷妹的感觉。
　　舒幼盏勾起唇角，笑的格外开心，走到她旁边坐下，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午再来吧，我有点事。”
　　……
　　下午两点。
　　一中论坛久违地有了新话题。
　　#学霸口中的有点事指的是……#
　　1L：图片.jpg
　　拍摄的内容正好是午休时间，舒幼盏看教室里的同学都睡了，自己看书看得也有点累，脑袋一歪靠在赵青岚肩上的样子。
　　拍照者的镜头不知是不是太过大胆，画面里的赵青岚正眼神冰冷地朝着这边看来。
　　2L：嗝。
　　3L：好家伙，公费恋爱？两个保送的不仅要在成绩上打击我们，还要在恋爱上也先走一步？
　　4L：我就想知道拍照这个人还活着吗？影响咱们第四星系未来两大继承人谈恋爱，不想活了？
　　5L：有人还记得上次说小赵要出嫁的那个树洞吗？请问小舒老师的聘礼准备好了吗？让我来为大家谋点福利@舒幼盏@赵青岚
　　6L：靠！两位正主快来把五楼杀了给你们的爱情助助兴！
　　7L：我赶上了什么腥风血雨的现场！
　　8L：觉得赵青岚弱到要下嫁的，建议去看看军部她的宣传视频呢，没有信息素的Alpha能有这么牛？我不信。
　　9L：那小舒老师还是以Omega的身份吊打的所有Alpha入学的军校呢，我觉得这俩人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10L：等等！她们俩都要结婚了！你们还没扒出赵青岚到底有没有信息素吗？？？这届的学生真的不行。
　　……
　　论坛上讨论得如火如荼，久违地出现所有人都关注的话题和热度，被考试逼迫到疲惫的同学们在舒幼盏和赵青岚的爱情故事上参与度极高，甚至已经在想未来的孩子叫什么这个问题。
　　只不过这当中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分歧。
　　因为舒幼盏的实力有目共睹，创造的成绩前无古人，有部分极其崇拜她的Omega悄悄出声道“小舒老师这么厉害，为什么要给赵青岚生崽？她又不行，要么让这个A自己想办法生吧。”
　　Alpha们群情激奋：“？？？这种实力的Alpha都被你们称作不行，你们是不是想上天了？”
　　两边吵得沸沸扬扬。
　　直到新年过后的高三下学期。
　　学校久违的警报作响，终于以事实击破了“赵青岚没有信息素不行”的谣言。
　　警报的原因是——
　　有Alpha学生信息素肆虐，疑似因为进入易感期，信息素水平控制不稳定导致的。
　　而这个学生，就是赵青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不动了呜呜呜，错误估计了自己回家之后的事情分量，还有未完成的学习作业……
　　明天来！
　　易感期！啊！小赵要成年啦！！！
　　*


第56章 天台上
　　闹哄哄的操场上。
　　被疏散的学生们都在议论打听, 想知道学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没火灾二没有遇袭，为什么警报一直在响。
　　还有军方的人出动过来对教学楼的部分进行封锁, 看着声势浩大，除却有些拿着单词在背、趴在地上争分夺秒写习题的高三生, 高一高二的同学都在交头接耳：
　　“是高三那栋楼吗？”
　　“对呀！就是赵青岚啊！”
　　“不可能吧？她不是没有信息素吗？”
　　“来的都是第六军的亲卫队, 好家伙你真以为一般人信息素暴动能让这种部队出动吗？”
　　“为什么啊？她不是跟舒幼盏关系不错吗？就算她有信息素，但在Omega信息素的抚慰下，就算突然进入易感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嚯, 你2g冲浪吗？全世界都知道最近她妈妈过生日去其他星系了，她跟着请假过去了，今天根本就没来学校好吗？”
　　“绝、绝了，这是什么日子？”
　　“哇, 刚才看到防暴的车辆都停在校门外，教学楼全部的中央过滤系统都打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水平啊？”
　　“管它什么水平，我只希望她闹大一点, 最好把上午的课都取消掉！”
　　……
　　蓝星, 南城接驳站港口。
　　舒幼盏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时间，急的屡屡往舰长室的方向瞥, 哪怕窗外的景象已经表示飞船在跟港口缓缓对接, 她也表现得像是随时能冲进舰长室抢过控制权的模样。
　　若不是飞船上都是舒家的人, 她这番表现放在普通的旅行飞船上，一定会被当做是重点关注分子。
　　飞船的门才刚打开一半，女生就迈步跑了出去，在飞船上她就已经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裤子, 没再穿那些仪式感胜过行动力的短长裙，及肩的黑发在风中飘舞，用脸刷过了安检验证之后，她看到了早就等在闸机后面的管家。
　　在她冲到面前的时候，对方稍稍欠身，不疾不徐地说道：“从港口到一中的路况正常，其中有三段五百米的长度受到修路的影响，用安全范围内最高车速需要半小时抵达；直升机航线也已经确认过，二十分钟就可到达一中教学楼停机坪。”
　　舒幼盏毫不犹豫地往直升机的方向跑去，在螺旋桨的轰鸣声里，她利落地扣好安全带，将降噪的通讯耳机戴上，转头看着旁边已经跟上来的管家，稍稍吐出一口气，出声道：
　　“打听清楚了吗？”
　　“为什么她会是这个情况？”
　　天知道她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在跟赵青岚发消息，结果才两个小时，就通过学校里的论坛刷到一中被紧急封锁的事件，再一打听，竟然赵青岚还成了事件中心的人物。
　　再拨打电话、发消息，已经收不到回音了。
　　舒幼盏立刻咨询了医生关于Alpha为什么会在易感期信息素暴动的问题，却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这个年代的Alpha信息素都偏向温和，哪怕是缺乏安全感的易感期，也只会有跟Omega产生亲密接触的冲动，并且因这冲动无法实现出现黏人、情绪敏感等表现，哪里会有这种恐怖的破坏倾向。
　　根据学校那边的反应，很多第一时间接触到赵青岚信息素的学生如今都出现了幻觉倾向，都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接受治疗了，哪怕是军方那边到场控制的，也一时间没有办法制住这股肆虐的信息素。
　　以赵青岚的自制力，往常能将自己的信息素控制的一点都不泄露，如今竟然制造出了这么大的轰动，也许不光是自制力的问题，或许她的精神和情绪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其他Alpha在这时候感受到的情绪，于她的身上都会千百倍放大，而她要忍耐的痛苦更甚。
　　舒幼盏远程听了几个专家的判断之后，意识到自己必须出现，挂视频的时候犹在想怎么跟魏霜迟解释自己突然离开的事情，结果只是在客厅里愁眉不展地坐了会儿。
　　魏霜迟原本在跟舒虞商量下午要去哪里玩，抽空观察了会她的情绪，温声笑道：
　　“幼幼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在那儿发呆半天了？”
　　“我……没有……”
　　彼时舒幼盏还不知道怎么出口，一边是最亲近的人重要生日，一边是自己心上人的特殊时期，她左右为难。
　　魏霜迟还在疑惑间，翘着腿坐在旁边享受假期的舒虞单手支着脑袋，慢悠悠地说道：“赵青岚出事了，她当然担心。”
　　深棕色肌肤的军团长姿态散漫地坐在那里，依然翻着手中的册子，浅褐色的眼瞳里一派悠闲，面对妻子的疑惑，她又看了眼女儿的方向，安静了几秒钟，跟魏霜迟随意解释道：
　　“她的状况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第六军那边有些动作，不过赵曦是没怎么太大反应，她这人向来喜欢装高深莫测，所以我也不知道情况具体如何。”
　　舒虞每落下一句话，舒幼盏的心情就越紧一分。
　　莫名地。
　　她又想到很久以前的那场葬礼，来来往往那么多宾客，却没几个脸上的伤痛是真的，他们都盯着赵家下一任夫人的位置，心中不断换算着权与利，只有在那片仍种着海棠花的树林里，一个小孩儿难过地在树上睡着了。
　　“妈妈，我、我可不可以……”
　　鬼使神差地，舒幼盏竟然真将这话说了出来，可是一旦出口，她眼底却变得坚定，只是面上免不了出现歉意。
　　魏霜迟穿着流苏长裙，披着浅银色的披肩，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听见女儿的话，她笑着应道：“你很担心她，是吗？”
　　舒幼盏只沉默了一秒钟，就如实点头。
　　她总觉得自己这一点头……
　　那些心思即便不说，也是昭然若揭了。
　　有心想要做些保证，让魏霜迟稍稍放心一些，舒幼盏动了动唇，可是话还没出来，就被魏霜迟接住了：“那就去看看吧。”
　　舒幼盏抬起眼眸，撞进母亲温柔的、无奈的目光里。
　　那点无奈并非是因为发现舒幼盏早恋、或者是在意她在自己的生日离开，而是她清楚地知道Alpha的易感期存在一定的危险，舒幼盏过去可能并不太安全，尤其赶上赵青岚的情况特殊。
　　“但是。”
　　“你要注意安全，幼幼，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
　　“第六军那边把消息捏的很紧。”
　　管家的声音重新将舒幼盏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动了动脑袋，在直升机轰隆隆的动静里，目光看向旁边，耳机里传出下一段回答：“只知道可能跟她曾经参与的一项内部实验有关，但是实验数据没法拿到，现在也无法判断出她究竟会有何等反常的表现。”
　　“我知道了。”
　　舒幼盏看向窗外，目光逡巡过那些南城的高大建筑，只想穷尽目力去找南城一中的标志。
　　管家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出声道：“现在封锁程度已经提升到特级，目标被列为极度危险，军团长和夫人交代我们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在抵达学校之后，恳请您不要以身涉险。”
　　舒幼盏听了会儿，回头去看他：“Alpha的易感期，要么得到Omega的安抚，要么只能自行度过，你觉得她现在的情况，能自己熬过去吗？”
　　管家虽是Beta，却对各种性别的基本情况了若指掌，以赵青岚现在的棘手程度，肯定远远超乎常理，故而对自家小主人的这个问题，他无言以对。
　　只能从她的安全出发，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或许您去了也无济于事，谁也不能保证她这种变异的信息素能够被安抚——”
　　“那也要去了才知道。”
　　舒幼盏说完，就已经看到了一中的行政楼大楼，等直升机停稳之后，她刚走下来，就看见一排穿着黑色军装的人过来核查身份。
　　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有长官走到旁边去汇报，再回来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舒小姐，在您进去之前，请您先接一个视频电话。”
　　舒幼盏：“？”
　　她还在疑惑当中，跟着人走了几步，去到天台的另一边，看到一台电脑屏幕，走近才发现上面是谁，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出声道：
　　“赵阿姨。”
　　视频里是赵曦。
　　背景里看不出来她这会儿在哪里，舒幼盏余光忍不住往天台下的位置瞄，想找到任何适合藏人的车辆或是别的，起码这样能证明赵曦是在意赵青岚的，然而她没看出端倪，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
　　也许，她会在附近某一栋教学楼里吧。
　　穿着黑色军装，肩章闪闪发亮的女人眸光像是坚冰打磨出来的，又冷又锐，像是钢刀刮在人的骨头上，即便隔着屏幕，舒幼盏也被她看得脖颈发凉。
　　“你怎么跑来了？”
　　她像是有些意外，仿佛并不知道舒幼盏跟赵青岚的关系。
　　在家长面前承认关系总让人有些羞赧，舒幼盏绷紧了下颌，感觉到冷风把脖子附近要冒出来的热意吹散，才准备开口：“赵阿姨，我跟她——”
　　谁知话被掐断：“我知道你们俩的事情，作为母亲，我很感激你把她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情况特别复杂，任何进入楼里的人都会受到攻击，有部队在准备强行突入了，你在安全的地方等着就行。”
　　“你要是出事，我没办法跟你母亲交代。”
　　舒幼盏满肚子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无端端的，她感到有怒意漫上胸口。
　　也许是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不满了。
　　从赵青岚的Omega母亲葬礼时开始，再到后来赵青岚在这个年纪就不得不休学去各种生死边缘打滚，一直到如今。
　　连自己这个外人的安危，赵曦都能考虑到，为什么她偏偏对自己的孩子没有这样的关爱？
　　但她强压了下来，只将这个当做是自己现在太担心赵青岚所以想法有失偏颇，毕竟她不知道赵家事情的全貌，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试着出声道：“我知道，她的信息素已经有了攻击的倾向，但是我可以先从边缘的地方靠近，如果她没有认出我，我会后退……我会注意，不让您为难的。”
　　“不行。”
　　赵曦一口否决，出声对旁边的人说道：“看住她，必要的时候让第四军那边的人来接手。”
　　舒幼盏一脸错愕。
　　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跟赵青岚生于同样的家庭，竟然也会在这种时候受到这种掣肘，可她不甘心连尝试都没有试过，在被带走之前，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赵阿姨，您给我一个理由，如果您是担心我受伤影响到两家的关系，或者横生不必要的枝节，我可以签署一份免责协议，我只是想帮她……”
　　正因为舒幼盏的身份特殊，所以将她带走的人其实也不能动用太极端的方式，这点自由正好成全了她的固执。
　　赵曦本来都已经在低头签署文件了，如今听到舒幼盏的话，重又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出声道：
　　“跟你没有关系。”
　　“只不过你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事实上，今天如果换成一个普通的Omega在这里，我也一样不会让她进去。”
　　“或许没人告诉过你，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会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上，尤其是对Omega，存在潜在的xing暴力倾向，我不会让她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明白吗？”
　　赵曦的话音落下。
　　旁边有武装整齐的小队长过来，出声汇报：“狙-击手已经准备完毕，正在c3点待命。”
　　舒幼盏整个人都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赵青岚这件事要出动这种部队，而且待命是要干嘛？打算控制不住直接毙了吗？
　　赵家的继承人就是这个待遇？
　　还没等她从这种震惊里回过神来，有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天台那边匆匆而来，像是刚开完一场学术会议，表情格外无奈：“赵军团长，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不想继承人以后成为智障，就不要考虑麻醉等暴力手段使人降服——”
　　“她的信息素属于变异类型，受到精神稳定程度的影响，如今应该先考虑怀柔的手段让她冷静下来，Alpha都是那种感受到威胁就会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的人种……”
　　他话到一半，注意到身高在这些军人当中都矮了一大截，而且气质格外特别的舒幼盏。
　　盯着看了几秒钟。
　　“啊。”
　　医生抬手一拍，想起来了最近外面传言的那些八卦消息，转而将舒幼盏往镜头前一推：“你看，舒小姐已经来了，她们俩建立过信息素羁绊，起到积极作用的可能性很高。”
　　舒幼盏感觉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小鸡啄米式点头。
　　可赵曦的目光又一次凉飕飕地扫过她。
　　唇角出现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又降下。
　　“崔神九，”她点名道：“你要是还想在四组待下去，就不要提这种不可能的建议——”
　　“她的信息素暴动成这种程度，若是被舒家的人安抚了，你是想要我亲手把赵家未来的弱点交到舒家人的手里？”
　　场面一时静默。
　　天台上只有呼呼的风吹过来。
　　在赵曦的这句话之前，舒幼盏一直觉得，在她和赵青岚之间，更幸运的人是对方，自从分化之后，赵青岚就站在高台上，而自己只能于那洪流中仰望她，拼了命地想追逐上去，减少她们俩的差距。
　　可是原来。
　　被保护的很好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因为魏霜迟的爱，舒虞愿意容忍她不知世事地待在金子所铸的高台上，只要她能变强，无论她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她们都不会稍加干涉，哪怕是与赵青岚谈恋爱。
　　可是赵青岚不同。
　　或许从十多岁时那片海棠树林里，她就已经窥见了这卓绝身世里缠绕的那些荆棘，在舒幼盏没有心动之前，赵青岚始终跟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没有越雷池一步，在舒幼盏心动之后，她便全力以赴地朝着舒幼盏走来。
　　她把那些流言蜚语、大逆不道、还有飘摇的未来都甩在了身后。
　　原来她和自己谈恋爱……
　　竟然连继承人的资格都摇摇欲坠。
　　可舒幼盏从没听她说过半个字。
　　置身洪流里的人，只向她露出最好看的干净模样，所以舒幼盏从来没看过台下的风景，不知道那些泥泞已经将赵青岚紧紧缠绕，她还以为她们牵住手，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有二更，留言呀。
　　*


第57章 教学楼
　　“我宁愿她死在那里, 也不想看到一个软肋明显、轻易被人拿捏的继承人。”
　　赵曦的话还在舒幼盏的耳边回荡。
　　如今她已经下了天台，就在高三教学楼的楼下一个临时搭建出的帐篷里，心不在焉地捧着一杯热饮, 视线不断看着外面来往的巡逻人员，偶尔还能听见那些人小声又紧张的交谈。
　　陪她来的管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 直到舒幼盏掐着点出声问：“母亲的回复是？”
　　管家面露难色。
　　他推了推眼镜, 以叹气的口吻说道：“军团长让我转告您，要是您敢用极其愚蠢的办法使得夫人为您担心，回家就等着被揍死吧——”
　　顿了顿，他又说出了下一句：“‘首都附近的第四军抽调小队已经出发, 这是你成年前最后的一次任性，假如在有如此助力的情况下，你还连一件小事都无法做成，我发誓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出现在我对继承人的考虑范围内。’”
　　往日听到这样的话, 舒幼盏准会炸毛，并且又一次因为舒虞这种冷漠的态度而气愤不已, 甚至会极其有骨气地拒绝她的所有帮忙。
　　可现在不同。
　　托赵曦的福，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家庭成长环境有多么幸福, 如今再仔细想想过往的事, 在她的成长道路上，舒虞虽然总是用这种态度说话, 可是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 无论之前为考军校的训练, 还是这次的事件。
　　舒幼盏难得叹气，喟叹似的说道：“已经很多了，我本来只是想让她帮我跟妈妈道歉，打算去做个大胆的事情, 没想到……”
　　“我今天才知道母亲属于那种口嫌体直的类型。”
　　就比如方才那句话。
　　听着像是威胁，可是细想末尾的内容，就会让人惊喜地发现……原来舒虞真的从没因为她性别分化的缘故，将她排除在继承人外，母亲真的在这方面做到了一视同仁，只要能力最出众的那个，其余因素都将往后排。
　　这样胆大的评论管家就当耳旁风，而舒幼盏也没在意，将杯子里的饮料一口饮尽，将纸杯攥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往帐篷外的方向而去。
　　管家连忙跟上：“小队还未抵达——”
　　“不用了，”舒幼盏看着楼前那些对自己如临大敌的黑军装们，摸了摸自己后颈的位置，在得到舒虞的回复之后，她放心了很多，如今也肆意地往前走去，“谈恋爱遇到挫折这种事情都求着帮忙，回去指不定怎么嘲讽我没断奶呢。”
　　“站住！”
　　有人举着武器威胁她后退。
　　甚至在附近高楼上，也有同样的人瞄准她的位置，舒幼盏却只是很简单地笑了一下，举起手的同时出声道：
　　“别激动别激动，就是突然想起来两个问题，想跟你们讨论讨论。”
　　“第一，这里好像是公立学校，并非你们赵家的私人场所，也不是军事重地，你们在这里搞这种包围圈不合适吧？”
　　“存在对社会造成重大威胁人员，为了其余人的安危，我们可以对此进行紧急封锁。”对方跟她保持着距离，冷漠地回应。
　　舒幼盏“哦”了一声，又微笑着说出了下一件事：“第二，我突然想起来，我对一切的麻醉成分过敏特别严重……”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附近倏然出现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下意识转开，看向刚出帐篷之后无意间把一个小摔炮落在地上的管家，就在这一瞬间，舒幼盏如游鱼一样从一排包围人员间穿过，转瞬间已经在楼下了。
　　管家无辜举手做投降状的同时，有人猛地反应过来，开始呼叫楼顶的人员。
　　“c1注意！有人闯入！”
　　之前刚跟舒幼盏说过两句话的人骤然出声：“不行！她麻药过敏！上面吩咐过不能对她造成致死伤害！”
　　“那就在她进楼之前拦住她！”
　　“一个Omega还能反了天了？”
　　附近的小队成员都朝着这栋教学楼的方向而来，舒幼盏发觉顶楼的狙-击手失去作用，不慌不忙地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啦，情况特殊，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虽如此。
　　下一刻她却毫不客气地释放出Omega信息素，睡莲花的香味肆无忌惮地飘向朝她而来的那群Alpha，所有人的步伐都是猛地一顿，护目镜里面的目光都带着震惊。
　　她疯了？
　　Omega的信息素这样释放，并不能像Alpha的信息素一样起到威慑作用，而且还会引发Alpha的狂暴和躁动，也许在他们受到干扰、互相残杀之前，都会先想一拥而上将她撕碎。
　　有人不想犯原则错误，条件反射地停下了追过去的脚步，也有人一下没反应过来，更迅速地跑到了舒幼盏的面前——
　　高大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
　　舒幼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就在对方即将追上她的一刹那，身型陡然一顿，护目镜里面的眼睛眼球暴突，再跟着就是膝盖一软，跪在了原地。
　　倏然而至的变故令第六军人员措手不及，舒幼盏却闻见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比往常浓烈许多，却依然让她安心，甚至一转头，都能看到那些火红色的花朵从自己身侧张牙舞爪冲出去将其他Alpha缠绕倒吊慢慢勒紧的样子。
　　她微微侧头，望向身后教学楼的方向，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不是……还认识我吗？”
　　比起她的安然。
　　其他人员却紧张得不得了，不断后退的同时，有人冲通讯里大吼：“糟糕！目标信息素污染范围扩大！防线后撤！”
　　舒幼盏趁着他们一时的忌惮，泥鳅似的蹿进了教学楼里。
　　……
　　“报告军团长！舒小姐闯进了教学楼！”
　　视频通讯前。
　　之前负责看住舒幼盏的军官满头大汗地上来，低着脑袋一股脑报告完之后，心里凉飕飕的等着自己被降职的通告。
　　然而视频那边久久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赵曦正在看另一台电脑上接通的画面，舒虞双腿交叠，半靠在沙滩椅上，显然是听到了她手下的报告，眼底露出几分笑来，小麦色的肌肤散发幽光。
　　“哎哟，真是不巧，我刚打算派人去接她回来，这些人行动也太慢了一点……”
　　赵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那里演，末了冷硬道：“舒虞，你的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你心里清楚，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
　　“赵青岚的状态谁也不能打包票，若是舒幼盏在里面出现什么三长两短，这丑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舒虞伸出右手食指慢慢晃了晃。
　　“你知道吗？”
　　“我跟你这个冷血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挑中的老婆是最好的，我老婆给我生的孩子也肯定是最好的，她做事一向心里有数。”
　　“退一万步说，假如我真的看走了眼，幼幼做出蠢事，小赵也酿下大错，这波我们撑死一换一，我好像也不是很亏嘛。”
　　神特么一换一。
　　赵曦想到赵青岚自从进入军部以来取得的成就，赵家已经在她的身上花了太多的心血和力气，不会再有比她优秀的人出现，若是她真被舒幼盏给毁了，赵家算是伤筋动骨。
　　与之相对的，舒幼盏根本都还没有接触到舒家的很多核心事务，何况她还只是一个O，考上了军校也不能证明什么……
　　赵曦是疯了才会拿自己的继承人跟对方对赌。
　　看见她仿佛吞了苍蝇似的恶心神情，舒虞心中的不爽指数也直线上升，若不是舒幼盏认死理，而且她打听到的赵青岚的一些事情作为铺垫，让赵家人当对象这种事，她绝不可能同意。
　　赵家多半是赵曦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
　　如今只希望舒幼盏硬气一点，不要被赵青岚牵着鼻子走，否则她这个老子的面子里子可就全没了！
　　……
　　舒幼盏还不知道自己被母亲寄予了何等厚望。
　　她满心满眼都是赵青岚，从偏僻的那一侧楼梯上去高三一的教室之后，在后门附近，她一脚踏进了那个红色的世界里。
　　赵青岚的信息素浓度致幻力可见一斑。
　　头上是仿佛要滴血的月亮，脚下是红到发黑的土壤，还有那艳丽的、可怖的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摇曳地、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腿，却没有任何的攻击倾向。
　　舒幼盏一下子看不见现实世界究竟如何，试着要往前走，可是那些花都挤到了她的脚下，明明都在靠近她，却没有一条容她前进的道路。
　　就像是……
　　又舍不得，又不愿她靠近。
　　舒幼盏怎么都没法前进，只好也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点点浸入、缠绕上去，睡莲的叶片从她的脚下开拓，纤细的花枝抽条出来，绽放出花苞，曳曳而开，重重花瓣绽放。
　　幽香的浓郁一直往远处飘。
　　睡莲的花茎把那些拥蹴而来的曼珠沙华都卷着盘开，一条容她通过的路呈现出来，舒幼盏走了几步，就看到不远处坐在那里的赵青岚。
　　脊背挺直，只是脑袋微微低着。
　　不知道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
　　舒幼盏一看到她，就想到赵曦的那些话，忍不住一路快步到她的身边，想也不想地将人抱住，声音里带着鼻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叫她：
　　“赵青岚……”
　　明明对她的信息素能做出反应，然而这会儿舒幼盏到了她的跟前，赵青岚却只是稍稍动了动脑袋，并未回应这个拥抱，反而只喃喃地小声说：
　　“不要来。”
　　“这里危险。”
　　仿佛只是压抑自己的那些肆虐的破坏欲，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迟钝的神经能感觉到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威胁，隐约能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很危险，她只想等自己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尤其是舒幼盏。
　　她的声音太低，舒幼盏没怎么听清楚，抱着她的脖子稍稍侧过头去，才发觉赵青岚神情有些涣散地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也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本能罢了。
　　试着伸手探了探，却没有得到赵青岚的反应。
　　舒幼盏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先前那些医生说的精神状态不好，信息素肆虐影响到脑部其他神经区域，甚至可能导致的暂时失明、失去对外界感知等状况。
　　她的Alpha已经等得太久了。
　　久得都不知道自己最想念的人已经回到了身边。
　　舒幼盏看她这样子都还没忘了方才驱使信息素在楼下护着自己，在想到外面那些对她如临大敌的第六军的人，还有赵曦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她走到赵青岚的跟前，抬手把人抱住，颤抖着声音说：
　　“不危险……”
　　“你身边是我最安全的地方。”
　　“赵青岚，我来了，你别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小赵你好惨！
　　*
　　六百收藏的加更完毕。
　　明天看看能不能加更个七百的吧，大家加油哦。


第58章 病房里
　　校服都被层层的汗所打湿，?舒幼盏抱住对方的时候，总觉得这人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
　　而且她也摸不清楚赵青岚这到底是热汗冷汗，?由什么情况造成的。
　　现在看到人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她心底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随着呼吸的每一次辗转而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到五脏六腑。
　　舒幼盏把赵青岚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间，不敢随便挪动她，也怕她就这样跟自己出去之后，再被其他Alpha的气息刺激到，?晃了晃脑袋，想从她制造的这种幻觉世界中清醒过来，跟外界取得联系，尽快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
　　奈何赵青岚的信息素没有一点收敛的迹象。
　　舒幼盏低头一下下轻轻吻着她的侧脸，?颤抖的声音也放到最柔和的状态：“赵青岚，能听到我说话吗？”
　　睡莲花的信息素味道悄悄缠绕在对方的周身徘徊不去，?想以这种方式唤醒她的意识，又怕让她应激过度，?舒幼盏也不敢太肆无忌惮，?哪怕猜到这教室里的窗帘和门窗应该都是封锁的。
　　一想到赵曦对自己孩子的不信任，竟然像是对待穷凶恶极的战犯一样出动部队来对付赵青岚，?她心底就憋足了一口气，?不想让赵青岚如对方所想的那么没有自制力……
　　她想让赵青岚好好地出现在大众的眼中。
　　好在她的法子算是有效，?Omega的信息素味道涌入鼻腔，引起大脑皮层的神经反应，让赵青岚多多少少有了反应，她不自觉地追逐着那气味的源头而去，?心底无处安放的肆虐欲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舒幼盏早有准备，在她的气息危险地蹭到颈间，即将遵循本能开口标记的刹那，反手将掌心送到对方的唇边。
　　下一瞬……
　　她被掌心骤然而至的疼痛弄得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Alpha便于标记Omega的犬齿实在是有些尖利。
　　尤其是在这毫不收力的情况下，舒幼盏都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钉在钢板上一样，在这一秒钟觉得自己的手或许都被咬穿了。
　　皮破的血腥味传入两人的鼻尖，在这血色的世界里，真正给予了人嗅觉上的真实感。
　　舒幼盏倒是没喊疼，反倒是赵青岚借着这一下动作，闻见那血液里的信息素味道，意识中枢里最深层的恐惧被唤醒，调动最后一点注意力，将自己溢散的信息素全然压制回去，眸子里现出刹那的清明。
　　脖颈上又渗出一层冷汗来。
　　“幼幼……”
　　明明流泪的人不是她，然而她的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
　　舒幼盏看她有了反应，将伤了的手心反背在身后，另一手仍抱着对方的腰，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即刻出言安抚道：“我在、我在这里，我没事，你别担心。”
　　因为赵青岚控制住信息素，舒幼盏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彻底一变，终于让她看清楚此刻的境况，一班教室的窗帘都拉紧了、附近的桌椅有些混乱，有书掉在地上，整个教室里昏昏暗暗的，因为没有光透进来，但是好在没什么让人心惊的痕迹。
　　赵青岚坐在墙边，离课桌有一些距离，哪怕此刻拉开部分窗帘，外面在制高点守着的第六军人员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锁定她的踪迹，约莫是她在意识混乱间感觉到威胁，所以本能地避开了暴露在危险的地方。
　　舒幼盏方才因为疼痛，直接就坐在她的腿上，如今几乎靠在她的怀里。
　　对方汗涔涔的脸有些发白，衬得那双眸子浓墨如玉，漆然一片，深不见底如磁石，能将任何人的灵魂都永远蛊惑进去，舒幼盏单手抱着她的脖子，扬着头看她：“醒了？”
　　“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赵青岚喉咙不断地上下滑动，舒幼盏的信息素这会儿就在她能闻见的空气中淡淡飘着，她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将思绪里那些叫嚣的冲动压下去，刚才努力抑制住的信息素狂暴又有重蹈覆辙的趋势。
　　她半点力气
　　都不剩，脑袋搁在舒幼盏的肩上，嗅见对方的气味，又觉得满足、又觉得还远远不够，就在这反复挣扎的痛苦中，赵青岚提了下唇角，缓声道：
　　“怎么回来了？”
　　舒幼盏担心她状况不好，着急地打断她的话：“你别管这个，现在有力气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能跟我走出去吗？”
　　距离这样近，赵青岚甚至能听见她颈侧肌肤下动脉跳动的声音，Omega的皮肤如此柔嫩，闭上眼都让她能想到如何将人狠狠标记，咬住腺体不松开的模样。
　　她呼吸重了很多，可是在唇边残留的一点血液味道却时时刻刻提醒她。
　　她才刚将自己的心上人弄伤过。
　　“不行……”赵青岚闭上眼睛，声音弱的不成样子，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她开口：“我现在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不要再继续肆虐，没有更多力气了。”
　　“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和气息都会让我应激，趁着我这会儿清醒，直接打晕我，再联系外面，他们知道怎么处理我。”
　　舒幼盏听到她那“处理”两个字就觉得不舒服。
　　但是在察觉到赵青岚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的时候，还是提了一口气，想到之前在军营课程里上过的在颈后将人掐晕的位置，下手干脆地把她弄晕了。
　　一直张牙舞爪、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拖进来埋葬的信息素终于安分了一些。
　　舒幼盏缓缓呼出一口气，在椅子旁边半蹲下来，把赵青岚两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
　　直起身的时候，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轻轻晃了一下。
　　“嘶……”
　　“平时你是啃钢铁长大的吗？这么这么重？”
　　“赵青岚，上回你在北街背我一次，这次我可还给你了……”
　　舒幼盏勉强稳住脚步，摸出手机给管家发了一段语音，让他跟第六军沟通把附近的威胁撤了。
　　同时让医疗人员在底下准备接应，随后才背着赵青岚往外走。
　　因为对方实在太高，脚尖都落在了地上，舒幼盏背着人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嘀咕：“长这么高到底有什么用？亲着也费劲现在背着也费劲……给你锯一截得了。”
　　明明她有一米六八，在Omega当中也不算矮了。
　　偏偏跟Alpha谈恋爱，被这些好像吃激素长大的家伙比来比去，倒显得她像个小矮人。
　　赵青岚失去意识，安静地趴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舒幼盏在下楼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劲儿，都是因为赵青岚的身高导致的，所幸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她耐力和体力都得到了长足的锻炼，直到将人送上救护车，也没见她喘一下。
　　管家忧心忡忡地第一时间接到她，上下看了看，盯着她手背上干涸的血迹震惊道：
　　“您受伤了？”
　　舒幼盏早忘了这回事儿，甩了甩手，“小问题。”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跟着赵青岚的身影而去，本来没想回应管家让她去医院包扎一下的话。
　　但瞅见赵青岚苍白的脸，怎么都有点放心不下，忍不住跟了两步，出声道：
　　“我……我还是去看看吧。”
　　一中闹剧收场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舒虞和赵曦的耳中。
　　第六军那边波澜不惊，看不出这位军团长是个什么心情。
　　倒是舒虞在听完了管家汇报的过程之后，拍着腿在海滩边笑：“哈哈哈！我第一次想要看看赵曦这张脸此时是什么表情，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被舒幼盏勾勾手就驯得服服帖帖，今年我可就指着这个笑话过了！不行，给我申请一下她的视频通讯。”
　　魏霜迟本来在给她涂防晒霜，听她说着这幼稚的话，大致也知道了现场的情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拍了下对方的后背，让舒虞老实一点。
　　“行了……”
　　“孩子之间的感情是下一代的事情，你们俩的交锋可别拿她们做笺子。”
　　舒虞收敛了神色，单手托腮慢吞吞地应：“我可没打算管，架不住赵曦那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所有人都想掺和她们家那点破事，防谁都跟防狼似的——”
　　“要我说，幼幼也不必对赵家人太上心，我的女儿，什么样的Alpha找不到？
　　没必要跟赵家人纠缠到一块儿去，哪天谈腻了趁早把小赵甩了，他们赵家的破烂宝贝自己捧着去，少在我跟前摆谱。”
　　魏霜迟一听她这话，就猜到她肯定这会儿被赵曦激起自尊心，蠢蠢欲动也想着给舒幼盏的情路上增加点坎坷，最好将人一拆两散，免得再去看对方的脸色，然而想到女儿这几年对赵青岚的上心程度……
　　“啪……”
　　防晒霜被拍在旁边的桌上，魏霜迟似笑非笑地觑着舒虞：“舒军团长好大的口气，是不是以后哪天也想着把我给休了。
　　反正宇宙之大，什么样的Omega您找不到啊，是吧？”
　　舒虞：“……”
　　舒虞：“？？”
　　不是，她到底说错什么了，为什么老婆会联想到这种事情上面？
　　气势拿捏了不到两秒的人，懵懵地看着桌上的防晒霜，再看已经起身走远的人，毫不犹豫地起身追了上去，“不是，阿迟，我错了行吗？”
　　“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没有那个意思……”
　　嗡……
　　医院，特护病房内。
　　舒幼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窗户边，一手让护士帮忙消毒上药，另一手拿着手机，在跟裴依、舒蜜的三人小群里，发了句很小声的语音：“没事，不用担心我，你们先学习吧。”
　　语音出去之后，她又给魏霜迟编辑了一大段的文字过去，具体是为了让她放心，不用担心自己，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而后打开跟舒虞的对话框，对着那简短的“今天可以训练吗？”、“谢谢母亲”等等疏离的一堆聊天内容，叹气似的又敲出一句：“今天的事情，谢谢您的帮忙。”
　　但是感觉也没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好在床那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舒幼盏下意识地起身，往病床的方向去看，正对上赵青岚刚睁开的眼睛，如濯濯黑玉，漂亮不已。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赵青岚回想到自己晕之前的那些事情，也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相。
　　如今感觉到那股不能控制的信息素状态已经趋于稳定，她松了一口气，目光又注意到舒幼盏在上药的手。
　　嘴里的血腥味好像才残留着。
　　赵青岚一怔，“我……伤着你了？”
　　彼时护士已经将伤口处理完毕，因为赵青岚当时咬的不算深，伤口创面也不大，所以不怎么需要包扎。
　　但是要注意别碰到水，经常消毒，所以还是叮嘱了舒幼盏几句。
　　舒幼盏点了点头，等人推着车走了，背着手踱到赵青岚的床边。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把我杀了。”
　　她用左手轻轻勾了下赵青岚的侧脸，动作带了几分轻佻，像是想把紧张的气氛缓和。
　　赵青岚却垂着眼眸，对她道：“手伸出来，我看看。”
　　舒幼盏偏不如她的意，仗着赵青岚如今行动被限制了。
　　而且因为注射了镇定的药物，暂时周身没劲儿，俯身凑近了一些，改而轻轻掐住对方的脸：“这什么态度？”
　　“小赵同学，我还没跟你算那什么乱七八糟实验的帐呢，你倒还先板起脸来了？”
　　赵青岚被她没用什么力道捏着脸，倒也没什么反应，然而听了对方的话，却忍不住道：“不是……”
　　“我只是，有点不能原谅自己。”
　　“之前没告诉你，就是知道这情况特殊，你来了可能会伤到你……结果还是没控制住。”
　　她闭上眼睛，等对方松手之后，又轻轻地在舒幼盏的手心蹭了一下，语气有些艰涩地出口：“对不起……”
　　舒幼盏看不得她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跟自己道歉，活像是下一刻就能被打碎的瓷器玻璃一样。
　　她单手撑在对方的身侧，故意靠的很近，在赵青岚怔愣的视线里，舔了舔唇慢慢道：
　　“别急着道歉呀——”
　　“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咬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晚上来。


第59章 我发誓
　　黑色的短发流苏似的落下，?就在赵青岚的面庞上方虚虚扫过，其间那抹银色显得格外耀眼，与对方那双清澈的棕色眼睛对视半晌——
　　赵青岚唇角也松了一下，?笑着配合道：“好啊……”
　　“想咬哪里都可以。”
　　起初舒幼盏这样开口，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愿再听到她的抱歉之语，?可现在赵青岚依着她的意思不再提那些话了，回答听起来仍是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俯身在床前的人咂摸了会儿，总觉得有被人口头调戏的嫌疑。
　　顿时没滋没味地站直了身体，?睨着她笑道：“收敛点吧，动都动不了，浑身上下就只剩嘴硬的家伙就别再骚了。”
　　赵青岚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似是想要反驳什么，?但感受了一下自己这会儿的气力，竟真的选择消停，?又乖乖地闭眼休息去了。
　　见她如此，舒幼盏立即明白了赵青岚现在肯定还没怎么恢复，?那股子心疼劲儿又泛了上来，?搬了椅子在床边坐下陪着，看着她的点滴时间，?中途又抽空去医生办公室那边了解了一下赵青岚的情况。
　　“醒了？”
　　“你现在身体有点虚弱，是不是应该吃点补的？要么我让家里给你弄点鸡汤过来怎么样？”
　　下午两点多，?舒幼盏看到赵青岚醒过来，本来打算自己点个外卖解决，结果正好看到管家发送的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回去，?顺便给她发了晚餐的菜单，她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可以点了家里的餐让人送来。
　　赵青岚对吃的没什么挑剔，都由着她：“嗯，好。”
　　舒幼盏坐在床边低头发消息，完了又抬头去看她，明明她们俩的家庭背景都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赵青岚就有种小可怜的感觉。
　　如果这会住院的人是自己，那指不定病房多热闹。
　　裴依、舒蜜下课都会来看她。
　　魏霜迟也会第一时间赶到。
　　要是再麻烦一点，舒虞肯定也会来嘲笑她几句，而且舒家有些远近的亲戚也会过来。
　　可是赵青岚从进医院到现在，除了特护病房和顶级的医疗团队之外，根本没见过什么来访者，甚至连之前只远程视频见过的赵曦也没出现。
　　总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把手机放下之后，舒幼盏长出一口气，许是坐在这冷硬的凳子上太久不舒服，伸懒腰似的往前一些，趴在她的床边，歪着脑袋看她：“你有好一点吗？”
　　赵青岚动了动手，感觉到自己仍受到束缚，叹气似的回答：“好多了……”
　　停了一下，她又对舒幼盏道：“我想抱你……”
　　舒幼盏被提醒着想起来这事，走到她旁边研究了一会儿将她困在床上的束缚带。
　　自顾自地解开之后，坐到床边倾身过去抱了她一下。
　　赵青岚动了动手臂，几乎将她从床边完全揽到自己的怀里，低头闻见她的气息，想到那些掺和着幻觉的境况。
　　如今才觉得这怀抱真实起来，呼吸了很多口带着淡香的信息素味道，她才重又出声。
　　“我刚才醒了一下，他们不是说这个不能随便解开吗？”
　　“之前不让解开，是他们不确定你是否清醒，怕你依然不稳定……”
　　舒幼盏在她怀里调整着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顺口解释道：“但你现在醒啦，我觉得你稳定，稳定就可以解开呀。”
　　赵青岚被她这理所当然的信任逗笑了。
　　本来确实觉得自己的理智回归，如今软玉在怀，又被交付这样的信任，心底的恶魔不知怎么又开始蠢蠢欲动，叫嚣着让她认清自己的坏芯子。
　　有那么半秒钟，赵青岚在认真考虑要么去找外面看守的六军人员要副手-铐，自个儿自觉点锁起来，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信息素又不稳定，像先前一样控制不住地发疯。
　　她勉强转开了注意力：“医生怎么说？”
　　舒幼盏有选择地回答，“你目前的信息素失控已经压下去了，在最近的三四天内，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你的情况特殊，没多少对照案例。”
　　其实是有些对照的。
　　以前这样信息素失控，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份子，现在都搁监狱里蹲着去了，又或者是被限制了行动。
　　但是舒幼盏发自内心觉得赵青岚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这种事情没必要再开口。
　　赵青岚摸了摸她的头发，听出了她有隐瞒的意思，却只是回答：“好……”
　　舒幼盏看到桌上放着的水果，因为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所以只能照着先前无聊在网上问的那些经验生搬硬套：“你要喝水吗？想吃水果吗？”
　　笑了一下，赵青岚摇了摇头，仍惦记着她手上被自己弄出来的伤：“不用做这些，晚点会有其他人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手上的伤口要注意。”
　　舒幼盏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冒出一句：“可是我晚上也在这里，外面的看护间就一间啊。”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钟。
　　微尘在窗边阳光里上下漂浮，肆意翻滚于烈焰中。
　　赵青岚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出了什么毛病：“你说什么？你晚上睡这儿？”
　　刚才医生的交代是什么来着？
　　让她尽量保持心情平静？
　　赵青岚倒是想稳定情绪，可是只要一想到跟舒幼盏共处一室。
　　尤其是在漆黑的、将人内心思绪放大的夜晚，她感觉自己绝对没法保证晚上会不去爬舒幼盏的床。
　　到时候平不平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赵青岚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不要显得那么狼狈：“幼幼，这里的环境没有家里舒服，你晚上回家睡比较好。”
　　舒幼盏在她怀里待了会儿，只是一下下眨着眼睛看她，好似从刚才的提议到现在的拒绝都没什么心情波动。
　　就这样盯着赵青岚看了半天，她突然弯起唇角道：“等等，我给你示范一下。”
　　赵青岚：“？”
　　她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是一空，不知怎么，让她条件反射地拢了拢怀抱，睡莲花香味的主人离开，让她那些原本隐于静寂下的不安和暴躁重又翻滚起来。
　　舒幼盏直接走到了病房外面，只隔着门上那半透明的玻璃看她。
　　五分钟之后——
　　监测赵青岚状态的仪器开始“哔哔”作响，走廊上的医生护士都集体出动，舒幼盏赶紧把他们都安抚了。
　　并且在赵青岚自己意识到不对之前，重新走进房间里。
　　并且释放出信息素，重新把空气里那些张牙舞爪的彼岸花全部缠得老实一些。
　　她走回床边，没有说话，赵青岚却已经抚着额头无奈笑了出来。
　　如今舒幼盏就是稳定她信息素最好的药，连赵青岚自己都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让人离开，马上她就会出问题，而如果舒幼盏不走，晚上留在这里，也不见得能安全到哪里去。
　　舒幼盏戳了下她的肩膀，理直气壮地问：“现在还想让我走吗？”
　　赵青岚放下手，靠坐在床边，望着她的模样，半晌耸了耸肩：“想让你去找外面随便哪个兄弟借几幅手-铐进来。”
　　舒幼盏：“啊？”
　　喉间动了动，黑色长发的女人安静地双手交叠坐在床上，可眸中却仿佛有暗潮在涌动，只听她慢条斯理的、用微哑的声音说着让人悚然一惊的内容：“否则——”
　　“今晚我一定会把你拖到我的床上，做一些让你从此都不敢跟我再待在一个屋里的事情。”
　　“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新坑收藏上800就加更。
　　但是感觉这个速度应该没了哈哈哈！


第60章 实验事
　　“咔……”
　　清脆的一声响，?舒幼盏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赵青岚被束缚住的双手，这样既不像束缚带一样将人的行动范围全部限制在床上，?方便对方夜半起夜，又不至于让她保存太强的攻击力，?而且晚上睡觉翻身也很自由。
　　将钥匙往兜里一揣，?Omega穿着浴袍，皮肤还洗的有些微微发粉，不知道是水开的太热、还是肌肤过于娇嫩的缘故，这白里透红的诱惑力，?让人几乎不敢直视她如今的模样。
　　“好啦……”舒幼盏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给赵青岚扣上之后就转身去到屋里另一侧的看护床上，被子和枕头都是管家送餐的时候一并过来重新铺换过的，?又软又暖和，缩进去的时候能让人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亮晶晶的双眼看向远处的赵青岚：“我关灯啦？”
　　“嗯……”
　　赵青岚看了看手腕上这聊胜于无的镣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舒幼盏科普正确困住敌人的姿势，?天地良心又受到极大的考验，只能把被子一盖，?躺在被窝里背起军部的那些法则，?还有以前学过的那些课文内容，?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屋里暗了下来。
　　晚上十点过后，连走廊上的光都关掉了，护士站那边跟特护病房隔着个拐角，亮堂不到这儿，?走廊里也静悄悄的。
　　舒幼盏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在空气里流淌，环境是够安静了，心中却有些难言的躁动，也不明显，就像被窝外面伺机挠你脚的小猫咪一样，时不时用爪子拨一下。
　　她像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翻滚了半天意识到自己没睡意，便隔着点距离陡然出声道：“你睡了吗？”
　　赵青岚：“……”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连说“没有”的劲儿都带着几分无奈，紧跟着就听舒幼盏打听的声音传来：“哎，你为什么要参加军部的实验啊？”
　　赵青岚睁开眼睛，这点黑暗并不能影响Alpha的视力，依然让她把天花板上的灯管看的清清楚楚，安静了一会儿，她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来。
　　自她有记忆而来，带着她的女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多半时间在赵曦的跟前也是低着头，很卑微、从不见她有这个家另一位女主人的样子。
　　不管赵曦说什么，她都没有过异议，童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赵青岚在一节节不同的补习课之间，觑见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只开最暖的那盏落地灯，一直看着窗外的样子。
　　“妈妈不去睡觉吗？”
　　“我再等等，青岚先去睡吧。”
　　那次正好赵青岚听见了她们先前的通讯，疑惑地问：“可是母亲今天不回来……”
　　女人垂着眼帘坐在那儿，很轻的应了一声：“对……”
　　赵青岚惴惴不安地站在不远处，总觉得自己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惹得妈妈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补救，才哄得对方笑出来，领着自己回了屋，第二天夜里又是同样的姿态。
　　她永远在等那个没怎么正眼看过她的人。
　　印象中唯一一次鼓起勇气的争取，是发觉她跟舒幼盏的关系不错，三番两次带着她去舒家拜访，却被赵曦语气凉凉地提醒：“朋友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以她和舒幼盏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你该注意自己的行为在给外界传递什么信号。”
　　Omega低着脑袋，披在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很，风大一些或许能将她连人带衣服吹跑，她语气嗫嚅着道歉，却在赵曦擦身而过的时候，很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可是……青岚很高兴。”
　　“她还这么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压力会不会太大了？我、我只是想让她高兴一点……”
　　当时赵青岚就站在她身边，被对
　　方牵着手，感觉到对方每多说一个字，手里都渗出更多的汗水。
　　最终那些话止于赵曦回眸而来的目光。
　　“高兴？”
　　她的视线落下，刮到赵青岚的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赵青岚顶着她的目光，悄悄地挺直了脊背，直直地看过去，像是要为谁撑腰似的。
　　这个细节被赵曦看在眼里，她似乎觉得有趣，扬了下眉头，出口的话却是与神情截然相反的残忍：“她不需要这种情绪。”
　　旋即，赵曦看向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女人，信息素还没怎么释放，Omega就已经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她漫不经心地正了正自己的帽檐，重又启唇：“她的教育里不用有Omega懦弱的温情——”
　　“从今天开始，你搬去别院住，减少跟她的见面时间，我不想哪天回来看见赵青岚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东西。”
　　“赵青岚……”
　　黑暗中传来小小声的呼唤，把她从记忆里□□，赵青岚转了转眸子，隔着这么些距离，都能瞧见舒幼盏将自己团成一团坐在床上的模样。
　　她没出声应，本来想装作睡着，谁知舒幼盏却往床外侧倾了倾，犹豫着问她：“你怎么难过啦？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差点忘了她们之间的信息素联系。
　　赵青岚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已经差到让对方能这样清晰感知到，于是只能囫囵地冒出一声：“没有难过。”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是叛逆，觉得这世界不该是赵曦想的那样，很不想按照她安排的路走，想做些什么事情打破她的成见……可惜没有成功，仅此而已。”
　　想了想，她又玩笑似的补充道：“当时我还想着，你肯定是会变成Alpha的，我要是成了O，勾引你岂不是手到擒来？”
　　舒幼盏哼哼了两声，非常拽地顺着她的话接道：“想得美，我是那么容易把持不住的人吗？”
　　赵青岚沉默了一会儿。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舒幼盏等了等，以为自己的这个回答打击到她了。
　　毕竟Alpha在易感期都特别敏感，于是左右挪了挪，跟个不倒翁一样晃了下，重又打算开口，谁知却听赵青岚慢吞吞冒出一句：“这个医院真的好冷。”
　　舒幼盏：“……”
　　她还没反应过来，赵青岚又叹了一口气：“听说每个医院都有一些恐怖传说，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是什么。”
　　舒幼盏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又紧了紧自己的被子，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赵青岚，星际时代了，你还在讲传统的鬼故事，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吓到我吧？”
　　被拆穿的人表现得一如既往平静，翻了个身拢了拢被子：“没有，我就想起来随便一提。”
　　病房里重归寂静。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逐渐变得悠长。
　　不知过去多久，不远处传出一点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动，空气里的睡莲花香味如沉静湖面陡然被投入石子，微微漾起波澜，赵青岚不动声色地背对着那边。
　　直到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蹑手蹑脚掀开，暖和的温度替代空气的凉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她勾了勾唇，却像个狡猾的猎人，有耐心地等了许久。
　　直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转过身，努力压着金属手-铐的动静，往旁边一点点探去。
　　几秒钟后……
　　舒幼盏按住她的双手，在黑暗中睁开清凌凌的双眼，抬眸与她对视：“别摸了，我把钥匙丢刚刚那床上了。”
　　赵青岚：“……”
　　她舔了下唇角，笑得格外无辜，只字不提钥匙的事情，只道：“不是不害怕吗？半夜爬我的床是？”
　　两人仿佛对着晒脸皮厚，谁也不肯先落下乘，舒幼盏抱着她的脖子，落落大方道：
　　“我感觉你害怕啊，这不是来陪陪你吗？”
　　说话间，她仗着赵青岚行动没法完全自由的前提，放肆地抬腿压着对方的腰，又抱着人的脖子，如同抱着等身布偶一样，挨挨蹭蹭地调整着自己的睡姿，满足地喟叹出一声，像是对现状满意极了。
　　唯有赵青岚本就敏感，如今被她蹭的像是浑身上下都要着火一样。
　　腰间不自在地挪了挪，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打算就这么睡？”
　　舒幼盏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极其敷衍，似乎料定了她没有挣扎的余地。
　　甚至还极其嚣张地动了动膝盖去提醒她某些地方消火：“别这么大反应，消停点，反正又吃不到，激动个什么劲儿呢？”
　　赵青岚被她气笑了。
　　后槽牙咬的咯咯响，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舒幼盏生怕她气性太大，情绪起伏引得医生护士都出动，赶紧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意思意思地亲了下她的脸。
　　“快睡……”
　　赵青岚心说这还睡个屁，今晚要是不把这人治了以后还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子。
　　只听被窝里传出明显的一点闷响，舒幼盏听得有些牙疼，正想睁开眼睛看看她弄出了什么动静，下一瞬，已经被一股力道压进了那滚烫的怀抱。
　　她呼吸一窒，抬手想推开一点距离，却被隔着被子压住腰身，而后，下颌被滚烫的指尖一抬，带着十足掠夺意味的吻覆下来。
　　舒幼盏好似无意间被蜘蛛网黏上的猎物，越是挣扎，就被困得越紧，几乎连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殆尽，整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欣赏了一场漫天金星的景观。
　　“你怎……唔……”
　　她话都没机会再说完，努力想将人踢开，却是徒劳。
　　反而像是踢着钢筋铁骨一样，反而让她自己脚疼。
　　直到被放开的时候，舒幼盏都快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毛绒圆领睡衣盖不住她的肩头，火热的掌心贴上去，她没喘匀两口气，就急忙抬手想将赵青岚的动作拍开，谁知双手都被钳住压在头顶，危机在顷刻间降临。
　　“你——”
　　“嘘……”赵青岚按着她的唇，在她耳边落下灼热气息：“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怎么半夜偷偷溜上病号的床吗？”
　　舒幼盏瞪着她，想跟她掰扯一下究竟是谁晚上故意给舍友讲鬼故事，引起这一系列的惨剧。
　　可惜她没法控制衣料从肩膀下滑，腿也不怎么动得了，这时候谁也没功夫再问对方是怎么挣脱的桎梏。
　　她识相地变怂，带着鼻音讨好地小声道：“小赵姐姐……”
　　“我错了，你冷静点，医生说了你不能激动的。”
　　“球球了，我这就回自己的床上，好不好？”
　　赵青岚如今对她这招已经免疫，轻哼声里带着笑意，低头将吻从她的唇畔一点点地往下辗转，感觉到每多落下一次，对方就抖一分，心跳加速地好像要从胸膛里飞出来。
　　“晚了……”她说：“你不用回去了。”
　　停顿片刻，赵青岚似是想起什么一样，语气格外悠哉地提醒：“我现在已经上头了，该做点什么让我冷静下来，你好好想想，嗯？”
　　舒幼盏：“……”
　　不、不做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好问题，你猜呢？
　　今晚能上800就掉落二更呀！


第61章 适应吗
　　舒幼盏进退无门，?跑也跑不掉，从方才赵青岚亲她的呼吸温度里，就能察觉到这人此刻状态多么火热，?哪怕不知道Alpha的本性，只看动物世界，?也该知道猎物在被抓住的时候，?为了找到逃跑机会，应该先装死。
　　若是挣扎得太厉害，将捕猎者的凶性激发出来，那可就是一击致死了。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努力判断赵青岚如今的行为是否还在可控范围内，手腕试着动了一下，就被戛然而至的力道压得更紧，腕骨都隐隐作痛。
　　“嘶……”
　　舒幼盏吸着凉气，?开始装可怜：“手好痛……”
　　“松开一下嘛，我又不跑。”
　　赵青岚看得清楚，?自己虽然行动迅速，压制狠厉，?却根本没碰到她右手被包扎过的伤口，?奈何这人就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愿伤着对方，?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她试着松开了掌心里的力道。
　　Omega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如今得了片刻的喘息机会，竟乖乖地抬手抱住她的脖子，轻如羽毛的吻酥酥痒痒地从她的面颊拂过，?又蔓延到脖颈附近。
　　非但没将她原先燃起的火焰浇灭。
　　反而还有添柴助燃的趋势。
　　赵青岚忍不住抬手卡住她的下颌，微微蹙着眉头低头去看：“故意的？生怕我今晚不收拾你是吗？”
　　舒幼盏登觉无辜，明明她都已经按照赵青岚说的做了，很乖地没跑，还主动跟她亲昵，为什么说得好像自己又在捣乱一样？
　　她抬手捏了下赵青岚的耳朵：“不是你让我想办法让你冷静吗？”
　　“又不让我跑，也不让我亲，要不我去给你找盆冷水来得了？”
　　赵青岚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深邃的黑眸紧盯着身下的人：“你觉得这样我能冷静？来，我让你体会一下——”
　　舒幼盏感觉自己的耳朵要废掉了。
　　脑袋陷进软软的枕头里，湿热的感觉里卷着无边的痒意，明明也没被怎么着，她却像是被咬住了后脖颈的猫，又像是被叼住腺体的时候，失去气力，浑身甚至不住地发抖。
　　连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
　　眼泪无意识地打湿了睫毛，直到被松开的刹那，她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像蜗牛将身体缩回壳子里一样，弯腰想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却被赵青岚压着不让逃。
　　对方的指腹揩过她的眼角，语气里带了点舒畅的笑意：“亲了下耳朵反应这么大？”
　　“我这还没冷静下来，你就不行了？”
　　舒幼盏呜咽着缓过那阵痒意，若是这会儿灯打开了，一定能看到她整张脸红得如同虾米的模样。
　　但如今即便看不仔细，光听着她那小猫似的声音，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舒幼盏坚决不肯再将自己的耳朵暴露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闭着眼睛埋进枕头里瓮瓮地骂她：“你这是亲吗……”
　　明明就是蹂-躏。
　　赵青岚装作没听清楚，凑到她旁边，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颈侧，“嗯？”
　　舒幼盏感觉到不对，另一手又谨慎地去捂住自己的脖子，想到临时标记一次比一次痛的事实，怕自己大半夜丢人得被她咬哭，就这样缩头乌龟一样背对着她，努力抬手护住自己的每一处弱点，闷闷地趴着回她：
　　“现在好了吗？”
　　赵青岚扬了下眉头，这才哪到哪？
　　她从舒幼盏的身上退开稍许，让冷空气进来将被窝里几乎要超标的暧昧吹散一些，紧盯着舒幼盏鸵鸟般的动作，忍不住笑道：“幼幼……”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选择捂脖子。”
　　舒幼盏：“？？”
　　在这堪称“善意”的提醒里，她听出了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看看赵青岚到底准备干嘛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踝附近传来的力道，裤子被一股力道拉住……
　　“不行不可以——”
　　她惊慌失措地转过脑袋，再顾不上捂什么耳朵，手脚并用地想挣扎。
　　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顾不上再压低，但那些抗争都被无情地镇压了，赵青岚将她那些抗议的动静都吞下去，直将她吓得眼泪汪汪，才拉开点间隙，用气音逗她：
　　“再叫我就更兴奋了。”
　　“乖一点，嗯？”
　　舒幼盏从她这提醒里听出了有别于以往的风雨欲来，她头皮都跟着发麻，动也不敢动的同时，呜咽着小声讨饶：“赵青岚，求求你，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晚上就该让护士上束缚带！那她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Alpha的动作仍不疾不徐，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有没有被打动，她越是这样难以琢磨，舒幼盏心里就越是没底，服软的态度愈加诚恳，往日的嚣张再找不到踪影。
　　对方甚至还有闲心继续戏弄她：“现在不叫姐姐了？”
　　舒幼盏不吭声了，紧紧抿着唇，总觉得赵青岚这会儿看似悠闲，实际上已经被撩拨到了极点，再来点什么随便的火星，抗拒或者是亲昵，都能将她点燃，顺便波及的自己灰都不剩。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可、可不可以下次……”
　　“不可以……”
　　赵青岚眸色深的与黑暗融为一体，漫不经心地启唇提醒，“再多说一个字，等会儿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病房里的交谈声消失。
　　转而是其他的动静，被掩藏在更隐秘的角落里，让棉被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有透出来，连窗外的月光都不让偷看偷听。
　　二十多分钟后。
　　有软绵绵的声音发着抖漏出几个字：“撑、撑不住了……”
　　“忍着……”
　　又过了几分钟，发抖的声音里含着哭腔：“腿疼……”
　　沙哑的另一道声音提醒道：“那要不换个地方疼？”
　　时钟不知转过多久，病房里传出拖鞋跟地板趿出的声音，卫生间的灯被打开，水龙头出水的哗哗动静接二连三响起。
　　一阵窸窣的动静过去之后，舒幼盏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再也不肯探出脑袋。
　　赵青岚怕她被被子憋死，强行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摸到舒幼盏脸上的痕迹，这会儿心疼劲儿就上来了，抬手将人拢到怀里，语气里满是无奈：“怎么哭这么厉害？”
　　“真的痛？”
　　舒幼盏先前是恐惧大过其他的，总有一种自己马上要被她狠狠欺负的错觉，害怕赵青岚兴致上头。
　　不管不顾，然而如今事情结束，却是因为被激出的生理泪水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所以才一直泪汪汪的。
　　饶是如此，她也不打算跟赵青岚解释，只是一口咬在对方的肩上，又狠又不留情，话是含糊着的：“你吓死我了……”
　　赵青岚被她咬的下颌都绷紧了，却没抬手把人推开，反而抚着她的后背不疾不徐地顺着她的气息，想到Omega皮肤娇嫩，又有些不放心，抬手想让舒幼盏躺下，开灯给她仔细看看。
　　舒幼盏哪肯如她的愿，刚才被一通折腾已经够丢人了，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自然不愿再被提及回忆方才的感受，极其抗拒，赵青岚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揽着她躺好，给她盖着被子，免得夜里太凉将人冻着。
　　同时还仔细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净。
　　“好好好，不看不看。”
　　做完妥协，赵青岚还是没忍住，多问一句：“真没事？”
　　舒幼盏故意吓她：“你自己想……”
　　赵青岚不吭声
　　了，过了好一会儿，又听她深深叹着气，咕哝出一句几乎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腿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
　　舒幼盏：“……”
　　她面无表情地转头，提议道：“要么你跟自己的手过吧？”
　　赵青岚有被这个提议惊吓到。
　　她抱着舒幼盏，吃过一顿餐后甜点，饥饿感总算没有以前那么强烈，借着易感期发泄出来的欲望，剩余的已经能够被理智很好地压制。
　　如今便京剧变脸一样，又成了往日那副能屈能伸的样子：
　　“别吓我，宝贝。”
　　“这种事情，我们其实可以努努力适应一下，对吧？”
　　适应个屁……
　　舒幼盏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夸张的……
　　热……
　　硬……
　　久……
　　问就是自闭。
　　“适应不了……”她抬手给自己拉被子，再次把自己缩进温暖的壳子里，“有阴影了……”
　　赵青岚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早前的那点儿回忆旧事的伤痛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看舒幼盏怎么觉得可爱，帮着她调整回之前那个放肆的睡姿，轻哄着为自己辩驳：“这不是早上有个人说我就剩嘴硬吗？”
　　“我怎么想都觉得冤啊，你说我才这个年纪，怎么着也要为自己的能力证明一下吧？”
　　舒幼盏从被子里伸出手捏住她的嘴，恼羞成怒的威胁隔着被子传来：“再多说一个字。”
　　“我就会宣布你今晚失去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小赵应该是正宗狼狗了。
　　平时又听话又忠诚，等到了……就变得，极其霸道。
　　明天新文收藏上900继续加更！哼！我还行！你们呢？


第62章 游乐园
　　早晨七点十五分。
　　护士推着车的动静在走廊上响起，?舒幼盏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毕竟自己独自睡了十多年，如今身边有另一道气息出现，?不论赵青岚表现得多么安静，这么大个人也没办法被彻底忽视，?模糊间听到外头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掀开被子起来，回到自己的床那边。
　　赵青岚的觉也浅，加上昨天白天睡得挺多，如今干脆收拾着坐了起来，?顺便往那边觑了眼：“被子要掉地上了。”
　　舒幼盏挪着团吧团吧，又翻过身去不理她了。
　　等护士给赵青岚抽完血，拿去做信息素和激素浓度测验之后，舒幼盏趁着安静，?想重投睡眠怀抱，奈何窗外帘子方才被护士拉开，?朝阳不声不响地越过窗玻璃，悄无声息爬到她被子上，?热度不知不觉上升。
　　舒幼盏起初以为是屋里的中央空调开了暖气，?等睡不安稳翻过身之后，被那金光一刺，?绝望地拉上被子蒙住脑袋，?不远处一直观察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过了会儿，窗帘拉上的声音响起，屋里的光重新暗下来。
　　谁知消停没多久，手机又响起视频通讯的声音，?舒幼盏正想不管不顾，待瞧见屏幕上冒出来的人之后，沉默地坐了起来。
　　随后迅速冲进洗手间，手忙脚乱的声音传出：“砰！妈妈……我、我起了……在、是，没在家……”
　　“挺好的！没什么事！她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赵青岚坐在病床上翻着医院的早餐单，本来没什么兴趣，又看见几个舒幼盏应该会喜欢的口味，点了之后放下菜单，就看到舒幼盏颓丧地从洗手间出来，顶着用水抹过的乱发，抱怨地在她床边喊她：“赵青岚……”
　　“嗯？”
　　“我真的好困QAQ医院真的好难睡……”
　　昨天还兴致勃勃对陪护病人充满兴趣的小朋友，今天就双目失神蔫了吧唧霜打的茄子一样，在这儿无意识地撒娇。
　　头顶的毛都暴躁的翘起来了。
　　赵青岚看得好笑，抬起右手压着对方的腰，带着昨晚还没彻底取下来的、如今只卡在一个手腕上的“银镯子”，哐啷晃了几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之后，她偏过头，轻声问道：“那带你换个地方？”
　　女生趴在她肩上动了动脑袋，声音里满是困惑：“今天可以出院吗？”
　　“比起在这里引起大动静……”赵青岚慢条斯理地道：“他们应该更愿意在其它地方将我控制住吧。”
　　舒幼盏：“？”
　　过度的体力运动之后，缺少必要的休息导致的思维凝滞，让舒幼盏傻愣愣地跟着赵青岚出了医院、上了车再下来，站在那座十分眼熟的屋门前面，沉吟良久，又被牵着手不容置疑地领了进去。
　　直到走进那间颜色冷淡、空气中处处充斥着淡淡花香信息素的屋子里，舒幼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她实在太困了，脑袋沾上柔软的枕头就自动放弃思考能力，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赵青岚站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从兜里摸出先前在她床上找到的钥匙，“咔啦”一声脆响，手铐锯齿松开，被她勾着指尖在手中转了几圈，收到书桌抽屉里去了。
　　床上的人一觉睡到了下午。
　　睁开眼睛的时候，舒幼盏还在枕头上蹭了一下，餍足地重启思维能力，待看到天花板的壁灯颜色不对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些事情。
　　正当时，转了下脑袋，她对上了一道在床边不知已注视自己多久的目光。
　　舒幼盏悚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
　　赵青岚换上一件普通的衬衫，长裤也是冷淡的烟灰色。
　　若不是手上那医院特护的病患环没摘，以她这悠闲的姿态，谁也看不出她还处于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易感期。
　　唇角扬了扬，她说：“早餐午餐都没吃，饿了没？我让人做点东西送上来。”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报了一串菜名。
　　等注意到Alpha眼底的笑意
　　之后，她收敛了一下，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望了下周围这现代风的简约布置，总觉得怎么看怎么性冷淡，抓着被沿问道：“不对……”
　　“你把我带你家来干嘛？”
　　赵青岚眉头都不跳一下：“不是你说医院不好睡吗？我这床不舒服？”
　　倒也不是……
　　舒幼盏总觉得自己有种羊入虎口的既视感，尤其是如今处处被对方气息包围，想到赵青岚的一肚子坏水，她就两股战战，清了清嗓子，她道：“我更喜欢我家的床。”
　　赵青岚进退自如，笑吟吟地凑过来：“可你家又不会让我这个“危险份子”进入，只能委屈你在这里陪陪我了。”
　　楚楚可怜的姿态摆的十足。
　　舒幼盏被她忽悠的晕头转向，等到饭菜上来，被那彼岸花的信息素包围靠近，才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若是还在医院里，赵青岚想做点什么都还需要顾忌外面的护士和医生。
　　然而如今是在赵家，还是她自己的房间。
　　那岂不是能由着她为所欲为？
　　昨晚舒幼盏睡前还惦记着今晚无论赵青岚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要坚定信念，不要被骗到她那边去。
　　如今只隔了半天，这下倒好，直接被骗到人家大本营了。
　　她吃个饭，赵青岚黏到她身边，大有一副想伸手喂她的架势，等她看书不到五分钟，就会被抱到对方的腿上，痒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将她闹得根本没心思看手里的任何一行字。
　　再这样下去。
　　赵青岚的易感期还没结束，她准会提前进入结合热。
　　舒幼盏把书往桌上一拍，抬手把赵青岚凑过来的狗头推开，保持着一定距离，假笑着建议：“我想出门……”
　　“唔……”赵青岚把她的手压下去，继续凑到她的后颈附近，透过抑制敷贴的效果，使劲找寻着那信息素的源头，心不在焉地应她：“想去哪儿？”
　　哪儿有自由就去哪儿。
　　舒幼盏把这句话咽下去，不想再经历腿疼的恐怖事件，她就得学会顺着对方的毛捋，免得一个不小心，把这“火-药桶”给点炸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游乐园？那外面好像有一条美食街，晚上想去那边尝尝。”
　　她随口建议。
　　抱着她的人却安静了几秒钟，又出声应她：“好……”
　　纯黑色的、类似颈饰的物件被赵青岚扣在脖颈间，等她换好衣服从更衣间出来，舒幼盏被她的气质引得看了这项圈好几眼。
　　光看赵青岚平时的穿衣风格，还有这屋里的摆设，就知道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先前在她身上看过的最闪耀的设计都只有那个鸢尾花的头饰，等她入了军部之后，那身上真是一点多余的累赘也无。
　　易感期虽会让人情绪变得敏感，患得患失，倒也不至于让人性情大变，从一个禁-欲冷淡的家伙，变成一个花枝招展的骚包。
　　当今这样反常，舒幼盏忍不住走过去，抬手就想研究一下这个颈饰的材质——
　　手伸出一半，就被抓住放开。
　　“别乱动，小心伤着。”
　　眉头一皱，舒幼盏光听就猜到这不是什么饰品了，语调跟着也低了下来：“你戴的到底什么玩意儿？”
　　赵青岚以一种随意的态度解释道：“一点安全措施。”
　　她越是云淡风轻，舒幼盏就越是不会被她糊弄过去。
　　跟着走出了别院，穿过花园的时候，感觉到周围许多隐藏的气息跟着她们，舒幼盏一直盯着赵青岚脖颈上的那东西，蓦地想到这人昨天还造成过骚-动，被按在医院不给出来，如今想来……所谓的安全措施，应该多半是限制住她的玩意儿。
　　才到大门的位置，舒幼盏就站着不肯动了：“我不想出去了。”
　　她看着旁边草地上自动浇灌的装置，看着那些水花洒一样落在草绿色的地里，湿淋淋的挂在草尖，像是要掉不掉的泪水。
　　赵青岚稍加想想就知道她的意思，却不愿让她跟着自己憋闷，反而出声哄道：“闹着要出来的是你，现在不想去的还是你。怎么，又不怕被我按在屋里占便宜了？”
　　“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今晚还能在美食街多逛几圈。”
　　舒幼盏松开了她的手，坚定地站在那里：“真不出去了。”
　　赵青岚多高傲的人啊，昨天在学校里弄出那样的动静她肯定已经觉得丢人了。
　　如今再要她像个游街的惯犯一样出去遭人围观，人人都会好奇地盯着一个alpha为什么要用颈饰挡着腺体位置。
　　相当于无数次地提醒她，曾经因为失控造成过什么麻烦。
　　看她像是脚下生根一样，真有掉头回去的冲动，赵青岚眼眸里溢出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随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拦腰将人抗起来直接往外走。
　　“你——”
　　“我什么我，衣服都换好了，走到大门口才说不想去？耍我呢？你不想去我想去，老实点。”
　　说话间，她还在Omega后腰下拍了拍。
　　舒幼盏整个人脸红到极限，不知道她怎么还敢在大庭广众下打自己屁-股，在她怀里僵了好久。
　　直到赵青岚走出了赵家的范围，即将去到街上，才将人放下来。
　　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甚至还克制住没将人拉着，只不过肩膀挨得近，以此来缓解易感期急需抚慰的暴躁。
　　舒幼盏双脚落地，听见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喧嚣声，她转头看了下赵青岚的方向，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一路到建筑阴影遮蔽不到的日光下。
　　随后……
　　在灿烂的日光里，她拽了下对方的衣领，将人拉得稍稍弯腰，踮脚亲了上去。
　　直到确定自己的动作够放肆，并且是被拍了发到网上就能坐实她们关系的程度，舒幼盏才松开，在赵青岚难得有些惊诧的视线里，得意洋洋地揩了下唇角。
　　“你完了……”
　　她说：“谁让你刚才揍我一下，我现在要公开你的恶行，明天的新闻估计是宣布我们俩在一块儿的，就后天吧，后天我要宣布你对我使用暴力，哼，家庭暴力，我还要跟我妈告状。”
　　赵青岚听见心跳在耳边砰砰响的动静。
　　她设想过很多个让舒幼盏放心将自己交给她的画面。
　　也许还要经过舒虞、魏霜迟，又或者是跟赵曦的抗争，最早也应该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无数的场景里，没有一种是这样突然，就在这么近的眼前，舒幼盏拉着她，放肆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坦诚地宣布这一份感情。
　　“幼幼……”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她，现在竟然无法多说半个字。
　　舒幼盏其实也是紧张的，拉着她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痛快，赵青岚这人总是在克制，小时候克制悲伤，长大了连喜欢也是克制的。
　　即便是昨晚那样的情境里，在处于易感期的干扰下，她也依然没有做出更大胆的事情来。
　　但她本来不必如此。
　　“赵青岚……”
　　舒幼盏抱着她的脖子，笑容在日光里十分耀眼，声音也是自信十足的。
　　“我发现你真的很坏，每次我觉得有点没安全感，想跑的时候，你就总是会做一些事情，让我非常非常心疼你，都不舍得从你身边离开了。”
　　赵青岚微微扬了下眉头。
　　便听见舒幼盏肯定道：“决定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总是害怕我会离开，对我也不用小心翼翼，要相信你的魅力，嗯？”
　　你的感情，我一直都看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幼幼：我决定了，我摊牌了，我要跟她高调开始秀了！
　　收藏加油冲，你们行的！


第63章 酒吧里
　　赵青岚整个易感期期间，?舒幼盏都待在她的身边，帮助她过渡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时间段，等她恢复之后，?为了减少给学校同学带来的影响，降低大家对她那次信息素紊乱的印象分，?她又回军部待了一段时间。
　　直到高三那年夏天的高考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赵青岚这几年似乎运气总不算太好，每到她生日临近的时候，就总会有事情发生，这回明明是成年礼，?结果先有易感期信息素暴动作为铺垫。
　　随后又是第六军内部研发泄露的一些问题，接踵而至的调查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并不自由，外界所期盼的恢弘盛大景象也并未出现。
　　甚至因为她本人没在生日宴上露面，?而且舒幼盏也并未出现在宴会现场，导致有人怀疑先前媒体铺天盖地宣传的她俩爱恋故事又是一番炒作。
　　毕竟由舒、赵两家控股的主流媒体里,?从未见过跟这件事相关的影子。
　　显然两家官方是没有任何表态的，?不由让人猜测到底是营销号又到季末抢奖金的时候，?还是说小辈之间的这段感情并非良缘，也许其中有不为人知的曲折。
　　外头的种种猜测都影响不了一中的高三学生。
　　“谢邀，人在现场，昨天开考前还看到赵青岚大早上拎着个保温盒来考场前面送早餐，?那天语文作文考个“礼物”我他妈满脑子都是别人的爱情故事。”
　　“保送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吗？过场都不走一下的？”
　　“还有更搞笑的好吗？这两天不是全星系统一高考嘛，结果昨儿校门口不知道来了哪个外星的土包子，见到舒家那位两眼一放光，过来拿着话筒采访她“这位同学，?请问你觉得这次高考的难度如何？”舒幼盏都给问愣了，半天才回了一句“跟平时模拟差不多吧”，结果今天这采访就上了联盟第一星系报道，题目就叫做#第四星系高考历年以来最简单#……”
　　“楼上把我笑吐了！你妈的不知道她是帝国军校那种变态题目的笔试第一吗？
　　对她们这种学霸而言题目的难度有区别吗？呜呜呜我想到自己错的两道选择题就哭了【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校门口……
　　舒幼盏考完最后一科，出来的时候伸了下懒腰，眉目间带着少有的倦怠，抱著书包站了会儿，才想起来手机忘了开机。
　　最近赵青岚的下班时间挺飘忽的，有时候会来接她放学。
　　有时候又见不到人影，弄得她家里的司机经常来了没活儿干，这两天她都习惯刚考完出来先把手机开机，免得收不到消息。
　　“小舒姐姐啊啊啊！”
　　有女声从远处冲过来，舒幼盏站在那里低着脑袋没动，被对方熊抱，撞了个结实。
　　她动了动脚，往前走了半步，卸掉那突然而至的冲击力，微微弯了一下腰，回头去看满脸笑容的裴依，“考得不错？”
　　裴依被补课折磨了大半年，如今一朝解放，想也不想地应：“管它好不好呢，反正我是自由了！我看班里的群都已经约好了明晚的聚餐，你有想好要怎么庆祝吗？”
　　没等舒幼盏开口，她又道：“哦对，你这就是走个过场，只要有个记录成绩就行，军校那边铁定要你……哎！羡慕！”
　　话都让她一人儿抢完了，舒幼盏只能微笑，在她松手之后，重新站好，抬手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点泪光来，“你想怎么庆祝？蜜蜜那边呢？我时间都挺足的，听你们安排就行。”
　　“她考场比较靠里边，刚才打电话问她了，估计马上出来了，反正我们一致意见：今晚出门逛街！
　　买买买！我之前暑假打工赚的零花钱……实不相瞒，自从我认真学习之后，就再也没时间花钱了。”
　　“现在就看你了，如果你要跟赵青岚约会的话，就当我们打扰了！”
　　舒幼盏：“……”
　　她看了眼屏幕，瞥见赵青岚发来的一条今晚军部有会议，让她先回家跟家里人庆祝的消息，她随手回了个好，将手机揣回兜里，浅笑着回了一句：
　　“约什么会，天天都能见着，哪儿那么多讲究？”
　　正当时，身后传来一阵风一般的动静：“我来了！姐妹们浪起来！”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将人的鼓膜也共鸣地一跳一跳，舒幼盏手里还拎着购物袋，端了杯奶茶，有些懵地跟着这两人往先前见过的那酒吧里走，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俩对找刺激这种事这么热衷。
　　五颜六色的酒精饮料端上来，让舒幼盏看的心惊胆战。
　　她甚至还闻到了一些Alpha身上故意漏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吸引着许多来这里的Omega注意力。
　　舒幼盏一时间很是怀念自己在军校参加测试时候的那个过滤口罩。
　　“你们今晚这是……”
　　她看见举杯相碰的两人，扬了下眉头，被舒蜜拍了下肩膀：“哇，姐你现在严肃起来，真的跟赵青岚好像，给我吓一跳……
　　我们这就是高压之后释放一下，正好今天有你在，我俩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了。”
　　好家伙……
　　这是找她当保镖来了。
　　舒幼盏有些无奈，拿了一杯果汁就看着她们俩喝酒划拳又跳舞，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因为一楼这边烟雾缭绕味儿太重，趁着两个小朋友如今状态还行，她就往楼上的方向走。
　　二楼都是包厢，但走廊里也没见着服务员的影子，舒幼盏自己弯弯绕绕几回，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前后的走廊，在头顶暗光的环境里，闭上了眼睛回忆片刻。
　　咦？
　　这个区域的屋子结构不太对啊？
　　先前去福利院的时候，她就听过蓝星即便是最繁华的首都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产业。
　　但没想到回回都能让她碰上，面对这屋子结构明显跟外部长宽看起来不合，存在隐藏空间的情况，舒幼盏撇了撇嘴，决定等情况撞自己手里再说。
　　她根据指示找着洗手间的方向，转过弯去，正好看到个别着耳机、端着酒往包间走的侍应生，包间门打开，里面有人声传出。
　　比那些声音更明显的……
　　是一点若有若无的，很淡的香味。
　　弥漫在空气中。
　　旁人甚至捕捉不到的味道，只有她能明显地感知到。
　　甚至条件反射地挪过目光，往包间里方向瞥了一眼。
　　尽管第一眼没看到熟悉的面孔，却已经寻到了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来的一个身影。
　　赵青岚？
　　她不是军部开会吗？
　　人的模样能变，毕竟第六军的黑科技挺多的，短暂地利用生物技术改变自己的相貌问题不大，唯有这种信息素联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混淆的。
　　匆匆一瞥间。
　　不光是她注意到了包间里的情况，赵青岚也下意识地抬眸往外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间，两个人心底都是咯噔一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这一波叫做刺激。
　　一个说好回家，结果跟朋友出来浪，另一个嘛……


第64章 结合热
　　刷拉拉的水声里。
　　舒幼盏心不在焉地在洗手台前挤着洗手液，?根本没在手心摸匀，就又递到水龙头下面被哗啦啦地冲了个干净，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刚才赵青岚所在的那个包间景象，?屋里灯开的很暗，桌上摆着很多的玻璃杯。
　　此外，?还有几个明显穿着非常暴露的人坐在沙发边，?姿态驯服，其中一个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赵青岚的方向，妆容浓丽妖娆。
　　她将手里的水珠甩干，也没怎么吹，?回忆起来时的方向，想要再探探那个包间的事情，结果望着这故意装修成迷宫一样的多条走廊，不负众望地再次迷了路。
　　好在走到了附近的员工工作室，?舒幼盏刚到门边，便见淡红灯光里一个中年女人冲她道：“你怎么才来？不想干了？5008的客人那边等半天了，赶紧换衣服化妆！”
　　舒幼盏：“？”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正是先前跟舒蜜还有裴依刚买的套装，?属于比较活泼的类型，?有别于一中校服的靓丽青春。
　　即便如此，?自己的气质难道就这么快融入酒吧了？
　　正想问问对方近视多少度，?舒幼盏话到了嘴边，?思维却是一绕……5008？好像就是赵青岚刚在的包间？
　　眼眸转了一下，她故意压了压声音，装出感冒时的鼻音浓重，低着头往里面走：“哦哦好……我、我忘了衣服放哪儿了？”
　　“后面第三排，你这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大客人，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跟那些客人去见识见识上层风光，就看你自己的了……”
　　舒幼盏含糊地“嗯”，等走到了第三排附近，看到那短的极其让人怀疑布料做工缩水的衣服，还有一排排网口大的放河里捞虾都捞不着的裤袜，整个人的表情都是震惊的。
　　屋里的灯光暗得让人昏昏欲睡，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冒名顶替，舒幼盏只能借用那位姐妹的化妆品，想着平时舒蜜传授过的那些化妆技术，十分生疏地在梳妆台前面折腾了起来。
　　同时……
　　她在心中暗暗想到：
　　希望某个Alpha不要不识好歹，最好是在这酒吧里折腾正事，否则……
　　“你今儿怎么还就好这口学生风？算了算了，没时间了，那边催半天了，之前有个短发的了，要么我这假发借你……对！就这样！好……”
　　包间走廊。
　　舒幼盏极其僵硬地看着自己肩上落下来的滚滚波浪长发，控制住不去想这个到底干不干净的事实，刚回过神来就被人推到了里面。
　　赵青岚本来端着酒杯在那儿装高冷，打眼看见她进来的时候，向来不论端再重的武器都从未抖过的手，这会儿酒杯竟然一歪，满溢的酒水无声息流出边缘，打湿她的指尖。
　　本来就注意着她动作的一个戴着金戒指的男人当即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来，又看了看如今妆化的连妈都认不出的舒幼盏，他似是没想到这次的合作对象竟然会喜欢这么特别的口味，但面上还是揣住了：“哟？有兴趣？”
　　他扬了扬下巴，又对舒幼盏招了招手，从兜里摸出一沓通用货币来，放在旁边桌上，最底下的部分被酒水稍稍打湿：“来，伺候好了她，我给你加倍。”
　　舒幼盏：“……”
　　方才门关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仔细看去，两个Omega身形的人一直楚楚可怜地缩在边上，而这个男人身后站着的几个家伙，哪怕穿着皮衣，威胁感也充斥在空气中，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面还不知道都藏着什么。
　　她稍稍低了低头，不让自己的神情出格的太明显，朝着赵青岚的方向走去，才刚到对方面前，赵青岚竟然率先伸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想挡，却被赵青岚提醒似的捏了下腰，只能强行放松下来，抬手抱住她的脖子，主动地凑过去，像是讨好一样的动作，声音却低低传入对方的耳中：
　　“搞什么？”
　　赵青岚偏了下脑袋，像是在嗅她身上的气息，眼底是浅浅的笑，随后亲在她耳边：“任务，等等。”
　　Omega犹在疑惑，但比更重要的是，屋里那些家伙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俩的身上，她并没有想要在大庭广众下跟对象表演亲密的兴趣。
　　奈何今晚她的信息素只是稍稍靠近赵青岚，竟然就有些兴奋雀跃地往外冒，仿佛抑制敷贴都不管用似的，淡淡的香味飘散在暧昧的灯光下。
　　赵青岚揽着她腰的力道倏然紧了紧。
　　黑眸对上那人饶有兴致的目光，不出意外地看到周围的几个Alpha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似乎都开始对她怀里的人产生兴趣。
　　就连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酒吧合作对象派出这么个家伙过来的男人也舔了舔唇，露齿笑得像是闻着腥味儿出来的鲨鱼：“好香……”
　　“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样的货？”
　　舒幼盏抱着赵青岚的脖子，不经意地睨过去。
　　下一刻……
　　赵青岚却是明显地放松了一下，正让人困惑的时候，拦在舒幼盏腰间的手松了松，她低低地笑了一下：“去吧……”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舒幼盏从她的腿上下来，看见角落里有个戴着耳机的脸色一变，出声道：“老大！货——”
　　话还没说完，一个啤酒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怦然炸开的声音像是打破了某种平衡，房间里几个alpha勃然色变，条件反射地摸到腰间。
　　同时杂乱的信息素不由自主地朝这边释放而来，带着警告和压制的意味。
　　然而在那几道信息素抵达之前，一股更加霸道的信息素自舒幼盏的身后释放而出，绕开了她的同时，迅速将目标几人全部控制住！
　　屋里的Alpha信息素浓度达到空前饱和，原本只是在旁边待着的两个Omega面红耳赤地蜷缩在地上，还有一个看着不受影响的beta。
　　如今已经从腰间摸出了武器，冰冷的枪-管对准这边，舒幼盏扬手将桌上的那些玻璃杯朝着那边挥去，□□下的砰砰炸裂声里，她翻身越过沙发，劈手夺武器再擒拿行云流水！
　　哪怕赵青岚的信息素已经避开了她，如今依然有淡淡的味道在空气里，舒幼盏沐浴着这熟悉的气息。
　　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和压迫，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舒畅感。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人，还有那些被赵青岚的信息素制服的家伙，懒洋洋道：“说吧，跑这儿来干嘛？”
　　赵青岚按了下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让外面的人上楼打扫战况，顶着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说话的样子竟然还有一点老实：“开完会被组长拿去顶人情了——”
　　“今天地方警卫队有个打击非法交易的任务，我过来帮他们个忙，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还……”
　　话到这里止住了。
　　赵青岚先前近距离的时候就发现了，舒幼盏两边的眼影颜色有点不均匀，现在再看她有些歪的假发，唇角憋笑憋得都表情不自然了。
　　舒幼盏脸色一黑。
　　她动了动脚，把地毯上还没碎的一个杯子朝着赵青岚那边踢过去，赵青岚抬手接住放到旁边的桌上，等包间门开了，一堆便衣进来接替工作之后，她领着舒幼盏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行了，没有笑你的意思，新造型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闭嘴……”
　　熟悉的洗手台位置。
　　只不过这次镜子里多了一个人，赵青岚脸上的痕迹被擦掉之后，那张让Omega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冷淡脸重新露出，她这边倒是处理的顺利，旁边的舒幼盏都快成了个花猫。
　　“这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难卸？”
　　“怎么洗不干净啊？”
　　舒幼盏情况频出，眼睛都睁不开，茫然地站在那里。
　　甚至连假发都没顾上，长长的头发打湿了落在颈间，流出透明的痕迹聚在锁骨的阴影里，予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赵青岚喉咙动了动，走到她身边，接过她的卸妆巾，看她把脸上都擦得有些发红，叹气道：“我来，对自己下手怎么也这么重？”
　　Omega闭着眼睛，小声咕哝：“还不都怪你，开会开到酒吧来了，还跟其他的O在……”
　　“嗯？”
　　Alpha扬了下眉头，仔细地将她的眉头和眼睛附近清理干净，耳尖地将她的抱怨都接收，黑眸里冰消雪融，只剩春风一样的温柔：“吃醋了？”
　　“以为我来这儿鬼混了？”
　　“我还没问你呢，上回还对这里不感兴趣，教训表妹，怎么现在自己跑来了？”
　　舒幼盏本来扶着她的腰，轻轻扬着脑袋，如今被这么一提醒，想到还在楼下喝的那俩，顿时色变：“糟糕！她俩不会喝大了吧？我得去看看。”
　　她睁开眼睛就想往那边跑，只顾着把假发拽掉，唇上的颜色都还没来得及卸，赵青岚一看她这醋劲儿来的快去的也快。
　　顿时把自己忘到脑后，随便来个人都能重要性排前的样子，没好气地拉住她的领子。
　　“看什么看？”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还跑来这儿？”
　　舒幼盏：“？”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眨巴着眼睛：“我能有什么情况？”
　　赵青岚想到刚才屋里的味道，低了下脑袋，凑到她的后颈边，没管舒幼盏闪躲的动作，抬手把人拉到怀里，像个大型犬一样仔细嗅过之后，再抬眸的时候，眼底闪烁的光让舒幼盏腿都有点软。
　　沙哑的声音刮过耳廓，似是有些无奈，又有藏不住的危险。
　　“你结合热要到了。”
　　“幼幼……”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晚上二更……


第65章 别解释
　　这种时期一般在临近Omega十八岁的时候出现，?依据不同人的体质，有的发作突如其来。
　　除了会在到来前出现诸如感冒的症状之外，?没有过多的表现，而有的到来则是迟而缓，?也许三个月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却久久没有任何信息素方面的过度反应。
　　听到赵青岚的提醒，舒幼盏才想到这两天提不起劲来的各种表现。
　　并且时常感到困乏，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怎么休息好，?现在联想一下平时课上的常识，后知后觉地扬了下眉头。
　　却也没更多的反应。
　　仗着赵青岚揽着她，额头便抵在对上的肩上，乏力地干脆将自己大半重量压上去，?哼笑着提醒一声：“那又怎么样？”
　　“收起你那些危险的想法啊，结合热可以吃点药调节过去的，星际时代了，别总想搞些危险的操作。”
　　赵青岚稳稳地接着她，?想到帝国军校那些疯狂的训练课程，?知道现在就加重她对自己的信息素依赖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从这次结合热开始，用原始的方法帮她度过了这次的结合热，?那么以后再有突发情况，?临时标记的那点信息素就很难再起到作用了。
　　不论是为舒幼盏的身体着想，?还是为她的未来规划，赵青岚脑子里的那些废料注定不能太早派上用场。
　　鼻尖嗅着那勾引味道越发浓重的睡莲香味，赵青岚深深吐出一口气，深知事实虽然如某人所言，?但却不能总是助长她这投怀送抱胡乱撩却不必负责的风气。
　　于是语气里漫着笑意，悠悠提醒道：“危险不危险的——”
　　“你少给我机会不就见识不到了吗？”
　　舒幼盏听出了她的警告之意，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些。
　　可是在她怀里待着特别舒服，一时间戒不掉这种惫懒的舒适，拉着她身侧的衣服不肯放手，只敷衍地哄道：“你不会的……”
　　“你对我最好了，对叭？”
　　这层楼因为方才那包间的事情，早就被各方面封锁了，没几个客人会来到这边。
　　故而这装饰堂皇的洗手台也是干净宽敞，附近听不着什么多余的动静。
　　赵青岚听着她在这儿小声撒娇，唇角明明是翘着的，声音却仍绷着：“别来这套，我不吃。”
　　或许是先前在屋里那一次的信息素碾压，Omega的信息素缠上她的，就不肯放开，比起平日里。
　　如今整个人的战意不断下滑，只剩下本能的依赖显现出来。
　　舒幼盏嬉皮笑脸地从她怀里抬头，捧着她的脸，微微踮脚，未卸的唇妆在对方淡粉的唇上弄出更深的色彩来，亲了一口，又将自己整个送上去，含糊地问了一句：
　　“那这样呢？”
　　要命了……
　　赵青岚闭上眼睛，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信息素拥蹴到跟前，那些重瓣儿的花朵放肆地盛开着，花瓣如软刷一样在自己的脸上拂过，如它的主人一样撒娇耍赖，使尽各种手段来挑战她的忍耐力和底线。
　　本来只虚虚压在对方腰间的手臂陡然用力，赵青岚并不想放过这顿到嘴的美食。
　　倒是舒幼盏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并不知道自己信息素给予了多大考验的她稍稍睁大了眼睛。
　　因为腰上骤然而至的疼痛弄得想抗议，可是一开口，那些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入空气中，就已经落进另一人唇齿间了。
　　并不明亮的空间里，空气里蒸腾的温度，竟胜过原本在包间里的时刻。
　　“姐？”
　　“你跑哪儿去涂了个口红回来的？”
　　“小舒姐姐，你这不会是过敏了吧？怎么嘴还肿了呢？”
　　热闹的酒吧门口。
　　舒幼盏与朋友们汇合之后，听着耳边各种科普口红挑选的时尚故事，头一次发现这两人眼神也挺好，平日里做题的时候对陷阱那是视而不见。
　　如今酒吧光线昏暗得十米外人鬼不分，竟然还有空来盯她的口红。
　　她随手揩了下唇角，因为赵青岚那边还要汇报一下情况。
　　所以两人只约在停车场那边汇合，舒幼盏不想给她们俩留下自己陪玩到一半跑去约会的故事，勉强编了一句：“之前带了一支，刚才去洗手间觉得气色不好，所以补了一下。”
　　“可能不太适合吧。”
　　说完，她抬手推着她们的肩膀，把她们往刚叫到的车后座里面推，“行了，你们今晚也玩的差不多了，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舒蜜摇下车窗，不比裴依那么好忽悠，凝神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也笑眯眯地抬手跟她拜拜：“好哦，姐姐你回家也小心。”
　　“别走错门啦。”
　　她方才听裴依说舒幼盏嘴唇有些肿，就猜到了某个赵家人也在附近。
　　毕竟除了赵青岚，舒幼盏还没在其他人手上吃过亏。
　　舒幼盏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意味，对她做了个“快走”的手势，等车走了，自己转头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明天班上有个聚会，你去吗？”
　　车里，舒幼盏在准备系安全带，低着头问问题的时候。
　　因为光线太暗，扣带的位置在座椅垫子里面埋太深，半天都没找到。
　　旁边的Alpha倾身过来，气息环绕住她的同时，把事情接手过来，只听“咔哒”一声，随口，有些喑哑的低沉也略略响起：“去不了。”
　　“最近第一星系那边不怎么安稳，先前不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能源矿星系吗？
　　当时第四军和第六军过派过勘测队过去，但是现在第一星系那边想插手……
　　现在帝国内部的关系比较紧张，兵力调动频繁，四组这边有些重要的研究也在推进中，我得加班。”
　　说到这儿，她又抬眸看了舒幼盏一眼，不经意地提醒道：“帝国军校每年的大一军训都是实战模拟，前三年就已经有将学生投放到边缘星考验的习惯，你要不要也趁暑假准备一下？”
　　听到她这样说，舒幼盏陡然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飘了。
　　考上帝国军校只是她人生目标里踏出的一小步，剩下还要走的路实在太长，军校毕业之后的走向也很难，她现在的实力远远还不够。
　　况且……
　　马上就要十八了。
　　赵青岚的十八岁，人人都在盯她究竟能继承到多少权力。
　　然而同样的事情落到舒幼盏的身上……他们只会思考，什么样的豪门能够提亲成功。
　　女生坐在那里思索了会儿，偏头道：“那我明晚聚会完去找你吧？从你易感期到现在，我们都没怎么练过，现在你在非战斗部门，肯定没怎么运动吧？说不定我有进步呢？”
　　Alpha低低地笑了一下。
　　“好……”
　　“明天我去接你。”
　　一朝解放，同学们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尤其是趁着现在成绩还没出来，录取的结果仍未可知，所有人都可以对未来充满期待。
　　舒幼盏去的比较早，发现在的包间里不仅有聚餐的大桌子，还有ktv的部分、游戏和麻将部分、甚至因为在酒店。
　　所以上下几层其他的娱乐项目也可以同去，包括游泳、温泉等等。
　　看来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放飞自己。
　　裴依看她过来，赶忙来挽她的手，跟她分享自己在班上听到的一些小八卦，其他同学先前受了她的辅导。
　　如今也惦记着在这聚餐上还她人情，有可爱的同学给她带了礼物，还有人端着酒杯要来敬她。
　　“舒同学！数学有道选择题……你讲过的知识点，五分！
　　我算出来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杯酒代表我的心意，祝你日后在军校实现梦想，前程似锦！”
　　“我也是！舒大佬！受我一拜！我干了，你随意！”
　　想到昨晚跟赵青岚约过的事情，舒幼盏头皮发麻地盯着那些酒杯，好在她还没成年，可以以茶代酒，一杯杯下肚之后，也架不住来的人太多。
　　同学们的祝福语从她的未来、前程、实力，最后都夸到了没来的另一个人：“你的生日我们肯定是去不了的，这不是你马上要成年宴了吗？那我就祝你和赵青岚百年好合！”
　　“恩爱长久！”
　　“永不分离！”
　　分不清多少人喝高了跟着喊口号，舒幼盏举着杯子只能满脸错愕，她眼中浮出几分无奈，恍惚以为自己跟赵青岚的婚礼就在今天办了，等从包围圈出来，裴依那边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同学们的礼物。
　　等到赵青岚抵达楼下的时候，舒幼盏提前一步，抱着大堆的礼物盒过去，跟她一起上了车，长呼一口气：“你要上去一趟吗？虽然他们应该不敢灌你的酒。”
　　赵青岚侧过头，手臂压在方向盘上，注视着舒幼盏低头拆礼物的动作，浅笑了一下，回忆起自己没怎么在班上待过的日子，应道：“不了。”
　　舒幼盏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发觉自己手里这个礼物是自制的手工巧克力，颇觉有趣，放进一颗到嘴里，发现甜度挺高，便也剥了一颗递到赵青岚那边。
　　“这是他们送我的礼物，尝尝这个巧克力，味道……唔！”
　　她表情骤变。
　　赵青岚都被她吓了一跳，本来打算启动车子，这会儿动作猛地一停，脑子里已经闪过诸多类似投-毒等等的悲剧。
　　然而舒幼盏撑着她的肩膀，扶了她半天，才勉强道出一句：“嘶……”
　　“这……酒心的！好辣！”
　　到底用多少度的酒做的？
　　她勉强把嘴里的这颗咽下去之后，已经感觉脸上冒起了热度，甚至吐了吐舌头，整个人的表情都皱了起来。
　　赵青岚即便不凑近，也闻到了车里飘散的酒味儿。
　　她只能打开窗户，同时不太放心地观察了会儿旁边人：“要么，先送你回家？”
　　舒幼盏摆摆手：“多大的事儿？不影响我等会儿去训练室暴揍你，放心。”
　　赵青岚失笑：“珍惜你现在得意的时间。”
　　她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抵达赵家已经很晚。
　　好在舒幼盏跟家里说了晚上一定回去，况且跟赵青岚的比划也不多么费时间，对方的体力、耐力和力量都非常强悍，全力以赴的话，至多半小时，舒幼盏的体力就能消耗殆尽。
　　她闻着自己的一身酒味儿，甚至还很自来熟地打算在赵青岚房间里先洗个澡。
　　结果赵青岚这一等就等了她将近半小时。
　　Alpha本来不想在房间里待着，怕自己听见那哗啦啦的水声，想起什么不该想的，影响等会的训练效果。
　　如今出于安全考虑，怕舒幼盏还是受到酒精影响，在浴室里面出什么意外，只能从地下往楼上赶。
　　房间门倏然打开。
　　赵青岚第一眼没看到人，正想大步往浴室的方向走。
　　然而卧室侧面的更衣间帘子却是拉起来的，里面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走过去两步之后，赵青岚的脚步仿佛被原地定住。
　　Omega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过长的白色衬衫。
　　袖子还卷了卷，露出两条雪白的长腿，脑袋笼在另一件衣服里，仿佛暂时被缠住，听见动静，舒幼盏转过脑袋，辨别了一下那味道，松了一口气，出声道：“赵青岚你来帮我一下——”
　　话还没说完。
　　阴影已经走到跟前，肩上传来一股力道，她一下没站稳。
　　后退的刹那，直接坐在衣柜里那一层层的软衣物上。
　　同时，头顶的衣服被拉下来，重获新鲜空气的瞬间，舒幼盏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笑了笑。
　　殊不知……
　　此刻她发尾带着湿润意味，脖颈上不知是汗是水的痕迹淋在松垮的领间，露出锁骨，身上穿着满带对方味道的衣服，只给人一种感觉：快来欺负我。
　　偏偏还没点自觉，舒幼盏扒拉着柜门，想从里面出来，怕将她柜子里的衣服都弄脏了，结果腿被抵着，硬是动不了，她懵了一瞬，眨动眼睫：“怎、怎么了？”
　　赵青岚哼笑一声，俯身凑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衣领：“这话该我问你，幼幼，又跟我在这儿玩什么惊喜？”
　　舒幼盏舔了舔
　　唇，意识到自己此刻被堵在衣柜里无处可逃的样子有些狼狈。
　　而且穿成这样容易给人错误的信息，盯着赵青岚越发幽深的目光，她着急地解释：“不是，你听我说——”
　　“算了。”
　　赵青岚摸着她的脸，然后手缓缓下滑，慢慢解开了她的衣扣，笑得像一匹已经确认猎物无可挣扎的狼：“别解释，我就喜欢这种惊喜。”
　　舒幼盏衣服没怎么好好穿，出来的时候就没扣最上面的。
　　如今处于中空状态，第二颗再没了，状态已然危险，她只能抬手抢救自己的衣服。
　　“不不不……”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二更。
　　没有立刻完结的意思大家别慌！
　　是剧情只剩下三分之一！
　　还有好一些呢！


第66章 留在这
　　事情还要从舒幼盏先前在浴室的时候说起。
　　因为吃了个高酒精度的巧克力,?回来的路上即便开着车窗通风，她也觉得晕晕乎乎的，在赵青岚房间的浴室里,?好不容易洗的清醒一些。
　　然而抬手拿衣服的时候，?头发上的水珠正好滴在眼睛里。
　　手已经拽住了布料的边缘。
　　氤氲的雾气里,?她只感觉到有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刮过，等缓过眼睛里进水那阵劲儿之后，再一睁眼，原本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早就掉在湿漉漉的瓷砖上，?再如何抢救都来不及了。
　　她蹲下来，指尖勾起衣服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呆滞了，看着那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能让自己穿出去。
　　即便她能忍，也不可能穿成这样去训练室找赵青岚啊，?那到时候就不是找训了。
　　那叫找死……
　　她用先前对方给的干净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份，?站在湿雾环绕的地上神游天外，?既不敢出去，又没法叫人进来，?毕竟也没带手机来浴室。
　　好一会儿之后。
　　她悄悄拧开门把手，?做贼似的探出脑袋，?仔细听了听房间外面的动静，确定短时间内没人会路过，便围着浴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赵青岚的更衣间，开始找有没有合适自己穿的衣服。
　　可她们俩的身高差距……
　　实在太大了。
　　三分之一是六军的军装和衬衫，?三分之一是她不喜欢的禁-欲风格，剩下的在身上一比划，那都跟穿着裙子去训练室是一样的效果，累赘又影响自己动作，俨然是XL的码数。
　　舒幼盏只能先随便套了件白衬衫，然后再不报希望地试图在赵青岚的衣柜里找出一些比较偏小的衣服，谁知道跟仓鼠似的翻箱倒柜半天，衣服没找到，主人却已经来了。
　　将如此狼狈的她抓个正着。
　　“赵、赵青岚……唔！”
　　舒幼盏被压在自己先前翻乱的衣柜里面，往后躲就是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柜墙，前方却是赵青岚灼热的温度，一路追逐而来，烧的她神智都跟着恍惚不清。
　　甚至本能地释放出信息素，在没有生物敷贴的抑制作用下，像是想混淆敌人的感官，给予她一些逃跑的机会。
　　然而信息素并非迷雾，她也无处可跑，香气非但没能放慢Alpha的动作，反而让她愈加凶猛。
　　Omega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抬起手想抓什么，只是将原本挂在上方的围巾和长衣，拉下来落在她们俩的头顶，脑袋被蒙住的时候，视线变得更暗，感受到的呼吸也更加滚烫，予人一种下一瞬就会被吞吃殆尽的错觉。
　　她眼睛里蓄起湿意，又怕自己这会儿声音像撒娇，示弱引起对方更大的兴趣，又怕不吭声，像是沉默的准许。
　　于是欲言又止，半晌才哼哼出一个词提醒对方冷静：“训练场……”
　　赵青岚倒像是大方，稍稍往后撤出一些，把头顶的那些衣服都扯开拨到旁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如今肌肤浮起粉色，衣领也凌乱，整个人半靠在衣柜里，穿着件雪白衬衫、莫名显得纯情的Omega。
　　尔后，她余出一手摸了摸下巴，莞尔道：“想去训练室？”
　　舒幼盏啄木鸟似的点头。
　　又听对方接着问：“你喜欢那地方？倒也不是不行。”
　　舒幼盏：“……”
　　她隐约感觉到了先前易感期的时候在医院陪对方时那熟悉的恐惧。
　　光溜溜的脚尖轻轻撞了下对方的腿，Omega颈间的短发沾在脸侧，小声示弱：“别玩了……”
　　赵青岚装作好说话的样子：“行，那你先把我的衣服换下来，否则你这样主动沾着我的味道到处跑，容易给我错误的暗示。”
　　舒幼盏哪里换的了？
　　她自己的衣服还湿漉漉地在浴室里放着呢。
　　眼见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赵青岚心下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地给出
　　“那……衣服可以借你，作为交换，但你今晚得留下。”
　　舒幼盏：“！”
　　她抬脚想踹人，又意识到自己这会儿衣冠不整，只好退而求其次跟这个流氓再耍耍嘴皮子：“跟我玩心理战是吧？登门效应？提出个更过分的要求，被拒绝之后就提出个相对能接受的，让人因为内疚而答应？”
　　她扬起下巴，笑意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赵青岚，谈个恋爱你也耍兵法，无耻不无耻？”
　　赵青岚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手替她拨开脸上的碎发，闻见她这怎么控制都藏不住的信息素香味，难免也有些情动，只是表情管理向来满分，便显得她悠然不动声色。
　　“你也可以不答应啊。”
　　她唇角噙着点弧度，像狡猾的狐狸：“只要你能从这衣柜里出去。”
　　舒幼盏：“……”
　　这地方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舒服，手脚都没得展开，怎么赢？
　　舒幼盏幽幽地抬眸，不吭声了，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指望她能受到良心的谴责，赵青岚知道她就想等自己心软，索性不给这个机会，当即前进一步，抬手去拨她的衣角，火热的掌心温度贴上对方肌肤。
　　明显感觉到对方腰身一抖，舒幼盏再忍不住，抬脚就想反击，奈何两人身上的防御实在差太多，任凭她天大的本事，赵青岚先一步抚过她的弱点，她就跟被抽了筋的龙一样，浑身都提不起劲来，软绵绵地靠在对方的怀里。
　　她扒拉着对方的指尖，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去，瑟瑟地高声讨饶：“等等！再、再商量，我不能不回去，我答应妈妈了——”
　　赵青岚看了眼时间：“迟姨晚上十点之后就睡了，现在你回不回她都不会知道的，明天我可以早点送你回家。”
　　舒幼盏又瞥她：“那我睡客房？”
　　Alpha气笑了：“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是吗？”
　　对方勾了勾唇，给她下最后通牒：“要么今晚留下陪我，要么现在让我为所欲为，给你三秒钟，二选一。”
　　舒幼盏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关了灯之后，又感觉到那比自己高许多的体温就在附近虎视眈眈，她枕着的、盖着的、甚至连呼吸到的空气里都是赵青岚的味道。
　　尤其最近她又处于即将要到结合热时期的状态，很容易就被撩拨出感觉。
　　也许赵青岚都不用做什么，她已经热的大汗淋漓了。
　　只好时不时地换个姿势来回翻滚。
　　不知翻到第几次，赵青岚长手一伸，拦腰把她压到怀里，鼻音有些重地问她：“刚才没给你练够，体力还很充沛是吧？”
　　舒幼盏在她怀里不安分地左右动：“不是，太热了，想开空调。”
　　方才还觉得对方太热，如今到了赵青岚怀里待了会儿，却觉得好像这人的体温又没这么高了，舒幼盏疑惑了片刻，收敛了些。
　　反而是赵青岚察觉到什么，抬手托着她的后颈，凑过去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然后又伸手去摸她的手腕。
　　“没发烧怎么这么烫？”
　　疑惑刚出来。
　　紧跟着，被窝里藏也藏不住的信息素朝着她身上缠绕而去。
　　若说平日里只是像雾意一般朦胧，那么到了现在就类似大海一样，涛涛海浪席卷而来，几乎要将赵青岚包围在里面。
　　舒幼盏这会儿觉得她凉快了，反倒主动来抱她了，一点没意识到自己信息素泛滥到何等程度。
　　直到房间里的循环系统感应到屋里的信息素浓度过高，自动开启了空气过滤，赵青岚听见这动静，微微侧了侧头，意识到了什么。
　　她抱着人，低声提醒了一句：“幼幼，先别睡，我去拿药。”
　　Omega的结合热真的到了。
　　然而对方似乎这会儿觉得舒服了，困意也上来了，黏在她的怀里不肯走，“等等嘛……再抱一会儿。”
　　赵青岚耐心地等了半晌，失笑地低头亲了亲她，黑暗中，她额角也
　　渗出汗意来：“不行……”
　　她说：“宝贝儿，再等我也不想下去了。”
　　舒幼盏迷迷瞪瞪地去找她的信息素味道，似乎有些不满Alpha的吝啬，总不肯放出更多的味道来满足她，小狗一样扒拉着赵青岚蹭来蹭去，等到被推开一些之后，不由委屈巴巴地开口：“干嘛呀？”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结合热时候的Omega极度缺乏安全感，十分渴望得到Alpha的抚-慰，黏人地像妖精。
　　可惜体力流失极快，若是A真的狼性大发不管不顾迎合，极其容易引起对方的脱水症状，甚至危及生命。
　　赵青岚只能由着她赖上来，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出的气息也慢慢染上热度。
　　她翻过身，把人重新抱在怀里，甚至主动地释放出信息素安抚对方。
　　然而这一点就像是荒漠旅人干渴已久才遇上的第一口水，自然很是不满足，身体先于理智释放出求欢的信息。
　　被窝里的滚烫温度里。
　　悄然蔓出一些湿润的气息。
　　起初赵青岚并没有察觉到，直到舒幼盏不太舒服地嘟囔了两声，她听清楚之后，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也跟着后知后觉泛上悔意，要是真的今天被舒幼盏撩到擦枪走火……
　　想到对方清醒之后泪涔涔的样子。
　　Alpha只能狠狠掐了下自己，额头抵着心上人轻哄道：“我去拿药，你乖一点，嗯？”
　　舒幼盏实在难受的紧，好不容易听清楚了她的话，却有些身不由己，不肯松手的同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低低地哼出一句：“可不可以……”
　　“先帮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九百收藏的二更达成！


第67章 溜回家
　　帮……？
　　一滴汗顺着赵青岚的下颌线, 从鬓侧隐没到颈间，又滑过颈动脉的位置，若是这会儿灯开了, 舒幼盏定能看到Alpha脸上隐忍到极致的神情。
　　可惜热辣辣的火意烧的到处都是，她只剩下本能在作怪, 极度渴望跟对方零距离的接触, 甚至还有无法出口的念头从某处升起。
　　她囫囵地说着一些火上浇油的话。
　　明明屋里近冬，窗口处还有寒意透入，可屋内却像是点了炭盆，温度不断攀升, 从舒幼盏这儿又传导到另一人的身上，赵青岚被她无意识用上的近身关节技锁的一时间挣脱不得，无奈只能暂时放弃离开的念头，与此同时, 脑海中那些压抑不住的想法呼之欲出。
　　温暖的被窝被拉高，她的气息不知何时比舒幼盏的体温还高, 落在她耳边的时候，烫的Omega往被子深处又缩了缩：
　　“这可是你哭着求我的。”
　　“等会儿可别讨饶。”
　　……
　　二十多分钟后。
　　舒幼盏浑身发抖地咬着赵青岚肩膀上的布料, 话都说不利索, 约莫是被感官过于刺激的反应所摄，只有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被对方托着腰往上送了送。
　　随后, 赵青岚单手抱着她, 掀开被子、拉开床头灯，在那暖融融的光里，抱着舒幼盏去到房间里的一张书桌后坐下，调整了一下怀里人的姿势。
　　余出指尖勾了下书桌的第二个抽屉, 向来没什么血色的指尖如今带了些湿淋淋的水光，莫名显得诱人，在金属的拉手上留下薄薄的晦暗不明水光。
　　在里面摸出一盒针剂后，手上的湿润弄得她动作有些打滑，一时半会儿弄不开。
　　她轻轻“啧”了一声。
　　随后反手去勾自己肩上靠着的人，摸到那细腻脸蛋上被泪水打湿的痕迹，赵青岚轻笑着劝了句：“别啃了……咬又没力气，再在这儿乱蹭我会以为刚才那点还不够。”
　　语毕，在舒幼盏蓦然停住的动作里，又叹了一句：“到底哪儿来这么多水？”
　　不光是这眼泪。
　　舒幼盏方才被她压在被窝里欺负了一通，如今浑身都软成了海绵一样，任由拿捏，不论掐哪儿都能哭着再流一泡泪，现在被赵青岚用荤话这样调戏，气急败坏地张嘴去咬她的指尖。
　　先前赵青岚肩膀上的骨头肌肉都太硬，她确实很难给对方留下什么印子，现在是铆足了劲儿打算给她个下马威。
　　谁知才刚叼住，下一刻又愣住了。
　　赵青岚仿佛不知痛，非但不逃，反而将指尖往她的唇齿间又送了送：“继续啊……自己的味道怎么样？”
　　舒幼盏脸憋得通红，想闭上嘴又不被允许，含糊着喊出一声“赵青岚”，也辨不清到底是在警告，还是在示弱。
　　瞧见她漂亮的眼睛淌着眼泪，唇角嫣红、水光十足的样子咬着自己的指尖，赵青岚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目光幽深似海，却转向了旁边。
　　同时，她随手将指尖的那些湿润在舒幼盏的衣领上蹭掉，抬手抓起那针剂的包装，用牙齿咬开之后，又拆开一支小的碘伏棉签，拨开怀中人的后颈乱发，为那汗涔涔的雪白肌肤消毒。
　　针尖扎入肌肤的时候——
　　原本张牙舞爪的睡莲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敢再在这屋里肆意生长，甚至主动收敛了，随着药液的推入，赵青岚看见怀里人的肌肤颜色渐渐从浅粉恢复正常，舒幼盏闭着眼睛咬着唇，一声不吭地忍着颈后的痛。
　　哪怕赵青岚已经放慢了注入的速度，将针拔掉之后，还是明显感觉到舒幼盏的颤抖，这药的作用因Omega的状态而异，比紧急情况注射的抑制剂还要烈一些，如果O只是初期症状，基本不会怎么痛，但越是情动，效果越猛。
　　毕竟药剂的作用是使O冷静下来，所以除了药物上的冷却之外，怎么都会有一点用痛感压下先前那些快意的目的，曾经有临床参与者表示这药谁用谁萎。
　　A用了一周不举。
　　O用了整月冷淡。
　　甚至在这药效期间内，但凡是起了个念头，就会想起自己后脖颈仿佛被扎断的痛来，立刻清心寡欲了。
　　赵青岚摸到舒幼盏身上的汗将衣服都打湿了，瞧见她如今冷静了些，重新把人抱回床上，返身去又拿了套睡衣、倒了一杯热水回来。
　　她走的时候舒幼盏什么样，等她回来就还是什么样。
　　直到领口微凉，Omega才勉强找回理智，指尖动了动，没什么力气地去拨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刚才往我身上黏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来？”赵青岚扬了下眉头，趁着她没什么反抗的力气，换衣服的动作一气呵成，重新把她抱在怀里，借着床头的灯光，看向此刻蔫了吧唧、任由摆布的Omega。
　　她抬手摸了摸对方后颈附近的位置，放软了声音问：“疼？”
　　舒幼盏没什么劲儿地“嗯”了一声，以为她要开始哄自己了，都做好了不搭理她的准备。
　　结果赵青岚却声音含笑地回了她一句：“疼就对了。”
　　“方才本来可以不用受这罪的，趁着症状不严重，吃点药也能压下去，谁让你不知死活地来撩拨我？”
　　“哭着求我也想要的快乐，现在用挨一针来换，感觉如何？”
　　Alpha的声音懒懒的，被那低哑的调子一揉，更是致命，此情此景，再换个Omega来，指定又是腿软得水漫金山，可惜……舒幼盏现在对她的印象跟“性感”半点不沾边。
　　她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王-八蛋。”
　　“你等着。”
　　舒幼盏简直气疯了。
　　她不就是一下子没把持住，失去了理智吗？结果到头来，被欺负的是她，痛的还是她，现在后颈还是一跳一跳得疼，让她脖子都不敢转一下，只好集中全身的力气，去掐赵青岚的腿。
　　只听上方响起一口抽凉气的动静。
　　舒幼盏心里的气劲儿消了一些，趴在她怀里不动了，今晚这一通升温降温，已经将她折腾的没脾气了，困意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她想想觉得自己再掐一下应该就可以消停睡觉了。
　　可喑哑的声音这次阴恻恻地冒出来：
　　“宝贝儿。”
　　她说：“再碰我一下，今晚你就别睡了。”
　　舒幼盏蜗牛似的收回手，乖乖地揣在怀里，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赵青岚舌尖顶了顶上颚，被她这能屈能伸的模样弄得不知是笑是怒，但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心软了一些，保持着姿势没动，等人睡熟了，才动作很轻地将舒幼盏放到床上，仔细掖好被角。
　　随后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叹了一口气，往门外去，找了间客房的浴室，打开冷水，准备让自己这兴奋了大半宿的地方冷静冷静。
　　……
　　哗啦啦的凉水落在手心。
　　赵青岚闭着眼睛，想的却是那些湿热的、不断包裹着指尖的温度，明明淋在身上的是冰冷的水花，可非但不能将她的热度降下去，反而有种从她的身体上流过、继而被她暖热的错觉。
　　一趟冷水澡不知洗了几个小时。
　　天蒙蒙亮的时候，赵青岚已经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吃着早餐听最近的新闻，直到附近传来有些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舒幼盏不知什么时候也起来了，甚至还从她的衣柜里重新找了些能穿的衣服，只不过衣袖挽了好几圈，裤脚也是翻上去的，好在也别有一番的休闲感。
　　她急着回家，想赶在魏霜迟早起之前跟管家和佣人们沟通，装作自己昨晚在家的样子，然而早上没在屋里看到人，总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
　　“我……我要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
　　赵青岚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往她那边走：“我送你。”
　　舒幼盏现在一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昨晚连番干的那些蠢事，脸上不知不觉地浮起热意，又被后颈的疼痛提醒着脸色一白，面上颜色变化很是丰富。
　　好在没被对方注意到。
　　……
　　从赵青岚车上下来的时候，舒幼盏连蹦带跳地跑进屋里，制止了管家佣人们的招呼声，她小心翼翼地把鞋放进鞋柜，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去。
　　等碰到自己门把手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迅速蹿身进屋，三下五除二换回自己的衣服，正准备下楼跟其他人串串供。
　　卧室门一开。
　　迎面跟舒虞对上。
　　她头皮发麻地喊了声：“母亲。”
　　舒虞上下看了看她，勾了勾唇角：“回来了？”
　　舒幼盏：“……”
　　她还没吭声，舒虞身后又走出了魏霜迟的身影，女人疑惑地看了过来，盯着舒幼盏陡然僵硬的模样，正想问点什么，话头又被舒虞漫不经心地截走：
　　“心虚了。”
　　“我说什么来着？不用问都知道，她昨晚肯定在赵家留宿的，今早刚溜回来吧？”
　　舒幼盏心道太残忍了。
　　谁能抗住舒虞这拷问犯人一样的犀利目光和气场？
　　刚才真的都白紧张了。
　　她垂头丧气地嘟囔出一句：“妈妈，对不起……”
　　……
　　此时此刻。
　　赵青岚抵达第六军的基地，却没往第四组的方向去，而是径自往特种部队的方向走，随手刷了身份卡，也不挑作战室，看到空的就往里去。
　　一个多小时后。
　　六军公共食堂里有人交头接耳，因为讨论的话题太过劲爆热烈，所以不断有人端着饭盆在附近坐下，竖起耳朵偷听，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加入。
　　“四组那边……那位太子，你们记得吧？”
　　“记得，明明能去一组，偏要待在研发部门的嘛，谁不知道她啊？怎么了？”
　　“嚯，大早上吃了火-药一样，跑到一组的特战室，半小时挑翻了二十来个人，信息素浓度高的都响警报了，把四组的医生都震来紧急开会，结果不是信息素□□，嗐。”
　　“什么毛病？她想转组了？”
　　“那也不至于是这动静吧？瞧着像是被什么人给惹毛了。”
　　“谁活腻了敢惹她啊？”
　　“那难道是……生、生活不和谐？”
　　“你的意思是？”
　　“你忘了，确实有人敢惹她啊，咱们死对头，舒家那位……”
　　“她俩不是一对吗？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里，孩子都不知道生几个了，总不可能是分了吧？”
　　“噢！我知道了！嗐！小情侣嘛，还能有什么问题？说来说去不就是——”
　　在场的兵油子们互相对视，食堂里陡然沉默了一下，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奇怪的笑容，“眉来眼去”地写满了真相答案：
　　xing生活不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准确点。
　　那什么求不满。
　　*
　　留言，二更。
　　*


第68章 去军训
　　舒幼盏临近十八岁的这个暑假过的并不舒坦。
　　前一个月被赵青岚往死里练，?后来又随着舒虞去第一星系长了长见识，天天在军营里头被磋磨，好容易等来了帝国军校的开学，?第一天就直接通知军训。
　　一茬北方大葱高的Alpha新生里，舒幼盏像个发育没齐全的矮萝卜，?背着包前后左右都是不认识的人，?然而她自己却是个出名人物，低头调整了一下作战包过长的带子，再抬头的时候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视线。
　　这次的军训地点、分区都是随机生成的，整个年级全部打乱，?分成四部飞船，要被拉去不同的地方进行训练。
　　舒幼盏先前只匆匆瞥见赵青岚好像上的另一艘飞船，跟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方向，这会儿也没时间跟这些同学认识，?便沉默地回以目光。
　　“嗤……”
　　跟着队伍上飞船的时候，她听见附近窃窃的聊天声，?没有故意往下压，像是就为了让她听见：“今年是不是考试难度太低了？不然怎么会收个Omega？”
　　“是家世雄厚啦？她姓什么你不知道吗？”
　　“也对，捐了楼吧。”
　　女生的短发经过个暑假，?已经能稀疏扎个小揪揪了，她转过脑袋，?过于秀丽的五官朝着那边看去，?瞧着没有半分威胁力，?在看到讨论者什么模样之后，对方甚至还不闪不避地回她个挑衅的眼神。
　　旁边有道含着笑的声音传来：“别理他们，嘴碎得像八婆。”
　　舒幼盏原也没怎么在意，如今顺着这声音看向它的主人，?眸中却闪过一分讶异，盖因对方身形修长，模样好看，五官更是秾丽，能与魏霜迟、赵青岚等流相提并论，像是一朵热烈盛开的牡丹，可是……
　　怎么有喉结？
　　她一时间分不清这美人究竟是雌是雄，但也没主动问，只是承情地点了点头，礼貌地道谢。
　　下一刻，对方仗着身高，抬手就想来揽她的肩，舒幼盏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往前闪了闪。
　　“反应够快啊？”
　　那人弯了弯红唇，耳朵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珍珠耳环在发光，不知是怎么避过帝大军官老师们的毒辣眼睛。
　　如今被她躲过，也不甚在意，只是凑近道：“别跑，小公主，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舒幼盏：“？”
　　小公主是什么称呼？
　　她将信将疑地站住，听到对方小声道：“我刚看过了，咱们这飞船去的B3星球，搞荒岛求生……
　　我最讨厌跟这些臭A肉-搏了，枪-械也是我不擅长的，我看过了你的成绩，等会儿你带我一组，我告诉你哪里资源最多，怎么样？”
　　舒幼盏沉默了两秒钟，狐疑看去：“你怎么看的？”
　　那人抬手掩着唇，冲她笑得不好意思：“你说呢？”
　　多半是搞了些不可见人的手段。
　　舒幼盏怎么想都觉得对方这操作肯定违规，属于还没开始就要被直接扣光军训操行分的类型，她又上下看了看对方除却这珍珠耳钉之外的隐藏边角布料，又看到包上系着的丝巾，一看就是大牌产品，估摸着这位也是拿着保送名额进来的二代。
　　于是她也露出个笑容：“万一等会儿又是随机分组呢？”
　　“你答应了，我就能跟你一组呀。”挽了下自己的长发，Alpha笑得恣意，朝她伸出手介绍道：“我叫许耽，要记得我的名字哦，舒家小公主。”
　　“舒幼盏……”Omega正色纠正道：“叫我名字就行。”
　　“好的小公主。”
　　“飞船即将抵达目的地——B3星球，该星球海产丰富，有第四星系最恐怖的相撞洋流，海中环境目前探索度为百分之二十，温馨提示，请勿随意下海。
　　此外，B3星球作为曾经的第四星系边缘要塞，其上有两座人工岛作为军事基地，如今已经废弃不用……”
　　飞船广播播放着不知哪个旅行社载入的导游语录，听得船上的人昏昏欲睡。
　　直到教官冷酷的声音取代广播：“这趟飞船上总共四百人，以四人为一小组，开展为期十天的野外逃杀项目，分组名单已经下发到各位的终端，物资请自己获得，记住，只有排名前十的人才能够获得军训的结业资格……”
　　“现在，飞船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千米高度，请各位准备降落伞自行降落——”
　　“当然，身为教官，我也乐意给各位帮忙，只是办法不会太温柔。”
　　声音刚落，飞船的门就已经打开，呼呼的冷风灌入船舱，今天显然不是个来这里度假的好时候，军校生们看见远处闪烁着滚滚闪电的雷云逐渐逼近，再胆大的人也有些色变。
　　有人瑟瑟地提问：“教官……我不会开降落伞怎么办？”
　　“配备的智能降落伞可以根据距地面高度和风向判断开伞时机，只要你别倒霉地遇上出现问题的装备。”
　　教官站在舱门边，背着手面无表情地扫过他们，似乎有些不耐烦，想要抓两个小崽子示范一下。
　　然而在座的都不是什么蠢货，统一地低下脑袋，仿佛专心致志在船舱里找钱。
　　这时，已经组合成功的第一个队伍，走到门边看了看：“雷云估计还有十五分钟就会到达这里，到时候再跳就完蛋了。”
　　“算了，走吧，终端里都有详细规则，先下去的可以先找武器。
　　到时候在地面瞄准，天上下来一个毙掉一个，岂不是更方便？”
　　“走吧！”
　　他们现在才知道自己背着的是降落伞包，确定无误之后，四个人一起朝着下面跳去。
　　舒幼盏忍不住往前一步，在许耽有些担心的目光里，扶着船舱往下看，隐约能看见怒吼着的海浪翻滚，两座军事基地岛屿伫立在这上面，小的如同花生米，何况还并非正下方。
　　“喂……”
　　许耽喊了她一声。
　　另一道声音在这时候优哉游哉地加入：“别担心，盏盏胆子大得很，对吧？”
　　舒幼盏回头瞥了眼，瞧见那满头的白毛，想起他是那时候参加比赛跟风弃权的那一位郑白。
　　他如今也跟自己分到一组，遂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旋即，她看向教官，出声道：“飞船还在前行，并非悬停。”
　　“从刚才那个位置降落，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掉进海里，教官，如果掉进海里会怎么样？”
　　教官面无表情地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会淹死……”
　　舒幼盏：“……”玩大的是吗？
　　其余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此刻，又有两人色厉内荏地对她道：“小O，怕死可以不去，回家当公主多好，等我来娶你呀。”
　　“就是，要不要现在考虑来我们组，保证带你过关哦，何必要自己努力？”
　　“跟Omega一组，还不如靠我自己。”
　　一道声音在她附近应和般响起，旋即，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屑同她为伍那样，在她面前飞快助跑两步，从这高空如炮-弹般坠落。
　　船舱附近一时静寂。
　　许耽慢了两秒钟，扬了下秀气的眉头，出声道：“我们这组是……还没开始，就先痛失队友？”
　　郑白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是的……”
　　舒幼盏：“……”
　　同时……
　　另一艘飞船上。
　　装潢低调大气的会议室里，有一张木长桌，中央投射出四个不同的星球3D图像来，几名穿着军装的教官站在另一头，肩头有三颗星星的那位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面前四位已经进入军部锻炼的学生：“开始选吧。”
　　“你们的成绩是本届S+，并且已经有过军部的受训经历，要求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同学，目标星球位置保密，相关信息不对你们开放，选一个吧——然后拿下第一名，才能得到结业书。”
　　长桌一边坐着四个风格各异的学生，却无一例外身形笔直，带着某种殊途同归的危险气质，视线皆注视着面前的3D图案。
　　甚至不分神打量身边的其余人，仿佛不将这些对手放在眼里。
　　赵青岚正在其中，盯着一颗淡蓝色的星球看。
　　她先前在第六军锻炼的时候，去过很多的星球，如今这颗，只看那点陆地的形状，她就猜测应该是B3。
　　有许多的遗留武器。
　　估计是……
　　生存训练？
　　按照舒幼盏的入学成绩，还有帝国军校以往搞这种训练的分区倾向来看……
　　赵青岚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那淡蓝的光，不紧不慢地开口：“我选——”
　　“我选这颗……”
　　一道声音比她更快，指向了这颗淡蓝色的星球。
　　微微掀了掀眼皮，赵青岚斜睨过去，瞧见那人校服衣领上格外独特的一朵兰花标志，并非是第四星系常见的家徽。
　　稍加回忆，就能记起来这是属于第一星系的王族从属，蔺家的标志。
　　赵青岚知道她跑来第四星系读书的原因是什么，却并未吭声，只是漠然地转开视线。
　　对方却对她很感兴趣：“你刚才想选这个对吗？”
　　“我听说赵家最近和舒家要结盟了，因为你喜欢他们的一个Omega？她也在这学校吧？好像还特别擅长军-械？”
　　“根据帝国军校的分区惯例，你应该猜到她会去哪里？想去帮她吗？”
　　“但是抱歉啦——”
　　女生露出倨傲的笑容，往椅背上一靠，抽出一根金丝手帕擦着手，扬起眉头对她露出个堪称恶劣的笑容：“这里，现在是我的猎场。”
　　“只要我想，舒家怕是没有未来了。”
　　赵青岚淡淡地看了她半晌。
　　蓦地勾了下唇。
　　忽而道：“B3很适合你。”
　　她随意抬手抓来另一颗星球的图像，由着它在指尖覆灭。
　　随后对军官们点了点头，便起身退场，朝着会议室外的方向去，抓住军帽的时候，身旁那人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青岚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微喑的声音像是在宣告什么，利落而下：“意思是那里会有人教你明白——”
　　“第四星系究竟是谁的地盘。”
　　作者有话要说：wow——
　　留言！
　　大学副本已开启！


第69章 周止愉
　　树影幢幢。
　　山坡谷地上的二层小洋房角落里, “咔咔”的枪械拆卸声音里，穿着迷彩作战服的舒幼盏靠着墙壁阴影中，单腿支着手肘, 把玩着手里的零件, 另一条腿被作战靴包裹着长长迈出, 又偏过脑袋去看旁边在鼓捣手腕上终端的许耽。
　　本来只是用来介绍规则、同时在学生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展开生命舱的玩意儿, 到了他手里, 仿佛黑客的电脑, 哪里想去点哪里, 如今已经展开了一张投屏，上面显示出这附近的地图，同时密密麻麻的红点分布在其他地方, 昭示着其余选手的位置。
　　如今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套破烂作战服的人换上之后, 喉结、肩部线条和一些骨骼比例, 已经将他的性别完整昭示，感觉到舒幼盏的目光, 他头也不抬地说：
　　“等等, 你们赶紧把这整个地形记住，我在想办法获得其他设备的定位……”
　　舒幼盏扫了一眼。
　　在外面门口架着狙的郑白连头都没回：“让盏盏记住就行啦~”
　　玩着零件的舒幼盏面无表情地纠正他：“你再叫得这么油腻，等到只剩下十多个人的时候, 我一定先把你崩了。”
　　郑白一头白毛在帽檐下乱飞，听见舒幼盏的话, 只是耸了耸肩，又看了看外面的山谷树林，忽而扬了下眉头：“东北方向有人过来了哦。”
　　许耽拿着一堆生锈的工具在这里鼓捣设备，还不忘抬头问他：“肥吗？”
　　这话一出，他仨的属性显而易见。
　　打家劫舍的。
　　郑白收起狙, 免得镜头这一点反光让对面察觉到这楼里有人，楼下的一些散落配件和脚印早就收拾干净了，哪怕有人进来，也绝对察觉不到有人在这里面埋伏。
　　他回忆了一下来人作战包的鼓囊程度，随口道：“送上门的我从不嫌多~”
　　想到对方手里的武器，又瞅向舒幼盏，眉眼弯弯地：“盏……同学还剩几颗子弹？”
　　舒幼盏不假思索地应：“六十四颗，两三梭子的事儿。”
　　“那太好了~来的肥羊跟你可是同一型号哦~”
　　许耽坐在那里刚把数据复印完，就看见屏幕上跳出的一堆红色error和警告提示，啧了一声大感不妙，疯狂换定位的同时，小声叭叭了一句：“我还差个□□，你们一会儿宰他们之前，记得帮我留一个。”
　　“□□给你有什么用？”舒幼盏在刚降落时候的鸡飞狗跳里，拿着一把老式的袖珍手-枪救过他两次，看他被子弹扫的原地高抬腿时，已经领教过这位技术类Alpha的实力。
　　许耽抬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个Alpha能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万一我这个设备现在被军校那边判定违规锁了，到时候我狗带的时候生命舱不弹出来怎么办？我不得要更好的装备保障一下吗？”
　　舒幼盏：“……”竟然无法反驳。
　　她舔了舔唇，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劝对方去拆几块钢板下来拼接一下穿身上当防弹衣。
　　这时，郑白竖起手指在唇边挡了一下。
　　“嘘。”
　　……
　　来的是先前降落在废弃大城市里，想要趁着那边物资充足，得到更好配备的一支小队，然而那边的竞争太过激烈，他们才刚到边缘，就有一位兄弟被流-弹击中，导致减员，剩下几人吓得当场扒拉过旁边的摩托，超载着飞驰而逃。
　　一路靠着在边边角角凑装备，终于来到这个地方。
　　他们倒是也很谨慎，两个人进来，一个在外面看着，接应放风两不误。
　　许耽已经收起了终端，紧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若不是旁边那张旧床上的灰尘蜘蛛网实在太多，他能把自己怼到床底下藏得严严实实。
　　郑白把狙背在背上，从腰间勾出一颗手-雷，对舒幼盏扬了下眉头，舒幼盏像是一只猫似的，不发出半点声音，到窗边看了看下面那人的位置，从腿侧抽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在对方转身的那一刻，从二楼躬身跳进草丛里。
　　起身割喉——
　　生命舱弹出！
　　迷彩色的方舫原地出现，为了避免被窗户里面的一楼对手们发现，舒幼盏咬着匕-首，扶着这个人高的舱慢慢放倒。
　　随后她小心将匕-首插-回刀鞘里，随手瞥见对方落下的一柄近距离杀伤力极强的弓箭，退出几步，在楼梯间有东西咕噜噜滚下，发出爆-炸的那一刻，她已经在坡附近对准了小洋楼的几个出口，果然见到一个仓皇跳出的人。
　　“咻！”
　　弓箭从早已绷满的弦上飞出，银色的尾羽闪出利落的弧线。
　　小规模战斗就此结束。
　　许耽从二楼的窗口上绝望地探出腰来，脸莫名其妙地黑了一半，指着里面对舒幼盏崩溃的说：“你这都认识的什么变态啊？我们——俩人还在楼上！他就这样随便丢手-雷！他是不是想把我炸死！”
　　“你躲太慢了。”郑白懒洋洋地说。
　　“他羞辱我！我现在耳朵要聋了！小公主你管管他啊！”
　　郑白倒是悠悠然靠在另一边的窗户，居高临下把不知什么时候搜刮来的弹匣往下丢，正好让舒幼盏接中，在炸过一场的硝烟里，他的白毛依然格外吸睛，单看那悠闲的表情，让人恍然以为这是什么度假现场。
　　手里握着沉甸甸的弹夹，舒幼盏舔了舔唇，看了看队伍里唯一的技术兵，又看看另一个操作大胆格外不要命的赌徒，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Omega左右看看，出声道：
　　“刚才那下的动静太大。”
　　“我记得附近有人吧？为了不在这种地方继续掏鸟蛋、抓山鸡和蛇，大家肯定恨不得早点厮杀完毕，早点出排名离开，再在这儿待着太危险了，我们该转移阵地了。”
　　郑白单手撑着窗户，潇洒地跳到她身边：“同意~”
　　二楼的许耽气的眼睛通红，看着这格外装逼的Alpha，咬了咬牙，他转身大步流星地从楼梯上下去，背着包从屋里出来，不忘以戴三百万名表的姿态，悠悠把终端重新佩戴在身上。
　　只不过一边戴一边瞪郑白。
　　……
　　他们一路朝着附近的山谷而去。
　　舒幼盏用匕-首开路，好在有许耽的地图导航在，他们不至于在这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里迷路，她有目的地朝着大城镇的边缘而去，想要找到更多的类似能量补给的物品。
　　毕竟这山野里的动物也狡猾的很，总在食物上浪费体力并不合适。
　　Alpha天然的信息素既是一种保护，在这种方面也是一种麻烦，因为那些动物闻见这些危险的气息，早就远远避开了，哪怕是舒幼盏自己独自进山，也很难有收获。
　　倏然间。
　　零星的交火声从东北方向传来。
　　舒幼盏正想凝神细听对方的武器类型，身边已经有了更大的窸窣动静。
　　她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许耽已经将自己整个趴在了地上，迷彩服跟草地完美融为一体，借着草丛的掩映，只露出一双格外精致的脸蛋和双眼。
　　舒幼盏：“……”
　　“你这是？”
　　旁边有人非常损地慢慢地给他鼓起了掌。
　　许耽从他们俩完全没换成戒备姿态的反应里，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点应激过度，如今硬着头皮挽尊：“我……这不是附近有人吗？我想着或许匍匐前进能埋伏一下呢？”
　　郑白笑眯眯地回道：“好办法，只是辛苦你匍匐一公里了，原来你是来这军训里锻炼身体的？”
　　舒幼盏扶额叹气，看着许耽已经气红的脸，又看到郑白笑得欠揍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才要遇到这样的队友们。
　　现在她无比地想念话少行动又利落的赵青岚。
　　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
　　赵青岚降落的地点和时间都很不合适。
　　正好赶上一颗原始星球上残留的一些虫族后代迁徙大潮，轰轰烈烈、寸草不留的架势不知卷过多少无辜的学生，让原地弹出一个又一个土黄色的生命舱来。
　　她落在虫潮经过的一座小山丘上。
　　感觉到附近有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在驱赶这些失去理智的猛兽，赵青岚也不假思索，将自己的信息素汇入己方的势力中。
　　若是这时候不合作。
　　所有人都会在这种虫潮中被撞得七零八落，更别谈什么竞争了。
　　单凭她一个，也不可能跟整个星球的所有生物为敌。
　　而这种合作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有气吞山河之势，漫过所有土地的虫潮大军，在感受到这股夹杂着诸多杀气和恶意、陡然增强的信息素之外，仿佛被唤醒了刻在基因里曾经失败的那些恐惧，莽撞前进、踩着同伴尸体也要往前冲的大军，前行的速度骤然变缓了一些。
　　……
　　B3星球。
　　E城东城区。
　　废弃学校的一角。
　　舒幼盏坐在课桌上，往嘴里倒能量补充液，仰着脖子的时候，有湿淋淋的汗痕浮现，加上她手臂上缠着的一小圈绷带，很容易猜出她经过一场什么样的恶斗。
　　连许耽的衣服上都是各种打滚沾上的灰，脏的都要从迷彩绿变成灰绿。
　　郑白盯着自己终端上共享的实时定位地图，在数上面还剩下多少个小点，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恨不能打电话召唤一下空中支援，来个成片的轰-炸，如此给自己的战绩增添光彩。
　　“还有一百九十八个。”
　　“他们怎么都不打架啊？”
　　比起他对战斗的渴望，许耽仿佛一个天生生错了性别的人，非但对这种正面遭遇避之不及，并且骨血里就看不出一点征服欲，好像Alpha那些原始的基因到了他这里已经被淘汰了似的，如今坐在干净的阶梯上唉声叹气。
　　舒幼盏看着他不知道哪儿摸出来一张湿巾，又魔术似的掏出个镜子，一点点擦掉脸上那些痕迹，重新恢复光彩焕亮，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不配当O。
　　自愧弗如。
　　许耽倒是特别喜欢她，将自己拾掇整齐之后，又对舒幼盏招招手，让她过去之后，拿出另一张湿巾递给她，让她省着点用，这可是好不容易找来的。
　　舒幼盏认真地思考这东西不用来擦脸还能派上什么战术用场。
　　“快点，你这脸都跟大花猴似的，公主样子不见了，倒是成了灰姑娘，万一跟那个姓赵的遇上了，你就打算用这种态度迎接心上人啊？”
　　撕着包装纸，舒幼盏无甚所谓地答道：“本来也没当过公主啊，灰不灰的，她才不会在意呢。”
　　提起赵青岚，她倒是来了点精神，稍稍打开了话匣子：“估计在她眼里，我就只有勉强能打和不太能打这两种区别叭。”
　　这是还在惦记着暑假那些特训的事呢。
　　许耽：“噗。”
　　这话一出，连在阶梯教室门外，守着另一个入口的郑白都诧异地看过来，上下扫了扫舒幼盏，再联想到第四星系里那些铺天盖地的传闻，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假的洗脑包。
　　许耽摇着头，竖起指尖晃了晃，毫不犹豫地反驳了舒幼盏：“虽然你是历史上第一个进入军校的Omega，但是相信我……任何一个A看到自己的伴侣，脑子里绝对不是想的这种事。”
　　话到这儿，他又古怪地上下看了看舒幼盏，联想到之前跟赵青岚见过的几次面，他摸着下巴道：“不应该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能给你留下这种错觉？”
　　Omega不想说，闷头擦脸，顺便把自己伤口附近刚沾上的砂砾清理干净。
　　然而几秒钟后。
　　一声恍然大悟传来：“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还没有上过床？”
　　话语落下，整个阶梯教室都回荡着这灵魂一问。
　　舒幼盏：“……”
　　她差点从课桌上滑下去。
　　饶是她从开始实训到现在，好脾气地没对两个性格奇葩的队友们发过火，这一刻也没忍住自己的音量，控制不住的热度从脖子冒上脸颊，烧的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都亮了：
　　“关你什么事！”
　　郑白抬手扇着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这一刻无端端加入了许耽的阵营，笑眯眯地应：“戳穿什么真相？看，盏盏恼羞成怒了吧？”
　　许耽倒是没怎么介意自己被吼这件事，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摊着手对郑白真诚地困惑道：“为什么啊？她们俩不是谈了挺久的吗？难道赵青岚是身体有问题吗？还是她特能憋？”
　　Alpha似乎总是这样。
　　谈起某些方面的问题时，聊的格外起劲。
　　按照历史惯例和数据，就没几个A能在跟Omega谈恋爱的时候，能让自己的感情在床以外的地方升温的。
　　毕竟那是本能的吸引。
　　何况还有易感期和结合热。
　　舒幼盏气得想给他们俩一人一枪，世界和平从她做起，武器都已经上好了膛，许耽一面做出投降姿态，一面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八卦欲别让他在队友手里结束自己宝贵的军训生涯，漂亮的脸庞和柔软的声音都在示好讨饶。
　　“行行行我不问了，这样，我保证以后也不往外说这件事，行吗？”
　　“行什么行！你这样越说越奇怪了！”
　　已经清场过的荒废校园里，郑白悠悠听着他们俩在那边吵，随手打开终端，想挑选一下自己的下一个目标，然而仔细看清楚如今的局面之后，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
　　“咦。”
　　舒幼盏和许耽同时收声，朝着他的方向去看，知道肯定是有了新情况。
　　郑白指了指下方另一片大陆的位置：“刚才我记得这边还有二三十个点哦，现在居然一个都不剩了，真有意思。”
　　光是不见也就罢了。
　　舒幼盏和许耽打开终端，才看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比所有人的红点都要大的点，仿佛夜空里的北斗星，比其他所有都要明亮。
　　这个点正穿过两片大陆的大桥，朝着这一侧陆地而来。
　　“这是什么？”她问许耽。
　　一直跟她打闹、姿态放松的Alpha如今站直了身体，盯着那个朝这边飞快来的红点，皱起了修长的眉头，轻声道：
　　“是她。”
　　郑白、舒幼盏：“？”
　　许耽眼中闪过几分反感，但见到舒幼盏好奇的眼神，还是没忍住轻声解释道：“这人来参加第四星系军校的特训，简单程度应该……跟你家那位差不多，随便玩玩，只不过她更特别。”
　　“她是王族从属的第一星系第一军里出来的。”
　　舒幼盏还是没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这个点被标红的。
　　许耽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星系的事情你们大概没怎么听过，我的家族……之前生活在那边，所以侥幸知道一些王族从属的选拔标准。”
　　“这些Alpha的基因生来就被改造过，而且从小接受训练，同一批的选拔生里，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并最终成为第一军的备选力量。”
　　“她就是曾经活下来的其中之一，周止愉——”
　　“十岁就将同期的选拔生全部杀掉，并且信息素留下的痕迹深到那个训练场至今都处于关闭状态，她的信息素……相当恐怖。”
　　“我不知道她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更离谱的是第四星系的军校居然接收了……”
　　舒幼盏听到这个，下意识地想到之前赵青岚偶然提过的第一星系的事情。
　　很奇怪。
　　过去的那些年里，各大星系相安无事，第一星系作为帝国核心，与其他星系之间的关系，比起说直接统治，不若说是邦国间的关系更为合适，每个星系拥有自己独立的权力，自从赵、舒两家势起之时，由于王族式微，这百年来的第一星系更接近于自闭状态，既不干涉其他星系所有事务，连集体会议和王室会议都没怎么召开过。
　　随时随地一幅“你们想散就散”的佛系态度。
　　好在其他星系也真没出过什么吃多了想扩张领土、又或者是想改朝换代的继承人，百年来又有能源和科技的各种发展，宇宙这么大，有的是星辰大海让人探究，没人无聊到去管第一星系的事情。
　　倒是如今。
　　第一星系突然手伸这么长。
　　舒幼盏闻到了很特别的讯息。
　　直觉告诉她会有一些大事发生，可她如今还是个普通的军校生，甚至是一个连家族第四军都进不去的Omega，与其去想那些太过复杂的问题，不如想想眼下前十名的有力竞争者。
　　这个周止愉。
　　“哇……”郑白看着又在地图上消失了小片的红点，意识到什么：“这个家伙，就像是丢进沙丁鱼群里的鲶鱼，你们猜她会愿意跟人一同进前十，还是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消灭掉呢？”
　　许耽皱着眉头，对其他的学生恨铁不成钢：
　　“虽然已经听过她的故事，但是还是很难理解——”
　　“他们就不能合作先把这个家伙干掉吗？”
　　“大家都是拿的热武器，再不济手-雷轮流上啊，怎么就让由着她这么嚣张啊？”
　　郑白：“听起来你好像跟她有过什么不太愉快的故事呢，介意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舒幼盏盯着地图，现在没工夫再听那些八卦了，看着跟周止愉前进方向一致的所有红点，冷静地出声道：
　　“竞争提速了。”
　　“遇到过她的、又侥幸逃脱的队伍，肯定会朝着反方向疯狂逃跑，这样一路上就会遇到其他的对手，遭遇战和埋伏战会变得更加频繁，我怀疑照这个速度下去……”
　　“照这个速度下去，”郑白吹了下自己的枪-管，“过了今晚，估计这颗星球上能活下来的人不超过五十个，这还是我的保守估计——假如她不需要休息，夜晚也能作战，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将十天的军训期减少到两天。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是专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即便还没有碰上面，舒幼盏也已经从地图上红点消失的速度猜到了对方究竟是多么腥-风血-雨的类型。
　　许耽扒拉着指头数自己从先前看到的B3星球训练学生名单里，自己能努力苟到第几名。
　　怎么数怎么觉得自己要凭运气苟到最后还挺难的，于是他皱着眉头，揣着手像是吊床里精致的布偶猫一样，矜贵地扬了下脑袋，与舒幼盏道：
　　“小公主，临淘汰之前，我还有个心愿想搞清楚。”
　　舒幼盏：“？”
　　她抬手拨了下头发，正想安慰一下对方，以他们的实力，还有现在领先其他队伍的地图优势和信息优势，还不一定不能活到最后。
　　就在这时，许耽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本正经地问道：
　　“可以帮我问问赵青岚，面对你这样可爱的Omega，她到底是怎么忍住的吗？”
　　舒幼盏：“……”
　　她拉开枪-栓，顶在许耽的脑袋上，拉出个假笑弧度，声音恢复往日的亲切温和：
　　“朋友，这边建议您换句遗言哦~”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我！厉害！
　　晚安啦各位！
　　*


第70章 小猫咪
　　三人待的学校并不是个好选择。
　　因为学校坐落在小城镇里，?如今山间动物难寻的情况下，为了生存，城镇里投放的物资和相对比较集中的军事资源，?都会成为众人的争抢对象。
　　况且学校也不适合守，?一来门太多,?他们小队只剩下三个——
　　之前不屑于同舒幼盏一个队伍的那位老兄此刻在队伍名单里已经灰了，?不知遇上了什么；
　　二来，?学校太多的死角，?哪怕是楼顶也会被周围其他的建筑高点狙。
　　这不是游戏，?没有什么血条，只要受到致命伤，就会弹出生命舱。
　　他们在学校里暂时补充完了物资，?就往山区再次转移，?只是也不能待在荒野丛林里，?毕竟这星球上的物种他们也不了解，先前他们曾眼睁睁看过一个同学在树林间走着走着就弹出了生命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咬了碰了。
　　舒幼盏根据许耽给的地图，?领着人往背阴处的空旷地带走。
　　因为拥有“地图”这一视野优势，三人过的还算悠哉。
　　除了吃不上热食。
　　“不对啊……”
　　许耽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嚼的腮帮子都有些疼，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痛苦，?还不忘盯着地图提问。
　　舒幼盏开了一瓶能量饮料，与坐在屋顶的郑白一同看他。
　　“你们看这里……”许耽指了指自己终端上的地图放映，点了下象征着周止愉那个红点的移动方向：“她是怎么做到在经过之处都把对手全部消灭完的？”
　　“她是有跟我一样入侵系统的能力吗？不对啊，我记得这人对这种手段向来看不上眼，难道她……”
　　许耽丢下难吃的饼干，?抬手去夺舒幼盏刚开的饮料，将殷红的唇打湿，缓解了嗓子眼的那股干劲，正准备继续开口，屋顶上用道菜在胡乱编著玩的郑白悠悠接道：“她把信息素当成探测器用了吧。”
　　舒幼盏被抢了刚开的饮料也没什么表情，反手从对方的包里掏出一罐新的，听不懂就直接问：“什么意思？”
　　郑白单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个编的二五不像的稻草玩意儿晃了晃，散漫地仿佛在海滩度假：“Alpha的信息素之间是互斥的，没有受过训练的Alpha无法隐藏住自己面对攻击的本能反应。
　　一旦感知到同类的信息素，就会下意识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予以抵抗。”
　　“而像这种接受过军方训练的人，只要自己的信息素领域内有其他的气味，她的感知力比普通人要敏锐一百倍。”
　　许耽点了点头，补充道：“类似于她自己带了个红外的扫描仪，白天晚上都能用的那种，而且她的信息素感知范围特别广。”
　　顿了顿，他又说：“反正就是变态，我们还是别跟她正面对上了。”
　　他已经在脑海中绘制出了对方的前进路线，按照他的计划。
　　反正周止愉再变态，只要她的信息素没到能同时覆盖这两座陆地的程度，他就还能跟对方打游击。
　　这话一出，舒幼盏仰头喝饮料的动作顿了顿。
　　屋顶上的郑白也不甩他那破稻草杆子了。
　　两人同时朝着许耽的方向看去。
　　陡然成为视线焦点，一贯只负责提供讯息、并不在队伍里当领袖的许耽心里一突，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舒幼盏歪了下脑袋，“为什么要跑啊？”
　　郑白语带奚落：“你还能不能更怂一点？”
　　许耽指了指地图，让他们俩看向周止愉行动路线后方，完全没有半个红点痕迹的空旷陆地，对他们扬了下眉头：“你们是没见识过这女人的丧心病狂——”
　　“她经过的地盘里再也没有见过一个学生过去，你们就不想想是什么原因吗？”
　　C城。
　　周止愉面露烦躁地偏头躲开一颗早就瞄准她的子弹。
　　同时将脚边的一块碎石朝着旁边的方向踢去，石头挟雷霆万钧之势破开窗户，正好砸中屋子里正准备偏头瞄准她的人，从安全舱即刻弹出的程度来看，这一下受得应当不轻。
　　她眼睛都不往旁边瞄一下，右手握着半自动步-枪上扬，枪-口对准斜后方一个无声息靠近她准备端武器偷袭的人，比对方更快一步扣动扳机，蹿着火花的枪-口里，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在瞬间弹出的安全舱表面打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随后……
　　左手拇指在转盘上一拨，依靠着不知落后多少年、瞄准力道极差的左轮朝着屋顶的方向蹦蹦打出一发子弹，将一个正准备撤退的学生精准击中。
　　轻而易举全歼一支小队。
　　手里的子弹也正好落空。
　　周止愉毫无留恋之心地将两支武器丢到地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八百米范围外的山林，先前有一发狙的子弹就是从那附近来的，看起来像是想渔翁得利，可惜一发落空之后，迟迟没有打出第二次。
　　不知道是畏惧了周止愉这自带闪避的变态反应力，还是出于别的顾虑。
　　定定站在散落安全舱当中的女人冲着瞄准镜的方向吹了声口哨，面上的厌倦和烦躁消失，换成一句自顾自的呢喃：“你会在哪里呢？”
　　“可爱的小朋友？”
　　她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暴露在瞄准镜下。
　　闲庭漫步地走出这片地方，既不捡武器，也不拿物资。
　　反而单手插兜朝着山野的方向走，抽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天空。
　　原本就灰蒙蒙的云层，如今更是布了一层奇怪的紫色。
　　看起来格外不详。
　　周止愉却相当满意地回过头来，哼着歌儿往前走，又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快找到了呢，第四星系的小猫咪。”
　　又经过一场恶斗。
　　舒幼盏终端上的击杀记录跳到了“9”，仿佛这星球的上方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锁定观察着所有学员的一举一动，并且在暗地里为他们打分。
　　她刚经历一场来自Alpha的信息素包围，如今在那浓郁的味道里待了许久，担心自己状态不好，朝着脖子扎了一阵抑制剂，而后有些困乏地靠在墙边。
　　郑白倒是一贯的精神头不错，如今还有闲心观察她注射完抑制剂的样子。
　　甚至还多嘴地戏弄一句：“原来盏盏这样厉害的Omega打完抑制剂也蔫蔫的，看起来真是好欺负，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许耽往舒幼盏面前一挡，全程都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只是对郑白警告了一句。
　　“痛击队友这种事，你最好别干。”
　　唯有舒幼盏自己不甚在意，瞧着懒洋洋地好像要打瞌睡，嘴下也没停：“没关系，你可以做些大胆的尝试。”
　　“但别怪我没通知你哦，但凡你挑战成功，并且能躲过我的报复，我后边还有我妈和赵青岚在等你，少年，成为星际通缉犯这么刺激的事情，你想试试吗？”
　　郑白：“……”
　　他想了一下同时被第四军和第六军追杀的美好画面。
　　饶是再皮，这会儿也沉默片刻，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我上有老，下有小，舒同学劳烦高抬贵手，实在不行我可以跪下来跟你道歉。”
　　许耽：“……”
　　他斜睨过去：“你好像也没比我有骨气到哪里去啊？”
　　郑白拍了拍自己作战服上的灰尘，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第四星系公民遵纪守法这件事，能叫没骨气吗？”
　　他们俩倒是有来有回。
　　舒幼盏听着听着睡着了，小憩之后再醒过来，发觉许耽和郑白眼神凝重地望着地图，肩并肩的画面还前所未有地和谐。
　　她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感觉到刚注射之后的那股僵硬痛感消失了不少，从地上站起来想去找找今晚能住的地方，军靴跟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摩擦出声音。
　　“怎么了？”
　　听到她醒过来，许耽脸色不太好地让开半边身子，指着地图上某片俨然变了颜色的陆地给她看。
　　“有新情况……”
　　“我刚才没事干又跑去终端系统里看了一眼，发现了环境监测的变化——”
　　许耽指了指图上已经变成土黄色的那片地带：“这里本来都是绿林，结果现在大面积地凋零了，我刚才想到这废弃基地上有一些遗落的实验室。
　　但是按理说，帝国的这些边缘星球在被放弃的时候，这种实验室都是直接全封闭的，现在竟然发生泄漏事件。”
　　“而且就是从原本那一头的陆地上传过来的，与周止愉的行进路线完全一致。”
　　舒幼盏这回听懂了：“哦，意思是她先前降落的时候，打开了实验室，造成了现在这种后果对吧？”
　　许耽脸色很差地点头。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第四星系的学生都恪守法则，没有人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指望通过游击的方式绕开周止愉。
　　这意味着他们迟早要对上。
　　舒幼盏点了点头，回去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眼见着她这一系列的行动，许耽条件反射地开始戒备，以为周围又来了人。
　　但是郑白却没别的反应，反而观察了几秒钟，看懂道：“盏盏这是想，直接去找她？”
　　许耽大惊失色！
　　舒幼盏“嗯”了一声，检查完自己的装备，平静地抬头看来：“这种对环境和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家伙，当然要予以消灭。”
　　看到许耽的脸色，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没关系，你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就行。”
　　“我自己去就好。”
　　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目前军校的考核方法只有无情的前十名才能结业，谁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做吃饱了撑的见义勇为的事情。
　　所以舒幼盏并不指望得到旁人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晚安！


第71章 去迎战
　　许耽一听舒幼盏这话, 神情变了变，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被咽下。
　　可眼看着Omega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包, 正在校对终端上自己所在的方向跟周止愉的路径距离, 即刻就准备启程的模样, 他拧着眉头, 终究在对方离开前, 出声道：
　　“等等！”
　　“周止愉的实力真的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的学员一对一就能赢的……她跟赵青岚的实力不相上下, 甚至比她还强！”
　　“在她的信息素传达出去的时候, 其他的Alpha肯定也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威胁，你想想，之前那些被她消灭的小队, 并不都是单独分布的, 城镇部分人口众多, 肯定有人拿到武器远程对付她的，可见这些武器对她的作用并不很大, 你就算枪法再准, 她的反应比你更快，你能怎么办？”
　　郑白在旁边翘着腿看戏，好像不管是他们俩当中的谁争辩赢了, 都与他无关，如今听许耽叭叭地讲着这些话, 颇有些讶异地低头，似是没想到他嘴皮子还能利索到这个地步。
　　好在舒幼盏也没有一意孤行到那种地步。
　　听见许耽言之有理的话，她抬眸看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你有什么办法？”
　　她指了指地图上那些离周止愉行进路线很近的、即将与她遭遇的同学们，若是这些人当中有如许耽这种类型的学生, 不可能不避开周止愉这种大杀器。
　　若是死于对方之手，倒也算是技不如人，不算太冤，但是要死于毒雾，那就有些难找人说理了。
　　许耽咬了下唇。
　　沉默的当场。
　　一直看戏的那位总算慢吞吞地加入了话题：“打扰一下，我还以为我参加的是什么救死扶伤大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场B3的实训，考验的是学生在各种突发状况下的生存能力，同时还有排他的竞争能力吧？”
　　他摊开手，语气悠然地像是天边缓缓飘过的云：“周止愉的行为虽然恶劣，但在B3这个训练场，可不适用帝国的法律，她有自己的办法淘汰其他的学员，遇上她的无论是运气不好还是技不如人，那都是被淘汰了。”
　　“既然学校现在没有应对，就说明她的行为是被默许的。”
　　说到这儿，他看向舒幼盏，扬了下眉头：“我记得你参加军校考试的那天，周史出于公平的原则弃权，我也如此，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中，这种情况才是现状。”
　　“你是想现在去挑战周止愉，然后直接在军训阶段被送回家吗？”
　　舒幼盏站在那儿，抬眸来看的时候，对上郑白的目光，不知怎么，有一瞬间，她感觉到对方仿佛在说，你的胜利，不过是带了点运气的成分。
　　有那么一瞬间。
　　她心底不可抑制地冒出火星来。
　　可是理智却在告诉她，对方说的半点没错。
　　人家只是陈述了事实。
　　如今的周止愉，是他们认知当中能与赵青岚相提并论的强者，而从军训之前的情况来看，舒幼盏一次也没有再赢过赵青岚。
　　她这满腔热血，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少年人天真的想法。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这该是她的下场。
　　只不过郑白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显。
　　可这样的委婉，落在舒幼盏的耳中，也仿佛一记火辣的耳光，嘲笑着她的天真，也就是这会儿才两三个人在场，若是再多一些，让曾经死于周止愉手下的那些亡魂见到了，会不会更觉得她可笑？
　　再退一万步讲。
　　就算舒幼盏真有那个运气，侥幸赢了周止愉一招半式，全地图还剩下百来个学员，再被人碰上了捡漏，她在这次的竞争里面连名次都拿不到，她就这样因为自己的冲动上头而直接回家吗？
　　若是如此。
　　曾经赵青岚为她创造的势头多么盛大，经过了那一遭之后，看到她军训阶段就直接淘汰的民众们对她的嘲讽就会多么浓烈。
　　“这就是曾经那个考上军校的Omega？果然不行。”
　　“之前考试是侥幸通过的吧？A和O的差距是天然存在的，历史诚不欺我，老老实实挑选个合适的家族联姻多好？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成为一个笑话呢？”
　　就连一直在等待着她，始终没有宣布继承人人选的舒虞，会不会也在这时候，因为对她彻底的失望，将这个等待许久的位置给予舒家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们呢？
　　在这一刻。
　　舒幼盏感觉到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每一份重量都念经似的在她耳边道：
　　“少多管闲事了。”
　　“你尚且自顾不暇，哪儿来的功夫去管别人？”
　　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忽而想到了赵青岚。
　　如果是对方站在这里，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觉得郑白在放屁，因为赵青岚的实力足够强大，可以支撑着她一往无前去做所有的事情。
　　然而自己。
　　怎么就像是不敢往前走了？
　　什么时候，连做正确的事情都要受到嘲笑了？
　　许耽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明明不支持去的也是他，这会儿听郑白的话，忍不住出声道：“你得了吧，现在让你跟她单挑，你也赢不了，不要说的好像她的胜利是你让的——”
　　“从开始到现在，你才抢到了几个头？四舍五入，跟我这个技术兵差不多，还让人救了一回呢。”
　　郑白摸了下鼻子，好像一点不知脸皮为何物，依然嬉皮笑脸地，甚至还吐了下舌头：
　　“我这不是怕盏盏太上头嘛，先提醒她一下后果。”
　　“哎呀，但我好像说的不太对，果然我不适合跟人讲道理啊。”
　　此刻。
　　一直站在那里的舒幼盏忽而默不作声地解开自己手腕上的绑定终端，瞥见她行动的许耽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放弃考试，赶忙想劝，结果下一秒，就见舒幼盏把终端地给她。
　　“郑白说的没错……”
　　“这样吧，你用我的终端再进系统一次，将毒雾的消息传给这里的其他考生，他们不想走就算了，要是想走，可以按照路线图，一路往东北的方向去。”
　　“为了竞争的成绩，我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优势，但是也不会畏惧这等敌人。”
　　“当她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必定会迎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嘿嘿嘿。
　　明天长一点！


第72章 结束了
　　周止愉似乎对狩猎极有耐心。
　　第一个晚上, 经历过一场恶战的舒幼盏小队轮流守夜，盯着终端地图上的周止愉和其他小队动向，但是除了几个隔着五公里以上的小队选在晚上行动, 其他的队伍策略都更为保守, 挑选了适合隐匿的地点之后, 就没怎么再移动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 正好轮到舒幼盏这一班, 她睡得还不错, 起来之后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根据昨日记忆中的那些小队减员冲突的情况, 判断各个小队的实力，挑选着今天的对手。
　　越早完成军校的目标任务，所有人都能越早离开这个地方。
　　哪怕城镇中早已投放了各种不同口味的能量饮料和压缩饼干, 运气更好一些的还能遇上不错的医疗物资, 比如肾上腺素, 但是放着好好的美味佳肴不选，天天吃压缩饼干, 胃受得了舌头也要罢工了。
　　若是真坚持十天下来, 怕是集体灭绝人欲了。
　　再者。
　　毒雾的扩散范围比他们想的都快，只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对面大陆已经全部被笼罩, 而这边大陆也只剩下一半的绿色。
　　照这个速度下去，最迟第三天傍晚, 整个星球的陆地都会被这雾气覆盖。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曾经发现过防毒面具这种东西，可惜经过许耽的观察和对比，这防毒面具的级别完全不够抵抗这B3星球的实验室级别毒气泄露，顶多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指望用这个逃生，还不如指望枪-法精进，在雾气到来之前，把其他的对手统统送到生命舱里。
　　到第二天的下午。
　　整张图的人数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及至夕阳西下时。
　　站在小丘陵上往远处去看的时候，隐约能在天边看到那不详的毒雾颜色，像灰像紫又混着绿，怎么看都令人脊背发寒。
　　……
　　“怎么样了？”
　　趁着许耽用倍镜当望远镜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舒幼盏满头大汗地扛着个沙包往楼里走，自从这片大陆的人数减少到二十人的时候，他们小队就停止了狩猎，甚至连食物和能量饮料都不再囤积，只清点了大量的武器，随后就选定在一个山谷中，不再外出。
　　看见许耽连汗都没出，郑白更是叼着根草明目张胆偷懒的样子，舒幼盏把沙包往地上一丢，反手抹去额头上涔涔的汗水，叉着腰看他们俩：
　　“我总觉得……我好像上当了。”
　　她盯着许耽，生出怀疑来：“你确定周止愉有这么傻吗？这种楼空荡荡地，又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但凡是个碳基生物都该知道这儿有诈不能进来啊……”
　　许耽点了点头：“所以这边只是迷惑她视线的。”
　　舒幼盏：“？”
　　她看着这个只出脑力不出体力的技术兵，大有一副接下来对方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定然先拔-枪内卷一下这竞争的想法。
　　许耽察觉到危险，讪讪地放下倍镜，佯怒看向郑白：“你好意思吗？一个Alpha让人家Omega出力，我替你感到耻辱。”
　　郑白扬了下眉头，从腰侧摸出一把手-枪，咔嚓一下上保险栓，面上仍是笑眯眯的：“你确定要对一个刚拆过整栋楼的承重墙，又在周边埋过三个地-雷阵的队友说这样寒心的话吗？”
　　许耽：“……”
　　他迅速从坡上跑下来，走到舒幼盏的身后，恨不能将她拔起来将自己挡住，笑得十分怂：“您辛苦了。”
　　舒幼盏懒得理他们俩的皮，抬手把许耽的爪子拍开，往附近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侧有要滴不滴的汗水，看了看这片楼区布置的陷阱，估摸了一下小队到时候要撤出的距离。
　　许耽和郑白在互相鄙视对方刚做过的事情，她充耳不闻，只偏头看了眼终端上剩余的人数：
　　十五人。
　　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看来剩下的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时候自己再也没必要去找别人淘汰，冒风险的收益高于原地等待的收益，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毒雾的位置，只要不倒霉碰上周止愉，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能活到现在的，大部分不是靠运气。
　　舒幼盏这两天经历的恶斗加起来比过去的训练都要刺激，睡觉时候的梦里都是哒哒哒各种不同的枪声，而她则条件反射地判断攻击者的方向、武器型号、还有子弹的装载量和伤害等等。
　　那一梭子倾斜出来的火力声至今仍在耳边回响，稍有些风吹草动，身体的细胞和所有的神经都条件反射地想要选择出掩藏和反击的最佳路线。
　　前一天还有那么点闲工夫拾掇自己的形象。
　　今天却已经糙得不像话了。
　　想到这里，舒幼盏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侧，抽空走了个神：
　　也不知道赵青岚怎么样了。
　　……
　　飞船抵达某颗星球。
　　经历过虫潮的大陆变得荒芜，植被更是寥寥，就在飞船抵达的某一刹那，地面千疮百孔的其中一个洞里，走出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来。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一个身形高佻的女Alpha。
　　军校教官在看到她身后的那些人时，眼神登时变得意味深长，甚至连话里都带着暗示的意味：“规则已经宣布过了，赵同学可要记清楚。”
　　听到这话，剩下的人里，有灰头土脸的人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眼中升起疑惑和防备来，还有人本就围在她身边，此刻也不安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赵青岚也没回头看，只是懒洋洋地瞥了眼教官，“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往飞船的方向走——就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内，她先是经历了迁徙的虫潮后代，跟其他军校生合作之后，休息的时间出现意外情况，不得不带着人不眠不休地在那几乎被钻空的整座星球的地下迷宫里打转。
　　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被不明生物袭击，减员之后的恐慌，还有受到质疑等等。
　　她只希望尽可能地带着人出来，哪怕知道这是演练，也清楚在这星球深处搜救的辛苦，何况真正的战场上，并不是孤军作战就能赢的地方。
　　“B3结束了吗？”
　　赵青岚只这样问教员。
　　那军官眼看着她到最后也没有对其他学员出手，眼中不知怎么露出几分无奈，转身的同时回答：“没有，但是也快了。”
　　赵青岚：“嗯？”
　　……
　　周止愉在这一路上没碰见过舒幼盏的队伍。
　　她本来还在疑惑对方怎么这么能躲，但在某次意外收拾对手的时候，知道了有人给所有考生发送了毒雾情况的事情，饶有兴致地扬了下唇：
　　“哦？”
　　“原来小皇子是跑到了这里。”
　　干脆利落地给了人一刀，周止愉有意识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猜到了许耽和舒幼盏会刻意避开自己之后，她下手的时候更是无所顾忌，仅仅半小时之内，就又在附近山林找到五个落单的人，一一扫除。
　　终端上的数字很快降到了十以内。
　　然而象征着结束训练的飞船迟迟没有出现。
　　仿佛有人执意要让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B3这座困兽笼里，最终只能有唯一的强者活下来，剩下的二到十是谁，都并不要紧。
　　数字慢慢地降到了五。
　　毒雾也隐约渗透到了附近，只不过浓度还没怎么上升，反正空气质量已经发生了变化，舒幼盏、郑白、许耽都感觉到了自己肺部的一点隐痛。
　　而周止愉，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许耽站在院子里的楼顶，手里端着一把狙，架势倒是很足，然而视线扫过他的时候，周止愉视而不见地扫过，反而在打量着周围：“你的队友呢？他们怎么舍得拿你一个人作套引我来？”
　　她扬了下唇角，明明手里已经淘汰了整个赛场三分之一的人，偏偏这人连一点衣角都没焦痕，像是刚从其他地方下来的。
　　这反倒更显得她恐怖。
　　许耽手里都是汗，虽然他很不擅□□-械，但在周止愉站着不动的情况下，只是这样瞄准，他也不可能这样都打不中，只是稳着自己的声音，竭力道：
　　“关你什么事。”
　　“你的目标是我。”
　　“噗，”周止愉稍稍抬起下巴，甚至没有戴防具，长发被风吹起，迷了她的视线，而她仍不在意，只是眼眸弯弯的，像是真的听了一场笑话：“你？别开玩笑了，我就站在这里，你有勇气开-枪吗？”
　　她周身甚至没有带一把武器，整个人只穿着来时的作战服，几乎要与后面很远处被毒雾侵袭的空气颜色融为一体。
　　让人不寒而栗。
　　许耽扣着扳机的指尖发白，却并没有按下去，他额角有青筋跳起。
　　周止愉啧啧了两声，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观察着周围，语气松松垮垮：“你害怕我，对当年的事情有阴影，对吗？”
　　“你看，王后没有说错，你的出生，玷污了王族的血脉——”
　　“砰！”
　　一声巨响。
　　许耽闭着眼睛扣动扳机，瞄准的是周止愉的头部方向，他甚至没看自己有没有打中，死死地卡着扳机不肯动手，然而这武器并不能让他连发，第一发之后，就已经按不动了。
　　“闭嘴！”
　　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怒意。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脸上的红色还没退下去，直到发现完好无损站在那里的人……不对，是手指侧有一线很淡红色的人。
　　周止愉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弹道痕迹，重又露出笑容，对许耽道：“我就知道你有帮手，能将自己的攻击瞬间完美卡在你的子弹声音里……”
　　“是舒家的那一位吧？”
　　“今天真是好日子，跟我有仇的都集中在这里了，让我想想，我先收拾哪个比较好呢？”
　　她举起手，轻轻地舔了下自己手侧的那点伤痕。
　　下一瞬。
　　许耽沉下气，再想瞄准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呼吸一窒，瞄准镜不断地左右移动，想找到周止愉的痕迹，开始心跳却已经乱了。
　　直到耳机里很突然的一声：“小心背后！”
　　许耽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想也不想地放弃武器，翻身滚开，周止愉一脚落空，笑了一下，旋即提速跟上他闪避的动作，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她将人三两下制服的样子。
　　舒幼盏拧着眉头，正想从隐蔽的地方起来，却听见很大声的一句：“别过来！”
　　许耽被周止愉掐住脖子，眼睛都已经红了，刚才费劲说完那一声之后，他再无挣扎的余地，周止愉站在楼顶上，笑着看他：“勇气可嘉，不过需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松开你的武器，小皇子。”
　　感觉到对方被提起来之后，用力掰着她手心的动作，周止愉换了个方向，将他举起来面向舒幼盏和郑白隐藏的方位，让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扣动扳机的郑白叹了一声。
　　“狡猾。”
　　周止愉一手掐着对方脖颈，另一手抚上许耽的手腕，依然是笑吟吟的样子，长长的卷发衬得她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鬼魅，笑容里都是危险的意味。
　　“对了，作为给你上一刻的学费——”
　　“咔”一声响。
　　许耽的叫喊声几乎要刺破天空。
　　周止愉卸掉他一只手腕，将人丢在地上，对那痛呼声充耳不闻，俯身凑到他耳边又道：“下次再遇见我，记得跑远一点，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嗯？”
　　她看了眼对方的终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一样，要是真惹我生气了，在那个没用的生命舱弹出来之前，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哦……当然，弹出来了也没事，你想知道被强制打开舱门杀死的滋味吗？”
　　说完。
　　周止愉直起腰，没再看他，走过去想拿天台上的狙，借以用作自己这一程的武器：“好了，接下来就该找某个可爱的小猫咪了。”
　　“遇上我，也是你命不好啊，要怪就怪赵青岚没长眼，偏偏要抢我的任务对象，害的我曾经因为她受了好一番折磨。”
　　“我现在没机会报复她，只好先从她养的小东西身上取点利息——”
　　话还没说完。
　　她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周止愉条件反射地想从这楼顶下去，却感觉到一道扑面而来的身影，她因为闪避，动作慢了一些，再想跑，脚下的大楼已经开始坍塌。
　　她稍稍皱起眉头，在各种石块上跳跃找落脚的时候，忍不住瞪向许耽：“我警告过你！”
　　许耽本该怕的瑟瑟发抖，但不知道是痛觉将他的恐惧屏蔽了还是怎么的，他在那些乱石中，不断地有身体部位被击中，然后流血，直到大石头要落在他头顶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看周止愉，动了动唇，轻声道：
　　“我会让你后悔。”
　　周止愉冷冷一笑，想要在这坍塌的夹缝里先将他掐死，谁知许耽已经激发了生命舱的致命伤保护机制，银色的生命舱弹出，随着坍塌的动静往下掉落。
　　而周止愉中途变了方向，想要拼着一点伤从这个糟糕的地方出去，谁知耳边那轰隆隆的动静里，还夹杂着诡异的热浪。
　　红色的火光顺着夹缝透进来，直到淹没她的整个世界！
　　……
　　舒幼盏和郑白从隐藏处走出来，两人的神情俱是复杂一片。
　　之前她反对过许耽的计划，而郑白更是挑出过他的诸多错处，然而许耽只说是一些个人恩怨，又含糊过他跟周止愉的关系。
　　谁知道……
　　原来他的计划一开始就是要拉着周止愉同归于尽。
　　无在乎能不能把人灭掉，只要周止愉朝着他的方向走过一步，被挑衅过了，就算是完成了他的计划，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名次了。
　　只要这一次胜利，哪怕不能将人彻底地消灭。
　　他也需要从精神上胜过的这一场。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两人赶紧从旁边勉强幸存的车库附近接水，想将这火灭掉，这颗星球已经够惨的了，被毒雾笼罩就算了，如今要是再被火烧一场，或许几万年来的绿植都要毁于一旦了。
　　生物舱倒是什么极致的气候都能抗。
　　所幸这火不大，只集中在那坍塌的一栋，坍塌引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又有临时当消防员的舒幼盏跟郑白一通折腾，过了四五个小时，总算只剩下焦炭和两个银白的舱。
　　舒幼盏累的坐在地上，看了看天空的颜色，又看了看终端上的数字。
　　哦。
　　就在刚才，剩下的那个没被周止愉抓到的小伙伴，估计也扛不住毒，已经狗带了。
　　现在剩下的考生就剩下她和郑白了。
　　舒幼盏转头跟同样累在地上的郑白对视，两人沉默了一瞬，同时拔出自己仅剩的武器，郑白手里的是匕-首，舒幼盏手里的是袖珍手-枪。
　　遥遥比了比之后，郑白又一次叹气。
　　“我输了。”
　　他比划了一下，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对自己下手，脸上满是黑地对舒幼盏道：“还是你来帮我吧。”
　　舒幼盏舔了下唇，却不知道尝到什么古怪的味道，有气无力地呸呸两声，躺在地上看他：“我倒是想，但是不好意思，没子弹了。”
　　郑白：“……”
　　郑白：“你这个Omega怎么不讲武德，欺骗一个幼小Alpha脆弱的心灵，损害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舒幼盏白他：“多说两句，替我多吸两口毒，谢谢。”
　　郑白闭嘴了。
　　他们俩瘫了半天，郑白重道：“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吧，这次输了我一定干脆抹喉咙，真的。”
　　舒幼盏哼了一声。
　　但是实在也扛不住这里的毒了，再待下去她的肺就要烧起来了，只能同意，两人异口同声：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郑白看了看自己出的布，又看了看舒幼盏的剪刀。
　　他自闭了。
　　“看来我和第一没缘分，”他举起匕-首，想了想又道：“许耽跟周止愉的事情，倒是麻烦，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呢，但牵扯到别的星系和皇室，估计我也没有命听了，要是有机会的话，盏盏你改天上位了给我转播一下？”
　　舒幼盏被他的磨蹭气笑了，催道：“你到底死不死？”
　　郑白赶紧点头。
　　就在他匕-首下去的那一秒钟，两人躺下的地方后面，一块石头从银色的舱门上方滑落。
　　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响。
　　“咚。”
　　舒幼盏若有所觉，动了动脑袋想往那边看去，顺便出声问身旁：“什么声音？”
　　可郑白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生物舱取代了。
　　舒幼盏看了看那冰冷的生物舱，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终端上仅剩的“1”，果不其然，下一刻，天空中就投屏出“B3考场结束测试”的红色字样。
　　她仰头去看。
　　那红色的字还在，天空中却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
　　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脸上。
　　舒幼盏大骂了一句脏话，本来半点力气没有，如今被雨水浇到嘴里鼻子里，只能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想找个遮蔽的地方躲。
　　洁-癖绝不认输。
　　她甚至一度要滚到废墟下去，也没察觉到自己无意间呛到的那些雨水缓解了一些肺部的不适，只顾着躲藏，结果躲着躲着，听见一声奇怪的舱门开启声。
　　以为是救援的飞船到了，舒幼盏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
　　“轰隆。”
　　天空中有惊雷炸开。
　　憋了两天的那朵雷云，终究还是混着这场净化毒雾的人工降雨一起落下，姗姗加入了气候改变大军。
　　在那爆-开的银白色里。
　　舒幼盏眨巴着眼睛，任由雨水淋在睫毛上，顺着脸颊落下，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见从生命舱里走出来，扯掉自己身上所有管子，甚至还沾着奇怪血迹的人。
　　周止愉扬了下眉头，冲她笑得妩媚：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们——”
　　“不要对我卸下防备。”
　　“虽然考试已经结束了，但是在考官和救援的飞船抵达之前，这点时间，应该够我从你身上要点赵青岚欠我的利息，对吗？”
　　……
　　飞船上。
　　赵青岚通过考场实时连接的通讯上看到周止愉从生命舱里走出的这一幕，脸色黑沉沉的，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
　　她想，什么时候该让第四组改进一下，需要给生命舱里面的迷醉缓解成分调高上限。
　　争取以后塞进去一头鲸，也给我一秒药倒，持续十天。
　　然而现在比那更重要的是……
　　她紧了紧腮帮子。
　　视线紧紧盯着经过连番的作战，如今满是疲态的舒幼盏。
　　状态极差、对手还经过了补给、飞船抵达还需要十五分钟、环境还是最讨厌的下雨天。
　　天时地利人和。
　　舒幼盏一样不占。
　　她会遭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上次加更应该到900了，这是1000收藏的！嘿！我厉害！
　　明天更刺激，等我！
　　*
　　今天本来去针灸了一趟，脖子都觉得要断了，结果回来还特么……
　　身残志坚，我佩服我寄几！
　　我值得留言吗！
　　*


第73章 受掣肘
　　或许是先前周止愉放出的毒雾着实让B3不太高兴，?如今被那些五颜六色的雾气熏了很久，总算憋了场雨准备洗去尘埃的天空久久见不到半点光。
　　泥水飞溅……
　　混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
　　期间还夹杂着偶然爆开的响声。
　　滴滴答答的痕迹从作战服上流下，尽管这布料本身是防水的，?但是舒幼盏依然被这持续不断地啪嗒啪嗒声音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因为她刚才丢掉了最后一颗手-雷。
　　食指还勾着银色的拉环针，?因为不断地拉开距离，?移动的速度在这泥泞的地面大打折扣，?耗费的体力也更多，?如今她还没来得及将武器摸出来，?就已经被周止愉近身，将战斗变成了一场肉-搏。
　　膝盖、手肘撞上结实身躯的动静被哗啦啦的雨水声掩藏。
　　明明自己也击中了对方很多次，但不知道是Alpha的肌肉和骨骼密度太高，?还是周止愉这人太耐痛，?一切对她的攻击都像是被无效化了。
　　舒幼盏免不了生出迟疑。
　　“动作变慢了，”周止愉依然维持着原先的节奏，既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跟着舒幼盏的速度一起慢下来，?像是早将一切节奏掌控在手里的猎人，十分耐心地编织自己的大网，“是没力气了么？”
　　她的攻击带着一种玩笑般的戏弄。
　　总是贴着舒幼盏的致命处滑过，?不知道是真的差那么一分一寸，还是带着调戏的意味，?包括让舒幼盏攻击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是看似要被打中了，最后一刻才险之又险地避开。
　　无比挑战人的心理底线。
　　湿润的雨水顺着舒幼盏额边的碎发留下来，蜿蜒地滑过鼻梁，经过嘴唇，?又滚进下颚线之后的脖颈上，徘徊于领口跟脖子收束的边缘，不着痕迹地顺走热量。
　　寒冷使得体力流失速度加快。
　　瞧见她的唇色变暗了一些，周止愉偏了下脑袋，回忆到刚才跟舒幼盏交手的几招，目光从上而下地扫过对方，扯了下唇角：“也对……”
　　“Omega的身体本来就不是为作战而生的，这么软又这么香。”
　　眼看着舒幼盏再次走远，周止愉本该跟上去，此刻偏偏停了停，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赵青岚尝过吗？”
　　舒幼盏：“……”
　　这样的距离，虽然很适合用热武器，但是雨下的这么大，枪-管在水里泡了太久，也不知道能正常打出几发去。
　　判断和选择几乎在瞬间，念头刚从脑海中划过，舒幼盏摒弃心中的情绪，扫-射出子弹的动作又稳又狠。
　　周止愉不得不快速后撤，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雨水中移动。
　　见到舒幼盏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她注视着那冒着火光的枪-口，听见那象征着子弹落空的“咔”声，在对方换弹夹的空隙里，极快地将脚边的石头踢了过去。
　　舒幼盏手中动作一停，等到躲开之后，发觉周止愉已经到了近前。
　　对方似乎很不喜欢这样沉默的战斗，陡然提速缴械控制的动作行云流水，舒幼盏只是慢了那一下，如今竟然全然落入下风，被手中长-枪卡着下颌、压着肩膀，单膝跪了下去。
　　周止愉吹了声口哨，从后面俯身下来：“早这么乖多好。”
　　舒幼盏一朝落入下风，心底的慌乱很快就压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还差几分钟，飞船就会抵达B3。
　　“你一定是在想，现在再跟我周旋一会儿，只要等到军校的教官来了，事情就可以收场了对吗？”
　　周止愉将她心底所想娓娓道出，原本卡在她颈间的武器松开，让Omega被这陡然产生的变化挪开注意力，下一瞬，冰冷的金属扣上舒幼盏的单边手腕。
　　尽管她的反应已经够快，不再管掉落的枪，转而用剩下的反应力去应付周止愉，可惜这个A
　　lpha并不像许耽一样，有什么明显的弱点。
　　无论攻守、冷□□、还是如今的贴身战，她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舒幼盏原本被拷住的手臂被极限一拉一扯，极致的疼痛里，她的重心被完全破坏，膝弯处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再次跪进泥地里的时候，双手被拷住拉高，小腿部分被踩住，让她只能保持着这种被挟制的姿态，由着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脸上。
　　周止愉的声音再次隔着雨水的动静送入Omega的耳中：“我曾经在特殊情况下审讯过星际海盗，猜猜那些硬骨头在我的手里撑过了几分钟？”
　　穿着军服的Omega有种格外的柔韧感，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芦苇花，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一使力，彻底将那脆杆掰断。
　　“三分钟，那人就流着眼泪鼻涕，哭着求我给他个痛快。”
　　听到这话的时候，舒幼盏动了动睫毛，不知道是雨水落进眼睛里太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周止愉抬手贴在她的脸颊上，两人体温的温差大的让舒幼盏激灵了一下，又听一声笑意毛骨悚然地传出，对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舒幼盏越是心中没底。
　　尤其是先前目睹她轻描淡写地折去许耽的一条手臂之后，这种阴翳就覆在心头。
　　“抖什么？”
　　她问：“是不是太冷了？”
　　舒幼盏在心中翻着白眼，双手动了动，碰撞着手-铐间的连接处哐啷作响。
　　然而这一举动不知怎么触怒了对方，原本只是踩在小腿处的脚稍稍改了个位置，立即让她往后弯了弯，试图缓解那一阵剧痛。
　　可惜头顶拉着的力气却没有改变分毫。
　　镣铐很快在手腕处卡出深色红痕来。
　　Omega疼得脸色抽了抽，总觉得周止愉这一脚只要稍稍用力，自己右脚的筋就要被绷断，疼痛让她抖得更厉害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得不主动开口跟她搭话：“要杀要剐，你随意，不用这么婆婆妈妈地搞心理战。”
　　周止愉笑了一下：“说那么血腥做什么？我哪儿敢杀你，我又不想上第四军的通缉名单。”
　　她从后面靠近舒幼盏的脖颈，闻到那点儿溢出的信息素味道，神情满是愉悦，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上的水滴落在舒幼盏的脖颈间，又是冻得人抖了抖。
　　这才听她悠悠哉哉地道出目的，“以前听过一个传闻，想找你验证一下——他们都说被标记过的Omega无法接受其他A的信息素。
　　然而有些例子中，信息素过强的Alpha却能够覆盖弱者的信息素……”
　　“都说赵青岚的信息素很强，你觉得我能将她留下的痕迹盖过去吗？”
　　她说的事情舒幼盏自然有耳闻。
　　然而即便在那些极端的情况下，被两次不同信息素标记过的Omega腺体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而且被不同信息素注入的痛苦会加倍，全靠Omega本身的体质撑过去。
　　说白了这种情况成立有两种条件，一，Omega体质强；
　　二，后来的Alpha信息素更强。
　　听到这种事，她本该感到恐惧，可不知道为什么，舒幼盏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周止愉同她见面到现在，还是首次见到她的笑容。
　　这让Alpha有些不太舒服：“你笑什么？”
　　舒幼盏眼底的笑意未退，明明是败者的姿态，面上却半点痕迹也无，如今语气更是轻松：“没什么……”
　　她顿了顿，悠悠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她连信息素都没用就把你打败了——
　　看来她暑假对我的评价没说错，是我最近太松懈了，或许刚才我有机会赢的。”
　　周止愉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信息素克制不住地散开，将这个Omega包裹住。
　　若说以前舒幼盏从不知道什么信息素能使人恐惧，那么经过今天这遭，她就有了概念……她还从来没有闻过血腥味的信息素。
　　周止愉从遇到他们小队到现在，还没有用过信息素这招。
　　这味道浓烈而可怖。
　　光是弥漫开，就能激起人类基因本能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尤以害怕和恐怖为主。
　　舒幼盏无法自抑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仿佛这样就能与之抵抗。
　　然而A和O的信息素天然作用就不同，Omega的信息素再浓，也不可能起到威慑作用。
　　眼见着她的脖颈上漫起与嘴硬不符的诚实潮红，周止愉扯了下唇角，一手扯着手-铐间的金属链条，另一手去拉舒幼盏的作战服领子，本来很坚固的布料，在她手里却像是最劣质的类型，轻而易举地发出“撕拉”声。
　　舒幼盏察觉到她的意图，双手本能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周止愉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想法感到不满，然而时间紧迫，她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胜利烙印打下，确定舒幼盏无法挣脱之后，她单手按在对方的脸庞上往后压，迫使对方主动将脖颈凑到她的跟前。
　　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在后颈，打在脆弱又敏感的肌肤上。
　　或许是这时候那些恐惧才泛出。
　　滚烫的液体混着雨水，落在眼眶附近的手指上，周止愉脸上重又有了笑意，鼻尖凑近Omega的腺体肌肤，低低地问：“现在就害怕了吗？”
　　“别怕呀，虽然曾经死在我床上的Omega很多，但你应该不会成为下一个，赵青岚把你训练的那么好，你肯定比他们更禁操吧？”
　　飞船上……
　　参与这次军训的教官们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而房间中央就坐着一个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
　　赵青岚根本没有在意这屋里进来多少人，从舒幼盏被挟制住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连接了蓝星的通讯，如今正在用自己在四组的权限打申请和报告。
　　“061？”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在在在，太子您悠着点……”曾经的队友如今正是作战部队的精英，如今负责跟赵青岚对接，从接到调动的时候就是满脸的莫名其妙：“你们不是在参加学校的军训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还成了特级紧急事态，哪位政要受到威胁了？”
　　在旁边听着的军校教官们都是满头汗。
　　他们试图劝住这个调动了私人权限，如今气势汹汹研究着从哪个角度能把B3星球炸成一朵漂亮烟花的赵家继承人。
　　“B3的负责人正在跟周同学沟通，你不用着急。”
　　“对啊，这只是军校内部的一次演习，我们保证不会让舒同学人身安全受到伤害……
　　但是毕竟是模拟的战场，一切突发情况要自己负责，你这样插手不合适。”
　　“Omega本来就不适合进入军校，当初舒同学用实力证明了她可以进入这学校，然而要想进入军部，还有很多训练……
　　其他人在这次的模拟作战里，手脚都差点断了，她不过是被人咬一口，这伤实在不算严重，连保护机制都触发不了……”
　　“军校不会为任何人开特例。”
　　无数的话落入赵青岚的耳中。
　　她只是坐在那儿，紧紧地咬着牙，口腔里漫开铁锈味，黑眸中几乎要燃起火来，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动静。
　　比起在意舒幼盏身上留下别人的痕迹这点，让她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舒幼盏受到伤害，而如今坐在这里，连想保护自己的Omega这件事都要受到掣肘。
　　赵青岚第一次感到后悔。
　　或许，当初她就应该在舒幼盏想考军校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挠对方，不留一点余地和颜面，给舒幼盏留下阴影才是。
　　她不该让对方对这个地方充满期待，好不容易攀上这顶峰，却在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又狠狠地摔下来。
　　这是她都舍不得碰的人……
　　周止愉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
　　给大家推个文！好看的！
　　《请嗑我和总监的cp》by一只花夹子
　　文案1
　　邱漾的女友跟她分了手，转头就宣布了自己和另一个男人的婚期，并且还盛情邀请她去婚礼当自己的伴娘。
　　邱漾：你有毛病？
　　为了消解心中苦闷，邱漾报了个旅行团。
　　结果旅行的快乐没怎么体会到，但民宿的床却快被她和另一个女人摇塌了。
　　七天旅行结束，两人互不联系。
　　邱漾只当这是场艳遇，也不放在心上。
　　回到城市之后，没多久却在会议室再度遇见对方。
　　对方叫沈柠若，是合作公司的高冷总监，脸色如霜，听说她眉头一皱底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邱漾：“嗯？？”
　　邱漾：不是吧，她在我面前不是这样
　　文案2:
　　沈柠若谈了一年的男友是别人的未婚夫，并且婚期将至。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非常平静，只是看着女方跟女友搂抱的照片发了会儿呆。
　　发来前方战报的朋友“啧”了一声：“我觉得你们俩都很惨，被这对狗男女骗了。”
　　沈柠若扬眉：“那我不得跟她见见？”


第74章 别担心
　　“各位教官误会了——”
　　在又一次接到通讯, 告诉她一切的布置妥当时，赵青岚陡然从座位上起来，甚至没有去拿放在桌上的帽子, 冷冽的黑眸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声线无情地好似冒着雾气的冰块：
　　“我从来没有指望过让别人来保护她。”
　　她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因为之前刚经历过许久的战斗, 如今情绪又不太稳定, 信息素难免泄露出一些, 让本来挡在她前方的几位教官情不自禁地后退稍许。
　　道路空出一条容人通过的缝隙。
　　赵青岚穿过人群, 往飞船携带的战机区域走去，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时，才有教官回过神来提醒了一句：“现在你在军校, 应该服从学校的管理。”
　　背对着他们的Alpha根本没有回头, 只是抛下一句：“据我所知, 帝国军校的惯例是在军训之后放假一周，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余下的自由时间当属自己支配, 只要我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学校倒也不用把手伸那么长。”
　　……
　　B3星球。
　　因为过度挣扎，舒幼盏的手腕骨头跟手-铐的金属禁锢部分摩擦出咯咯的声音, 虽说军校的监控画面并不带声音，但是只看她如今的神情, 也能看出那是何等的疼痛。
　　在咬下去之前，周止愉听见那骨骼摩擦的动静，忍不住又劝道：“这种金属制成的镣铐，就算是两位军团长来了也挣不开，这材料已经在各种监狱广泛应用, 用来控制那些穷凶恶极之徒，你就别白费劲了。”
　　“与其在这里挣扎，倒不如说点好听的，说不定把我哄高兴了，我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呢？”
　　舒幼盏被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
　　她一边听着周止愉的声音，一边却在分神想赵青岚，想赵青岚的易感期，还有那个晚上，她们俩在医院的病床上胡闹的情况。
　　后来她在训练的时候问过赵青岚，到底那天晚上是怎么挣脱的。
　　Alpha笑得很无奈，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一遍，向来很能忍的人都被疼痛弄得额鬓沁出薄汗，黑曜曜的眸子里蕴着温和的光，像是两块上好的和田玉。
　　“虽然很想教你，但是不舍得让你这样疼。”
　　“你看看我演示就行了……”
　　“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有尝试的机会。”
　　舒幼盏勾了勾唇，那时候她永远不会想到，这技能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好听的？”
　　“你想听点什么？”
　　Omega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带动着睡莲花的香味更加浓烈，像是被圈-禁在深井里见不到天日的花儿，努力摇摆着柔软的枝条，试图够到高处的阳光。
　　比起她之前嘴硬态度也硬的模样，周止愉着实被她现在识时务的样子取悦了。
　　征服舒幼盏的快乐，跟那些普通的Omega是不一样的，即将雌伏在她身下的这位，可是帝国史上最强的O，同时还是第四军军团长的掌上明珠，抢过她任务对象的赵青岚的人。
　　种种头衔加诸于舒幼盏身上，以至于被她这样软声讨好的周止愉也生出一种成就感来，但她没让自己被这信息素和话语所蒙骗，只是哼了一声，随口道：
　　“别想着拖延时间了——”
　　她说：“不管你说什么好听的，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无论如何不影响我现在标记你。”
　　为了尽管标记舒幼盏，她没再说一句废话，低头凑近对方的颈间，对准腺体所在的位置准备咬下去，然而Omega仿佛也知道自己逃不开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强行往与周止愉相反的方向倾去。
　　甚至因为脚后跟的筋骨被踩的太实，而发出了极其大声的痛呼声。
　　周止愉愉快地笑出声来，拧着对方的脖子将人抵回来，“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的手脚都拧断，嗯？”
　　舒幼盏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已经筋疲力尽了一样，浑身都松懈下来，仿佛已经知道自己无处可逃，所以心灰意冷任由宰割。
　　身后的Alpha露出犬齿，准备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牙齿堪堪接触到腺体皮肤的时候。
　　信息素受到刺激，疯狂地溢散出来。
　　她顿了一下。
　　正想狠狠地咬下去，耳畔忽然感觉到风声，几乎就在她的牙齿扎进皮肤的那一刹那，如瀑的雨声里传来一声很轻微的“咔”，出于对危险的察觉，她迅速松开了自己禁锢对方的动作，往后方退去。
　　原地。
　　舒幼盏将右手里的袖珍手-枪换到左手，那是她跟郑白最后对拼时摸出的武器，里面其实还剩下一颗子弹，但是当时她不想对队友开-枪，便顺势忽悠了一通。
　　周止愉退出几米外，看清楚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注意到那大拇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在掌心，才反应过来……
　　这个Omega刚才的挣脱，是因为把右手的拇指折断了。
　　这样的手即便握着武器，也没办法很好地做出攻击，她方才若是不退，其实也不一定会受到攻击，如今距离拉开，对于舒幼盏来说才是好事。
　　周止愉很快冷静下来，又对舒幼盏笑了一下：
　　“你还有几颗子弹？”
　　“就算是满的弹夹，也打不中我，何必白费劲呢？”
　　“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惹怒我的下场很可怕。”
　　迟迟站在原地反而给了对方瞄准的机会，她又不是真的能跑过子弹的速度，周止愉话音刚落就选择了先发制人，之前在生命舱里面，其实她也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如今再不比之前的悠闲，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砰！”
　　枪-声响起。
　　擦过她的脸颊。
　　周止愉速度却不停，下一瞬已经到了舒幼盏的身边，Omega显然也是强弩之末，面对她同样的招数，即便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的速度却比之前更慢，依然被她缴了械。
　　似乎是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挣扎的机会了，她连垂落在身侧的、指关节还没接上的右手，都要软绵绵地来劈她的颈侧。
　　对于这种垂死挣扎，周止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打不中，躲都不想躲，唇角只噙着残忍的笑容：
　　“做好准备——”
　　她的声音只说了一半。
　　Alpha睁大了眼睛，为那突如而至的痛觉。
　　下一刻。
　　舒幼盏的右手挪开，有一道细密的血线溅出，从她的脖颈处往外涌，那是被扎破了动脉的表现。
　　周止愉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舒幼盏借此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垂落的右手指尖里，是一道淡银色的光。
　　那是之前……
　　最后一枚手-雷的指针。
　　她一直都没有丢。
　　血色从指缝里流出，被雨水稀释，顺着手背落到手肘的位置，又落入泥土地变成深色的水洼，周止愉忍不住从牙齿里挤出一句：
　　“你……什么……”什么时候？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从丢掉最后一枚手-雷开始吗？还是从刚才不接上骨头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个偷袭？她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不会躲开？
　　先前的那些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吗？
　　周止愉大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可是站在远处的Omega却只是神情淡淡地看着她，观察了几秒钟之后，对着她取下了手腕上的终端。
　　那是能够触发机体生命舱保护机制的东西。
　　周止愉的已经无效了。
　　舒幼盏对她举起终端，问道：“想活命吗？跪下来向我道歉，我就把这个给你。”
　　周止愉半边侧脸都是淡红色，却只是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似乎直到这一刻，她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会输给个Omega。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一道白色的光芒来。
　　舒幼盏不敢抬头去看，只死死盯着周止愉的方向，等对方因为动脉里涌入空气而失力倒在地上的时候，才试探着想往那边走。
　　她没想彻底将对方置于死地。
　　只是她摸不透周止愉的体能，不愿意给对方一个鱼死网破的机会。
　　天空中有绳子落下，一道身影矫健地顺着绳子落下，像是一叶蝴蝶，轻飘飘地落在舒幼盏的身边，抬手将她拉住，没让她往前走。
　　舒幼盏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正想用最后的力气反击，却听到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
　　“是我。”
　　她回过头，待看清楚赵青岚的模样，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像是直到现在才敢小心翼翼地放下防备，从那恐怖的环境里解脱出来。
　　“赵青岚……”
　　被雨淋得惨兮兮的、甚至连领口都没有注意扣好的Omega瞧见她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先前只是疼痛时才会落下的生理泪水，现在轻而易举就涌出，眼眶都是通红的。
　　她就这样一头扎进对方的怀抱。
　　抱了一下，又想起来周止愉快要没命了，握着终端想过去将对方放进生命舱里，可赵青岚却按着她的脑袋，没让她离开，一手拦着她的腰，另一手去将她的领口扣好。
　　“她要没命了……”
　　“我知道，”赵青岚目光紧紧盯着远处，自从她落下之后，第六军的人员也悉数降落，第一时间带好了设备将周止愉控制住，对着舒幼盏温柔的目光，这会儿注视着周止愉的方向，却冷漠的不带一点温度，像是在看已死之人。
　　她说：“别担心，都交给我。”
　　明明她是从暖和的飞船上降落的，可是舒幼盏却觉得她这会儿身上冒的凉气比自己都可怕，想到对方参加完自己的训练如今还能及时赶到，大约是这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她都知晓的缘故。
　　感觉到赵青岚杀气四溢，让她都有些心惊胆战的程度，舒幼盏小声说了一句：“我……我赢了她了，你、你别生气。”
　　赵青岚本来有将周止愉就地大卸八块的想法。
　　如今被怀里的软声一哄，不知怎么，一直绷着没表情的脸上，唇角无奈地弯了一下，又摸了摸舒幼盏的脑袋，把那些被打湿的头发拨开，想了想，她将自己的作战服外套脱下来，将对方的脑袋都包住了。
　　面对那双深褐色的、水汪汪的眼睛，赵青岚的语气松了一些，却没将杀意收起来。
　　“放心，现在不会要她的命。”
　　“有些帐我会跟她慢慢清算。”
　　她没再给舒幼盏提及对方的机会，带着人往慢了很久才落地的飞船方向走，顾及到对方的身高，她走的很慢。
　　“不是最讨厌淋雨了吗？快去船舱里好好洗个热水澡，别生病了。”
　　舒幼盏慢慢地跟着她走，声音从外套底下传出：“之前是很讨厌，遇到刚才的对手之后更讨厌了。”
　　“但是你来了，我又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啧。
　　幼幼你哄对象很有一套哦。
　　*


第75章 勾引我
　　先前掰断的大拇指接上之后，?舒幼盏进了飞船就往赵青岚房间里的浴室钻，门关上的速度太快，等赵青岚拿着药和防水的薄膜进来之后，?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她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块洇深的痕迹，?可她并不在意，?幽深的黑眸看了看浴室的方向，?随后，?Alpha拿着通讯到外面，?拨通了号码。
　　“你总算接了……这边倒是在抢救……我已经查过了，她入境的手续完全没问题，你就是想把人宰了泄愤，好歹也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啊……”
　　“理由？”
　　赵青岚抬手扶额，?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星系的王族斗争成员都跑到这边来了，曾经在信息部门待过的一军成员也跟着过来，?尤其是这个当口……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把人放了。”
　　“哎，行吧，但要是老大他们问起来——”
　　“让他们找我。”
　　赵青岚还想再吩咐几句，?然而又一道通讯打了进来，她瞄了一眼屏幕，?中断了跟061的通话，选择接通另一个。
　　进来的是视频。
　　“母亲……”
　　气质本就冷若寒霜的人，如今换了通讯，眼中更是不剩一丝温度，像个高仿的机器人一样，?神情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
　　赵曦鼻梁上架着个薄薄的镜片，坐在办公室里，面前还摆着山一样高的文件，淡漠的眼神随意扫了扫赵青岚所在的环境，便直接出声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打草惊蛇？”
　　“现在那边只派了这样一个品级的人过来，就是起的试探之意，敌在暗、我们在明，你这样反应过度，反而给了那边机会。”
　　“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青岚喉咙动了动，如今飞船已经离开B3，重新进入宇宙，航行的期间，窗外都是灰茫茫一片，鲜有恒星的光亮从远处而来，她整个人站在微光散漫的角落，肩膀上湿润的军装颜色将她整个人的色彩都描灰了许多。
　　“我本来没打算动她——”
　　Alpha很平静地回答：“但她实在太没规矩。”
　　“B3的训练情况，很快会透露出去，届时第一星系那边也会知晓，我之所以扣下她，是因为她的行事太乖张，动了不该动的人。”
　　顿了顿，赵青岚侧开眸光，重又说道：“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想第四军那边会很乐意收容这种家伙。”
　　通讯那边本来没什么反应的人，听见这话登时微微蹙眉，锐利的眸光径直朝她扎开，配上冰茬似的嗓音，隔着屏幕也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你在威胁我？”
　　赵青岚重又把目光转回来，对上赵曦的：“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您……不论第一星系做什么打算，周止愉这个人，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舒幼盏本来打算泡个澡，可惜身上小伤口太多，磕磕碰碰的青紫到处都是，她怕自己躺进浴缸被温水一煮就再不想起来，只好调高水温将自己冲的热乎乎、红通通，把先前淋雨的阴冷都冲走之后，她就把水关了。
　　浴室里有干净的、消毒过还没拆封的浴巾，舒幼盏拆开之后取出一条擦了擦头发，下意识地望了望架子上，看见空空如也的时候，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又忘了带换洗衣服！
　　她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正在踟蹰间，忽然听到敲门的动静。
　　赵青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洗完了？我帮你领了一套新的作战服。”
　　舒幼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往门后躲了躲，沾着水的奶白手腕拧开门，探出一截去抓干净的衣服，声音并着朦胧而出的水雾传出，犹有几分空灵的意味：“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她赶紧抓了衣服关门换上，不一会儿再拧开门的时候，赵青岚坐在不远处的床边，不知道在翻什么书，侧头打量着她，见到那松松垮垮根本没束好的腰带，还有领口松一粒的领子，倏然问道：“你洗澡的时候不锁门？”
　　舒幼盏眨了眨眼睛，“你不是在外面嘛，我锁什么门啊？”
　　赵青岚：“……”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某个Omega，就是因为自己在外面，所以才最好锁门。
　　鉴于舒幼盏才刚被另一个Alpha吓过，赵青岚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只能在心里叹气，而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舒幼盏走到她旁边，头发还湿漉漉的往毛巾里滴水，就没往赵青岚的怀里蹭，实际上她现在有那么一点后怕，忍不住复盘自己跟周止愉的那一场战斗，事实上她的许多反应都是基于赌的性质在。
　　但凡最后一次交手的时候，周止愉不那么自负，挡住了她的动作……
　　那她就功亏一篑了。
　　伸出手去，原本拇指的根部有些发肿，赵青岚看了看，拿过旁边小桌上的药，给她喷了一层，又抬头看她用浴巾裹着的湿头发：“我帮你吹？”
　　舒幼盏没想到还有这待遇，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她光眨眼睛不说话，赵青岚看得好笑，把手里的书放下，在屋里找出吹风机，让她坐在床沿边，自己站在后面，吹风机嗡嗡的喷出暖风，她的指尖穿过湿润的发丝。
　　Omega似乎是被她轻柔的动作抚慰了，本来还坐的笔直，后来越来越没正行，大半的重量都往她的身上倒，好在赵青岚站的很稳，一直让她靠着，等吹风机老老实实工作十多分钟之后，黑发重又恢复柔顺，连银色的部分也闪闪发光。
　　仍残留着热意的吹风机被放到旁边，赵青岚把人抱住，指尖捏着那缕银发，认真看了看这直抵发根的颜色，不由问道：“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
　　“你这缕头发是怎么染的？”
　　舒幼盏先前体力消耗过度，如今洗了个热水澡、又待在最熟悉可靠的人怀里，忍不住就有些昏昏欲睡，困得不加思考，慢半拍地嘟囔：“我没说过是染的啊。”
　　赵青岚动作一顿：“嗯？”
　　Omega迟钝地并未注意到她气息的变化，一溜烟把话倒出来：“之前考试的时候……我其实射-击成绩也没有现在那么好。
　　所以让母亲给我特训，她就把我丢部队里去，找专门的教官给我整了套魔鬼训练……”
　　秃噜到现在，舒幼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诉苦，便止住了：“哎，不聊这个了，我困。”
　　赵青岚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温润地应她：“好……”
　　她把舒幼盏抱着换了个方向，脑袋枕在枕头的中央，又拉起被子，可动作到一半，舒幼盏又去拽她的手腕：“你陪我睡。”
　　赵青岚如今对她有求必应，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是无条件地应好。
　　飞船行进在静谧的宇宙中。
　　一觉过去，时间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舒幼盏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了动，睁开眼睛看了看窗户外的方向，看见无数静谧的行星点缀在无边的夜幕上，金色、银色、蓝色、红色……它们绚烂的色彩胜过一切宝石。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环绕着她，让她忘却了训练里的那些硝烟战火，之前觉得毕生难忘的画面，如今竟然也一下子远离，只有梦境里溅落在掌心的滚烫血色，还残留在脑海中。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窗边。
　　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问话：“醒了？”
　　舒幼盏转过身，抬手去抱赵青岚的脖子，凑过去在她的颈间嗅了嗅，跟小狗一样不安分，让Alpha刚生起的温情陡然加温，酿成了滚烫的火焰。
　　但赵青岚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由着她这样蹭，“怎么？”
　　Omega的喉间溢出喟叹：“好想你啊……”
　　话才说完，舒幼盏就没忍住咳了咳，喉咙里又痒又涩，多半是在那海岛上吸多了那些雾气的缘故，赵青岚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她有些低烧，本来已经跟医疗部那边约了一些解除毒素的药，估摸着差不多能去领，现在看她情况，感觉还是得将人带去再检查检查。
　　“好苦……”
　　半小时后……
　　舒幼盏回到房间里，端着热水杯，还是觉得自己刚咽下去的药片在喉间泛苦。
　　赵青岚在旁边倚着桌子，也没别的反应，就觉得她这会儿的模样可爱，所以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可这副样子落在舒幼盏的眼中，不知怎么引起她内心的不平衡。
　　腮帮子鼓了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对方的领子，垫着脚凑过去，要把自己嘴里的苦味送入。
　　Alpha眼中露出几分惊诧。
　　但她反应也不慢——
　　在舒幼盏调皮地逗了一下就走的刹那，赵青岚反客为主，把她得意哼出的“苦不苦”后半句全部吞下，连带着送上来的香软一起尝遍。
　　等把人禁锢得腰都软了之后，赵青岚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不知餍足地舔了舔唇：“好像没什么味道……”
　　“要不再来一次？”
　　舒幼盏看着她从将自己接上飞船到现在，连亲一下都不敢主动，仿佛怕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一样，本来是想答应的，甚至还想再主动一次，然而……
　　她的身体好像比她更思念对方。
　　腰线都绷紧了。
　　为了控制住一些奇怪的反应。
　　她局促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不、不来。”
　　赵青岚看她面色有异，想到她刚才还因为吸入的毒-气有些不太舒服，现在见她神情，以为她还有别的不太舒服的地方，免不了凑近一些：“怎么？”
　　“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
　　“那我检查一下？”
　　“不不不……”
　　舒幼盏退着退着，膝弯卡到床沿边，下意识地往后倒，赵青岚眼疾手快地拦腰把她抱住。
　　但她手里还拿着个装热水的纸杯，水受到震动，撒的到处都是，溅得两人脸上、身上、床铺里都是水渍。
　　盯着刚换的作战服上的水珠，舒幼盏脸色越来越红。
　　赵青岚将纸杯丢到旁边的纸篓里，再抬头看到她的样子，以为是退烧药没管用，抬手又想来试她的温度，却被舒幼盏一把扣住，忍无可忍地警告道：“停！不要再勾引我了！”
　　赵青岚：“……”
　　她的手腕悬在半空中，收回身侧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划过几分浅淡的笑意，沙哑的声音勾出性感的意味，“我，勾引你？”
　　听见这莫须有的指控，赵青岚坐在床沿边，单手撑在舒幼盏的身侧，扬了下眉头，不知怎么来了劲儿讨论这个问题：“来……”
　　“仔细说说，我怎么勾引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我必须要让她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勾引！


第76章 去实习
　　舒幼盏嗫嚅半天，?脸红地憋不出半个字来。
　　她拼命地往后缩，躲着赵青岚的动作，然而对方本来是没打算做些什么的，?如今听了她毫无道理的一通指控，?便也起了心思，?如今进的成了赵青岚，?退的反而是舒幼盏。
　　“停、停停停！”
　　吃了前几次的亏，?舒幼盏太知道自家Alpha一个眼神的意思了，?登时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了起来，?眼看着赵青岚眼底的欲望升起，她哎哟一声，弯腰呻-吟：“我手突然好疼！”
　　赵青岚气笑了，?捉住她的手腕，?重新将她拉回自己的身下：“手疼捂什么肚子？”
　　舒幼盏眯着眼睛偷偷觑她，?摸不准她到底放不放弃，只好将伪装进行到底，?哎哟哎哟一声比一声喊得真切，?赵青岚实在拿她没辙，妥协的声音软和地像是在叹气：“好了……”
　　“不折腾你，到底哪儿疼？”
　　Omega瞬间挺直了腰杆，?脑袋压进软软的丝绒被子里，冲她笑得甜美，?在战场上的那股利落劲儿消失，这会儿像是一颗甜甜的彩色糖果，让人忍不住想尝尝她的味道。
　　“多看你两眼，又不疼了。”她如此说道。
　　赵青岚被她反反复复地撩拨，算是看清楚了她的德行，?真刀真-枪地干，不行。
　　倒是停留在打嘴炮的地步，小Omega会很乐意奉陪。
　　她哼了一声，从床铺上起来。
　　曾经感受过某处柔嫩温暖，预定未来大餐的她，这会儿并不屑于将享受压缩到仅在遐想的地步，检查了一下舒幼盏的手，发现她先前指节骨折的地方伤势没有加重，赵青岚就重新坐到床边看书去了。
　　倒是舒幼盏看她跑了，松了一口气，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去洗手间换了一条小裤裤，等出来之后又是一条敢于撩拨的好汉。
　　只是……
　　拥抱被抵在对方几寸之外。
　　赵青岚看着本《飞船结构基本解析3.0》的课本，手臂平举着，将对方隔开在不远处，黑眸稍稍抬了下，床边的暖光只照亮她的半边轮廓：“好了，你就站那里说话就行。”
　　舒幼盏满脑袋的问号，然后这些问号都在视线稍低一些，落到对方腰下的时候，变成了感叹号。
　　她甚至主动退了两步。
　　Alpha早知她怂，这会儿见她都要退到床角附近了，还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么害怕？”
　　清了清嗓子，舒幼盏强调道：“害什么怕，太早那、那什么，对身体不好！我这是为了咱俩的健康着想！你懂吗！”
　　手里的书翻过一页。
　　赵青岚可有可无地一点头，目光蜻蜓点水似的在她身上跑过，出口的调子也懒洋洋的：“嗯……”
　　“声音再小一点，可信度会更高。”
　　舒幼盏：“……”妈惹。
　　飞船重新降落蓝星之后。
　　伤势较为严重的生命舱直接转接了学校附近的医院，较轻的那些已经在飞船上紧急处理过，饶是如此，从飞船上走下去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新来的一年级学生宿舍早就分配好了，这会儿教官和老师才姗姗拿著名单过来，给他们讲住宿和之后的学习课程安排，末了补充一句：“最近快要到国庆了，按照规矩，你们有一周的假期。”
　　“假期结束之后的第一天晚上，宿舍会点名，记得早点回来。”
　　直到这时候，舒幼盏才想起来问赵青岚：“我报的作战指挥，你应该也在这个系吧？”
　　赵青岚摇了摇头。
　　“生命科学……”她说。
　　这个选择又一次出乎了舒幼盏的意料。
　　作战指挥是帝国军校的王牌专业，出来之后无论进入第四还是第六军，都可谓是前程万里，按照赵青岚的实力，还有赵家对她的期待，她的选择怎么也不会离特种作战之类的太远。
　　可是在听到她专业的那一刻，舒幼盏依然觉得魔幻。
　　为什么？
　　她眼睛睁
　　得大大的，不解又困惑的样子，仿佛抱着松子愣在草丛间的小松鼠，赵青岚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告诉你。”
　　“晚餐要一起吃吗？我现在去订餐厅。”
　　舒幼盏刚想点头，远处传来一声激动的欢呼：“啊啊啊小公主你拿了第一！恭喜你啊！我给你庆祝——”
　　许耽拽着郑白由远及近地跑来，郑白上下看了看她们俩，转头对许耽翻了个白眼。
　　“你是看不到她旁边杵着的那么大个Alpha吗？”
　　想了想，他对舒幼盏又补了一句：“最后一段的作战视频我刚看了，你很厉害，就算当初在测试的时候我上了擂台，也没有把握胜过你。”
　　许耽顶着赵青岚的目光，把刚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识趣地改口：“您……您二位庆祝吧，我跟小白两个人吃就行了。”
　　郑白：“你叫谁小白？”
　　赵青岚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低头看到舒幼盏有些摇摆不定的样子，蓦地出声道：“你们去吧，正好军部晚上有个项目，我得回去一趟。”
　　“咦？”
　　Omega似乎对此很是意外。
　　但是在人多的情况下，她也不能细问赵青岚是什么事情，只能亦步亦趋地送她到校门外的路口，望着黑色的吉普远远开来，她歪着脑袋打量面前的人：“是真的有事？不是因为在飞船上我逗你，你生我气了吧？”
　　赵青岚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墨玉色的眼瞳里闪过和煦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弯了弯：“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既然有事，怎么之前还想约餐厅陪我吃饭？”
　　“因为陪你更重要。”
　　问着问着问出一箩筐的情话，舒幼盏忍不住想亲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定没像以前一样不争气地红，她只好转开目光，换了个话题：“今晚我想回一趟家，明天你有空吗？我去找你……”
　　赵青岚本来想应，然而想到近在咫尺的项目进度，迟疑了一会儿，保守道：“得再看看，有空我一定找你。”
　　“好叭……”
　　车已经到了跟前，舒幼盏殷勤地帮她拉开门，叮嘱道：“加班也要记得吃饭哦。”
　　赵青岚笑着点头。
　　“喂，喂？吃个饭怎么还能发呆呢？”
　　“很明显，我已经说过了，你的行为拆散了人家小情侣的约会日常，所以盏盏现在才得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哎。”
　　餐厅里……
　　舒幼盏等餐的时候，忍不住琢磨起赵青岚到底为什么选了别的专业，而且又为什么没在第六军的作战部门，想着想着想入了神，就被许耽和郑白调侃了起来。
　　她捏着杯子里的吸管，对这两个就爱搞事的alpha扬了扬眉头：“打住，正经点。”
　　许耽于是清了清嗓子，抬手虚握成拳，假意举着话筒放在她跟前：“好的，舒同学，请问你刚才脑子里是否在想你的情人呢？”
　　舒幼盏：“……”
　　她把许耽的手拍开，拿起筷子去挑刚上的小菜：“这花生米不错。”
　　许耽和郑白同时捂住肚子，发出感慨：“饱了饱了……”
　　这波隐形的狗粮他们真的吃饱了。
　　舒幼盏有心想解释，然而转念一想，他们俩谁也不了解赵青岚，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问这两个老色批指不定会得出多么离谱的答案。
　　跟两位战友聊了会儿一顿晚餐过后，舒家的司机也早早停在楼下，许耽跟郑白还在胡扯，见到她要走，临时想起来点事儿，又把她叫住。
　　“对了……”
　　“我走之前，第一星系很不安稳。”
　　舒幼盏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第一星系的消息，自从她高中毕业之后，几大星系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加微妙，她总觉得有些风雨欲来。
　　况且……
　　许耽之所以能来第四星系，自己母亲和第六军那边肯定是知道情况的。
　　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选择庇佑王族毫无竞争
　　力的成员……他们必定有自己的考量。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不再做更多的表态。
　　反正就从许耽跟自己这样光明正大接触也没有引起其他反应的情况来看，这必定是被默许的。
　　离开餐厅再回到家，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魏霜迟正好用完晚餐，吃着新鲜的车厘子，舒幼盏小步跑过去，从沙发后面一把抱住她：“surprise！妈妈！猜猜谁回来了！”
　　魏霜迟被她吓了一小跳，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拿手拍她：“我就生了一个孩子，猜什么猜，就你皮。”
　　说罢将她拉到跟前，上下看了看她：“没受伤吧？”
　　舒幼盏先前用的药见效快，这会儿手指已经能稍稍活动了，装的非常完美：“当然！我是谁的崽？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她捻起一枚车厘子放到魏霜迟嘴边，讨好地笑。
　　魏霜迟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确实没看到什么伤痕，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子，接过车厘子，又抬手将那盆水果都递给她：“你母亲在书房等你，应该是有事要跟你说。”
　　“把水果带上，你们俩一块儿吃。”
　　舒幼盏嗯嗯嗯地抱着盆走了。
　　上了楼，在书房门口敲了敲，舒幼盏听见里面一声“进”，拧开门把手，正了正神色，才抱着水果往里走。
　　“母亲，妈妈刚才说您找我有事——”
　　“咣咣……”
　　舒虞抬手敲了下自己放在桌案前的文件，问她：“看看有没有兴趣。”
　　舒幼盏把水果放桌上，反手在身上擦了擦掌心的一点水渍，站在桌前拿起文件夹，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她就睁大了眼睛。
　　呼吸也跟着顿了顿。
　　舒虞把其他的文件签完，抬头发现她还站那儿没动：“还没想好？”
　　桌前的人如梦初醒，一把将文件按在桌上，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第四军的军部实习吗？”
　　挽着袖子、单手托腮坐在桌前，姿态懒散的人慢吞吞地应她：“主要是最近没什么好苗子，所以先让你凑合一下。”
　　话说的再随意，也掩盖不了里面的意味。
　　舒幼盏至今为止的表现得到了她的认可。
　　舒虞愿意让孩子成为第一个进入军部的Omega。
　　史无前例。
　　舒幼盏抱着那份文件，毫不犹豫地签了名，又抱着文件夹亲了两口，在舒虞嫌弃的眼神里，哒哒哒地往门边跑：“我要跟妈妈说这个消息！”
　　“等会儿……”舒虞把她喊住：“水果拿上来干嘛？那是我给她买的，端下去。”
　　舒幼盏嘻嘻笑着应，也不管自己白当了跑腿的这件事，盆和文件一起抱着跑，满心的雀跃和兴奋多得要溢出来！
　　她恨不能宣告全世界！
　　啊啊啊她可以去军部实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明天肯定不请假哼。


第77章 就跑了
　　舒幼盏抱着魏霜迟高兴地说完这件事，?又拿出手机，想给赵青岚分享这个消息。
　　可是电话里长久的嘟嘟，?渐渐让她脑袋里的兴奋蛰伏稍许。
　　她拿着手机，?抱着文件夹上了楼，?躺进软绵绵的床铺里，?举着手机明明灭灭地按屏幕，?想看看赵青岚什么时候给她发消息。
　　十二点零五分。
　　手机在枕边震动起来。
　　舒幼盏困得迷迷糊糊，?接起电话的时候也不清醒，“恩？你忙完——”
　　“小舒姐姐！”
　　气沉丹田的一声大吼，钻进舒幼盏的耳朵里，在她的脑海中无尽回荡，?将她剩余的瞌睡虫驱散，?舒幼盏沉沉地打了个激灵，?话筒里还是声嘶力竭的动静：“我爱你啊啊啊出来浪啊！”
　　她吸了口凉气，将手机挪开，?这才看清楚来电的是裴依。
　　这声音，?这背景，一听就是喝大了。
　　舒幼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对着话筒那边忍无可忍道：“几点了你还在外面……”
　　“嘟嘟嘟……”
　　不知道是对方认出了她的声音酒醒了吓得魂飞天外，?还是手机被旁边的人挂断。
　　总之这嘟嘟声将Omega剩余的火气都堵了回去，?差点气得她想穿过通讯将那边的朋友打一顿。
　　半醒不醒的，她躺在床上平复自己的睡意，顺便再看看赵青岚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到底在忙什么啊？”夜色里，舒幼盏脸上映着手机的微光，小声嘟囔：“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她给赵青岚又发了条消息，“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等了几分钟。
　　没有回应……
　　舒幼盏沮丧的将手机放在脸上，闷闷地自言自语：“是不是手机坏了啊？”
　　“嗡——”
　　清晨的日光隔着窗帘，在卧室的地面上调皮地左右跳了下，留下一点微不可见的温度，舒幼盏从熟睡中再次被动静闹醒，已经有点没脾气了，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喂？”
　　那边也十分安静，有一声很轻的笑传出。
　　“吵醒你了？”
　　舒幼盏听见这声音，长出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抬腿夹着被子，早起的浓重鼻音含糊在语调里，像咖啡上面的奶泡，予人一种绵软的可爱感。
　　“你不会一宿没睡吧？我半夜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
　　赵青岚吹着晨风，站在蓝星的接驳站港口，晨曦拂过她的侧脸，将那双黑眸照的更亮，她微微动了动脑袋，闻到了一股桂花的香味。
　　似乎又到了秋天。
　　她循着这香味走了几步，到了路旁的一棵桂花树下，抬手借住风吹下来的一小簇微末的嫩黄桂花，没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是提了另一件事：“我手头有个项目在别的星球进行，暂时得让人过去盯一下，等下我就要上飞船了，你大半夜给我发消息是有什么事吗？”
　　舒幼盏被提醒着想起了自己昨夜睡前的兴奋。
　　可这些欣喜，都在知道赵青岚要走的时候渐渐化作泡沫，舒幼盏没了分享的欲望，只随意掠过这件事：“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回来再跟她说吧。
　　赵青岚略微沉吟：“可能要到学期末了，我已经跟学校那边打了申请。”
　　顿了顿，她又叹气似的补充道：“今年生日不能陪你，但是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在学校里无论是实践还是训练，都要注意安全……
　　宿舍的话，学校给你分配的是单人间，平时别带那些Alpha过去，关系再好也不行……”
　　她絮絮叨叨的样子，倒像是要出远门的人成了舒幼盏。
　　Omeg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睡意，静静地趴在枕头旁，开了扩音听着手机那头赵青岚的声音，连她声线里的那点沙哑都觉无比性感。
　　唠叨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
　　舒幼盏蓦得出声叫她：“赵青岚……”
　　能不能，晚一点再走啊？
　　我也想让你看我换上第四军的军装啊。
　　她知道
　　自己要是开口了，赵青岚一定会答应的。
　　然而她们俩以后都是要进军部的人，不能总是这么没有纪律性，就算这次留住了，以后还会有很多像此刻一样的离别。
　　对方耐心地应她：“恩？”
　　舒幼盏把那些想念的话都按下，改成了另一句：“等你下次回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躲了，我保证。”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陡然顿住。
　　而后，赵青岚笑着逗她：“你知道这么说，会让我误会成你在邀请我吗？”
　　舒幼盏也跟着笑：“随你怎么误会，记得早点回来。”
　　蓝星的这个秋天似乎格外漫长。
　　在赵青岚离开蓝星之后，舒幼盏平时上课的时候忙着锻炼各种技能，努力跟众多Alpha争夺第一，下了课又急急忙忙地去第四军当跑腿。
　　饶是被分配到文职，第四军的特战部日常训练她也得去，临时演练她也得参加。
　　加上军校偶尔的突击检查，舒幼盏整个人忙成了陀螺。
　　但她依然记得，教室窗外的树木叶子黄的太慢，起初她以为是今年的蓝星气候不太正常。
　　甚至专门找气象部门的人了解了一下，后来她才知道，是她每天都数着日子在过，一直在等期末到来。
　　生日的那天她还在第四军的军部加班。
　　直到这时候，她才惊觉赵青岚能够在她考军校的期间每天抽出时间接送她究竟是多么坚韧的毅力，这人怕是在忙碌的时候将效率提升到极致，才能每每在她跟前出现的时候，都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游手好闲的样子。
　　像她，已经几个月都腾不出时间回家了。
　　比起小时候，总是在家里跟魏霜迟相对的日子，现在跟她见面更多的反而是舒虞。
　　只不过舒军团长也没有多少时间是坐镇办公室的，有时候凌晨就得起来坐飞船去其他的星球处理突发事件，直到深夜才又回到蓝星。
　　演习、改革、会议……
　　坐在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置了。
　　舒幼盏在很偶尔的时候听见舒虞跟赵曦在视频会议，两个人的背景都严肃的很。
　　然而四军军人敬爱的军团长大人却在跟对面扯皮：“你去吧，我将自己的权利委托给你，我现在宣布你就是第四星系的代表，第一星系成天屁事没有，就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事没事忽悠我们这些臣民去觐见上贡，我应付不来这种场合，辛苦赵军团长能者多劳。”
　　“你少来这套，去年、前年、大前年的会议都是我去的，就是轮也该轮到你了吧？”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出门不方便。”
　　“呵，我没有？”
　　“不一样，你赵军团长多有责任心，多有本事，无论事业家庭那都是稳稳的幸福，我这种混子不行，经常不回家我容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就听了那么几耳朵，舒幼盏就意识到自己平日里那么混不吝，总把赵青岚气得够呛的本事究竟遗传自谁。
　　她也不知道到底最后谁这么倒霉要去第一星系开会，总之她把文件丢下就跑了。
　　那是一份边缘行星跟外星系卫星碰撞的具体消息。
　　舒幼盏放下文件，离开的时候想，这好像是本月第六次边缘星受到碰撞的消息了，不知道监测部门那边的结论是什么，难道今年正好碰上第四星系边缘星的坍塌之类的？
　　然而这些星球，基本都是无人生活的星球。
　　连第四军和第六军的实验基地都不会放在那边。
　　顶多就是被探索过，发现星球上没有什么有用物质，就被遗弃了，偶尔再用它们的引力试试卫星发射之类的事宜。
　　“等一下……”
　　舒虞抽空将她叫住，像是想问点什么，抬眸看见是她，话到嘴边换了一句：“你让第七部 门的事务秘书过来一趟。” 
　　舒幼盏愣愣地应：“哦……”
　　她将舒虞吩咐的事情传达完毕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看着电脑终端上传的无数内部资料，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工作好像永远都做不完的样子。
　　摸鱼上网的时候刷了刷新闻，发现也在报道小行星活动频繁之类的事情，还有一些她不怎么了解的明星八卦，叹了一口气，她打开聊天的软件，点到赵青岚的头像和对话框。
　　半晌，她在里面啪嗒啪嗒地输入一些字，又全部删掉，后面改成一个小白兔望着天空哀愁叹气的表情包，配字是：
　　等你等得花都谢了。jpg
　　路过的其他人偶然瞥见，盯着她疑惑地看了两秒钟，确定这位军团长的女儿年纪不大，没忍住问了一句：“小舒……”
　　“你活在什么年代？为什么发这么土的表情包？这都落后几个世纪了？”
　　舒幼盏干笑一下，赶紧点撤回。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
　　她只能欲盖弥彰地想再补充点什么，然而输入法刚下载了成套的海量旧时代表情包，她才刚敲出一句“再不回来”，对话框趁她不备直接跳出新的表情包，敲下确定的时候就成了：“再不回来你老婆就跟别的Alpha跑了！.jpg……”
　　舒幼盏没看屏幕，依然盯着键盘沉思自己该接点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一抬头，情不自禁骂出一句：“靠！”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


第78章 W星河
　　“哐……”
　　遥远的边缘星，?一间被分隔为二的白色房间里，黑色军装的赵青岚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隔间黑墙后面，?隔着那单面可视墙看对面的情况。
　　她神色淡淡地问：“怎么样了？”
　　“嘴硬得很……”站在她旁边的人报着个记录板，?公事公办地回答。
　　赵青岚摩挲着自己军裤膝盖的边角，?垂眸想了想，?忽而起身走到两个屋子的门边，?示意手下将这个打开。
　　另一边房间里有奇怪的药剂味道传出。
　　还有很淡的血腥味。
　　军靴后跟地面撞出的哒哒动静敲在神经上，?越是静谧的房间，?听起来越是有可怕的压迫力，赵青岚停在那道被锁着的、半跪在地上的人跟前。
　　对方没闻到来者的信息素味道，有些稀奇地抬起头来，?待看见是赵青岚的时候，?结痂的唇角勾了勾，?血色崩开：“我还以为你多有耐心，放着别人折腾我，原来还是憋不住了？”
　　“她知道你手段这么卑鄙，悄悄在背后用这样阴损的手段折磨对手吗？”
　　赵青岚听到她提舒幼盏，再看她眼中的戏谑和兴奋就觉得碍眼，漫不经心地走了一步，?正好踩在对方撑住地面的手背，很轻地出声：“提醒你两点。”
　　“第一，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你我心知肚明；第二，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她一次试试。”
　　周止愉舔了舔唇角的铁锈味，明明半跪在那里，?可抬头打量赵青岚的姿态，却格外悠闲，仿佛看不上第六军这些绵软的手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太久没睡到Omega，拿我撒气了？我还以为第四星系的赵家人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儿女情长、优柔寡断的家伙。”
　　赵青岚冷眼看着她，就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与周止愉对视几眼之后，她突然道：“我记得第一星系培养未来战士的时候，总是喜欢给人最严酷的训练。”
　　周止愉听她提及往事，眼角很轻微地跳了一下。
　　她知晓赵青岚在这时候说这些话，绝不是为了陪她怀旧。
　　“那些专门被制造出来的士兵，只要有一个项目不合格，就会面临毁灭的结果……
　　刀山火海，森林大海，什么样的严酷情况都不能难住他们。”
　　赵青岚还在慢慢地叙述：“而那些士兵的吃穿也受到考验，每晚睡觉的时候，所有的光源都熄灭，黑暗里时而放进潜行的爬行动物，时而放进真正能夺人性命的恶鬼。”
　　“第二天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来。”
　　周止愉面上的笑停了。
　　“你想说什么？”她挑衅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个唯一的胜利者，会连这种基本的考验都过不去吧？”
　　赵青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想见识一下第一星系最强的战士。”
　　她转身又走了。
　　甚至都不屑于踩到周止愉之后再碾一碾，就好像刚才只是随意地走在路上，无意间踩中了一只蚂蚁，可谁也不会特意去折磨一只蚂蚁，过了也就过了。
　　周止愉看见她的背影，听见她说：“最近这里总是开着灯，基地的开销太大了，今晚还是省省电吧。”
　　那道背影是她视网膜上留下的最后一道影像。
　　“咦？心率上升了？”
　　“她真的怕黑？”
　　“原来疲劳战术没用吗？”
　　跟随在赵青岚身后记录的人好奇地看了眼先前房间里传来的最新监测信息，自言自语地跟她汇报。
　　然而走在前方的人只是径直走进电梯，去到一楼大厅的储物柜，刷指纹打开个小格子，从里面取出手机。
　　开机的时候，她转头问道：“最近第一星系有什么动向？”
　　“暂时看不出来，各个星系的合作者都往那边去，现在应该到了W星河区域，接近第一星系的边缘。
　　毕竟这一次会议的召开选定在第一第二星系交接处的行星带。”
　　“星际海-盗呢？”
　　“几大势力都很平静，没有观察到有什么大规模的活动情况。”
　　“这边的最新进展汇报到军部了吗？”
　　“是的，用的是加密通讯频道。”
　　赵青岚连续确认了几个问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点了点头道：“好，你继续观察周止愉那边的反应。”
　　等对方离开，她打开了手机上的软件，发现舒幼盏发来的99+动静。
　　她一条条往下拉，看见她那些琐碎的生活唠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有时候自己心血来潮跟自己道早晚安，有时候跟她吐槽一些学习上的奇怪知识点，一路拉到最后——
　　“再不回来你的老婆就跟别的Alpha跑了。jpg……”
　　赵青岚：“嗯？？”
　　她仔细看了一波上下文，想要知道舒幼盏说这话的语境。
　　可惜实在没找着，试图发过去一个问号，但这边的信号屏蔽实在太强，普通信息都是只许进不许出的单向接收，实在要发送消息出去只能走军部的内部通讯频道。
　　轻轻吸了一口气，她开始磨后槽牙。
　　舒幼盏想撤回早已来不及。
　　想说自己发错了，又觉得好像没必要面对赵青岚那么怂。
　　毕竟现在对方远在千里之外，自己就这么谨小慎微，照这个趋势看，以后结了婚岂不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行……
　　就是要气一气她。
　　免得她一头扎进工作的汪洋大海，把自己这个对象忘到九霄云外。
　　打定主意之后，舒幼盏关掉了对话框，打开了电子日历，算着现在距离学期结束还有多久，一看之后都要期末了，她提不起劲地坐在那里处理工作。
　　好不容易今天有空回趟家。
　　魏霜迟再次下厨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舒幼盏在最开始的兴奋之后，进了厨房就渐渐蔫吧起来，摘个菜叶子都慢吞吞的，其他大菜都已经做完，就剩下这个清炒时蔬，等了她半天，看见她脚边菜盆里只有几片孤零零的绿叶。
　　忍不住有些无奈，魏霜迟拿着锅铲指了指门外：“太累了就别来帮忙了，幼幼，去外边休息一下，晚餐很快就好了。”
　　舒幼盏回过神，啊了一声，把手里的菜叶子丢进垃圾桶，光秃秃的菜芯丢进盆子里，拍了拍手道：“我不累的，妈妈。”
　　魏霜迟沉默地看着垃圾桶。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拆穿。
　　直到舒幼盏顺着她的目光跟着低头，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捡起来那些菜叶子也不是，不捡起来又浪费，讷讷地站起来道：“我、我有点走神，要不我帮你炒菜吧妈妈？”
　　魏霜迟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这个锅是我新买的，可不能被你祸祸了。”
　　“去客厅待着去，叫阿姨进来给我帮忙。”
　　“喔……”
　　舒幼盏擦干净手，往外面走了两步，魏霜迟本来没怎么注意，看她现在这样魂不守舍的。
　　甚至也没心思弄青菜了，干脆把活都交给佣人，解开围裙跟出来。
　　“怎么了？”
　　“是在军部实习太累了？还是学习太忙了？”
　　“还好了……”舒幼盏含糊地回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神。
　　倒是魏霜迟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生日快到了，好几家都想试探这边的口风，今年的生日宴可能有点麻烦了。”
　　舒幼盏摸了下脖子，后知后觉想起来Omega们成年之后的问题。
　　订婚，结婚，生子。
　　迫切的人生流程逼到了脸上。
　　她随口道：“没关系，倒是我就承包个擂台，打不赢我的都没有资格求婚。”
　　魏霜迟听得笑了，抬手帮她把衬衫的衣领整了整，眸光温柔又无奈：“你这么惦记她，妈妈是不是该帮你催催赵家，速度表态啊？”
　　“倒也……不用催吧。”
　　舒幼盏看向旁处，耳朵红了一些，又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挡。“显得我多着急似的，我可不急。”
　　她想赶紧结束这个社死话题：“咦？母亲今天不是说回来吃晚餐吗？”
　　被她这样一提醒，魏霜迟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通讯，正好看到一条消息，怔了片刻，起身道：“不用等啦……”
　　“她临时有些急事，来吧宝贝女儿，好久没跟我一块儿吃晚餐了吧？”
　　十二点多的时候。
　　舒幼盏听见耳边的电话动静，抬手摸过去想接，又没了动静。
　　干脆就闷头睡了过去，等起来之后，洗漱完拍着脸上的水出门，正好碰上已经换好衣服、匆匆往楼下走的魏霜迟。
　　“妈妈？”
　　魏霜迟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魏家有些事情，我得回去一趟，你今天……在学校里好好学习。”
　　舒幼盏撅了撅唇，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提醒她今天周末放假，不上学，慢吞吞往楼下走了两步，想起来手机没带，又回屋去拿，见到上面的赵青岚来电，准备往回打，却又是关机。
　　看来是昨晚睡太沉了。
　　她问家里的管家：“母亲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家有点事情，舒虞应该也是要知道的，万一有什么情况，她也好知道要不要上班的时候通知对方一声。
　　管家如实应道：“军团长昨晚没回来。”
　　“啊……”
　　舒幼盏回忆了一下昨天送的文件，不记得有什么特别棘手的，带着疑惑吃了早餐去第四军的军部，刚到门口就发现今天的检查岗哨都比之前严格了好多个级别，好几重的身份识别和生物信息识别，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怪了……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她揣好自己的卡，往里走了几步，正准备往舒虞的办公室去套套情况，路过正好碰上同僚，一把将她拉住：“小舒啊，找军团长？”
　　“她没在办公室呢。”
　　舒幼盏道了声谢，想往回走，听见旁边的叹气声：“哎呀，谁能想到呢？技术受限啊，W星河区域那么大那么稳定，这种情况太突然了，监测部门都没料到……”
　　那声音太小了。
　　她直觉这事情跟舒虞没回家有关，于是过去出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们看了看她，见到她的模样，便友善了些：“刚才压下来的消息——”
　　“第一第二星系连接处的W星河区域出现坍塌情况，原因不明。
　　目前第二、第三、第四星系的几个舰队都被困在里面了。
　　而且空间定位点也发生变化，无法锁定，现在几大星系在联手压这个消息呢。”
　　“还好这次去的是第六军的赵军团长。”
　　“你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一样……按照常理，这种会议都是她去的多。
　　况且军团长已经出面稳定局势了，现在民心浮动啊。”
　　“确实……”
　　舒幼盏定在那里。
　　被困住的人里，还有赵青岚的母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第79章 救援队
　　W星河的情况很快被扩散出去，?舒家掌控的喉舌尚且还听指挥，赵家那边却早早地将消息散播出去，第六军在蓝星的很多个基地也出现蠢蠢欲动的情况。
　　舒幼盏今天接受送达的文件量，?比她过去一周的还要多，?连什么时候天黑都没有意识到。
　　因为不知道赵青岚究竟在什么地方，?跟蓝星的时间差是多少，?她只能挤出时间就往那边打电话，?可惜一直打不通，?甚至到了后来就是关机的状态。
　　舒幼盏不得不切近系统，?看看第四军情报部门传达的关于第六军动向的报告，又同时拉开第四星系的星云图、蓝星地图、W星河区域星图等等，在无数张不同颜色和线条的动态静态图之间切换，?咬着电子感应笔的笔尖陷入沉思。
　　“小舒？第八部 门的损失统计出来了，你转到秘书部的系统上,顺便催一下监测部门，让他们尽快提交关于W星河坍塌对区域周边的扩散影响报告。” 
　　她盯着屏幕，?分神应了一声：“好……”
　　电脑终端不断地下载文件、又不断地将文件解压处理,?右下角弹出无数的文件接收框，由第四军的智脑处理系统接收判断之后，弹出建议和处理意见，?出现在舒幼盏的眼中。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数据，“咦？”
　　“W星河区域不是在一二星系的交接处吗？虽然第二星系的交叠部分有个景观行星群，?可是第一星系也有几个工业行星带在附近，为什么第一星系的经济损失竟然不足第二星系的百分之一？”
　　这个差距也太离谱了。
　　同僚在旁边不断地敲下确定键，同时开放部分权益交由智脑自行判断，推了推眼镜，眼也不眨地回答：“半年前第一星系进行了工业结构改革，将这部分产业挪向了其他区域，那几条工业行星带基本都成了无人星，设备和资源已经逐渐转移完毕，所以第一星系在这次的突发事故里损失相对较小。”
　　舒幼盏慢慢地点了点头，将该转达的资料重新打包发送出去。
　　随后盯着那几张图片，将W星河坍塌的部分跟一、二星系重叠了一下，这坍塌的形状像是一只狭长的眼睛，边缘依然不太稳定，这种“眼形坍塌”裂口扩散的很快，不排除有向第四星系边缘蔓延的趋势。
　　她做了个模拟的程序，将最新的星云活动资料和图形打包放进去，用智脑演算运行了一下，大致能看到第四星系如今应该对哪片区域的民众做出预警和提前疏散。
　　监测部门的程序就在这时候发送过来，比舒幼盏的粗略模拟细致更多，上面即将被波及的地方有几个黑色的三角形小点，显示那里应该是第六军的几个基地。
　　情不自禁地，舒幼盏又想到了赵青岚这次的出差。
　　她用电子笔点了点屏幕上的那几个小三角。
　　希望赵青岚不要在这个范围里。
　　况且现在第六军这么乱，赵曦军团长的舰队又被困在坍塌区域，希望赵青岚能尽快出现稳住赵家现在的局面……
　　否则，这种乱可能要从第一二星系，蔓延到第四星系的内部。
　　“要变天了吧？”
　　“现在整个帝国都不稳定吧？第二、三、四星系掌权的几个军团长和精英舰队都陷在里面了……
　　听说救援组成连现在还在扯皮，大家互相都不服，又怕别的星系趁着这次的救援搞渗透，互相提防。
　　照我看啊，这次的救援队能不能拉扯起来都是个问题。”
　　“咱们自己也不太平啊，某两家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我要是舒家的家主，现在做梦都能笑醒，我巴不得他们再掰扯掰扯，最好让赵家的那位先狗带，到时候第四星系不就是一家独大的天下了？”
　　“倒也没这么夸张吧？你看咱们学校不就有两个关系好到让我们跌破眼镜的吗？”
　　“嗐，你不会以为舒幼盏一个Omega能继承家族吧？
　　我承认她很强，但是她一旦决定嫁给赵青岚，肯定会被排除在核心权力之外，等着吧，现在“乱世出枭雄，正是我们这些军校生建功立业的时候吧？”
　　“就是苦了普通人啊，咱们这才和平了一百年有没有？怎么感觉又要乱起来了？
　　你们看了新闻里的预警吗？赶紧通知边缘星的亲朋好友们避难好吧？”
　　下午……
　　舒幼盏刚踏进校门，就听到各种各样的风声，最离谱的是因为至今没看见赵青岚，有些信服阴谋论的都在猜测她是不是被赵家内部的变化影响，在家族继承里丢了性命，然后他们看向舒幼盏的眼神，怜悯里带着同情，同情里还有三分嘲弄。
　　那目光，就像是在可怜一个寡妇。
　　但好在她背后的家族足够有威慑力，暂时还没有不长眼的上去自讨不痛快。
　　舒幼盏没工夫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她还在惦记赵青岚电话打不通的事实，上课也没怎么听讲，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赵青岚知道了W星河区域的事情吗？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现在安全吗？
　　笔记本摊开了四五十分钟，上面依然空空如也，比起这个，舒幼盏更关心自己收到的那些军部的文件，期待着从那浩渺的讯息量拦截所有第六军的动静，期待着从那冰冷冷的字里，推测出一星半点跟赵青岚有关的东西。
　　直到她刷到一条自愿报名的项目：“W星河救援组任务（第四军内部招募）任务内容如下……”
　　舒幼盏坐直了身体。
　　在教授就投屏的军事内容讲得唾沫横飞的激情里，她点开这条内容，脊背刚刚挺直，又没精打采地弯了下去。
　　哦……
　　不是去救赵曦军团长的啊……
　　想想也对，毕竟那是涉及复杂宇宙作战情况的内容，这种肯定要挑选第四军精英里的精英，直接听命于母亲的那种，怎么可能由着军队里的人员自动报名？
　　何况连文职人员都看到了这消息，说明危险程度并不高。
　　但是……
　　虽然提前能够预警，第四星系边缘星很多的交通和通讯情况都非常落后，而且总有些面对危险反应迟钝、不愿意挪窝的人，为了保证公民们的安全，还是需要军队方面给予支持，提前疏散、还有紧急救援。
　　舒幼盏想到进校时候那些闲言碎语和奇怪的目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还是点下了“申请”。
　　同时……
　　某颗星球……
　　红色的警报嘟嘟作响，研究基地的碎纸机在彻夜工作，疏散的警告和通知从广播里传出。
　　一间并不亮堂的房间里。
　　赵青岚看着满头是汗、手腕和脖子上被各种设备锁住的人冲她笑，只是声音却没有之前那样悠闲：“第五十五天了，共同安全会议应该召开了吧？让我猜猜……去的人是你的母亲，还是她的母亲呢？”
　　听见这话，Alpha的黑眸里怒意沉沉，抬脚将对方踢翻在地上，闷响的动静里，周止愉吐出一口血来，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看你这样……看来……是你母亲……”
　　白色的手套拧住她的下巴，没管那些顺着滴落下来的液体，在手套上绽开片片的红花：“你想跟这基地一起被永远埋在这地底吗？”
　　听见赵青岚的话，周止愉瞳孔缩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我承认……咳咳……你找到了我的弱点。”
　　“但，那又怎么样？我若是你……早就跑了……这里的研、研究，你能守住吗？”
　　她咳出血沫来，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与赵青岚对视，仿佛听不到她捏着自己下颌骨头的力道压得自己下巴嘎吱作响：“可再生治疗舱……Omega药剂……”
　　“你们弄出了太多、多，改变这世界的东西……第一星系……绝不会允许……”
　　赵青岚偏开脑袋，确认另一面的助手将这部分的内容全部录下来之后，她利落地起身往外走，交代了让找几个临时医生过来维持周止愉的生命，等门关上了，又偏头问：“跟总部的联络怎么样了？”
　　“W星河区域的坍塌已经影响了这星球附近的信号波长。
　　目前我们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络，长官，根据数据员在W星河坍塌影响的范围内，为了技术安全，是否关闭实验室，尽快实现人员转移？”
　　赵青岚眼眸沉了沉，侧脸线条绷紧。
　　一时间并未下达命令。
　　浩瀚宇宙中。
　　无形的空间被一支小队撕裂。
　　几艘不带任何标志的战舰出现在第四星系的边缘，内部通讯系统发出声音：“已锁定目标，屏蔽目标所有信号。”
　　“是否登陆？”
　　一道冷酷的声音道：“三小时后登陆。”
　　“记住，穿好救援队的标志服，进入之后，将所有抵抗力量消灭，控制住所有的研究员。”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两个崽的重逢，妈在努力了在努力了！


第80章 这基地
　　“哎呀，不是故意要碰到你的。”
　　边陲小镇上，飞船接驳处。
　　排着长队等着被转移到安全星球上的居民们拖家带口。
　　因为本星球的产业不太发达的缘故，?留在这里的居民多是老弱，?鲜有见到年轻人，?于是末尾便有个看着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动手动脚。
　　那妇人气的脸都红了，?奈何小混混人高马大，?她只能低头护着孩子，?试图以这种鹌鹑的隐忍姿态让对方别再得寸进尺。
　　可惜她越是害怕，?那混混便越是来劲，抬起手来。
　　可这一次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只白手套中途截住，?旋即——
　　他的视线天旋地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侧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砂砾随着掀起的烟尘落在眼睛里,?可这一切都抵不过手腕处的疼痛，他大叫着往后看去。
　　干净的军装太白，像雪一样重重堆下来，?对方逆着光看不清面目，只有笑吟吟的礼貌声音传来：“手长多了？我帮你砍了怎么样？”
　　可惜话语内容却远没有这声音友善。
　　男人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地认错，手腕处几近骨折的疼痛很快让他冷汗大滴大滴地掉进土里，旁边的妇人牵着孩子，小声又畏惧地对她道谢。
　　舒幼盏站了一上午的岗，刚换班就遇上这等事,?也没怎么在意，正好缺张椅子休息，坐在那混混背上没动弹，只摆了摆手，反而是妇人牵着的孩子给她递了一颗糖。
　　“姐姐，谢谢你……”
　　她张开手掌，看着掌心里那颗五彩斑斓的糖果，没有选择吃，而是放进口袋里，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等身下的家伙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颤抖的时候，她才慢吞吞起来，踢了下对方的腿。
　　“老实点，下次手脚再不干净，我说到做到。”
　　那混混一瘸一拐地捂着受伤的手跑了。
　　她转身往临时驻扎的营地方向走，路过有战友递给她一包薯片，舒幼盏看见这薯片就忍不住笑：“你自己留着吧……这边物资交换困难，你到底怎么得到的？”
　　抬眸看去，旁边伫立着一道同样穿着军装的家伙。
　　对方眉眼耷拉，散发着难言的颓废气息，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一中时候总跟在赵青岚后边地孙家那双胞胎之一，孙珏。
　　最近第四星系的局势变化复杂，有外来势力的推波助澜，还有赵家因为赵曦迟迟没有解困，而赵青岚不见踪影的缘故，许多的附属家族倒戈向依旧稳定的舒家——
　　眼前这位姐妹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果断换宝压的类型。
　　但很显然，家主翻脸如翻书，小辈们却没有这么干脆。
　　来第四军的只有孙珏一个，她们俩姐妹当初也考的是军校，不过不是帝国军校。
　　如今第四军因为情况紧急，加上救援任务比较轻松简单。
　　所以也扩充了名额让军校的学生来体验，恰好跟舒幼盏一队的就是孙珏。
　　同班郑白去的别的小队，许耽因为身份太敏感，留在蓝星不让出来。
　　孙珏懒洋洋的跟着她走：“跟别人换的。刚才负责通讯的小队长收到一条求救信号，是在附近的第六军军事基地发出来的，想去看看吗？”
　　“第六军军事基地？”舒幼盏把话重复了一遍，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孙珏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最近第六军乱的要死，尤其是几个关于研发的基地归属，赵家那些人抢的不可开交，才这点时间就已经闹出很多事情，搞了七八个独立的团……
　　这个基地有几个项目跟第四军合作，所以有第四军的加密通讯频道。”
　　听着她说的话，舒幼盏跟她往营地里面走，很快抵达中心的指挥帐篷。
　　小队长抬头看到她，跟她汇报了一下消息，这支救援小队总共二十来人，都归舒幼盏率领。
　　目前已经完成了十多颗星球的疏散任务，是舒虞看她先前做的不错，顺手拉扯了个队伍让她练手的。
　　“是否前往救援？”
　　舒幼盏现在听到第六军有关的消息就忍不住惦念赵青岚。
　　尽管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叫嚣着想要去看看，可是理智仍然崩得死紧，提醒着她身为下级指挥官，究竟该做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说了句：“先把这个情况上报，用加密紧急频道，等待指令。”
　　她可以一个人去冒险。
　　可现在团队里还有那么多人。
　　舒幼盏坐立难安，干脆去给自己倒一杯水，捧着温柔的透明杯，由着水汽熏进眼睛里，站在不远处发呆，猜测着赵青岚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狂乱的暴风雪里。
　　一处隐秘的门被打开，几个研究员被推了出来，脑袋上顶着危险的武器，身上却只披着一件很薄的棉衣，在这种零下二三十度里，这种抗寒装备只够他们撑半个多小时。
　　基地大门附近还站着一排穿着军装、套着研究服的人员。
　　穿着灰色军装，用头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眯着眼睛一一看过他们：“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想想要不要告诉我中央实验室超脑的开启密钥。”
　　“一分钟之后，不说，我就随机挑一个脑袋给你们切西瓜，怎么样？”
　　被他们包围的人无声地拿武器对准他们，第六军研究员们皆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都受过训练，假如只是自己被折磨，还有机会抗一抗。
　　可是这样看着昔日的同僚就这样在面前倒下，多少会动摇钢铁般的意志。
　　一时间，唯有风雪的呼啸声无情喧嚣。
　　那灰色军装、蒙着头套的领头男人笑了一下，正想加大砝码，忽然见人群中一个模样普通的女人朝这边看来，样子给人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偏偏黑色眸子像是浸了雪似的冷。
　　冷得人骨子里都想抖。
　　男人暗自在心里嘀咕这些搞科研的果然都没什么人性，正想将她抓出来搞个典型，忽然听她开口，声音沙哑：“你们是第一星系的人，之所以能越过第四星系外围的防御系统侵入到这里，是有人给你们放行。”
　　“而你们知道这个基地里有什么东西……很显然，跟你们合作的是赵家的人。”
　　“在盟友到来之前就想先将蛋糕取走，这个行为未免有些太不仗义了。”
　　听她三言两语将绝密的指令说透，男人后背一寒，匕=首无声瞄准了她的方向，出声道：“你是谁？我看你活的比他们腻，谁让你乱泼脏水的？出来……”
　　女人盯着他看了一眼，唇角勾了一下，却是十足挑衅的味道。
　　她出列往外走，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家既然有人跟你们合作，想得到这里面的成果，那肯定不会让你们轻易在这种乱局里摘了桃子就跑——”
　　“在杀我之前，要不要先检查一下来时的空间跳跃坐标是不是被锁定了？”
　　周围本来冷酷似机器人的手下们，听见这话情不自禁朝着头子的方向看来。
　　他抬手劈向女人的后颈，将这个普通又话多的女人打得弯下腰去，眼神格外不善，却还是朝手下示意，让他们朝着飞船的方向去检查一下，是否还能登陆跳跃。
　　蓝星……
　　舒虞接收到消息，拧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对与会的其他人员伸出手心，做出下压的手势，又起身往旁边走，主动给舒幼盏拨了个视频。
　　“母亲……”
　　那边显然没想到她会亲自通讯，接通的时候表情还是猝不及防的。
　　舒虞定定地隔着屏幕看她：“求救信号已经收到……这涉及六军内部的矛盾，你们只是普通小队，原地待命。”
　　屏幕对面的Omega咬了咬唇，应了声之后，又着急忙慌地怕她挂电话，出声道：“我……您、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舒虞转开目光，回的不快不慢，毫无端倪。
　　舒幼盏圆睁着双眼，像是想把她的表情看的清楚一些，可惜有些让她
　　失望，这画质隔了那么远并不太清楚，况且舒虞也不是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类型。
　　她只能低下头，整理半晌心情，重新道：“她在六军的四组，正好是研发部门，我已经看过了，第六军这种基地大小有上千个，当时她是出差，所以要排除蓝星里面的——”
　　“现在第六军这样乱，她都还没出现，肯定不是在信息通讯发达、且能正常与蓝星通航的星球。”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次受到W星河区域影响的边缘星基地……
　　我看过了，这次发送求救信号的基地，正好在这样的地方。”
　　眼见着她还要往下说自己的推测，舒虞重新看回来，深色的肌肤颜色非但没让她的眼神变得黯淡多少，反而更是熠熠发亮。
　　“舒幼盏……”
　　“你知道继承人最需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没料到母亲突然提这件事，站在通讯前面的人有些傻，慢了两拍，正想开口，却听舒虞很冷静地回答她：“活着，这件事最重要。”
　　“我不会让你卷入赵家的纷争里，现在第六军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
　　我要你有多远躲多远，决不能被纠缠进去，带着你的小队走的越远越好，这是命令。”
　　“你的回答，我怎么没听见？”她逼问道。
　　舒幼盏沉默着没有吭声。
　　良久，她才很轻地问：“母亲，赵青岚会在这个基地里吗？”
　　舒虞：“……”
　　她气笑了，“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吗？”


第81章 雪飞散
　　基地里遇袭的红色警报还响着。
　　一排灰色军装的Alpha们举着武器，?威慑十足地包围着走在前面的几个研究员，等着他们用个人的权限将这重重的隔离门给打开。
　　走在中央的依然是那个面目平凡的女人。
　　她刷了自己的指纹，验证的屏幕成功跳成了绿色，?进了这道闸门之后，?两边都是放着不同设备的实验室，?走了没几步，?领头的那个灰色衣服男人陡然道：
　　“这个房间用来做什么的？”
　　比起其他能一眼看到情况的实验室，?这个空空如也的屋子就显得很可疑，?怎么看怎么像陷阱。
　　“空的……”
　　想到先前被关在这里面的周止愉，?女人眼也不眨地回答。
　　对方笑了一下，武器远远瞄了下她的脑袋：“你最好是说真话。”
　　同时……
　　基地外……
　　狂啸的风雪稍稍停歇，基地附近白茫茫的雪堆里，?一只红肿的、带着诸多破损小伤口的手从雪堆里伸出来，?裹着雪粒的皮肤颜色跟雪形成对比，?本来戴着护目镜在巡逻的人扫到这边，由远及近而来，?声音隔着好几重,?也掩不去凶狠意味：“谁？！”
　　他们将雪堆里将人扯出来，见到对方的衣服时，还以为这是第四星系的哪个学生，?等人出来之后，有气无力地报了串编号，?两人立即肃然：“您是……”
　　“第一军四营上尉，周止愉。”
　　周止愉抬手捂着嘴，咳出一点血来，摆手把这两人给推开，只问：“进度如何？”
　　对方进入终端系统核实过她的身份之后，?鞋跟一磕，站直汇报如今的情况，周止愉不断地咳嗽，却从地上起来，听得摇头：“蠢货……”
　　“赵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就在这个基地里。”
　　“将她扣下来，去跟第四军谈判——”
　　狼狈的血色掩不住她眼中的锐利，眯了眯眼睛，她看向远处的时候视野里出现许多灰黑色的点，只能闭上眼睛，声音里好像也渗出这冰雪里的寒意。
　　“比起这些东西……现在赵家的那些人，应该更希望控制住她。”
　　“虽然王族的那些事情很让我厌烦，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比起外人，人好像总是更能对自己人下狠手呢，希望她回到赵家之后，比我现在这处境要更糟糕万分才好。”
　　星球外……
　　一艘飞船撕破空间，尾翼上标着明显的玫瑰标志。
　　正准备降落的时刻，几艘黑色的、带着鸢尾花纹的战舰同时从远处接近，通讯频道响起：“这里的救援由第六军负责，基地并不对外开放，请撤离。”
　　飞船里，负责这次作战指挥的长官拿起呼机，冷淡道：“该基地存在第六军与第四军共同研发的项目，第一军的救援部队曾经抵达。
　　但是我们受到求救讯号是在一军救援部队抵达后，为了保证我们的项目安全，我们有必要去检查情况。”
　　呼机扣下之后，围着飞船的战舰并未退开。
　　舱内的气氛一时间格外紧绷，白色军装的长官离开让外面的队员们做好准备，身上的装备和救援的设备都做好检查，在诸多动作熟练的人当中，有一道身影走路姿势稍显僵硬。
　　长官不由叫住她：“223，你站住。”
　　那人顿了一下，转过脸来的时候，面上神情带着诧异，长官盯着她看了几眼，出声道：“脚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任何情况都要上报吗？这次的任务存在危险，受伤的不能参加。”
　　“是……”回答她的人声音压低稍许，只听出重感冒般的沙哑，声线都辨别不出来，只是目光恳切地看着她；“可是我想……完成任务。”
　　长官紧皱着眉头。
　　还待说些什么，那边已经传来了回应，第六军的军舰退开，并且主动要求带领他们前往基地，共同检查情况。
　　毕竟是
　　“啪……”
　　一声脆响……
　　周止愉将灯打开，先前重伤的模样已经不见，踱步进房间的时候心情一改先前的糟糕。
　　尤其是在看见椅子上绑住的人模样后，更是露出了笑容。
　　她理了理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没想到我们的身份这么快就调转了吧？”
　　顿了顿，她念出这人的名字：“赵青岚……”
　　没了生物技术假面的伪装，那出色的容貌就像是什么显著标志，配上那双冷冽的眼眸，眼神如钢刀，像是能透过人的躯体刮进灵魂里。
　　周止愉饶有兴致地环抱着胸口，上下打量着她：“当初秘密来到这里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外界变故，赵家上下都在找你的踪迹，你固然躲得很好……
　　可惜，那些保你的人却也同样得不到你的消息……需要我给你讲讲外面的局势吗？”
　　赵青岚不发一言。
　　周止愉却很有耐心：“W星河区域的坍塌是帝国有记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星系活动，坍塌区域形成的“眼状裂口”一直以来就是最难逃脱的类型。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战力——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
　　“这种救援活动往往长达几年，军舰的物资储备最多维持三个月，你猜猜赵军团长有多大的获生几率？”
　　“咦？不喜欢聊你的母亲？那来聊聊你自己吧，现在跟第一星系合作的赵家人已经得到了你的消息……
　　只要摆脱了第四军的视线，过来将你接走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将你杀了，再将现有的科研成果公布出去，新上任的赵家人很快会得到民众的拥戴。”
　　周止愉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从何时摸出武器，抵在赵青岚的脖子上，凑近道：
　　“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就赌一下，你和你的母亲，谁能活的更久一些，怎么样？”
　　基地外……
　　雪下得太大，人走一脚就能陷进去半个膝盖，哪怕穿好了防寒的装备，行进也依然艰难。
　　很快，先前那个哑着嗓音的人就有些受不住，跟旁边的人找了个借口，距离基地周围光秃秃树林很近的地方，就掉了队。
　　四军的人走在前面，六军的走在后面。
　　目送他们走进树林之后，掉队的那个士兵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闷头待在雪地里，艰难地把自己的脚从雪里□□，却只有裹着袜子的脚丫。
　　军靴早被卡住。
　　她艰难地拔了半天，戴着笨重的手套终于从雪里掏出了自己的靴子，顺便倒出了个十来厘米的增高鞋垫——这就是她先前走路姿势僵硬不自然的缘故。
　　呼吸落在军用头盔里，她笨拙地把鞋垫重新塞进去，又摸了摸脸侧检查自己用的换脸技术到底有没有破绽，等把鞋系的更紧之后，通讯耳机里沙沙地一声，传来长官的问话：“你……”
　　后面都是电流滋滋声。
　　她站起来，想回答些什么，耳畔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隆声！
　　山崩地裂的动静让脚下的雪堆、大地都在颤抖，光秃秃树丫上堆着的雪炸开，像是重新落了一场似的，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将她这个小小的人压在底下。
　　带着氧气的头盔里，耳机还在滋啦作响，透出陌生的动静：“搞定……漏了个……跑不掉……”
　　“第四军……多管闲事……飞船处理干净……”
　　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身上的雪压得她起都起不来。
　　可是这一刹那，她却忍不住的颤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害怕，仿佛压在她身上的不是这样干净的雪色，而是十多具同伴的尸体。
　　冰冷彻骨的雪水顺着她领口的一点缝隙，缓缓地往里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4?23:18:52-2021-02-05?19:2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
　　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2章 第六军
　　天色逐渐灰下来，?风吹起的雪粒也染上无边际的灰。
　　第六军6080基地外，两个灰色军装裹着厚厚的防护服、扛着武器来回走，正遇上基地门开，?里面走出两个交接班的人，?换班的其中一个离开岗位，?转头用通讯跟同伴说道：“我去放个水。”
　　“别走太远，过会儿要有风暴了，别他妈连人带鸟冻成雕塑，我一定会给你拍下来发到社交网络上去。”
　　“滚……”
　　Alpha径直往无人的地方走，?他们并不担心先前遗漏的那个第四军人员，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里，生存下去都成问题，?只要靠近基地就会被探测到，?无论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直到乌云来袭，?云层降低，伫立在基地外的那片光杆树林黑压压成群，?仿佛预言一场不详，?原本在等同伴的那人半天没等来，想出门看看，望了望远处，?又不想出去冒险，只骂了句脏话就走了，?留下门口那两个换岗的。
　　一道滚烫的血色在皑皑白地上倾泄。
　　很快被天上落下的鹅毛色淹没，如屠宰场混着绒毛和血色的地板，颜色加深、晦涩难辨，被那重叠的白反复涂抹，终失去痕迹。
　　雪地里爬出个一瘸一拐的人，?走到基地附近失控大骂，通讯头盔似乎出了问题，声音里都是滋滋电流，验证过口号之后，才被放入。
　　“W星河的坍塌，是第一星系的计划？”
　　审讯室里……
　　赵青岚双手被绑在身后，脖子上戴上了抑制信息素释放的颈圈，先前她本对来者有一战之力。
　　可惜这次过来的第一军人员都是穿了隔离防护服的。
　　尽管行动不便，胜在装备优良，既能抗住她恐怖的信息素掠夺能力，又能将她制住。
　　何况……这研究所其他人员，都是人质。
　　听见她的问题，周止愉欣然应下：“没错，不是只有第四星系在发展科技……你们真的太天真了，弄出什么Omega药剂，让那些O从此能够不受A信息素的影响，有什么用吗？
　　O的体质本身就弱，根本不是为作战而生的存在，有什么必要做这件事？”
　　“还有什么可再生的治疗舱，这东西只要控制在军用的范畴就行了——
　　不，只要控制好资源，让皇室和上层阶级享受就行了，明明是这么领先的生物基因技术，为什么不用来延长人类的寿命呢？”
　　“你们第四星系，就因为满地都是理想主义者，所以今天成王败寇，咱们俩的位置才会调换，赵青岚，你明明实力这么强，竟然把自己放在非战斗部门……好蠢。”
　　周止愉的人生里，童年时期受尽挟制，成长之后再没怎么遇见过能压过自己一头的人，现在赵青岚算是其中一个，对这个人，她是又想毁掉，又有些惺惺相惜。
　　左右现在在拿赵青岚试第四军那些临床阶段的成果，等着药效发作的同时，她就充满了聊天的欲望。
　　也许是想从精神上也跟着打击对方，又或者是单纯地表示惋惜。
　　她絮絮叨叨。
　　赵青岚脸色发白，身后的手背青筋直冒，血管鼓起一些，又随着液体的注入变成深紫色，她眨了眨眼睛，竭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看她不说话，周止愉觉得没意思，重又生出个提议：“哎，我挺想知道你们这个可再生舱的效果，要么……”
　　她摸出武器，隔了点距离在赵青岚的周围上下比划：“你帮我试试？”
　　“滴……”
　　旁边的门传来打开的动静。
　　周止愉漫不经心地撩动眼皮，来人端着个铁盘子和几个药剂盒沉默地进来，“放桌上就行。”
　　她吩咐完，对方径直往桌边而去，只是一转身，铁盘碰在桌上，将里面的镊子等金属设备撞出点动静。
　　本来还在低头研究怎么折腾赵青岚报酬，发觉这士兵毛手毛脚，周止愉重又抬头往这边来，盯着那头盔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忽而笑道：“害怕？”
　　她转了转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朝来人的方向招
　　了招：“来……”
　　站在旁边的士兵迟疑片刻，迈步靠近，因为畏惧，动作磨磨蹭蹭，周止愉长臂一伸，将这人扯过，将匕-首往人掌心一塞，指着椅子上的人道：“切掉她一条手臂，一军的人，怎么能连这种训练都没受过？”
　　“你的长官是谁？”
　　说话的时候，她凑近跟前人的后脑勺位置，明明隔着防护服，依然给人一种无边危险的感觉。
　　站在她跟前的人攥紧匕-首，对上椅子上赵青岚半阖眼皮的目光，动了动喉咙，正想说话，周止愉却骤然道：“我没带通讯，你把头盔摘了跟我说话。”
　　话还是笑着的。
　　可是一柄黑色的手-枪已经无声息从她袖子里滑到掌心。
　　椅子上的Alpha眼皮跳了下。
　　站在周止愉跟前的士兵迟钝地抬手，作势要摘下自己的头盔，手举到一半，猝不及防地往斜后方夺去，身后人早有防备，即刻扣下保险栓，手势变化，毫不犹豫的“砰”响，伴着她的声音一起：“让我看看真面目吧——”
　　她一点不在意赵青岚的死活，只想把这人逼到墙角，然对方比她的胆子更大，竟依然抬手来夺她的枪-口，握住的刹那想抬，却被她往下一压，正是第二颗子弹出膛的时机。
　　赵青岚正在弹道附近，明明半阖着眼皮，忽而动了动脖子。
　　“当！”
　　子弹打在她颈侧那夸张的金属圈上，正好让抑制项圈失灵，发出红色的警告。
　　与此同时，一道肆虐的信息素漫开，一秒之内已经肆无忌惮充斥着室内所有空间。
　　本来还冷着表情看向这边的周止愉在这信息素面前毫无抵抗力，瞬间被拽入那个血色的世界里，眼睛睁大，第三颗子弹再没有发出的机会。
　　角落里发出点动静，士兵将自己头盔摘下来，露出汗涔涔的侧脸，脸侧的容貌变化系统已经失灵，她深褐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赵青岚挤出个笑容，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舒幼盏直到现在都没从今日的一系列变故里反应过来。
　　被舒虞丢到各种地方训练出的本能反应，取代了她的大脑理智，指挥着她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如今想到刚才的近身战差点让赵青岚丢了命，她腿都软了，走到对方身边拔掉针和注射液，解绳子的时候，颤得怎么都没有力气。
　　赵青岚脸色好转了一些，侧头看着她的动作，幸亏周止愉在这个审讯室里面自娱自乐，没留人在另一边监控，否则这景象还要棘手百倍。
　　她注视着舒幼盏半晌，看她半长不短的头发贴在薄汗淋漓的颈间，还有那只属于她们俩才能闻见的信息素纠缠，往日兴奋至极的睡莲，今日却蔫巴巴地垂着花苞，显是受了惊。
　　那些叙旧的、增进感情的话，都不知从何出口，半晌后，她声音沙哑地说：“头发又长了。”
　　舒幼盏忘了怎么解开这个复杂的绳结，手抖得实在厉害，听她这么说，眼眶更是热的连绳头都模糊不清，她抬手想打赵青岚，让她注意场合，别在还未脱困的时候，说这些话。
　　可是手抬起来，又是轻轻落下，只抓住对方的领子，喉咙堵得要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很想告诉赵青岚，外面都变成什么样了。
　　也想跟赵青岚说，我来救你的这个路上，与死亡擦肩而过好几次。
　　更想像鹌鹑，将自己缩成一团，让对方像军训那时候一样安慰自己，把她抱在怀里哄。
　　可是最终，舒幼盏只动了动唇：“这个结，怎么解？”
　　她的声线都在颤抖。
　　赵青岚从她这应激的状态里，猜测出她这一路应该相当不平静，心中柔软下来，面上却如实回答她的问题，在她重新蹲下去的时候，又道：“幼幼，你不应该来这里。”
　　周止愉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像是想挣扎，舒幼盏在解开绳子之后，过去重新给了周止愉好几下，又把她五花大绑起来，刚想转头看看赵青岚情况如何，角落里有声音响起来：“报告上尉……”
　　“第六军队伍按约定抵达星球外，已经在大气层附近准备降落，是否开启基地？”
　　那是周止愉先前放在旁边的通讯器。
　　舒幼盏听见这声音，心里又是一颤，她转头去看赵青岚，来的第六军队伍……究竟是敌是友？
　　赵青岚看见她还没散去雾气的眸光。
　　片刻后……
　　缓缓地摇了摇头。
　　舒幼盏与她重逢以来，刚找回跳动节奏的心脏，顷刻间跌落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激情安利一篇文：
　　《念念（重生）》by今轲
　　文案：
　　陈念知道方知着，是在卫视台的选秀综艺里，方知着的歌声好听，笑起来有甜蜜的酒窝，陈念偷拿妈妈的手机给她投了好多条投票短信。
　　那年陈念和方知着都只有14岁。
　　24岁，陈念作为国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被邀拍摄方知着的生日大片，她兴奋了一个月，拍摄当天摔坏了价值二十万的相机，方知着笑着同她说没关系，邀请她去卧室拿另外一台。
　　那是陈念的第一次，她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和自己的偶像发展成这种关系。
　　往后的六年，方知着一步步爬上了娱乐圈的顶端，她带着自己的爱人走红毯，并向全世界宣布出柜。
　　闪光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陈念紧紧握着方知着的手，觉得全世界的幸运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当晚，她们领了大奖，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回到家里。
　　暮色初上，方知着穿着最漂亮的纱裙站在顶楼的阳台上，笑着同陈念道：“念念，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温柔得像是刚刚破茧的蝴蝶，然后她纵身一跃，开出了血色的花。
　　30岁，方知着的生命永远定格，她把陈念的心撕得粉碎。
　　往后的十年，陈念每一天都在回忆方知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想，或许再往前一秒，只要一秒，她就可以救下她。
　　那个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然后，陈念重生了，这一年，她只有七岁，儿童福利院里的方知着也七岁……


第83章 赵云岳
　　“好了吗？”
　　中央超脑存储地, 舒幼盏身上刚换的灰色军装腰间都没被皮带扎好，背后略显空荡，即便身高是能用增高的军靴代替, 可她和Alpha的体型相差着实有些明显, 看起来像个瘦高单薄的类型。
　　赵青岚正在不断地输入密钥, 验证身份——此刻距离第六军的人进来就差十多分钟, 她们用的方法就是暂时把周止愉和赵青岚的身份互换, 模样也相互伪装, 顺便给对方注入迷-药之后, 捆起来等下交差。
　　如今赵青岚伪装成周止愉的模样，进入基地的中央部分，将最重要的那些研究资料下载, 从超脑中央取出一枚米粒大小的晶片, 抬腿从腿侧抽出一柄匕-首。
　　舒幼盏不断地设想等下与第六军人员交接的场景, 比如在被识破了计谋之后，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夺得能够让她和赵青岚离开这地方、回到蓝星的飞船或者军舰。
　　再或者。
　　那些已经在暗中成为赵家其他势力的摇旗者, 有没有可能策反他们为赵青岚所用？假如不行, 该怎么在他们穿戴防护服的情况下，打破他们的防御，以赵青岚的信息素作为攻击手段？
　　Omega想的入神, 听到“滴滴答答”的细微动静，才蓦地惊觉, 转头去看的时候，正瞧见赵青岚手臂被划拉开很大的一道口子，因先前注入的那些不明药物，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紫色的、仿佛中-毒的状态。
　　“你……在做什么？！”
　　赵青岚面无表情地咬着匕-首，把那枚芯片往自己的手臂里塞, 又径直去旁边开启某台机械臂充满的仪器，把伤口淋漓的手臂往中央的手术台上伸去，不一会儿就愈合。
　　等到手上的血被擦干，只有袖子上留下痕迹的时刻，她在仪器无影灯下映亮的黑眸沉沉瞥来：“来的舰队我已经确认过了，是我舅舅的孩子，这里的东西，被他们拿到之后——”
　　“只要公之于众，再确保我已经死了，他们就可以掌控住第六军。”
　　“像刚才这台能够帮助小型伤口细胞分子超速再生的治疗灯，只是其中一种，这个基地里还有很多被改良过的武器。”
　　舒幼盏看着她，到了嘴边的“痛”字都咽了回去。
　　她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就处在一场战争之中，不知道那分那秒，就会有可怕的流血事件发生，而她只是这已经开动起来的机器里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任何人类的情绪都要被剥夺，因为那些善良和仁慈看起来格外多余。
　　一不小心，她就会被无情地碾压过去。
　　赵青岚看着她被吓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揽入怀里，给了她自打见面以来的第一个拥抱。
　　“别怕。”
　　她说：“我会平安地将你送出这里。”
　　这个拥抱十分短暂，让舒幼盏以为自己闻到的那股淡淡的彼岸花信息素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心底压着往日的思念和缠绵，一句都不能说出口，舒幼盏眼眶发酸，又怕就这样哭出来实在不合适，只能努力地憋住，然后想着，其实母亲的决定，从没有错过。
　　譬如现下。
　　假如连她都落入第六军的手里，或许她的性命能比赵青岚还要安全，可是……一直苦于没办法从第四军的蛋糕盘子里分出一块利益的人们，如今就会拥有光明正大威胁舒家的理由，她会成为敌人手里最有力的一张筹码。
　　而这一切糟糕的开局，都是她自己送来的。
　　于是她反手握住赵青岚的手掌：“你会和我一起离开。”
　　深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对方的眼底，舒幼盏仍然希冀这件事是最为美好的结局，那就是赵青岚和她一起回到蓝星：“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今天来的如果是敌人，就让他们把性命留在这里。”
　　先前放进第一军的人，是对方以救援的名义进来，算是基地这边主动放弃了抗争。
　　但现在不同。
　　她们已经将最重要的研究资料复制下来，同时还能够以“周止愉”的身份策反第一军的人，让他们与第六军的人狗咬狗，有很大可能与对方消耗，生存几率……并不低的。
　　赵青岚略微莞尔，她什么都没说，只当是默认。
　　……
　　像是为了亲眼见证“赵青岚”这个最正统的继承人死去，来的第六军阵容不可谓不豪华，由赵家人直接与基地进行对话，军舰在星球大气层外掠阵的同时，小规模的部队被派进来。
　　舒幼盏在对方的通讯再次转接过来的时候，心跳就猛地漏了一拍。
　　情况是最糟糕的。
　　他们固然可以利用基地将先遣队消灭，可是对方火力凶猛，若是不管不顾使用强攻，这个军事基地剩余的弹-药并不足以支撑进行一场正面战争。
　　“怎么办……”
　　舒幼盏手心捏着汗，看着同步影像里传来的大气层外的动态，无数军舰的炮火都对准了这里，以那火力来推算，直接将这颗星球炸成烟花都是可以的。
　　赵青岚站在她旁边，黑色眼瞳里不带任何情绪，只冷冷倒映着面前的图像，是格外的冷静。
　　她指尖在控制板桌面上敲了敲，忽而扯了下唇角——
　　赵家人对她的忌惮，大到远远超出她想象的地步，他们非但没想着要她活着离开这颗星球，并且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确定她的所在，直接给予毁灭的打击，他们连跟她正面相对的打算都没有。
　　甚至愿意抛弃这基地的所有研究成果。
　　是最无赖……也最难对付的方式。毕竟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炮-火面前，都是无稽之谈。
　　摸清楚对方的打算之后，赵青岚就根据卫星传达的影像，判断出第六军出动的军舰和总战力，思索片刻，她将自己脸上的科技“易容”关闭，以真面目主动拨通通讯。
　　“怎么，你们第一军……赵青岚，你果然在这里。”
　　露面的赵家人面色沉了沉，又显出几分真切的意外，凑近屏幕稍许，好像想知道她究竟是本尊还是被替代的，同时手动了动，在控制台上往前几分。
　　“赵云岳，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这么着急下达“进攻”的命令——”
　　“你确定杀了我之后，赵家家主的位置，就轮得到你坐吗？这个基地里的研究成果，你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听见她的声音，屏幕前的男人愣了下，控制住自己转头去问参谋的冲动，扬了下眉头，
　　“我已经查过了，你在的这个基地里，弹-药的存储量不够，根本没法跟我正面对战……来之前有人提醒过我，你太狡猾、也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活着离开这星球的机会，因为你就是我最大的威胁。”
　　赵青岚轻哼一声，似是嘲讽。
　　“母亲之所以从没有把你们提成我的竞争者，就是因为你们实在太蠢了，连跟我同台都不配——”
　　她面露讥讽，轻描淡写地说：“为了夺得大权，敢跟第一星系的王室合作，亲手将家主陷于阴谋中，却根本没有与虎谋皮的智慧。”
　　“现在要杀了我就注定要炸了这个基地，毁灭这颗星球，不留任何证据，免得落人口舌，但在那之后呢？除我之外，你们这些蠢货各个智商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拿不出更有用的东西，沦为第一星系的狗只不过顷刻间，何况……以这种手段开启家族斗争，打破第四系长久来的平衡，舒家也不会让你痛快。”
　　“家主这个位置，不是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家伙就能坐的，懂吗？”
　　陡然听她夹-枪带棒的讲话，明明是紧张地争分夺秒的气氛，舒幼盏不知怎么在旁边努力憋笑，以前赵青岚总跟她针锋相对，□□她一个人了，现在也是时候让旁人领悟一下赵青岚的嘴强。
　　比起她憋笑忍的辛苦，被赵青岚针对的那个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你……！”
　　被她唤作赵云岳的人气的指着屏幕，明明严肃的黑色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活像动物园走出来的猴，他像是要再说点什么，结果旁边有人出声，通讯就被瞬间关闭，应当是给他参谋的赵家人有别的建议。
　　重新黑下来的屏幕前。
　　舒幼盏稍稍松了一口气，斜眼看旁边的赵青岚，一边切着基地里的监-控屏幕，谨防第一军的巡逻人员过来这边，起了疑心，同时，一心几用地跟身边的人搭话：
　　“哎，这个家伙我居然见过。”
　　“嗯，”赵青岚知道这就是先前自己生日宴上怂恿妹妹出手给舒幼盏使绊子的那人，“那时要知道他还能蹦跶到今天，就该一脚踹死他。”
　　舒幼盏笑得肩膀都在抖。
　　赵青岚睨着她，忽然道：“那边有个小型的治疗仪，是改造过的小机器人，能够折叠携带，你把这个揣上。”
　　舒幼盏：“？”
　　“以备不时之需。”赵青岚低头调出这基地里的军事设施，又是火-炮又是导弹的，看得舒幼盏有些迷惑，但知道她的作战经验肯定比自己丰富，便听她的话，默默过去找东西。
　　找着找着，她冒出一句：“要是……算了。”
　　“嗯？”赵青岚没抬头，却很认真地应她。
　　舒幼盏打开实验室的门，在精密仪器间穿梭，声音从通讯里传出：“我本来想说，要是跟着第四军那个小队下飞船的人是你，说不定……他们就不会白白牺牲了。”
　　“但是，如果留在这基地的人是我，可能我都活不到你来救我的时候。”
　　赵青岚正在校对角度，往里面输入了一堆参数，话从耳朵里钻进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错键几个数字，又低头去删掉。
　　她的呼吸悠长，从通讯设备里传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舒幼盏听到她很轻地回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都可以不用发生？”
　　那时候舒幼盏还不知道她这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她以为赵青岚是在为赵曦的事情遗憾，又或者被赵家出的背叛者所气愤，所以笨拙地安慰着她，“你别这样想，有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控制自己做什么，对别人的坏又没办法提前预见，你已经很好了……”
　　Omega鲜少有安慰别人的时候，这几句话可能都要耗尽她一生的耐心和口才，赵青岚安静地听，末尾舒幼盏絮絮叨叨地扯。
　　“等我们回到蓝星，母亲和妈妈看到你肯定都会很高兴的，我感觉我母亲和赵军团长的关系好像也没有传言里那么差，她会帮你的，我也会……赵军团长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救援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反正只要等你跟我一起回去，事情就会变好的，嗯？”舒幼盏执着地等她的答复。
　　等了会儿没听见，她以为是信号不好，找那个机器人的时候，蹲下来调整自己的麦，“喂喂喂？听得到吗？赵青岚？”
　　“嗯。”
　　控制台前方的人简短应了她一声。
　　舒幼盏嘟嘟囔囔地捣鼓设备去了，明明外面危险的被恐怖的火力瞄准，可她完全没有那种不安和紧张，她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信任赵青岚，只要是对方说的话，她就愿意去相信。
　　……
　　赵云岳愿意派出人去接收基地里的设备和资料。
　　他背后的智囊团给他出了主意，让第六军的人将赵青岚带上飞船，舱门才刚刚关闭，就有人带着注射的针剂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舒幼盏技术易容后站在她的旁边，手里拎着个箱子，假装是小助手。
　　赵云岳只躲在指挥舱，根本没出来，站在赵青岚面前的是她舅舅，高大的Alpha对她笑了下：“青岚，这件事不能怪舅舅，要怪就怪赵曦太倒霉……你说如果去参加会议的，是舒虞多好？”
　　听见这话，舒幼盏握着箱子的手紧了紧。
　　赵青岚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目光看向旁边的针剂：“这个时候了，舅舅就别演这些虚情假意的戏码了，你最好祈祷母亲已经死在第一星系，否则今天参与这场闹剧的家伙……”
　　她话没说完，威胁感已经十足。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对方示意研究人员上前：“亲人一场，别说舅舅不念情分，只要你再交代几个重要的基地，这个东西，我还是不会给你注射的。”
　　舒幼盏紧张地盯着那个端着针剂的人，不动声色地判断对方的战斗力，想着怎么才能为赵青岚解决这件事。
　　赵青岚却比她放松的多，“亲人一场？”
　　她饶有兴致地问：“那舅舅要不要猜一下，我为什么明知道你们不会留我性命，还敢跟着你们上来？为了多活一小时？”
　　对方怔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早就被设定好进行攻击的武器，从军事基地里发-射出来，上百枚炮-火穿过大气层，在宇宙黑暗里发出星火光芒，像是流星朝这边而来。
　　战舰的紧急拦截系统启动，砰砰相接的动静里，赵青岚后退一步，握着舒幼盏的手，叹气似的说：
　　“周围053A型护卫舰的启动参数和雷达扫描系统真的太落后了，而这艘主战舰只能携带一百枚拦截弹，很遗憾，在非备战期间，基地剩下的火力，还是可以偷袭一下你们的——”
　　“砰！”
　　舱门被打中的声音响起。
　　军舰里响起警报声，红色的警报灯闪耀起来，赵家舅舅本能后退，赵青岚反手将上前的人掠倒，在第二枚击中舱门的动静里，与舒幼盏一起退到门的附近。
　　赵舅想到了什么，迅速道：“她们打算利用紧急逃生舱跑掉，现在拦来不及了，通知主控室，瞄准逃生舱！别让赵青岚活着离开这里！”
　　……
　　舱门炸裂的刹那！
　　附近的生命体被系统自动抓进逃生舱里，弹射到附近，其中一只逃生舱用尽所有的燃料，开启空间跳跃，消失的一刹那，炮-弹就在原地射-过。
　　“让她跑了！”
　　控制室里，赵云岳愤愤地锤了下操作台。
　　他的父亲走进来，整理西服纽扣的同时冷冷道：“现在在附近的空间跳跃点进行拦截，她们跑不了多远……”
　　“如果拦不到人，那就说明她们正在眼形裂口的附近，只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如果这样都抓不到人——”
　　赵云岳提心吊胆地问：“抓不到呢？”
　　他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敲他的脑袋，想到从基地就算计到现在这一步，甚至猜中他们所有心理的赵青岚，再看看已经被捧到这位置还愚蠢至极的儿子，忍了又忍，还是骂道：
　　“那就说明天助你也！”
　　“她直接跟她倒霉妈一起被困进W星河坍塌的陷阱里，只能等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你们。
　　*


第84章 垃圾星
　　烟尘漫天的星球上。
　　一颗巨大的生命舱落在高高的垃圾山里, 堆得极高的垃圾堆轰然倒塌，有无形的烟黄色烟尘散开，惊起窸窣的苍蝇和老鼠四下乱窜。
　　“咔”。
　　舱门缓缓开启, 到一半的时候能源彻底熄灭, 赵青岚先从里面出来, 这逃生舱是单人模式的, 若不是她们走的时候离得太近, 也很难进入同一个逃生舱, 先前两人在里面几乎贴紧在一块儿, 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出的空气都互相交融。
　　如今陡然来到一颗新的星球，舒幼盏吸进去的第一口空气就带着浓重的异味,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抬手想用军用终端测验这星球的空气质量, 却发现终端早就出了问题。
　　赵青岚下来之后环顾了一圈，看到有生命体存在的时候, 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靴子陷在凹凸不平的垃圾堆里，她对舒幼盏伸出手去：
　　“运气还行，是有人居住的星球。”
　　“但这正好在W星河坍塌的蔓延方向, 不能久待，你尽快联系第四军的人过来。”
　　Omega拉住她的手腕, 出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落脚，朝着一根隐藏在垃圾堆里的钢筋踩下去，被赵青岚眼尖地瞧见，赶忙松开她的手，拦腰把她抱起来, 往外走出几步，把她放在稍平稳些的地面上，“小心点。”
　　叮嘱里都有叹息的意味，好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对，尤其是听过了舒幼盏在过来时候的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故事，更有种若不把舒幼盏时刻放在眼皮底下，对方就会不小心闹出些意外的感觉来。
　　舒幼盏从她眼底无奈的神情里，恍然有种自己拖了她后腿的认知。
　　她把赵青岚往后推了一些，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主动往外走了几步，出声道：“先去找找有人聚集的地方，我的终端坏了，暂时没法跟第四军取得联系。”
　　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赵青岚低声应：“嗯。”
　　走出这个垃圾堆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都没怎么说话，舒幼盏抽空瞥了赵青岚的侧脸好几次，总觉得对方有些心事重重。
　　那些重逢的喜悦，早就在这连串的变故里散去了。
　　好容易走到一个简易的集市附近，舒幼盏随着赵青岚拨开的铁丝网弯了下腰走出去，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的是第一军那边过来的灰色制服，两人身形俱佳，亭亭玉立，神色一冷一暖，出色的五官让她们迅速吸引了附近居民的注意力。
　　舒幼盏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和赵青岚的容貌太有辨识度，将消息传到第六军，可一路看见那些简易集市上摆的都是落后蓝星科技几十年的东西，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青岚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自己满意的东西，走到一个卖电器零件的摊子面前，听见附近人交流用的是本地语言，跟她曾经学过的一种有些类似，她便尝试交流。
　　对方敲了敲烟杆子，给她指了个方向。
　　她点头道谢，扭头看见舒幼盏将颈侧时灵时不灵的“易容”科技在跟对方试图交换，而那个摊位上只是罗列着一些编织的手工发绳。
　　高三时候的利落短发，这会儿已经长长了不少。
　　本来束得挺好，可惜经过生命舱的一路颠簸，原先的发绳没了踪迹，过肩的长发散下来，大约是不方便行动，不一会儿舒幼盏就高兴地将两根编织绳串在手腕上，起身环顾四周，朝着她的方向高兴地小跑过来。
　　“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舒幼盏对她扬了扬手腕，不知道她站在那儿看了自己多久，“是不是很漂亮？”
　　她抬手把一根蓝色的发绳从手上褪下来，拉过赵青岚的手腕，给她小心地系上去，转了转末尾一颗普通的骰子装饰，满意地露出笑容来，对赵青岚扬起唇：“走吧。”
　　赵青岚将她拉住，知道她不喜欢头发挡了视线，走到她身后，用指尖当发梳，把她颈后的长发撩起，动作轻轻柔柔的，很快帮她把头发扎好，用的是舒幼盏刚系在自己手腕上的发绳。
　　“哎呀，这是我送你的，怎么又给我扎上了？”
　　Omega抬手摸摸脑后，宽大的灰色衬衫褶皱深深浅浅，却更显她腰身纤细。
　　赵青岚只略一莞尔，“你戴上更好看。”
　　见她露出笑容，舒幼盏暗暗松了一口气，主动去牵她的手，自相见以来，赵青岚没跟她提过跟家里有关的任何一个字，但不知怎么，舒幼盏觉得她是难过的。
　　信息素之间的联系，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这又是她们在一起这么久来，舒幼盏第一次没有把握将人哄好，因为赵青岚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而周围的那些突发事件像被谁的手按下了加速键，蜂拥到她们面前，她手忙脚乱、将自己拔苗助长的时候，不经意一回头，赵青岚也在这时间流逝里，悄悄把情绪盖上了。
　　她只好不断地用柔软的语言，想要旁敲侧击地敷上赵青岚的伤口。
　　但这作用终究苍白了一些。
　　牵在一起的手轻轻撞到了衣兜。
　　舒幼盏摸了摸自己兜，想起来之前在引导其他星球疏散的时候，那个小女孩给的糖始终都会记得掏兜换到新衣服里，这会儿还在身上，她还惦记着把这颗糖掏出来跟赵青岚讲讲自己进第四军实习的故事。
　　指尖在衣兜里摸了摸。
　　有些黏的、包装纸破损了、甚至因为先前生命舱里两人时刻贴在一块儿，早就有些融化的奶糖沾着口袋里布料的压痕，放在掌心丑陋不已。
　　被她松开了手，去到前面找到黑市老板的赵青岚从店里走出两步看她：“怎么了？”
　　舒幼盏下意识把手往身后一藏，愣愣地答：“没、没事，你接着忙。”
　　……
　　找齐了修终端的材料，赵青岚又用身上的匕-首换了点当地流通的货币，临时租了个小屋子，尽管看起来不太安全，但在舒幼盏当街把一个混混单手撂倒之后，附近居民都不太敢再随便靠近这屋子。
　　尤其她们还穿了身军皮。
　　“终端让我看看。”赵青岚对她伸出手，就搬了个角落里的板凳，甚至没怎么在意环境，只闷头研究这终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舒幼盏摘了递过去，回过神来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的家具，甚至出于本能还检查了一下房屋各个窗户通往外面的环境如何，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对这地方环境有个大致认知。
　　回来之后，她自娱自乐地在屋里找了个收音机，胡乱收听附近的频道，在那滋滋滋的电流声里听新闻。
　　“第四星系赵家日前宣布推出一项新技术——”
　　晦气。
　　舒幼盏赶紧调台，扭着那收音机跳台的螺旋按钮，同时把长长的天线往另一个方向拨了拨，想听听有没有别的新闻，收音机里的声音一转，更年轻了一些。
　　“……赵家继承人不见踪影，之前广为流传的赵舒继承人间的世纪婚礼肯定也化作泡沫，我认为舒家应当重新考虑适合的……”
　　舒幼盏绝望了，注意到赵青岚在那边修终端的动作停了停，她赶忙道：“回去就整顿一下这些媒体，天天正事不干瞎八卦，对吧？”
　　赵青岚没吭声，刚才的停顿看起来只是她换工具的节奏。
　　但不知怎么，舒幼盏却有种难言的窒息感，而且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于是她把气都撒在那台收音机上了，接连的“拍打”修机器法之后，收音机总算有了点眼色，它进入了戏曲综艺频道，咿咿呀呀让人听不懂的唱腔从里面传出，既说不懂人话，当然也不必再受舒幼盏的折磨。
　　Omega靠在一张盖着老旧毯子的摇椅上睡着了。
　　睡着睡着，脑袋无意识地去找枕头，往上蹭了半天，椅子失去平衡，倒着往后栽去，舒幼盏半梦半醒间本能地做出反应，虽然没怎么摔着，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却是懵的。
　　目光恍惚地对上赵青岚的视线，眼看着她要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舒幼盏及时伸出手掌制止：“没事！我没事！我没摔着，真的！”
　　她重新扶着椅子起来，坐在那里清醒自己的瞌睡，困兮兮地问：“修好了吗？”
　　赵青岚过了会儿才回她：“还差一点。”
　　舒幼盏点了点头，明明小睡了一觉，结果困意更甚，而且还觉得热，上一回让她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是几个月前的结合热。
　　脑袋差点磕在椅子上之后，舒幼盏想起赵青岚在实验室让自己拿的那个折叠小医疗机器人，望了望Alpha在的方向，她抱着军外套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竭力控制住信息素别朝着对方那边溢散。
　　狭小、味道怪怪的洗手间里。
　　舒幼盏发觉这机器人里面还携带了多种药剂，抗毒血清、急救药品、甚至包括Omega要用的抑制剂，她对着那长串的英文和药剂看了看，拆了一支抑制剂下来。
　　简单清洗消毒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自己往后颈的方向扎，等针剂推入的时候，疼得腿都站不稳——
　　她最后是蹲在地上给自己推完这支抑制剂的。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没跟赵青岚说这个事情，反正那会儿直觉就是不想给对方添麻烦、不想当赵青岚的累赘，而这颗星球环境糟糕到装不下一点暧昧的空气。
　　打完之后她又找到那摇椅，收音机里的戏曲早就唱完了，换成了吵闹的摇滚，舒幼盏又困又痛，急需休息，抱着毯子就倒，连一句“我再睡会儿”都不知道有没有说完。
　　……
　　赵青岚将终端修好，把消息通过第四军的加密频道传出去，之后就转头去看舒幼盏，却看见落在地上的长毯子。
　　她走上前，低头去帮舒幼盏捡毯子，方才坐在那里修终端的时候，竟然满脑子都是周止愉的话，在嘲笑她为什么明明曾经有掌权的机会，偏偏要跑去第四组。
　　——她本该有机会在出现这种乱局之后，第一时间平息这些漩涡的。
　　Omega白皙的面庞被有些散乱的头发遮掩，给她掖好被窝、将那黑发勾开的时候，一片青紫的痕迹落进她的视线里。
　　彼时屋外没什么光，屋子里很快冷暗下来，只有自动供给的黄色灯泡在屋中央挂着，将人的皮肤也映得暖了些，可那青紫依然触目惊心。
　　还有一点未干的血迹和针扎过后的痕迹。
　　赵青岚想起来下午的时候自己听见的那点动静，再嗅着舒幼盏这会儿蔫了吧唧的信息素，想到对方这样怕痛的人，居然会一声不吭地自己给自己扎完一针抑制剂。
　　这一瞬间。
　　赵青岚觉得自己混蛋极了。
　　舒幼盏睡眠很深，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怎么合眼，但这会儿依然察觉到了赵青岚信息素的靠近，本能地卸下防备来，抬手去拉对方的指尖。
　　很轻地摸了摸，安抚地拍了拍，嘴里嘟囔了一句：
　　“别哭。”
　　她闭上眼睛，就这样拉着赵青岚的手重又睡着了。
　　可是听见这句话的Alpha，却流下了眼泪，在深色的毛毯上啪嗒落下两朵泪花，又接连滴滴答答敲出更多的动静。
　　最近听见的很多声音，都让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可出口的懊恼。
　　她曾经很讨厌、也有些仇恨赵曦。
　　所以不论做什么，都要跟赵曦反着来，甚至发誓要改变Omega的地位，不要让更多像她生母一样的悲剧发生。
　　直到赵曦出事，第六军分崩离析，蓝星和第四星系被卷入第一星系的阴谋里。
　　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天真和理想主义。
　　人们肆无忌惮地谈论她浪费了多么好的天赋，放弃了何等重要的权力，只有舒幼盏察觉到她内心的那一点难过和伤心。
　　那是作为孩子彻底失去了双亲和家庭的痛苦。
　　只有舒幼盏不在意她走错的路，甚至还不住地想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还有希望……
　　但其实她是错了的，赵青岚看着那青紫色的痕迹，抬手想碰，又不敢。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无声道歉：“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年三十，先祝你们新年快乐！
　　然后明天不更！嘻嘻！
　　后天来。
　　*


第85章 被剔除
　　舒幼盏是被敲门的声音吵醒的。
　　朦胧间听见这“咚咚咚”的动静，?她倏然汗毛直立，不知道自己的警惕性怎么降低到有人接近时要刻意制造出动静才醒来。
　　尽管去找赵青岚的这一路她都不眠不休没有合眼休息，?但现在根本不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她怎么会松懈成这样？
　　冷汗不知不觉出了一身。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青岚，?Alpha似乎昨晚在这椅子旁陪了她一会儿，?毛毯上还残留着丁点熟悉的气味，?是只有她这样跟对方建立起信息素联系的，?才能察觉到一点痕迹。
　　她往屋子里唯一的小房间而去，?将门外的敲门动静置若罔闻，昨天来租这小破屋子的时候，她就见过这房间里的脏乱，?正因为嫌弃那环境，?又想时刻将赵青岚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所以才蜷在椅子上睡的。
　　屋子还是那副潮湿乱糟糟的样子，连好像要发霉长出蘑菇的、角落发黑的床都还是来时的模样。
　　门外的敲门声动静更大了，?连带着整个小破屋子都跟着簌簌地抖了起来，?棚顶上的木屑细细地往下掉，舒幼盏不想吃灰，手习惯地摸向腰侧，?才想起来她们俩带的冷兵器昨天都拿去换本星球的钱了。
　　趁手的武器没剩下什么。
　　舒幼盏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缝之后，被外面一溜儿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的白色军装士兵晃了下，最重要的是，领队的这人，正是舒虞的秘书长。
　　第四军已经抵达。
　　她将门“吱呀”一声彻底拉开，?站在屋门隐蔽的阴影里，秘书长朝她行了军礼，“奉军团长的命令，第四军第一部 特来护送舒小姐回蓝星。” 
　　“护送”二字，就是不看她在第四军的身份，仅以家主的口吻面对她。
　　但现在的舒幼盏，根本来不及计较那些，她只是垂下眼睛，“嗯”了一声，抓着门框的指尖紧了紧，“我……可不可以，再等个人？”
　　她不知道赵青岚去了哪里，也许只在附近，又或者去找吃的了。
　　怎么说也要等对方回来再一起走啊，毕竟她费了这么大的波折，就是为了将赵青岚带回蓝星。
　　秘书长没有异议，抬手给了身后士兵们指示，部队便无声散开，舒幼盏请她进来，又掉头回了屋里，昨天赵青岚借来修终端的那个复杂工具箱还在房间里，只是人不见踪影，让舒幼盏莫名地感到不安。
　　余光瞥见手腕上的玲当累赘。
　　睡前忘了解的头绳，跟着那根本就拴在手腕上的红色头绳一起，挂在自己的手腕上……谁做的这件事，不言而喻。
　　她当情侣小物件买来的东西，如今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舒幼盏在心中暗暗想。
　　等赵青岚回来了，一定要骂她，这什么意思？嫌弃是吧？
　　她坐在先前睡觉的那张躺椅上，上身前倾，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腕上的红蓝骰子小挂件落下来，在尘埃里微微起伏，撞在一起又分开，而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坐姿，一动不动，直到整个星球又要迎来新一天的黑暗。
　　秘书长坐不住了，不断地接收W星河坍塌区域扩大警告的他知道这星球并不安全，等到被陷阱坍塌部分里，再想从这星球逃脱就难了，只能试着出声问舒幼盏：“您在等什么人？”
　　“是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吗？如果有联系方式……”
　　舒幼盏蓦地问她：“是这里不安全了吗？”
　　“是的，这星球上的居民，现在已经全部乘上了飞船，转移到安全的行星带，在明早六点之前，我们必须全部撤离。”
　　舒幼盏沉默地点头，用近似自言自语的音调问道：“有没有可能……她还留在这儿……只是没找到？”
　　赵青岚有什么理由离开呢。
　　蓝星是第六军的大本营，只要她回去了，有的是人支持她呀。
　　毕竟她才是赵曦先前已经过了明路的赵家继承人，她没有理由走的啊。
　　舒幼盏抬手捋了捋头发，她
　　不愿意相信赵青岚会拒绝跟自己回家这个选项。
　　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证据：“蓝星第六军的动向，现在怎么样了？”
　　秘书长看了她一眼，如实回答：“今早赵家支持的最为著名的两个医疗机构公布了五种克服重大癌症的技术。
　　同时推出数十种现今的医疗技术，赵家赵云岳获得百分之七十民众支持率。
　　同时在召开的第四星系军部联合会议上，成为唯一被推选的第六军军团长。”
　　“蓝星时间今天凌晨五点，王室已经向新上任的赵云岳表达了祝贺，支持他成为第六军的新统帅，希望他对第四星系带来新的和平。”
　　舒幼盏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问：“赵青岚呢？”
　　没有人会提议让赵青岚当领袖吗？
　　秘书长凝视她片刻，仿佛明了什么，“在前第六军军团长赵曦被困于W星河时，赵家有十数位曾经竞争失败的继承人拉扯山头。
　　但是在这段时间内，宣布要独立的这些武装头子都已经被赵云岳和他的军队控制住，第六军新军长的推选会议上，赵云岳是唯一被推举的人。”
　　“而赵青岚，已经被宣布死亡。”
　　舒幼盏仿佛明白了什么，很慢地点了一下头，过了会儿，又点了一下。
　　秘书长想起她和赵青岚曾经的那些传言，再看她等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样子，也猜到了她要等的人究竟是谁。
　　但……
　　第四军会在这个时候，再去承认另一位赵家的继承人，让本就动荡、有望平稳的蓝星再起波澜吗？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舒虞的心思。
　　只是看着这位有史以来a，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面上，她只是道：“根据放出去的卫星扫描图像判断，这颗星球上已经没有遗留的人类，该星球地势平坦，绿化率为零，不存在洞穴与山坡……若无意外，您等的人，也许早就离开了。”
　　话没有说很死。
　　也足以让舒幼盏听出那里面的意思。
　　Omega手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攥进掌心里，屋外因为温差变化，呼啸的风刮过窗户，没了收音机的叭叭动静，那声音听起来诡异又冷谲。
　　呼啦啦的，要把人的心都吹出个大口子才罢休的样子。
　　因为人都撤离了，所以供电自然也断了，屋子里没有光，暗的快要让人伸手看不见五指，舒幼盏坐的浑身都冷了，后颈又在隐隐作痛，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
　　甚至还踉跄了一步，也许是一天没吃东西，饥饿造成的。
　　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走吧……”
　　舒幼盏像是在逼着自己承认这个事情：“我等的人，不会回来了。”
　　蓝星的桂花已经谢了。
　　接驳站的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冷意，迎接舒幼盏回来的是一场雨，淅淅沥沥的。
　　她连打伞都忘了，从飞船出去之后，甚至还抬眼看了看天空。
　　无边的阴霾里，她发现自己走之前觉得格外长的那个秋天，早就过去了。
　　雨水滴进她的眼睛里，又带了点温度，滑下脸颊。
　　包括秘书长在内的军部成员，都不将这种毛毛雨放在眼里，没有任何人打伞，舒幼盏望了好一会儿天空，才低头往前走去，带着这种潮湿，她先回到了第四军。
　　因为一身第一军的灰皮子，所以过路的那些四军军人皆是惊异地看她，等目光挪到她脸上的时候，惊奇又成了了然，过了会儿还转变成疑惑。
　　咦？
　　为什么这位军团长的宝贝女儿要穿着第一军的衣服回来？
　　舒幼盏顾不上这些人的目光。或者说，在见到舒虞之前，她都沉浸在一种恍惚里——
　　赵青岚一声不吭离开她这件事，将她买的头绳退回给她这件事……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
　　直到一声清脆的“啪”，将她的脑子都打得发蒙。
　　“碰！”
　　舒幼盏控制不住地顺着那股力道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远处的柜子上，带着上面的文件、书本都哗啦啦地掉下来，砸在她的脑袋、肩膀上。
　　浓郁的信息素极具攻击性地朝着她包裹而来，让她除了被撞的地方生疼，颈后的腺体也跟着抗拒地刺痛起来，舒幼盏被提着领子拽起来——
　　久不见的舒虞如黑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唇角一咧，懒洋洋的话丢出来：“违背我命令、吓得你妈妈又住进医院的不孝子，我还以为多有本事？怎么，连心上人都带不回来啊？”
　　“看看你这副为了爱情命都不要的鬼样，舒幼盏，我太庆幸没有把继承人的位子交给你了，我就问你，你去找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俩同时落进第六军手里的场景？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她同时丧命的结局？在你心里，你妈妈、我、第四军，是不是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赵青岚？”
　　“可惜啊，人家看不上你，你连正式的继承人都不是，更没有军队和权力，就你傻乎乎的相信爱情。”
　　“我来成全你的情种名声，舒幼盏，我现在宣布，你被从继承人的名单里剔除了。
　　就算把第四军随便交给路边的一个废物，我都不会托付给你。”
　　手头的劲松开。
　　舒虞没再看她一眼，走到旁边，让秘书进来处理这狼藉的地板，舒幼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有人进来，她抬手把头顶的档案袋拍开，顶着脸上通红的巴掌印，起来默默地帮忙收拾。
　　她抬手把掉下来的文件和资料交给对方，左手举起的刹那，见到手腕上挂着的那个蓝色头绳骰子挂坠稍稍松开一些，像是被人拧开改造过一样。
　　舒幼盏抬手将这头绳取下，把那骰子捏开。
　　一颗米粒大小的芯片落在她的掌心。
　　上面还沾着丁点很不明显的血迹。
　　看到这枚芯片，舒幼盏仿佛又看到那个人眉头都不皱一下，拿起刀就把胳膊划开的样子——
　　她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跟着出来了，她捏着这颗芯片，似是明白了什么，旋即，她抬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跟着秘书离开舒虞的办公室之前，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很轻地说：“母亲……”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下次，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不会再和赵家人谈恋爱。
　　也不会再为了任何人豁出性命了。
　　从今天开始，哪怕现在被剔除在继承人的名单之外也没有关系，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原本该走上什么样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
　　小赵，路走远了啊，这以后就是把榴莲壳子跪碎了也不顶用啊。


第86章 进游戏
　　三年后。
　　帝国军校。
　　新一届的学生即将毕业, 学校里处处是喜庆的横幅，还有准备考研的学生在道路两旁摆的小地摊，时不时有高科技产品的投影从角落里拔地而起, 惊起旁人的阵阵惊叹。
　　指挥系某区域。
　　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身影懒懒地坐在树底下, 借着高高树木的丁点投影, 竭力让自己白皙精致的脸庞不受到日光的摧残, 面前摊位上摆着乱七八糟的零件, 不知是他模样太俊俏还是别的什么, 不时有附近艺校的Omega跑过来找他搭话。
　　“许学长, 你有没有那种帮我识别渣男的好东西？”
　　Alpha两条修长的腿委屈地盘起，抬眼看了看来的小姑娘，慢吞吞地出声道：“没有这种东西, 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只要不跟臭男人谈恋爱, 就永远不会碰见渣男。”
　　小姑娘巴巴看着他的目光登时凝固了。
　　旁边有个尾随对方而来的Alpha瞅了许耽好几眼, 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嗤笑道：“真以为这家伙能研究出什么东西吗？谁不知道他整天就会跟在第四军后面混口饭吃啊？要真有什么识别人渣的系统，他不早给他主子姓舒的整上了？人家还至于被第六军曾经那个没用又早死的赵青岚甩？”
　　这话声音不低, 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本来热闹的摊位不知怎么全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听到了什么魔鬼名字一样，所有人都往这边望来，见到出声者披的不是军校的皮, 目光里先是了然，随即又成了怜悯。
　　许耽也很久没听到这种言论, 脑袋稍稍扬了下，视线在对方身上转了几圈，竟真情实感地发问：
　　“活着不好吗？”
　　说他没问题，但是吃饱了撑的把话题往舒幼盏身上引，这不是老寿星上吊, 找死吗？
　　出言者挑衅完，也有几分惴惴，毕竟第四军这位继承人近些年着实凶名在外——往远了说，她本来已经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却硬生生在一年内搅黄了所有舒家Alpha的生日宴，把寿星揍得满地找牙，再对舒军团长挑衅地让她‘再考虑考虑’；在军校挑了些亲信，硬生生在第四军里面拉出自己的队伍，用不知哪里来的技术建出自己的军舰，把第四星系附近盘桓的星际海盗老巢捅翻天……
　　近来更是嚣张，频频打压赵家的各种势力，跟赵家人在每个场合针锋相对，硬生生从赵家的手里抢来了军工、医疗、能源等等重要产业三分之二的市场，几乎要把赵家的势力从中央挤到边缘，为此让第四星系的局势又一次波动起来。
　　上个月，她将一个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斩首，回来又当街敲碎了一个赵云岳远亲小表弟的满口牙。
　　其实自打三年前，赵家由赵云岳上台，宣布赵青岚死亡之后，舒幼盏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乎大变了个人，不仅搞出个Omega的抗A素，率先注射进行表率，还在军队里打开了招Omega的口子，加上她面对赵家这种态度……
　　外界传言就有些风风雨雨。
　　一说是她从开始就跟赵青岚虚与委蛇，从对方那里骗出了赵家前沿的研究和技术资料就将人杀死，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第四军后来推出的那些产品竟然跟赵云岳掌权后推出的相似，甚至还更为详细，踩着赵家的乱、杀死心上人成就自己，这O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心狠手辣。
　　另一说是她曾经交付深情，可惜赵青岚出了轨甩了她，她愤而将对方杀死，又搞走了第六军的核心技术资料，甚至因为深受情伤，所以对第六军和赵家人格外仇恨。
　　但无论是哪一种，所有人都认定赵青岚是死在她手上……况且，能研究出什么抗A信息素，又在那种逆境里翻身走到今天，能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O？
　　想到这儿，说话者更是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但现在心上人在前，他话也已经丢了出去，顶着这些军校生的目光，他更不能怂。
　　声音越发大了：“你少威胁我，我说错了什么吗？怎么难道舒幼盏不是王室成员，也有资格限制别人的自由言论吗？”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对方正想拍开，手抬起来，一股信息素从后方袭来，登时将毫无准备的他压在地上，而那只手还按着他的肩膀，Alpha看着地面，看见了好几道高高的阴影将自己笼罩。
　　睁大的眼角瞥见大片日光下白的发光的毛，正是舒幼盏的副官，郑白。
　　一般他能出现在这里，那么……
　　“没有限制你说话的意思，”一道好听的、却有些冷淡的声音由远及近，雪白的第四军军装袖子飘过他的鼻尖，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危险香味，“只是——”
　　高筒军靴连鞋跟边缘都是锐利的痕迹，好像能把人的喉咙割破：“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或许喉咙处的疼痛并不是错觉。
　　Alpha额间滴下汗来，看见一道刺目的反光，折出自己的模样，不知什么时候，郑白抽出一柄匕-首，尖锐地横在他的颈间，笑眯眯地说道：“舌头这么长，要不要帮你割了？”
　　走在最前方的身影站在日光里，让人看不清她的背影，Alpha吓得晕过去之前，听见对方渐行渐远的声音：
　　“别在这里卖你的破烂了，许耽，明天你得来。”
　　“知道了，小……祖宗，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学校了？”
　　“毕业演讲。”
　　他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Omega一定是被甩的那个，否则怎么会变得这样魔鬼！
　　……
　　“当啷。”
　　冰块掉进威士忌酒杯的声音清脆，背景里是轰天的音乐，舒蜜拉开自己的军装领子，于五颜六色的灯光里，豪放地跟别人碰杯：“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背后，孙珏旁若无人地咔嚓咔嚓啃着巧克力棒，见她喝的差不多了，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耷拉着眼皮提醒道：
　　“回去了，你这个月喝五回了，刚才小团长发消息问起你了。”
　　舒蜜嗯嗯啊啊地点头，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上，摇着骰子的碗，在那哗啦啦的动静里，打了个酒嗝：“再、再一杯，呜呜呜你根本不懂失恋的感觉。”
　　孙珏想到舒幼盏交代的事情，抬手把她的杯子推开，人拉起来直接往外面扯，舒蜜踉跄几步，话也说不清楚，就被拉出酒吧迎面灌了几口风。
　　等到被塞上车，一路拉到基地的宿舍楼下，她弓着腰扒拉个垃圾桶又开始吐，一边吐一边哭：“为、为什么，我都已经能抗住Alpha信息素吸引了，睁大眼睛挑选对象，怎么还是会被渣QAQ？”
　　从不知爱情苦的孙珏站在旁边举起新巧克力棒好几次，实在没勇气顶着这风里的味儿拆开。
　　她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安慰，转头看见了刚从车上下来，也准备往宿舍楼去的舒幼盏，愣了一下，刚想行礼，对方抱着刚脱下来的外套走近，远远闻着这诡异的味道，皱了下眉头。
　　她对孙珏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回去。”
　　孙珏点点头，想了一下，把巧克力棒递给舒幼盏，只是走的时候难免回头看看这边。
　　脑袋对着垃圾桶的舒蜜还不知道自己的同事早就走了，只留她面对冷酷无情的姐姐，吐完了拧开从车上带下来的矿泉水，漱口之后，站直腰身，抹了抹嘴，抬手去搭旁边人的脖子。
　　“你说……说，Alpha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明明没有那么爱我，一开始都花言巧语来骗我？说什么永远在一起，结果走没两步就把我丢下了，还要跟我说是我太好，是他配不上我，既然配不上我为什么一开始还来高攀呢？”
　　舒幼盏：“……”
　　她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个两个都吃多了要跟她提什么狗屁爱情。
　　她似笑非笑地将人拉直站好，明明夏天的风带着一点鼓噪的热，偏偏让舒蜜打了个寒颤，旋即，她就听身边人悠悠道：
　　“Alpha什么想法不重要——”
　　“倒是你，我看你光打什么抗A素治不好脑子，也不用再试什么割腺体来断情绝爱了，我帮你把脑袋拧了，将里面的水都倒出来怎么样？”
　　舒蜜：“……”
　　听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她整个人都跟着打摆子，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撞，哆嗦了半天问出来一句：“那还能、能活吗？”
　　舒幼盏架着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语气闲散又松快：“不知道呢，你就是我的一号试验品，试试吗？”
　　“姐……”
　　“嗯。”
　　“我错了QAQ我我还有用的，你不要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明天去第一部 队找教官报道，你现在实习的部门看来还是太闲了。” 
　　“我会死的……”
　　“天天喝酒都没把你喝死，训练怎么会呢？”
　　……
　　浴室门开启的刹那，蒸腾的水雾一涌而出，舒幼盏随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半干的时候就把毛巾丢到旁边，走到电脑面前一看，发现今晚没什么要处理的事情。
　　然而今天听到的种种话又浮上脑海。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在意了，但心里总有些静不下来，莫名的烦躁，坐了会儿，她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找到一台全息游戏链接设备，往脑袋上一扣。
　　“欢迎回到《猎杀者》。”
　　机械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幼盏喜欢这个游戏，不仅可以模拟多种军事作战环境，而且还可以训练各种状态里的搏斗技巧，在这里面的玩家都是本身能力突出的，比起真人对峙会受到伤害，这种显然比较安全，而且可以尽全力，经一推出，就受到广大欢迎。
　　每次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喜欢进来找人打架。
　　“已进入1v1冷兵器挑战房间，进入自由选择模式——”
　　“玩家‘金色秋天’进入房间，胜率100%，段位，黄铜。”
　　“持有武器次数：3。”
　　黄铜就是刚下载游戏没多久，顶多跟人打了十来二十场，已经连胜到王者的舒幼盏连声都懒得吭，等到宣布开始，她就先迎了上去。
　　因为她从不设定挑战自己的段位，而这个游戏又鼓励人们跨能力往上挑战，她平时碰见的白银钻石一大堆，如今来个心比天高的黄铜倒也不是太稀奇。
　　两个人都没用自己的真面目，只是甫一交手，刚过了几招，舒幼盏就察觉到一股……
　　奇怪的熟悉感。
　　恰在此时，对方动作里出现几分犹豫，也许是抽空看了她的资料，发现她的登录地点是蓝星，不由出声道：“你……”
　　声线流入耳朵里。
　　很淡的喑哑，是阔别已久的熟稔。
　　舒幼盏听见这一声，愣了片刻，旋即，她扬起手臂，重重地一拳冲着对方的脸而去，将那未尽的话全部打断，被躲开之后，她右手掌心一翻，一柄□□出现在她的掌心里。
　　长长的□□通体漆黑，次次朝着对方的致命处刁钻捅去，对方本来条件反射地召唤出了一柄长刀，中途改了形态，堪堪出现一个小型盾牌，跟她刺来的武器摩擦出金石之声。
　　看到这个形态变化，舒幼盏怒意更盛，携一往无前的气势，将那木制盾牌扎得破烂不已，甚至在敌人的身上也划拉出道道血痕。
　　木盾牌消失，变成一柄软鞭，缠绕到她的武器上，正想将人拉近——
　　舒幼盏毫不犹豫地舍弃武器，跳开几步，手中再召唤出长弓，流星般的长箭划过天际，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敌人的方向落去。
　　她头一次遗憾自己怎么用的冷兵器模式。
　　这要是能用现代武器。
　　非得有光子炮、RPG等等，朝着敌人反复轰个上百次，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模拟出的沙场里，尘土飞扬，硝烟四起。
　　她们打了一个多小时，舒幼盏最终凭借冷兵器之间的克制关系，以长-枪获得了胜利，最终将对手狠狠地钉在地上。
　　“你……”
　　“你赢了。”
　　那人没了反抗的动作，躺在翻起的石头上，捂着胸口的位置，明明是被游戏模糊过的长相，偏偏让舒幼盏想起那双总是无奈的、又黑曜曜的漂亮眼睛。
　　她走了两步，踩着对方的肩膀，把长-枪拔了出来，拟真的血迹溅在她脸上，给人温热的错觉。
　　“‘0001’获得胜利，‘金色秋天’死亡。”
　　“是否退出房间？”
　　舒幼盏选了是，从战斗到结束，全程她没有说过一个字，像个冷酷的杀手。
　　等退出了房间，她看了眼那个名字，拉入黑名单之后，径自下了游戏。
　　脸上好像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血迹。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底浮出几分冷意。
　　这游戏太假了。
　　赵青岚的血，怎么会是热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黑化的幼幼我好爱！我可以！
　　*
　　是甜文！你们信我！
　　*


第87章 小酒馆
　　偏远星系, 小行星上。
　　某间屋子里，有人摘下头盔，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为了在这款游戏里能够用最高的模拟度, 自然连痛觉系统都是100%的, 长-□□入心脏的感觉如今还停留着。
　　想到对方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 她很轻地勾了一下唇。
　　旋即又轻轻呼出一口气。
　　三年了啊。
　　距离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可回忆起在垃圾星上的那短短一天, 一景一物熟悉的好像在昨天，连半透光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里浮动的烟尘都历历在目，包括在那只纤细手腕上一红一蓝鲜艳的骰子饰品。
　　曾经看见她受伤就紧张得手都在抖、蹲在实验室里翻找器材, 沮丧又难过地跟她感叹实力再强一些、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队友牺牲, 甚至执拗地跟她答应一起回到蓝星的人, 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杀掉强敌了。
　　在那硝烟战场上，高高扬起手腕挥动武器的模样, 冷厉地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怦然乱动。
　　只是可惜, 没有见到对方这三年来的变化，对方与她一样，在这游戏系统里, 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甚至没兴趣听完她说一句话。
　　“老大。”
　　夜半, 通讯响了起来，Alpha接起，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磁性：“嗯？”
　　“医院那边有的情况，说是今天脑部活动更活跃了一点，军团长……苏醒的几率上升了。”孙悦的声音老老实实从那边传过来, 因为一板一眼执行着赵青岚的命令，赵青岚让她有任何消息传达过来，她便纵使半夜三点，也要第一时间传达到位。
　　赵青岚稍稍放松了些许，“好，我知道了，明天就来看看。”
　　孙悦却不急着挂电话，像是有些为难的事情，赵青岚少见她这么磨蹭，出声问了句：“还有什么？”
　　“不是……我就有点想不通，”孙悦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我们刚打开W星河区域从里面救援出原本第六军的军舰，还在愁里面的人被冰冻太久了无法恢复机器官能，怎么今天就正好那么巧，有一艘第四军的医疗护卫队经过，而且刚好有我们需要的高精尖设备，还出意外坠落在这附近星球上，没有人员伤亡，甚至还没有再派人来搜寻？”
　　“难道是……”
　　孙悦这几年跟着她，竟然也变得八卦了起来，一心要把话题往她刚见过的人身上引。
　　主要是这种事情有些太巧了。
　　一次两次还好说，回回赵青岚的人都在瞌睡的时候被人送枕头，还都是第四军的人，联想到舒幼盏现下在舒家蒸蒸日上的事业，很难不让人多想，什么旧情复燃、再续前缘之类的故事。
　　“是什么？”赵青岚淡淡地接过话题：“是你大晚上不睡觉，闲得慌。”
　　她挂掉电话。
　　思绪却再也拉不回来了。
　　即便隔着那么远的光年，她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三年前，赵青岚因为不想连累舒幼盏，彼时舒幼盏并未在舒家站稳脚跟，如果非要卷入当时第六军的内斗里去，相当于给别人提供了把柄，赵青岚自己都朝不保夕，硬要扯舒家当□□，且不说舒家其他人如何，就舒虞那边对赵家、第六军的态度一贯是不参与，她要想得到助力，难上加难。
　　何况她拿什么理由说服舒虞出动最好的部队，持之以恒地去救赵曦呢？
　　当时赵青岚的存在，对舒幼盏而言是拖累，是累赘，对民众而言，赵家的内斗只能加剧社会的动荡，他们不关心谁是坐在上头的人，权力的不和平过渡，苦的还是老百姓；对第四星系而言，当时赵家动乱、外又有第一星系王权的爪牙伸出来，舒家尚且面临外忧内患，她难道还能舔着脸去对象的家里要兵又要钱与权吗？
　　赵青岚干不出这种事。
　　她只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将自己的人护的好好的，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所以她给舒幼盏留下了让对方即便是失去舒虞宠爱、也能在舒家占据一席之地的第六军重要研究资料，又在亲自联系第四军的人来到那屋子前，才转身离开。
　　舒幼盏确实用那芯片里的资料，做了很多的事情。
　　可在知道她的动向之后，这些“巧合”都不是在帮忙，只是在还这“芯片”的人情。
　　否则她不会一句话都不想听自己解释。
　　赵青岚想了想，其实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对于舒幼盏，对于她们俩的这段感情而言，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那个先放手的人，是她先背叛这一段感情，她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她活该。
　　……
　　“唔……”
　　次日。
　　抵达第一星系航道的一行银色舰队主飞船上，舒幼盏单手按着脑袋，昨天半夜下了游戏忘记把头发吹干，无端端有些偏头痛，让她看什么资料都带着股暴躁的劲儿，忍不住揉了揉脑袋。
　　“怎么？”许耽站在她附近：“你头疼？”
　　舒幼盏放下平板终端，摆了摆手，恹恹说了声没事，闭目养了几分钟，就已经抵达第一星系王宫所在的首都星，她收起疲态，下了飞船，带许耽、郑白坐进车里，跟随王宫前来迎接的车队一路进发。
　　宫殿利用先进技术，悬在半空中，整个首都的所有位置都能看见，时刻彰显王权的煊赫，舒幼盏对这权势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每次来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对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任何想法，只觉得烦躁。
　　她根本就不想来参加什么第一星系的破会议，甚至看到第一星系就觉得厌烦。
　　但是没办法。
　　谁让她有对恩爱的母亲呢？舒虞总是能不出远门就不出远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情侣旅行基本黏在蓝星不动弹，整个家里只有她这个单身狗适合出差。
　　想到这，舒幼盏更躁了点，偏偏有人不懂事，在她进入议事厅之后，阴阳怪气的凑到她跟前：
　　“我当是谁大老远脸拉这么长，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原来是我们第四星系大名鼎鼎受过情伤又恨嫁的舒小公主，那没事了，怎么，久久得不到Alpha的滋润，也到了体内激素水平紊乱的年纪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多半是仇敌。
　　舒幼盏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等到对方从她跟前走过时，明明大家都经过了武器搜查这一关，她偏偏抬手捏碎了桌上鎏金杯具的瓷耳，风声刮过对方的颈侧，在赵云岳的副官都没来得及拦下的速度里，将人反按在桌上，危险的瓷片抵住颈侧动脉。
　　“确实到了该杀你的年纪。”
　　她目光冰冷，盯着赵云岳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今天这红桌布选的不错，正好能将你的脏血衬托得漂亮些，你觉得呢？”
　　厅内两侧侍卫情紧张，赵云岳的副官急得拔-枪，可惜忘了武器早被收走，动作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云岳被钳制，倒是这时，有断断续续的掌声从外面飘进来。
　　“好主意，”来人含笑道：“我支持你，就在这里宰了他，为今天的会议开个好彩头。”
　　郑白叹了一口气。
　　他瞥见走进来的疯女人周止愉，再看她身前半步站着的皇室继承人，难得咳了咳，意在提醒舒幼盏脾气收着点。
　　舒幼盏垂眸看了赵云岳半天，冷冷地松开手，将瓷片往已经坏了的杯子里一丢，自然有人上来将杯具重换一个崭新的，倒是周止愉稀奇地瞧她，明明王室的人就在旁边，仍旁若无人地来逗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不继续了？”
　　“杀猪什么时候都行，”舒幼盏看着杯子里很快倒上的茶水，捧起杯子，只看这里面的云雾缭绕，根本不愿将多余的眼放在在场的人身上：“给狗表演倒是大可不必，毕竟我出场费并不廉价。”
　　周止愉大笑了几声，情里半点不在意她一句话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她姿态十足地将王室继承人请去，自己又跟着往前走。
　　这个Alpha命大得很，三年前在那完全被毁灭的星球上，硬是没死，还活着回到第一星系，把那个给自己派发“试探”任务的老大搞死了，又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发动了一场王室内部的政-变，让其余在W星河区域遭受损失的星系，得以从王室的魔爪下逃脱。
　　三年后的今天，周止愉已经成为了第一军的统帅，一举将数十年来好不容易蛰伏出一口气、意欲收回王权的第一星系王室，重新打压到更惨的地步，现在她手握大权，在第一星系的地位，隐隐类似古代的摄政王。
　　谁也没想到最后王室对其他星系的威胁以这种方式化解。
　　也正是因为周止愉的掌权，W星河区域里面困住的各星系势力，在这半年来合作程度有了质的飞跃，所以对她将王室控制的行为，其他星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隐隐支持。
　　但要让舒幼盏给她什么好脸色也是不可能的。
　　两人的嫌隙可是从帝国军校大一那场军训就埋下了。
　　……
　　第二、第三星系的会议代表人逐渐入场。
　　长桌边的座位慢慢坐满，王室那位看着至多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轻声说出这次会议的提议，要求各星系联合，组建一支剿灭星际海盗的共同部队。
　　桌子中央升起几个立体投影屏，讲述近年来星际海盗越发猖獗的数据，同时提出议案，要求各军团以第一军为首，派出自己的精锐战力，在星际间联合巡航……
　　舒幼盏听得差不多了，单手托腮，在投票环节投了个“反对”。
　　周止愉别人都不点，偏偏只看她：“小舒团长反对？理由呢？”
　　因为这种会议通常不会第一次召开就予以通过，而最终的通过权力其实掌握在舒虞的手里，舒幼盏就是来意思意思参与一下，于是表情冷淡地给了个回答：
　　“反是赵家人同意的项目，我基本都是反对的，毕竟这个当家人的智商水平大家也知道，这几年凡是赵家参与的行业都是江河日下，身为一个正常人，总是要避免被傻子传染的。”
　　她拖着调子，难得讲了句长一些的话。
　　赵云岳脸色变了又变，像是想当场对她破口大骂，倒是周止愉眼里含着笑觑了她半天，忽然道：“我看不见得是这个原因吧。”
　　“最近我听到点不太靠谱的消息，说是有一伙星际海盗的首领，长得还挺像曾经第六军的太子，怎么，你怕误伤旧情人啊？”
　　这话一出，赵云岳和舒幼盏的脸色齐齐一变。
　　前者是惊慌和不解，后者是……态更冷了。
　　唯有始作俑者巧笑依然，仿佛刚丢下重大消息的人不是她，在第二、第三星系的与会者装死的沉默里，旁若无人地丢下一句：
　　“开玩笑的。”
　　想了想，她忽而又风马牛不相及地提了句：“哎，要不跟我谈恋爱好了？我肯定比她对你好。”
　　与会者：“？？？”
　　今天难道讨论的不是组建联合舰队的问题吗？
　　好家伙，这是请我们来免费吃瓜了？
　　视线突然都集中在舒幼盏一个人身上，让她脑袋上隐隐作痛的部位更是突突直跳，以至于拒绝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差得又仿佛想暴起伤人。
　　“不必了。”
　　她说：“我对未来伴侣的第一要求，首先得是个人。”
　　……
　　也许是今天那糟心会议开的，舒幼盏出来就直接离开了第一星系的首都星，甚至还专门挑了个最偏远的位置落脚，让许耽本来订好的酒店直接泡汤。
　　她这次带出来的人，从上个任务开始，到回蓝星都没怎么放假，又陪着来第一星系龙争虎斗，加上这次落脚的星球有些偏冷，她便带人往附近的小酒馆走。
　　亲自过去，是不想这些家伙放纵过了头，有她在现场看着，放松归放松，也不至于过火，也就类似个篝火晚会、集体团建。
　　“叮铃。”
　　酒馆的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这批白军装上，热闹的气氛肃然一静。
　　郑白笑眯眯地走进去，凑到老板耳边说了句什么，又丢下一片稀奇的金叶子，老板眼睛都看直了，有些为难地对他说了几句，郑白摸了摸下巴，掉头来回复。
　　“我们只能包一层，二层被人提前订下了。”
　　舒幼盏点了点头，她包场只是为了少生事端，但也不至于将别的客人强行赶走，反正一层也够他们这些人浪的了。
　　她倒是想找个角落的位置待着，可惜这酒馆不知什么年代设计，卡座在中间，周围的都是吧台，舒幼盏只能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往后倒的时候，习惯地抬起腿，踩在了茶几上，又觉太张狂，只好放下。
　　许耽凑到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不是早上就不舒服吗？要么你早点回去休息？”
　　舒幼盏摇了摇头，睨他：“郑白一会儿跟他们混起来，你能把他们带回去？”
　　许耽……还真不能。
　　他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舒幼盏闭上眼睛小憩，随口打发他：“行了，我好的差不多，不用管我。”
　　吧台后。
　　一个正在擦着玻璃杯的青年始终盯着中央卡座的位置，原因无他，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漂亮……比先前进来的那个冷美人，更对他的胃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尤其是这雪白的军装，实在太衬她。
　　脑袋轻轻压在老旧的皮沙发上时，一缕若隐若现的银色，与那泼墨般的黑色软卷，像是海-妖在深色海洋里潜伏，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眸，惊鸿一瞥唯有惊艳。
　　无论是踩茶几时候的霸气，还是将脚重新放下的一点规矩乖巧，每个细节都在鼓动他，这个人好像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可接近，说不定有可爱的一面。
　　天哪。
　　一个可爱的长官。
　　谁能抵挡住这样的吸引呢？
　　他情不自禁地将擦得锃亮的酒杯放下，往调酒师的方向凑去，小声说了句什么，对方诧异地看了眼大厅中央的方向，又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看年轻人为了荷尔蒙上头的好笑。
　　“那人肩上的星星不少，伙计，一看就不是你能碰的女人。”
　　“我的灵魂告诉我，我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
　　“灵魂？好吧，反正你是个Beta，又感受不到信息素，确实只能灵魂相吸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是A，到时候万一掏出来比你都大？”
　　“这个身高怎么可能是A！她绝对是个极品O！你相信我！”
　　“好吧，祝你好运。”
　　……
　　“谢谢你的好意。”
　　许耽的声音将舒幼盏稍稍惊醒，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具体什么内容记不太清楚，睡眠本就不深，如今稍稍动了动眼睫。
　　她看到个穿衬衫和牛仔的男孩儿，只十六七岁的模样，手里端着一杯橘红色的饮料，如落入沉金，颜色格外漂亮，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友好地对她笑了笑，仿佛没听见许耽的拒绝，将杯子往她这里又递了递。
　　“您这样美丽，灵魂一定也同样温暖闪耀。”
　　舒幼盏很久没听到针对她外貌发表的赞美之词，因为第四星系的人看见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身份，其次是她那些功绩，而她见得最多的是敌人，那些家伙弥留之际，估计已经用恶毒语言诅咒过她千百回，这样纯粹的赞美，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她难得笑了一下：“谢谢。”
　　只是她没兴趣碰酒精，尤其是外面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见到她的笑容，男孩儿像是被鼓励了，红着脸给她推荐自己手里这杯鸡尾酒，度数不高，味道还有点甜，是来这酒吧里的Omega都会喜欢的味道，末了怕她觉得冒犯，又结结巴巴地补充道，若是她喜欢烈度高的，其实也有。
　　许耽来回看了这男孩儿半天，摇了摇头，抱着电脑坐到旁边去，安静地喝他的热牛奶。
　　倒是舒幼盏对这样纯粹的热情和友好有些招架不住，她难得充满耐心想听完对方的话，可是酒馆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聊天声音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寂。
　　就连红着脸的男孩儿，也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眼，旋即，眼就定在了某处。
　　舒幼盏倒成了最晚反应过来的，并不是因为迟钝，而是没感觉到危险的迫近，如今悠悠坐直身体，往众人所望处看去——
　　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因为带来的人还是Alpha偏多，哪怕那些人刻意收敛了信息素，可这个体型、这个收不住的气势集体靠近时，依然能让第四军的人本能察觉到不对劲。
　　许耽的声音带了一点惊讶，他认出了那些人中间拥着的对象，下意识地出声：
　　“赵……”
　　想起什么，他瞳孔缩了缩，偏头去看舒幼盏，把后面的字咽下去了。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时。
　　舒幼盏也看到了那个人。
　　有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在梦里还没醒过来，直到那双沉沉的黑色眼眸，隔了这些距离与她对上，不知哪个细胞被唤醒，她一下意识到了场合不对，出声的第一句话是：
　　“郑白，收队。”
　　郑白：“啊……是。”
　　他有些沮丧地抓了下白毛，没想到宇宙这么小，偏偏在今天让舒幼盏遇见了旧情人，瞅着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好收场的，况且这里还是第一星系边缘地带，赵青岚如今根本不是第六军的人……
　　怎么想都像是要出人命的样子。
　　而且他酒还没喝完。
　　可惜，他的长官最近几年最讨厌的就是讲道理，他再多的遗憾，都只能带着手底下的人打包，甚至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带着部队往后退出几百米。
　　许耽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那端着酒的Beta肩膀：“小朋友，这里不适合继续待着，走吧。”
　　对方端着酒，傻傻地“啊？”了一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直坐着的舒幼盏动了下，身子前倾，靠近他端来的酒杯，咬着吸管，态恣意地尝了尝这鸡尾酒的味道，偏头的时候，酒馆昏暗的灯光照在她半开的衣领上，能让人看见一片皎白月色。
　　下一瞬——
　　舒幼盏起身，抬起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酒很好喝，谢谢款待。”
　　眼见她深褐色的眼眸里连光都变得锐利，许耽头皮发麻，几乎是半扯着这男孩儿的衣领往门口方向飞奔，门才刚刚拉开，身后就是响亮的一声“砰”！
　　没来得及装消音的子弹伴随巨大的动静，几乎是擦着Alpha的脸颊旋转而过，钉进墙壁三分。
　　送酒少年正好看见这一幕，腿当即就软了，灵魂都跟着这响声震颤，仿佛不敢相信，为什么上一秒又温柔又礼貌地对自己说谢谢款待的美女，下一秒就已经大开杀戒。
　　跟随赵青岚的一众Alpha都没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他们几乎没看清她什么时候拔-枪瞄准射-击的。
　　只是眼前一花，自己就和死擦肩而过。
　　女Alpha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站在阶梯上气势十足，她身上并不再是印象里黑色军装的样子，只是简单的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倒显得容颜年轻了几分，以前总是柔顺、一丝不苟的黑发因为长长、没怎么修剪的缘故，竟有种凌乱的潋滟感。
　　于是冷里又添了三分艳丽。
　　只是她五官太过冷冽，不笑的时候，让人光是看她一眼，好像都被无形的刀刃刮伤一样，比起优越的相貌，更容易记住这如雪中风刀一样的气势。
　　她抬手做了个手势，周围人都是一怔，但还是听话地回到楼上，准备走另一条路撤离。
　　舒幼盏倒真耐心地等了她半天，甚至还甩了下手腕，把枪-口刚热起来、冒出的一点烟给挥散，鼻尖嗅到一点焦油味，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还有一股很淡的、仿佛萦绕进灵魂里的花香味同时传入。
　　心情忽然更恶劣了一些。
　　于是她再次抬起手臂，托着枪底，用最标准的射-击姿态瞄准对方，同时，淡色的唇轻轻动了动，总算说了一句自两人见面以来，勉强算得上是叙旧的话：
　　“好、久、不、见。”
　　一字一顿，却又不到咬牙切齿的地步。
　　没等赵青岚分辨清楚她这句话里的具体情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将她锁定，而舒幼盏的下一句话语气就淡了很多：
　　“这一发子弹不会再打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刺激剧情写了我一宿，好家伙，我去睡了。


第88章 酒店内
　　枪-声响起的刹那，?赵青岚从原本所在的位置离开，子弹瞄着她心脏所在处，旋转的气流掀起喧嚣，?让阶梯转角处的墙壁上，?又多了个黑洞洞的眼儿。
　　舒幼盏本来打算连发，?但这武器临时卡了壳，?第三发射不出去，?就只是这么个停顿的时间，?赵青岚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舒幼盏干脆丢了武器，反手将她推开，?欺身而上，?玩起了近身的搏斗。
　　酒馆外。
　　连听见两声砰砰的动静，?郑白领着手底下的人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遥遥望着那橘色路灯下，?屋顶的雪都被这巨大动静震得簌簌往下掉的酒馆，?笑眯眯地跟许耽感慨：“气性真大……”
　　许耽睨了他一眼，抬手捂住自己冻得有些生疼的脖子，鹌鹑似的缩了缩领子，?跺跺脚道：“你懂什么？你个单身狗，你就不懂爱情的伤痛。”
　　“确实，”郑白也不恼，甚至附和了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是顿了顿又说道：“但我觉得吧，赵家那位多半不舍得还手，以咱们团长这动手的狠辣程度，?真把人打出三长两短，到时候后悔的还是她。”
　　许耽：“……”
　　他重重呼出一口白色水雾，无奈地应道：“说的也是……”
　　原先跟着他们出来的那个beta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迟迟没有离开，在角落的地方低眉顺眼地站着，抓心挠肝地惦记着那位军官的风姿，总觉得好像再等等，就会出现自己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许耽余光注意到他，声音抬高了一些：“这位……小朋友。”
　　“早点回家吧，我家团长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青年也不知哪儿来的胆，竟顶着一众当兵的Alpha可怕目光，攒足了毕生的勇气，出声道：“那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郑白懒洋洋地撇过来：“能打赢她的。”
　　那一刻……
　　世间又多了一颗破碎的少男心。
　　玻璃炸裂的噼啪动静在酒馆一层时不时地响起，舒幼盏雪白的军装早就被弄脏了，置身于高浓度的酒精当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从酒坛子里面泡出来的。
　　此刻她单脚踩着玻璃碎片，另一腿的膝盖撞向赵青岚的后腰——
　　赵青岚及时反手挡了挡。
　　即便隔着掌心，也能感觉到舒幼盏这一下蕴含的力量。
　　虽然表面上看着单薄，实际上她应该在进了第四军之后就将身上的脂肪变成了匀称的肌肉，狠狠弥补了一把Omega在战斗方面力量不足的薄弱。
　　自从游戏里见过之后，赵青岚就知道现在的舒幼盏，不是自己放水能招架的住的，她确实也拿出了全力去应付，只是总避开了致命的地方，而那一点点迟疑，足以舒幼盏最终将她按在这满室狼藉的沙发中央。
　　随手从地上摸起来一片玻璃碎片，舒幼盏死死盯着赵青岚的眼睛，尖锐的碎片抵在对方的动脉处。
　　赵青岚动了动，却被她压得更紧，几乎整个人陷入沙发里。
　　“幼幼……”
　　她咳了一下，应该是领子被舒幼盏抓的太狠了，影响了一点呼吸：“这衣服很好看，很衬你。”
　　听她提衣服，舒幼盏的脑海比身体反应更快，想起两人间的往事——
　　而后，她的神情更狠厉三分：“闭嘴……”
　　她恶狠狠地道：“你是想死的更快一点？”
　　赵青岚勾了下唇角，“不想……”
　　她直直地看进舒幼盏的眼眸里，神色缱绻下来，眉目里的冷意不知是什么时候化的。
　　如今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眼瞳里的自己，十分怀念眼前的人专注地看着她的日子。
　　停了一会儿，仿佛没看到离自己脖子很近的玻璃片，赵青岚很轻地说道：“其实不想死，挺想跟你求饶的，但是……”
　　“又怕让你更生气。”
　　舒幼盏面色分毫不动，像是已经在这三年里，将自己的心一点点锤炼成了风雨不动的磐石。
　　无论赵青岚摆出什么模样，在她脸上都看不到分毫情绪。
　　褐色的眼睛里依然覆着厚厚的冰霜，闻言也是淡淡道：“哦？”
　　“我不会再因为你生气……”她说：“倒是没见过你求饶的模样，你试试，说不定我以后看见你，就不会这么想宰了你了。”
　　赵青岚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尽管看不出端倪，却仍是打算顺着她的心意，说出点让她满意的话来。
　　唇刚动——
　　“滴滴滴”的声音响起。
　　舒幼盏本来不想搭理，结果在这声音之后，又有一段独特的音乐，那是她为魏霜迟专门设定的，赵青岚却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她不接通讯，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于是出声道：“求……”
　　刚出来一个字。
　　舒幼盏蓦地松开她，将碎片丢到脚下，眉宇间都是烦躁不安，这股不爽的情绪沿着那点信息素联系，传到了赵青岚的身上。
　　Alpha怔了怔，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感到暴躁，可舒幼盏已经往外走去，在通讯的乐声即将唱完的刹那，冷漠地丢下话来：“滚……”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下次再用星际海盗的身份出现在我跟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赵青岚垂下眼眸，从沙发上慢慢地坐起来，衣袖上都是伏特加的浓烈味道，在这醉人的酒香里，她满脑子想的却是舒幼盏刚才偏过脑袋，去喝别人手中饮料的模样。
　　那般熟稔，带着不经意的诱惑，在她没看到的这三年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赵青岚告诫过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在意这些事情，然而无论是眼底沉下来的情绪，还是周身控制不住溢出去的信息素，都在昭示着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
　　她很嫉-妒。
　　非常、非常嫉-妒。
　　舒幼盏收拾好情绪，接了魏霜迟的通讯，将湿淋淋的军装外套脱下来丢到一边，她整理了一下雪色衬衫，端正地坐在车里：“妈妈……”
　　郑白在前面开车，许耽坐在副驾驶，两人都不发一言，装作没听见舒幼盏声音甜美、哄得母上大人心花怒放，段子一个接一个，浑不似在他们跟前的冷面阎罗模样。
　　“我看你那边的温度还挺冷的，怎么才穿这么点？不怕着凉吗？”
　　中途，车外的场景落进通讯镜头里，舒幼盏余光看着那件被打湿的外套，嗅见这车里残余的酒味，明明先前赵青岚没有怎么动用信息素。
　　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那件外套里留下了对方的味道。
　　“幼幼？”魏霜迟久久听不见她的回答。
　　舒幼盏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没事，妈妈，车里有暖气，刚才活动过手脚，等下车了我一定穿的厚一些，别担心。”
　　她头又开始疼，身上也因为酒精开始热，并不怎么舒服，看了眼时间，感觉蓝星那边该到魏霜迟的睡觉点，立刻扯开话题，哄着对方去睡觉。
　　“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的，妈妈放心，晚安。”
　　通讯挂断的时候，正好到了落脚处，是这城市最豪华的酒店，许耽在来的路上已经约好了套房，等舒幼盏进了屋子，就有专门的人抱走她的外套去洗。
　　同一层只有两间大套房，遥遥相对，隔着很远的距离。
　　按理说只要对方不是办party，应该互相之间都是吵不到的。
　　可惜……
　　舒幼盏还没睡下，电梯那边就传来喧哗，尽管在套房里听不太真切，但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正想出门问问外面的守卫，门刚打开，就被许耽一手按住：“吵到你了吗？”
　　“我这就去让对面安静点，你回去睡吧！”
　　垂眸看着他按在门上的动作，舒幼盏当时没怎么多想。
　　但是关了门走了几步，她就猜到了许耽不让她往外走的原因——
　　他不想让她看到外面的人。
　　能在这里出现的，让她讨厌到看见就想动手的……
　　答案不多……
　　舒幼盏站在套房大厅，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大字：冤家
　　路窄。
　　本来深夜有点饿，头还疼，身上还因为那喝的或者沾上的酒精有些热。
　　但如今舒幼盏只想回屋闷头睡一觉，争取在起来之后，世界就恢复原本的模样。
　　夜半两点……
　　漆黑舒适的房间里，“滴”一声动静，空气循环系统自动开始工作。
　　根本没睡着的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汗流浃背，信息素控制不住地遍布整个房间——
　　自从她接种过“抗A素”之后，不仅不会再受到Alpha信息素压迫的影响，甚至已经几年没有再遇上过结合热的情况。
　　为什么今天……
　　她下意识地想到当初注射前，医疗中心提醒过的“最好在与Alpha发生标记行为之前接种，否则会引起一些不良反应”。
　　难道不良反应就是再遇到曾经标记自己的A，就会进入结合热？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舒幼盏咬牙切齿地起来，从床头柜里面摸出每个酒店里都会提供给Omega客人的抑制剂，手心带着汗，咬开抑制针剂的外包装——
　　将药剂推出脖颈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
　　刚才怎么没把赵青岚宰掉？
　　这辈子挨的两针抑制剂的痛，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屋里很轻地响起闷哼的动静，舒幼盏失去力气，任由针管掉在地上，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待身体里的热意退下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脖颈处的疼痛没有消散也就罢了，体温甚至还进一步上升，她能感觉到，信息素失控般地朝着周围猖獗蔓延，好像已经渴求不满地要去寻找慰藉。
　　舒幼盏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抑制剂失效的情况。
　　根本不知道是抑制剂的问题，还是她体质的问题……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打电话给蓝星的研究机构反映事情的时候。
　　她趴在床上，恨恨地骂了几句脏话之后，拨通通讯：“许耽……”
　　“小祖宗，你怎么还没睡？”许耽刚准备跟人换班，听到她的通讯，猜到她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在，忍不住说道：“要不我还是去给你买点缓解头疼的药吧？明天还要去第一星系——”
　　“清空走廊上的所有人，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舒幼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许耽看了眼对面的房间门口，能看见两个高大的Alpha戒备地看着这边。
　　摸了摸鼻子，他想到赵青岚对舒幼盏的态度，感觉这事儿应该不是很难办，闷声应：“哎……”
　　几分钟后……
　　套房的门被敲响。
　　赵青岚从浴室里走出来，白色的腰带还松松地挂着，从视频里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有些讶异地打开了门——
　　下一瞬间，浓烈的睡莲味信息素缠绕上来。
　　彼岸花没经主人的同意，欢欣鼓舞地迎了上去，赵青岚还在怔愣间，冷不防腹部受到袭击，下意识地弯了弯腰，肩膀处传来大力，脚下重心被破坏，她摔倒的刹那，来人已经蛮横地将门一关，横跨在她的身上，不容置疑地去扯她的衣领。
　　赵青岚：“……”
　　她根本没从这突然而至的惊喜里反映过来，既不知道舒幼盏为什么像是到了结合热，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被选中了，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还要再揍她？
　　手只是后知后觉地抓了下衣领，就听上方的舒幼盏不爽地“啧”了一声。
　　下一秒钟……
　　赵青岚的腰带终于系紧了。
　　只不过是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纯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穿着白色浴袍的Alpha大睁着眼睛躺在那儿，情绪复杂，半晌只喊出一声：“幼幼……”
　　声音还是低哑的。
　　可是那无边的温柔里，终究还是被染上了一点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感谢在2021-02-16?07:54:30-2021——
　　02-18?01:2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9章 一夜后
　　一夜的荒唐过后，?舒幼盏睡得很沉，通讯响了好几次，到最后她才接起来，?囫囵地听着许耽跟她提起的第一星系会议安排，?艰难调动了思绪，“不去，别吵我。”
　　许耽：“？”
　　他隐约好像看到了通讯画面上，舒幼盏还靠着旁边人的肩膀，?尽管心中都是疑惑，?本能已经反应过来关闭通讯。
　　昨晚舒幼盏说要他清空走廊上的守卫，?今天自己按半天门铃又没动静，如今舒幼盏旁边还躺着另一个……
　　真相几乎糊在脸上。
　　想到昨晚在酒馆里的那些狼藉，他脸色来回变化半天，最终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反正不管舒幼盏最后跟赵青岚复合还是分道扬镳，都一点不让人意外。
　　房间里……
　　陷入熟悉的气息里，?舒幼盏脑袋往上蹭了蹭，找到枕头，?睡好之后，抬手想抱点什么，等揽上那安静的、温热的躯体之后，混沌的大脑倏然反应过来，?蓦地睁开眼睛。
　　赵青岚也不知道醒了多久，对上她的视线，轻轻抬了下眉头：“醒了？”
　　她问：“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晨光只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些，其实房间总体还是很暗的，就是这种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而室内仍然昏暗暧昧的感觉，?格外让人贪恋这偷懒的劲儿，舒幼盏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起身的时候，被子从肩头滑下。
　　她不发一言地起来，没管赵青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往浴室的方向去，随手找了件新的浴袍，对着镜子穿上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昨晚一些画面。
　　“这道伤，怎么来的？”
　　每道旧伤周围，都是被弄出的深色痕迹。
　　那人总是格外小心地亲在附近，像是心疼，旋即又要在那附近制造出其他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日子。
　　念头转过，舒幼盏将浴袍的腰带系好，敛去眼底的情绪，转身打开门想出去——
　　赵青岚正站在门边，黢黑的眸子在她身上扫过，就知道了她要离开，许多的话到了唇边，最后只变成了一句：“我们……”
　　“我们昨晚就是睡了一觉……”舒幼盏截断她的话头，走到她跟前，抬手把她往旁边拨了拨，没什么情绪的下半句又接上：“你不用想太多。”
　　赵青岚眼底的温柔一点点散去。
　　她看着舒幼盏离开的背影，薄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又说了一句：“你……身体怎么了？抑制剂怎么会失效？”
　　舒幼盏昨晚给研究院那边发了消息，如今翻翻终端就能得到回复，简短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必再用抑制剂。”
　　她走到客厅前，找不到昨天来时穿的鞋。
　　难道要光着脚回去？
　　“如果我做不到呢？”赵青岚紧紧跟着她的脚步，注意到她在找鞋，不经意走到床边，把一只拖鞋往床底又踢了踢。
　　舒幼盏转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停顿了一会儿，轻声反问她：“你怎么会做不到？这三年来，你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吗？只需要这样保持下去就可以了。”
　　赵青岚：“……”
　　对着那深棕色的、里面再装不下她的眼眸，有一瞬间，赵青岚想要解释些什么，最终出来的只是一句沉沉的道歉：“对不起……”
　　她还想说点什么，舒幼盏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别道歉，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只是那时候我太弱小，你怕我保护不了你，所以选择一声不响地离开，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换做是我，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死放到敌对家族的人手里。
　　比起三年前，我已经强大了很多，现在就剩一个念头——”
　　赵青岚本来想听完她的话，开始听见舒幼盏话里的自嘲，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我没有那么想过，我是怕……”
　　怕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怕局势变幻复杂，再有任何一点危险出现在你的身边。
　　哪怕知道你终究能成长，可是谁又愿
　　意让自己成为爱人的危险来源呢？
　　“随你……”
　　舒幼盏不想找那丢掉的拖鞋了，她走过去拉开这套房的门，握住坚硬而冰冷的门把手，她站在那里没有回头：“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对于我而言，你只是一声不吭把我抛下了，仅此而已。”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再没有了睡意。
　　周止愉的通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舒幼盏看见这个名字就想挂掉，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以为是第一星系那边有事，披了件军装之后接通，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现在才起来？不是你的风格。”这Alpha近些年越发虚伪，比在军校遇见的时候更让人摸不清心思。
　　“有事？”她扯了下唇角，随口应付。
　　周止愉眼尖地看到她肩颈处残留的一点痕迹，仿佛透过这屏幕就嗅到了昨晚那些狂热的信息素纠缠：“昨晚你跟谁睡了？”
　　舒幼盏：“……”
　　她眉宇间的不耐再次浮上来，正想让周止愉说回正事，对方的答案直接冒出来：“赵青岚也在第一星系？除了她，你不会让别人碰了吧。”
　　舒幼盏：“你又知道了？”
　　她确定了周止愉只是神经抽了要给自己打这个通讯，挂掉走向浴室，将第四军的军服重新换上，正好将所有的靡靡痕迹都遮掩——
　　仿佛对方恪守所有的分寸，并不越界分毫，不愿意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尽管她们在昨晚做尽了最亲密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走神几次都在想赵青岚，舒幼盏把领口的扣子系上，联系了许耽和郑白，准备今天离开这个星球。
　　周止愉的立场模糊，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以她和赵青岚的结仇程度，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她不想让舒家和第四军掺和进去，还是早点离开。
　　“你……”
　　门一开，许耽朝着她迎面走来，话到了嘴边，眼神复杂地上下看着她，没话了。
　　跟在后面的郑白动了下鼻子：“这个信息素味道——”
　　他虽然没怎么见识过赵青岚的信息素，但是显而易见猜到了舒幼盏只会跟谁发生这种关系，笑眯眯地打量过舒幼盏，又挪开目光，不说话了。
　　操……
　　忘了Alpha都是狗鼻子了。
　　舒幼盏不想等会儿出门还遇到其他下属的这种揶揄目光，想办法让酒店这边送了点消除信息素味道的喷雾过来。
　　然而刚到酒店大堂——
　　一群披着黑皮的军人径直往里入，经理陪着笑意跟在旁边，舒幼盏的步伐慢了一些，正好跟领头的赵云岳目光对上。
　　“我就说你怎么离开首都星，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原来你早知道赵青岚还活着？而且还跟她有联系？”
　　他冷笑地说道。
　　舒幼盏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是谁把消息透给他的：“聪明人都知道她还活着，只有傻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至于联系，不好意思，我从不跟星际海盗有联系。”
　　“意思是你们正好巧合地住进同一家酒店？”赵云岳不依不饶。
　　舒幼盏还真不信就他这个猪脑子能掏出什么证据来。
　　然而下一秒。
　　赵云岳抬手指向她：“就你这天天被第四军内部抓仪容仪表从来不好好穿军服的事情全蓝星的民众都知道，你今天风纪扣系这么严实，你敢说自己心里没鬼？”
　　我他妈……
　　还真让你说中了。
　　舒幼盏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傻子要每天盯着自己的军服看。
　　她还没在赵云岳这里吃过亏，无论是打嘴炮还是动手，今天因为赵青岚被对方叭叭得无话可说，也算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
　　“关你屁事。”舒幼盏领着人径直往酒店外面走去，不管他们这大张旗鼓在酒店里找人的动静。
　　直到快要上飞船，许耽频频回头，迟疑地看向那栋市中心最高的酒店。
　　他犹豫着要不要从侧面劝一下舒幼盏念念旧情，万一赵
　　青岚那边的人真被赵云岳抓了，以后这小团长再后悔可怎么办？
　　就在他开口的刹那，走在前面的Omega随口道：“别看了……”
　　“傻子才能被赵云岳这样大张旗鼓地抓到。”
　　她用密钥将飞船重新开启，往里刚走一步，步伐顿了稍许，才若无其事地往指挥室的方向走，许耽有些不解地跟上她的步伐：“我昨晚看了一下这城市的地图，刚才出来的路上，第六军的部队早就把各个重要的要塞把持住了，除了我们第四军的人，谁都放不出去。”
　　“你也说了，除了第四军的人。”舒幼盏停在操作台验证身份的地方。
　　许耽瞬间明了：“嗯？”
　　迟迟没有输入操作密钥的Omega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操作门外的方向：“躲够了就滚出来，打劫到我的舰队里来，是不想活了吗？”
　　一道身影无声息从门外出现。
　　仿生技术做的面庞早就消失，露出那张冷冽又精致的模样来，像是枝头冻出的冰花。
　　许耽和郑白条件反射地进入了戒备状态，虽然知道赵青岚和自家老大的关系。
　　但这会儿他们身份都尴尬，对方明目张胆地来到这战舰的指挥室，很难不让人猜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舒幼盏姗姗转过头，看见她身上的第四军假军装，目露嫌弃：“给你一分钟时间，把这身皮扒了。”
　　“丑到我了……”
　　昨天在酒吧的时候，赵青岚迟到许久才补上的那句对她穿军装的夸张，于舒幼盏而言只是刺耳，就像现在——
　　她曾经无比期待把赵青岚拐到第四军来。
　　现在却不愿意再和对方沾染半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说不要有半点关系。
　　一边大晚上跑人家屋里。
　　幼幼，双标。


第90章 下一步
　　“能源、引擎检查完毕。”
　　“目的地：首都星，起飞准备，10、9、8……”
　　飞船的操作界面不断弹出状态确认，舒幼盏输入完目的地，?完成飞船的预检之后，?她挑好航线，准备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1号航线于二十分钟前关闭，已经为您选择2号航线，全程3小时46分钟，请问使用自动驾驶吗？”
　　舒幼盏没急着确定，?而是拉开第一星系的投影云图，?看了一下几条去首都星的航线，她习惯走最近的线路。
　　而且1号航线是第一星系经过发达星球最多的地方，今天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日子，?怎么突然关闭？
　　她用终端搜索了一下。
　　哦……
　　临时出了碰撞事故，正在清理中。
　　查清了事故的线索之后，?舒幼盏设定了二号航线的自动驾驶，结束之后，?重新换上衣服的赵青岚再次走进控制室，只不过是被其他的第四军成员包围的状态。
　　“头儿，这……”
　　郑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赵青岚。
　　舒幼盏莫名其妙的头又开始疼了，但也没回去看，?只懒洋洋道：“入侵者该关到哪里？需要我教你们吗？”
　　郑白：“……”
　　行，你不心疼就行。
　　他让人押着赵青岚一行往后走，时刻戒备着赵青岚的突然发作，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信息素收敛得好好的，?配合的像个上门自首的。
　　只是还没走到临时的关押室，赵青岚忽然停住了脚步。
　　第四军的人重新戒备起来。
　　赵青岚看了看周围，对举到自己面前的枪-口视而不见，只道：“舱体在细微震动……”
　　飞船在航行的过程中，遇到极其细小的宇宙尘埃对撞时。
　　因为外表的材料十分坚固，按理说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但是赵青岚能感觉到那点非常细微的震动，然而航行的前方没有任何的大型障碍。
　　而且飞船的自检系统没有查出问题。
　　许耽跟在郑白的身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说话。
　　下一刻，走廊上忽然起了一阵很轻的风……或许并不是风，而是极淡、却让人无法忽视的信息素漫开。
　　无法描摹的花香味充斥着鼻尖。
　　赵青岚垂着眼眸，将信息素完全释放开来，从无数的缝隙里钻出，描摹出整辆行驶中的飞船的结构——
　　血红色的世界里。
　　一架庞大的、由特殊材料打造的巨大飞船渐渐露出轮廓，起初只是一条长廊。
　　随后，舱室、外形、材料结构，硕大的飞船驶进漂亮的彼岸花海中，仿若搁浅。
　　她的信息素完全覆盖飞船的那一刻，感知蔓延到四面八方。
　　指挥室里……
　　感受到那熟悉的信息素，舒幼盏下意识就想排斥，然而这信息素柔和不已，只轻轻在她面颊上流连片刻，就往更远的地方去了，她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的疼痛都被吹远了，面上的浮躁平静下来。
　　飞船外，第一星系中，细小的裂缝出现。
　　吞噬着任何撞上它的东西，连光也不放过，只是它实在太小，并无法被舰队的雷达探测到。
　　然而飞船材料上包裹的特殊涂层，就这样被一点点地消磨掉。
　　赵青岚释放出去的信息素即便是少掉一点，她也能敏锐地察觉到。
　　如今飞船的情况像是强大的鲸遇上一个小型食人鱼群，厚厚的脂肪包裹着它，让它对那些微不足道的疼痛失去感知……
　　可是蚁多咬死象。
　　舰队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在第一星系航行，危险度非常高。
　　赵青岚抬起眼眸，黝黑眼瞳里是洞察的光芒，当机立断道：“带我回控制室。”
　　“指挥……”
　　首都星，王宫。
　　周止愉捏着红酒杯的细高脚，轻轻晃了晃，在那令人沉醉的酒香味里，听见来人汇报：“已经关闭星系内所有航线，第六军的赵云岳在边缘321星，第四军的支队正在611区域。”
　　“好……”周止愉露出笑容：“准备会议吧。”
　　手下想到今天无法出席的第四星系两个代表，眼中掠过些惊异，却没表现出来：“是……”
　　周止愉笑了一下，想到昨天晚上才共度过良宵的舒幼盏和赵青岚，笑意一路攀上眼角，举起酒杯隔空致敬。
　　“祝你们生活愉快。”
　　同时……
　　舒幼盏看见去而复返地赵青岚，冷冷的目光扫向许耽和郑白。
　　但没等她质问，赵青岚已经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别急着怪罪他们，飞船的行驶航线不对劲，现在的定位有吗？”
　　众目睽睽下，穿着白色军装的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如刀锋。
　　反倒是另一人走到操作台那边，等了会儿没见答案，不由扬眉看向她：“嗯？”
　　舒幼盏：“……”
　　她面无表情地拉出星云和定位图。
　　“掉头……”赵青岚只看了一眼前行图，指着定位看她：“W星河区域的空间不稳定撕裂还在，这条航线三个月前才修复，为什么选这里？
　　万一发生重复坍塌，你根本没办法从这里找到稳定的空间点进行跳跃。”
　　“你发现了什么？”舒幼盏想到她刚才外放信息素的举动，又拉开一张图。
　　非但停止了航行，甚至打开了搜索的雷达所有波段，开始实时监测周围经过此航线的拉货飞船和航行飞船数量。
　　“周围有空间不稳定流存在的吞噬裂缝，假如我们现在从第一星系跳跃离开，这边最近的三个点都在第二星系的外围跟无限深渊的星际海盗巢接壤处，涂层无法隐形，舰队经历攻击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顿了一下，赵青岚又补充道：“我一直在研究W星河坍塌前后的空间情况，经过量子计算机的测算，坍塌是属于人为造成的。
　　所以需要一些准备时间，小型吞噬裂缝的出现是前兆之一。”
　　舒幼盏同时拉出附近抓拍到的航行飞船数据，语气平平道：“还有这些不断地进行空间跳跃、正在不断增加跳跃点负担的飞船？”
　　莫名其妙看着她们俩进入讨论模式的其他人：“……”
　　你们俩这到底是和好没有啊？
　　许耽、郑白同赵青岚的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指挥室的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
　　“聪明……”赵青岚笑着夸了她一句，抽空问了句：“发现周止愉的阴谋，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舒幼盏定定看了她几秒，把原本的答案咽了回去，该而用极其真诚的口吻应道：“挺紧张的……”
　　“我真怕跟你葬身于此，到时候满世界的人又要说我旧情难忘、拉你殉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会努力活命的。”
　　赵青岚明显被她噎了一下。
　　旋即，她勾了勾唇，直言道：“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昨晚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操……
　　舒幼盏耳廓红了一点，所幸被头发和帽子挡住，硬绷着表情在定位空间跳跃点的同时，咬着牙回了句：“我怎么记得，我昨晚在床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你记错了……”
　　“呵呵，是吗？”
　　“是，你都晕过去了，记忆出点混淆也无可厚非。”
　　听着她俩吵到最后，指挥室的手下们都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去船顶，正在他们想后退离开的时候，舒幼盏恰好转过头来。
　　“许耽，通知下去，准备进行空间跳跃。”
　　许耽赶紧跑了。
　　郑白抓了下头发也想跑，正被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钉在原地：“你过来，副舰操作台打开，现在空间跳跃点自动抓取不太稳定，最好手动操作。”
　　在她对面的Alpha似笑非笑地瞥了郑白一眼，慢吞吞地道：“其实这件事我也很擅长。”
　　舒幼盏：“哦……”
　　舒幼盏：“那你来操作主舰呗。”
　　她往后退了两步。
　　赵青岚：“……”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笑，在这指挥室格外明显，等她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兵，对方捂了嘴又放下，清了清嗓子道：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偏偏这时候她的顶头老大瞄了过来，面部表情地对他说了句；“那看来你是专业训练不够，回去第一部 门加训。” 
　　手下：“……”
　　他愤愤地想，您这是在胳膊肘往外拐吗？
　　因为发现及时，第四军的部队在第一星系边缘重现坍塌之前，及时跳跃出去，绚烂星河中，银白色的长舰跃然出现，武器系统就在打开的状态。
　　无限深渊是星际海盗喜欢盘桓的地方，因为附近乱流多。
　　而且散落许多大颗的陨石和废弃卫星，航道情况复杂，一般的商队都不来这里。
　　唯有星际局势紧张或者海盗猖獗的时候，这里才会迎来大军。
　　但这里对星际海盗而言，总的来说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出现在外面的第四军舰队极其容易变成靶子。
　　她拧着眉头上下看了看主舰手位置上的人：“要么你出去跟他们谈谈，迷惑一下他们？”
　　赵青岚失笑：“我怎么迷惑？”
　　“你没有朋友吗？找点人来撑个场面。”
　　“没有……”
　　“看来你这几年没什么长进，混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差，都没人愿意跟你当朋友。”
　　“主要是我这人念旧，朋友不用多，够用就行，这道理跟找对象一样，重在质量。”
　　终端画面出现。
　　许耽本来是想问下一步安排，乍然听见这番对话，没忍住插了一句：“那什么，你们俩打情骂俏，能搁一搁吗？”
　　“现在有五个海盗团朝这边接近，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听我的，就她俩这样，没救了，等死吧。
　　顺便一提，《下一个更乖》的大纲出了点问题，暂时开不了，临时换成了另一个坑《撞号》！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QAQ
　　文案：喻夏写不出新稿，被朋友忽悠去酒吧找“灵感”，神思不属地被个冷美人勾走，眼看水到渠成——
　　“我不当枕头公主。”
　　“巧了，我也是。”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冷淡三秒，异口同声：“我先？”
　　又过了会儿。
　　“猜拳？”
　　“投骰子？”
　　薄菀还没吃过爱情的苦。
　　直到有天从酒吧带走了个披着乖巧皮子的小狐狸，骗了她就跑，谁知转头又在剧组被自己抓着——
　　“又没灵感？”
　　雷雨夜，她骨肉匀亭的白皙指尖撑在对方电脑旁，笑得妖冶：“要帮忙吗？”
　　喻夏情不自禁凑上前去，唇却被抵着，温热的气息凑过来：“这次谁先啊？”


第91章 回蓝星
　　“打, 今天的海盗主力军不在深渊。”
　　赵青岚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却没从舒幼盏的脸上挪开，Omega深棕色的眼睛转头看向雷达探测到的数据, 并无法判断那是不是海盗的主力——
　　然而她深深看了眼赵青岚, 转开视线道：“准备作战。”
　　主舰的炮台在宇宙的无尽虚空里探出，粒子能量汇聚, 在海盗船只还未接近的时候，警告的讯息就已经发送了过去, 若是对方并不打算撤退, 意即正式开战。
　　上百艘小型的战斗舰从飞船的通道里往外飞, 远远看去，倒像是海盗捅了蜘蛛窝，引来了数不清的麻烦敌人。
　　五支势力稍加探寻，不知得了哪里的指令, 几分钟后，有序地往后退去, 郑白抓紧时间定位下一次空间跳跃的坐标，舒幼盏盯着屏幕, 无声松了一口气，尔后直勾勾看向赵青岚：
　　“你知道他们的主力去了哪儿。”
　　只一句话，里面就包含了无数的猜疑。
　　赵青岚跟她对视片刻，猜到在她脑海里, 说不定已经开始猜想这次来第一星系的行动，究竟从哪一步开始被人设计在其中，更甚者，应该把她和周止愉都想一块儿去了。
　　不得不出声打断对方思路：“刚才猜到的——别这么看我，我在第一星系是有别的事情, 能碰上你纯属老天赏缘分……周止愉虽然领兵压下了王室的势力，手头却缺少生财的产业，她那么大的军队要养，肯定会动点歪脑筋。”
　　“第四星系是最富裕的星系，尤其是三年前推动整个帝国的科技发展之后，能源、军事、医疗等方面的利润都高的惊人，舒虞、赵云岳，她肯定要挑个简单的拿捏。”
　　“比起动你引起的后果，她对你应该有别的打算，赵云岳么……多半是表面落入星际海盗的手里，实际上要掉下很大一块肉来。”
　　赵青岚三两句把自己的猜想说完，途中讲到周止愉对舒幼盏的打算时，眼底郁气凝结，黑眸的颜色更深，胜过无尽深渊后的深空。
　　没等舒幼盏给出回答，郑白已经找到了附近的新坐标，出声问她：“头儿，已经找到跟第四星系的衔接坐标，现在跳跃吗？”
　　Omega点了点头，又稍稍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你搭顺风车上-瘾了？还不下飞船？”
　　都已经给她和她手下送家门口了，还想怎么着？
　　赵青岚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跟你们回第四星系。”
　　这话一出，附近的士兵都讶异地看过来，仿佛不理解她为什么回到第四星系自投罗网，毕竟民众们的印象里，她早就宣告死亡，现在名义上的第六军领袖，并不是她。
　　舒幼盏略一思考，猜中了她的想法。
　　忍不住露出个嘲讽的神情来。
　　——赵青岚还是老样子，她还以为这三年里对方会变得多么心狠手辣，以纠正当初的错误，谁知道一点没变，即便是夺取权力，也依然想要将影响压到最低。
　　然而舒幼盏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差。
　　她神情淡淡地低头在终端上搜寻第一星系的动态，同时跟情报部门建立联系，语气也显得无甚所谓：
　　“挺好。”
　　“我就喜欢你自投罗网的样子。”
　　说罢，她吩咐郑白：“通知第四军的边防部门，有星际海盗入侵，让他们做好在港口迎接犯人的准备。”
　　郑白：“……”
　　赵青岚面上笑意不减，视线始终停在舒幼盏的身上，仿佛对方下一秒就把她缉拿，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
　　飞船接连摆脱困境，稳步驶入第四星系的范畴。
　　赵青岚的手下在控制室外面面相觑，直到终端通讯在兜里很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行动的时候都带了点莫名的内疚感，控制室内，舒幼盏跟第四军的巡逻队远程交接之后，刚设定完飞船的自动行驶，就见赵青岚朝她这边走来。
　　“我不去蓝星，只能在这里先跟你道别，改天再见。”
　　舒幼盏冷笑地抱臂看着她：“你跑的了吗？”
　　Alpha温和地看着她：“那要看你想不想放我走了，你要是不想，我是无法从你的手掌心里逃离的。”
　　往控制室的窗户边一靠，舒幼盏的半边侧影倒映在玻璃上，雪色的军装压不住她的气色，反而显得她五官颜色秾丽，有种似软剑一般的美感，既漂亮，又会不经意间割裂见血。
　　“哦？”她说；“那看来你是跑不掉了。”
　　话才刚落下，指挥室里弥漫开一阵很浅的雾气，舒幼盏甚至没看清楚这雾气什么时候从赵青岚指尖散落的，她下意识地屏息，没在操作台边，便一时摸不到防毒的面具，郑白倒是反应迅速，可惜被赵青岚的信息素所摄，无法动弹，只能在这烟雾里昏睡过去。
　　舒幼盏神情冷冽地看着她。
　　赵青岚一步步朝她走近，抬手还没碰到对方肩膀，就被扣着手腕，反手作擒拿，好在她反应及时，两人拆了几招之后，赵青岚看见她憋红的脸，就着僵持的姿态，凑到舒幼盏的耳边，轻声道：
　　“要真想抓我，有个很好的办法。”
　　她低声说了一个地点。
　　舒幼盏心神撼了撼，下意识地吸进去一口迷烟，视线登时变得昏沉，屏息的氧气早就被她们过招的时候耗尽，神经一松便彻底松懈，彻底软倒在赵青岚的怀里。
　　Alpha摸着她的侧脸，在她额头上很轻地亲了一下，怜惜的意味占了上风，复又忍不住地叹气。
　　她想到舒幼盏气呼呼醒来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哄回对象这条路……
　　实在路漫漫。
　　……
　　“幼幼回来了？”
　　两个小时后。
　　魏霜迟披着翡翠色的披肩，笑容和蔼地看着穿过庭院回来的女儿，舒幼盏摘下军帽、换下靴子，习惯地想解外套，指尖搭在领口，想起什么，黑着脸停了动作，深呼吸几口气，才转头对走来的人露出笑容：
　　“妈妈。”
　　认真看过她的气色还不够，魏霜迟知道她的习惯，上前帮她解扣子：“出差一趟，没受伤吧？让我看看。”
　　舒幼盏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军服领子。
　　转了转眼珠，她飞快地往楼上的方向去：“我里面那件衬衫脏了，先去楼上换，妈妈等我一下。”
　　魏霜迟还没来得及喊住她，就看她风一样地跑了，只能笑着摇头：“这孩子。”
　　然而等舒幼盏下来，她没忍住盯着那高领看了好几眼，“我记得你不喜欢穿高领，这件买了之后就一直在你衣柜里放着没动，怎么今天倒是想起来穿了？”
　　女生笑得滴水不漏：“图个新鲜。”
　　她挽着魏霜迟的手，带着对方在沙发上坐下，抬手从果盘里拿出个橙子开始剥，期间魏霜迟的目光总在她身上转，以至于她不得不澄清：
　　“我是去第一星系开会，没遇到什么事情，真没受伤，您别担心了。”
　　女人穿着长袖的绒旗袍，淡绿色的长款极其修身，显出雍容的气质，听她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试探道：
　　“是吗？”
　　“不是去第一星系谈恋爱？”
　　舒幼盏手劲儿一下没控制住，差点给她表演一个手榨橙汁，旁边有佣人及时递来纸巾，她接过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汁液，“谁跟您说的谣-言啊？”
　　问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在飞快地转动脑筋，在想关于她和赵青岚的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
　　“什么谣-言，”魏霜迟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暗示道：“你就别瞒妈妈了，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谈个恋爱就谈了，曾经的误会嘛……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你就认真想清楚，到底是能不能消除的，要是真触动了你的原则，那就算了，要是没有，就别错过了。”
　　舒幼盏动了动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
　　她扪心自问。
　　三年前的事情，是赵青岚触犯了她的底线，无论对方有什么苦衷，她都不能原谅，还是其实……她只是在怄气和不平，其实她从未放下呢？
　　昨夜的那场疯狂和迷乱不适时宜地冲上脑海。
　　她隐约记得，在睡过去之后，对方一直捋着她的头发，抱着她亲了很久，动作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意味，仿佛怕极了失去她。
　　三年来的种种，浮光掠影地在脑海里过。
　　舒幼盏也曾经很认真地代入赵青岚的角度，她扪心自问，若是她处于赵青岚的处境，怎么样才能比对方做的更好？她愿意忽略自己给对方带去的磨难，仅仅是为了让对方心安，就堂而皇之地抓住这爱情，永远也不放手吗？
　　她得不出结论。
　　也许她只是耿耿于怀对方的不辞而别，但若是赵青岚当时真跟她据实相告，她难道就舍得让人离开吗？她会不择手段地将对方留下。
　　最终，她只能很轻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有的情绪在意太久了，连自己都辨不清那里面究竟哪一种才更重要了。
　　“那你要试一试吗？”魏霜迟认真地问她。
　　舒幼盏转开目光：“她做了那些事，要重新开始，也是她拿出态度来，别指望我这么轻易地原谅她。”
　　魏霜迟松了一口气，仔细地看过她的情绪变化之后，便只剩下喟叹了：“她倒是拿出了态度，刚才第一星系那边传来的礼单我看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就什么时候——”
　　“等会儿。”舒幼盏蓦地打住：“妈妈您说哪儿的礼单？”
　　“第一星系，周止愉啊，我对这个人不太熟，她倒是挺热情的，说你们在军校的时候就见过，只不过当时有了点小摩擦，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她有故事了，但是要真对小赵放下了，想找个新的，妈妈也会支持你。”
　　魏霜迟温和地看着她。
　　舒幼盏：“……”
　　原来我们刚才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虽不知道周止愉怎么有的途径忽悠自己妈妈，压下杀意，露出个职业假笑：“让她想peach，疯子一个。”
　　周止愉管军校那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叫小误会？
　　滚蛋去吧。
　　几个小时前还在第一星系的地盘试图把她再杀一次，现在就特么准备聘礼去了？舒幼盏懒得探究神经病的思路，只对魏霜迟郑重其事道：
　　“我这辈子就是单身，割掉腺体，原地自杀，我也不会把这个家伙纳入择偶考虑名单。”
　　魏霜迟看她一百八十度态度转变，与刚才那迷茫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由纳闷道：“那你从回来就这副遮遮掩掩的态度，究竟是在说谁？”
　　呃。
　　舒幼盏语塞，又低头使劲剥橙子，完事儿把它往母上大人手里一塞：“妈妈，这橙子好甜，你快尝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上楼一趟。”
　　“哎！”
　　“你这孩子，不说就不说，跑什么呀？”
　　……
　　“咚咚咚。”
　　舒幼盏刚回到房间，门就被敲响，她以为是魏霜迟要刨根问底，无奈地打开房门，“我真的没有跟谁……”
　　话音顿住，视线落在面前的一大朵莲花上。
　　当真是一大朵，比成年人两个摊开的掌心拼在一块儿还大，像是莲花中的王者，绽开得恣意、格外妖娆，重重花瓣绽开，重点是这莲花竟然是渐变的颜色，而且根茎还没有染色的痕迹，可见不是用人工染料养出来的，多半是用了特别的技术，像是神仙摘下的一朵，于彩虹间不经意拂过。
　　怎么说呢，有点土，又有点稀奇。
　　舒幼盏愣了两秒，听见举着这花的佣人道：“这花是刚才门口有人送来的，因为是没见过的品种，所以仔细测试过了毒性，您要收吗？”
　　“给我的？”舒幼盏扬了下眉头，不知道现在谁还有胆量给自己送花。
　　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还在里面翻出一张小卡片，打开之后，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三年里，一刻也没有忘记你，正好培育出一个奇特的品种，给你观赏一下。”
　　呸。
　　土了吧唧。
　　星际时代了，居然还有人追对象送花和小卡片？
　　俗！俗不可耐！
　　舒幼盏露出百般嫌弃的神情，把卡片往身后书桌上一撇，把花递出去；“看看家里有没有正好空的花瓶，养一养，这品种还挺独特的。”
　　佣人应了一声，捧着这花走了，又听身后补充了一句：
　　“随便找个瓶子就行，也不用养的太仔细。”
　　佣人抱着花，表情很是复杂：“……”
　　又是独特，又是随便。
　　您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傲娇了就。
　　*


第92章 窗户边
　　第一星系被星际海盗袭击的消息很快传出, 让民众们感到震惊的是，落入星际海盗手里的人是正巧去那边开会的赵云岳。
　　消息传到第四星系，引起第六军哗, 正当大家以为第四星系又要迎来乱局之际——
　　一段画面传遍网络。
　　画面里, 早该“死去”的赵青岚出在镜头前，背景是一张病床, 上面躺着紧闭眼睛的赵曦，曾经的第六军领袖和赵家正统继承人出, 加之星际海盗那边提出的交涉条件, 赵家上下无数人一夜之间改投门庭。
　　或者说是弃暗投明更为合适一些。
　　无论他们是真正忠于赵曦, 还是对赵青岚“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方式所迫，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场，总之，第六军内部的不同分部接二连三地表明自己立场之后, 赵青岚得以用兵不血刃的方式，暂领军团长之职, 走上赵家的权力巅峰。
　　当她重新出在众人眼中时，外界对她先前的遭遇便有了不少猜测, 都在说她心机深沉，居能在赵云岳的手伸不到的地方蛰伏，而且不声不响地从W星河的坍塌区域里拯救出自己的母亲。
　　值得一提的是，赵青岚的回归, 还为第六军带来了新的技术，三年来，第一星系得以控制W星河坍塌的手段因此大白于天下，王室的舆论一度被压到最低点。
　　周止愉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她发了一封祝贺的邮件, 甚至虚伪地表示自己很乐于见到第四星系和平稳定。
　　与这邮件一起来的，是她附赠的十几秒钟的视频。
　　画面里，已经在第一星系手握实权的周止愉挂着假笑，说着与祝贺截相反的话：“早知道我就不该心软，直接把那颗边缘星炸了，也省得留下你这么个大祸患。”
　　赵青岚刚走马上任，重新穿上崭新的黑色军装，雪白的背景墙壁与军服行成鲜明对比，烘托出她凌厉的五官眉眼，过往的三年经历磨砺出的她，如今宝剑出鞘，一颦一动间都散发出锐不可当之意。
　　“心软？”
　　她重复了一遍周止愉的用词，目光如刀锋，随手按下录像键，朝着屏幕那边的人划去：“我才是心软，三年前早将你杀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在竟还惦记起我的人——你活腻了？”
　　随后，她把这段回复发过去。
　　病床边，检测的仪器自动拉开一个光幕，在上面实时显示赵曦的各项身体指标，赵青岚摘下帽子，随手搁在旁边桌上，转头看向赵曦的方向，眼眸沉如夜暮。
　　她轻叹了一气。
　　本来她就没打算这么早回第四星系，谁知道赵云岳这么不顶用，在这几年里败尽了第六军和赵家的名声，带领家族一路俯冲，经济都倒退了三分之一，眼看就要被挤到第四星系的边缘。
　　房间里没有旁人，赵青岚难得起了点跟赵曦说话的兴致：
　　“您还是快点醒来吧。”
　　“赵云岳把家里搞得一团糟，要不是看他再这样下去，到时候我举家入赘别人都看不上，我也不会回来得这么早。”
　　“总之，要是不想发第四星系只剩一家，您还是早点起来把烂摊子接过去吧。”
　　……
　　随着外界的变化，舒幼盏出门之后也能明显感觉到别人看她的眼神又变了。
　　从那种“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可怜转变成跃跃欲试的八卦，恨不得都拿着个话筒上来采访她，这几年里，她知不知道赵青岚的消息？
　　她们还会在一起吗？
　　舒、赵两家的世纪联姻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舒幼盏光是看到这些记者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多想采访自己，但她偏偏就不给这些人机会，每天兀自过自己的生活，上班去军部打卡，下班的时候回家又收一些奇奇怪怪的花，心情甚至称得上愉悦。
　　直到某个周末休假，裴依和舒蜜约她出去吃饭，说是找了一家附近的新餐厅，创意菜很有特点，还带了些复古的特色。
　　舒幼盏如约过去。
　　“姐，”舒蜜早忘了先前买醉时被她警告的阴影，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最近过得怎么样？”
　　舒幼盏拉开椅子，抬手拨过她即将搭过来的胳膊，反手将人按回座位上，端起面前烧制得精致的碧绿茶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这才慢慢地回答：
　　“挺好。”
　　裴依在另一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也露出笑容来：“以前见到你，总是觉得心里发慌，比做错了事情都紧张，在真的松了一气。”
　　“有这么恐怖？”舒幼盏忍不住露出浅笑，感兴趣地看去。
　　“有，”舒蜜附和：“你自己没发吗？你都很久没笑了。”
　　舒幼盏放下茶杯，摸了下自己的唇角，又听舒蜜往下接了半句：“反正……就感觉你之前冷冰冰的样子跟赵青岚不搭理人的时候很像，倒是最近才恢复了你自己的模样。”
　　听她这样大咧咧地提起赵青岚，裴依忍不住神情发紧。
　　毕竟舒幼盏还没说过自己有没有跟对方关系恢复。
　　气氛倏一紧。
　　舒蜜忍不住屏住呼吸，抬手捂了捂嘴，试图找补些什么，舒幼盏若无其事地拿起菜单看了看，又添了一道汤，等放下菜单的时候，餐厅的人员正好来上菜。
　　举起筷子，她左右看看，见她们还没动，忍不住道：“吃啊，愣什么？”
　　裴依和舒蜜对视一眼，虽还是没琢磨透她和赵青岚的事情，但也明智地不再提起，裴依和了圆场，将话题引向另一边，气氛便重新热络起来。
　　……
　　舒幼盏回家的时候正见到院门停了几辆车。
　　她随意瞥了眼，发觉是第六军的车，目光往家里望了望，走进客厅的步伐慢了些，却没见到预料中的人，反而是魏霜迟有些忧心地看过来：
　　“你怎么了？”
　　“嗯？”
　　“今天出去执行任务了吗？脚扭了？怎么走路这么慢？”
　　“……不是，没有。”
　　仓促地加快步伐，舒幼盏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觉有一束花正好被插在茶几上，格外显眼，那是她昨天收到的花，于是鞋都忘了换，三两步过去，把那花瓶里的花薅了起来：
　　“妈妈，这个怎么插在客厅里？”
　　“怎么了？”不解地看向她，魏霜迟放下手里的书，仔细盯着花瓶看了半天，以为自己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而舒幼盏往楼上看了眼，嗅见舒虞残留的信息素，还有那一点熟悉的、可循迹的香味，攥着花束半天，总觉得对方肯定看过了这耀眼的在意。
　　于是磕巴一下，连花带瓶子端走，“没，我觉得放我屋里更好。”
　　起码那不是随便能让人看见的地方。
　　她蹬蹬蹬地上了楼，让魏霜迟看着她的背影不解三秒，恍提高声音：“幼幼！你鞋还没换呢！”
　　书房里。
　　舒虞和赵青岚几乎是同时侧过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
　　把手头的文件一收，舒虞面色淡淡道：“……这件事就这样，至于别的，我也帮不了你。”
　　“已经够了。”
　　赵青岚微微颔首，表达感谢，目光看向门外的方向：“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努力，只要舒姨您不反对就行。”
　　……
　　回到房间，舒幼盏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洗过澡之后就拉开书桌，随意找了本战争论，接着上次的动静往下看。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车辆行驶的动静。
　　她合上手里的书，往窗户的方向看去，盯着那外面的景色看了一会儿，关了屋里的灯，拉开床上的被子，躺好盖上，只是一闭上眼睛，就闻到那股暗香。
　　这花品种特别，舒幼盏没怎么见过，可是散发的味道……
　　竟和赵青岚的信息素味道一样。
　　睡觉的时候闻到，简直有些要命，让人在这临冬的季节，都感觉到热意，在床上干躺了两个小时后，舒幼盏不得不起来开窗。
　　指尖碰上冰冷的窗把手。
　　舒幼盏侧目，忽而道：“你没走？”
　　她闻见了，来自窗外的信息素味道。
　　话音才落下，窗户边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藏在哪里，下一瞬却轻巧地翻上窗户来，黑色的军装飒爽利落，几乎让她隐进夜幕里，唯有那格外白皙的面庞，仿佛散发着幽光，隐于暗的眸子看来，甚至还带着笑意。
　　“你怎么发的？”
　　舒幼盏抬手推上她的肩膀：“耍流氓耍到我家了，你不想活了？”
　　赵青岚作势往下倒，临了扣着她的手腕，在舒幼盏心里一惊的时候，她稳稳的靠着窗户，却把人顺势拉近，浅笑着应她：
　　“没想耍流氓。”
　　“只是想在跟你近的地方多待一会儿。”
　　慢了半拍，就被对方拉近，淡淡的信息素这时候又显出侵略意味来了，融着不知哪儿来的血腥味道，挑动人的神经，像是将带血的肉块丢进海里，鲨鱼就本能地露出獠牙来。
　　舒幼盏只能以动手代替自己其他的反应。
　　便听耳边一声叹，赵青岚也没怎么动，轻易被她锁住喉咙，说话的声音比先前更低哑两个度：
　　“……怎么变得这么狂野？”
　　舒幼盏面无表情地看她。
　　她又放软了声音：“没事，狂野我也挺喜欢咳咳咳咳……”
　　喉咙处收紧的力道，让她的青筋都从额角冒起，赵青岚不得不闭上嘴，转而露出个可怜的眼神，像是求饶一样。
　　舒幼盏情不自禁地松开，不想看到明天的新闻是自己把第六军的新领袖杀了，就这几年第六军这副风吹雨打的样子，还真经不起太多折腾。
　　她偏开脑袋，松开手：“滚出去。”
　　坐在窗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在她即将再生怒意的刹那，赵青岚举起双手，袖扣闪烁着一点寒芒，她的声音却十分低软：“幼幼。”
　　一声称呼，都有百转千回的湿哑味道，像是墙角无人看处的青苔，肆无忌惮生长出妄念。
　　舒幼盏被她喊得尾椎骨都酥了，声音更大、更不耐烦了点：“干嘛？”
　　“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是实话。
　　过往三年里压抑的欲望，一朝见了光，再无法蜷缩回那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自打那天在第一星系的荒唐过后，赵青岚就没怎么休息过，一闭眼就是那场缠绵，舒幼盏的哭腔、撒娇，勾起往日的回忆，梦里总是反复梦见自己丢下对方之后，舒幼盏再也不原谅她的样子。
　　“关我什么事？”舒幼盏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赵青岚抬手试着去抓她的手腕，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甩开，尝试了十多次之后，舒幼盏被她狗皮膏药的态度弄得没脾气了，也不甩了，于是她便得寸进尺重新将人抱住。
　　“三年前，我失去了很多东西，甚至还背负着危险，所以不发一言就离开，自大地以为这是我能保护你的最后一次，但是你从来都不需要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
　　“在我把危险都消除，却回不到你身边了。”
　　“你知道如果时间能重流，我希望回到什么时候吗？”
　　舒幼盏始终偏头看着其他地方，没有看她，只是感觉到她的呼吸一下轻一下重地落在自己颈间，又痒又难忍。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赵青岚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希望回到……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距离幸福那么近，第一次见面，我就直接嫁给你，后面就不用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不用一遍又一遍地走远路。
　　她曾经推开舒幼盏两次。
　　海棠树上一次。
　　垃圾星上一次。
　　每一次，她都费了比之前更难千百倍的劲儿，才把人追回来。
　　赵青岚发自己真的挺蠢的，总是学不会训。
　　她又叹了一气，低低地问：“我在什么都不要了，就想在你身边待着，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舒幼盏喉咙动了动。
　　其实她内心坚不可摧的心墙已经开始动摇。
　　尤其是赵青岚提到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她就忍不住想到对方的Omega母亲，早早去世，却给赵青岚后来的人生，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她让赵青岚的目光，总会放在弱者身上，也让赵青岚因此为Omega做了很多事情。
　　赵青岚才是推动帝国Omega权利上升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有资格觉得赵青岚愚蠢、傻，可是舒幼盏不行，因为她是吃着对方的红利，才得以突破天花板，走到在这个位置的。
　　况且。
　　对方再一次的离开，既是为了带危险远离，又是为了在不被挟制的情况下，将赵曦救出来，这中间要吃多少苦，想也想得到。
　　舒幼盏原谅了她大半，只有嘴还特别硬：“前几年我说了，我不会再跟赵家人谈恋爱了。”
　　赵青岚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着那睡莲的香味，很轻地说：
　　“我入赘。”
　　“我改姓。”
　　“我们直接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你这是想软饭硬吃？
　　*


第93章 结婚吧
　　长夜里。
　　舒幼盏贴着墙睡着，?因为被子不够长，先前大开的窗户冷风就悄无声息地钻进被角，如今她又嫌弃天冷了。
　　可她不愿往另一侧的热源靠。
　　还是赵青岚主动往她的方向来，?然而对方往这边一挪，?她就跟着大幅度地往床角去，这避之如蛇蝎的态度成功让Alpha笑出声来，?静谧的房间发出点声响：“别再往里挪了，显得我像恶霸一样，一人占了五分之四的位置。”
　　舒幼盏呼出一口气，?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冷静道：“那你别再过来。”
　　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变成这样。
　　反正就是……
　　赵青岚对她卖了一通惨，扬言入赘之后，又可怜兮兮地求她收留，卑微地表示只想在她的气息范围里睡一个好觉，?甚至还主动提出了打地铺。
　　舒幼盏当时就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少来这种虚伪的把戏，床又不是不够大，在我家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结果……
　　鬼迷心窍……
　　真的就是鬼迷心窍。
　　Omega抬手拽了拽被子，?想翻身面对着墙睡着。
　　可是靠外边的那个又不安分了，哪怕后背没长眼，舒幼盏也能感觉到那股信息素的逼近，?她眉头一皱，正想警告，赵青岚低哑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幼幼……”
　　“冷……”
　　拢共没几个字，却每个音调里都是卖惨的调调。
　　舒幼盏腮帮子紧了紧，不耐烦地转过身，“你到底想干嘛？”
　　赵青岚眨着眼睛，被窝里的指尖小心翼翼朝着她的方向探去，只摸到柔软的睡衣袖子边缘，就满足地拉住，旋即压低声音，轻的像羽毛：“能抱一下吗？”
　　被子都让舒幼盏自己卷了大半，此时Alpha的后背什么都没盖着。
　　她另一手捏起自己的被角，让舒幼盏看见这丁点的可怜残余布料以证明自己话是真的，舒幼盏沉默半天，就在赵青岚失落地垂下目光的刹那，Omega猝不及防地发难，翻身过来，跃然压在她的身上，手心贴上她的后背。
　　Alpha的体温本就比Omega高，尤其如今天冷，舒幼盏的掌心在被窝里捂了半天，这会儿贴上对方的后背，依然有种放在小火炉上暖手的感觉。
　　于是她就这样没动，低头去问赵青岚，语气里带着几分奚落的了然：“冷？”
　　没等对方回答，她嗤笑一声，凑到对方的唇边，仿若厮磨：“你要的是抱吗？嗯？”
　　赵青岚大气都不敢呼一下，她怕把舒幼盏吓跑，尤其是上次在第一星系的酒店，她总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将人欺负的太狠。
　　如今哪怕心潮翻涌，也只竭力压抑着自己血脉里的叫嚣。
　　甚至闭了闭眼睛，仿佛怕那些欲望从这牢笼窗口里挣脱。
　　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舒幼盏却不怎么在意，抬手狠狠戳着她的肩膀，“赵青岚，你这贼胆不是一般的大。”
　　确实只想要个抱抱的赵青岚心下苦笑，然而想起自己过往种种欺负人的斑斑劣迹，她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说话，只好低声喊着：
　　“幼幼……”
　　声音沙哑，揉着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倒是勉强把动作控制住，可信息素早就欢喜地缠上对方，不自觉地将Omega包裹住。
　　舒幼盏趴在她身上，已经从被窝里感觉到她的精神奕奕，更甚者，贴在对方后腰处的掌心，已经跟着浸了一层薄汗。
　　就在她准备逗弄一番就跑的时候，却见赵青岚抬手很轻地抱着她的腰，深呼吸一口气，将脑袋埋入她颈间，轻声道：“睡吧，晚安。”
　　在对方情绪勾动的时候，舒幼盏其实也不知不觉地跟着躁动起来，正是口干舌燥之际，竟发现赵青岚就这么偃旗息鼓，明明精神的地方还格外有存在感。
　　可是光从她的声音和动作里，依然能让人判断出——
　　她是真的打
　　算休息，什么也不做。
　　若是没有开过荤就算了，可是赵青岚明显是已经打开过新世界大门的人。
　　如今对自己这样清心寡欲，舒幼盏又觉得有些不得劲。
　　若是她将今晚这番想法跟朋友们提起，一定会得到一个作精的名号，可惜如今她尚且不自知。
　　忍不住往对方的鼻尖前怼，不高不低地逼问道：“赵青岚，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不然干什么当柳下惠？
　　正在压抑着火焰，试图冷静入睡的Alpha被她指控，睁眼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等她仔细思考了舒幼盏的话。
　　同时从那蠢蠢欲动的睡莲花香味里察觉到对方的想法，便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
　　她喑哑着答：“你的母亲就在同一层楼，我不能在这儿欺负你，想什么呢？”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很好，哪儿都很好。”
　　舒幼盏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抬手攥着她的衣领，用悄悄话的动静恶趣味地道：“可是我能欺负你啊。”
　　赵青岚：“……”
　　在赵青岚讶异之前，舒幼盏已经有所行动，她及时抬手捂住对方的唇：“嘘……”
　　随后，又在对方的耳边轻巧地抛下一句：“入赘的就要乖乖听话，不然就不要你了，懂？”
　　赵青岚：“……”
　　要了命了……
　　她先前为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漂亮？
　　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赵青岚感觉自己一夜从冬跨到夏天，舒幼盏任性又娇气，节奏也是她带起来的，磨磨蹭蹭的是她，弄得人浑身不得劲的是她，到了最后，说没力气要放弃的还是她。
　　赵青岚后槽牙都要被磨碎了，又要顾忌着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不断地低头去堵舒幼盏的唇，刚配合没多久，又被舒幼盏抗拒地扒拉开手掌，哼唧地要慢点。
　　需求没怎么解决，反而堆积地更旺盛。
　　舒幼盏知道她憋得狠，也明白她即将在爆-发的边缘，满足了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从她身上滚下去，钻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晚安，我睡了。”
　　赵青岚现在是不敢主动伸手去抱了，她怕自己一沾到对方的皮肤，有些念头就再也压不下去，盯着对方的背影半晌，她呼出灼热的气息，抬手把舒幼盏后背的被子拉高一些。
　　压了压，声音再哑也让人听清楚了里面的温柔：“晚安……”
　　舒幼盏肩膀松了松，试着沉入睡眠，不知不觉中，真的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刻，才被淅淅沥沥的水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抬手摸到旁边是空的，被窝里只余着一点热度，疑惑地往浴室的方向看去，困顿的大脑迟缓地冒出个问题：
　　赵青岚这么早起来洗澡干嘛？
　　在那有节奏的水声动静里，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直到那捎着冷意的信息素凑近，将她冻了个激灵，舒幼盏嘟囔了一句：“冻死了……”
　　赵青岚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跟她道歉，又哄着她睡。
　　然而舒幼盏被这接二连三的动静唤回了稍许理智，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抓她的手腕，果不其然，入手就是冰凉的。
　　刚才赵青岚洗的是冷水澡。
　　至于大早上起来洗冷水的缘故，也能让人很轻易地联想到。
　　舒幼盏脸色变了又变，无端端涌上一点把人欺负太狠的内疚感，抬手摸了摸鼻子，她拉开被子，凶巴巴地说：“快点进来暖一下，你是想故意感冒生病再来我这儿卖惨吗？”
　　Alpha显然被她这莫须有的指控说得一愣，可是身体却随着她的话，乖巧地进了被子，比起昨晚非要靠着她睡的姿态。
　　如今却是恨不得离她远一些，生怕将冷意传到她那儿，将人冻着。
　　她越是躲，舒幼盏越是要跟她对着干，手脚并用地把人抱住，她勒令道：“别动……”
　　赵青岚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忍不住叹气，然后小声喊
　　她：“幼幼……”
　　喊了她三四声，好不容易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舒幼盏睁开眼睛瞪她：“你要是不想睡了就下楼去，别搁这儿烦我。”
　　赵青岚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露出个笑容来：“想睡……”
　　“就是有点高兴。”
　　心上人很久没有主动抱她了。
　　一朝得回待遇，总觉得自己激动地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舒幼盏听她这样说，闭上眼睛没怎么动弹，过了会儿忽然自己提了个话题：“周止愉这个疯子，跑来我家提亲了。”
　　赵青岚眉头一跳，漆黑的眼底浮出浓重的戾气来。
　　只转瞬间，那杀意被她压下，Alpha再用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哀求道：“别理她好不好？”
　　并未错过她这刹那的情绪转换，舒幼盏慢吞吞地应了一句：“哦，那就到时候生日宴上把她再打一顿好了。”
　　话落入赵青岚的耳朵里，她面上不动声色地由舒幼盏抱着，像个乖巧的娃娃。
　　实际上嘛……
　　一周后……
　　舒幼盏出差完成任务回来，正瞧见魏霜迟坐在大厅里看新闻，指着电视上的消息问她：“幼幼，上次要跟你提亲那个第一星系督军指挥，好像受伤了？”
　　“这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你年年都在生日宴上摆擂台，她这……还能来吗？”
　　不能来最好。
　　舒幼盏心里这样想，面上温和地应妈妈：“不知道呀，除了她，今年还有谁想来挨打吗？”
　　魏霜迟：“……”
　　她无奈地抬手扶额，过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试探着说了句：“嗯……倒是还有个人。”
　　舒幼盏看她这样小心，以为又是个自己想不到的人物，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吗？妈妈您要是不喜欢这人，我在生日宴开始之前把人打到没法出家门也行的。”
　　魏霜迟再次：“……”
　　她抬手扶额，温润的面庞上是满满的无奈，但还是把答案说了出来：“是赵青岚……”
　　说话间，她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三年前舒幼盏被从外边接回来的那段时间，反常得她一直都有印象，哪怕从没问过女儿感情方面的事情。
　　仅仅从外界的谣传，和舒幼盏不再提对方这个态度里，她也知道了她们的感情遇见挫折。
　　现在赵青岚重新来提亲，孩子还会答应吗？
　　魏霜迟甚至能想象到时候舒幼盏的生日直播上，赵青岚被各种揍的画面传出去，第四星系肯定又要阴谋论盛行好一段时间。
　　都是挺好的孩子，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魏霜迟忍不住在心中叹，希望她们俩都能够好好的。
　　彼时电视上的新闻已经跳回了本地的频道。
　　舒幼盏走到沙发边，拿起桌上果盘里一颗龙眼，感觉到外面落地窗前的日光，眯了眯眼睛，发现今天的天气不错。
　　电视新闻主持人的声音落进耳朵里：
　　“前第六军军团长今早苏醒，据专家联合会诊表示，赵曦恢复状况良好。
　　并且表示，第六军和赵家交给赵青岚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意味着赵家已经实现了前后权力的和平交接……”
　　甜甜的龙眼放进嘴里，溢出的汁液能让人齁着嗓子。
　　舒幼盏靠在沙发上，感觉到终端的震动，低头看了一眼，见到跳动的“忍者神龟”四个字，想到什么，自顾自地笑出来。
　　她没接，只是转头问看着新闻的魏霜迟：“妈妈……”
　　“嗯？”
　　“今天生日要么不搞这种擂台了吧。”
　　魏霜迟立即色变，以为她为情所伤，怎么都不肯再尝试接受新的人，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只是复杂地看着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开心就好。”
　　丢掉手里的龙眼壳，舒幼盏跃过去，用手臂圈着魏霜迟的脖子，笑眯眯地问：“把今年的生日，改成订婚宴怎么样？”
　　魏霜迟愣了一秒种：“什么？”
　　从地下训练场
　　出来，正准备往军部去的舒虞目光如电，朝这边疾然而来：“舒幼盏，你三岁吗？还赖在你妈身上要抱？”
　　舒幼盏转头冲她吐了下舌头，从魏霜迟的身上起来，接通通讯，看着对面那个穿着黑色军装，有着凌厉五官，却冲自己笑得温和的人，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眸光比外面的太阳更明媚。
　　“赵青岚……”
　　她喊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冒出一句：“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赵青岚睁大眼睛。
　　如黑曜石的眼眸里都是错愕，仿佛还没从这骤然而至的惊喜里反应过来，等到看见舒幼盏放松的神情时，她又恍然意识到什么。
　　人生里的凛冬早已结束。
　　春天不知不觉来到。
　　往后她的四季，无论春夏秋冬，她都只想和舒幼盏一同度过——
　　“当然……”
　　赵青岚郑重道：“能邀请你共度余生，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底搞定，明天开始番外。）


第94章 番外一：订婚后
　　赵青岚和舒幼盏要订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帝国。
　　眼看第四星系即将一家独大，?很有合并两个大家族的趋势，其他星系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意味，为了不让第四星系的实力超过自己，?先后搞了很多的幺蛾子，?不管A、B还是O，只要是好看的，?都派出去偷偷接近过这两人。
　　可惜……
　　赵青岚长着一张禁-欲脸也就罢了，除了在舒幼盏的跟前，?对其余人皆是不假辞色，?最夸张的一次，?她正好参加赵家产业的一场高级庆功会。
　　面对一个摔倒在她跟前的有名艺人，她低头盯着看了几秒钟，在周围人都以为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好戏的时候——
　　她直接让身边的部下把人带走了，理由是她怀疑这人携带了违-禁物品入场，?最后搜查的结果是，人家大明星用了一款比较能让Alpha感兴趣的香水，?作用也不大，就因为她这一句话，?差点遭了无妄之灾。
　　从这事之后，赵青岚“不解风情”的名号就传开了，人人都怀疑她没有感情，跟舒幼盏结婚肯定也是为了第四星系的利益最大化，?指不定是图谋人家舒家现在发展太好，为了赶超进度，所以立即旧情复燃。
　　鲜有人知道的是。
　　其实这几年大变了性情的舒幼盏脾气还是很好，尤其对Omega极有同情心，从读书的时候就每年定期捐助Omega的收留院，?在第四军里面做出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星际的Omega人口贩卖和豢养等等地下市场狠狠打击。
　　因为这份宽和，倒是真有几个Omega接近了她，就在其他几个星系以为能撬动赵青岚墙角，以为能让舒家这位前途无限的继承人陷入OO恋的时候，这些接近舒幼盏的Omega全部被拎到第六军的审讯室里走了一通，出来的时候皮都差点脱一层。
　　于是……
　　谁也不敢再来挑战赵青岚这个醋王的底线，就连后面再想来尝试接近舒幼盏的人，都会发现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高冷的程度与她家那位十分神似。
　　“嘁……”
　　舒幼盏放下手机，无聊地刷完了一篇关于她和赵青岚联姻背后存在多少利益勾当的推送，想到自己上个月因为跟军部秘书部一个漂亮的Omega走得太近，正好碰上赵青岚的易感期，惹得她请了七八天的假，她就觉得自己的腰又酸了起来。
　　左手中指的一枚银色素戒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缕很亮的光，又转瞬即逝。
　　这会儿，她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深红色的绒布沙发上，湿漉漉的黑发被擦得半干，偶尔往下滴一点水，氤湿底下的布料，腰间的带子绑得松松垮垮，敞开领口的大片诱人奶白肌肤，修长的双腿更是比吊灯还晃眼。
　　赵青岚刚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名场面，换鞋都忘了，径直往客厅的方向走，抬手撩过舒幼盏的发尾：“又不吹头发？是不是忘了头疼的感觉？”
　　一边说话，指尖一边往下掠，拨开后颈的湿漉漉一片，明显能看到后颈腺体处一点很不明显的牙印——那是她前几天的杰作。
　　“啪”一声，舒幼盏反手拍开她带有别样意味的爪子。
　　随后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躺在沙发上，抬腿勾上对方的腰，将仍穿着一身军装的人拉到跟前。
　　赵青岚单手撑着她旁边的沙发，另一手往她的脑袋下垫了垫，并不是怕她的头发把沙发弄湿，而是担心就这样枕着，被湿气环绕。
　　到时候这人又要头疼，她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没往舒幼盏散开的浴袍里看，顿了顿，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屋里的方向去。
　　这栋房子并非是舒、赵两家的大本营，也不是军部里的宿舍，而是另外找的一栋小别墅。
　　因为舒虞至今看赵家人不太爽快，而舒幼盏同样不想去赵曦那里看脸色，便拍板决定搬出来小住。
　　反正她们俩的日常要么军部会议碰头，要么就是各自领着军队出门做任务，晚上还有个一块儿待的小窝，倒也有几分悠然自得。
　　赵青岚把人抱到屋里的梳妆台前软椅上，转身去拿吹风机，舒幼盏抬脚踢了她一下：“你怎么不换鞋？”
　　“忘了……”Alpha低头看了眼自己，拿出吹风机的时候应道：“光顾着看你了，等会去换。”
　　等风吹出来的时候，正好往舒幼盏的领口附近跑，本来只随意绑了下的腰带更是不稳。
　　眼看就要彻底失去约束力，赵青岚干脆顺水推舟，抬手把它拉得更开，舒幼盏本来懒洋洋地，现在骤然抬手拉住自己的衣襟，抬眼去瞪她。
　　“不是吹头发吗？又骚什么？”
　　赵青岚垂眸看着她锁骨处的阴影和水痕，浅笑道：“我看你不怎么想穿这件衣服，所以帮你脱。”
　　“大可不必——”舒幼盏又瞪了她一眼，这回低头把带子好好系上。
　　要不是腰带不够长，她能在上面打上各种繁复难结的结，让赵青岚再也扯不开。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起。
　　似乎只是打算逗一逗她，赵青岚没再继续，反而认真帮她吹起头发来，热风和凉风交替，很快吹得人昏昏欲睡。
　　因为椅子没有靠背，舒幼盏就往她身上靠，快要睡着的时候，吹风的动静就停了。
　　赵青岚指尖穿过她的发，感觉干的差不多，放下吹风机，瞧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困了？我抱你去床上？”
　　直到身体骤然悬空，舒幼盏反应过来，抬手搭上她的肩，只紧张了一瞬又彻底放松下来，带了点困顿的鼻音说：“唔，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赵青岚把她抱到床边，握住她的脚，觉得有些凉，抬手扯被子之后，又笑吟吟地低头看她。
　　舒幼盏一眨不眨地对上她的双眼，一开始并没有说话。
　　直到赵青岚意识到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小事，神情也跟着逐渐严肃起来，就在室内的旖旎散的差不多时，舒幼盏慢吞吞地开口了。
　　“你知道，抗A素的临床试验，我参加了，所以有一些不明的副作用——”
　　“比如先前发现，我虽然不再被其他的Alpha信息素影响和诱导。
　　但因为在接种之前已经被标记，所以无法对你的信息素脱敏。
　　甚至很容易被你的信息素影响，而且连抑制剂都失效。”
　　那是赵青岚没有参与的时光。
　　她手心里免不了渗出汗来，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放进那芯片里的研究品，怎么没有完整地做到最后，导致舒幼盏接手的时候，数据和资料都没有完善……她明明知道，舒幼盏一定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你继续说……”赵青岚舔了舔唇，下意识帮她把被子又掖了掖。
　　舒幼盏其实穿着厚厚浴衣，又盖着被子，如今天要热起来，有些受不了。
　　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直言道：“最近采集数据，他们那边又告诉我说，这第一批的抗A素结果出来，大家的生殖腔都有一定的变化，导致不易受孕。”
　　她停顿了很久。
　　赵青岚起初耐心地等，过了会儿实在忍不住，催促道：“还有呢？”
　　舒幼盏：“……”
　　她眨了下眼睛：“没了……”
　　O和A的数量在帝国人口当中都是占比最少的，而通常顶级的Alpha都是由Omega孕育的。
　　所以一个生育功能偏低的Omega，相当于失去了自身从以前到现在的天然优势，她想知道赵青岚会不会因此感到遗憾。
　　然而对方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奇怪。
　　反复确认过她不会出现更大的身体问题之后，竟然松了一口气，冒出一句：“那就好……”
　　随后对上她的目光，赵青岚赶紧抬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能跟你生孩子我肯定很高兴，但是在我这里，你才是第一位的，孩子有没有，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你要是很遗憾的话，让医疗机构的那些人再想想办法。”
　　舒幼盏试着冒出一句：“那要是……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呢？”
　　“嗯？”
　　“我是说，我要是一点儿也不想要小孩，我也不想生，你会……介意吗？
　　”
　　赵青岚低头看着她，不笑的时候格外冷厉的五官，笑起来的时候又似春风化了冬雪，艳艳夺目，她似乎终于猜到了舒幼盏的想法，笑着抬手勾了勾小Omega的下巴：“在这儿等我呢？”
　　“不想就不想，直说就好了，怎么还拿身体健康吓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说着，她又低头凑过去狠狠亲舒幼盏一口，辗转反侧，半晌后还是被睡着的人受不了地推开，眼波流转，像只得到便宜的小狐狸：“我怕你介意嘛。”
　　“不会……”赵青岚直视她的双眸，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道：“我一直记得，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从小到大，舒幼盏都想分化成Alpha，想成为一个好领袖。
　　后来她分化成了O，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和想法，她努力帮助其他的Omega，自己也努力成长，先是打破常规进入军校，然后又是进入军部，现在更以Omega的姿态，打败一干的同族成员，依然是舒家最有实力的继承人。
　　她从不想被常规定义，所以又身先士卒，打了第一针抗A素。
　　现在她不想像大家以为的Omega一样，生孩子、带孩子，利用自己的优良基因，为两家延续后代，这又有什么关系？
　　赵青岚从来都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样的人。
　　在其他家庭会引起轰动的话题，在她们俩这里比决定吃晚餐还要轻描淡写，舒幼盏再三确定了赵青岚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之后，免不了有些好奇：“哎，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无后的地位啊？”
　　赵青岚换上了家居鞋，把自己的军靴放到门口鞋柜上，折返回来的时候，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子上，轻笑一声，斜睨过来。
　　“我担心什么？”
　　“本来那些人就怕死了我要跟舒家人结婚这件事，生怕我带着上百年的赵家势力拱手送人，现在听到我们不生孩子，他们岂不高兴坏了？
　　人人都觉得自己的下一代又有机会了，指不定那些暗搓搓想找事的家伙，现在比谁都积极来讨好我，指望着我从他们生下来的那些歪瓜裂枣里，相中一个当下一任继承人。”
　　舒幼盏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既能满足我不想生的想法，而且现在那些不服气的堂表兄弟姐妹们，一看我对后代这件事这么不上心，指不定就有聪明的，现在跟我放弃竞争，赶紧先让下一代站在起跑线再说。”
　　Alpha朝她的方向走来，黑色的衬衫松开两颗扣子，光影层叠，明灭地落在她的领口上，馥郁的信息素释放出来，仿佛在提示什么信号。
　　本来还兴致勃勃打开了话头，想跟她再聊点别的的人，刚拉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嗅见这信息素味道，表情空白了两秒钟，抬手把旁边枕头朝她的方向丢去：“你脑子里就没有点别的事情吗！又来！”
　　“又？我这都饿了几天了？宝贝，你怎么忍心对我说这种话？”
　　“滚滚滚，不做不做！”
　　赵青岚接住枕头，丢在床沿，回来的时候压上床，把舒幼盏从被窝里挖出来，Omega急的什么招都使出来了。
　　“别动手，床让我们打塌过三次，宝贝我上个月工资全用来买床了，你可怜可怜我吧。”赵青岚抱着她的腰，好声好气地笑着耍赖。
　　舒幼盏踢了她两脚，没踢动，感觉信息素即将与对方共鸣，红着脸骂道：“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的腰？”
　　“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月月末易感期怎么折腾我的？你当时是不是发誓这个月都不弄我了？”
　　“有吗？你记错了吧？我发誓是说的上个月。”
　　“赵青岚，你要点脸！”
　　“不想要脸，就想要你。”
　　一个多小时后。
　　舒幼盏擦着眼角的泪，一半是被逼出来的生理泪水，另一半是她装可怜假哭出来的，被赵青岚抱在怀里哄，哭笑不得地帮她揉腰，顺便亲了亲她的眼角，“行了，我都听你的，又慢又轻，少糊弄我啊。”
　　在她怀里翻了个身，舒幼盏有意要把两人的相处都这暧昧氛围里解放出来，决意不让赵青岚有柔情变热情的机会，于是砸吧一下嘴，又换了个话题。
　　“我下午看新闻了，你是不是又给周止愉找麻烦了？”
　　怎么说呢……
　　自从两人订婚以来，舒幼盏隔三差五就听见第一星系这位指挥官受伤的消息，那人是个不知道痛的，明明在赵青岚手里从没占过便宜。
　　偏偏屡败屡战，若不是有治疗仪这种高科技存在，舒幼盏怀疑周止愉早因为受伤过多狗带了。
　　而且那家伙还特别喜欢跟赵青岚单挑。
　　图什么啊？
　　挨揍爽吗？
　　揉在腰间的动作停了，赵青岚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你确定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跟我聊另一个Alpha？”
　　舒幼盏：“我的意思是，揍得好，下次能不能带我？”
　　“不行。”
　　听见拒绝，Omega撇了撇嘴，嘀咕着换了个话题：“是不是下周双方家长要见面商量结婚的事情？你有想好见面的地方吗？”
　　赵青岚很轻地应：“嗯，都安排好了，放心。”
　　顿了顿，她又提起另一句：“总惦记我家那口点心，也可以来尝尝，我保证，母亲不会有任何为难你的事情发生，甚至你也可以欣赏一下她对你友善的模样。”
　　舒幼盏戳了下她的腰，眉目里的笑掩不住：“你又说什么话气她了？”
　　自从赵曦醒来之后，她其实跟对方见过，毕竟订婚的时候，两家是需要通气的。
　　虽然赵曦没有再像之前见面的时候一样看她不顺眼。
　　但是冷着脸依然杀伤力极大，舒幼盏现在都记得母亲跟赵曦在桌上互相假笑、绵里藏针的样子。
　　但是，后来赵曦见到她的眼神，就特别古怪。
　　具体要形容就是——
　　看不爽你，又干不掉你，甚至还得黑着脸对你友好一下。
　　舒幼盏被吓得够呛，以为赵曦吃错了什么，那天跟赵青岚说了一次，再后来偶然间听说赵青岚拿“入赘”那番话刺激过对方，差点将虎虎生威的前第六军军团长气得再次进医院，从此后她对这位……婆婆的印象，只剩下怜爱。
　　但她自问不是什么变态，没有折磨别人的乐趣，所以平日里还是保持相安无事的态度，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说什么……”赵青岚云淡风轻道：“就是提醒她，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应该友好一点。”
　　比如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合继续接管第六军，又想要赵青岚扛起大旗，赵青岚既然按照她的意思做了，便也希望她能同等地报以一定的态度回馈。
　　赵家的教育向来如此狼性，谁强、谁在上风，谁就有话语权。
　　当年赵曦对她的Omega母亲呼来喝去，全然没管过她的心情，后来又找了个新的妻子，也没在意过赵青岚的想法。
　　如今赵青岚羽翼丰满，她自认为将对方救回来、认真照料，已经全了做儿女的义务，至于自己的未来人生，那并不是对方能干预的。
　　舒幼盏抬手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只嘀咕道：“就怕我妈听见我不努力要孩子这个事情，指不定多着急呢。”
　　舒虞可能不管她。
　　魏霜迟肯定要担心一下。
　　赵青岚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她已经困得随时要睡着的样子，放轻了动作，声音也更低了一些：“我来解决，不用担心，迟姨不会催你的。”
　　“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帮你兜着呢。”
　　舒幼盏点了点头，昏昏欲睡的边缘，又往她怀里靠了靠，无端端抒发一句：“还好把你捡回来了。”
　　赵青岚：“……”
　　她磨了磨后槽牙，有一瞬间想把人摇醒，问问舒幼盏到底是看中自己的什么才原谅的，想认真听一听缘由。
　　但转念想到，几年前的那件事，必定是让舒幼盏耿耿于怀很久，自己作为在感情上理亏的这一方，没有任何立场去计较。
　　只要舒幼
　　盏愿意让她回到身边——
　　赵青岚叹了一口气，把人抱紧，轻声安慰道：“放心，不会再让你后悔了。”
　　窗外的月色正浓。
　　蓝星繁华景象在夜晚格外明亮，将整颗星球都点缀，仿佛夜不眠，但那万家盏盏灯火后面，却都是心安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到一些说我烂尾的评论。
　　在这里澄清一下，这本文从开始写到入v到现在，数据差的几乎能排我写文来的倒数前三。
　　我要是真不想写，我大可以坑了，解v，没必要跟你掰扯几个月到现在，我自问这个坑的灵感和剧情安排，我没有做到留悬念不填，正文确实到了可以停的地方。
　　第一，如果你想看她们怎么通过政斗，细节上位，抱歉我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我也不保证自己写的东西能过审核，毕竟很敏感，而且这就是个校园文！
　　第二，如果你觉得糖没够，我这有番外，谢谢，是就差这两天吗？
　　第三，周止愉的事情，可能有人觉得她太便宜了，事实上我觉得留着她还挺有意思的，小情侣吵架不开心，随便找个机会揍她，她的存在简直是情侣生活的润-滑-剂，我觉得挺好。
　　欢迎留言跟我讨论一下我到底哪儿烂尾了，我还挺想知道的


第95章 番外二：结婚前
　　某个下午, 小别墅里。
　　舒蜜跟在舒幼盏的身后，看她翻看婚纱店特意送过来让挑选的这些婚纱，颇有些不解道：“姐, 你结婚要穿的婚纱怎么不找人专门定做？看这些普通的租借款没什么必要吧？”
　　以舒幼盏和赵青岚在第四星系的地位跟财力, 在这种现象级婚礼上，完全可以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何必连婚纱都这么节俭？
　　一人定制一条独一无二的婚纱作为纪念，那不是挺好？
　　舒幼盏拨开一件金色的婚纱看了看设计, 转头笑吟吟与她道：“谁告诉你我婚礼穿婚纱的？”
　　舒蜜：“嗯？”
　　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继而目光落到她今天出门的常服身上, 过了几秒，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舒幼盏最近渐渐接过了许多舒虞的担子，无论是对外参加会议, 还是对内的军部亮相，舒虞逐渐减少在大众面前出现的频率,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第四军打算新老权力交接。
　　既然舒幼盏这样说，也就意味着, 这场婚礼她肯定更中意以另一种形式进行。
　　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后，她看舒幼盏还在翻，干脆先把她之前选的那件金色的取下来，在舒幼盏身上比了比, “别光挑啊，试试才知道什么合适，这个颜色好富贵，特别衬你，长得白身材又好肯定能hold住——”
　　她把舒幼盏推进旁边临时搭出来的试衣间, 坐下来的时候，跟过来服务的店员极有颜色将自备的饮料和小吃送上来，其中甚至还有最近市面上流通的营养液。
　　舒蜜打开终端在给裴依发消息，最近裴依有事出差，所以今天没能一块儿过来陪着看这些，聊没几句，舒幼盏拉开帘子出来，因为这尺码有些偏大，腰间的部分只好单手在后面捏着。
　　“嚯。”
　　舒蜜看见她锁骨、肩膀、还有这层叠金纱下的长腿，往椅背上靠了靠：“我不应该在这里，赵青岚万一知道我看过了你这么多的美貌画面，会不会哪天把我暗杀了？”
　　对着镜子看了眼，舒幼盏神情淡淡，似乎看不出满不满意，听见舒蜜的话，眉间浮上几分无奈：“少来，哪有这么夸张？”
　　“？”舒蜜端起饮料的杯子，咬着吸管嘬了一口，“你对她的醋王本质有什么误解？”
　　“自打上次有个Omega别有用心接近你之后，你没发现在她的眼睛里，现在不论A、B、O哪个性别，只要靠近你的她都极其防备吗？”
　　舒幼盏感觉身上这件的效果一般，店员推荐了一件红色的，此刻正好拿过来，她抱着衣服进去，声音隔着更衣室的布料传出。
　　“这么想想，其实有件事很奇怪。”
　　“赵青岚不也长得挺好看的吗？怎么我都没看到几个情敌？”
　　就在舒蜜沉默的时间里，更衣室的帘子拉开，舒幼盏走出来，浓墨重彩的红衬得她肤色极白，成了整间屋子里最耀眼夺目的存在，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尤其是她神情柔软下来的时候，恍惚间让人想到古地球时代的那些古代新娘。
　　结果舒幼盏对着镜子看了会儿，扬了下眉头：“我感觉这条裙子，赵青岚穿肯定比我穿好看。”
　　赵青岚的瞳仁颜色特别深，头发也黑的能拍洗发水广告，平日里只穿黑色军装都让人觉得冷静自持到恨不能将她拖下欲海，一旦穿上这种妖娆的颜色——
　　啧啧啧。
　　舒幼盏想一下就觉得热起来了。
　　店员今天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大客户，一直温声细语地说话，也不多做推荐，免得被嫌弃聒噪，现今看大客户还不怎么满意，便小声问道：“我再给您拿两件别的款式过来，可以吗？”
　　点了点头，舒幼盏将裙摆拉起来，走到表妹旁边坐下，“你刚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是看她最近的心情不错，舒蜜的胆子也跟着膨胀了一些，勇敢地翻了个白眼，恶狠狠道：“姐姐，图美色也得有命在啊……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她刚回来的时候，第六军的情报部门抓了多少疑似间-谍罪的进去，好家伙，她这种类型，普通人只敢远观，近距离玩火的都去领略第六军监狱的风景了，你品品呢？”
　　说到这里，舒蜜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从另一个角度看，赵青岚完全算是星际好对象，老婆自己追，情敌自己挡，事业自己搞，就连两边家庭的阻力因素听说还是赵青岚搞定的。
　　想着想着，舒蜜就原地变成了一个柠檬。
　　什么时候她才能遇到这样的Alpha啊？
　　酸了好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了，拿眼角瞟了舒幼盏好几次，直把人看得指尖点了点桌子：“有话就说。”
　　“噢，就是……想问一个，让我们疑惑了很久的八卦。”
　　舒幼盏斜睨过去，“先前我和她是怎么分开的？为什么又复合了？”
　　“嘿嘿。”舒蜜的眼睛亮了，即便不点头，这表情也让人一下看出她的想法。
　　错了措手，舒蜜正襟危坐，然而这时候另外几件婚纱正好抱过来，舒幼盏起来挑了件白色的往里走，她不喜欢那种下摆特别重、又特别累赘的类型，今天送过来的这十多排还是经过特别挑选的，里面不乏星际当红人物曾经结婚时候的同款。
　　她往更衣室走，没注意到店员也八卦兮兮地竖起耳朵。
　　“唔，我想想，大概就是——”帘子后面，悦耳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提起往事，不再如先前那般，仿若禁区，“那时候她遇上麻烦，我过去救她，本来母亲是不同意的，结果我偷偷溜去了，没想到她还挺不领情。”
　　“面上敷衍地答应我，说会跟我一起回来，实际上我们刚从危险里脱离，她就自己跑了，因为不想连累我，她害怕跟我回来会把麻烦一起带过来，何况当时我并未成为继承人。”
　　还有一些是舒幼盏后来查出来的事情。
　　比如赵青岚一声不吭走的时候，还把第六军搜查到附近的人都引走了，否则自己不可能在那颗垃圾星上平安地等到第四军的队伍。
　　又比如，赵青岚后来即便当了星际海盗，还是有关注第四星系的事情，有几次舒幼盏出去做任务，本来挺麻烦的事情，最后轻松地解决了，想必也是赵青岚在暗中帮过她的缘故。
　　只不过她以为一直都是她在单方面地还对方一些人情。
　　“啊……”
　　舒蜜张嘴感慨了几秒钟，一时间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感想，站在外人的角度，她完全能理解赵青岚的做法，可是她也了解舒幼盏的性格，继而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那样生气。
　　因为她也是有骄傲的人，她也想要保护赵青岚，而不是因为自己暂时的弱势，就让爱人宁可带着危险远走，也不留在身边。
　　“那你后来怎么原谅她的？”
　　“揍了她几顿，告诉她，现在我有实力能站在她的身边，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回头了。”舒幼盏拉开帘子，穿着雪白色的婚纱走出来，提着裙摆到镜子面前，将耳侧的一缕银色别到脑后，转了个身，发现这裙子是露背的造型，有些陈年的细小伤口正好能看见。
　　这些伤是什么时候蹭到的来着？
　　舒幼盏在原地站了会儿，跟那位店员道：“不要露背的，不好看。”
　　“我看看。”
　　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回答。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舒蜜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舒幼盏和身后的店员齐齐往那边看去，见到一道黑色身影拾级而上，赵青岚的身形逐渐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嫌麻烦还是根本没想起这个事情，头发长了之后也没顾上剪，就在脑后随意束起来，皮筋还是舒幼盏先前在垃圾星上随便买的那其中一串。
　　当年送她也要还回来的东西，如今却趁舒幼盏某个晚上熟睡了，硬是悄悄偷走一个，第二天就戴头上了。
　　很奇怪，本来三人相处也很宽敞的茶会间，自她来了之后，空气里无端端生出些压迫感来，舒蜜待也待不住，本来还挺悠闲地陪舒幼盏挑婚纱，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多余，茶都没喝完，眼睛就四处看着，嘴上囫囵找了个借口，三两下就跑没人影了。
　　舒幼盏：“？”
　　她真觉得奇怪。
　　从在学校的时候开始，朋友们就总觉得赵青岚难以接近，如今她穿着婚纱，光脚踩在暖融融的地毯上，抬手把赵青岚的衣领轻轻攥住拉过来：
　　“你怎么总有这种把人吓跑的本事？”
　　赵青岚举起双手，扬了下眉头，随意瞥过附近那个抱着婚纱的人员，凑到舒幼盏跟前，语气无辜：“我可从来没有吓过她。”
　　舒幼盏眯起眼睛：“那就是吓过别人了？”
　　赵青岚笑出来，眼睛却落在她身上这雪色的婚纱上，视线描摹过婚纱上细小的珍珠，一路往下，不知是在品鉴这婚纱，还是这婚纱下的玲珑曲线。
　　受不了她这眼神，舒幼盏松开手，把她推开两步，提醒旁边的人把先前那件红色的婚纱拿过来，然后塞进赵青岚的怀里，把她推向旁边的布帘后——
　　“快去换，我刚才觉得这件就很适合你。”
　　赵青岚自从成为赵家继承人之后，就没怎么穿过裙子，现在陡然被这样繁复的纱支配，神情难免有一瞬间的空白，舒幼盏站在门口跟她对视几秒钟，也跟着往里面凑：
　　“要么……”
　　“我来帮你换？”
　　旁边抱着婚纱的人左右看看，人往楼梯那边躲远了些，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已经聋了。
　　……
　　更衣室里。
　　黑色的军装外套脱下，衬衫扣子一粒粒解开，换上艳红色的婚纱，赵青岚动作倒是落落大方，禁不住舒幼盏直勾勾盯着她的视线，不由将人往墙上一按——
　　舒幼盏扬了下眉头，无声问她想干嘛。
　　赵青岚勾了勾唇，转过身背对着她；“拉链，帮个忙。”
　　舒幼盏指尖隔着薄薄的肌肤，点在她的脊骨上：“没别的要说了？”
　　如青丝的长发左右拂过，赵青岚偏过头来，似乎不懂她在问什么，还是舒幼盏左手拉住她身上这条裙子，贴近道：
　　“不是早就回来了，在楼梯边待了那么久，这会儿装什么无辜？”
　　赵青岚缓缓眨了下眼睛，眸光里都是笑意，将那黑色的眼睛映得跟宝石一样亮，被舒幼盏如此逼问，条件反射地扶了下腰间，免得布料被她拉太紧，如今衣衫半褪、红色的婚纱在她身上要落不落，配上后背那长发，美得都快不像人了。
　　像古传说里的妖精。
　　她道：“你都发现了，还要我说什么？”
　　舒幼盏叹了一口气，低头帮她将腰上的拉链往上一些，开口说起舒蜜曾提过的事情：“面上从不问我，背后醋得要死，不累吗？”
　　赵青岚僵了一下。
　　此刻拉链正好一路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将那些雪色的、挺拔的、俊朗的骨相、肌肤全部裹藏在内，只有明艳的妖娆绽放，像是她那片信息素世界里的彼岸花海。
　　舒幼盏踮起脚，拨开她的头发，从身后靠近她的耳朵，很轻地说道：
　　“跟你重新在一起——”
　　“是因为还喜欢你。”
　　“这一辈子，只要你别再离开，我永远待在你身边，嗯？”
　　赵青岚转过身来，掀开帘子，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出来，红的明艳、白的纯洁，色差明显，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舒幼盏莫名看身上这套又顺眼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一起试衣服的人顺眼，还是别的什么。
　　对方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她背后的一些伤，那些都是舒幼盏为第四星系的和平作出的贡献。
　　“这不比勋章好看？”
　　在安慰人这方面的功力，她们俩倒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舒幼盏跟她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笑起来。
　　楼下，有将衣服送来的军部人员经过临时管家的引导，带着衣服往这边来，谨慎地在楼梯边打了报告，得到许可之后，规矩地上前来，低着头出声道：
　　“军团长，为婚礼准备的军装已经做好了，现在送过来吗？”
　　“正好一起试试？”舒幼盏出声建议。
　　赵青岚便跟着颔首。
　　婚纱褪下——
　　那些清纯的、妖娆的、风情万种的、温柔的模样都消失，崭新的黑色、白色军装穿到身上，她们站在镜子前，帮对方整理袖扣和领子，镜子里地人犹如两柄名剑，从铸造开始就是一对，锋刃齐出，注定要成为这世间流传的佳话。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个人更多一点的番外故事。
　　*


第96章 番外三：婚后日常
　　接天莲叶无穷碧。
　　碗状的睡莲、花期正好的紫色重莲……不同品种的莲花被布置在婚礼的现场, 漫天莲香里，主色调却是深浅不一的红，仔细看去, 盛放在水中的花儿正是依托着深红色的瓷缸, 才能生长得这样有韵味。
　　唯有被赵青岚的信息素掠夺过，才能从这托着莲花的无数火红里品出那么些映衬的喜庆味道来, 因着是好日子的缘故，曼珠沙华并未出现, 只以颜色代托, 而比这满场的喜色更浓的, 是从两边走出来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崭新的军装熠熠生辉，每一粒金属纽扣都被精心打磨过，泛起的光泽夺目耀眼，肩章锐利, 带着年轻人一往无前的气势，布料不带半分褶皱, 连绶带都精致不已。
　　而两位主角的颜色并未被这满场的浓妆艳抹压下去，薄妆凸出她们各不相同的眉眼, 像是两柄出世的名剑，一柄只出鞘就有割裂天光的锐意，一柄乍看有秋水柔情，实则不声不响间就夺人性命。
　　她们并不是彼此的刀鞘。
　　只是与对方并肩而战, 创造出更大的战力，这场婚礼既不缺浪漫唯美，又不缺铁骨铮铮的气势，当婚礼经过帝国全网直播出片段的时候，第四军和第六军的人气都呈指数级增加。
　　当她们向对方走去时——
　　一身戎装皆化作了绕指柔, 眼中含带的笑意让人情不自禁地软下唇角。
　　“赵青岚！”
　　地下训练场的一声喝，让正在不知第几次刷婚礼现场的魏霜迟急急忙忙放下终端，不解地看向旁边的管家，想到这是舒幼盏又一次带舒家旁系送来的小娃娃，她总免不了有些担心，毕竟上次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舒幼盏教着教着小朋友，跟旁边看戏的赵青岚打起来了。
　　盖因两人的教学理念不合，又非要把两家的孩子凑在一起教。
　　魏霜迟作为上一辈，更难介入这种事，一面担心这小孩儿被舒幼盏吓出好歹来，一面又担心女儿跟女婿吵架影响感情，正准备让管家找个送水果的借口下去看看，恰好见到舒蜜上门，于是临时把果盘往舒蜜手里一放：
　　“来找幼幼啊？”
　　“她在地下训练室呢，正好你们一块儿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来汇报工作的舒蜜：“？”
　　她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和满头的问号往地下训练室走，舒家的训练场虽然修整过，不再像是古武道场一样木地板木桩的，沿用了一些高科技的材料，但总的来说还是跟第六军处处是黑科技的科幻感很不相同，基本下去就能一眼望尽所有。
　　端着果盘，见到训练场情形的第一眼，舒蜜差点掉头就走说句打扰了——
　　余光匆匆瞥过，站在附近的小萝卜头们也是悄悄后退了几步，往墙角缩着的时候，张开小手掌挡在面前，但五指却分开，透过缝隙看着面前那幕。
　　前方。
　　舒幼盏坐在赵青岚的腰间，用手肘将人抵在地上，赵青岚放弃挣扎，头发都散在地上，抬手托着身上人的腰，眉眼里都是笑意：
　　“好了，别气了。”
　　恰在这时，她视线往旁边转，从一干小朋友的身上又绕到刚来的舒蜜那里，轻声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就这么再坐会儿，但是你确定还想让他们多看会儿吗？”
　　舒幼盏：“……”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想想有些不解气，又轻轻抬脚踢了下赵青岚的小腿，刚想骂点什么，目光往旁边挪了下，瞥见来的舒蜜，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拍了下自己的领子，仿佛欲盖弥彰地整理什么：
　　“你来了？”
　　舒蜜感觉自己来的非常不是时候，影响了一对新婚妇妇打情骂俏、增进感情的机会，但现在被舒幼盏的眼神盯着，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两步：“对，N45星那边的探索情况出来了，终端找你不在，所以我把文件送过来。”
　　旁边的赵青岚从地上起来，走到那个舒家的小团子面前，明明这小孩儿的家长她都没怎么见过，如今逗娃娃倒是温柔的很，从旁边地上一个盘子里拿过块软糖，往孩子面前递：“想吃吗？”
　　舒幼盏临时查看终端，仿佛背后长眼一样，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赵青岚，你是不是忘了上一个被你喂出蛀牙的小孩儿了？”
　　“你再来我这里捣乱，我合理怀疑你是想要将我们家优秀的下一代摧残在摇篮里。”
　　听见舒幼盏的话，小朋友眼底生出几分惧意来，后退了两步，让赵青岚叹了一口气，她记得上次舒幼盏带的呢，胆子十分大，格外不怕生，所以训练的时候不老实，跟她出去玩了两天就不听话了，还吃出了蛀牙，导致舒幼盏面对人家父母都难得有些歉意。
　　这次的就成了另一个极端，胆子很小，让做啥做啥，就是有些不太好逗。
　　赵青岚把糖放进自己嘴里，转头去打量舒蜜，认真观察了一番对方的五官，就在舒蜜将走的时候，忽地问道：
　　“你跟阿珏谈得怎么样了？”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
　　仔细看的话也是能发现她的五官跟舒幼盏有那么两三成靠边，她这个表妹生的，应该会更可爱一点吧？
　　舒蜜：“！”
　　她终端都来不及收，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在舒幼盏疑惑看来的同时，摆了摆手试图解释什么，脸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红了，明明是个情场经验丰富的老手，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们俩同时盯住的时候，总有种脸皮遭不住的感觉。
　　“你跟孙珏谈恋爱？”舒幼盏直白地问出来之后，又歪了下脑袋：“我记得她不是说要配薯片味还是汽水味的Omega吗？”
　　舒蜜：“我……”
　　“哦，不过一般人最后的择偶都跟标准大相径庭，也能理解……”舒幼盏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也跟着眼睛发光：“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孩子的教育支出可以包在我身上哦，顺便当继承人养一养，有兴趣吗？”
　　舒蜜：“？？？”
　　她忍不住道：“没有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赵青岚托腮在旁边补充：“是吗？那上次我看见她送你回宿舍应该是看错了？她在你宿舍应该待了一个多小时吧……”
　　舒蜜震惊地看着她，但是对视两眼又怂了，下意识地找舒幼盏求助，却没想到自己这个浓眉大眼的表姐也叛变，刚才还怒发冲冠现在就妇唱妇随：“那什么时候一撇啊？喜欢就定下来呗，我随份子的钱现在就可以准备。”
　　她带着打开的终端屏幕仓皇后退，想辩解又不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只剩下舒幼盏有些遗憾地抬手摸了摸下巴，回头继续自己痛苦的义务教育孩子之旅——因为她退休到一半的母亲下了命令，现在自己可以帮她继续处理一些事务，但是舒家下一代继承人的事情舒幼盏必须上心，十年之后，总要有个能看的苗子。
　　等娃娃送走，舒幼盏颇觉心累的躺在地上，她是宁可跟舒虞换工作，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带小孩儿了，偏偏她真没挑出个合适的来。
　　赵青岚从舒蜜先前落下的果盘里，挑出一块苹果放到她唇边，笑着劝了句：“地上凉，别躺着了。”
　　舒幼盏抬眼看她，张嘴叼过苹果狠狠咬下去，囫囵吞了，睨着她道：“怎么你就这么悠闲？班又不上，孩子也不带，你们家那位老赵对你没意见啊？”
　　“不急，”赵青岚没跟她说自己在家里都是怎么跟赵曦针锋相对的，面上只悠悠地道：“孩子这种事，得看缘分。”
　　就现在赵家那群人没什么本事，只会惦记她屁股底下这位置的态度，想来不正的上梁也难生出什么好苗子，她并不急着给这些人、还有那些对权力生出懵懂概念的小孩儿甜头。
　　再说赵家内部还洗过了牌，她的敲打还没完，先前的赵云岳自从被周止愉拖到星际海盗窝里折腾了几个来回之后，再被救回来之后脑子问题就更大了，一些前期站队的如今都是战战兢兢，只是这些话不用对舒幼盏说。
　　赵青岚又喂了块苹果过去。
　　舒幼盏躺在那里，牛儿嚼草一样，慢吞吞动着腮帮子，望着这训练场的天花板，不知怎么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小时候每回来这里，都害怕地不得了，毕竟母亲揍人真的太疼了，后来想要抢这个位置的时候，又巴不得一日三餐照下午茶宵夜地来这里报道，这样就可以成长得再快一点。”
　　“这么想想，其实你的教育方法是对的，我现在逼他们也没有用，毕竟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也天天惦记着出去玩，什么舒家，第四军，离我实在太远了。”
　　赵青岚抬手试了下她背后的温度，过去把这地面的恒温系统打开，干脆也休闲似的躺在她旁边，只是目光始终放在舒幼盏的身上，所有的温柔只对这一个人毫无保留。
　　“我没有什么想教育的——”
　　“只是看到这些小不点，总是会想到小时候的你我，那是我印象里比较快乐的日子，权力、责任，这些都是以后想学的时候，还能来得及弄明白的东西，但是有些快乐，大约只有童年才有了。”
　　她看着舒幼盏，目光仿佛穿透对方，又回到十来年前那个还种着海棠的庭院，风吹过的时候，海棠花像下雨一样，会有一道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也会有一道稚嫩地声音叫她姐姐，两人的笑声穿过庭院，能响一下午。
　　后来那道目光消失不见，与她一起笑的人也走远，她身边出现了更多的人，孙悦、孙珏，一个憨地认定了她就追随，另一个稍聪明点，却也没在危难的时候离去。
　　她开始成长，羽翼日渐丰满，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满以为自己要抗衡的最难的人是赵曦，直到有一天，赵曦倒下，她才看见对方身后那些更高的山，仿佛不可逾越。
　　而今她历经无数告别与重逢，发觉自己最惦念的，还是小时候的那个赵家庭院。
　　舒幼盏被她的目光所摄，也转头看着她，两人头碰头挨在一起，在这午后偷闲的时光里，跟着应和道：
　　“也是。”
　　“当然，也可能是小时候的开心来的太简单，那会儿我跟裴依和舒蜜连周末出门逛街都觉得开心得不得了，现在我站在权力巅峰，她们俩事业也跟着蒸蒸日上，但是已经不会因为能出门逛街感到美滋滋的了。”
　　难得跟着感慨了一句之后，舒幼盏吸了口凉气，又觉不对：
　　“哎，你什么意思，现在我也还站在你跟前呢，你就提童年更开心，怎么，喜欢的我只是童年限定款？我当我替身？”
　　赵青岚被她的话逗得笑出来，抬手帮她把脸上的头发拨到耳侧，与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对上，依稀觉得舒幼盏的眼神也没怎么变过。
　　“当然不是。”
　　“因为我比较笨，总是走错路，把你弄丢，所以每次后悔的时候都怀念一直紧紧牵着你的时候——”
　　“让我快乐的不是童年，是你。”
　　“只要你能一直跟着我走下去，天底下应该再没有能让我忧愁的事情了。”
　　继承人可以慢慢挑。
　　日子也要好好地过。
　　只是因为在身边的人是舒幼盏，所以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那些繁杂的、看不到尽头的公务也让人处理起来有了盼头。
　　赵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有记忆来的人生起始，舒幼盏就陪着她一块儿，如今站在高处，舒幼盏也来到她的身边，而后半生……也许老来在病床前，转头的时候还能像今天一样，一眼就望见对方犹在身侧。
　　“幼幼，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吧。”
　　舒幼盏笑出声来，她抬手拉过赵青岚的脖子，凑过去亲了她一下，故作狡黠地回道：
　　“当然。”
　　“我发誓，你再也甩不掉我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开心！
　　这两天看了评论区，这本文确实在设定方面存在很多的不足。
　　比如明明停在校园就好，又掺杂了权谋，写了权谋，又没能将精彩塑造出来，人设方面，也有一时心软，导致剧情走向奇奇怪怪的存在……
　　很感谢各位的包容！也谢谢你们居然能坚持到今天！
　　如果有缘，希望你们还能来下本看我！
　　《撞号》新坑等你们！争取3.8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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