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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轨迹》作者：高数真的好难学
　　文案：
　　出国五年的前男友突然搬到了对门
　　如果说分手是苦痛的起点，那在终点之前我愿意再爱一遍。 ——《轨迹》
　　井亦宸x司念
　　奶爸搬砖攻x美食博主受
　　18岁，两人分手。
　　23岁，司念端着甜品想和新邻居打交道，却发现开门的男人是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前男友。
　　前男友变帅变成熟，身边还多了个奶声奶气的娃娃。
　　司念和奶娃娃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酸甜文，初恋之间的破镜重圆，重圆受追攻。
　　（但是受性格温吞比较内向，倒也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追求方式，后期会更主动。）
　　*后期同居生活，整篇文偏日常向。
　　（是真的偏日常向啊！没有什么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剧情！！）
　　*没有第三者，但是有苦衷有误会，还有一点点狗血（很老套）。
　　*攻有个儿子，不是亲生的，有戏份。
　　*受有一只萨摩耶，叫咩咩，有戏份。
　　*因为受是美食博主，所以会涉及做菜，但内容不会太多。


第1章 “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司念刚拍好新视频的素材，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思考了一下，又突发奇想地决定开个直播。
　　等他调整好摄像头和灯光，又过了好一会儿，不过好在刚才做的饭菜还没冷，司念也懒得再去热了，于是将就着开始了直播。
　　司念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视频内容大部分都是教人做菜做甜品，偶尔也会拍摄一些吃播内容，因为视频风格轻松、教学内容通俗简单，所以好运地走红网络。
　　直播间刚开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观众点进来观看。
　　“今天做的是排骨煲仔饭。”司念一边看着弹幕一边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嗯，今天准备的不多，就我一个人吃。”
　　[小念一个人住吗？我以为会和父母住在一起呢~]
　　司念看到这条弹幕短促地笑了下，而后说道：“我是一个人住呀，一个人住多自在。”
　　过了会儿，又有一条弹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小念是单身吗？]
　　“是。”
　　[小念以前好像提到过自己单身，不过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喜欢的人？是暗恋吗？]
　　一条长弹幕飘过，司念原本想对此假装看不见，却不想这条弹幕勾起了观众的好奇心，于是询问他感情方面的弹幕变得越来越多。
　　见自己躲不过这个话题，司念这才出来回应，他坦然地道：“是呀，有一个喜欢的人，喜欢很久很久了。”说完他又眨眨眼，略显俏皮地对观众说：“这个问题回答过一次了，以后就不再讨论了哦。”
　　回答这条弹幕后， 司念就很少再抬头看电脑屏幕了，安静地低头啃排骨。
　　吃完饭，司念也不急着洗碗，开始和弹幕互动：“煲仔饭的视频可能后天发出来。”又想了想，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他这么一问，观众注意力被转移，弹幕也快速地刷了起来，什么川菜、粤菜、甜的、辣的都有。
　　见弹幕没有再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司念松了口气，下一秒，隔壁便传来了滋滋滋的电钻声音。
　　“隔壁在装修，好像是有人要搬来了。”司念解释着，“看来我要有邻居了。”
　　弹幕有趣得很，司念不一会儿就看笑了：“是是是，每一个up主都有一个在装修的邻居。”
　　说来，他搬到这个新公寓已经半年，隔壁也空了半年，第一次听见隔壁传来动静时还有些诧异，也不知道隔壁搬来的新邻居会是什么样的人，司念想着，只期望对方能是好相处的人。
　　“你们说，给新邻居准备什么礼物好呢？”司念问。
　　弹幕陆陆续续有人认真答题。
　　司念一边看着弹幕，一边想着，自己好些日子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或许准备些甜点，指不定能弥补一下自己在社交这一方面里的不足。
　　正出神地想着，客厅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司念打断思绪望去，发现是自家狗子醒了。
　　“咩咩，”司念对着不远处的大白身影挥手，“过来摸摸。”
　　话音刚落，狗窝里的大白狗慢悠慢悠地朝着司念走过来。
　　等到咩咩走近，司念就抓住它的两只前爪对着屏幕挥挥手：“大家好呀，咩咩睡醒了。”
　　带着狗子和弹幕又聊了一会儿，司念才关了直播，悠哉悠哉地端着碗去厨房了。
　　咩咩和司念闹了一会儿瞌睡早醒了，现在正是兴奋的时候，屁颠屁颠地跟在司念身后，跟着他去了厨房。
　　一到厨房，咩咩就开始耸动鼻子，不停地向四周闻着。
　　“没有你可以吃的东西哦。”司念拍了拍毛茸茸的狗脑袋，挽起袖子洗碗。
　　等收拾好厨房，司念又给咩咩倒了点狗粮，蹲在一旁看着咩咩狼吞虎咽。
　　看着白白胖胖的萨摩耶，司念又想起了那个人。
　　算了下，今年已经是捡到咩咩的第五年，也是他和井亦宸分手的第五年。
　　咩咩是他和前男友井亦宸在学校后街捡到的一只流浪狗，因为洗完澡后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绵羊，所以给它取名为小羊咩咩。
　　当初两人约定好要一起给咩咩治病，要一起养这只狗，要好好的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司念，咩咩也不再是当年那只瘦弱的小白狗了，在一起一辈子的约定也变得虚无缥缈。
　　想到这里，司念拍拍咩咩的大屁股，叹了口气：“咩咩，你别吃了。”
　　“你太胖了，要开始减肥。”
　　咩咩被打扰到吃饭，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司念，又扭了扭屁股，躲开不停骚扰它的那只手，继续专心致志地吃起了狗粮。
　　等到咩咩吃完狗粮，司念又给它穿上小背带，牵着狗绳出门散步了。
　　刚出家门，一人一狗便和对面的人碰了个正面。
　　司念看着陌生的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头打招呼：“您好。”他还没适应，还以为整层楼只有他一家人。
　　女人面善，脸上带着笑：“你好，最近家里在装修多少有些噪音，给您带来困扰实在是抱歉。”
　　司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和女人一同走进电梯，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女人礼貌又温柔，司念不免对对方生出些好感。
　　看见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司念便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邻居，暗自窃喜着自己未来的邻居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全然忘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对方完全有可能是房东太太。
　　所以在隔壁有人正式搬家入住之后，司念端着小蛋糕敲响对门，咩咩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司念站在门口，有些紧张，但又有些期待。
　　很快，对面就有人打开了家门，司念抬眼望去，刚打算开口说话，却又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随即脑子里一片空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屋子里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一时间连表情管理都抛之脑后，表情错愕呆滞，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屋里的男人相比之下就要冷静许多，只表情淡然地看着司念，没有多余的反应。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地对视着。
　　“爸爸！”
　　清脆稚嫩的男童声音打破了门口的僵局，随后，一个白嫩嫩的男孩儿出现在了司念面前。
　　司念是喜欢小孩子的，可发现屋里的男孩之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随后，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后退一步，又抖了抖嘴唇，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你……你结婚了啊。”还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司念的心阵阵抽痛，只觉得喉咙像是吃了怪味糖一样，又酸又涩。
　　男人听见他的话情绪没什么波动，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我就关门了。”
　　司念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端着的甜点，有些局促地说道：“我准备了些甜品，本来是要给新邻居的……”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默默地停住没再说下去。
　　井亦宸瞥了眼他手上精致的小甜品，后退一步，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儿子现在正处于换牙期，不能吃甜食。”说完，也不等司念的回答，决绝地关上了大门。
　　我儿子，
　　你，
　　多么遥远的距离。
　　司念怔怔地想着。


第2章 “他结婚了”
　　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后，司念还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好一会儿，随后才脚步慌乱地走回自己家里。
　　咩咩看见主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连忙起身迎接，但主人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摸它的大脑袋，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小甜品也被随意地扔在茶几上。
　　“井亦宸，井亦宸……”司念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眼睛失神地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久不见……”
　　身旁的咩咩像往常一般不停地用大脑袋拱着司念的手讨要摸摸，司念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敷衍地揉了几下咩咩的狗头。
　　“咩咩，你另一个主人回来了。”司念垂眼看着咩咩黝黑的眼眸。
　　司念揉着它柔软的耳朵，喃喃：“他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叫他爸爸……”
　　“他和别人结婚了。”司念又重复了一遍，随即热了眼眶。
　　司念只觉得胸腔里堵着什么东西，莫名害的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掉落出来，又无声地坠进咩咩的绒毛里。
　　这时，他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难过和绝望。
　　和井亦宸分手以后，司念幻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有猝不及防地在街头相见的场景，也有相约在咖啡厅里打算说清一切的场景，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尴尬又荒唐的场景。
　　又或者说是他不敢幻想井亦宸和别人结婚生子的样子。
　　察觉到主人低落的情绪，咩咩急得不停地嘤嘤嘤地叫，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无措地望着司念，最后，咩咩后掌用力，将两个前爪搭在了司念身上，整只狗扑进他的怀里。
　　或许是有了狗的陪伴，司念过了一会儿就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而来，他麻木地继续工作着，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到了晚上，司念正打算带着咩咩遛弯，还没等他给狗子系好牵引绳，就听见屋外传来小孩儿的声音。
　　司念手上的动作一顿，蹲坐在门边，久久没有反应。
　　小男孩说话脆生生的，光是语气听起来就很可爱。
　　司念呀有些难过了，他想去井亦宸今天冷淡的反应，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咩咩察觉到主人异样的情绪，有些着急地叫了两声。
　　屋外等电梯的父子二人听见狗叫停下了谈话。
　　司念听见那个可爱乖巧的小男孩说：“爸爸，刚才那位哥哥家里养了小狗狗！”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司念没有听见井亦宸的回应，但也不在意了，他坐在门前的地毯上，脑袋埋进膝盖中，任由泪水无声打湿裤子。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事实，也需要时间来安抚这道新的伤口。
　　-
　　自从那天碰见了自己的“新邻居”以后，司念就开始刻意地避开井亦宸两父子，等缓了好一段时间，司念才勉强接受井亦宸已婚生子的事实，但井亦宸冷漠的态度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司念的心上，接连痛了好些日子。
　　想到这里，司念叹了口气，当年分手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地道，也怪不得井亦宸恨他，要换做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分手，他不仅得恨死对方，还要狠狠地揍对方一顿。
　　“咩咩，你说井亦宸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司念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萨摩耶的长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过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他，司念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视频主页，可还没来得及点开评论区，司念又飞快地关掉了软件。
　　自从遇见井亦宸以后，司念就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缺了鼓劲儿，就好似和井亦宸碰面耗光了他近日的活力，不仅生活颓废，就连工作也受到了波及，拍出来的视频不是节奏奇怪就是成效不好。因此，司念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视频了。
　　看了眼墙上的闹钟，才下午三点多，司念却觉得自己已经躺了许久，他思索一下，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唐下去，于是一鼓作气，起身跑到冰箱面前，打算准备学学新的菜品。
　　可打开冰箱一看，他才发现之前准备的食材早就被吃完了，于是只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牵着狗子出门买菜去了。
　　因为最近都不怎么想出门，所以司念这回一口气买了不少的菜，他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咩咩背上还背着几个小袋子，嘴里还叼着一根大葱。
　　一人一狗提着东西往小区走，半路上还遇见的有些眼熟的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记得咩咩，看见咩咩叼大葱的样子不免有些诧异。
　　司念于是停下脚步同他聊了几句。
　　保安大叔把咩咩夸了个遍，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最近新搬来的住户是你对门的那家人吗？”
　　司念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但还是回答着：“是他们。”
　　保安大叔点点头，没察觉到司念的异常，继续说着：“这户人家搬的可着急了，据说房子装修好没多久就急着要搬进来，要不是怕甲醛超标，怕是还要提前好一段时间入住呢。”
　　司念应付两声，没说话。
　　“我记得可清楚了，一个帅小伙和他儿子，那个小男孩长得可俊，嘴巴又甜。”
　　“等你遇见了，你就知道那个小孩儿有多可爱了！”保安大叔说着。
　　司念心想他在井亦宸父子两人第一天搬来的时候就见过那个小孩儿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两颗黑宝石似的，脸蛋儿红润，说话也奶声奶气，乖巧又惹人爱。
　　和保安大叔匆匆聊了几句，司念便找着借口离开，不一会儿，一人一狗就到了家门口。
　　司念输了密码，低头对着咩咩说：“狗子，开门。”
　　咩咩就伸着前爪把家门推开，又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坐在地毯上等着司念给它擦脚。
　　司念看着狗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心中不免感到自豪——爸爸的好大儿，这几年总算是没白教。
　　他今天准备的是水煮肉片，做法简单，但火候却需要掌控精准，否则肉片和豆芽容易老。
　　肉很快就被切成片状，他又给肉片裹上调料腌制，今天这道菜是他根据母亲从前的做法来做的，但有些细节司念记不清了，于是便打算去客厅拿平板查一查。
　　看见主人迈步，咩咩很快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它还没走几步就突然拐了个弯，往家门的方向走去。
　　司念以为它只是想去咬玩具玩，却不想咩咩看都没看玩具小兔一眼直直地奔向家门口，还不停地用鼻子往门缝凑。
　　“咩咩？”司念停住脚步，看着它的动作。
　　咩咩转头看了眼司念，又伸出前爪不停地扒拉着家门。
　　司念走过去，从猫眼看去：“怎么了？”外边儿空无一人，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但咩咩还是不停地嘤嘤嘤地叫着，也不肯离开大门。
　　司念皱着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咩咩很听话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他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也涌上心头，
　　于是司念转身拿了个木棍握在手里，填增了几分安全感，他才拉着狗子打开了家门。


第3章 “哥哥，我叫井舟”
　　司念本以为咩咩会暴冲低吼，却没想狗子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对门走去。
　　“咩咩，回来。”司念想伸手拦住狗子，却没想咩咩跑的太快，司念根本就来不及。
　　他可不想再给井亦宸惹麻烦，连忙跟着走上前：“不是说了让你……”话说到一半，司念就看见拐弯处露了一个小脑袋出来。
　　司念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躲在墙背后的小孩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小男孩——井亦宸的儿子。
　　他有些诧异，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小男孩怯生生的声音。
　　“哥哥。”
　　小男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黑，看起来就跟两颗小黑葡萄似的。
　　司念有一瞬间的空白，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蹲下.身子，勉强勾着嘴角笑了笑：“你好。”说着，他眼神往下移，看着小男孩儿身上的制服和小书包，又柔声问：“怎么不回家呀？”
　　“是……是爸爸不在家吗？”司念停顿了下，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小男孩抱著书包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应着：“周叔叔接我回家的，然后他接了个电话又走了。”末了，他低下脑袋：“我把钥匙弄丢了。”所以才可怜兮兮地在家门口坐着。
　　司念不知道小孩儿说的周叔叔是谁，但隐隐觉得井亦宸这样的做法有些不稳妥，面前的男孩儿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让他一个待人在家中是很危险的举措。
　　“哥哥，我叫井舟，你可以喊我小舟。”井舟还是有些胆怯，但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咩咩。
　　他动了动手指，又望向司念，眼里满是期待：“哥哥，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大狗狗吗？”
　　司念突然想起自己那次在屋内偷听到的井舟说的话——“爸爸，刚才那位哥哥家里养了小狗狗！”
　　看着一旁不停摇尾巴、重达60多斤的咩咩，这回从小狗狗变成大狗狗了，司念笑着：“当然可以啦。”说完，一个娇嫩嫩的小手掌就轻轻放在了咩咩的脑袋上。
　　咩咩伸着舌头呼气，被井舟摸到了脑袋之后就眯起了眼睛，笑得傻乎乎的。
　　井舟摸到了心心念念的大狗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它叫咩咩，小羊咩咩的意思。”司念说。
　　“咩咩，咩咩。”井舟跟着念了几次，又问：“哥哥为什么要叫它咩咩呀？”
　　司念指着咩咩毛茸茸的狗毛：“因为它小时候很像一只小羊，所以就叫咩咩了。你想，羊是不是就喜欢咩咩咩地叫呀？”
　　井舟想了想，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哥哥，我能借你手机给爸爸打个电话吗？”
　　司念僵了下，但还是把电话拿给了井舟，末了，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还不会使用手机，又只好说道：“你记得你爸爸的电话号码吗？我帮你拨。”
　　井舟流畅地背出井亦宸的电话号码，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司念。
　　司念一边承受着井舟炙热的眼神，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通话音，心里紧张又期盼，可嘟嘟嘟的声音不断响起，电话那边却迟迟都没有人接听。
　　“哥哥……”井舟眨眨眼，“是不是爸爸没有接电话呀？”
　　司念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数字，有些局促地笑了一声，然后轻声说：“可能你爸爸在忙，所以没看到手机。”
　　井舟点点头，也不因为感到难过，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一般。
　　这下轮到司念为难了。
　　他左观右望，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把井舟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井舟惊喜地跟着司念身旁，小短腿迈地相当起劲，他一改之前的胆怯，变得大胆起来，扬起脑袋东张西望着，嘴里还不停地问道：“哥哥，咩咩今年多大呀？”
　　“哥哥，哥哥，我的鞋子要把地毯踩脏啦。”
　　司念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一一回应了小孩儿的话：“咩咩今年五岁了，踩脏也没有关系的。”但他话音刚落，井舟就脱掉了自己的小鞋子。
　　司念看着那个小小的鞋子，又翻箱倒柜地找了双新的棉拖鞋：“那就穿这个？不过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哦，不要摔跤了。”
　　井舟穿着不合脚的棉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又问：“哥哥，哥哥，我可以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吗？”
　　井舟把他的书包接过来，又把小孩抱在沙发上，打算去盛杯牛奶：“当然可以了。”
　　“哥哥，咩咩和我一样大诶。”井舟又突然说，“爸爸说我今年就快要满五岁啦，是个大小孩了。”
　　司念脚步一顿，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接过司念递来的热牛奶，井舟笑着道谢：“谢谢哥哥。”
　　“不用谢。”司念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末了，又说：“你还是喊我叔叔吧。”
　　“为什么？”
　　司念垂眼：“因为我和你爸爸一样大呀。”
　　井舟睁大双眼，好奇地问：“哥哥怎么知道我爸爸多少岁的呀？”
　　“……”司念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不过好在小孩子容易分心，很快就不在意司念的回答了，专心致志地摸起躺在一旁的咩咩了。
　　等到进了厨房，司念才想起来自己腌制了一碗肉片，他连忙把肉处理好，又伸出头看向井舟：“小舟，叔叔在厨房里做饭，你就和咩咩在客厅里看电视哦。”
　　井舟正靠着咩咩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听见司念的话乖巧地点了点脑袋，两只小短腿在沙发上晃着。
　　一旁的咩咩则像个小大人似的，侧躺在井舟身后，还用一只爪子拦住井舟的身侧，似是怕他从沙发上掉下来。
　　司念见状便放心地回到厨房里。
　　厨房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司念也不用再保持微笑，他耷拉下肩膀，嘴角也隐隐往下垮着。
　　他介怀着井舟的存在，但又没有资格去怪罪于旁人。
　　司念明白，无论是井亦宸还是井舟，又或者是那位从未见过的井夫人，自己都没有立场去介意，所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司念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也是脆弱的。倘若自己真的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害的井舟伤心，他怕是要久久茶饭不思、坐立难安。
　　更何况今天和井舟接触了，司念才发现井亦宸的小孩儿有多可爱。
　　小小的一个孩子，长得又乖又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说话也奶声奶气，像一个胆怯谨慎的小绅士，又不失专属于孩子的活泼可爱。
　　司念切着菜，心想，没有人能忍住不对这样可爱的孩子心生爱意。
　　至少他做不到，哪怕是他前男友的儿子也不行。


第4章 “井亦宸，我是司念。”
　　司念一个人在厨房里钻牛角尖，又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他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地想着，既然自己没办法讨厌井舟，那不如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邻居的小孩儿。
　　一边胡思乱想着，司念一边给井舟做起了冬瓜丸子汤，旁边的小蒸锅里还蒸了一碗蛋羹。
　　肉丸是用机器现打的，冬瓜也是今天下午刚买的，司念刻意少放了油盐，想着会更适合小孩子的口味。
　　“哥哥，我……”井舟早就闻见厨房里边儿传来的香味了，肚子止不住地咕咕叫，但他又牢记着司念的话，一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看见司念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井舟连忙跳下沙发，跑到司念身边，望着他手中端的汤，咽了下口水。
　　司念没想到会把孩子馋成这样，连忙把人抱到凳子上，又给他找了块小毛巾耷在胸前：“会用筷子吗？”
　　井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司念给他带小帕兜，听见哥哥的话连忙点头：“会用！”
　　于是司念从厨房里拿了双筷子出来，但他想了想，觉得家里的筷子和儿童筷子还是有区别的，又顺手拿了个调羹和叉子出来。
　　“哥哥，这个是什么菜呀？”井舟指着那晚水煮肉片，一脸好奇和向往，他老早就闻见这股香味儿了。
　　司念给他盛了碗汤，把调羹递到井舟面前：“这是水煮肉片，很辣的，你吃过吗？”
　　井舟摇头，伸着脖子去望那盆肉：“没有，第一次见到。”说着，他又不好意思地动了动鼻子，“好香哦。”
　　司念笑着，夹了片肉，用清水洗过一次后才夹到井舟碗里：“试试？”
　　井舟尝到了味儿，眼睛都跟着一起发光，但司念怕小孩儿的肠胃受不了，没敢给他多吃，擓了勺蛋羹放井舟的碗里。
　　约莫是因为井舟一直在国外生活，所以接触的中餐比较少，总是对着桌上味重的菜念念不忘，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那碗水煮肉片。
　　吃完饭，司念给咩咩倒了狗粮，又想到它带了孩子，填了一个罐头进去。
　　咩咩埋头吃着狗粮，井舟不说话也不伸手打扰咩咩，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蹲着看它进食。
　　“你就在这里陪着咩咩，叔叔去厨房里洗碗，好吗？”司念往四处看了看，把桌上的水果刀收走，又拿了几块小饼干给井舟。
　　井舟点头，乖乖地接过小饼干：“谢谢哥哥。”
　　司念脚步顿住，有些无奈：“小舟，你还是喊我叔叔吧。”
　　“哦，好。”井舟又说，“谢谢叔叔。”
　　司念摸摸他的脑袋：“不用谢。”说完就走到桌边收拾碗筷，重新回到了厨房里。
　　一边洗碗，司念一边回想着今天做的水煮肉片，但吃饭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井舟身上，他也没怎么注意菜的味道。
　　正想着，衣兜里的电话响了，司念连忙擦干净手，拿出手机。
　　看见屏幕上的那串陌生号码，司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来电的人是井亦宸，想来是对方此时才空闲下来，发现有人拨了电话过去。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又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这才接听了电话。
　　“喂，您好。”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又有些微微沙哑的声音。
　　司念有些紧张地开口：“井亦宸，我……我是司念。”
　　“……”
　　电话那边一时没有回应。
　　司念紧张地另一只手用力地抓着衣角，怕井亦宸挂了电话，赶紧把话都说出来：“井舟现在在我家里。他，他把钥匙弄丢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边，就把他带回我家了，你下班了以后就，就来接一下他吧。”说完这些话，他就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好。”
　　听见井亦宸的声音，司念松了口气，此时也才感受到心脏的快速跳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那，那就麻烦你了。”
　　井亦宸没再拖沓，说了句在忙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司念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中有些失望，想到井亦宸冷漠的态度，又叹了口气。
　　好在很快，司念就收拾好了情绪，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这时的井舟已经趴在咩咩身上睡着了，听见动静的咩咩抬起脑袋，又怕惊醒井舟，只好小心翼翼地缩回原位，一双眼睛无助地望向司念。
　　司念本想喊醒井舟，可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半。
　　纠结了下，司念最终还是把井舟抱到自己的房间里，任他熟睡。
　　又因为不放心小朋友一个人睡，司念就抱着狗子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他没什么说交心话的朋友，关系还算的上不错的那位同学，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发给他的消息好几天都没有回复，如今也只能抱着咩咩一个人小声地嘀嘀咕咕。
　　抱着狗轻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司念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他靠在沙发上，脑袋倚着靠枕，一旁的咩咩见他睡着，起身把一边的毯子咬了过来，随后又动作笨拙地咬在司念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趴在软榻上发呆的咩咩动了动耳朵，又立起身子，警惕地看向门外。
　　随后，屋外传来了声响，咩咩跳下软榻跑到门口，发出了呜呜的震慑声。
　　“司念。”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咩咩一改刚才的警惕，立起前爪，打开了家门。
　　井亦宸被突然发现的大狗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却又躲不开白色大狗疯狂的亲热动作。
　　咩咩一边用脸蹭着井亦宸的大腿一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
　　井亦宸有些不确信，但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咩咩？”
　　下一秒，咩咩就立起身子扑了过去。
　　好在井亦宸早有防备，连忙伸手挡住了萨摩耶的舌头。
　　他一边艰难地躲避着咩咩的亲热，一边往四周看去，可望了一圈儿都没发现司念的身影。
　　井亦宸停顿了下，道了一声：“失礼了。”而后走进了司念的公寓。
　　他一边往里走去，一边再次拨通了司念的电话。
　　但这一次的电话和刚才那几通有着一样的结果，始终是无人接听。
　　井亦宸不免有些焦急，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寓，又看了一眼一旁傻笑着疯狂摇尾巴的萨摩耶。
　　“司念呢？”
　　咩咩摇了摇尾巴，伸出爪子扒拉着井亦宸的裤脚，随后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井亦宸明白过来咩咩的意图，随后径直走向了主卧，他敲了敲房门，依旧无人回应。
　　但好在下一刻，身后便传来了声响。
　　井亦宸转过身来看向司念，他开口解释道：“我打了电话按了门铃，但始终没有人回应。”
　　他看向一旁乖乖蹲着的咩咩：“是它主动给我开的门。”
　　司念表情有些尴尬：“抱歉，手机不小心静音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更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门铃都吵不醒。
　　井亦宸摇头：“今天麻烦你了，也谢谢你帮我照顾井舟。”
　　提到孩子，司念连忙让开：“他在房间里，还在睡。”
　　井亦宸跟着他走进房间，把井舟抱在怀里，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司念笑了笑：“井舟很乖。”
　　井亦宸没再说什么，随后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一旁的狗子紧追不舍，亦步亦趋地跟在井亦宸的身后。
　　司念赶紧上前抓狗，表情有些尴尬。
　　井亦宸站在门口，抿嘴：“它被你养的很好。”
　　咩咩现在和当初捡回来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司念愣了下，又垂眼应了一声。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嗯。”
　　井亦宸没再说什么，轻轻关上了大门。
　　司念捏着咩咩的耳朵往反方向走去，半路，他莫名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井亦宸的态度算不上热烈或冷淡，好在司念也没有太大的期盼，如今对方愿意和自己正常交往，也算得上是好结果了。


第5章 “念念叔叔对我好温柔”
　　“爸爸！”
　　井舟被抱回家没多久就醒了，此时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脸颊上有两团红晕，眼睛也亮闪闪的。
　　井亦宸把他报上了沙发，脸上的表情柔和几分：“嗯。”
　　井舟习惯了父亲这样的回应，伸手抱着井亦宸的手臂，笑嘻嘻地说着：“哥哥今天给我做了蛋蛋吃！”
　　井亦宸不知道井舟说的“蛋蛋”是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又听见井舟奶声奶气地说着：“我还摸了咩咩，咩咩的毛毛好舒服，爸爸，下次有机会你也摸摸咩咩。”
　　“爸爸摸过了。”井亦宸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井舟有些好奇，挪到井亦宸面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井亦宸：“爸爸什么时候摸的？”
　　井亦宸回过神，短促地笑了下：“刚才接你回家的时候。”
　　井舟点点脑袋，伸手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爸爸，哥哥做的饭真好吃，你可以学一学吗？”说完，他眼巴巴地看着井亦宸：“我讨厌蔬菜沙拉和牛肉，我已经吃腻了。”
　　井亦宸没回应儿子的话，反倒是问着：“那你今天有跟叔叔说谢谢吗？叔叔照顾了你一晚上，还给你做了好吃的菜。”
　　这么一问，井舟就愣住了，意识到问题之后焦急地说道：“我，我没有……”
　　他吃完饭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里，连司念都没见到，自然是没有机会和司念道谢的。
　　“爸爸，对不起，我忘记了。”井舟两只手握在一起，认错一般地低着脑袋。
　　井亦宸没有责骂他，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脑袋：“你不用跟我道歉，下次见面了一定要跟叔叔道谢。”
　　井舟见爸爸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好，我记住了！”说完，两父子便没人再开口说话，小的坐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大的则是拿着平板不停地滑动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对了。”井亦宸突然开口，转头对井舟说：“你以后还是叫他叔叔吧。”
　　“好。”井舟脆生生地答应，随后又小声问：“爸爸，为什么你也这样说？”
　　井亦宸停下动作，看向他。
　　井舟一边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一边说：“念念哥哥今天下午也跟我说了这个，让我叫他叔叔。”
　　“可是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大哥哥呀。”
　　井亦宸淡淡地笑了下：“听话，小舟，以后就喊叔叔。”
　　井舟点头回应，注意力早就被动画片吸引走，心中也不在意父亲的答案了。
　　再晚些，到了井舟睡觉的时间，井亦宸把孩子哄上了床又一如既往地讲完一个小故事，刚打算起身离开就听见井舟的声音。
　　“爸爸，你喜欢念念叔叔吗？”井舟窝在被子里，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井亦宸脚步顿住，侧在一旁的手先是僵了一阵，随后微微曲起握成拳。
　　井舟语气欢快：“我喜欢念念叔叔，他长得好看，还会做饭。”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异样：“念念叔叔对我也好温柔，我好喜欢他。”
　　井亦宸张张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时间不早了，快睡吧。”说完，他便离开了井舟的房间。
　　偌大的屋子里仅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井亦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沉默无言，空间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声响，他失神地看着墙壁上的装饰画，双手握成拳耷拉在膝盖上，脑子里不断重现着井舟刚才说的话。
　　他喜欢司念吗？
　　井亦宸曾经是有过明确答案的，喜欢。
　　井亦宸喜欢司念，非常、非常的喜欢。
　　可到了后来，他们之间有了争吵出现了裂痕，亲密也不似从前，以及最后的分手，井亦宸变得茫然起来，他似乎不再确定这个答案。
　　他爱司念吗？又该怎么去爱？
　　井亦宸琢磨不透。
　　胡思乱想着，独自坐到了夜深人静。
　　身边的手机传来声响，井亦宸才像是惊醒一般从思绪中抽身而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工作上的消息。
　　井亦宸简略地回复了几句后转身去了浴室，他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完成，房间里还有个孩子需要他照顾，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纠结于个人感情。
　　简单洗漱后，井亦宸又拿着电脑工作了一会儿，等到了凌晨，他便上/床准备休息，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却没想到半夜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起梦来。
　　井亦宸梦见了高中时期的司念和自己，那时他们还很开心只用努力学习，不需要担忧其他的事情，梦见了司念在教学楼角落偷亲自己时的场景，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井亦宸清晰地记得司念那时羞赧的表情和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后来，他又梦见了自己出国的那天，司念瞒着所有人跑到机场，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拥抱，一个轻柔的吻。他们在机场的厕所里相拥接吻，却无人在意这样恶劣的环境，眼里只装满了对方。
　　在踏上异国的航班之前，井亦宸向人群中看去。
　　他看见了人海里的司念，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男孩。
　　一眼，便记了这么多年。
　　被闹铃吵醒，井亦宸猛地从睡梦中抽身，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新的清晨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井亦宸一如既往地起床洗漱，又和平常一般准备好了早餐，再喊醒了呼呼大睡的井舟。
　　这样的日子已经维持了很久，久到井亦宸数不清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在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唯有井舟能给他带来些许新奇和美好。
　　当初最煎熬的时候，井亦宸也曾想过放弃一切一了百了。但也就在那时，井舟出现了，用一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融入了他的世界。
　　看着小小一团的井舟，井亦宸心中情绪复杂，脑海里也乱成一团。
　　在医院伫立许久，井亦宸最终选择伸手抱住这个孩子，决定将他抚养长大。
　　看着井舟一天天长大，慢慢开始咿呀学语，开始学会走路，从奶娃娃变成了小豆丁，井亦宸的生活也越来越充实和美好，他不再深陷在于爱情和亲情带来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变得开始对未来抱有期望。
　　“起床了，懒猪。”井亦宸掀开井舟的被子，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屁股，“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井舟迷迷糊糊地醒来，又乖巧地穿好小校服。
　　看着井舟走向浴室的背影，井亦宸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梦境和现实产生的落差也没再那样嚣张跋扈地刷存在感。


第6章 “井舟的妈妈呢？”
　　司念这段时间拖了不少更，已经有许多粉丝在留言区下面评论催更，所以等有了空闲时间，他就开始忙碌起来，他现在已经接受了井亦宸结婚生子的事实，也调整好了心态，便开始拍摄视频、准备素材。
　　拍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比这个更麻烦和枯燥的是剪片子。熬夜剪完片子之后，司念整个人都飘乎乎的，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于是连饭也没吃，匆匆洗漱后直奔卧室大床。
　　这回他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门铃声响起，才悠悠醒了过来。
　　有了咩咩擅自给井亦宸开门的前例，司念就多了一个反锁大门的新习惯，所以这回咩咩扒拉了半天也没能把家门打开。
　　“念念叔叔！”
　　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井舟。
　　司念有些疑惑，打开了大门。
　　井家俩父子并排地站在门口，大手牵小手，井亦宸像是刚下班的样子，穿着一身西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公文包。
　　井舟身上还穿着幼稚园的制服，脑袋上戴着一顶淡黄色的帽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司念。
　　司念看了一眼井亦宸，别扭地扯了扯衣袖，蹲下.身子：“怎么啦，小舟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井舟有些羞赧地往井亦宸身后躲了躲，又把兜里放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念念叔叔，”井舟说，“这是老师奖励给我的小红花。”
　　司念伸手接着他递来的小红花，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小舟真棒。”
　　听见了夸奖的话，井舟整个人都欢悦不少，他慢慢从井亦宸身后挪出来，面对着司念：“念念叔叔，这朵小红花，我，我送给你。”
　　司念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他抬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井亦宸，无声地询问着。
　　然后就见井亦宸动了动牵着井舟的手。
　　井舟又说：“谢谢你上次给我做饭吃。”
　　听见这话，司念哭笑不得：“不用谢呀，这只是一件小事。”说着，就要把小红花别在井舟的衣服上。
　　井舟连忙后退一步，急得脸颊红扑扑：“念念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司念知道小红花对小朋友来说有多重要，执意地想把东西还给井舟。
　　“你拿着吧。”井亦宸突然开口说话。
　　司念动作一顿，站起身来看看对方。
　　井亦宸没有和司念对视，低头看着井舟，又说：“他既然愿意把小红花送给你，那就表明对他来说，你是值得拥有这件礼物的人。”
　　司念看向井舟，发现井舟正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看着小孩有些期盼和胆怯的眼神，司念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胸腔里暖意绵绵，司念握着小红花，有些感动。
　　“那我就收下小舟的礼物了。”他温柔地说着，又抬手抚摸几下井舟的脑袋。
　　井舟高兴地应了一声，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弯成小月牙：“叔叔喜欢就好”
　　“喜欢呀，叔叔很喜欢这个礼物。”司念说，“谢谢小舟。”
　　“不用谢！”成功把礼物送到司念的手上，井舟一改之前的局促不安，轻松不少。
　　随后，井舟抬头看着井亦宸，又拉了拉父亲的手：“爸爸，我做到了。”
　　井亦宸知道他这是在求夸奖，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舟做得真棒。”
　　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司念心中倍感复杂，但好在他如今坦然接受井亦宸已为人父，复杂情绪中更多的是感慨与唏嘘。
　　“念念叔叔。”井舟突然看向司念。
　　司念一愣：“怎么啦？”
　　井舟悄悄看了一眼井亦宸，随后说：“我可以拜托你教爸爸学做菜吗？”
　　他眨眨眼：“叔叔做的菜要比爸爸做的好吃多了，也比家里以前那些阿姨做的更好吃。”
　　听完井舟的话，司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沉默地看向井亦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井亦宸显然没料到井舟会说这样的话，猛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司念转头望着自己，井亦宸这才有些尴尬地解释说道：“刚回国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找家政，平时都是自己做饭。”
　　他说着，又捏了捏井舟的脸颊：“看来你是很不满我做的东西了，有那么难吃吗？”
　　井舟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井亦宸低声笑了笑，又伸手揉乱了井舟的头发：“那爸爸有空的时候就学习一下，好不好？”
　　井舟眼前一亮，脆生生地应了一下：“好！”
　　司念没想到井亦宸会做出这样的回应，有些错愕地看着对方，但随后又反应过来，井亦宸的话里并没有表明他要像井舟所说的那样找自己学做菜。
　　司念正想着，井亦宸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闹铃。
　　“爸爸，是我的动画片开始播了吗？”井舟问。
　　井亦宸应了一声：“是的。”
　　井舟看了看司念，有些迫不及待地说着：“念念叔叔，我去看动画片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司念挥挥手：“去吧。”
　　“念念叔叔，记得保管好我的小红花。”
　　“好的。”
　　孩子走了，走廊里留下了两个成年人，愉悦轻松的氛围变得沉闷起来。
　　司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地傻站着，井亦宸看着井舟蹦蹦跳跳地回了家，收回视线，发现司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晚多谢你帮忙，麻烦了。”井亦宸主动开口说道。
　　司念仿佛受宠若惊一般：“不麻烦不麻烦，小舟很听话。”
　　他顿了下，说：“你把他教的很好。”
　　井亦宸听着这话觉得有几分熟悉，随后想起这是他那晚对着司念说过的话，只不过夸赞的对象从咩咩变成了井舟。
　　“谢谢。”
　　司念随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看着井亦宸，他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如果你学做菜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或许我可以帮上些忙。”
　　井亦宸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道：“再说吧，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司念咬了下嘴唇：“好。”
　　井亦宸错开视线：“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我会尽努力帮助你，这算是对你的答谢。”
　　“不用，我没有什么麻烦，更何况那天只是举手之劳。”司念推拖着。
　　“我不想欠人情，”井亦宸说，“而且需不需要取决于你自己。”
　　司念沉默好几秒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在井亦宸打算离开时，他才突然开口询问：“井舟的妈妈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从一开始和井亦宸重逢到现在，司念就没有遇见过那位神秘的女士，从父子俩的对话中不难察觉出，井舟的母亲似乎并没有在他们身边生活。
　　井亦宸皱眉。
　　司念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开口道歉：“抱歉，我……”
　　“不在了。”井亦宸打断他的话，眼睛里黑压压的一片，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在井舟出生的时候难产离世了。”
　　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措而引起井亦宸那些伤心的回忆，司念却只能苍白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惭愧与自责：“抱歉。”
　　“对不起。”


第7章 “叔叔你愿意来我家玩吗”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井亦宸看着司念苍白的脸颊，抿嘴，又没把话说出口。
　　司念抬头看着对方：“好。”话音落下，面前的人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井亦宸高大挺拔的背影，司念突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期。那时，井亦宸会悄悄送自己回家，然后等到他到家之后再转身离开，司念也在那时见过无数次井亦宸的背影。和那时有些清瘦的背影相比，这几年后的井亦宸变得强壮结实不少。
　　又想起学生时期的往事，司念默默地叹了口气，揣着井舟的小红花回了屋子里。
　　一旁的咩咩对他手里的东西倍感好奇，等到司念坐下来便立马凑着鼻子上前闻。司念捏了捏它的耳朵，轻声细语道：“这是小舟送来的礼物，你不准随意破坏，知道吗？”说着，他便把小红花放在了电视柜上。
　　刚收回手，司念瞧见一旁虎视眈眈的咩咩，又觉得柜子上的小红花有些危险，于是专门找了个空的相册，把小红花放在了里边儿。
　　“不可以使坏！”司念语气稍加严厉地对咩咩说道，随后便走到书房里。
　　他又检查了一遍剪好的视频，在确认无误之后点击了上传。
　　看着新视频的长传进度条一点一点地加载着，司念有些空闲，正当他计划着找些事情来做时，手机音效响起。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已经消失一段时间的老同学陈澜。
　　司念有些诧异，连忙打字问道：
　　[念念不忘：忙完了？]
　　[我太澜了：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前几天实在是特殊原因所以没办法回复你消息！]
　　[念念不忘：没事，我开玩笑的，工作完成就好。]
　　[我太澜了：嗯嗯，没生气就好，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所以你们现在怎么样？井亦宸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凶你？]
　　司念想了想，最后说道：
　　[念念不忘：没有凶我，我觉得态度也蛮好的。]
　　至少没有说两人重逢后撕破脸，或者是井亦宸对着他冷嘲热讽。
　　[我太澜了：那就好，既然井亦宸态度还算不错，那你有没有想过复合？]
　　司念看着屏幕上的话苦笑一声，回复道：
　　[念念不忘：他结婚了，还有个几岁大的儿子。]
　　[我太澜了：他亲口说的自己已经结婚吗？会不会是一些其他原因？例如孩子其实是哥哥或者是姐姐的？]
　　[念念不忘：你以为是电视剧吗？再说了，我以前从没听井亦宸提过自己有哥哥姐姐。]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司念也没在意，又打字说道：
　　[念念不忘：我去做些小零食，你要吗？给你也留一份。]
　　[我太澜了：你去吧，不用给我留，我还在路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念念不忘：好，那等你回来了有机会再约。]
　　和老同学叙旧后，司念便放下手机，去厨房准备零食去了。
　　做个小零食其实是他突然萌生的想法，又因为有上次送小甜品被拒的经验，司念便决定做一些酥脆薯片。
　　先把土豆切成薄片，用水洗掉土豆片表面的淀粉之后便用盐水煮，等土豆片煮到半熟状态，便放进热油里，用小火油炸。
　　薯片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算不上简单，主要靠得是一个细心，司念之前做过两回，那时是为了录素材拍视频，如今的心态却是截然不同，多了些小心翼翼和期待。
　　他不知道井家父子是否会接受这份小零食，但还是尽力朝着对方的喜好来准备。记忆里的井亦宸是喜欢吃辣的，所以司念又多做了一份香辣口味的。
　　把不同口味的土豆片全都被精心包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后，他便擦干净手，提着小袋子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看见井亦宸，司念莫名有些紧张，他试探性地拿起薯片，说：“我准备了些零食。”
　　井亦宸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正打算开口说话，司念又赶紧补充一句：“这次不是甜品了，是薯片。”
　　井亦宸这次没再拒绝，接过薯片：“谢谢，麻烦了。”
　　司念连忙笑笑：“不麻烦。”他看着井亦宸修长的手指，又说：“我记得你爱吃辣，所以准备了一份麻辣味的。”
　　礼物送了出去，司念心里轻松不少，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井亦宸看着他，“谢了。”
　　回了屋子，司念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扫卫生，心情愉悦。
　　打扫完，屋外的天也变得灰暗，司念便开始准备起咩咩的晚餐。
　　在井亦宸出现之前，他的生活里只有工作、咩咩、和那些一直支持他的粉丝，每天重复着一日三餐，拍摄剪片。
　　他的生活总是这样简单普通，但司念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厌倦。
　　他珍惜这样的平淡。
　　如今的日子，这是他前几年梦寐以求的生活。
　　吃完了晚饭，司念便牵着狗散步去了。
　　咩咩是小区里的明星狗，每次司念带着他散步都会引来不少的小孩儿围观，这回也一样，刚走到小区花园，就有几个在附近玩的小孩跑了过来。
　　司念收紧牵引绳，又让咩咩坐在自己脚边。
　　几个有些眼熟的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司念，等着司念点头同意。
　　司念正打算开口说话，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狗尾巴。
　　司念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咩咩一声尖锐的叫声，他猛地收过绳子，把咩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咩咩尾巴上的毛被扯下来一大块，疼的不停嗷嗷叫。
　　揪毛的小孩也被咩咩的反应吓到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哭。
　　这边传来的哭闹声很快惊动了不远处坐着的家长们，见到自己孩子在哭，孩子母亲连忙起身赶来。
　　司念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孩子手里的狗毛，心疼地摸了摸咩咩的狗头。
　　那位母亲此时也赶了过来，对方一把抱起孩子，一边哄着哭闹的小男孩儿一边指着司念和咩咩：“是不是你家的大狗咬人了？”
　　女人有些激动：“你看你把我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你看不见这里有小孩子吗？还牵着狗来这里！”
　　司念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理性地解释着：“是你家孩子擅自来抓我的狗。”
　　他指着孩子紧握的手：“这不，你儿子手里还拽着狗毛呢。”
　　孩子妈僵了一下，刻意略过了司念的话，强调着：“这里有人在，你就不应该把狗带到这里来！万一你的狗发疯咬人怎么办？你不知道狗咬到会死人的吗？！”说着，她就把手里的口袋扔了过去。
　　司念挡着咩咩行动不便，一时间也躲闪不了，眼看着袋子就要砸在自己身上，一股劲儿把他拉了过去。
　　司念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随后那只手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抬头一看，司念入眼的便是井亦宸。
　　“念念叔叔！”
　　他低头一看，还有井舟这个小豆丁。
　　井舟颠颠地跑过来抱住司念的大腿：“爸爸，我看见了，是那个阿姨打人！”他伸手指着面前的女人。
　　随后，井舟又对着女人怀里的孩子说：“明明是你要去抓大狗狗的尾巴，为什么你妈妈还要骂我们念念叔叔！”
　　井亦宸没说话，阴沉沉地看着女人。
　　撒泼的女人被他看的有些发怵，正打算开口辩解，就又听见井舟的声音。
　　“你这个人这么没礼貌，原来是和你妈妈学的！”井舟大声地对小男孩说，“我不要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我也是！”旁边的小孩儿听见井舟的话，连忙应声说着。
　　司念弯腰把井舟抱在怀里，眼眶有些发热。
　　他清清嗓子，咽下情绪：“我要求你跟我道歉，以及你的儿子也要跟我的狗道歉。”
　　“这里是小区公园，业主都有权在这里玩耍，更何况我只是牵着狗路过，我和我的狗并没有招惹你的儿子。”
　　女人张张嘴，想开口反驳。
　　井亦宸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整个人站在了司念的面前。
　　女人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心中有些胆怯。
　　“道歉。”井亦宸沉沉地说道，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递给了对方。
　　女人抱着孩子，接过了口袋，又看了眼井亦宸身后的男人。
　　她咬牙，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话，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
　　井亦宸这时才后撤半步，站到司念身旁。
　　井舟伸手搂着司念的脖子，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又挣扎着想要下来。
　　无奈，司念只好把孩子放到地上，等到井舟抱住了咩咩，他才得空去和井亦宸说话：“刚才谢了。”
　　“不用。”井亦宸淡淡地说了一句，“是井舟看见你出门，于是便闹着想要出来玩。”
　　他的话语刚落，一旁就响起了井舟的哭声。
　　咩咩看见井舟哭了，也跟着一起瞎嚎起来，一人一狗哭的好不伤心。
　　刚才那个小孩哭的时候司念没慌，被女人刁难的时候也没慌，现在听见井舟的哭声以后反倒慌了手脚。
　　他连忙蹲到井舟面前，担心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了，小舟？是叔叔伤到你哪里了吗？”
　　井舟摇摇头，一边抱着咩咩，一边哽咽地：“咩咩的尾巴，秃，秃了一块。”
　　司念顺着视线看去，发现咩咩毛茸茸的大尾巴上有一小块皮肤明显少了毛量。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咩咩的脑袋，又安慰着井舟：“没事的，没事的，咩咩的毛可多了，少这么一些也没事的。”
　　“可是咩咩会疼。”井舟打了个哭嗝儿，一脸心疼地看着咩咩。
　　司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皱着眉头蹲在地上。
　　“咩咩现在已经不疼了，所以你也不要再哭，也不准为难你念念叔叔。”井亦宸说。
　　井舟问：“我有为难叔叔吗？”
　　司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下一秒，井舟又说：“那我可以邀请叔叔和咩咩来我家里玩吗？”
　　“爸爸给我买了新玩具，我可以和你们分享吗？”
　　司念顿住，无措地抬头看向井亦宸。
　　“爸爸，可以吗？”井舟抱住井亦宸大腿，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
　　井亦宸移开眼神：“随便你，这是你的玩具。”


第8章 “当初为什么分手”
　　司念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踏入井亦宸的家，他牵着咩咩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我进来了？”他问，手不自觉地用力牵着牵引绳。
　　井亦宸拿了双新拖鞋出来，抬眼看了他一下：“进来吧。”
　　司念暗中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换了鞋子，跟在井家父子俩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装修风格整体偏冷淡简约，是井亦宸平日里的风格，但又因为有了小孩，所以多了不少稚气的装饰品。
　　冷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摆放的暖粉色抱枕，还有角落里放着的熊大熊二还有光头强的玩偶，司念看着，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抿嘴，又悄然观察着屋子。
　　“喝点什么？”井亦宸问。
　　司念愣了下：“不用，我不渴。”
　　井舟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新玩具：“哥哥，我们来玩这个吧！”
　　司念看清他怀里的东西有些诧异，问：“你是说，这是你的玩具吗？”
　　井舟坐在地毯上，把盒子里的拼图倒了出来：“对呀。”
　　井亦宸端着两杯热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喜欢玩这个。”
　　司念有些诧异，但细想又觉得井舟这样性格会喜欢拼图好像也不是太过新奇的事情。看着面前这个还在读幼稚园的小孩儿，他有些佩服。
　　“念念叔叔要跟我一起玩吗？”井舟又问了一遍。
　　司念坐到他的旁边：“不过叔叔很少玩拼图，所以会很笨，希望小舟不要嫌我慢。”
　　井舟连忙摆手：“不会的。”
　　末了，一大一小便头挨着头凑到一块儿研究拼图去了，咩咩也趴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大尾巴时不时地扫过井舟的小腿。
　　井亦宸看着这样一幅场景心中不免生出些情绪，但他表情平淡，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翻书的动作变得迟钝，久久没有翻篇。
　　这样的场景是他从未预料过的，如今鲜明而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井亦宸很难不为之动容，胸腔里有些发热。
　　但井亦宸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心软的时候。
　　他还在气，气司念从前的所作所为，也在等，等司念将来的举措。
　　“爸爸！”井舟突然喊了一声。
　　井亦宸思绪被打断，抬头询问：“怎么了？”
　　小孩儿起身跑到沙发前，伸手拉住井亦宸的手掌：“爸爸也来和我们一起拼图，好不好？”
　　井亦宸迟疑了一下：“但是爸爸很少玩拼图。”
　　“我知道呀，”井舟说，“就是因为不常玩，所以才要来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呢？”
　　井亦宸没想到他人小鬼大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回便没再推脱，跟着井舟一起坐到了地毯上。
　　司念连忙往一旁挪了挪，给井亦宸腾出了空位，有些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拼图碎片。
　　井亦宸没说什么，沉默地跟他们一块儿研究起了拼图。
　　三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唯有井舟偶尔开口说话，司念做出回应，井亦宸反倒成了那个最认真的玩家。
　　气氛和谐，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甚至算得上是温馨。
　　司念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地有些雀跃。
　　井亦宸买的拼图不大，三个人拼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司念把最后一块拼图碎片递给井舟，让他完成了拼图的最后一步。
　　井舟看着完整的拼图，高兴地咧嘴笑，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随后他又从地毯上站起来抱着井亦宸的肩膀，高高兴兴地蹦了几下。
　　眼看着小孩儿又要去闹司念，井亦宸开口阻止他：“好了，井舟。”话音刚落，井舟就扑到了司念的怀里。
　　司念连忙搂住小豆丁，表情是有些温柔的笑：“小舟真棒，这么快就拼完了。”
　　井舟笑嘻嘻地靠在司念的怀里：“是因为有爸爸和念念叔叔帮忙，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完成。”
　　在井舟看来念念叔叔好像无所不能----养了软绵绵又好看的咩咩，还会做好吃的饭菜，如今又陪着他一块儿完成了拼图，如今他在井舟心中的地位是愈发的高了。
　　又一块儿封好拼图，司念才从井亦宸的家中离开。
　　司念在离开之前喊住了井亦宸，他攥紧手，有些紧张地问：“井亦宸，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井亦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开口回应，眼神幽幽，让司念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得不到答案，司念有些后悔，也生出些怯意。
　　“算，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司念逃避地说着。
　　“算了？”井亦宸突然开口，“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算了？”
　　他看着司念这幅模样就感到一阵气闷，心中生出些怒意。
　　司念有些茫然，不明白井亦宸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井亦宸迷了眯眼，说：“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司念手指有些发凉，声音沙哑：“说什么……”
　　他有好多秘密没有告诉井亦宸，有些事当初不说，如今更难开口。
　　“当初为什么分手？”
　　司念有些慌张，他哪能想到自己一句“是朋友吗”能牵扯出五年前的事：“就，就我们之间距离太远了，你在国外上学，我在国内。”
　　他咬牙：“就觉得好像没那么喜欢，所以就提了分手。”
　　听见这个答案，井亦宸沉默许久，末了，他冷笑一声，转身关门。
　　又一次被井亦宸摔了个闭门羹，司念挫败地摸了摸鼻子，他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也难免会惹得井亦宸黑脸摔门。
　　带着咩咩回到自己的公寓，司念便瘫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井亦宸刚才的模样，心中还是不免感到压抑和难过。
　　窗外黑压压一片，无边的黑覆盖在四周，屋里很安静，只有咩咩趴在他的脚边。
　　司念打开了主卧。
　　主卧的柜台上里摆着一张黑白相册，照片里的女人是他的母亲，相册一旁的花瓶里束着几支有些凋谢的花。
　　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
　　司念把掉落在柜子上花瓣一一捡起，又抽走凋零的花朵，沉默地做完这些，他才又重现站回相册前。
　　“妈，”司念语气平淡，声音却又有些沙哑，“我今天把井亦宸惹生气了，这次他肯定又要好久都不肯理我。”
　　“他问我为什么和他分手。”司念停顿了下，“我说我不喜欢他了。”
　　“我骗他的。”
　　司念叹了口气：“喜欢了那么多年，哪能是距离就能改变的。”
　　-
　　“爸爸，你和念念叔叔吵架了吗？”井舟跑到井亦宸身边，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问着。
　　井亦宸把书合上：“没有。”
　　井舟看着父亲有些难看的表情：“可是爸爸明明生气了。”
　　井亦宸抿嘴，没有说话。
　　井舟又说：“念念叔叔做了什么坏事惹爸爸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井亦宸偏头看向儿子。
　　井舟眨眼，被转移了注意力：“八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好奇心重，什么都想知道。”井亦宸点点儿子眉心，把人抱起来，“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那爸爸给我念故事书。”井舟讲条件。
　　“下不为例。”
　　哄完儿子，井亦宸从儿童房里走出来，点亮手机屏幕，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
　　井亦宸有些诧异，将电话拨了回去：“喂，妈。”
　　电话那边传来女声：“亦宸，妈妈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妈，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后试探着说：“你最近有空吗？妈妈想着找一个时间，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聚一聚。”
　　井亦宸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几分，沉默几秒后才开口道：“最近忙，没空，等空闲下来了再看吧。”
　　“……啊，哦哦，好。”井母语气里带着些失望，却又什么都没说。
　　随即，母子二人沉默了起来。
　　井亦宸正打算开口挂断电话，就听见母亲小心翼翼地问着：“那孩子……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长高了不少，也变得更懂事了。”井亦宸说。
　　井妈又问：“回国的日子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跟爸妈说。”
　　“我们没事的，妈，一切都安好。”
　　一问一答完，两人又开始无话可说。
　　“那我先挂电话了，你早些休息吧。”
　　井亦宸应声道：“好，妈，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井亦宸松了口气。


第9章 “和井舟一起遛狗”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司念和井亦宸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接触也没了，井舟若是想找他玩，也是孤零零的一人来敲响司念的家门。
　　井舟现在和司念熟悉了，平常从幼稚园回来就喜欢往他家里跑，还时不时地带一些小礼物，有时是一块小蛋糕，有时又会是一盒饼干。
　　井舟把小礼物送给司念，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吃，可又记得父亲叮嘱过的，这是送人的礼物，他也没忘自己现在在换牙，是不能吃甜食的。
　　司念自然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渴望，但看着井舟空缺的门牙，有些莫名想笑：“你现在在换牙，不可以吃甜食哦。”
　　他递了喝牛奶给井舟：“喝点牛奶，蛋黄酥吃吗？”
　　井舟有些好奇：“蛋黄酥是什么？”
　　司念把盘子端到井舟面前，递了一个给他：“试试？”
　　井舟拿着闻了闻，又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这个好好吃！”
　　司念轻笑一声，又把厨房里包装好的蛋黄酥递给他：“待会儿带点回去吧。”
　　“谢谢念念叔叔。”井舟思考几秒，随后应了下来，如今两人熟络起来，井舟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客套，只是拿了东西回去，怕是又逃不过父亲的一番教育。
　　想起父亲，井舟叹了口气。
　　见井舟表情纠结，细细的眉头皱在一块儿，司念问：“怎么了？”
　　井舟看着桌上的蛋黄酥，趴在桌上：“爸爸最近好忙，已经好多天没有来接我放学了。”他每天都掰着手指数，一天，两天，最后比了个四的数字。
　　司念顿了下：“那是谁来接你放学？”
　　井舟说：“周叔叔呀，每次爸爸忙不过来，周叔叔都会开车来幼稚园接我回家，只不过周叔叔不会陪我玩，也不会给我做好吃的东西。”说着，他抬眼看向司念， 直白地说：“所以我最喜欢念念叔叔了。”
　　司念哭笑不得，只觉得井舟这个小孩儿好养活，几个小零食就能轻松讨到他欢心。
　　在司念家玩了会儿，外边儿就传来了动静，咩咩最先有反应跑到了门口，紧接着将是井舟，他轻车熟路地跑到门口打开大门，看见送餐的人，说：“阿姨，今天我在这里。”
　　送餐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听见井舟的话，连忙拿着东西走向司念的公寓。
　　司念愣了下，随后看着井舟和女人的互动。他从两人的对话中是井亦宸让女人来送的饭菜，而这样的晚餐似乎已经送了好几天。
　　“你爸爸忙到晚上都没办法给你做饭吗？”司念接过饭盒，把孩子带进屋子里。
　　井舟点头：“一开始爸爸还会回来给我热饭，但是最近几天他好像特别忙，忙到没时间回家，所以他就让别人帮忙送饭来了。”
　　“那你爸爸在哪儿吃饭？”司念问。
　　井舟想了想：“爸爸跟我说过在公司里吃。”
　　“你这段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吗？”司念想起以前从电视上看过的那些小孩独自在家发生事故的新闻，有些担忧。
　　井舟点头：“爸爸空闲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他说，爸爸忙的话会有其他的叔叔阿姨接电话的。”
　　司念皱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过了会儿，他才想起来：“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他们也没空吗？”
　　井舟愣了下，说：“我，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
　　司念有些疑惑，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井舟的情绪明显地低落下来：“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和爸爸在一起吃饭了，早上送我去了幼稚园，我就只能在第二天一早才能再看见他。”
　　他低头抓着手指，看起来有些难过：“我知道爸爸是为了养我才忙着工作，可是我，我也想爸爸多陪陪我。”说着，他就变得有些哽咽。
　　尽管井舟早熟，但始终是个孩子，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委屈。
　　司念有些心酸，伸手把孩子搂到自己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有些笨拙，又有些小心翼翼：“小舟不哭。”
　　他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经验，说话都有些结巴：“爸爸肯定也想陪在你身边的。你再等等爸爸，等他把工作完成了，他就会陪着你一起吃饭、玩拼图了。”
　　看着桌上外卖餐盒，司念顿了下，拿着电话走到了厨房里，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他有些犹豫，可一偏头就又看见了井舟孤零零的背影，于是司念一咬牙，拨通了井亦宸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就在司念以为没有人接听的时候，手机传来了井亦宸的声音。
　　司念捏着衣角，有些紧张，他还没忘井亦宸那声冷笑。
　　“有事？”井亦宸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感情。
　　司念连忙说道：“井舟来找我了。”
　　井亦宸停顿了下。
　　司念又说：“他今天是想来找我玩的，但刚好送餐的人来了，我就想说让他在我这里一起把晚餐吃了，可以吗？”
　　“……”电话那边静了一秒，井亦宸随后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司念想起小孩儿哭戚戚的脸蛋有些心疼，“他刚才……他刚才哭了。”
　　听见这话，井亦宸轻轻叹了口气。
　　“我，我想着待会儿吃完晚餐就，就带他出去逛一逛，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这样他或许就没那么盼着你了。”司念说，“这样你也，也能更放心地工作。”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主动作着保证。
　　井亦宸显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拜托你了，我会尽快找到保姆，不会再麻烦你了。”
　　听见他话中的客套，司念有些难受，但他也明白这是自己自作自受，喃喃道：“不麻烦。”
　　随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司念在厨房里站了几秒，收拾好情绪后才转身走回客厅。
　　客厅里的井舟坐在沙发上，抱着咩咩，无精打采地望着墙壁，脸颊上还有显而易见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得到了井亦宸的答复，司念说话多了些底气：“如果你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感到害怕，那就来找叔叔玩，咩咩也可以陪着你一起，我们可以一起看电视，一起玩拼图，叔叔也可以陪着你一起画画。”
　　井舟抽噎了一下，泪珠还挂在下睫毛上：“真，真的吗？”
　　司念点头，抬手擦掉他的泪水，声音轻柔地说着：“真的呀，叔叔给你做好吃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带咩咩去公园里散步。”
　　“待会儿吃了晚饭，就和叔叔一起去遛狗？”司念问。
　　井舟被勾起好奇心，心里便不再总盼望着父亲归家，反倒是开始期待着一会儿出门遛狗。
　　司念赶紧把饭菜从餐盒里拿出来，这时他才发现餐盒是恒温的，还印有井舟的名字，饭菜还是热的，菜也是适合小孩儿吃的，不难看出井亦宸的关怀和细心。
　　哄着井舟吃完晚餐，司念就收拾着打算带着小孩儿和狗出门。
　　最近已经入秋，天气也变凉不少，司念怕井舟吹冷风感冒，又从自己屋子里找了件外套，打算待会儿给井舟搭上。
　　井舟这个时候已经兴奋地和咩咩站在门口了，他左手搭在咩咩的身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咩咩专用的小水瓶：“叔叔，我们出发吧！”
　　司念给咩咩背好牵引绳，又把外套装进背包里，包里装了咩咩的玩具，司念想了想，最后又拿了两包小零食，一袋湿纸巾。
　　准备好了东西，他便左手牵着咩咩，伸出右手看向井舟。
　　井舟抬头望着他。
　　司念笑着：“牵手？”
　　“牵！”井舟眨眨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小区里边儿依旧有不少人在玩耍闲逛。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那样的冲突，司念带着小孩儿和咩咩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这里的公园是允许宠物进入的，所以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了一块儿。
　　“冷吗？”司念摸摸他的小手，还是暖乎乎的，心里松了口气。
　　井舟摇头，脸上带着笑：“不冷！”末了，他又伸手摸摸司念的手，学着司念的动作问道：“叔叔你冷吗？”
　　司念也跟着笑：“我也不冷。”
　　在确保井舟不会受凉之后，他便拿出咩咩的玩具递给井舟，井舟接过，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
　　司念解开咩咩身上的绳子，跟井舟说：“把咩咩的飞盘扔出去试试？”
　　井舟听话照做，随即，他便看见毛茸茸的咩咩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飞盘叼回他的手里。
　　公园里有不少人都是带着孩子和狗子一块儿来的，司念两人附近便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小女儿一块儿遛狗，他们家的狗是一只金毛。
　　一开始吸引井舟注意力的是那只漂亮矫健的大金毛，随后便发现了站在一块儿的一家三口。
　　司念顺着井舟的视线看去，等他明白小孩儿是在看什么时，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一般。
　　不远处站着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司念想起井亦宸那位难产离世的妻子，不免对着井舟多了几分怜爱。
　　“小舟。”他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脑袋，“我们继续跟咩咩扔飞盘玩吧？”
　　井舟看着司念，突然问：“念念叔叔，有妈妈是什么样的感受？”
　　司念被问得一愣，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妈妈是很温柔的，也是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妈妈见面。”井舟有些失落，“爸爸说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念念叔叔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司念揉了揉井舟的头发：“我的妈妈很厉害哦，她会做很多好吃的菜，还会给我织毛衣。”
　　井舟投来有些羡慕的眼神。
　　司念伸手把井舟抱起来：“可是你爸爸给了你很多很多的爱呀，他把妈妈的爱一同给你了。”
　　“他会在工作之余给你打电话关心你有没有乖乖吃晚饭，会给你买好多新玩具，还会陪着你一起研究拼图。”司念说，“小舟的爸爸是一个温柔体贴又尽职的父亲哦。”
　　“这世间啊，不是所有的父亲都会像井亦宸这样优秀，也不会像他那样细心呵护自己的孩子，所以小舟应该感到高兴哦。”
　　井舟听着司念的话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司念是在夸赞井亦宸，赞同地点点头：“爸爸最好了。”
　　一大一小把井亦宸夸了个遍，随后才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吹起了冷风，司念把包里的外套搭在了井舟的身上。小小的一个娃娃身上披着一件成人外套，背影看起来奇特而可爱，手里牵着咩咩的牵引绳，正并排和萨摩耶周在一起。
　　司念看着井舟和咩咩的背影轻声笑了笑，随后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司念甚至打趣地想着，或许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拍照纪念前男友儿子的可爱日常了。
　　小路旁的树叶被秋风吹的飒飒作响，井舟跟在咩咩身旁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偏头看去，却没能看见司念的身影，于是转身望去，发现司念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念念叔叔！”
　　司念回神，笑了笑：“走吧。”
　　两人回到家，司念给井舟擦了脸，又带着他去洗手间洗手，刚做好清洁，门口就响起了铃声。
　　是井亦宸下班赶回来了。
　　好几天不见，井亦宸变得有些憔悴，脸上都带着些疲倦。
　　司念站在门口看着他：“回来了。”
　　“嗯。”井亦宸看向他身后，“井舟呢？今天麻烦你了。”
　　井舟蹦蹦跳跳地屋子里跑出来，看见了井亦宸，睁大眼小跑扑进了井亦宸的怀里：“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啦！”
　　井亦宸把孩子抱起来让井舟坐自己手臂上，随后看向司念，顿了下，说：“今晚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司念连忙摆手，突然觉得自己和井亦宸重逢之后好像总是有这样的对话。
　　他看着井亦宸有些憔悴的脸庞：“你快回去休息吧。”
　　井亦宸点头：“多谢。”随后便抱着孩子回了家。


第10章 “生病”
　　那晚和井舟一块儿去公园遛狗后，司念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他本以为只是受吹冷风的影响，所以没太当真，喝了些热水便收拾着入睡了，可谁知第二天天还没亮司念就醒了过来，醒来时头痛欲裂，鼻子也堵塞着。
　　于是他挣扎着起床，跑到客厅电视柜里一阵翻找，可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司念都没看见感冒药的踪影。
　　想必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司念便只好简单洗漱又换了身衣服，出去买药去了。
　　在路上司念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有些时候还会出现眼花的状态，他把脸躲在厚厚的棉衣里，双手插在衣兜中，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便这样还是忍不住地感觉到寒冷。
　　匆匆赶到二十四小时药店，司念买了些感冒药，就又匆匆回了公寓。
　　吃了药也没什么精神，司念重新躺回了床上，咩咩坐在床边，看起来有些担心他的主人。
　　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嗓子也难受地像是被沙子磨过一般，司念说话都有些难受，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咩咩的狗头，安抚着家里唯一的成员。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很快就生出暖意，变得昏昏欲睡。
　　约莫是因为生病了，所以司念比起平日要脆弱不少，开始怀念起家人的关怀。
　　迷迷糊糊中，司念想起了母亲还在时的场景，想起从前自己生病时，身边响起母亲轻柔的关怀声，又想起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飘香，每当他生病，母亲总会给他熬粥，那是他最爱的莲白粥，有着淡淡的蔬菜清香。
　　不知不觉中，枕边湿了一大半，司念也懒得起身抽纸，将就着被角擦了擦泪水。
　　困意来的凶猛，赶走了那些幸福的回忆，让司念陷入了无边的睡梦之中。
　　起初他还是沉沉入睡的，可中途醒来一道，司念再入睡就睡得有些不安稳，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起梦来。
　　梦中有许多许多的人，有母亲，有许久未曾见过面的父亲，甚至还有儿时的邻居叔叔，家附近小吃店的店主……
　　后来，这些人慢慢从梦境中褪去，白茫茫的一片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司念看着这个身影，几乎不用想地就知道那是井亦宸。
　　在他的人生中，除了母亲，便也只有井亦宸才能让他这般牵肠挂肚。
　　他梦见了高中时的他和井亦宸。
　　那时的他总是喜欢坐在靠墙的角落里，或许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导致那时的他很少同人接触，就连一起学习了几年的同学也只是偶尔聊几句。
　　后来井亦宸转学，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如同一束光一般照进了他的生活中。
　　井亦宸相貌优越，性格也不错，班上的同学们很快便对这么个新同学产生了好感，司念也不例外，可看着人群中的井亦宸，他又没有勇气上前搭讪。
　　但谁也没想到，井亦宸会他的新同桌。
　　井亦宸坐到司念身边的时候，司念紧张地连呼吸都顿住，只傻愣愣地看着井亦宸，眼睛大睁，像个呆头鹅。
　　两个人就这样成了同桌，慢慢熟悉起来，司念也比原先开朗许多，会开始慢慢回应井亦宸。
　　一来二去，日久生情，司念本就对井亦宸暗中生出情愫，所以当井亦宸告白的时候，他几乎是什么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那时他们天真纯粹，热情地爱着对方。
　　司念还梦见了井亦宸出国那天的场景。
　　因为要偷偷瞒着井亦宸的家人，所以司念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机场，看见井亦宸父母时，司念还有些不自然和胆怯，他怕被井亦宸家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就连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总是同井亦宸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一点点。
　　那时的他们十八岁，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倒是井亦宸先憋不住了，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拖着司念就离开了父母的视线。
　　司念又慌又茫然地被拖进了机场的厕所，看着面前的井亦宸，眼里满是不舍和难过。
　　“你去了国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司念说着有些哽咽，紧紧地拉着井亦宸的手不肯松开。
　　井亦宸见状也有些红了眼睛，把人抱进怀里：“我知道，放假了我会回来的。”
　　“你要等我。”他捧住司念的脸颊，两个人对视着。
　　司念点头，一滴泪从眼尾滑落：“我在国内等你。”说完，便被井亦宸吻住了嘴唇。
　　那年他们十八岁，在机场隐秘的厕所里相吻相拥，面对未来抱有期盼与好奇。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分离和崩塌。
　　后来的梦境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司念皱着眉头醒来，他还有些没能从睡梦中抽身，缩起身子躲在被窝里无声地落泪。
　　他梦见了太多太多的过去，梦见了自己和井亦宸说分手，梦见了母亲去世，最后梦见了他一无所有站在街头。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床单和枕巾都被打湿一大片，司念才慢慢地回神收敛情绪，他抬手擦掉脸上的湿意，这时才发现咩咩在一旁紧张地不停嘤嘤叫喊。
　　起身想要安抚狗子却不想一股眩晕感袭来，司念一个失衡，脑袋重力撞击在了床头柜上。
　　司念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才感受到了额头上不断传来的刺痛。
　　疼痛感就如同海浪一般扑面而来又源源不断，一时间疼的司念站不住脚，温热的液体不停地从他的额角落下，打湿了他的脸庞，也沾湿了纯白的床单与地毯。
　　司念双腿有些发软，思考都慢了半拍，等血液低落在地上，他才做出止血反应。
　　咩咩在一旁着急地嘤嘤直叫，无措地围绕着司念打转。
　　司念按着伤口，只觉得自己被狗子绕得更加头晕眼花，无力地说道：“咩咩，停下来。”
　　伤口不停地泛着疼，血也迟迟没能止住，司念随意地穿了件外套，拿着钥匙和手机就往屋外走了。
　　他有些麻木地按亮了电梯，看着电梯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的楼层。
　　屋里的咩咩还在不停地叫着。
　　透过楼道的窗户，司念看见窗外正在落雨，他没带雨伞。
　　对面的屋子大门紧闭，就像井亦宸对他的态度一样。
　　好像一切都很糟糕，一切都是那样的不顺利。
　　“叮——”
　　电梯一声响，司念就像是被惊醒一般，情绪有些崩溃，可他能怪谁呢，这一些都是他所作所为，他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怪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糟了。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
　　司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脸上的泪水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弄脏了他的脸颊，整个人狼狈不堪。
　　-
　　坐在客厅里的井亦宸先是听见了咩咩的叫声，但他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只以为咩咩只是和往常一样在玩耍，可咩咩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叫喊，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连餐厅里吃早餐的井舟都察觉到了：“爸爸，咩咩一直在叫。”
　　井亦宸皱着眉，但还是坐着没动。
　　井舟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想去找司念，可他待会儿还要去幼稚园，爸爸正等着他，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小书包。
　　“爸爸，你去看看，好吗？”井舟一脸担忧，“咩咩都叫了好久。”
　　井亦宸起身：“你去收拾东西。”
　　打开了家门，咩咩的叫声就更明显了，井亦宸皱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他便听见抽泣声，再往前走几步，他便看见了一个人影。
　　因为看起来太狼狈，井亦宸起初都没认出来这个人影是司念，通过声音辨认出是司念后，他不禁迈大脚步走上前：“怎么回事？”
　　司念被井亦宸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第一反应却是偏过身子想要躲开井亦宸的视线。
　　井亦宸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伸手拉住司念的手臂，大步往前迈，走到了司念的面前。
　　等看清司念的状况，井亦宸直接黑了脸，拿出手帕递给了司念：“伤成这样还不去医院，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司念抽噎着，泪落的更厉害了。
　　井亦宸见他一动不动有些急了，看了眼屋内，说道：“等我，别动。”说罢，他便转身回了家里。
　　井舟刚收拾好小书包想出门找他，却不想井亦宸伸手一拦，语速极快地说道：“小舟，爸爸和念念叔叔现在有些事，你就和咩咩待在家里，好不好？”
　　井舟有些懵，但还是乖乖点头，井亦宸在药物箱里抓起一把纱布，拿起车钥匙快速地走了出去。
　　“家里密码是多少？我把咩咩带到我家里去。”井亦宸把纱布递给司念，“拿着止血。”
　　司念接过纱布：“970312。”
　　井亦宸愣了下，随后才打开司念家门把咩咩带进了自己家里。
　　等到井亦宸开车把人送到医院时，司念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凝固了，医生需要清洗伤口，然后进行缝针。
　　“病人还在发烧啊。”医生摸了摸司念的额头，有些诧异，对着井亦宸说。
　　井亦宸哪里知道司念在发烧，他站在一旁，看着司念疼得脸煞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他面上平静没有表现出情绪。
　　等缝完针，医生又讲了些注意事项，司念全程一言不发，就像失了魂一般，井亦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问着医生：“麻烦医生了，我想问一下他的伤口会留疤吗？”
　　医生：“保护好伤口，不要沾水，后期修复的好就不会留疤。”
　　“谢谢了。”说完，井亦宸又带着司念去拿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走出医院，井亦宸撑着伞，司念拿着药，两个人共用同一把伞，靠得极近，却又无人开口说话。
　　回到车上，井亦宸偏头看向司念：“吃早饭了吗？”
　　司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没有。”
　　“那就去买点儿东西垫肚子，然后把药吃了。”井亦宸说着，驱动了车。
　　司念这时已经清醒，他低头看着沾了血迹的手，有些无措地抓了抓手指：“谢谢你……”
　　井亦宸看了他一眼：“抽屉里有湿纸巾。”
　　“哦。”司念打开副驾驶的小抽柜，翻了翻，找到了一包儿童湿纸巾，拿出纸一点一点地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车上开了暖气，司念慢慢地就感受到了热意，不一会儿，穿着拖鞋的脚就变得暖烘烘的，麻药药效还在，止住了脑袋上的疼痛，他靠着门边，慢慢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瞌睡。
　　井亦宸找了一家早餐店，买了杯热粥又买了一个奶黄包，看见一旁的超市，他脚步顿了顿，又买了条糖塞进早餐袋里。
　　司念被他上车的动静吵醒，有些懵怔地看向井亦宸，眼里满是茫然。
　　“早餐。”井亦宸递给司念。
　　司念呆呆地接过，拿起奶黄包吃了。
　　“保温里有热水，吃了早餐过一会儿就把药吃了。”井亦宸说着，又启动了汽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司念喝了口豆浆，一低头就看见了早餐袋里的糖果，看着那条糖好几秒，眼睛慢慢地就变红了。
　　井亦宸专注开车，没发现司念的动静，也没开口说话。
　　“井亦宸。”司念吸了下鼻子。
　　井亦宸抽空瞥了一眼司念，却发现对方正红着眼睛看着他，就连鼻尖都泛着红。
　　“嗯？”
　　“我……”司念结巴了一下，“我……我对不起你，我做了错事，我……呜……”说着，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大概是梦境和现实产生的落差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司念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井亦宸求和，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当年不该那样做，对不起……”
　　他一边抽噎一边道歉，听得井亦宸紧皱眉头，脸色愈发难看。
　　司念看见他沉着表情，渐渐放慢语速，声音也越说越小，最后慢慢回归了沉默。
　　井亦宸找了个路边车位靠边停车，他转头看向司念，司念还在抽噎，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哭得脸颊通红，像极了井舟受委屈时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井亦宸回想着司念刚才说的话。
　　司念眼神躲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井亦宸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说：“你喜欢别人了？”
　　司念连忙摇头，结果引起一阵眩晕，脸色有些苍白。
　　井亦宸又问：“那你干嘛了？”
　　司念咬着嘴唇，还是没有说话。
　　井亦宸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你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事情。”
　　“我……”
　　井亦宸又想了想：“是不是我妈当年找你说了什么？”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司念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地看向了自己。
　　这回不用司念回答，井亦宸就知道了答案，他脸色一沉，眯着眼睛：“她果然来找过你。”
　　“她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她逼你跟我提分手？”井亦宸语气有些冲。
　　司念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井亦宸现在的这副模样。
　　井亦宸伸手抓住司念的手腕，情绪有些激动：“她当年找你做了什么？”
　　司念摇头：“我不能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别问了。”
　　井亦宸松开手：“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找到答案。”说完，他又重新发动汽车，驱车回家。
　　司念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有些不安，他咬着嘴唇，说：“井亦宸，当年的事情你不要去问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必牵扯到其他的人。”
　　井亦宸冷笑一声，质问：“当初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说分手就分手，没问过我一句话，如今我要追究了，你倒是知道让我不要再插手调查了。”
　　“你也知道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司念被他的话刺红眼睛，井亦宸又接着说：“司念，五年了，你从前是这样自顾自，现在也一样没变，有的话想说就说。”
　　红灯，井亦宸停下车，恶狠狠地看向司念：“你突如其来地跟我道歉，说自己做错了事，却又对当年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说完，他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看起来气得不轻。
　　司念猛地抖了一下.身子，显然没想到井亦宸这样的反应，他有些无措，可又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把话说出口。
　　井亦宸见他这番固执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抛下一句话，再也没搭理过司念。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以后桥归桥路过路，不要再联系了。”
　　司念心里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井亦宸，可井亦宸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两人回了家。
　　“念念叔叔！”井舟看见司念，先是一笑，看见了司念头上的纱布又顿住了，连忙关心道：“叔叔你怎么受伤了？”
　　司念有些无力地笑了下：“叔叔笨，不小心摔倒了，小舟以后走路要小心些，不要像叔叔这样摔了。”
　　井舟点点头：“是不是很疼呀，念念叔叔？”说着，他跑到司念面前伸出手，“我给念念叔叔吹吹，吹了就不痛了。”
　　司念抱着孩子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井舟，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眼神都不愿分给司念。
　　“对了，爸爸，刚才有个阿姨打电话过来。”井舟想起来，指着家里的座机。
　　井亦宸闻言打开座机，发现是一串有些熟悉的数字，他又拿出手机一对比，发现打电话来的正是自己的母亲。
　　看了司念一眼，井亦宸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妈。”井亦宸转个身，面对司念，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井亦宸的这声“妈”，司念紧绷身子，紧张地听着井亦宸的话。
　　“手机静音了没看到来电。”
　　“一起吃饭？”
　　司念屏住呼吸，手心里开始渗出冷汗。
　　井亦宸看着司念：“好啊，要不就今天吧，我今天刚好有空，餐厅我来订。”
　　“我会把井舟也带来，您让他考虑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就不要出现在孩子面前。”
　　“刚好，我今晚就有事要问您。”
　　“关于五年前的事情。”
　　“我……我有事，先离开了。”司念不敢再听下去，连忙放下井舟，带着咩咩落荒而逃。
　　井亦宸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语气有些阴郁：“五年前您做了什么，难道不跟我说一下吗？”
　　逃回屋子里的司念慌张地乱了手脚，他无措地抱着狗，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井亦宸知道他五年前做了什么肯定会比刚才还要愤怒，到时候，别说是朋友了，只怕是连邻居都做不成了。


第11章 当年往事
　　到了下午些时间，井亦宸换了身衣服，又带着井舟去剪了个新发型，最后才开着车和小孩儿一同前往了他订的酒店。
　　路上，井舟坐在后排，看着驾驶座里的井亦宸，好奇地问：“爸爸，我们今天要和谁见面呀？”
　　井亦宸看了眼后视镜，和井舟好奇的眼神对上，他迟疑了一秒，反问道：“小舟想和爷爷奶奶见面吗？”
　　井舟不解：“爷爷奶奶？”
　　“我的爷爷奶奶吗？”他重复地问了一遍。
　　井亦宸点头。
　　“我……”井舟转转眼睛，“我也不知道。”
　　井亦宸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很期待。”
　　井舟低头玩弄着手指，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嘟囔着：“约翰的爷爷奶奶很爱他，他们会每天为他准备好吃的食物和水果。”
　　井亦宸想了下，反应过来约翰是井舟还没回国时的幼稚园同学，一个胖墩墩的金发碧眼男孩儿。
　　井舟抬头看向井亦宸，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失落，语气里也带着些难过：“可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没有来关心我和爸爸。”
　　井亦宸握紧方向盘，心中有些复杂与愧疚，他张了张嘴，犹豫一番，说道：“那如果爸爸今天就是要带你去见他们呢？你会对爸爸的行为感到生气吗？”
　　井舟摇头：“不生气。”他坐在后排的儿童椅上，手里拿着本图画书，一边看著书本上童话故事，一边说：“爸爸要带我去，那就去呀，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井亦宸松了口气，可又不知该如何同井舟解释，索性保持沉默，无言地开着车。
　　父子俩陷入了沉默，不过好在平日里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足为奇。
　　到了酒店，井亦宸停好车，带着井舟先一步到了包间。
　　他准备了一瓶红酒和一套茶壶，又提了一个首饰盒，里边儿装的是为母亲挑选的玉镯。
　　虽说自己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井亦宸依旧是在下午空闲时间亲自为父母挑选了礼物。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包间门口，心中感情复杂。
　　和父母几年未见，为数不多的联系也只是短暂的通话，井亦宸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是思念吗？好像又算不上。
　　可若说是期待，情绪又并未浓烈到这样的地步。
　　更何况一想到司念今早的反应，一盆冷水便泼在了井亦宸的心中，轻而易举地浇灭了他的那点儿激动情绪。
　　“爸爸。”井舟看着父亲，小声地问着，“他们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和我见面，那今天有和我一起吃饭了，是，是不是意味着爷爷奶奶喜欢我了？”
　　小孩子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矛盾，只单纯地思考着爷爷奶奶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自己。
　　井亦宸抬手轻抚井舟的脑袋，井舟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点儿自然卷，乍一看有些像软绵绵的小绵羊。
　　“小舟乖巧又听话，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父子俩说话间，门口出现了动静。
　　井舟望去，便看见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女人走了进来。
　　中年妇人身着黑色大衣，带了一副金属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带着些审视，即便上了年龄，看起来依旧是矜贵优雅而又不失威严。
　　走进包间，女人身后出现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套纯黑西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威严，走路时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井舟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进门的两人看起来都很凶的样子，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想要往往井亦宸的身后躲去。
　　井亦宸伸手放在井舟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抚着，对着门口的二人点头打了个招呼：“爸，妈。”
　　男人沉声应了一下，迈步走到井家父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一旁的女人听见井亦宸的声音有些微微红了眼，强势的模样柔弱了几分，跟着井父一同坐在了对面。
　　“这是井舟。”井亦宸停顿了一下，“井君雅的儿子。”
　　听见这句话，井舟有些困惑地看向井亦宸，但父亲没有同他解释，又说：“井舟，这是你……”
　　井亦宸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说：“这是你妈妈的父母。”
　　井舟睁大眼睛，看看对面的夫妻二人，又转回脑袋看着井亦宸：“可是爸爸，你不是说今天要见的是爷爷奶奶吗？”
　　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又变成了妈妈的爸爸妈妈？”
　　孩子此话一出，三个大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井英宏的眼神黑沉沉一片，脸色有些难看，谢小燕抬手匆匆地拂过眼角，情绪有些激动。
　　井亦宸淡淡地笑了一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父母，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小舟，爸爸今天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井舟茫然地看了一眼陌生的爷爷奶奶，又看向父亲。
　　井亦宸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说：“小舟不是常常问你的妈妈是谁吗？那爸爸今天就告诉你，好不好？”
　　井舟有些好奇，但又莫名有些害怕。
　　井英宏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但听见井亦宸的话，他紧皱眉头，开口厉声说道：“井亦宸！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井亦宸看着几年未见的父亲：“我没有。”
　　他抱着孩子：“我既然把井舟带到这里来，那就表明我已经想清楚了。”
　　井英宏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可是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要做无用的事。”
　　井亦宸反问：“难道要隐瞒一辈子？我想他有权知道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我不允许！”
　　井亦宸冷笑一声：“这件事情上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做决定？孩子是我从医院接回来的，也是我一天天把他养大的。反倒是你们身为姥姥姥爷，却是冷眼旁观这么多年。”
　　井父被他的话刺激地脸色难看，胸膛快速地上下起伏着。
　　井亦宸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搂着孩子低声安抚。
　　见两父子又要争吵起来，谢小燕连忙开口劝说着：“你们都冷静一下。”
　　她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收敛的差不多了，此时冷静下来，向井亦宸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确定。”井亦宸肯定说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谢小燕看着躲在井亦宸怀里的孩子，看着他和女儿有几分相似的脸颊，生出几分悸动。
　　井亦宸低头柔声和井舟说：“小舟，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也是你姥姥姥爷。”
　　井舟紧紧地抓着父亲的衣服，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眨眨，紧接着，他便又听见父亲的声音。
　　“拼命生下你的女人，是我的亲姐姐，她叫井君雅。”井亦宸说。
　　井舟睁大双眼，吃惊地抬头看着父亲。
　　“她当年生下你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因为身体虚弱营养不良，所以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井亦宸安抚地摸着井舟的脑袋。
　　井舟半懵半解地听着父亲的话。
　　“她没有不爱你，只是没有办法再陪伴你成长。”井亦宸回答了困惑井舟许久的问题，“因为爱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将你留下。”
　　“至于你的姥姥姥爷……”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父母。
　　开始很苦，他苦，小孩儿也苦，井亦宸那时都还只是一个半大小子，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什么都不懂，只能一点一点的学，小小一团的井舟因为没有奶吃哭得脸颊通红，井亦宸便手忙脚乱地冲奶粉，又笨手笨脚地给婴儿换尿不湿，井亦宸就这样一边上课一边带孩子，后来时间实在是空不开，井亦宸只好找同学帮忙代课，在出租屋里照顾小孩儿。
　　后来慢慢的，井亦宸学会了不少东西，照顾起小婴儿来也变得得心应手，小孩儿也随着时间长大，不再像儿时那样哭闹，生活也变得好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小小的婴儿开始咿呀学语，也慢慢地学会了走路，五官慢慢张开，身体也渐渐长高，他开始懂事，也开始好奇一切，好奇他的妈妈去哪里了，好奇为什么家里只有他和井亦宸二人。
　　而井亦宸的父母、井舟的姥姥姥爷在做什么？
　　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关于父母的举措，井亦宸记不太清，就记得被挂断的电话，还有发出去的那些石沉大海的短信。
　　-
　　时间回到五年前，回到那段最为混乱的时段。
　　先是消失已久的井君雅突然出现在了井亦宸面前，她大着肚子，身体却瘦削得吓人，和井亦宸记忆中的姐姐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井君雅的情况很糟糕，却又对自己的遭遇绝口不提，井亦宸痛心又愤恨，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伤害他姐姐的男人，可他找不到那个男人，只好用尽心思来照顾姐姐。
　　答应了帮井君雅保密，他便隐瞒着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司念。
　　后来，司念提出了分手，井亦宸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后来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司念的冷漠，他对此感到莫名和诧异，但又抽空哄劝着男友。
　　然后就是被父母发现了他和司念高中时期的合照，他被迫出柜。
　　每一件事都刺激着井亦宸的神经，消耗着他的精力，时间开始变得不够用，他需要劝哄闹脾气的男友，需要应对父母的怒火和质问，还要关心、照顾为情所伤的姐姐。
　　井亦宸不明白司念在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回国抓住司念一问究竟，却始终脱不了身，井君雅的情况也没能好转，她依旧在不可控地瘦弱下去。
　　井君雅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井亦宸的情绪很难不受影响，但他紧绷着自己，努力地维持着清醒与乐观。
　　可一天天的过去，乐观被消耗到所剩无几，和司念的聊天窗口只有他的长篇大论，一墙之隔的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姐姐，井亦宸站在医院长廊中，只觉得世上只剩下无力和绝望。
　　深夜里，井亦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任由黑夜吞噬自己，脑海中不断反复映出姐姐憔悴虚弱的模样，司念无情冷漠的声音也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有时，手机会在半夜响起，是父母打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好像丝毫不关心自己消失已经的女儿，也不在意此时国外已是深夜，只在意井亦宸有没有和男人分手，会不会让他们脸面尽失。
　　听着父母激动的话语，井亦宸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唯有听见分手二字，井亦宸才稍有反应。
　　“我爱他。”井亦宸哽咽说道，“我不会分手。”
　　井亦宸看着漆黑的窗外，他想，怎么能分手呢？他好不容易让司念答应和他交往，怎么能就这样分手？
　　井亦宸想，等姐姐生下孩子恢复好身体，他就回国找司念，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告诉司念。
　　司念性子软，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心疼自己的。
　　可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失去了姐姐，也失去了司念。
　　井亦宸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病房里哇哇大哭的婴儿。


第12章 “回家”
　　想起当年的事情，井亦宸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难看，与此同时，和他一样回想起当初的夫妻二人脸色微变，井英宏脸黑如墨却一句话也不反驳，谢小燕不自觉地躲闪着眼神。
　　井亦宸没打算把他们两人的所作所为告诉井舟，模棱两可地说道：“你的姥姥姥爷当时或许是忙着做些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井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搂着父亲的脖子，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那我还……还可以叫你爸爸吗？”
　　他听明白了父亲说的话，却又好像没有明白，一时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懵懵懂懂地想着，自己知道了母亲的身份与去向，却又好像成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
　　井亦宸搂着井舟的手臂用力，答道：“为什么不这样叫？小舟，爸爸告诉你这件事的本意是让你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让你知道她很爱你，而不是告诉你‘我不是你生理上的父亲’这件事。”
　　“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都不影响我爱你，明白了吗？”井亦宸说话的语气轻柔，神情更是温柔到了极致。
　　井舟被他的话绕的有些晕，但还是听懂了父亲话里的意思，悬在空中的心这才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撇了撇嘴，眼眶慢慢开始变红。
　　井亦宸今天说的话对小小的井舟来说宛如一颗炸弹，颠覆了井舟的世界，让井舟变得无助和惶恐。
　　现在得到了父亲的答复，委屈和害怕才姗姗来迟，覆盖了他之前的那些仓皇无助，
　　他坐在父亲的怀里，起初是安静地落着眼泪，慢慢地，后怕袭满他的所有情绪，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爸爸，我，我好怕……我怕你今天之后就，就不要我了……”
　　井亦宸听了有些心酸，抬手轻拍着井舟的后背，开口安抚着：“怎么会呢，爸爸不会不要你。”
　　“可，可是……”井舟抽噎一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夫妻二人。
　　相比起成人，井舟想的就简单许多，姥姥姥爷从前没有出现，所以井亦宸只能养着他，如今姥姥姥爷出现了，井亦宸就可以把他扔给姥姥姥爷。
　　“爸爸，你不要把我送给姥姥姥爷。”井舟小声地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我不喜欢他们，我只要你。”
　　“不会的，爸爸不会把你送人。”井亦宸说。
　　井舟应了一声，情绪开始渐渐稳定下来，但依旧坐在井亦宸身边，紧紧地靠着井亦宸。
　　井家夫妻二人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无声地看着井亦宸和井舟，四人相顾无言，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笃笃——”
　　包间的门被敲响，服务员开口询问：“请问需要开始上菜了吗？”
　　井亦宸：“上吧。”说着，他便牵着井舟起身，“爸妈，你们先去坐着吧，我带井舟去洗个手。”
　　父子二人走到卫生间，井舟垫着脚乖乖洗手，时不时地通过镜子看向井亦宸。
　　井亦宸抱着手臂，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好笑：“怎么了？”
　　井舟眨眨眼：“爸爸是不是不开心？”
　　“为什么这样问？”井亦宸愣了下。
　　井舟说：“因为从刚才到现在爸爸都没有笑。”
　　他伸手牵住井亦宸的手：“爸爸不开心，我也不开心，那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呢？”
　　井亦宸：“因为爸爸要带小舟来见姥姥姥爷呀，而且爸爸还有事情要问姥姥。”
　　井舟不开心地撇嘴：“姥姥姥爷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井亦宸笑笑，没说话。
　　“爸爸喜欢我就够了。”井舟笑嘻嘻地说，全然忘了自己不久之前还在哭鼻子撒娇。
　　井亦宸伸手刮了一下井舟的鼻子，刚想开口说话，就又听见儿子说道：“还要念念叔叔喜欢我。”
　　听见司念的名字，井亦宸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给井舟擦干手上的水，他便牵着孩子回到了包间里。
　　包间里，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井家夫妻二人正坐在桌边。
　　井亦宸带着孩子入座：“我们好了，吃饭吧。”
　　分明是一家人，屋子里的氛围却丝毫没有丝毫的温馨与幸福，谢小燕看着与自己一桌之隔的儿子，心中复杂又有些酸涩，但回想起自己和丈夫前几年的所作所为，她又不敢再奢求什么，默默地垂下眼帘收回情绪。
　　井亦宸正忙着照顾井舟吃饭，没察觉到母亲情绪上的变化，他也没主动开口说话，佯装不晓得屋内尴尬的气氛。
　　井英宏向来沉得住气，面对井亦宸这般态度没有什么反应，因此最先受不了的人，还是谢小燕。
　　桌上摆满了饭菜，看得出来井亦宸是用心布置了的，其中也有谢小燕和井英宏爱吃的，可谢小燕看着满桌佳肴，依旧有些食不下咽。
　　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心中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井亦宸，开口说道：“亦宸，搬回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井亦宸停下手里的动作，和母亲对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还带着一个孩子，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回国了，你回家来也能帮的上忙。”谢小燕说着。
　　井亦宸听完她的话冷笑一声，重新低头挑起鱼刺来。
　　见儿子这般反应，谢小燕不免有些尴尬和难堪，转头看向井英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井英宏放下筷子，扬声对着餐桌对面的人说道：“你妈妈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个什么态度？”
　　井舟被吓得一跳，筷子夹的鱼肉也跟着滑落，最终无声地落在了地毯上，他有些害怕地看着素未谋面的姥姥姥爷，被井英宏这么一吼，更是吓得小脸煞白。
　　井亦宸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抬头和父母二人对视，他先是看看谢小燕的脸，最后看向了井英宏。
　　夫妻二人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看着井英宏就要发怒，井亦宸又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么几年过去，你们当真会发生变化。如今看来是我天真了，通过几条消息、几通短暂的电话就误以为你们能改变。”
　　井亦宸抽走桌边的手帕，低头给井舟擦着手指，柔声问道：“吃饱了吗？”
　　井舟乖巧地应道：“吃饱了。”
　　井亦宸笑着摸了摸井舟的脑袋：“那就好。”
　　“对了，妈，有个事儿想问你。”
　　谢小燕看着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五年前，我和司念分手，是不是你从中插手了。”
　　井亦宸分明是在问话，可语气却又那样肯定，似乎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谢小燕错开眼神。
　　井亦宸：“你逼他了？”
　　“我没有！”谢小燕连声否认，“我怎么会这样做，难道在你眼里，妈妈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井亦宸反问。
　　“如果当年你和爸肯让步，姐就不至于被你们逼的离家出走！”
　　想起姐姐，井亦宸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站起身，用接近怨恨的眼神看着井英宏二人：“但凡你们负点责任，都不至于亲生女儿沦落街头。”
　　“姐姐在最后那段时间给你打电话，你有接过一通吗？”井亦宸看着谢小燕，又转向看着井英宏，“当初要不是你把姐姐逼走，她会死吗？！！”
　　“你！”井英宏指着井亦宸，被气得直喘气，却又无法反驳。
　　井亦宸索性把话放开了说：“当年我不能理解你们的做法，如今自己做了父亲更是觉得你们自私自利，难以让人理解！”
　　“控制欲强却又对孩子漠不关心，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和脸面，这就是我眼中的你们，这就是我的父母！”
　　井亦宸冷笑一声：“所以现在，我的好妈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你当年到底对司念做了什么！？”
　　谢小燕眼眶通红，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谢小燕一改往日的强势，心虚地说道：“我给了他钱，给了他二十万。”
　　井亦宸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
　　谢小燕心虚：“我只是要求他跟你分手。”
　　“还不够吗？”井亦宸说，“当年他才十八岁，你拿钱威逼利诱，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吗？”
　　谢小燕：“可我是为了你好，我怎么能看着你一步步走上不归路！”
　　“为了我好？当年你们也是这样和姐姐说的吧？”
　　“到底是为了孩子好，还是为了你们更体面，难道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井亦宸咬牙：“你还要怎么做？难道要利用成年人的特权又或者是利用工作的便利把司念赶出这个城市才算过分吗？”
　　“我给了他二十万让他离开你过分，那他呢？！他拿了钱背叛你就闭口不谈吗？”谢小燕目眦尽裂，失态地看着井亦宸，“二十万不够，他又找我拿了二十万，他又好的了哪里去？”
　　此话一出，就如同一把锤子砸进井亦宸心头上，他后退一步，不禁抬手抓住椅子，只觉得心中一阵狠痛，这痛蔓延全身，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刺痛着。
　　“我把他赶走难道不是为了你好？”谢小燕执迷不悟地重复着，“当年如果你姐姐听了我和你爸的话好好读书，和那个街边的小流氓分手，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这般下场！”
　　“你口中的小流氓愿意为了救她去卖肾丧命！那你呢？！你又为你的女儿做了什么？！！”
　　井亦宸尖锐地反驳着，“你们不接电话，不愿意来国外见她一眼！”
　　“你们身为父母，却又枉为父母！”
　　谢小燕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井亦宸冷嘲热讽一声。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伸手牵住井舟的手：“小舟，我们回家。”
　　“好。”井舟跟在他的身边。
　　一顿饭不欢而散，只有井舟吃到肚子圆滚滚。
　　走出餐厅，井舟抬头看着父亲的脸，井亦宸把他抱起来：“爸爸刚才失态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井舟摇摇头，又轻轻地点头，他双手搂住父亲的脖子：“爸爸刚才有点凶，但是姥……姥姥也很凶。”
　　“抱歉。”井亦宸说，想起谢小燕刚才的话，嘴里泛苦，心中隐隐泛疼。
　　井舟抬头：“爸爸不是故意的，不用跟我道歉。”
　　他便着脑袋靠在井亦宸的肩头，说话软乎乎的：“我们以后不要见姥姥姥爷了，好吗？我不想爸爸再这样生气了。”
　　井亦宸抱紧孩子，声音有些沙哑：“好。”
　　他想，几岁大的孩子都懂心痛亲人，为什么他的父母就永远学不会呢？
　　“我们回家吧，我想吃爸爸煮的面条了。”井舟眨眨眼。
　　井亦宸笑了一下，伸手摸摸他的肚皮：“肚子都撑成这样了，你还能吃下？”
　　井舟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胸膛：“能！”
　　井亦宸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家。”


第13章 “往事”
　　井亦宸带着孩子回了家，却又好巧不巧地在电梯口和司念碰面。
　　司念牵着咩咩，另一只手拿着外卖，正出神地想着事情，听见身旁的动静，随即便发现了井亦宸和井舟。
　　约莫是井亦宸的脸色太过难看，司念和他对视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行为，做完以后就连司念都愣了一下。
　　井亦宸看见了他的动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一瞥又收回视线，像是将面前站着的人当成空气一般。
　　司念看见井亦宸这样的反应张了张嘴，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的心如同坠落于海水中的石头，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无声无息地沉入海底。
　　一个视而不见，一个发愣失神，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好像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般。
　　“念念叔叔！”
　　“咩咩！”
　　井舟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激动地挥了挥手。
　　小孩好像永远都能这样精力充沛保持热情，不必担忧外界，只需一心地为遇见喜欢的人而感到开心与兴奋。
　　他迈着腿往前跑，扑进了司念的怀里，一扫不久之前的难过与不安，高高兴兴地抱着司念的大腿。
　　“叔叔！你的伤口还疼吗？”井舟仰着脑袋，关心问道。
　　司念牵住井舟的手，看了眼井亦宸：“不疼了。”
　　只是井亦宸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见电梯门，好似一个眼神都不屑落在自己的身上。
　　司念想着，井亦宸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如今才会这般抗拒自己。
　　连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再愿意施舍给自己。
　　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但如今他们身处公共场合，他身旁还站着个井舟，司念咬紧牙关竭力掩饰，才成功隐藏自己的情绪。
　　表情可以伪装，情绪可以隐藏，可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拦也拦不住。
　　就好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司念对未来感到一旁茫然和绝望，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该做什么，明天又该怎样度过。
　　“进来。”井亦宸的声音响起。
　　司念这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井亦宸和井舟正站在里边等着自己，于是他连忙牵着狗走进电梯，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局促不安的笑容。
　　“叔叔，你为什么也不开心呀？”井舟问。
　　司念敏锐地抓住了小孩儿话里的重点，他抬眼看着井亦宸，苦涩地笑了笑，回答着：“叔叔没有不开心。”
　　井舟看着念念叔叔的样子，确定他分明是不开心了，却又不解他为什么要撒谎，好在井舟没有再问下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咩咩的身上。
　　或许是司念的眼神太过炙热和悲伤，井亦宸终于抬眼看向了对方。
　　猝不及防地和井亦宸对视，司念来不及收敛眼底的情绪。
　　“叮——”
　　电梯到了。
　　井舟牵着咩咩先一步跑出电梯，随后又问：“爸爸，我可以带咩咩回家玩一会儿吗？”
　　“可以。”井亦宸答道，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井舟没注意父亲的反应，带着咩咩蹦蹦跳跳地进了家门。
　　井亦宸不动，司念也不敢动，他就如同等待宣判的罪人，只怕自己轻易举动，得了死刑的判罪。
　　电梯门开了又合，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井亦宸和司念二人。
　　安静压抑的气氛让司念愈发紧张，他暗中擦了擦手心渗出来的汗，依旧安静地等着井亦宸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井亦宸才终于开口：“四十万。”
　　他转头看向司念，手用力地握成拳头。
　　“你拿来做什么了？”他问。
　　司念咬咬嘴唇，没有说话，便又听见井亦宸的声音。
　　“你拿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了？”
　　这一次，井亦宸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语气激烈而强硬，听起来颇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感觉。
　　司念脸色苍白，缩着肩膀，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你就那么缺钱吗？如果你缺钱，你找你爸妈要钱啊？你找我啊？明明有那么多的方法，为什么非要选择背叛我？！”
　　井亦宸眼眶隐隐泛红，额上的青筋暴起：“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背叛我呢？”
　　看见他这副模样，司念泪如雨下，可即便是这样了，他依旧用力地咬着嘴唇，咬到嘴里传来阵阵血腥味，也不肯坦白一句话。
　　“我们的感情这样脆弱，脆弱到我妈一试探，你就选择了放手。”井亦宸靠着电梯的一边，声音嘶哑粗糙地像是被沙子打磨过一般。
　　“我在国外拼命说服我爸妈，而你却拿了钱从我身边离开，我幻想着属于我们的未来时，你却在计划着该如何甩掉我这样碍事的东西。”
　　井亦宸闭上眼，语气渐渐平淡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我太看得起我们的感情。”说罢，一滴泪从他的眼尾滑落。
　　司念依旧低着脑袋，看不见井亦宸的表情，也看不见那颗滑落的泪水，他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哭声，身子猛烈的颤抖着，分明是悲痛到了极点，却又不敢表露出一丝。
　　井亦宸按下电梯按钮，大门随之打开。
　　他再开口说话，也没有回头再看司念一眼，抬脚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安静得吓人，唯有井亦宸的脚步声响起。
　　司念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呼吸愈发急促，他抬脚想要追上去，却又生硬地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井亦宸。
　　哪怕是陌生人的身份，他都要一同失去。
　　如此一来，他便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司念脑袋上的伤口又开始泛疼，疼得他腿软站不稳，疼得他脑袋一片混乱。
　　他止不住脑袋上的痛，也止不住心中的绝望，就连生理上的反应也无法控制，泪水不停地从眼里掉落，模糊了双眼。
　　他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不在了，井亦宸也要彻底远去。
　　司念浑浑噩噩地想。
　　他没办法掌控生老病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开人世，如今，他又要看着井亦宸一步步从他身边远去。
　　只是这一次，又有些许不同。
　　他有办法留住井亦宸的。
　　司念想，他分明是有办法挽留井亦宸的。
　　“井亦宸！”
　　司念大声喊着。
　　可井亦宸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的背影还在渐渐远离。
　　“井亦宸！井亦宸！”
　　司念跌跌撞撞地走出电梯，先是迈步向前走，慢慢的，步伐匆忙起来，最后变成了小跑。
　　“我……我……”司念抓住井亦宸的衣角，“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顾不上自己满脸都是泪水，跑到井亦宸的面前张开双手，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住井亦宸的去路。
　　“你想知道什么……我……我全都告诉你。”
　　司念用胳膊粗鲁地擦掉眼泪：“我全都告诉你……”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走，我，我没有办法活下去……”
　　司念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些，拦着井亦宸，嘴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我说……我说就是了……”
　　井亦宸皱眉，没有开口说话。
　　司念哽咽了一下：“当年我确实是收了你妈妈的钱，因为我妈生病了，我没钱，我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钱，没办法才收下的。”
　　“我和阿姨说了，是，是借款，以后会还给她的，可是后来我爸的债主找上门，我不得已搬家逃到了别的城市去。”
　　如同五雷击顶一般，井亦宸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念，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司念脸色涨红，眼里?满是泪水，?想起当年的事情，感到一阵压抑与难受。
　　他出生在一个完整却又不完整的家庭里，明明父亲就在身边，却从未体会到父爱，司念从小就害怕常常醉酒的父亲，他怕父亲回家，怕那个男人又趁着醉酒对母亲拳脚交加。
　　在司念初中的时候，母亲大病一场，好在那时手术成功渐渐恢复了健康，但也因为这场病，母亲辞掉工作成了家庭主妇，家里的重担便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在外边，男人是拼命工作赚钱养家的好丈夫好爸爸，回了家却又变成龇牙咧嘴、引人害怕的衣冠禽兽。
　　母亲忍受着他一次次施暴，又一次次选择原谅，司念对此愤怒却又无力，他想带着母亲离开，可事实上却是连自己都无法养活。
　　他本想等自己读完大学工作之后让母亲和男人离婚，却没想自己连大学都还没来得及读，母亲的病再次发作。
　　这一次，男人好似已经不屑于伪装自己的身份，对家中病重的妻子视而不见，长期彻夜未归流连花丛。
　　等司念发现时，母亲已经快病入膏肓。
　　母亲病重，父亲却不愿拿出一分钱，十八岁的司念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可房间里母亲发出的咳嗽声却又惊醒了他。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开，他要赚钱，要给母亲治病。
　　同龄人在高考的假期无忧无虑地玩耍着，而司念已经开始打工赚钱。
　　“我为了赚钱，一天打三份工，早上去早餐店帮忙做包子，天亮了就跑到眼镜店做销售，等眼镜店关门，我就去烧烤店帮忙。”司念说。
　　“我爸不愿意出一分钱，甚至还拿着我妈辛苦攒的钱来花天酒地。”司念咬牙，眼中满是恨意，“这样还不够，他还想把房子卖了去赌，要不是被我发现……”
　　那时司念已经攒到了钱，带着母亲住进了医院很少回家。
　　偶然一天回家拿东西时，却发现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在四处打量，而他的父亲正一脸谄媚地笑着想让中介把价格再往高了说。
　　那一刻，好脾气的司念出奇地愤怒，他像个不怕死的疯子一样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一边挥舞着，一边把所有人赶出了家。
　　坏的怕疯的，饶是司念父亲这样的烂人也被吓得不轻，再没说过卖房子的事，只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司念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母亲，纵使整个人累的连喘气都费力，但还是在井亦宸面前伪装的很好。
　　在这段感情中他处于被动，自卑也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心中，司念不愿透露原生家庭的畸形和难堪，也不愿意看见井亦宸怜悯担忧的眼神。
　　井亦宸常常会给他打电话，看着屏幕里神采飞扬的井亦宸，司念苦涩地说不出话，他安静地听着井亦宸精彩的生活，累的连手指都不愿动一动。
　　于他而言，井亦宸是天上的星星。
　　他会把温柔留给井亦宸，却永远闭口不谈自己的难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想不明白。”司念颤抖着身子，“我性格内向、平凡普通，没有哪点是值得你心动。”
　　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把所有美好的方面都展现给了井亦宸，也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糟糕与笨拙。
　　在井亦宸面前，他温柔体贴、乖巧听话，却从未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司念也没再隐瞒：“我太蠢了，低估了他的坏。”
　　就在司念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井亦宸的母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人精致优雅，强势而干练，一见到司念便开门见山，递给了他一张支票。
　　“她给了我二十万，我做梦也没想到电视里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倘若是几个月前，司念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井亦宸母亲的要求，可如今母亲等着钱看病，司念不禁有些犹豫。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辞掉一份工作，多出更多的空闲时间来照顾母亲，可接受了这笔钱，就意味着他背叛了井亦宸，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司念把自己锁在家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像个机器一样躺在床上。
　　他想了很多，也哭了很久，哭到天昏地暗，最后再流不出眼泪。
　　第二天，司念便跑到银行取钱。
　　“可我还没来得及把钱拿去医院缴费……”司念咬牙，恨的眼底快要渗血，“他把钱偷走了。”
　　司念提着一袋子现金坐立难安，回到家里他便把现金藏在衣柜里落荒而逃。
　　他想给井亦宸拨最后一通电话，却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了病房，又浑浑噩噩地赶到病房里找手机。
　　“后来，我怎么也打不通你的电话，发消息也没有人回复。”
　　“等我赶回家，就发现家里一团糟。”
　　“二十万不翼而飞，那个人渣也一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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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喝酒”
　　司念抬手擦掉眼泪，继续说着：“钱没了，但我不能看着我妈就这样离开，所以我厚着脸皮又找到了你妈妈，找她讨了二十万。”
　　四十万不是什么小数目，司念拿了这笔钱就一直惶恐不安，他给井亦宸母亲写了一个欠条，等事情结束后就攒钱还给对方。
　　二十万解决了司念的燃眉之急，可即便有钱治病，医生却已经无力回天，到了最后那段时间，司念已经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他拼命打工赚钱，甚至出卖了自己的爱人，却依旧挽留不了母亲。
　　司念清晰地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窗外的阳光洒进病房里，洁白柔软的棉被被扑上一层绒光，司念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和躺在床上的母亲对视着。
　　母亲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从前的一头秀发变得稀稀拉拉，她面容憔悴，手腕细的像竹竿，可一双眼却是出奇地明亮，里边儿装满了温柔和爱意。
　　司念就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他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只能勉强地撇了撇嘴角，一开口便是泣不成声的哽咽。
　　母亲动了动嘴，司念连忙凑到她的面前，却也只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妈妈。”司念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
　　看着毫无反应的母亲，司念开始慌了，他晃了晃母亲的手，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妈，你看看我。”
　　司念站起身，凳子被他推到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抓着母亲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呼喊着自己的母亲。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事实，可等到母亲真正离开的那一刻，司念还是有些失控和慌张。
　　母亲手上的温度随着时间而渐渐流逝，无力和绝望袭满司念的心头，眼里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楼下传来小孩嬉闹的笑声，身旁的医生叹息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病房里响彻他的哭声，听起来那样撕心裂肺与悲痛。
　　从今天起，他就是没有母亲的孩子，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毫无保留地对他好，再没有人盼他回家。
　　但生活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悲伤，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找到医生开好死亡证明，他又要马不停蹄地安排母亲的葬礼，明明是刚成年的小孩，却不得不强忍着泪水和悲痛送母亲最后一程。
　　葬礼上出现了许多人，他们因母亲的离开而感到惋惜与难过，看向司念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些怜悯担忧。
　　司念很累，累到连呼吸都觉得麻烦，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向关心他的人们解释母亲的病，解释自己的父亲为何消失不见。
　　提及那个男人，语气都变得阴狠和愤恨，他本是温和柔顺的性子，却是硬生生地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成了半个疯子。
　　直到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司念都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再后来，时间慢慢冲淡了失去亲人带来的伤痛，司念开始尝试着新的生活，却不想不久后，家里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就像是土匪一般把家中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只留下满地狼藉，还有脏乱的脚印。
　　也是在那时，司念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把那二十万拿去赌博，最后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男人消失不见，追债的人就只能找到家里来。
　　“我为了躲债开始搬家，一开始只是逃到离家远的地方，后来干脆搬到了别的城市。”司念低着脑袋，“最近半年才重新搬回来。”
　　听他说完这些话，井亦宸久久不能平复，但也没有开口回应。
　　司念有些煎熬，心中开始慌张：“我……我已经攒到一些钱了，等攒够就会还给阿姨。”
　　他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井亦宸生气，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等我还了阿姨的钱，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眼里带着希翼：“可以吗？”
　　井亦宸听见司念的问话退后一步，他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混乱，摇头：“再说吧，让我静静。我们都冷静一下。”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至于钱的事情，我会再像我母亲确认的。”
　　看着司念苍白的脸颊，井亦宸张了张嘴，还是开口说道：“回去吧。”
　　没有得到答案，司念有些失望，但又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井亦宸没有拒绝他的请求，那就算是好消息。
　　“好。”他往井亦宸身后看了看，又抬手擦干净脸。
　　井亦宸见他调整好情绪，便打开家门，对着屋里玩耍的井舟说：“小舟，念念叔叔要把咩咩带回去了。”
　　井舟抬头望去，看到司念还有些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爸爸：“好。”
　　司念招招手，把咩咩唤到身边来，又摸了摸井舟的脑袋：“叔叔下次再来找你玩。”
　　井舟点头：“好，叔叔记得吃药。”
　　司念回应一声，带着狗子离开了。
　　把藏在心里许久的事情说出口，司念觉得心中轻松不少，他拿出手机查了下自己的存款，看清那串数字，又再次垮下了肩膀。
　　点的外卖也冷了，司念如今也没什么胃口，他随意地吃点东西垫肚子，便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司念需要好好想一想。
　　与此同时，井亦宸正坐在书房里发愣。
　　他直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司念落泪的脸庞，他从没见过司念这样激动的模样，更没想到司念当年经历了那样悲痛的事情。
　　他是见过司念母亲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女人。
　　失去亲人的伤痛他也经历过，也知道该有多煎熬与无助，一想到司念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井亦宸的心有些失控地作痛。
　　在今天之前，井亦宸是埋怨司念的，一开始是恨，恨他扔下了自己。
　　可时间一久，思念就像关不住的春风，吹进井亦宸的心，吹尽他对司念的恨。
　　感情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即便知道对方背叛自己，井亦宸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现在知道了司念的难处，也明白他当年为何要离开自己，井亦宸突然就感到一阵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井亦宸起身走到阳台，拿了一根烟出来，可等打火机点燃火焰时，又停下了动作。
　　想起屋子里的井舟，井亦宸最终还是没有点燃这支香烟。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望着黑夜若有所思。
　　不知道在阳台站了多久，一个铃声响起撕裂了此时的平静。
　　井亦宸接通电话：“怎么？”
　　电话那边是他在国外就相识的好友周庭：“小舟睡了吗？没睡把他带出来吃个宵夜？”
　　“睡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井亦宸捏了捏手上的烟，最后又重新把它塞进烟盒内。
　　“出来陪我喝杯酒吧。”他说。
　　周庭听见这话有些诧异，井亦宸不是爱酒人士，平日里也很少主动约人喝酒，他动动脑子，问道：“是不是你那个初恋情人又出什么问题了？”
　　井亦宸面对好友可没那么多耐心：“喝不喝，就一句话的事。”
　　见他这般反应，周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喝！”末了，他又问：“去哪儿喝啊？咱俩刚回国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
　　井亦宸眯着眼睛思考几秒：“我给你发地址，你自己打车来。”说罢，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井亦宸换了身衣服，临走之前还去了一趟井舟的房间，见孩子睡的正香，他又理了理井舟的棉被，最后才打车去了自己高中附近的美食街。
　　刚下车，井亦宸就看见了站在街口的周庭：“这里。”
　　周庭循声望去，随即便走向井亦宸。
　　“这个地方不错啊，你怎么知道的。”周庭走到井亦宸身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着。
　　“你别忘了我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长大。”井亦宸有些牙痒痒，“带烟没？”
　　周庭把烟和打火机一块儿递过去：“你不是不抽烟了？”
　　井亦宸动作熟练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个烟圈出来。
　　白色的烟气与夜交融在一起，两者遮住了井亦宸的脸，模糊了他的表情。
　　井亦宸从前是不抽烟的，后来压力越来越大，情绪压抑得不到缓解，便渐渐学会了抽烟，只是他烟瘾不大，再加上家里有个孩子，不到特殊情况，井亦宸是很少主动抽烟的。
　　“发生什么了？”周庭见他不答，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皱着眉，一脸认真地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含着烟：“看见没，对面那栋小矮房。”
　　周庭顺着视线看过去，点头。
　　“那是我高中。”井亦宸说，“也是我认识司念的地方。”
　　听见他这么一说，周庭就知道井亦宸这副反常模样和他前任脱不了干系了。
　　“今天我知道了一些事，真是让我……”井亦宸停顿了下，又短促地笑了一声，“大开眼界、肝肠寸断。”
　　周庭皱眉：“行了，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好好和我说，别搁这儿马路上傻站着。”说着，他又伸手把井亦宸嘴里的烟拿下来，“别抽了，身上留味儿。”
　　井亦宸对他这番举措没什么反应，只是应了一声，抬脚往街巷走去。
　　这条街巷两边全是一些夜宵店，空气中残留些许食物的香味，店里坐满客人，热闹非凡，再往街巷深处走去，喧闹的街道安静下来，灯光也变得有些昏暗。
　　周庭有些诧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酒吧开在小吃街背后。”
　　井亦宸笑了一声，拐角带着周庭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酒吧里。
　　两人各自点了杯酒随意地坐在吧台角落，周庭刚想开口询问，就见井亦宸端着酒杯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
　　“你疯了？”周庭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有什么事咱就直接说，借酒消愁没意思的。”
　　他皱着眉：“前几年那么苦咱们都过去了，如今还能有多大的坎过不去？”
　　“我妈当年拿钱逼司念离开我。”
　　周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井亦宸：“我靠，不是吧？电视剧的情节出现在我身边了？”
　　“那司念当年……”话说到一半，周庭意识到不对劲。
　　井亦宸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当年接受了我妈的钱。”
　　“四十万，为了给他妈治病。”
　　周庭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呆子一样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有再开口说话。
　　周庭眨眨眼：“这，这也太……”太离谱和狗血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井亦宸摇头：“我不知道。”他抬头看向周庭，却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井亦宸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那个脑袋上裹着纱布的人。
　　周庭转头看过去，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又看看井亦宸难看的脸色。
　　“我靠……不会这么巧吧……”
　　不远处的人，正是司念。
　　几个小时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司念，此时正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


第15章 “老朋友”
　　司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存款，抬头说道：“谢谢你。”
　　“没事，急着用钱，能理解。”陈澜停顿了下，“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突然需要这么大一笔钱？”
　　随后，他又说：“还有，你脑袋上的伤怎么回事？”看着司念憔悴的面容，陈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我就出个差，你怎么把自己变成这样了？”
　　“我不小心摔了，把脑袋撞到了。”司念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随后又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井亦宸帮忙送我去的医院。”
　　“井亦宸？”陈澜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诧异地看向他：“你们和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司念捧着杯子，喝了口牛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
　　他摇头：“没有和好，他儿子都快五岁了，我们还怎么能和好呢？”说罢，又苦笑一声。
　　陈澜转转眼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司念又喝了口牛奶，发现杯子里的奶已经变得有些凉嗖嗖的。
　　陈澜试探地说道：“你们分手多久了？”
　　“五年多，快六年了。”司念说。
　　“他儿子多大了？”
　　司念停顿了下，有些迟疑：“五岁左右吧，还在上幼稚园呢。”
　　“对呀，你看，你们分手还不到六年，他儿子都五岁了。”陈澜说。
　　司念手里的动作停下来，随即苦笑一声：“遇见了对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陈澜皱眉：“不是，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司念突然变了表情，脸色都有些苍白。
　　陈澜转身看去，发现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吧台角落边儿坐在两个男人。
　　“井……井亦宸。”司念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陈澜的背后说着，“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井亦宸反问。
　　司念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井亦宸看了眼他身旁的男人，觉得莫名有几分眼熟，但没多想，他嗤笑一声，低头和身旁的周庭说：“走吧。”
　　周庭愣了一下：“不喝了？”
　　“不喝了，没意思。”井亦宸说罢，便转身打算离开。
　　周庭回头看了眼司念，又顺着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野男人”。
　　看清“野男人”的模样以后，周庭愣了一瞬，而后诧异地说道：“是你？！”
　　陈澜随意地晃了一眼说话的人、在看清楚周庭的脸之后也跟着愣了一会儿。
　　司念见他俩这样的反应有些茫然，便一脸好奇地看向他们。
　　井亦宸也停住了脚步，看向周庭：“怎么，你们认识？”
　　周庭对着井亦宸眨眨眼，又看了眼陈澜：“啊，朋友，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
　　陈澜半眯着眼，但还是顺着周庭的话说了下去：“嗯，老朋友了。”
　　“你跟着他留下来？还是跟我一起走了？”井亦宸问，手里转着打火机，表情看起来有点难看。
　　“走走走，当然是跟着你走了。”周庭推了推井亦宸的后背，转头跟司念二人说：“以后有缘再见啊，朋友们，有缘再见。”
　　“再见。”司念呆呆地回应着，随后转头问身旁的人：“澜澜，你什么时候有这位朋友了？”
　　陈澜抿了口酒，若有所思：“工作上认识的，不是很熟，就没跟你提起过。”
　　司念点点头：“这样啊，我知道了。”末了，他又说：“对了，澜澜，我那个公寓合约可以续吗？”
　　陈澜：“我问问。”说着，便拿出手机，打开消息对话。
　　[我太澜了：你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告诉我的吗，老朋友？房东先生？]
　　“你做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井亦宸古怪地看着周庭，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又急着离开。
　　周庭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瞧见陈澜和司念的身影，赶忙和井亦宸说：“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帮你租房子的时候，是通过一个司念高中同学租出去的？”
　　“当时咱们不是让他帮忙，所以才把房子租给了司念。”
　　井亦宸点头：“记得啊。”
　　周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他妈的，高中同学你都不认识了？”
　　井亦宸皱眉：“你说的是谁？”
　　“陈澜啊！”周庭说，“陈澜难道不是你高中同学吗？咱们就是借他的手，这才把房子租给了司念！”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事情，和你着急离开酒吧有什么关联吗？”井亦宸不解。
　　周庭恨铁不成钢：“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刚才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陈澜，是你高中同学，你都没认出来？”
　　井亦宸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看着有些眼熟的男人是自己和司念的高中同学。
　　意识到有可能暴露事情，井亦宸不悦地抿着嘴。
　　“话说你当初是怎么知道司念需要房子的？”
　　井亦宸摸了下鼻尖：“他发了微博。”
　　时间大约是半年前，井亦宸看见司念的博主账号发了一条微博，都是些有关出租房屋的问题。
　　“所以你半年前就有回国的打算了？”周庭震惊。
　　井亦宸点头：“差不多吧。”
　　周庭好奇：“为什么突然又打算回国了啊？”
　　“因为……”井亦宸垂下眼，没有回答周庭的话。
　　因为他不甘心。
　　在发现司念回到这个城市并且一直保持单身状态之后，井亦宸愈发感到不甘。他想知道司念分手的原因，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井舟已经快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井亦宸还是打算让他接受国内的教育。
　　周庭看着井亦宸，刚打算说话，就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
　　点开消息，入眼的便是陈澜发来的消息。
　　周庭有些尴尬。
　　“怎么办？陈澜发消息找我了。”
　　井亦宸顿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庭皱眉，久久没有回复消息。
　　[我太澜了：房子是井亦宸的吧？]
　　周庭咬牙，看了眼一旁的井亦宸。
　　[庭庭君子：是。]
　　[庭庭君子：你能帮我保密吗？别告诉司念，拜托拜托。]
　　发出这条消息，周庭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陈澜的回复，但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很快便给出了回应。
　　[我太澜了：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庭庭君子：什么？]
　　[我太澜了：井亦宸的孩子是谁的？真的是他和女人生的吗？]
　　周庭看见这个问题，犹豫一番，把手机递给了井亦宸。
　　“老井，你自己看看吧。”
　　井亦宸接过手机，看完两人的对话，他抬手打字。
　　[庭庭君子：不是，是他姐姐的孩子。]
　　[我太澜了：知道了，老朋友。〕


第16章 “就非他不可吗？”
　　司念最近整天窝在家里拍视频，他看着自己主页上的往期视频，打算开始变换风格，正思考着下一支视频该做什么内容，手机铃声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来点人是陈澜。
　　“今天又有广告方来找我了，你这次也是不接广告吗？”陈澜问。
　　但这一回，司念没有再像往常那般一口回绝，反倒是询问着：“是什么广告？”
　　面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陈澜有些诧异：“某C，金主爸爸的意思是让你拍一期甜点视频，用他们品牌的奶油和黄油。”
　　“这个品牌的口碑不错，产品质量也处于行业中上水平，所以我才打电话来问问你的意见。”
　　司念思考了一会儿：“价格呢，那边有跟你透露吗？”
　　陈澜：“报价是九万。”
　　“我可以接。”司念说，他握着手机用了用力，随后说道：“如果最近有比较好的产品推广，我都可以考虑考虑。”
　　“如果线下活动开的价格还不错的，我也可以接受。”
　　陈澜震惊：“线下活动？！”
　　他又想起司念前阵子找他借钱的事，皱着眉，语气多了几分认真和严厉：“司念，你跟我说真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突然这么缺钱？”
　　司念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还债。”
　　陈澜顿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还债。”司念又重复了一遍。
　　陈澜难以置信：“你欠了多少钱？你干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欠钱？！”
　　“你不会是去赌//博了吧？还是说你进传销组织了？！”
　　司念听了他的话，有几分无奈：“不是。”
　　他停顿了下，咬了咬嘴唇：“我父亲欠了钱，我自己也有欠债，最近想凑一凑，把这些债全都还了。”
　　“那你现在欠了多少？”陈澜问。
　　司念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多少？你要是……”陈澜说：“要是实在是凑不齐，我这边也可以再借一点。”
　　“六十万。”司念小声说，“一共六十万。”
　　“六十万？！”陈澜有些诧异，“那你现在还差多少？”
　　司念沉默一阵，随后说道：“还差三十万。”
　　陈澜想起司念的生活，突然明白他为何总是这样节俭，可一想到工作，他就又不能理解了：“你既然缺钱，那为什么之前不接广告？早点接广告赚钱，不就可以早点还债了？”
　　电话那边的思念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说：“生活里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所以才格外重视粉丝的反馈。因为接广告翻车的博主不在少数，所以我不想冒这个险。”
　　“平日里苦一点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常开销不大，对钱也没什么需求。”
　　陈澜叹了口气：“我这边再借你些钱吧，待会儿再帮你物色一下好些的推广。”
　　“谢谢了。”司念说，“不用再借钱给我了，我会想办法把钱凑齐的。”
　　几天后，成功接到了奶油的广告，司念便开始着手准备视频，因为是第一次接广告，也不知道粉丝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所以司念尤为在意这支视频出来的效果。
　　他埋头忙于拍摄，而另一边的井亦宸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澜问，低头搅了搅咖啡。
　　“刚回来不久。”
　　井亦宸抬手揉了揉额头，语气平淡：“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也没想到你们俩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好。”
　　陈澜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问。”他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抬眼看向井亦宸。
　　周庭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看着井亦宸。
　　“你说。”井亦宸冷静镇定，但面容看上去却又有几分憔悴。
　　陈澜开口：“你这样拐弯抹角地把房子租给司念，是想要做什么？”
　　“找他和好？还是找他算帐？”
　　陈澜问：“如果你还在为了几年前的分手而耿耿于怀，又或者是……”
　　“你喜欢司念？”井亦宸粗鲁地打断陈澜的话，眼里的情绪变得深沉而复杂，让人看不清也琢磨不透。
　　陈澜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瞬间愣住，反应过来后犹豫几秒，他点头：“你要这么说也行。”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井亦宸反问：“口头警告？”
　　“还是宣誓自己的地位？”
　　井亦宸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大可不必这样折腾，我也没什么话好跟你说了。至于我究竟要对司念做什么，这与你无关。”
　　“房子的事情你要说出去也行，大不了让他无家可归就是了。”
　　陈澜站起身：“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井亦宸说。
　　陈澜气笑：“我是司念的朋友，我自然要为他多想想。房子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留下坐在座位上手足无措的周庭，他看看站在门口的井亦宸，跟着站起身，又多看了几眼陈澜，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喜欢司念？”
　　陈澜翻个毫无风度的白眼：“这话也就骗骗你和井亦宸这两个傻子。”
　　他抬手比了个数字：“撞号了，明白？”
　　陈澜忿忿然地说道：“他明明就是对司念还有感情，为什么要死鸭子嘴硬？”
　　周庭看井亦宸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连忙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别人的感情，我们外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陈澜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又想起自家好友，一口喝光杯子的咖啡，气不过：“两个闷骚闹别扭，我看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周庭追上井亦宸：“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井亦宸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难看：“你怎么不继续和他聊呢，聊他和司念关系有多亲密。”
　　周庭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缩缩肩膀：“别呀，我只是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司念。”
　　“那你今天怎么回事？还没说几句话就这么生气。”
　　井亦宸停住脚步，说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你说司念多厉害多有能耐，我在国外养孩子赚钱都没能忘了他，他倒好，还多了个追求者。”
　　周庭大惊：“不是，陈澜是0，他故意激你的，谁知道你跟个火炮一样，一点就炸。”
　　“这会儿他知道你对司念还残留了些许感情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司念也能知道了。”
　　井亦宸眯眼：“知道也白搭，那点儿感情指不定来阵风就吹散了。”
　　“你就瞎扯吧。”周庭不信，“我估计你那风能把人脸皮吹掉两层都不一定能给你吹清醒。”
　　“你就非得跟司念纠缠吗？五年了，老井，你们已经分开整整五年。”周庭一改以往的油嘴滑舌，一脸认真地看着井亦宸，“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样貌，还有他心里的感情。万一司念对你没意思了，你还要花时间花心思在他身上？”
　　“就非他不可吗？”
　　此话一出，井亦宸沉默许久。
　　“不是非他不可，是我不知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井亦宸摸了根烟出来，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点燃香烟猛吸一口。
　　“一开始我没想过复合，我甚至都没想过和他重逢，那时我以为自己总能忘了他，只要时间够长，只要我够忙，我就顾不上去想，去念。”
　　井亦宸吐了一口烟出来：“现实却是五年过去，我还是放不下，我还是耿耿于怀。”
　　他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香烟：“我没试过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非他不可。”
　　“但我不想和别人试。”
　　在国外的时候，井亦宸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他有尝试过认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社交，可一旦和对方拉近距离，井亦宸就不自觉地想起司念，甚至拿对方和司念作比较。
　　若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还同人交往恋爱，无疑是伤人心的，井亦宸不愿这样，渐渐和对方断了往来。
　　没办法做到还未彻底忘记司念就投入下一段感情中，于是展开新的恋爱这件事情，便也这样渐渐搁浅。
　　井亦宸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曾经和一位朋友聊过，对方打趣道，初恋就是这般让人难忘。
　　井亦宸却觉得刻骨铭心，耿耿于怀。
　　他不愿将就，但又不肯回头。
　　凭什么要他低头，凭什么要他主动开口。
　　井亦宸掐灭烟：“这一次，我非要他开口不可。”


第17章 
　　司念额头上的伤口最近开始愈合了，有些时候总会传来隐隐的痒意，后来去医院拆纱布的时候，陈澜不放心，于是专门跟着司念一起去了医院。
　　司念对额头上的伤口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陈澜一直在问医生伤口处会不会增生、会不会留疤。
　　“我最近给你接了个线下活动，是网站举办的，这次活动邀请了不少的优质博主，到时候会来不少的粉丝。”陈澜说，“不过你的推广是一个美食相关的手游给的，到时候需要你上台配合做节目。”
　　司念心中一喜：“行，什么时候？”
　　“下周六。”陈澜说着，便开始不停地打量起司念来。
　　司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抬手抓了下头发：“怎么了，你这样看我？”
　　陈澜指了指他的头发：“所以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你收拾一下形象，特别是你这个头发。”
　　司念如今的头发已经长得有些长了，平日里总是半遮半掩着他的眼睛，风一吹就更显得乱糟糟的。
　　“走吧，去理发店。”陈澜扬了扬下巴，带着司念直奔理发店。
　　司念很少在外表上下功夫，平日里最多也就擦擦水乳，如今坐在椅子上听着陈澜和理发师交谈，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脸庞、有些干涸的嘴唇以及眼下明显的乌黑，额头上还留着一个显眼的疤痕，突然变得不自信起来。
　　“澜澜，要、要不然算了吧。”司念说。
　　陈澜转过头来看向镜子里的司念：“怎么了？”
　　司念抓着裤子：“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粉丝看见了肯定会让他们失落的。”
　　他垂下眼睛，莫名地想着，见到这样的他，失望的或许不只是粉丝，说不定还有时隔五年未见的井亦宸。
　　遥想起当年，再回头看看现在，井亦宸变得愈发成熟稳重，陈澜也比当年挺拔干练，唯有自己一事无成还整日无精打采。
　　“怎么会失落？”陈澜说着，伸手撩起司念额前的刘海，“你这双眼睛多好看，又圆又亮。你再笑一笑。”
　　司念听着陈澜的话，勾着嘴唇笑了笑，嘴巴露出两个酒窝。
　　“你看这不就对了。”陈澜拍司念的肩膀，“你只需要收拾收拾你的头发，再换上一身好看点儿的衣裳，就已经足够好看了。”
　　他叹了口气：“放开点，也多给自己一些勇气，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再说了，你的粉丝又不是因为你的样貌而喜欢上你的。”
　　他一边说着，理发师一边开始打理司念的头发。
　　司念有被陈澜的话安慰到，便没再说什么，任由着理发师的动作。
　　又烫又染好几个小时，两人从白天坐到了黑夜，司念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
　　“看看，现在是不是比之前好看许多。”陈澜站到司念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又通过镜子和司念对视，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看看我们小念多好看啊，怎么还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
　　司念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陈澜也不指望他很快做出改变，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改口问道：“对了，你那天上传的蛋糕视频粉丝反馈怎么样？”
　　“反馈还不错呀，虽然说更新延迟了几天，但结果是好的。没有我想的那些反对的言语，粉丝们好像都能接受我发推广视频。”说起这个，司念的心情就愉快不少。
　　接了奶油推广，司念研究好几种蛋糕，也跟着拍摄了好几支视频，最终选择的是车厘子红丝绒蛋糕，又因为一开始准备的蛋糕种类丰富，最终成片推迟了好几天才发布。
　　司念想起自己做蛋糕时蹲在一旁嘴馋的井舟，不自觉地笑了：“做这个蛋糕的时候其实还出现了些小插曲，刚好碰上井舟放学来我家玩，他馋地直流口水，但又因为换牙不得不强忍着。”
　　“我还没见过毅力这么强的小孩儿呢。”司念笑眯眯地，很是喜欢井舟这个小孩儿。
　　陈澜问：“那你这几天和井亦宸有联系吗？”
　　司念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他摇脑袋：“没有，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井舟说他很忙。”司念喃喃。
　　陈澜听了这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他倒是能忍。”
　　“什么？”司念没听清。
　　陈澜摇头；“没事。”
　　末了，他又问：“你就打算和井亦宸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司念咬住嘴唇，过了几秒，开口：“不。”
　　“哦？”陈澜有些好奇。
　　司念抬眼：“再给我些时间，等把事情解决了，我会再去找他的。”
　　陈澜见他不愿多说，便没再问。
　　第一次接线下活动，司念紧张到手忙脚乱，但好在有陈澜在身旁帮忙，他才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让他意外的是活动当天有不少粉丝专门为他而来，司念有些感动，又有些笨拙。他不知道该怎样和粉丝们相处，一遍又一遍地为他们的到来而道谢。
　　等到活动结束，拿到了工资，司念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公寓里。
　　刚回家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声响，司念听见了井舟的声音，末了又听见一个有些模糊的女声。
　　他心里一紧，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鬼鬼祟祟地看去，发现井亦宸的公寓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看着女人的背影，司念睁大眼，心里有些慌张。
　　是井亦宸的新女友吗？还是说只是他的同事？可普通同事又怎么会到家里来呢？
　　司念胡思乱想着，恨不得跑到井亦宸的面前询问，可冷静下来后却又失落起来，他如今哪里有资格过问井亦宸的私事。
　　咩咩看着主人堵在门口，不解地大声叫了几下，司念连忙伸手止住它的嘴，但已为时已晚，屋外说话的女声已经安静了起来。
　　公寓门口的女人动作停顿下来，转头看向对门。
　　司念猝不及防地看见女人的样子，震惊地瞪大双眼，身子僵持着一动不动。
　　“姥姥，爸爸今天不在家。”井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女人转回脑袋，低头和屋内的孩子说话：“姥姥今天是来找小舟的，小舟想不想跟姥姥一起吃饭？”
　　司念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生疑惑，但随后，他飞快地跑到客厅拿起手机，又猛地打开家门。
　　谢小燕寻声看去，待她看清对门站着的人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司念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相比起谢小燕失态要冷静许多，他捏着手机，咬了下嘴唇，随后说：“阿姨，我……我想找个机会跟您谈谈，您看可以吗？”
　　末了，他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谢小燕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先是点点头，而后说道：“你念电话号码，我给你拨过去吧。”
　　“好。”司念连忙说自己电话号码，等存好了谢小燕的电话，他才有些手足无措地握着手机，“那……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他便重新回了屋子。
　　本还想着找井亦宸询问他母亲的电话，却没想到今天就这样和井亦宸母亲见了面，司念抖着手点开屏幕，看着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紧张地牙齿都在打颤。
　　隔了一会儿，他又点开自己的存款余额，看着那串数字，心中稍稍平静些许。


第18章 “我要追他。”
　　和井亦宸母亲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司念便早早的就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
　　打了个车，司念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脑海里不停重现着当年的场景。
　　又重想起井亦宸母亲当年的神情，司念紧张地掐了掐手心，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先生，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
　　“谢谢。”司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付钱下车。
　　到约好的咖啡厅，司念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拿铁，一双眼无措地望着窗外。
　　窗外人来人往，忙碌而嘈杂，又因为如今已是深秋，路边散了一堆落叶，天空也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这里，沉默地等待着井亦宸的母亲，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安静的手机，心中有些焦虑不安。
　　没过一会儿，谢小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向四周张望，随即便发现了司念。
　　“阿姨。”司念连忙站起身，紧张地声音都有些沙哑。
　　他暗中在裤腿上擦掉手心的汗：“您想要喝些什么？”
　　“不用麻烦了。”谢小燕摆手，“坐吧。”
　　司念咽了咽口水，跟着她的动作坐回了沙发上。
　　“阿姨，我……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把当年借你的钱还给你。”司念直奔主题，紧张地说话都有些结巴。
　　说着，他低头从包里拿了一张卡出来，伸手把卡推到谢小燕的面前，抬眼看着对方：“这张卡里面有四十五万，密码是井亦宸的生日。”
　　司念停顿了下，咬咬嘴唇，随后说：“谢谢您当年的钱，我这几年也按照您的要求不去打扰井亦宸。”
　　“如今我把钱还给您，我们就两清了。”说着，司念错开视线，不敢再看谢小燕的眼睛，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谢小燕看了一眼桌上的卡，又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几年不见，司念成熟不少，但眼神依旧和当年有几分相似，慌张和胆怯显露于外，谢小燕几乎不需要过多观察就能察觉对方此刻紧张的情绪。
　　她就这样看了司念好几秒，看得司念手心出汗、呼吸加快，而后才开口：“你恨我吗？”
　　司念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一般。
　　“我当年这样逼你，你应该是恨我的吧。”谢小燕说着，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她性格强硬了几十年，做事果断霸道，很少会展现出这般弱势的模样。
　　司念眨眨眼，有些局促，手不自然地抠着沙发。
　　见司念不肯回答，谢小燕也没强求，她苦笑一声，眼底隐隐泛红：“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才会导致现在这幅场面。如果我当初不那么狠心执拗，就不会失去女儿，也不会让亦宸远在他乡还要养育孩子。”
　　“如今亦宸回国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和亦宸变成了对门。”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司念低头搅动着咖啡，听见她的话停下动作来。
　　“亦宸的姐姐……”他努努嘴唇，声音渐渐弱下来。
　　“难产去世了，留下了井舟。”
　　司念听见这句话后震惊得像半截木头一样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瞳孔放大，眼睛也长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嘶吼地说：“阿姨您是说……井舟是井亦宸姐姐的孩子？”
　　见他这个反应，谢小燕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司念呆呆地摇头：“我不知道……”
　　谢小燕自知失言，理了理衣裳：“我待会儿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好。”司念连忙站起身，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行为举止显得有点呆愣。
　　等谢小燕都离开咖啡厅一会儿了，他才颤抖着手把电话拿出来。
　　可等他点开了井亦宸的名片夹，他却突然没有拨通电话的勇气，手指停顿一下，司念最终拨通了陈澜的电话。
　　“喂，怎么了？和井亦宸他他妈妈谈的不顺利？”陈澜问。
　　司念整个身体都在失控地战栗着：“我……井亦宸妈妈说，井舟不是……不是井亦宸的……”
　　“你慢些说，不要着急。”陈澜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心里有几分答案。
　　司念用力咽了下嗓子：“井亦宸妈妈说，说井舟是井亦宸姐姐的孩子……”
　　“井亦宸没有结婚。”他说。
　　也没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妻。
　　井舟和他有几分相似也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井亦宸同父同母的姐姐。
　　司念知道这个消息就觉得整个人倏然间轻松不少，就像是盖在心头上的那层雾蒙蒙的雾随风飘散。
　　“我把钱还给井亦宸的妈妈了。”司念哽咽了一声，“我和她两清了。”
　　他再也不用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在深夜中怀念从前，也不必牵挂着心中的感情断绝与井亦宸的往来。
　　??陈澜问：“你打算怎么做？”
　　司念哽咽一声：“不管他还能不能原谅我，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弥补。”
　　“我想追他。”
　　司念说：“我要追求井亦宸。”
　　陈澜听见这样的回答，满意地轻笑一声，说：“那就去吧。”
　　-
　　追求井亦宸的第一步，那便是找人打听清楚井亦宸的感情状况。
　　而这个熟人，那便是坐在司念对面吃小零食的井舟了。
　　司念看着井舟白嫩嫩的脸颊，又看着和井亦宸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他轻轻咳嗽一声，问：“小舟，叔叔想问你一些事情。”
　　井舟看向他：“念念叔叔你问。”
　　“你爸爸……”司念有些不好意思，“你爸爸有女朋友吗？或者是有没有跟你爸爸走得很近的叔叔？”
　　井舟想了想，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司念被他一番举措搞得有些紧张，连忙提心吊胆地问：“是有女朋友了吗？”
　　“不是呀，没有女朋友。”井舟说，“但是周庭叔叔和爸爸走得很近，他们经常约着晚上出去吃饭。”
　　司念松了口气，又谨慎地再次向他确认：“没有其他人了吗？只有周庭叔叔？”
　　“对呀。”井舟点头。
　　司念心中一喜，随即听见井舟的声音。
　　“念念叔叔是不是想做我的小爸爸呀？”
　　司念没想到小孩儿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漂亮哥哥姐姐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他们还会问我是不是他们，问爸爸喜欢什么礼物。”
　　“后来周庭叔叔告诉我，问我这些话的漂亮哥哥都是想给我当小爸爸的，他们喜欢爸爸，想跟爸爸在一起。”井舟笑嘻嘻，“念念叔叔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是不是代表着你也想和爸爸在一起？”
　　司念老脸一红，被孩子直白的话惹的耳根子一片通红。
　　井舟此时偏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脸好奇地看着司念：“念念叔叔喜欢爸爸吗？”
　　被这么一问，司念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喜欢。”
　　他看着井舟，笑了笑：“我喜欢你爸爸。”
　　随后，他又连忙说：“小舟替我保密，好不好？”
　　司念伸出小拇指：“这是叔叔的秘密，只有小舟知道，小舟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井舟跟他拉钩约定好，又问：“爸爸也不可以知道吗？”
　　司念摇头：“不可以。”
　　他垂下眼脸：“这件事情需要叔叔亲口告诉他。”
　　过一会儿，司念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挪到井舟身边：“小舟会觉得叔叔不好吗？”
　　见井面带不解，司念又说：“我喜欢你爸爸，但我和你爸爸一样都是男人，小舟会因此讨厌叔叔吗？”
　　井舟摇着脑袋：“不会呀。”
　　他说：“爸爸跟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司念松了口气，心中有些触动，温柔地摸了摸井舟的脑袋。


第19章 “我很便宜的。”
　　司念不是一个过于主动的人，虽说已经决定要追求井亦宸，可等到真正行动的那一刻，他又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想了想，发了条动态。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要做什么才能获得对方的好感呢？”
　　动态下面很快就出现了评论，有人在认真解答问题，也有人在猜测司念是不是准备展开新恋情。
　　司念咬着嘴唇思考了半秒，在评论区补充道：“没有别人，还是他。”
　　他想，除了井亦宸还能是谁让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呢呢？
　　谁都不可以，没有人可以替代井亦宸。
　　一个司念有些眼熟的老粉丝评论：[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评论后还加了一个搞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只是随口开的一个小玩笑。
　　但司念偏偏当真了，他看着这条评论，最后决定试一试。
　　井亦宸的口味跟自己相比要清淡一点，所以司念准备一道虾仁蛋羹、一个番茄牛肉、一盘大盘鸡，最后又从泡菜坛里捞了些酸菜出来，打算做一道酸菜粉丝汤。
　　说做就做，他放下手机，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紧接着又发现家里没有新鲜虾仁，他思索一番，穿上大衣匆匆忙忙地去了家附近的海鲜超市。
　　只是这一回他的心情与往常不同，一想到是为井亦宸准备的，司念心情就忍不住地雀跃起来，步伐都欢快几分。
　　三个人准备三菜一汤，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些一家人吃饭的氛围。
　　司念轻轻哼着歌，手中动作不停，他娴熟地剥着虾壳，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时间。
　　估摸着快到井舟放学回家的时间了，司念又从橱柜里拿出面粉，把面粉和鸡蛋、发酵粉放一块儿揉成团，然后捏成指甲盖大小，等面团发酵后涂上一层黄油，最后放进烤箱，几分钟后便完成了奶香小馒头。
　　果不其然，小馒头刚做好没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声响。
　　司念打开大门：“井舟。”
　　井舟背着一个小书包，脑袋上带着幼稚园的帽子，看见司念，便立马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念念叔叔。”
　　司念说：“我今天做了新的零食，小舟想不想尝尝？”
　　“想！”井舟眼睛发亮，跟着司念走进了家门。
　　司念把奶香小馒头端给井舟，又温了一小杯牛奶：“小舟今天在幼稚园玩得开心吗？”
　　“开心的。”井舟点点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司念递了一个小馒头给他：“试试。”
　　“喜欢吗？”
　　井舟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喜欢，好吃。”
　　他一脸崇拜地看着司念：“叔叔，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呀，总能做出好吃的东西。”
　　司念轻轻笑一声：“哪有什么好厉害的，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了。”
　　井舟摇头：“叔叔就是很厉害，爸爸就不会做饭的。”
　　“那小舟今晚想吃叔叔做的菜吗？有虾仁和牛腩哦。”司念诱哄着。
　　井舟是个小馋猫，立马就心动答应了司念的邀请。
　　司念眨眨眼：“那等你爸爸下班，我们一起邀请他来我家里做客，好吗？”
　　“好！”
　　一大一小又聊了几句，司念便进厨房去了，井舟很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不会乱跑，也不会跑进厨房里去。
　　司念在厨房里忙碌，发现井亦宸回家的人是井舟，他跑到门口去迎接父亲，却看见了一群陌生的面孔。
　　“爸爸！”井舟喊，有些好奇站在爸爸身边的人，看见周庭，他又挥手：“周叔叔！”
　　“哎，小乖乖！”周庭笑着，和身旁的同事说：“这是老井的儿子，叫井舟。”
　　井亦宸转身，有些惊讶：“你怎么在叔叔家里？”
　　井舟笑嘻嘻地说道：“我回家以后就会来找念念叔叔玩呀，叔叔今天还给我做了好吃的小馒头！”说着，他就要把爸爸拉进司念的家里去。
　　井亦宸先是没动，而后才跟着井舟走到了司念家的玄关处，这会儿司念也听见了动静，刚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见井亦宸，司念脚步顿了下，而后他鼓足勇气：“井亦宸，我今天拍视频做了很多菜，你要不要……要不要来我家尝尝？”
　　“我做了你以前喜欢吃的番茄牛腩……”说完，他便抬眼看向井亦宸。
　　“爸爸。”井舟拉着井亦宸的手左右摇晃，撒娇说道：“好吗？”
　　井亦宸止住井舟的动作，和司念说：“抱歉。”
　　司念愣了下，这才看到井亦宸身后不远处站了好几个人，他扯了扯嘴角，掩盖住心中的失落：“没有关系，你忙吧。”
　　井亦宸应了声，转身离开。
　　井舟眼巴巴地看看司念，又看看井亦宸，脸上满是遗憾与失落。
　　井亦宸停下脚步：“谢谢你这段日子对井舟的照顾，家里的阿姨我已经找到了，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说着，他低头对井舟说：“跟念念叔叔说谢谢。”
　　“谢谢念念叔叔。”井舟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涌流动，乖巧地跟司念道谢。
　　司念心里一紧，连忙上前迈一步：“没有打扰，小舟对我来说不是麻烦。”
　　他看着井亦宸：“我……”
　　司念用力地咬了下嘴唇：“你平时工作忙，那我可以帮你照顾小舟。”
　　“为什么？”井亦宸反问。
　　“因为我想弥补你。”司念答。
　　听见这个答案，井亦宸用力捏了下手心，刚想开口说不需要，他便听见了司念的声音。
　　“因为我……我想追求你。”司念耳根有些隐隐发热。
　　他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井亦宸：“我没什么用，唯独能帮你照顾一下小舟，请来的阿姨不熟悉小舟，还需要花时间磨合，可是我不用。”
　　见井亦宸没说话，司念做出退让：“我没有固定工作，如果你需要找一个保姆，你……你看看我，可以吗？”
　　他掰着手指头，尽力地说着自己的优点：“我会做饭，也可以打理家务，更重要的是我熟悉小舟。”也更了解你。
　　害怕惹得井亦宸不高兴，司念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井亦宸依旧保持沉默，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答案。
　　屋外有同事已经在好奇地打探，周庭轻咳一声。
　　井亦宸这才开口：“你想清楚了吗？”
　　司念连忙点头：“想清楚了，我很便宜的。”


第20章 “共度晚餐”
　　司念就这样成了井亦宸家里的新家政，当时情况有些紧迫，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过好在他本就擅长做饭，面对新“岗位”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只是唯有面对井亦宸时，司念依旧有些忐忑和拘束。
　　那天司念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自己要追求对方”的话，对此，井亦宸没有做出反应，表情淡定而从容，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反应，让司念多了几分不安。
　　司念猜不透井亦宸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有什么事会更好联系。”司念拿着手机，点开了微信。
　　此刻司念正站在井亦宸家里的客厅中，身上还穿着一件围裙，那是井亦宸买家里餐具时送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穿上这条围裙的人会是司念。
　　井亦宸从工作中抽空出来，抬头看向司念，过了几秒，而后才把一旁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司念。
　　看到井亦宸的动作，司念松了口气，随即动作迅速地扫描了他的二维码，不一会儿，井亦宸就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对话窗口、看着井亦宸陌生的头像，司念心中倍感复杂，但很快，他收敛好情绪放下手机，回到厨房继续准备起了晚餐。
　　重新和井亦宸成为了微信好友，司念心情愉悦许多，一边熬着锅里的汤，一边轻声哼着歌，今晚的菜已经准备好了，他只需要再把汤热一下，就完成了今晚的工作，随后，司念关火，把汤盛了出来。
　　刚好此时井亦宸走进厨房洗手，看见司念的动作，从他手里接过了汤盆：“我来吧，你盛饭。”
　　于是司念习惯性地拿了一个大碗一个小碗出来，打算盛米饭。
　　“你吃什么？”井亦宸问。
　　司念跟在他身后，还没开口说话，就又听见井亦宸问：“你家里有饭菜？”
　　“没有。”司念摇头，“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井亦宸看了眼桌上装得满满登登的菜：“一块儿吃吧。”
　　司念听见这话愣住，端着碗傻站在原地。
　　“念念叔叔！”井舟刚洗完手从厕所走出来，看见司念站着不动，小跑着跑到司念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今晚还是要走吗，不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他抓着司念的衣角，手左右摇晃着，撒娇：“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嘛，我都让爸爸来跟你说了~”
　　司念这才明白原来留他吃饭的人是井舟，井亦宸不过是为了满足儿子的要求，他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重现振作起来，低头看着井舟，笑了笑：“好呀，既然小舟都主动邀请我了，那我当然不会拒绝。”
　　井舟欢呼一声，主动跑到厨房里拿司念的碗。
　　一旁的井亦宸看着司念，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井舟的话倒是比他的话还更管用了。
　　司念接过井舟递来的碗，又挨个挨个地盛满米饭，他看了眼桌位，又悄悄看了眼井亦宸，觉得对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司念便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井舟旁边的位置上。
　　井舟见到叔叔坐到自己身旁，高兴地晃了晃脚，笑得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井舟，吃饭的时候不准晃脚。”井亦宸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低沉。
　　司念和井舟二人同时愣住，随后又一起缩了缩肩膀，没再开口说话。
　　一桌三人安静地开始吃饭。
　　井舟悄悄观察了一番井亦宸的神情，发现父亲并没有生气之后，用调羹擓了一勺蛋羹，又送到井亦宸的碗里：“爸爸，蛋羹好吃！”
　　井亦宸应了一声，把蛋羹塞进嘴里。
　　“好吃吗？”井舟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眨眼，里边儿满是期待。
　　井亦宸夹了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一般。”
　　司念听见这个回答捏紧筷子，忍不住地失落起来。
　　井舟不满井亦宸的这个回答，又看着父亲一筷又一筷地夹着糖醋里脊，突然有些着急：“爸爸，爸爸，给我也留一块肉嘛，我也想试试，你吃的太快了。”
　　井亦宸的筷子停住动作，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糖醋里脊，语气淡淡：“你还在换牙，可以尝一尝味道，但不可以吃太多。”
　　“我是怕吃不完浪费。”他补充说道。
　　井舟看了看左手边的念念叔叔，又看了看右手边的父亲：“念念叔叔也不可以吃甜食吗？”
　　司念笑了笑：“叔叔不爱吃。”
　　三人吃完饭，司念收拾碗筷开始准备洗碗，井亦宸靠着厨房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司念洗碗，他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今晚我有个聚餐，你和井舟在家吃，不用等着我。”
　　司念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井亦宸说完这话就走回客厅，拿着手机不停滑动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儿童房里的井舟开口喊他，井亦宸便放下手机，起身走向儿童房。
　　司念洗完碗出来，他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发现是某购物平台里的各种各样的洗碗机。
　　他回想自己刚才洗碗，难不成井亦宸觉得自己刚才没有把碗洗干净？
　　司念又回厨房检查了一遍，确认碗筷洗干净后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走到儿童房门口，敲了敲门边，没有走进去：“我先回去了，咩咩还在等我倒狗粮。”
　　井舟从拼图中回过神，听见咩咩，连忙问：“叔叔待会儿要带咩咩去散步吗？”
　　“要的。”司念点头。
　　井舟起身：“我可以一起去吗？”
　　司念：“当然可以。”
　　井舟又转头看向井亦宸：“爸爸要一起去吗？”
　　井亦宸摆手：“你们去吧，我晚些还有工作。”
　　井舟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被儿子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软，抬手揉了揉眉头，无奈道：“等咩咩吃完狗粮再喊我。”
　　“好耶！”井舟连忙跑到司念身边：“叔叔，我们快去喂咩咩吧，它肯定很饿了。”
　　司念于是带着井舟回了自个儿的公寓，一大一小凑着脑袋一块儿蹲在咩咩面前，守着咩咩吃完狗粮，司念便给它套上了背带：“走吧，去喊你爸爸。”
　　井舟小跑着回了家，敲响井亦宸的书房：“爸爸，我们可以出发啦！”
　　井亦宸这会儿已经脱下西服换了身休闲装，模样看起来倒是比工作时少了几分沉稳。
　　司念拿了条小围巾给井舟围上，随后又理了理他的衣领：“走吧，咱们出门。”
　　一出门，外边儿就吹来一阵冷风，司念被冷地一个激灵，庆幸自己出门前给井舟围了个围巾，他偏头看了眼衣着单薄的井亦宸，问：“冷吗？”
　　井亦宸摇头，偏头看向他：“你很冷？”
　　司念咬牙：“不冷。”
　　他本就是有些体寒的人，出门前随意搭了件外套，没料到夜晚的温度会这么低，这会儿手指尖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泛凉。
　　井舟走在咩咩身旁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地偏头和咩咩跨物种沟通，倒是井亦宸和司念两个成年人并排走着，没说什么话。
　　路上遇见小区里一样养狗的住户，住户是个独居的年轻男人，养了条肥肥胖胖的金毛，为人热情，和司念有几分交情。
　　司念见到对方主动打了声招呼，走近几步方便咩咩和金毛狗子玩耍。
　　那人和司念简单地聊了几句，看了眼他身后的井亦宸，有些八卦：“你男朋友？”
　　听见这话，司念有些窘促，连忙否认解释：“不是的，是……”顿了下，“是我的邻居。”
　　住户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有几分尴尬，笑笑：“是我误会了。”
　　“没事。”司念摆摆手，想着自己被误认为井亦宸男友，不免有些窃喜。
　　“在聊什么？”
　　司念听见井亦宸说话，有些心虚，怕住户把刚才的事说出去，于是抢先说道：“就，就聊一些狗狗的事情。”
　　他笑了笑，对住户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聊。”说着，便牵着咩咩迈步走了。
　　井亦宸看了眼站在对面的男人，跟上了司念。


第21章 “跟我回家”
　　第二天一早，司念就去海鲜市场买了一只龙虾，龙虾有些大，所以司念一虾两用，剔出虾肉，配上秘制调料清蒸，再用虾脑和虾壳煲汤，清蒸虾肉肉质细腻Q弹，煲汤鲜嫩美味，随后又做了些下饭的配菜。等到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司念就拿饭盒一一摆盘，最后又单独拿了个小盒子装了些草莓和车厘子。
　　等做好这些工作，时钟刚好走过十一，司念跟着导航上的方向一路前行，约莫半个小时就走到了井亦宸工作的楼下。
　　看着耸立的大楼，司念停下脚步，给井亦宸拨了个电话。
　　“喂，怎么了？”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通，传来了井亦宸有些低沉的声音，背景声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人群中。
　　司念抬头望着大厦，有些紧张：“我做了午饭，想带给你，你现在有空拿吗？”
　　井亦宸问：“你在哪里？”
　　司念答道：“在你工作大厦的楼下。”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井亦宸随后说：“你送上来吧，我在18楼。”
　　“好。”
　　随后，电话那边挂断了通话，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司念提着饭盒，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迈步走向大厦。
　　一进门，他便看见前台坐着几个青春靓丽的姑娘，那些姑娘显然也瞧见了他，其中一个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询问着：“您好，请问找谁？”
　　“找井亦宸。”司念有些紧张。
　　“好的，请问有预约吗？”姑娘问。
　　司念摇头，“没有的。”他提了提手上的饭盒，说话有些结巴：“我……我是来给他送饭的。”
　　姑娘动作停顿了一下，用眼神悄然瞥了几眼司念，随后打电话向楼上询问，随即才点头引领着司念：“先生，这边走。”
　　司念跟在她身后，两人走进电梯相顾无言，司念觉得有些尴尬便移开了眼神。
　　到了18楼，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场地，不少员工正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司念往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井亦宸的身影，于是只好走到一个员工身旁，开口询问：“您好，请问一下井亦宸的办公桌在哪里？”
　　被询问的员工抬头，听见井亦宸的名字表情有些奇怪，反问：“你找井总监吗？”
　　“啊，对。”司念愣了下。
　　他的话音刚落，井亦宸就从最里边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见司念，抬手招了招：“这里。”
　　司念连忙轻声跟员工道谢，随即拿着饭盒大步走到井亦宸身边：“我今天做了清蒸龙虾，还做了一个蒜薹回锅肉。”
　　井亦宸接过饭盒，应了一声，领着司念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并排着走到一块儿，司念不停地说着话，时不时地有人跟井亦宸打招呼，看向司念的眼神里也带了些好奇和八卦。
　　司念又说：“最近天冷了，冬寒菜也快出来了，用冬寒菜煮汤再捏些圆子肉放进去，你吃吗？”
　　“吃，我不挑食。”井亦宸说。
　　司念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单独办公室里，看了眼桌上的名片，他有些诧异，井亦宸才回国半年左右，如今成为了公司总监。
　　见井亦宸已经拿到了午餐，司念便准备离开，刚迈动步伐，就听见井亦宸问：“你不吃吗？”
　　司念摆手：“这是你的午餐，我吃过了。”
　　井亦宸夹了筷虾肉放嘴里：“行。”末了，他又说：“餐盒我会带回去的，你就先回去吧。”
　　司念点头，站起身：“那我就先离开了。”
　　“对了，我今晚有个聚会，拜托你接一下井舟了。”井亦宸说。
　　“嗯，我知道。”司念说，“需要备些醒酒汤吗？”
　　井亦宸想了想：“还是准备着吧。”
　　他喝了口汤，又说：“今晚就让井舟跟着你一块儿吃晚餐吧，他爱吃龙虾，下次也可以让他尝一尝，要是买菜的钱不够了跟我说。”
　　说完这话，井亦宸轻轻笑了一声：“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餐虾肉，肯定又要嘟着嘴跟我生气了。”
　　司念想着井舟赌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回了家，他便开始准备视频，最近新视频的内容大多是在为井家父子准备晚餐的时候拍摄的，井亦宸偶尔会来厨房里看一看或者是帮上一些小忙，司念一开始摆弄摄像机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好在井亦宸看见了也没有多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此，司念松了口气。
　　剪完视频，司念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只是播放到快结尾的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井亦宸的身影，司念犹豫了一下，斟酌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把画面保留，发布出去。
　　视频上传完，差不多到了该接井舟放学的时间，司念裹了件厚外套牵着咩咩，走到了井舟就读的幼稚园。
　　幼稚园门口此时已经排了好些家长，司念站在人群中，伸着脑袋不停地搜寻着井舟的身影，等瞧见那抹身影，他便立马招手喊着井舟的名字。
　　接到了孩子，司念就带着井舟一块儿回了家，今日只需要准备井舟和他的餐食，司念便没再专门卡着时间做饭。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或许对于旁人来说日子久了难免感到无趣和厌烦，但司念不一样，他喜欢这样简单安稳的日子。
　　吃过晚场又陪着井舟玩了会儿，司念笨手笨脚地带着井舟洗漱，怕井舟不适应，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故事书来念，故事念完，孩子也慢慢入眠。
　　司念掖了掖井舟的被子，关掉床头的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司念又走进在厨房里准备醒酒汤，只是等到汤做好了，井亦宸还没有回家。
　　司念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屋子，最终还是关灯回到了自己的家。
　　等到自己洗漱完上了床，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司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企图听见门外的动静。
　　突然，手机响起，司念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是井亦宸的来电。
　　司念以为对方是没看见醒酒汤，于是主动说着：“亦宸，怎么了？醒酒汤我放在餐桌上的。”
　　“你好啊，我是亦宸的朋友。”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亦宸喝醉了，能麻烦你来接一下吗？”
　　司念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换衣服：“好，麻烦您把地址发给我一下，谢谢了。”
　　“不谢。”那边的男人说，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司念换好衣服，地址也发了过来，他匆忙打了个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吧。
　　酒吧里放着喧闹的音乐，昏暗的灯光让司念有些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他一边走，一边向周围张望着，最后在卡座角落里看见了井亦宸。
　　司念的脚步一顿，走到他的身旁：“亦宸。”
　　可音乐声太大，盖过了司念的声音，反倒是井亦宸身旁的男人先发现了他，伸着脑袋，大声询问：“刚才那通电话是你接的吗？”
　　司念点头。
　　“坐会儿？还是直接就走了？”朋友问，语气里都带着些醉意。
　　司念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带他回去吧。”
　　朋友点头：“行，你给他带回去吧。”
　　司念偏头看着井亦宸，问：“亦宸，我们回家吧？”
　　井亦宸反应有些迟钝，几秒后才呆呆地看着司念，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话。
　　司念便起身打算带着井亦宸离开，走了两步却发现井亦宸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亦宸，走了。”司念喊了一声。
　　井亦宸抬眼看着他，没有动。
　　司念想了下，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跟我回j”
　　井亦宸握住司念的手，随后才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出酒吧。


第22章 “我好恨你”
　　司念来的匆忙没有开车，如今扶着井亦宸站在路边打车，井亦宸像是醉得很了，上半身靠在司念的身上，两条腿无力地支撑着，司念比他矮上十几公分，井亦宸顺势把脑袋放在司念的肩膀上。
　　井亦宸温热的呼气不停地拍打在司念的耳边。轻飘飘的痒意让司念的耳朵忍不住泛红，他有些怕痒，偏过脑袋想躲开井亦宸的呼吸，却不想这个动作惹得对方有些不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亦宸，快松开。”司念又惊又有些羞赧，伸手想拿开井亦宸的手臂。
　　可醉酒的人力气大得很，司念掰了几下都没能让对方松手，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瞟他们，眼里带着些挽救。
　　司念耳朵通红，连带着脖子锁骨一片也跟着发烫起来，他感受到腰上的力气越来越用力，连忙偏过脑袋和井亦宸说道：“亦宸，你这样我难受，松手好不好？”
　　井亦宸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
　　司念咬了下嘴唇，说着软话：“我们的车到了，我们先上车，好不好？”
　　这一回井亦宸做出了反应，他简单地应了一声，松开了司念。
　　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若不是身上不停散发着酒味，以及他迟钝的反应，司念是看不出井亦宸喝醉了的。
　　司念拉着井亦宸上了车，自己刚坐稳，一个温热的身体便扑了上来，司念连忙伸手接住井亦宸，和司机说道：“麻烦师傅送到兰庭，谢谢。”
　　“吐脏座椅300块钱，玻璃车门200。”司机师傅熟练地说，对于这样醉酒的人已经习以为常。
　　司念应了声，低头跟身旁的人说：“想吐吗？”
　　井亦宸摇头，脑袋靠在司念的肩膀上，一只手搂着司念的腰。
　　司念抬手轻轻拍着井亦宸的后背：“不舒服要跟我说。”
　　过了会儿，他又问，语气小心翼翼：“你知道我是谁吗？”
　　井亦宸没有说话，醉酒的他比起平日更加沉默寡言。
　　司念有些失落，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也好，就怕知道了又惹你不高兴。”他轻手拍着井亦宸的后背，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司念没再开口说话，井亦宸依旧保持着沉默，车里安静地只剩呼吸声，前排的师傅偶尔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眼神里满是好奇。
　　过了一会儿，汽车平稳停下，司念拍拍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到了，我们下车。”
　　井亦宸睁开眼，手上的动作由搂改为牵，他牵着司念的手，跟在司念的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司念握着井亦宸温暖干燥的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他忍不住感到雀跃，可稍稍一想，想到井亦宸不知道自己此刻牵着的人是谁，司念就又觉得没那么开心了。
　　司念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脚步逐渐放慢。
　　走在他身后的井亦宸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司念，眼睛看着他。
　　“没事。”司念摇头，继续往前走。
　　井亦宸也没再问，安静地跟着他的身后。
　　很快，两人走到了单元楼下，司念按了电梯，站在门口等着，身后的井亦宸突然往前迈一步，伸手抓住了司念的手腕。
　　这次的动作和刚才的拉手有些不同，井亦宸用了些力气，动作也更粗鲁，一点也没有在路上时的温柔。
　　司念晃了晃手想要挣脱开却又有些舍不得，只好任由井亦宸的动作，手腕被握的生疼。
　　电梯到，司念带着井亦宸走进去。
　　电梯四周都是反光的材质，司念透过门，时不时地瞟一眼井亦宸，发现他脸颊有些红，眼神依旧迷离，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走到井亦宸家门，司念有些不太放心，转头跟他说：“小舟已经入睡了，所以你要轻轻的，不能把他吵醒，他明天要上幼稚园。”
　　井亦宸似懂非懂地点头，司念便把他领进家门。
　　“我去给你热醒酒汤，你先松手。”司念说。
　　井亦宸没动。
　　司念扯了扯自己的手：“松开，我马上就回来。”
　　井亦宸这次松开了手，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司念没顾得上他，连忙把醒酒汤端进厨房里，点燃天然气，灶台上燃起蓝红火焰，他望着锅里的汤有些出神，手腕上隐隐传来轻微的疼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捏得一片发红，司念没当回事，热好了醒酒汤便盛好端了出来。
　　只是他端着东西出来，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司念连忙放下东西，往井亦宸的卧室走去，他压着声音：“井亦宸。”
　　路过书房，司念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他停下脚步，走进书房打开灯，发现屋里的人正是井亦宸，而井亦宸的手里，正拿着一瓶红酒，瓶子里的酒已经只剩了三分之一。
　　司念一惊，快步走上前想夺走他手里的酒，却不想井亦宸轻松一躲，躲开了司念的手。
　　司念不敢让井亦宸再喝，见状有些着急，又伸手想拿过酒瓶。
　　井亦宸站直身子，另一只手抓住了司念的手。
　　“井亦宸！”司念急了，低声喊道，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你不能再喝酒了！”
　　井亦宸没听他的话，又握着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井亦宸！”司念跺脚，“你把酒给我！”
　　井亦宸看着他，嘴唇上还残留着红酒。
　　空气中蔓延着红酒浓郁醇香的味道，司念却毫无心思去品味，他趁井亦宸分神，扑上去一把抢过酒瓶。
　　他怕井亦宸抢回去，握着酒瓶一口气把剩下的红酒喝光，末了，他抬手擦掉嘴巴和下巴上沾的红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井亦宸。
　　司念很少喝酒，酒量也不是很好，过了一会儿他就隐隐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井亦宸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司念也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两个人就这样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突然，井亦宸嗤笑一声：“呵。”
　　司念看着他。
　　“现在怎么着急，当年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井亦宸问。
　　司念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他刚想开口说话，井亦宸又开口打断他的动作。
　　“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有多恨你！”井亦宸吼道，情绪激动。
　　司念身子一颤，听见井亦宸说恨，眼底开始泛红，他握紧拳头，用力地咬着嘴唇。
　　井亦宸抬手捂住脸颊，闷声闷气地说：“我好恨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抖，轻的像风一般：“我好想你。”
　　听见这句话，司念再也平稳不了情绪，眼里的泪水喷涌而出，嘴唇也被他咬到留下血印。
　　他伸手抓住井亦宸的手腕：“我也好想你。”
　　司念说：“五年，没有一天我是真正放下了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都在回忆我们的回忆。”
　　或许是酒点燃了他们深藏在心底的感情，两人的情绪比起之前都要激动许多。
　　听见司念的话，井亦宸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伸手反握住司念的手：“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过？”
　　他和平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司念从没见过他这幅激动模样。
　　“我带着井舟，所以没办法回国来找你，那你呢，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来？”
　　司念被井亦宸抓住了肩膀无法动弹，他清晰地看见一滴泪水从井亦宸的眼角滑落，那颗泪缓缓落下，最后停在了下巴上。
　　“我，我答应了你妈妈，我拿了钱，就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司念看着那滴泪，鬼使神差地踮脚用舌头卷走了它。
　　井亦宸身子一僵，握着司念的手一动不动，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司念的心还在胀痛，他看着井亦宸，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司念慢慢靠近，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井亦宸的嘴唇近在咫尺，司念咽了下口水，说：“井亦宸，我爱你。”说完，他踮脚吻了上去。
　　司念只想趁着井亦宸醉酒偷偷讨要一个点到为止的轻吻，正打算撤身离开，后腰覆上一个有力的手臂。
　　井亦宸一手搂着司念的腰，另一只手抵着他的后脑勺，司念被迫仰起脑袋接受他凶狠激烈的吻，两个人都喝了些酒，却渐渐分不清谁是那个醉酒的人。
　　司念被吻得腿软，就连呼吸都有些缓不过来，他伸手抵着井亦宸的胸膛，迷离之余还记得不能吵醒隔壁熟睡的井舟。


第23章 “他太爱井亦宸了”
　　久违的吻结束，司念靠在井亦宸的肩膀上不停地喘着气，还没等他做出其他的反应，身前的人又有了新的动作，那双温热的手慢慢滑到司念的腰间，一用力，司念便扑在了井亦宸的身上，紧接着，司念便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一阵腾空，被井亦宸拦腰抱起。
　　“等等！”
　　身体失去平衡，司念有些慌张，连忙伸手抓住井亦宸的衣裳，他晃动着脚，想让井亦宸放下自己：“井亦宸，你把我放下来。”
　　井亦宸醉得厉害，没有回应，把司念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地往卧室里走去。
　　司念没醉，所以他可以任由井亦宸放纵，却没办法让自己随意沉沦其中，他不停挣扎着，却又害怕自己把井舟吵醒，所以贴在井亦宸耳边，压着声音说着：“井亦宸，你先把我放下来。”
　　见井亦宸没反应，司念开始示弱：“亦宸，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你把我弄疼了。”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的井亦宸停下了脚步，思念又赶紧说：“我可以自己走。”
　　随后，他便被井亦宸放在了地上。
　　司念望着他，咬了咬嘴唇。
　　如今这般境况，醉意转瞬即逝，刚才的大胆坦然也随之消散，司念又变回了平常的自己，变回了那个畏手畏脚的自己。
　　暧昧的气氛烟消云散，两个人之间多了些尴尬与沉默。
　　井亦宸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司念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借着醒酒汤想逃：“我给你煮了醒酒汤，我……我去给你端过来。”
　　刚迈步，司念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他转头看去，发现井亦宸的表情和刚才有些细微变化，嘴角下撇，眼神多了些失落。
　　随后，他便听见井亦宸的声音。
　　“你又要走了吗？”
　　司念心中一紧，胸腔隐隐有些泛疼，他张张嘴，开口：“我不走。”
　　井亦宸不信，抓着司念的手不放。
　　“真的，我就去厨房端醒酒汤。”司念安抚着。
　　“我不喝。”井亦宸说，往前走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没有喝醉，你喝醉了吗？”
　　司念摇头：“我没有。”
　　井亦宸看着他：“哪为什么还要喝醒酒汤？”
　　司念张张嘴，想说喝醉的人是你，却又被井亦宸抢先一步：“我有些困了。”
　　司念连忙说：“那回房间休息吧。”
　　听见他的话，井亦宸便转身往卧室里走去，牵着司念的手也没松开。
　　司念被井亦宸拉得一踉跄，险些没站稳，他收不回手，只能一步步往房间里走。
　　司念还没忘自己刚才跟井亦宸发生了什么，如今心中忐忑又紧张，甚至还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不同的画面。
　　走进房间里，司念已经耳根通红，连带着脖子锁骨一片铺满了绯色，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想用手的温度降温，却不想脸颊的热染给了手，暖意又一步步顺着传到了全身。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跟井亦宸对视，整个人带着几分胆怯，看起来安静且乖巧。
　　但实际上，井亦宸只是牵着司念走到床边，他掀开被子爬进去，又专门缩到床的另一边，用手拍拍身旁的空床位：“快来。”
　　司念愣了一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井亦宸见他没动作，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睡觉。”
　　这回司念反应过来了，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些什么，耳朵脸颊变得更是比刚才还红，一时间羞愧的无地自容，想要钻到地底下去。
　　“快来！”井亦宸有些急了，支起半个身子来，把司念拉上.床。
　　司念被拉到床边，膝盖撞到了床垫上，就这样呆愣地被井亦宸拉上了床。
　　井亦宸又主动给他盖上被子，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司念的身边，过了会儿，他偏头看向司念，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
　　司念和他对视，有些不确定地问：“亦宸，你今年多大？”
　　井亦宸的手掩在棉被下，悄悄地挪动，又轻轻地牵住司念的手，他脸上带着笑：“我们快高考了，你觉得我们多少岁呢？”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挠司念的手心。
　　司念觉得有些痒，想躲开井亦宸的动作：“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井亦宸反手握着他的手：“在谈恋爱呢。”
　　司念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笑了一下，伸手回握井亦宸的手。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十指相扣，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一样。
　　这是司念梦里出现过好多次的场景。
　　若还是少年，他们也该是这样甜蜜又幸福的。
　　司念转过头看向井亦宸，发现对方已经安静地进入了睡眠。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轻轻地翻了个身，撑着身子，安静又认真地看着井亦宸，他专注而仔细地用视线扫过井亦宸的每分每寸肌肤，眼神温柔且眷恋。
　　他太爱井亦宸了。
　　从出生到现在，司念从没这样深爱过一个人，所以恨不得把井亦宸的每一寸都刻进骨子里，恨不得将井亦宸困于他的世界。
　　司念的手指轻轻地略过井亦宸的额头，又轻拂着他挺拔的鼻子，最后停在了井亦宸有些薄的嘴唇。
　　司念咽了下口水，看见井亦宸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几年未见，除去要命的思念，还有他对井亦宸的爱/欲。
　　如今好不容易和井亦宸的关系有了新进展，司念不敢轻而易举接近对方，但如今井亦宸沉睡在自己的身旁，毫无防备。
　　司念很难不心动，于是他一边看着井亦宸，一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他偷走了一个属于井亦宸的吻。
　　干了坏事，司念不免有些心虚，于是他轻轻从床上爬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离开了井亦宸的家。


第24章 
　　第二天清晨，司念和往常一样打开了井亦宸的家门，煎好鸡蛋，又热了牛奶，他往客厅里看了看，发现没有动静，便又走到井亦宸的房间敲响对方的房门：“井亦宸，起床了。”
　　过了几秒，屋子里传来了声音，司念便又走到井舟的卧室里。
　　儿童房里摆着一张小床，井舟被松软的棉被盖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几撮头发，司念走上前去拉开棉被，伸手轻拍几下枕头，身影轻柔地说道：“井舟，快起床了。”
　　井舟迷迷糊糊地醒来，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还是慢悠悠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司念把备好的制服递给井舟，看他把换好衣裳，这才重新往厨房走去。
　　他路过客厅，和井亦宸碰了个正着，司念脚步一顿，面对井亦宸多了几分不自然。
　　“早。”司念眨眼，错开了视线。
　　井亦宸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带着水：“早。”
　　司念捏了捏手心：“牛奶热好了，我去端出来。”
　　“嗯。”井亦宸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昨晚麻烦你了。”
　　司念身体一僵，有些勉强地勾起嘴角的笑：“没事，不麻烦。”
　　井亦宸又说：“我昨晚喝醉了，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失礼的事情，如果有，实在是抱歉。”
　　司念连忙挥手：“没有失礼。”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慌乱地眨眨眼睛，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抬手指了指厨房：“我……我去端牛奶了。”
　　“你快吹一下头发，衣服要打湿了。”司念不敢和井亦宸对视，盯着他肩上那片衬衣，移不开眼神。
　　井亦宸抬手扯了下衬衣，手掌遮住了那片若隐若现的肩：“好。”
　　司念收回视线，落荒而逃进了厨房。
　　井亦宸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脚步久久没有动静，直到身后传来井舟的声音，他才转身走回浴室里。
　　“爸爸，早上好呀。”井舟抱住井亦宸，给了一个热情的早安问候。
　　井亦宸摸摸儿子的脑袋，说：“早，昨晚睡得好吗？”
　　井舟点头，随后大眼睛往厨房里瞥了一眼，踮脚想跟父亲说悄悄话。
　　井亦宸配合他的动作主动弯下腰，偏过脑袋听他说悄悄话。
　　井舟小声道：“爸爸，我昨天看见你和叔叔亲亲了。”
　　井亦宸抬眼和自家儿子对视，井舟一双眼睛亮闪闪，脸上满是好奇。
　　“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念念叔叔在一起了？”
　　井亦宸摸了下鼻尖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念念叔叔怎么样？”
　　井舟点头：“我很喜欢念念叔叔，如果爸爸和叔叔在一起了，那我会更加喜欢念念叔叔的。”
　　他笑嘻嘻地说：“爸爸，如果你喜欢念念叔叔，那就快点和他在一起吧。”
　　井亦宸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井舟的话，只是看向司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司念看不懂井亦宸的眼神，又因为自己昨晚做了亏心事，所以一直错开视线不敢和井亦宸对视，他准备好了早餐便脱下围裙打算找借口离开。
　　“我们公司的食堂最近在装修。”井亦宸突然开口说话。
　　司念看向他。
　　井亦宸继续说下去：“你忙得过来吗？要是有空，那就拜托你这几天帮我送午餐吧？”
　　听见这话，司念心中一喜，他巴不得多些时间多些借口待在井亦宸身边。如今机会主动来到自己面前，司念连忙点头答应：“好，我待会儿就去买点菜，今天中午就送过去。”
　　井亦宸喝了口热牛奶：“行。”
　　他又说：“为了方便，你就多带些饭菜，到时候跟我一起在休息室里吃吧。”
　　免得等到司念匆匆赶回家，又要再热一次饭菜。
　　“待会儿我送井舟去幼稚园，顺道把你送去菜市场吧。”
　　司念于是回屋换了身衣服，跟着井家父子二人上了车。
　　这还是司念第一次坐井亦宸的车，他有些紧张，站在车前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钻进后排座里，却不曾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坐稳，就被井亦宸喊住了名字。
　　“司念。”井亦宸一只手搭在窗边，另一只手虚握着方向盘，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通过后视镜看向司念，“坐前面来。”
　　司念愣住，一时间没动。
　　井亦宸微微皱眉：“快点，我们在赶时间。”
　　司念于是立马从后排换到副驾驶位上。
　　“安全带。”井亦宸提醒道。
　　司念又连忙系好安全带，看起来有些拘谨。
　　坐后排座位上的井舟看看父亲，又看看一旁的司念，一脸茫然。
　　他不明白跟他讲悄悄话时还在笑的父亲此时为什么又变得如此严肃。
　　但司念也没多问，只是在快要进幼稚园的时候，拉着司念的手，小声地说道：“念念叔叔，你要快一些跟爸爸在一起呀。”
　　他转了转眼睛，机灵可爱地说：“不然就会有其他的叔叔喜欢爸爸啦。”
　　司念被说的老脸一红，飞快地给井舟整理好制服，又催着孩子走进幼稚园。
　　不远处坐在车里的井亦宸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有些温柔，只是一等到司念走回车上，他又变成了刚才那个冷淡疏远的男人。
　　车里少了井舟便少了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剩下的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沉默，以及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司念偏过头看向窗外，看着慢悠悠滑过的云，看着路边匆匆忙忙的人，看着悄然落在地上的树叶，就是没有回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井亦宸。
　　路越走越远，离司念要去的菜市场也越来越近。井亦宸握着方向盘的手愈发用力，心情也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变得烦闷起来。
　　他昨晚喝醉是真，忘记发生的事情却是假，在吻上司念的时候，脑袋便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回笼，井亦宸却没有限制自己的行为，他想拿酒精当幌子，将多年前的不满发泄出来，也想利用醉意试探司念，看看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司念回应他的亲吻时，井亦宸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喜悦的情绪慢慢涌现上来，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浪淹没了井亦宸，赶跑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倘若不是司念足够清醒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井亦宸是真有可能不顾井舟的存在而把司念拐上/床的。
　　被拒绝后的井亦宸冷静了些许，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应对此时的状况，于是他只好将计就计，继续“醉”下去。
　　只是井亦宸没想到司念这么容易被骗，也没想到司念会趁人之“危”偷吻他。
　　意外之吻让井亦宸忐忑不已彻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沉沉睡去。
　　醒来面对司念，他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试探。
　　他以为司念会坦白，又或者是变得更加坦然，却不曾想对方就如同一只蜗牛，轻轻触碰一下就又重新缩回了壳里。
　　清晨的谈话是这般，如今两人同乘一辆车也是这般。
　　对方宁愿看向无趣的窗外，也不愿同自己多说几句话。
　　井亦宸有些埋怨，又有些无奈。
　　司念这样的性格，若是真要追求自己，只怕到了最后是井亦宸先沉不住气。
　　这么想着，井亦宸就悄然叹了口气。
　　无奈，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中午……中午想吃些什么？”司念突然开口，说话间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井亦宸静了几秒，而后说道：“都行。”
　　这个答案让司念有些为难。
　　“你想一想嘛，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井亦宸便思考了几秒，最后给了一个答案出来：“珊瑚鱼。”
　　司念记下来，又问：“还有呢？”
　　井亦宸摇头：“一共就我们两个人吃，不用做太多。”末了，他又添上一句：“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就是了，我都行。”
　　司念应了声，等井亦宸把他送到菜市场门口，他便直奔鱼摊买了一条新鲜肥嫩的鱼。
　　珊瑚鱼的做法不难，难点在于细节上，这道菜考验刀功和火候，准备的时候司念都有些小心翼翼，一时间也顾不上视频的拍摄。
　　如今司念做菜不仅仅是为了拍视频，更多的是想给井亦宸和井舟二人呈现美味，所以比起从前，他最近的视频变得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和细致，就连录制视频时的声音都比以前柔和好听上几分。
　　司念的变化引起粉丝们的关注，已经有不少好奇的人开始在他的视频下面留言，询问关心起司念的感情生活来。毕竟大多数粉丝都知道司念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对象。
　　司念没有正式回应过，只是发了一条“正在努力”的动态，至于努力做什么，他便不愿细说了。
　　做好珊瑚鱼，司念炖了些莲藕排骨汤，盛好米饭打包好汤菜，他便坐上公交车，往井亦宸工作的地方走去。
　　因为先前已经给井亦宸送过一次饭，所以司念这次很顺畅地走进了大楼里，他提着保温饭盒来到井亦宸所在的工作室，还没有来得及给井亦宸打电话，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念望去，瞧见井亦宸和一个男人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外卖空袋子，正和井亦宸有说有笑着。
　　司念移开目光，透过玻璃看见井亦宸办公桌上正摆放在几个精致的餐盒。
　　有员工同那个男人打招呼，司念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员工都有男人手里同品牌的外卖。
　　他们的都一样，唯独井亦宸的午餐更加丰盛。
　　司念眨眼，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迈不动脚。


第25章 你愿意跟我约会吗？
　　司念没想到会有人给井亦宸送餐，一时间拿着手里的餐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他打算拿着东西离开时，井亦宸先一步发现了他。
　　“司念。”
　　司念回过头，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问：“你打算去哪里？”
　　司念犹豫不决，看见井亦宸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小声地解释着：“我看见有人给你送饭了……”
　　“可我今早不是说了吗，让你给我送餐来。”井亦宸说。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办公室里不少人都把视线停留在了两人身上，司念有些不自在，咬着嘴唇。
　　井亦宸只好说道：“你先进休息室去吧。”
　　司念应了一声，埋着头往井亦宸工作室方向走去。
　　“这就是你非要回国的理由吗？”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陌生男人开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井亦宸抬头和他对视，眉头一皱，声音有些低沉：“南慈。”
　　名叫南慈的男人见井亦宸有些不悦，摆手笑笑：“我不说了，你开心就好。”说着，他走上前两步，拉近和井亦宸之间的距离，低声说：“我还是当初的那句话，一直在等你。”
　　井亦宸眉头皱紧，没有回应他的话，只说：“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好的好的，严厉的井先生，记得吃午餐。”南慈也不生气，有些轻佻地用手指勾起井亦宸的领带，脸上带着明艳的笑：“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说罢，他看了一眼井亦宸身后的人，转身离开。
　　井亦宸伸手整理好领带，抬头向众人说道：“还在看什么？”随后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坐在办公室里的司念看清了全程，当他看见井亦宸和那人男的凑到一起说话时呼吸一滞，心中开始酸涩。看见井亦宸走进来，他连忙收回视线，收敛好情绪，把带来的饭盒打开，又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在桌子上。
　　闻见饭菜的香味，井亦宸有了些饥饿感，脱下外套，又稍微松开了些领带，他坐在司念对面：“好香，你煲了什么汤？”
　　司念递了跟勺子给井亦宸：“莲藕排骨汤。”他悄然瞥了眼被放在角落里的外卖盒，问：“你朋友点的外卖……你不吃吗？”
　　听见这话，井亦宸停下动作，思考了几秒，而后起身拿起包装精美的外卖盒：“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就拿着外卖盒走出去，把还没打开的午餐分给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们。
　　司念咬着嘴唇，看见井亦宸的行为，心中不免有些窃喜，刚才还有些酸涩阴沉的情绪一下变得晴朗起来，他看着井亦宸重新坐回自己面前，握着筷子的手暗自用力，随即鼓足勇气，开口说：“亦宸，你这几天工作还忙吗？”
　　井亦宸没注意到司念悄然改变的称呼，吃了一口珊瑚鱼，而后答道：“还行，年末没什么合作，大部分都是些项目收尾。”
　　司念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他：“那……”
　　“那你明晚有空吗？”
　　“你愿意跟我约会吗？”
　　井亦宸停下动作，一时间连嘴里的饭菜都忘记咀嚼，抬眼看向司念，没有说话。
　　“我，我订了一个餐厅。”司念说，“你有空吗？”他又问了一遍，或许是井亦宸刚才的举措给他增添了几分底气，所以把话说出口时的表情要比自己所想的要冷静淡然许多。
　　井亦宸有些诧异，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有空。”
　　司念松了口气，笑得眼睛弯弯：“那我们明晚去餐厅吃饭吧。”
　　“嗯。”井亦宸应了声，塞了口鱼肉在嘴里，桌子下边儿的脚开始不自觉地轻微抖动。
　　司念又说：“那明天我就先把井舟从幼稚园接回来，然后我们在餐厅里等你，好吗？”
　　听见儿子也要一块来，井亦宸停下抖动的脚，脸上的表情细微地僵了一下。
　　“嗯？”司念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与雀跃。
　　“嗯。”井亦宸扯了扯嘴角，“好。”
　　井亦宸答应了约会，司念的心情好得出奇，回去的路上都哼着歌。
　　刚到家没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
　　司念接过一看，发现是陈澜打来的电话：“澜澜。”
　　电话那边传来陈澜的声音：“哟，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了？”
　　“井亦宸答应我的约会啦。”司念说，脸上带着笑。
　　陈澜也笑了一声：“不错啊，你们终于有进展了。”
　　“对呀。”司念说，“我不知道约会要干些什么，只好是吃饭看电影了，不过井亦宸是没有时间看电影的，只好约着去外边儿吃一顿晚饭了。”
　　“那他儿子怎么办？”陈澜问。
　　司念说：“跟我们一块儿。”
　　“你和井亦宸的约会，把他儿子也带上？”陈澜问。
　　司念应声说：“对啊。”
　　陈澜恨铁不成钢：“你追求人，邀请人跟你共度晚餐，结果还是带了个电灯泡的那种？”
　　“你这烛光晚餐还能浪漫吗？我看你到时候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怎么照顾孩子身上了。”
　　陈澜的话没毛病，但司念想不到别的法子：“我不能把井舟一个人放在家里。”
　　“这样。”陈澜思考几秒，随后说，“你问问井亦宸同不同意把井舟送我这里来。”
　　司念想了下，问：“你最近和周庭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阵，陈澜随后说，“问这个干嘛？”
　　“井舟跟周庭的关系还不错。”司念说，“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小舟。”
　　“那，那你自己去问周庭！”说着，陈澜就把周庭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司念。
　　司念提交好友申请，周庭那边迟迟没有反应，于是给井亦宸拨了通电话。
　　井亦宸那边很快就接通：“怎么了？”
　　司念问：“陈澜，你还记得吗？我们的那个高中同学，上次在酒吧见过的。”
　　“记得。”井亦宸说。
　　“陈澜说明天带小舟去玩，还有周庭一块儿，你同意吗？”司念说。
　　他怕井亦宸不同意，又补充了一步：“周庭和陈澜关系挺好的。”
　　“行。”
　　下午井舟放学回家，知道司念约了父亲明晚共度晚餐，于是干脆地答应了司念的提议，还主动给陈澜打了通电话。
　　到了晚上，司念紧张地辗转反侧，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明天要穿的衣服，又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看看约定的餐厅信息，惹得睡在床边的咩咩伸着脑袋以埋怨的眼神看着司念。
　　司念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甚至还做了混乱的梦，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井亦宸看着他这样的状态不免关心几句，开口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
　　一听见休息二字，司念就清醒不少，连声否认着。
　　送走了井亦宸和井舟父子二人，司念就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打开衣柜，看着挂在里边儿的衣服，开始一件一件地搭配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期待的约会，司念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又该搭配什么样的裤子，更何况自己近年来都没有放心思在衣物上，如今显得尤为慌乱。
　　忙碌了一早上的司念看着床上散乱的衣裳，实在是选不出最好的答案，最后还是穿上了白色的衬衫，外边儿搭了一件黑色大衣。
　　换好衣服，时间也来到了九点钟，司念换了鞋，出门买菜。
　　井亦宸没点菜，司念便只好自己选择，他买了些小菜便打算回家，半路上遇见了一家花店，艳丽的花吸引了司念的注意力。
　　他不是特别喜欢花的人，只是如今见到了这些美丽的花停下了脚步。
　　或许，井亦宸的约会也该有一束花。
　　司念想着，便走进了花店。
　　对花的了解不多，司念不知道自己该选哪种花。
　　好在一旁修建枝丫的花店老板瞧见了他，主动上前同司念搭话：“您好，是想选一束花送人吗？”
　　司念点头，看着四周各种各样的花，问：“请问一下约会送什么花比较好？”
　　花店老板脸上带着笑，问：“是送给朋友的，还是恋人的？”
　　司念想了想，说：“想买一束送给我喜欢的人，我正在追求他。”
　　花店老板点头，引着他走到了店的另一边：“好的，想必对方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司念走在花店老板的身后：“他很好。”
　　想起井亦宸，司念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轻柔温和：“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白玫瑰，您看可以吗？”花店老板抽了一支白玫瑰递给司念。
　　司念看着手里白洁的花。
　　“纯洁的爱，送给自己暗恋的爱人，少了几分热情与奔放，多了些柔情。”花店老板说。
　　司念用手指轻触花瓣：“那就它吧。”
　　抱着一束花回家，司念拍了张照片发给陈澜。
　　[念念不忘：我准备了一束花，打算送给井亦宸，你觉得可以吗？]
　　[我太澜了：OHHHH！念念你终于开窍了，竟然会主动准备花！]
　　司念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这种事情上有些迟钝，只好请教陈澜，于是又打字问道。
　　[念念不忘：我好像应该准备一个礼物？]
　　[念念不忘：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送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的陈澜没有回复，司念便决定给井亦宸送了午餐后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井亦宸的礼物。
　　准备好午餐，司念一同往常那般把午饭送到了井亦宸的休息室里。
　　走到井亦宸办公室门口，司念垂眼一看，发现井亦宸的办公室大门没关，屋子里不停传来朦胧的谈话声，他犹豫几分，最终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走进去。
　　司念无意偷听办公室里的谈话内容，刚打算转身离去，就听见周庭的声音。
　　“南慈从国外回来就为了追求你让你跟他在一起？”
　　司念脚步一顿，想起了昨天看见的那个男人。
　　井亦宸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司念没听清，随后周庭又说：“要是被司念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说？”
　　听见自己的名字，司念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他咬了咬嘴唇，刚抬手打算敲门，就听见脚步声传来，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他和周庭猝不及防地对视。
　　周庭没想到司念就在门外，他想起刚才没有关好的门，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尴尬地对着司念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进去吧。”
　　司念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和周庭擦肩而过，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去的是对方刚才说的话。
　　走进屋子，司念看见井亦宸正坐在办公位上，电脑挡住了井亦宸，也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井亦宸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此时司念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来了。”井亦宸打了一声招呼，又重新看回电脑，“你先去里面吃饭吧，我这边突然收到一个邮件需要回复一下，不用等我。”
　　司念应了一声，拿着保温饭盒走进了休息室里。
　　他一个人坐在封闭又安静的空间里，不停地回想起周庭刚才说的话，内心深处又开始不安与焦虑。难怪昨天看见那个男人靠近井亦宸时自己莫名感到不安。
　　一想起井亦宸和那个人肩膀挨着肩膀有说有笑的场景，司念更是坐立难耐。
　　井亦宸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司念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昨天却是他第一次和井亦宸的追求者碰面。
　　对方身姿挺拔，拥有一副好面孔，在众人群之间脱颖而出，不难看出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反思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长，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厨艺，可在司念看来这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做出比自己做的更美味的食物来。
　　他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平凡而普通，一时间是又急又气。
　　危机感来源于优秀的情敌，气的却是自己当年遭遇的一切迫使他一事无成，学业都没能完成。
　　司念就这么想着，碗里的饭菜一口没动。
　　等到井亦宸推门而入便瞧见司念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第26章 你是因为他所以迟到吗
　　“在想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出神？”
　　井亦宸开口说话，打断了司念的思绪，他连忙回过神来，抿嘴笑笑：“没，放空而已。”一边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一旁。
　　井亦宸见他这副模样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脸上的表情淡了几分，他坐在沙发上，接过司念递来的筷子开始进餐。
　　平日里两人一同吃午饭，总是会有一个人先挑起话题，有时说一些家长里短，有时又说一些跟井舟有关的事情，话题总是这般普通平淡。
　　只是今天有些莫名安静，司念不主动开口说话，井亦宸也一直保持着沉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感觉却有些遥远。
　　井亦宸抬眼看着司念，而司念又有些不受控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着那个男人在办公室里跟井亦宸、还有其他的同事们谈笑风生的场景，突然发现自己和井亦宸之间从没有过这样的氛围，更别说和井亦宸朋友之间的相处了，他和井亦宸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小心翼翼的，双方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与工作相关的话题，就好似井亦宸不知道司念的另一份工作，而司念也漠不关心对方的。
　　就这样想着，司念的情绪难免变得有些低落，一旁的井亦宸瞧见他这副模样慢慢皱紧了眉头。
　　“司念。”他开口，再一次打断了司念的思绪。
　　司念眨眨眼，抬头和他对视，发现井亦宸的表情有些严肃。
　　井亦宸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司念茫然的眼神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一直用筷子戳米饭，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来说吗？”
　　被批评了一次的司念变得很乖，没再胡思乱想，开始认真吃饭，只是话依旧不多，时不时地偷瞄井亦宸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
　　他开始因情敌的出现而感到焦虑，开始思考自己与井亦宸之间的差距，思来想去，终究是自己不够优异所以怕留不住井亦宸。
　　吃完午饭又收拾好了餐具，司念正准备离开便被井亦宸喊住。
　　司念回头看去，和井亦宸对视。
　　“司念，不要胡思乱想。”井亦宸说。
　　司念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抓了抓：“好。”说罢，他便离开了井亦宸的办公室，独自前往附近的一家商场，他许久没有跑到商场里来购物，面对琳琅满目的礼品，司念感到有些眼花，好在陈澜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商场，陪着司念一块儿挑选起礼物来。
　　“井亦宸抽烟吗？”陈澜站在一家店铺门口。
　　司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里边儿摆满了精致的打火机，他思考一下，随后摇头给出答案：“还是换一个吧，有井舟在，井亦宸也不会总抽烟。”
　　他偏着脑袋看向陈澜：“再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就别送个打火机配合他了。”
　　陈澜笑着拍拍司念的肩膀，一路有说有笑的继续逛着。
　　好友在身旁，司念思虑之后还是决定把今天的事情说给对方听，听完话的陈澜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之前不是说井亦宸身边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追求者？”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给周庭拨了个电话过去。
　　司念来不及劝阻，周庭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陈澜和司念对视一眼，而后直奔主题：“周庭，井亦宸那个追求者是怎么回事呀，之前不是说他身边没人吗？”
　　周庭估计是预料到陈澜二人会询问这件事情，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亦宸身边确实没什么人啊，但问题是咱们也拦不住有些人上赶着不是买卖，就非缠着井亦宸不放。”
　　听见这话，司念沉默一阵，心想着自己就是周庭口里的那种摆脱不掉的人。
　　陈澜也意识到了这点，开口打断周庭的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问一句最关键的，井亦宸对那个人是什么想法？有好感不？”
　　“这我怎么清楚呢。”周庭话里有话，“这事儿具体的你得自己去问当事人，我一个局外人怎么知道这些细节呢。”
　　陈澜看了一眼司念，又问：“那井亦宸还有没有什么缠缠绵绵的前任？”
　　“司念算不？”周庭问。
　　听见这话，陈澜二人哭笑不得，又和周庭贫了几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司念捏了捏衣角，说：“我觉得周庭说的挺对，我想弄清楚事情就应该去问井亦宸本人。”
　　他有些焦虑地咬着嘴唇：“我找个机会问一问，有些事情还是弄明白了比较好。”
　　陈澜安慰道：“你也别太紧张了，我看井亦宸那个态度也不像是要跟别人好的样子，反倒是你太小心谨慎了，是让你去追求对象又没让你找老板谈话，放松一些。”
　　他打趣道：“是你要追求别人，怎么整得跟个待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别那么害羞，主动点儿，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他发消息找话题聊天。”
　　司念被说的耳根子有些发热，但还是把陈澜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两人就这么一边逛一边聊着，路过一家轻奢品牌时，司念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橱柜里的钢笔有些迈不动脚，陈澜跟着看去，发现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专柜人员打开柜台，将钢笔递到司念手上，司念这才发现整只笔的质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上不少，钢笔周身纹着一种特殊的花纹，笔帽镶着一颗蓝宝石，打开笔帽，白金打造的笔尖利落却不失精致，整支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精美精细。
　　“就要它了。”司念说。
　　陈澜看了眼价格，有些诧异。
　　司念对物质需求不高，很少买价格高昂的东西，更别说花大价钱去买一支钢笔，但一想到是送给井亦宸的礼物，他就突然变得挑剔起来。
　　粗糙的不要，便宜的配不上，唯有精美细致的东西，才是井亦宸该有的。
　　拿着打包好的礼盒，司念才总算觉得踏实些许。
　　“你说他会喜欢这支笔吗？”他问。
　　陈澜撇撇嘴：“他不喜欢也得喜欢。”
　　司念轻笑一声：“你别这样，我认真地问你呢。”
　　“他会喜欢我送的礼物吗？”他看着手里的礼盒，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遍。
　　-
　　买好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司念带着陈澜去幼稚园接井舟放学，安全地把孩子交到陈澜手里后，他这才匆忙回家，拿上准备好的鲜花，往餐厅赶去。
　　他提前到了一会儿，刻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不远处摆着一架钢琴，上边儿坐着一个年轻男孩在弹奏，听着舒缓轻柔的钢琴声，司念安静地等待着井亦宸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司念却迟迟没看见井亦宸的身影，他开始频繁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再轻柔的背景音也没办法缓解他的焦虑与担忧，司念开始不停地向四周张望，屏幕停留在井亦宸的电话名片上。
　　又过了几分钟，井亦宸依旧没有出现在司念的面前，于是司念拨打了井亦宸的电话，却是迟迟没人接听电话，一时间，不安加剧到了极点，司念从凳子上站起来，顾不上餐厅里众人的视线，匆匆忙忙地向大门走去。
　　刚走出大门，一辆黑色轿车驶到司念的面前，他被挡住去路停下脚步，随后车上走下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抱歉，我迟到了。”井亦宸说。
　　司念有些呆愣地看着井亦宸，又看着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
　　南慈无视司念的视线，笑眯眯地对着井亦宸说：“耽误了你的约会，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他比了个手势，“记得回我的消息。”
　　听清楚他的话，司念睁大眼睛，随即后退一步，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问：“你是因为他……因为他所以迟到的吗？”
　　井亦宸刚想回答问题，身后的南慈又说：“对了，你的东西。”
　　于是井亦宸转身看去，就见南慈递了一个礼盒过来：“几个月没见，给你一个重逢礼物。”
　　司念看着井亦宸手里的礼盒，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咽回了肚子，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进去吧。”
　　井亦宸有意想解释却又被司念的话堵住了嘴，一时间只好保持沉默，安静地跟在司念的身后。


第27章 醉酒
　　井亦宸跟着司念走进餐厅，看见座位上的白玫瑰时愣了一下。
　　司念察觉到了他的神情，便把花抱到井亦宸的面前，说：“这是为你准备的花，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井亦宸接过花束，“我没想到你会准备花。”
　　司念笑了笑，有些勉强，心中情绪复杂。
　　他们不该这样的，不该是这番尴尬又无言的场景。
　　他分明那样期待今晚的约会，那样期待井亦宸收到鲜花后的表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自己平淡无奇地递给对方，收获一个平淡无奇的答谢。
　　司念低着脑袋，情绪低落，没有开口说话。
　　分明下午才跟陈澜说自己要努力变主动，要亲自开口向井亦宸询问那个男人，如今井亦宸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不到一米距离，司念却又感到难以开口。
　　“花很好看。”井亦宸说，看了一眼司念。
　　司念吸了一口气，抬头笑道：“你喜欢就好。”
　　井亦宸看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问道：“你不高兴，为什么？”
　　他皱起眉头，想起司念中午时就已经有些异样。
　　司念眼神躲闪不肯跟井亦宸对视，桌子下边儿的手用力抓着裤子，笑容有些勉强：“我没有呀，今天能跟你出来吃饭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能答应我的邀请，还喜欢我送的花就已经很好了。”说着，司念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于是匆忙把放在一旁的小礼盒拿过来。
　　小小的一个礼盒被递到井亦宸手中，他看向司念，小心翼翼地把礼盒打开。
　　在看清礼物的时候，井亦宸有一瞬间的惊艳，他拿着手里这支低调而精细的钢笔不动神色地观察着，越看越喜欢，有些爱不释手。
　　司念观察着井亦宸的表情，在确定他很满意自己送的礼物之后松了口气。
　　“我很喜欢，谢谢。”井亦宸说道，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放进礼盒中，又说：“只是我没有准备礼物，暂时没有办法回礼了。”
　　“或许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没事的。”司念摆手，他为井亦宸准备礼物只是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不是想讨要什么东西，所以就算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正想着，司念看见了被放在一旁的小袋子，这是刚才那个男人送给井亦宸的礼物，如今却是被冷落在一旁，连外包装都没有拆开。
　　司念咬了一下嘴唇，动起小心思来，开口试探道：“我想要你身旁的那个小礼盒……”
　　井亦宸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这个吗？”说着，他拿起了身旁的盒子。
　　司念点头，仔细观察着井亦宸的表情：“对。”
　　井亦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一眼司念，眼底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几秒后才把礼盒递给司念。
　　“你想要就拿去吧，只是礼盒没拆，我也不知道里边儿装的是什么东西。”
　　司念点头，他在意的不是那个男人送了什么，而是井亦宸对此的态度。
　　见井亦宸不怎么在乎这件礼物，司念松了口气，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了一半。
　　司念一边拆开礼盒，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今天迟到，就是因为刚才那位朋友吗？”
　　井亦宸先是没有否认：“算是吧。”
　　在瞧见司念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自己之后，他又悠然补充道：“最近的新项目是跟他们公司一起合作，南慈又是负责人，下午临时商讨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井亦宸特意强调了是工作上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看着司念。
　　听见井亦宸的解释，司念蒙在心头的那一抹白雾才慢慢散去，心情明朗起来。
　　礼盒打开，盒子里装了一瓶男士香水、一对袖口，最底层还放了一张卡片，司念没有看卡片的内容，转手把盒子递给了井亦宸。
　　“我突然发现你朋友送的礼物还是更适合你，我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井亦宸笑着收下了盒子。
　　“里面还有一张卡片。”司念提醒着。
　　井亦宸应了声，有些敷衍，也没拿出卡片看一看：“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有人开始上菜，红酒倒入高脚杯，司念闻了闻，醇香四溢。
　　杯子触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无声地进食，偶尔抬眼看一眼对方，身后响起优雅的旋律。
　　没人说话，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暧昧。
　　这场约会中，司念没有告白，也没有邀请井亦宸同自己共度余生。
　　但他的爱藏在了每一朵白玫瑰中，倾覆在了那支昂贵精致的钢笔内，又掩盖在他看向井亦宸的眼神里。
　　一顿饭吃完，酒也喝得差不多。
　　司念酒量向来不行，井亦宸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司念喝红酒也能醉得一塌糊涂。
　　清醒的人只好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搂着醉鬼，醉鬼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嘴唇紧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拍打在皮肤上引起阵阵涟漪。
　　井亦宸不免沙哑了声音，搂着司念的手也稍稍有些用力。
　　“你捏疼我了。”司念抱怨着，说话语调软软的，有些像高中热恋时同井亦宸撒娇的样子。
　　“好好，我松开一些就不疼了。”井亦宸松开手，连忙哄着。
　　司念又不高兴了，嘟囔着：“你把我松开我要摔倒了……”正说着，身子便开始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摔倒。
　　井亦宸只好又重新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好脾气地说道：“那你靠在我身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好好走路，知道吗？”
　　司念点头，果真按着井亦宸说的乖乖走起路来。
　　“花！”司念突然停下脚步，说。
　　井亦宸跟着停下脚步，看着他：“花在我手上呢。”
　　司念一脸期待地看着井亦宸，趴在他怀里问：“你喜欢吗？你喜欢我送给你的花吗？”
　　他慢悠悠地说道：“这……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送花，把花递给你的时候我……我可紧张了，特别怕……怕你不喜欢。”
　　他抬头望着井亦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那你喜欢吗？”
　　“井亦宸，你喜欢我送的花吗？”
　　井亦宸抱着玫瑰和人：“喜欢，我很喜欢。”
　　听见满意的答案，司念嘿嘿一笑，又说：“那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白玫瑰吗？”
　　“不知道。”
　　司念搂着井亦宸的腰：“因为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而又绵长的爱。”
　　“是可以为喜欢很久的人告白的花。”司念说，“我一听见老板这样介绍，我就……就觉得好适合你。”
　　他听着井亦宸的心跳，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喜欢你那么多年，那么那么多年。”
　　听着这些话，井亦宸心头有些发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醉鬼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便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待在井亦宸身边，乖巧听话。
　　井亦宸喊的车到了，他便搂着司念坐到后排座上，司念软绵绵地靠在井亦宸的肩头，或许是因为醉酒，呼吸比平日更急促些许，温热的气息也不停地拍打在井亦宸的颈侧。
　　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半路上司念开始有些不老实，他不停地用脑袋往井亦宸的怀里钻，一边凑，还一边小声嘟囔着：“钢笔，要……要把钢笔送给亦宸。”
　　井亦宸抬手摸摸司念的脑袋：“我已经收到你送的礼物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面对醉鬼，井亦宸少了几分疏远，多了些温柔和耐心，不必再佯装冷淡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司念熟悉而又期盼的温存男孩。
　　看着司念醉醺醺的模样，井亦宸想起自己上一次醉酒时司念也是这般悉心照料着自己，于是看向司念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我们到家了。”井亦宸扶着司念，问：“你能站稳吗？可不可以自己走路？”
　　司念眼神朦胧，先是点点头，随后又立马摇头。
　　井亦宸哭笑不得，问：“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司念眨眨眼睛，撇着嘴：“我头晕。”
　　井亦宸看着他：“那怎么办？”
　　听见这话，司念反应极快地伸出双手，一脸期盼地看着井亦宸，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那股畏手畏脚的样子：“抱。”
　　井亦宸挑眉，没料到司念会这般撒娇，又问道：“那花怎么办？这么大一束谁拿？”
　　司念看着他手里的花，突然觉得这个东西有些碍事，咬着嘴唇思考几秒，呆呆地说：“我抱花，你抱我。”而后，他看着井亦宸，又软软地说了一句：“好不好？”
　　井亦宸哪里遭受得了这般撒娇，随即就把花跟礼物都递给了司念，解开西服外套。
　　他半蹲下/身子，微微偏过脑袋：“上来。”
　　司念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井亦宸的后背。
　　他虽然有些醉酒，但意识里还迷迷糊糊地记着自己和井亦宸分手已久，于是低头把脑袋埋在井亦宸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
　　井亦宸看不见司念的动作，问：“你在我肩膀上干嘛呢？”
　　司念把下巴放在井亦宸肩膀上，发烫的脸颊紧靠着井亦宸的耳朵和侧脸，他喃喃低语：“在吸你。”
　　井亦宸先是没明白司念说的话，直到司念又在他身上闻来闻去时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是猫猫狗狗吗？”
　　司念摇摇脑袋，一本正经地说着：“咩咩臭，但你是香的。”他趴在井亦宸身上，有些满足地汲取着对方的味道。
　　司念小声嘀咕：“好喜欢你……”喜欢到觉得你身周的空气都是好闻的。


第28章 醉酒
　　小区大门到家门之间的距离不远，井亦宸就这样背着司念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回走去。
　　趴在他背上的司念总有些不老实，时不时地凑到井亦宸的颈侧嗅一嗅，又或许是拿鼻尖去撩拨井亦宸的碎发。
　　“司念！”井亦宸感受到颈侧上有温热的触感，他脚步一顿，险些失去平衡。
　　被吼了一声的司念缩着脖子，偷吻行动失败，他有些不满：“你凶我。”
　　井亦宸耳根子开始发烫：“不准乱动，不然会摔倒。”
　　司念动动身子，跟井亦宸贴得更紧，不服气地说道：“我哪有乱动。”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要偷亲井亦宸罢了。
　　只是这一次被抓到现行也不害羞了，司念厚着脸皮又强调了一遍：“我才没有乱动。”说完，便又重新趴在了井亦宸肩头。
　　他像个耍心眼的小孩子，极近地凑到井亦宸脸庞，近到嘴唇偶尔会时不时地掠过井亦宸的耳边，有些像不经意的吻。
　　井亦宸被撩拨地越走越快，步伐也比之前更加慌乱，不得已，开口威胁着司念：“要是你再乱动就自己下来走回家。”
　　恐吓一出来，司念便老实了许多，不再用柔软嘴唇去触碰他的耳朵，而是用自己发烫的脸颊紧贴在井亦宸的侧脸上。
　　过了一会儿，司念开始轻轻晃动着双腿，嘴里小声哼着调调。
　　“我和他的礼物，你更喜欢哪一个？”
　　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井亦宸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听见司念的声音。
　　司念冷哼一声，语气里有些小雀跃：“肯定是我的礼物更好更适合你。”
　　他自顾自地说道：“要是你更喜欢他送的礼物，你就不会答应我的要求送给我了。”
　　司念嘿嘿笑了一声：“我故意的，虽然有些过分，但我就是不想让你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礼物上。”
　　井亦宸明白过来司念是在说南慈送的那个礼物，笑着说道：“一个礼物都要吃醋？”
　　司念冷哼一声，想起耿耿于怀的事，说：“他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原因为了你回国，还专门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可我当初什么都没做。”司念想起自己，又开始失落起来：“我没出国去找你，也没在重逢的时候表现自己，就连礼物……都是我今天准备好的。”
　　“你会喜欢他吗？他长得那样好看，跟你在工作上又有共同话题。”
　　司念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更是直接没了声音。
　　井亦宸背着他走进电梯：“我怎么会因为和他在工作上谈得来就心生好感呢？”说完，他的耳边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通过电梯大门，井亦宸看清了司念。
　　红酒熏红了司念的脸颊，哪怕两人折腾了一路，司念的脸蛋上依旧带着两片红晕，他趴在井亦宸的肩头睡去，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之下盖出了一小块儿阴影，他一只手还抱着白玫瑰，另外一只手搂着井亦宸的肩膀。
　　看着司念睡着的样子，井亦宸轻轻笑了一声，背着人走进了家门。
　　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井亦宸抱着人直接进了主卧，等把司念放在床上后，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站在床边看着司念熟睡的样子，井亦宸转身去浴室里拧了一条被温热水打湿的毛巾，继而走到床边开始给司念擦脸。
　　有照顾井舟的经历，井亦宸轻车熟路地擦干净了司念的脸颊和手臂，正当他打算拿着帕子离开，床上的人动了动，皱着眉，迷迷糊糊地说道：“热……”一边说，一边胡乱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井亦宸看着被他扯得皱巴巴的衬衫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伸手拉住司念的手：“别扯了。”
　　司念被拦住动作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他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颇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开口解释：“你自己脱，不要乱扯。”
　　司念眨了眨眼睛，有些呆滞地看了井亦宸几秒，就在井亦宸以为他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司念又一次倒头就睡。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井亦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双手叉腰站在床边，无可奈何地盯着司念，而后默默地伸手解开了司念身上的衬衫。
　　井亦宸不是没给人脱过衣服，但给喜欢的人脱衣裳却是第一次，他看着司念沉睡的面孔，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司念白净的胸膛暴露在他的面前，井亦宸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井亦宸不想这般失态，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开始自我暗示着，自家儿子的衣裳从小到大都是他井亦宸换的，只要把司念当成小孩儿就行了。
　　只可惜脑子想的是一回事，身体给出的反应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井亦宸脸颊染了些绯色，耳根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解开了司念衬衣上所有的扣子，井亦宸又小心翼翼地把衣袖脱下来，生怕惊醒了司念。
　　“亦宸。”司念突然开口说话。
　　井亦宸动作一僵，随后有些慌乱地把自己的衣角往下扯了扯，看向司念：“怎么了？”
　　“……”
　　司念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继续睡了过去。
　　另一头的井亦宸却是看着司念湿润泛红的嘴唇有些挪不开眼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司念舔//舐嘴唇的画面，他有些失控，脚步慌乱地往浴室里走去，一时间也顾不上躺在床中央赤/裸着上半身的司念。
　　很快，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有些微凉的水从井亦宸头上洒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又顺着往下滑过他的脸颊、锁骨一片，继而再跌落在地面，最终形成灿烂的水花。
　　淅淅沥沥的水汇成一片，透明清澈，过了一阵之后，水稍稍变得有些浑浊，像是融合了其他东西，一块儿奔进了排水口。
　　等到井亦宸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他身上冒着些冷气，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
　　面对自己今晚的失控，井亦宸是有些意外的，但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司念酒后的那些举措，井亦宸没办法抗拒，也不想躲避，于是便顺理成章地上了钩，成了那只心甘情愿的鱼。
　　吹完头发，已经是深夜了，井亦宸躺在床的另一边，习惯性地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消息，刚打算睡觉，微信就响起了提示音。
　　井亦宸拿起来一看，发现发消息的人是南慈。
　　【南慈：今天的礼物还喜欢吗？】
　　井亦宸打字：【为什么要故意在他面前把礼物给我。】
　　两人在工作室里又或者单独在车里时，南慈多的是给礼物的机会，却偏偏选择在司念的面前把礼物递给了井亦宸。
　　【井亦宸：谢谢你的礼物，但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电话另一半的人很快就回复了消息：【南慈：我知道，我明白，你不喜欢我，唯独对那个初恋念念不忘。”
　　【南慈：我只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罢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何不看看其他人？】
　　井亦宸眯了眯眼：【南慈，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既然你都明白道理，又为何偏要追到国内来。】
　　南慈看着井亦宸发来的消息咬牙。
　　【南慈：我就是不爽你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付出，我以为他有多优秀，结果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网络红人。】
　　井亦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阳台上走去。
　　电话另一头的人很快就接听电话，井亦宸语气有些严厉：“你调查他？”
　　“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南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觉得自己比司念差，可偏偏又只有司念在井亦宸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他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你牵挂这么多年？而我到底又哪里不如他？”
　　南慈喜欢了井亦宸快四年却一直不被看在眼里，在井亦宸回国前他以为自己是有机会打动井亦宸的，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南慈一巴掌。
　　在调查司念之后，他的不甘愈发强烈，却又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井亦宸说：“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爱人，而不是一味地用言语去诋毁他。”
　　他语气严厉，说着狠话：“如果你再这样做，那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做朋友了。”说罢，他便挂断了电话。


第29章 水淹
　　司念彻夜沉睡无梦，一觉睡到天亮，他半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打算再赖会儿床，结果手往床的另一边伸去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吓得一激灵，瞌睡也没了，连忙坐起身，一脸惊恐。
　　看清身边的人，司念松了口气，随后又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会和井亦宸谁在一起？
　　往四周看去，司念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井亦宸的卧室里，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棉被里钻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想要越过井亦宸下床。
　　他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一条绸缎睡裤，这睡裤是谁的不言而喻，司念脸颊隐隐开始发烫，但此刻又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穿上衣服出房间冷静一下。
　　司念只知道自己喝醉了，却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抵着床头背景墙上小心谨慎地越过井亦宸，直到脚平稳地踩在地上，司念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随后捡起一旁的衣服，一边换衣裳一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画面，轮到换裤子的时候，司念不放心地回头看去，发现井亦宸还在熟睡，他便松了口气，动作飞快地换好裤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井亦宸的卧室。
　　刚走到客厅，摆在桌上的白玫瑰便吸引了司念的注意力。
　　他送的那束玫瑰花此时正摆放在一个精致的花瓶中，不难看出井亦宸对它的喜爱，整束花放在客厅的中央，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碰巧落到花瓣上，给屋子里增添了几分光彩与温暖。
　　司念有些开心，伸手摸了摸花瓣。
　　随后，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
　　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司念转身重返主卧，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井亦宸，醒醒，上班快要迟到了。”他伸手拍拍井亦宸的被子，声音轻柔。
　　睡梦中的人被吵醒，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而后半眯着眼看向司念。
　　司念又扯了扯棉被：“时间不早了，快起床吧。”说着，他又往房间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准备早饭。”
　　井亦宸重新躺回床上，声音沙哑：“我请了假，今天不去上班了。”
　　他抬手用手臂遮住脸颊：“让我再睡会儿吧，你昨晚闹了一整夜，我才睡了几个小时。”
　　司念听见这话，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转过身来看向井亦宸，眼睛看向井亦宸，神情有些紧张：“我……我昨晚闹得和厉害吗？”
　　井亦宸叹了口气。
　　岂止是厉害，简直是要了井亦宸的命。
　　一开始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井亦宸打完电话回来之后司念就开始不停翻身滚动，一会儿卷着被子往床边缩，一会儿又非要凑到井亦宸的怀里来，井亦宸不仅要防他掉下床，还要防他“咸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这也算好的了，井亦宸还能把司念搂进怀里限制动作，到了后半夜，司念又开始不老实，一会儿挣扎着喊热，一会儿又哭着喊井亦宸的名字，也不知道司念是做了什么梦，难过得把枕头都哭湿一半，井亦宸便只好拿着抽纸一点一点地擦掉司念脸上的泪水，又轻声细语地哄着对方。
　　当年的事情谁都没忘，也没人能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即便是五年过去，司念还是会在梦里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井亦宸是又心痛又无奈。
　　照顾井舟都没让井亦宸这样身心疲惫。
　　井亦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说：“我再睡会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司念耳根子发烫：“哦……好，那……那我去准备午餐……”说着，便脚步慌乱地往外走去。
　　司念一边走，一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把花送给了井亦宸，然后无礼地拆了那个男人送给井亦宸的礼物，随后又拆了一瓶红酒。
　　再然后……
　　“我头晕。”
　　“抱。”
　　再然后就是自己赖在原地不动，伸手非要井亦宸抱。
　　想起这场画面，司念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脸颊和耳朵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橱柜的玻璃反光映照着司念面红耳赤的模样。
　　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对话和画面不停地从司念的脑海中浮现，回想起越多，司念便越觉得羞愧，他恍惚之中以为自己脸颊就快要烧透了，耳朵一阵一阵地发烫，连带着脖子都一片绯红。
　　司念羞愧到快要无地自容，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喝醉以后会这么大胆和坦然。
　　他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又默默地蹲下//身子，想起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一边自我谴责，又一边暗自想着──
　　这也太爽了，
　　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井亦宸撒娇耍无赖的滋味也太棒了。
　　就好像他们还在热恋，
　　就好像他们还依旧相爱。
　　司念蹲在地上许久，直到双腿开始抗议，他才不得不重新站起来。
　　随后，司念才想起被自己遗忘了一整晚的咩咩，他又连忙拖着发麻的双腿步履蹒跚地走到自己的公寓。
　　刚打开大门，司念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换做是以往，咩咩早就蹲在门口等着他了。
　　司念刚迈进家门，脚下便传来一阵湿意。
　　低头看去，司念震惊到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积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脚背，水面上漂浮着咩咩的玩具和狗粮，沙发上的枕头不知何时掉落下来，此时已经喝饱水沉在水底一动不动，还有一些飘落在水面上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司念回过神来，先是把水闸关掉，又快步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喊着咩咩，最后，他才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咩咩的身影。
　　咩咩蜷缩在司念的床上，听见了声响也一动不动，只用埋冤的目光看向司念。
　　可怜，弱小，且肥胖。
　　司念连忙上去摸摸它的大脑袋，心疼地安慰着，一边安抚，又一边思考着解决办法。
　　整个屋子都被水淹没了，家具也都泡在了水里，这样的大事情肯定是要告诉房东的。
　　司念于是给陈澜拨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通。
　　“澜澜，我家被水淹了……”他看着脚下的水，说：“我先找装修公司吧，你帮我给房东说一下，到时候我和他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陈澜愣了一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司念：“我不知道，我也是到家才发现的。”
　　两人简单沟通了一下，司念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挽起裤脚，把堵塞的排水道清空，又拿盆子把水舀出来，一边忙活着，一边开始为自己未来的去处做打算。
　　“这是怎么回事？”门口传来井亦宸的声音。
　　司念抬头，他手里还端着一盆水，颇有些狼狈地看向井亦宸：“你……你不是在休息吗？”
　　井亦宸观察一下四周，而后迈步走进来。
　　司念看着他的裤脚被水打湿，有些心疼井亦宸的睡裤，阻止道：“你不用进来。”
　　“你一个人收拾要收拾到什么时候？”井亦宸挽起衣袖，走到浴室里。
　　司念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把盆里的水倒掉：“我已经联系物管公司了，估计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
　　他叹了口气：“就是太对不起房东了……”
　　“没事，重新装修一下就好了。”井亦宸轻描淡写地说道。
　　司念耸了下肩膀：“据说是别人的新房拿来出租，如今却被我糟蹋成这样，换谁都会生气。”
　　他一边舀着水一边自责：“水管坏了又碰巧我没回家，我还害的屋子泡了一晚上，咩咩的狗粮都泡发了。”
　　“这事儿谁能料想到，只能说运气不好。”井亦宸说。
　　司念苦笑一声，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安慰了。
　　他喃喃：“房东肯定恨死我了，新房拿给我这样折腾。”


第30章 同居生活即将到来
　　井亦宸听见司念的话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拿出手机联系了物管，等他和物管沟通完，司念都还在一旁弯腰扫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司念手上的动作一顿：“我不知道。”他低下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自己将来的去处。
　　临时租房子不难，可难的是他还带着一只萨摩耶，咩咩是大体型狗，大部分的房东都不会同意租客带着宠物入住，如今他居住的这套房子也是运气不错碰到的神仙房东。
　　井亦宸看着司念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沉默了一阵，随后开口说：“要不然……要不然你搬到我这里来住吧。”
　　司念反应很快，几乎是井亦宸话音刚落，他便抬头看向了对方：“真的吗？”
　　他心里又惊又喜，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样我会影响到你和井舟的生活，更何况我还有一只咩咩，还是算了吧，我去找找酒店。”
　　“难道你要这样长时间住在酒店里面？”井亦宸反问，“如果你可以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案，那我就不干涉，但如果是去酒店。”
　　他抬眼看着司念：“你还是跟我走吧。”说着，他把床上的大狗子抱起来，迈步往外边儿走去。
　　司念看着井亦宸的背影睁大双眼，他张着嘴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
　　“你……你等等我。”司念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又说，“我……我先把地板上的水收拾了，然后再搬东西。”
　　见司念没再坚持搬去酒店，井亦宸松了口气，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转过身：“我先把咩咩带过去。”
　　“好。”
　　随后，井亦宸和司念二人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地上一片狼藉，开始搬东西。
　　好在家里的水没有淹没得很深，大多数重要的家具都完好无损，只是地板和沙发、以及咩咩的狗窝被浸泡在水里没办法再继续使用。
　　两人来来去去地搬了东西，累得司念腰酸腿疼，他看着一旁擦汗的井亦宸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不仅拖累了房东，还麻烦了井亦宸。
　　“念念叔叔！”
　　司念抬头看去，瞧见井舟和陈澜从电梯里走出来。
　　陈澜先是回头看了眼出租屋里的样子，又看了眼井亦宸的表情，最后才开口询问司念：“怎么会变成这样？”
　　司念低下脑袋：“水管漏水了，我没能及时发现，等回家就发现地板上全是水。”
　　陈澜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井亦宸，问：“联系物管了吗？”
　　“井亦宸打电话跟物管说了。”司念埋着脑袋，样子沮丧，随后又抬头一脸紧张地和陈澜说：“你给房东说了吗？他怎么回应的。”
　　陈澜停顿了下，井亦宸就在司念身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陈澜就发了条消息过去，没有和“房东”有什么沟通，如今被司念问道，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后，他有些求助地看向井亦宸，井亦宸暗中摇摇脑袋，无声地说了句：“没关系。”
　　陈澜愣了下，看明白之后连忙开口：“说了，房东说没关系。”
　　司念皱眉：“没关系？”
　　他有些不太信任陈澜的话：“房东真的说的是没关系吗？”
　　陈澜点头：“嗯嗯，真的是这样回复我的。”
　　司念松了口气：“那我下午去找装修公司，抓紧时间抢修一下吧。”
　　陈澜点头，一旁的井亦宸说：“我认识一家装修公司，我打电话跟他们说吧。”
　　司念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你把他们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吧，我去找他们。”
　　井亦宸一本正经：“还是我去说，友情价，价格优惠一些。”
　　司念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井亦宸说的有些道理，但又隐隐地觉得到有些不对劲，末了，他点开支付宝：“那我先给你转一些费用，如果不够就跟我说。”把钱转过去了，司念才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井亦宸和陈澜一块儿帮着司念把行李都搬到井亦宸的公寓里，三个人不停往返，搬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东西。
　　眼看着已经快到晌午，司念擦了下额头的汗，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开始准备午饭。”
　　陈澜看了眼时间：“我就不在这里吃午饭了，约了人，待会儿就走了。”
　　司念试图挽留：“不吃了饭再走吗？”
　　陈澜摇头，对着司念眨眨眼：“是约会。”
　　司念愣了下，欣喜地看向他：“那就祝你约会顺利。”
　　陈澜笑着摆摆手：“先走了，拜拜。”
　　司念送他到电梯，小声问：“是会在一起的约会对象吗？还是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不确定结果会是什么。”陈澜说。
　　司念想了下：“是周庭吗？”
　　陈澜没有说话，笑着走进了电梯。
　　司念似懂非懂，开始回想陈澜和周庭之间的互动，直到回家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走进厨房的井亦宸见状，问：“在想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人声打断思绪，司念吓得身子一抖，随后连忙转头看向井亦宸，他有些好奇地询问井亦宸：“周庭是单身吗？”
　　井亦宸看着他：“问这个做什么？”
　　“澜澜今天的约会对象……就是他。”司念说，“你说他们会走到一起吗？”
　　井亦宸想了一下，说：“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他们双方的感情，我无法猜测。”
　　“说的也是。”司念点头，但又忍不住地感到新奇：“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井亦宸想起陈澜和周庭相互打听“情报”的事情，没有说话。
　　司念仰头看着他，一脸好奇。
　　井亦宸移开视线：“不知道，或许是平日里有接触吧。”说着，他伸手指向锅里：“锅里煮了什么？”
　　司念被转移了注意力，回答道：“熬了些皮蛋瘦肉粥。”
　　井亦宸点点头。
　　随后，屋内传来井舟的声音。
　　“爸爸，这是哪里来的玫瑰花，好漂亮！”
　　司念听见孩子的话老脸一红，手上搅动汤勺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
　　井亦宸笑着：“你喜欢吗？”
　　井舟点头：“喜欢！”
　　“是念念叔叔送给你的吗？”
　　井亦宸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井舟机灵可爱地笑着：“我就是知道！”
　　他看了一眼厨房，凑到井亦宸耳边小声地说：“那爸爸和念念叔叔在一起了吗？”
　　井亦宸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没有。”
　　井舟有些着急：“为什么呀？”
　　看着替自己着急终身大事的儿子，井亦宸心情舒畅而愉悦：“不着急。爸爸想让念念叔叔亲口说出这句话。”
　　他伸出小拇指跟儿子拉勾：“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司念。”


第31章 做蛋糕
　　搬到井亦宸家以后的生活和从前相比好像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司念还是一如既往地用心准备着井家父子二人的一日三餐，唯一与往常不同的就是他不得不在井亦宸的书房里进行视频剪辑。
　　事已至此，司念打算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这份工作，心想着倘若井亦宸开口询问这件事，他就坦然告诉对方。
　　可实际上，井亦宸一次都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淡淡地看一眼司念，再和寻常一样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司念紧张之余松了口气，但随后心中又隐隐生出些失落感来，井亦宸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在意自己的生活。
　　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好一段时间，司念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客厅里接了杯水。
　　今天是周末，井亦宸正和井舟坐在沙发上围着拼拼图，咩咩趴在井舟身边，听见司念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懒懒散散地重新趴回了地上。
　　司念看着“叛变”的狗子笑了一声，端着水杯走到了父子二人的身旁，他坐在井舟身旁的坐垫上，看向井亦宸：“亦宸，我今晚能借你的书房用一段时间吗？”
　　“可以。”井亦宸一边回应着，一边递了一块拼图给井舟，又问：“怎么？”
　　司念稍稍用力抓住身下的坐垫，如实：“今晚要开一个直播。”
　　见井亦宸一直看着自己，司念又补充说：“其实我是一个视频博主，平时拍的那些视频就是我的工作，我签约了一个公司，陈澜是我的上司之一。”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自在：“今天的直播也是公司和网站那边的合作，以后可能也需要不间断地进行直播。”
　　井亦宸思考了几秒，没有多问，答应道：“好。”
　　交代了自己的职业，司念松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几分，他起身拿起水杯：“我的视频还有一些就要剪辑好了，马上就可以开始准备晚餐。”
　　井亦宸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念往书房走去的背影。
　　“爸爸。”井舟开口。
　　井亦宸低头看着儿子：“怎么？”
　　井舟皱眉：“要多跟念念叔叔说话呀。”
　　井亦宸笑笑，抬手按住井舟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井舟撇嘴，一边组着拼图，一边用大人说话的语气说道：“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随后，两人又凑着脑袋玩了一会儿拼图，井亦宸抬头看了眼时间，又转头看向紧闭大门的书房，他犹豫几秒，随后站起身跟井舟：“小舟，你先玩，爸爸去准备晚餐。”说着，他便往厨房走去。
　　井亦宸叉腰站在料理台面前，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瓜果蔬菜，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他不擅长做饭，在国外的时候也是主动跟周庭合租凑合着一块儿过日子，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喊外卖，自己下厨做出来的东西总是有些一言难尽，简单的西餐是如此，更别说复杂的中餐。
　　拿出手机搜了下菜谱，发现光是菜谱并不能给井亦宸带来帮助，井亦宸又点开了视频软件，搜索了关键词，很快，APP就弹出很多相关的教程，井亦宸眯了眯眼，发现排在最上面的那个视频有些眼熟，点进去一看，视频便响起熟悉的声音，井亦宸往下滑动屏幕，看见了司念的账号。
　　手机音量开的有些大，一时间厨房里满是司念的声音，井亦宸一边温习着司念的教程，一边调小音量。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你要做菜？”司念看见井亦宸站在厨房里，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
　　“……”井亦宸拿着手机，手上的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在，“嗯，打算试试。”
　　司念好奇：“怎么突然对做菜感兴趣了，你想试试吗？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发现司念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动静，井亦宸松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他收回手机，看着司念：“好。”
　　见司念一直看着自己，井亦宸摸了下鼻尖：“那你做，我在一旁看着。”
　　司念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以为是井亦宸动手尝试，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他挽起袖子洗了手，又从冰箱里拿出腌制了一天的三黄鸡，一边涂抹调料，一边说：“咱们今晚吃烤鸡，刚好这道菜方便简单。”
　　井亦宸点头：“嗯。”
　　整只鸡涂抹均匀，司念把它放在烤盘里，把烤箱调到200度：“烤三十分钟就可以了，接下来就是准备一些蔬菜，待会儿放在烤鸡的下面当配菜。”
　　井亦宸一本正经，跟在司念身后，听着司念的碎碎念，眼睛一直盯着他。
　　司念低头准备着配菜，没有察觉到井亦宸的温柔眼神，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烤蔬菜就不需要那么久了，所以可以等鸡放进去一会儿再加配菜。”
　　“好。”
　　“对了蔬菜也要腌制二十分钟左右。”
　　井亦宸点头：“我记住了。”
　　准备好了蔬菜，司念又开始准备餐后甜点，因为井舟还在换牙，所以他打算做几个舒芙蕾。
　　司念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他敲碎第一个鸡蛋，做好了蛋清分离，抬头发现井亦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愣了一下，随后说：“你想试试吗？”说着，就往旁边挪了几步，给井亦宸让出位置。
　　井亦宸站在原地没动，随后硬着头皮：“好。”
　　司念递了个鸡蛋给他，又重新演示了一边蛋清分离，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且流畅，但轮到井亦宸就截然相反，井亦宸觉得自己分明是严格按照司念的方法照做，还是不小心弄破了蛋黄。
　　司念很少见到井亦宸这样笨拙的一面，他看着对方有些慌张的动作，抿着嘴，嘴角依旧忍不住地上扬。
　　“漏了一些蛋黄也没关系。”他安慰着，接过了动作。
　　井亦宸松了口气。
　　把蛋黄和蛋清都用碗分开装好，便到了蛋清打发的环节，司念把打蛋器递给井亦宸：“试试？”
　　井亦宸小心翼翼地接过打蛋器，司念伸手扶着碗，两个人不知不觉靠在了一起，见蛋清打发地差不多了，司念把蛋黄倒进去，递了个勺子给井亦宸：“把它们搅拌到一起就可以了，动作轻一些。”
　　井亦宸抬眼，这才发现司念紧靠在自己的身旁，他甚至能隐隐闻见司念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看着对方的脸庞，井亦宸咽了下口水，接过勺子。
　　循着司念的话，井亦宸逐渐完成步骤，直到将半成品放进烤箱里，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简单？”司念问，笑得眉眼弯弯。
　　井亦宸张了张嘴，觉得过程没司念说的那样简单，但还是开口：“嗯，还好。”
　　司念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要是感兴趣可以试试其他的甜品，或者说，你也可以和我一块儿尝试。”
　　他凑到井亦宸面前轻声说：“说不定你会喜欢。”
　　喜欢上甜点，又或者是喜欢上我。
　　井亦宸垂眼，看着司念浓密的睫毛，没有回答。


第32章 直播
　　三个人围在一块儿吃了晚餐，井亦宸主动走进厨房洗碗，司念见状便重新回到书房里开始调制直播需要用到的设备，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直播，司念难免有些紧张。
　　看着时间渐渐来到晚上八点，司念点开直播间，打开了摄像头，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看着直播间里的人数渐渐增多，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着。
　　[小念晚上好！]
　　[……]
　　[小念搬家了？]
　　[好久不见！]
　　[……]
　　司念看着不停滚动的弹幕有些应接不暇，连忙回应着：“大家晚上好，好久不见。”
　　他挥挥手，脸上带着笑，看见有弹幕问到他身后背景和以前不同时，挠了挠脑袋：“之前的公寓因为一些原因在装修，所以现在搬到朋友家里来了。”
　　弹幕还在不停地关怀着，司念心中暖意绵绵，又聊了一会儿，他点开电脑上的图标，恐怖游戏的界面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玩着游戏，一边和观众互动：“谢谢鹿鹿送的火箭，谢谢小小晚枫送来的一架飞机……”
　　“谢谢1Chen送来的超火……”司念看着这个用户名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便没再继续多想，继续专心致志地操纵着游戏人物，他专注于游戏和直播中，没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
　　“念念叔叔！”井舟打开书房大门，探了个脑袋出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司念。
　　司念没听见，耳机里满是恐怖游戏里的那些渗人的音效，一心一意地看着电脑屏幕。
　　站在门口的井舟见司念没反应，他咬了咬嘴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念念叔叔，念念叔叔，我待会儿和爸爸一块儿出去遛咩咩，可以吗？”他垫着脚，拍拍司念的手臂。
　　司念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司念，松了口气，连忙摘下耳机：“小舟，你刚才说什么？叔叔没听见。”
　　井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司念点头：“当然可以呀。”他伸手摸摸井舟的脑袋，“去吧，叔叔在工作，没办法跟你们一块儿去的。”
　　井舟张了张嘴，发现司念有些惨白的脸色，眼睛转了转，扬起脑袋看着眼电脑屏幕，点头：“好，那我出去啦！”
　　“嗯，好。”司念看着井舟走出书房，重新坐回电脑面前：“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事情。”
　　[这个小孩子是谁呀？是你的亲戚吗？]
　　[小念是搬到亲戚家了吗？]
　　司念重新戴上耳机：“是朋友的儿子。”
　　他轻声笑了笑，满脸温柔：“是不是很可爱？”
　　……
　　“和念念叔叔说了吗？”井亦宸在客厅里给咩咩穿背带，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
　　井舟颠颠地跑到井亦宸身边，蹲下.身子悄悄地说：“爸爸，我发现念念叔叔在玩恐怖游戏，他吓得脸色都变白了。”
　　井亦宸对此好似一点都不惊讶，只抬眼看着古灵精怪的儿子，等着他的下文。
　　“念念叔叔那么害怕，肯定想让人陪着他一起玩。”井舟点点头。
　　井亦宸自然明白井舟话里的意思，笑着说了一句：“人小鬼大。”
　　他站起身，手里牵着咩咩的狗绳，对着井舟说：“那我们就快些去遛狗就可以早点回来。”
　　井舟连忙跑到玄关处主动换起鞋子。
　　井亦宸见他如此这般积极，不免有些感到好奇：“你就那么想我和司念在一起吗？”
　　井舟点点头。
　　“为什么？”
　　小孩儿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和念念叔叔的承诺，伸手捂着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能告诉爸爸，因为是秘密！”
　　井亦宸拍了拍井舟的脑袋，没再问下去，牵着狗：“走吧。”
　　两父子牵着狗在小区里逛了逛，咩咩被教育得很乖，不会对人吼叫和暴冲，还会专门找角落去尿尿。
　　遛狗的路人遇见了不少饭后散步的人，也遇见了一些跟井舟同岁的小孩儿，有些小孩子跟井舟认识，见井舟父亲牵了一只大狗纷纷投来好奇与羡慕的目光。
　　井舟看见那些伙伴的表情，小跑走到咩咩身边，仰着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走，一脸骄傲。
　　井亦宸哭笑不得。
　　走了一段距离，井舟停住脚步仰头说：“爸爸，咩咩已经解决完了。”
　　井亦宸问：“不再多逛逛？”他用下巴指了指孩子群的方向，“你不去和那些小伙伴一块儿玩吗？”
　　井舟看了眼正在玩耍的伙伴，纠结了几秒，而后说：“不！我要回家，爸爸，我们回家吧！我想玩拼图了！”毕竟他可是答应了念念叔叔要帮忙的。
　　井亦宸笑了一声：“行吧，那咱们回家。”
　　而后，两人一狗原路返回。
　　等到他们回家，刚好碰见在客厅喝水的司念。
　　司念这会儿正在思考着该怎么继续直播，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愣了下，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回来了？”
　　井亦宸点头：“小舟说他想玩拼图。”
　　司念点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但很快这个方案就被他舍弃。
　　“怎么？”井亦宸看着一脸纠结的人。
　　司念有些犹豫，可短时间内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更何况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正等着他回去直播呢，这么想着，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我在直播恐怖游戏……”
　　“嗯。”井亦宸应了声，看着司念。
　　司念咬牙，硬着头皮：“但是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玩。”
　　他看着井亦宸，语气里带着些求助：“你……你能陪着我一起玩吗？”
　　井亦宸抬手轻咳一声，遮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而后语气平淡说道：“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司念心中一喜，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拉着井亦宸就往直播间里走去，“这个恐怖游戏真的是太可怕了，推荐给我的人都说不吓人，我现在觉得他们是在欺骗我，我最怕那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鬼了。”
　　井亦宸被拉着手，听着司念的碎碎念，无声地扬起嘴角。
　　到了书房门口，司念松开手，推开了书房的大门，他走到电脑面前，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确保不会让井亦宸露脸后才转头对井亦宸说：“进来吧。”
　　井亦宸坐到司念的身旁。
　　“我邀请了一位好友来跟我一起打游戏。”司念有些不自在地介绍道。
　　[是谁，是谁？是小念的男朋友吗？]
　　[不会吧，小念谈恋爱了？怪不得刚才那个小孩那么亲近他。]
　　[等等，小念不是有一个暗恋了很多年的对象吗？]
　　[难道……难道这个人就是他喜欢的那个男人？！！！]
　　司念看着快速滚动的弹幕，飞快地关掉了直播助手，观众们的好奇八卦从此消失在了屏幕上。
　　井亦宸没有错过那些弹幕，他主动凑到麦克风前：“你们好，我是小念的朋友。”
　　司念心虚地眨眨眼，耳根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好……好了，不多说，我们现在开始玩游戏吧！”


第33章 “别怕，我在”
　　司念看不到那些调侃的弹幕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刻意往左边挪了些空位出来方便井亦宸看屏幕，电脑里的人物正呆愣地站在原地，耳机里不断响起有些渗人的背景音乐。
　　“给。”司念戴着左边的耳机，把另一只递给了井亦宸，井亦宸接过，戴在了耳朵上，又因为耳机线的长度有限，所以两人又不得不再挪动一番位置，调整一番，两人之间坐得更近了。
　　玩的这个恐怖游戏是需要玩家根据给出的信息来揭秘跑进度的，所以司念需要一边防备着突然出现的鬼，一边仔细认真地搜集信息来解惑，又因为100%专注，他很是容易被惊吓到，一个人玩的时候被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
　　但如今身边多了个井亦宸，司念稍微胆大了一些，他一边操纵着人物一边给井亦宸介绍游戏规则，讲了个大概后，司念转头看着井亦宸，咽了咽口水：“这个游戏真的挺吓人的，如果你害怕，那还是算了吧。”
　　井亦宸看了眼摄像头，低头说：“我来都来了，现在走算什么？”
　　司念咬了下嘴唇。
　　“两个人破解游戏不比一个人快？早点打完这个游戏就可以早点下播。”井亦宸小声说。
　　司念觉得他的话有道理，被说的有些心动。
　　井亦宸扬起嘴角，眼里带着笑意：“你要是害怕就把抱枕拿来抱着。”
　　听见这话，司念眨眨眼睛：“抱枕还是算了吧，虽然这个游戏吓人，但也没夸张到这种地步。”
　　井亦宸笑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开始继续游戏。
　　阴森森的背景音乐配上昏暗的视线，司念的游戏人物走在破旧大楼里，安静空间中唯有人物的脚步声，司念握着鼠标的手稍稍用力，有些警惕地看着屏幕上的一切，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面前的大门，飞快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想象中骇人的画面并未出现在屏幕中，游戏中一片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司念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刚打算操纵着人物转身离开，突然，耳机里想起一个凄惨的女声：[嘉慧……嘉慧！]
　　一瞬间，司念眼睛大睁，浑身汗毛竖起，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出现一个狰狞可怕的女鬼。
　　“啊！”司念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去，手还不忘死死地抓着井亦宸的手臂。
　　井亦宸侧过脑袋看向司念：“好了好了，女鬼已经消失了。”
　　司念有些惊魂未定，听了井亦宸的话，又转回脑袋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可等他刚挪动鼠标，眼前画风突变，那个狰狞女鬼又重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不仅是画面变得愈发恐怖，耳机里的哭喊也更加凄惨。
　　这回司念是彻底地埋着脑袋不敢看电脑屏幕，鼠标都被粗暴地扔到了桌子上。
　　井亦宸轻笑一声，一手拍拍司念的后背，另一只手接过鼠标，开始继续操纵着游戏：“我来吧。”
　　司念没吭声，只是挪了挪位置，离得电脑稍微远了些。
　　“让我缓缓……”司念小声地说。
　　井亦宸应了一声，玩着游戏，司念坐在他身旁，看着井亦宸的操作。
　　一会儿，司念扯了扯井亦宸的袖子：“我来吧。”
　　“你确定？”井亦宸问。
　　司念点头：“嗯，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井亦宸却不这样觉得，但开口说道：“行吧。”说着，把位置让给了司念。
　　司念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着鼠标。
　　突然，他肩上一重，司念转头看去。
　　井亦宸抬手揽着司念的肩膀，说：“继续吧。”
　　因为井亦宸的动作，他们靠得很近，不仅能感受到井亦宸浅浅的呼吸，还能闻见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熟悉味道，司念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是家里用的洗衣液的香气。
　　司念多了几分安全感。
　　恐怖音乐响起时，身后的人都会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而后轻声说：“没事，别怕，我在旁边呢。”
　　弹幕助手被关闭，司念不知道此时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磕昏了头，他专心致志地同井亦宸一块儿搜集信息闯关，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氛围。
　　两个人解谜效率要快很多，一起玩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司念就已经完成了第一个part，保存好进度，他长舒一口气。
　　“终于……”
　　这时，井亦宸也坐直身子和司念拉开了距离：“完成了？”
　　司念看了眼井亦宸的手有些失落：“嗯，可以下播了，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井亦宸笑笑，随后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司念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书房大门被重新关上，他才转回头看直播间。
　　“今天的游戏任务就完成啦。”司念说着，打开了弹幕助手。
　　[yooooo，小念你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吗？不是什么更亲密的人吗？]
　　[恭喜恭喜，可以光荣下拨了。]
　　[kswl！kswl！]
　　[……]
　　[这不会是主播男朋友吧？]
　　司念看着快速滚动的弹幕，耳根子开始慢慢发烫：“不是男朋友。”
　　观众纷纷表示不相信。
　　“……”他低头捏了捏手指上的肉，面红耳赤地说道：“是……是我的老同学。”
　　[是小念之前说的那个暗恋对象吗？]
　　一条礼物弹幕滑过屏幕，司念想视而不见都不行，他咬了咬嘴唇：“谢谢绵绵大佬的超级火箭。”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回答道：“是，是啊。”
　　粉丝一阵起哄，弹幕疯狂地滚动着。
　　司念又说：“他很温柔吧？和我曾说的一样。”
　　“嗯……他长得很帅，只是我不想让他出镜，大家也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哦。”
　　末了，他又跟粉丝们互动了一段时间，直到时钟指到10的方向，司念才下播离开。
　　直播完，司念走到客厅里，看见沙发上的身影有些诧异：“还没睡？”
　　井亦宸抬头：“嗯，在看东西。”说着，关掉了手机屏幕。
　　司念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而后说：“今晚实在是谢谢你了。”他叹了口气，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要是我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说着，又想起自己刚才在井亦宸面前出的洋相，司念突然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小声道：“就是太丢脸了……”
　　不过好在井亦宸没有这样想，甚至好心情地对着司念关怀调侃一番：“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如果害怕地睡不着觉可以试试井舟的安眠曲。”
　　司念被调笑地脸颊通红，连带脖子都红了一片：“我才不会睡不着觉！”


第34章 关于未来
　　深夜，司念还是失眠了，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些狰狞凄惨模样的女鬼，他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又起身打开床头的暖灯， 一边闭眼尝试入睡，一边安慰着自己那些画面都是虚假的，可惜事实不如愿，他一闭眼，画面就又重现出现在了眼前。
　　又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司念开始渐渐有些困意，他迷迷糊糊地靠着枕头，以为自己就快要入眠，结果在下一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猛然颤抖了一下，他倏地睁开眼睛，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没想到一个恐怖游戏后劲这么大，司念有些诧异和无奈，他看了眼窗外，看着漆黑的夜，轻声叹了口气，起身去客厅喝水。
　　客厅里寂静，漆黑一片，司念打开客厅的灯，又飞快地回头看看眼身后，看见空无一人的空地，他松了口气，随后走到厨房里接水，温热的水缓缓流入，润湿了司念干渴的喉咙，喝完水杯中的水，他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打算转身走回房间。
　　刚转身，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黑暗身影，司念僵直身子不敢迈步。
　　垂在裤边的手用力紧握着，司念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细微地挪了挪脚，整个人警惕而紧绷。
　　原地站着不敢动，司念壮着胆子刚打算开口说话，就听见那个模糊黑影开口说：“你傻站在那里干嘛？”
　　原来黑影是井亦宸。
　　听见熟悉的声音，司念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后背竟然出了冷汗。
　　井亦宸走上前，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真的害怕到睡不着了？”
　　司念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咬了下嘴唇，没开口说话。
　　井亦宸见他是真的怕了便收敛脸上的笑意，变得多了几分正经：“睡不着的话拿本书看一看试试？”
　　“好。”司念应了一声，把水杯放在料理台上，问：“你怎么还不睡？”
　　井亦宸：“起夜。”
　　司念点头，坐到客厅沙发上，从茶几上拿了本书，他看着手上的书，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书是一点也看不进去，但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许多。
　　客厅里点着一盏暖灯，司念窝在沙发上安静地看著书，井亦宸从厕所出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幅场景，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坐在了司念的身边。
　　司念偏过脑袋看向井亦宸，问：“你明天不上班吗？”
　　井亦宸应了声：“正常双休。”
　　司念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周末：“这样……”停顿了一下，他有些困惑地问：“今晚玩的游戏，你不觉得恐怖吗？”
　　井亦宸摇头。
　　司念不信，又问一遍：“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井亦宸的反应很淡定，抬头望着司念，“不恐怖。”
　　司念有些泄气，把书放回茶几上，抱起靠枕：“好吧。”随后便没再开口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井亦宸，目光坦然又有些炙热。
　　井亦宸就这么被他盯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你有什么话要说？”
　　司念张张嘴，犹豫了几下，随后，他说：“我……”
　　“我想回去上学。”
　　井亦宸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有些诧异地看着司念。
　　司念有些不自信地缩了缩脖子，继续说着：“我现在靠做视频和直播赚钱，虽然收益还不错，但心中始终没有底气。”
　　网络节奏是很快的，一个梗能在一夜之间火爆全国，但网友们也可以很快就选择遗忘，网红也是同样的道理，司念一直认为自己能有如今的收获一是运气好，二是有陈澜和公司的帮助，他很珍惜粉丝们的喜爱，但也明白自己迟早会淹没在互联网的人海中，最终被遗忘。
　　司念缺乏自信，也缺少安全感，他想再努力一把，增添几分自己的价值，也想在未来的日子里更加踏实的生活。
　　“我想重新读书，然后考一个大学。”司念垂眼，蜷缩着腿，环抱住自己。
　　当年因为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司念没能完成自己的学业，这一直都是司念深埋在心中的遗憾，后来又小小年纪背负巨债又让他不得不放弃学业选择工作赚钱，空闲之余，他也在想继续读书的事情，但很快又有了新的工作，以及那个挂念了多年的爱人。
　　但如今不同，司念偿还了负债，又重现见到了井亦宸，虽说自己没能改变和井亦宸之间的关系，但好在关系改善了不少，也算是彻底将心结解开。
　　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司念明白一件事情——
　　经过五年时间的磨练，他和井亦宸之间的差距也逐渐变大，他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网红，而井亦宸却能年纪轻轻就做到总监的位置。
　　想和井亦宸拉近关系，司念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和优秀。
　　井亦宸突然开口：“可以。”
　　司念抬眼，和他对视。
　　井亦宸继续说下去：“既然想，那就去做。只是希望你明白现在和从前不一样，现在的你需要一边工作一边读书，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也不是张口说说就能做到的，工作很累，学习也很累，两者都需要你投入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协调两者之间的关系，协调好自己的时间精力，那何尝不去试试？”
　　司念点头，心中有些雀跃：“我知道。”
　　“想过去哪个学校吗？”井亦宸问。
　　司念愣了下，说：“我……我打算就在家里自学。”他挠了挠抱枕，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也没办法和那些小朋友打成一片，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学习，平日也能准备餐食做家务。”
　　听见这话，井亦宸皱了皱眉：“家政我会另找，你安心学习就可以了。”
　　司念见状，又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的，我……”他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和井亦宸对视：“我就是想待在家里，这些事情也不会影响我学习的。”
　　他怕这些话不能说服井亦宸，又说道：“我也不擅长和那些少男少女打交道，性格就是这样……”
　　井亦宸想起学生时代有些孤僻沉默的司念。
　　“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呀，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小了我好几岁的孩子。”司念还在努力说服着井亦宸。
　　井亦宸思索一番，做出退让：“那你自己斟酌。”
　　司念连忙点头，心中就跟塞了棉花糖似的又软又甜。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
　　“那睡觉吧。”井亦宸起身，又问：“还害怕吗？”
　　司念脸上一热，摇摇脑袋：“不怕了。”


第35章 南慈
　　决定要参加来年高考，司念便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书屋，打算买一些教材和习题，他本想乘公交车去书店的，井亦宸又碰巧临时有事需要去工作室一趟，于是司念便坐了井亦宸的顺风车，随后半路下车。
　　“把伞带着，待会儿可能要下雪。等你买好东西给我打个电话。”井亦宸坐在车里，把车窗降下来。
　　司念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背了个书包，看起来年轻了几岁，还真有几分学生的样子：“我先去买书，然后顺路去附近超市看看瓜果蔬菜。”
　　“行。”司念站在车旁，对着车里的人挥挥手，等着井亦宸驱车离开后才转身进了书屋。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司念一时间心中情绪颇有些复杂，几年过去，教材变得精美又带了些许陌生，每一本习题课本都被他用心挑选进装书的蓝子里，逐渐沉重的书篮也承载着司念对未来的期盼。
　　司念轻声哼着小歌，心情轻松且愉悦，而另一边的井亦宸却是没那么好的心情。
　　井亦宸此时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边站着的男人，井亦宸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走上前，沉声：“所以你今天让人打电话给我，就只是为了骗我来工作室？”
　　南慈转头，看向井亦宸，他起先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井亦宸好一会儿，随后才悠悠然地开口：“对啊，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见一面。”他坦然道，说完，又无奈似的耸了耸肩膀：“谁让你不肯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他看着井亦宸，反问：“难道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
　　听到这话，井亦宸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项目已经进入尾声，并且在此之前，我已经将这份工作转交给了另外的同事。”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望你向负责人询问。”
　　南慈脸色一变：“你就真的这么绝情？不说我对你的感情，单说我们相处的那几年都不值得你稍稍留恋？”
　　“就因为我调查了你的心肝宝贝？”对于这个问题，南慈心知肚明，但还是问出口，他压抑着情绪，至少表面看起来淡然冷静，他的尊严和教养不允许自己再像上次那通电话里那边失态和歇斯底里，可如今装出来的模样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假象。
　　井亦宸看见了南慈泛红的眼眶，语气稍微柔和几分：“南慈，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不是吗？”
　　南慈咬牙：“是，我的确不该去侵/犯他的隐私，可你未免也太过冷漠绝情，让我们之间变得这样糟糕。”
　　到底是有些不甘，南慈哑着嗓音，又问了一遍这样的话。“他究竟是哪一点能这般吸引你，让你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他胆怯又缺乏自信，没有优异的成绩，甚至不久之前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井亦宸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在南慈面前讲述自己牵挂多年的人，“但他温柔又有耐心，分明是怕同别人相处，却还是会躲在教室的角落里轻声同我讲话，会在下大雪的冬日里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揣着怀里，然后递给我。”
　　井亦宸看向窗外：“时隔五年重逢，他变了不少，但每一点都让我感到惊喜。他变得比从前更加开朗活泼，也学得一手好菜，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他会笨拙地为我挑选花束，也五年如一日的那样炙热深刻地爱着我。”
　　井亦宸说完，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阵，南慈看着他，他却望着窗外。
　　“下雪了。”井亦宸轻声说，转头和南慈对视。
　　南慈用力掐着手心，偏过脑袋，在井亦宸开口之前打断了对方：“算了，我早该知道的，你的心就是一颗石头，无论我怎么捂都没办法捂热。”
　　他垂下脑袋，动作飞快地抚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而后抬眼看向井亦宸：“今天喊你来，我只是想跟你说，合作项目收工以后我就回M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井亦宸心中有些诧异，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他这幅模样，南慈深吸一口气：“就这样吧，井亦宸，以后就当作我们从未相识过。”说着，他大步往门口走去。
　　“南慈。”井亦宸开口。
　　南慈停住脚步，手捏成拳头，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些期待。
　　井亦宸看着昔日好友的背影：“以后有困难，随时联系我。”他不愿和南慈在感情方面有过多的纠缠，但也没想过直接断绝两人之间的友谊，只是如今这般地步，两人疏远已成定局，他说这话，是出于朋友的关怀，也是对南慈的弥补。
　　答案并非南慈心中所期盼的，他失望地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没有回应，也没有再看井亦宸一眼，挺直腰背大步离去。
　　司念买好了书，出了书屋才发现外边儿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想着自己此时和井亦宸工作室离得不远，便撑着伞一路步行，悠闲地走在绵绵细雨中。
　　不一会儿，天空中的细雨开始变成雪，司念裹了裹身上的厚绒外套，深呼一口气，面前便出现一阵白雾，他伸手想去接不停跌落的雪花，却顺着手的方向看见一个稍稍有些眼熟的身影。
　　司念起先是有些不确定的，但眯了眯眼，发现漫步在湿地中的人竟然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井亦宸的那位朋友，只是这一次，那位英俊耀眼的男人如今有些失魂落魄。
　　司念见状不免有些担忧，连忙走上前，将伞递到了南慈的头顶。
　　“先生，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南慈抬头，却是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司念愣了下，而后回答道：“我……我来找人。”被南慈直白地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外边下雪了，您先躲一躲雪吧。”司念又说了一遍，依旧有些不敢和南慈对视，他隐隐知道眼前人对井亦宸的感情，不免有些拘谨不自然。
　　见他这般反应，又想起井亦宸刚才有些孩子气的话，南慈笑了一声，司念不解地看向他，不懂他为何而笑。
　　“谢谢你的伞。”南慈拍掉肩头的雪，没有说多余的话，“去找井亦宸吧。”
　　司念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南慈，他咬了咬嘴唇，重新跑回对方的身边：“先生，您把伞拿着吧。”说着，就把伞放到了南慈的怀中，又飞快地跑进了大厦里。
　　看着跟兔子一样的司念，南慈拿着手中的伞，他愣愣地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撑开伞，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雪花无声地坠落在人间。
　　南慈走在雪中，独自撑着伞。
　　这场雪掩盖住的不止是路旁的绿植。
　　还带走了南慈对井亦宸的期许与念念不忘。


第36章 井舟的邀请
　　走进电梯里，电梯开始缓缓上升，看着眼前不停变化的画面，依旧有些不放心刚才看见的男人，他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井亦宸办公室的大门，抬眼一看，便发现了站在窗外愣神的井亦宸。
　　“亦宸。”司念喊。
　　井亦宸回神，转头：“你来了。”
　　司念点头：“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了你的朋友，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井亦宸沉默一阵，而后才开口：“嗯，我知道。”
　　司念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联想到楼下遇见的男人，他心中有些担忧，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司念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开口。
　　井亦宸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情绪低落，但没有回答司念的问题。
　　他没有告诉司念刚才发生的事情，即便这些事情因司念而起，井亦宸依旧选择保持沉默，他深知南慈的性格，对方不会希望自己把这些事情说给第三个人。
　　而司念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见他没有开口说话，抿了下嘴唇：“不愿说就算了吧。”
　　他捏著书包的带子：“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井亦宸应了一声，抬眼看着司念：“走吧。”
　　两个人下楼，这时发现外边儿的雪下得比刚才还要大了，司念的伞拿给了南慈，两个人便只好共打同一把伞。
　　伞是单人伞，一个人打碰巧合适，两个大男人凑到一块儿那必然是有些拘束的，司念缩着身子躲在井亦宸身旁，但即便这样，也免不了另一边肩头积雪。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雪花，刮得脸生疼，司念低头躲风，忍不住哆嗦一下。
　　井亦宸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偏头轻瞥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立在两人中间的黑伞倾斜的角度又大了几分。
　　“下次出门穿厚些。”
　　听见这话，司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棉绒绒的羽绒服，抬头：“我穿的很厚了，里边儿还有一件羊绒衫呢。”
　　井亦宸看了眼他光秃秃的脖子：“围巾呢？”
　　司念愣了下：“忘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车上，井亦宸打开暖意，司念默默拍了拍肩上的雪，他缩在副驾驶上，脸颊冷得有些泛疼。
　　车里的温度很快开始上升，感觉身上渐渐变得暖和，司念舒适地长舒一口气，温暖的空间让司念很快生出了些困意来，他缩着身子靠在窗边，很快就生出了倦意，垂着脑袋开始不自觉地打瞌睡。
　　井亦宸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司念在犯迷糊，又把车里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很快就到家了，井亦宸盯着司念看了一阵，随后才低声把人喊醒：“醒醒，到家了。”
　　刚睡醒的司念还有些迷糊，睡眼朦胧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正睡在井亦宸的车上，他连忙抬手揉揉眼睛：“走吧走吧。”
　　下车等电梯，井亦宸的手机突然响起：“喂，老师您好。”
　　听见这个称谓，司念转头看向他，安静地听着井亦宸跟电话里的人交流。
　　很快，井亦宸就结束了这通电话：“好，我知道了，麻烦老师了。”
　　司念看着他，有些担忧：“怎么了？是小舟这段时间里在幼稚园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电梯门打开，井亦宸摇头，走出电梯：“没，是幼稚园那边快放假了。”
　　司念松了口气，连忙跟上井亦宸：“那就好。”
　　走到家门口，井亦宸打算开门：“幼稚园下周三要举行亲子活动，要求父母都参加。”
　　司念愣了下：“亲子活动吗……”
　　“爸爸！念念叔叔！”突然，家里大门被井舟打开。
　　司念条件反射地伸手摸摸井舟的脑袋：“我们回来啦。”随后又摸摸井舟身后的大狗，问井舟：“今天早上和咩咩玩得愉快吗？”
　　井舟点头：“我给咩咩喂了蛋黄和牛奶，它都乖乖吃掉啦！”
　　司念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小舟真棒。”
　　三个人一只狗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井舟又拿出自己的拼图玩，司念看了眼时间随即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餐，一边清洗着水池里的蔬菜，司念一边想着井亦宸刚才说的话。
　　客厅里，井亦宸问：“幼稚园要举办亲子活动，你知道吗？”
　　井舟从拼图中抬头：“知道呀，老师跟我们说了。”
　　井亦宸应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看书，反倒是井舟没再沉迷拼图，一直望着父亲。
　　“怎么？”井亦宸问。
　　井舟转转眼睛：“爸爸，到时候谁来呀？你一个人吗？”
　　井亦宸没说话，看着井舟。
　　井舟凑到井亦宸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那你到时候把念念叔叔也一块儿带上嘛。”
　　“我怎么好说这种事情呢，毕竟是参加你的幼稚园活动。”井亦宸合上书。
　　“那……那我去说！”井舟站起身，“如果念念叔叔答应跟爸爸一块儿来，爸爸就一定要带上念念叔叔。”
　　井亦宸点头：“那你去问问念念叔叔，看他同不同意。”
　　井舟连忙跑到厨房，仰着脑袋：“念念叔叔，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司念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事情？”
　　井舟有些害羞地眨眨眼：“念念叔叔愿意参加幼稚园举办的亲子活动吗？”他伸手抓住司念的衣角晃了晃：“其他同学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参加，我不想让爸爸一个人来，要不然……要不然好多比赛我们都不能参加。”
　　司念哭笑不得：“可我是男性呀。”他蹲下.身子，摸摸井舟的脑袋：“如果我跟着你爸爸一块儿去参加了你的比赛，会有很多人用奇怪眼神看着你的。”
　　井舟睁大眼睛，认真地思考了司念的话，摇头：“我不怕的。”
　　司念没有立马给出答案，只是笑着说：“你邀请我的事情，你爸爸知道吗？”
　　井舟：“知道的。”
　　司念转转眼睛，脸上笑意渐浓，说：“那让我再考虑考虑，好吗？”
　　“好。”
　　晚上吃完晚饭，司念和井亦宸在厨房里洗碗，司念把干净的碗递给井亦宸，又想起了这件事，问：“井舟让我去参加他的亲子活动。”
　　井亦宸应了一声，把碗整整齐齐地放进碗柜里。
　　司念用手撑着料理台，问：“我能答应吗？”
　　井亦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要来问我？”
　　司念笑笑：“你是他的父亲，这种事情我自然是要来问问你的看法。”
　　“我能答应吗？”司念又问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专注认真。
　　井亦宸偏开脑袋：“随你，我无所谓。”
　　司念松了口气，擦掉手上的水滴：“我明白了。”说着，便走出厨房，一边走，还一边轻声哼着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第37章 “小舟妈妈，你好”
　　司念不负井舟望，答应了参加亲子活动，在亲子活动那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件全新白色卫衣，下边儿穿了条黑色运动裤，他又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头发，直到确定自己外表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拉开房门走出去。
　　还没走到客厅，司念就听见那边儿传来的井舟的声音，小孩儿今天兴奋得很，一直拉着井亦宸不停地呱呱呱说着话，井亦宸蹲在地上一边给小孩整理衣裳，一边回应着。
　　“早上好。”司念说。
　　井舟眼睛一亮：“念念叔叔早上好。”
　　整理好儿子的制服，井亦宸松开手，回头看向司念：“早。”
　　司念点头，用手接过扑来的井舟，发现井亦宸今日的穿着与往常有几分不同，井亦宸没有选择平日的纯黑西装，而是穿了一身利落修身的休闲服，颜色倒是和平常差别不大，纯黑色的卫衣，纯黑色的休闲裤，乍一眼跟司念的还有几分相似。
　　说了几句话，司念起身去厨房里准备早餐，井亦宸在一旁热牛奶，客厅里传来井舟的歌声。
　　井亦宸笑了一声，说：“他兴奋地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司念把早餐盛到盘子里，转头看着井亦宸。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我以外的人参加他的幼稚园活动。”井亦宸解释着，“他向来很喜欢你。”
　　司念勾着嘴角笑了笑，端着盘子走出客厅：“我也很喜欢他。”
　　厨房里端着牛奶的井亦宸眯了眯眼。
　　吃了早餐，井舟又装了一些餐食和自制果饮，一行三人驱车前往幼稚园。
　　到达目的地时，幼稚园门口已经排了长排，大部分母亲都带着孩子下车，父亲则驱车赶往停车场，井亦宸看着有些拥堵的小路，偏头对司念说：“要不你先带着井舟进去？”
　　司念点头：“行。”
　　“东西我来拿，你带着孩子就行了。”
　　于是，司念牵着井舟走进了幼稚园。
　　司念把井舟的帽子带好，拍拍他的肩膀：“去和朋友玩吧。”
　　园里的老师是认识他的，但看见司念带着井舟参加活动还是有几分迟疑，于是小声对司念开口问道：“井先生来不了吗？”
　　“在停车，马上就赶来。”司念解释道。
　　老师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多看了司念几眼。司念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弯着眼睛笑了笑。
　　“井舟，这是谁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儿看见司念，有些好奇地问，“是你爸爸吗？为什么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司念摇头：“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停车，马上就来了。”
　　双马尾小女孩儿问：“那他是谁呀？”
　　“是我念念叔叔。”
　　女孩儿有些困惑：“为什么你的叔叔今天要来幼稚园？今天不是只有爸爸妈妈才来吗？”
　　井舟小大人似的把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地凑到女孩儿耳边小声说：“因为念念叔叔以后就是我的妈妈呀。”
　　两个小孩儿正说着悄悄话，另一边儿的井亦宸这才姗姗来迟赶到了教室。
　　这会儿教室里已经到了不少家庭，大多数都是父母一块儿陪同来，唯有井舟一家有些特殊，位置上站着两个大男人，好奇与探究的视线不停地落在司念和井亦宸的身上，但好在并未有人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司念见状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缓缓挺直腰杆。
　　“念念叔叔！”井舟拉着双马尾小女孩儿跑过来，热情地介绍着：“这是我在幼稚园的好朋友，妮妮！”
　　司念愣了下，随后蹲下.身子，柔和地说：“你好呀，妮妮。”
　　妮妮看着司念的笑容，又想起井舟刚才说的话，有些害羞：“你，你好，小舟妈妈。”
　　听见这个称呼，司念蹲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小女孩儿看着司念这幅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回头求助地看着自己站在不远处的父母，又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井亦宸。
　　井亦宸一开始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安抚地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妮妮，他是叔叔哦。”
　　一旁的井舟也点头，一本正经：“是呀是呀，念念现在还是叔叔，还没有不是我的妈妈呢。”
　　赶来的女孩儿父母有些尴尬，连忙走近给司念道歉，又转头给井亦宸道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妮妮不懂事说错话了。”
　　司念这会儿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摆手：“没关系的，没事，不用道歉。”
　　小女孩儿的家长这才拉着孩子有些尴尬地走了。
　　井亦宸看了眼司念，笑了笑：“童言无忌，没关系的。”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井舟的肩膀。
　　“我……我去上个厕所。”司念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转身往厕所走去。
　　井亦宸看着落荒而逃的司念，回头看着儿子：“是不是你给小朋友说什么话了？”
　　井舟低头：“我就是给妮妮介绍了一下念念叔叔。”
　　“你怎么说的？”井亦宸问。
　　井舟有些心虚：“我就说……我就说念念叔叔以后是我的妈妈。”
　　井亦宸哭笑不得，伸手敲了敲宝贝儿子的脑壳：“这种事情怎么能对外乱说？念念叔叔跟爸爸在一起了吗？”
　　井舟摇头。
　　“就算在一起了，念念叔叔也不会成为你的妈妈。”井亦宸说。
　　井舟听见这话眼眶就红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就又听见井亦宸的话。
　　“念念叔叔是男孩子，是和我、和你一样的男孩子啊。”井亦宸说着，“就算以后在一起了，他也只会是你的另外一个爸爸，你的妈妈是那个生育你的女人，是井君雅，知道了吗？”
　　井舟点头。
　　井亦宸安抚地拍拍井舟的肩膀：“以后记住了。”
　　“好！”
　　司念匆匆忙忙跑到厕所，想起刚才的乌龙场景，耳根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羞的更是脸颊通红，于是他连忙打开水龙头打算用冷水降一降脸上的温度，等过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
　　他从厕所回来，看见两父子蹲在地上，又看到了井舟有些泛红的眼睛，连忙问：“小舟怎么了？哭了吗？”
　　井亦宸没说话，井舟抬手揉了揉眼睛：“我没有哭，念念叔叔。”
　　司念松了口气，把杯子递给井舟：“喝点水。”
　　井亦宸问：“这会儿不尴尬了？”
　　司念一僵。
　　井亦宸低声笑了笑：“没办法，谁让你参加的是亲子活动。”


第38章 “你家那位？”
　　等班里的家长都到齐后，老师们就带领着大家一块儿往操场走去，看着前边左手牵父亲右手牵母亲的同学，井舟转了转眼珠，跑到司念和井亦宸中间，伸手握住了他们的手。
　　司念低头看着井舟，又看了眼前边儿的家庭队伍，他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小孩儿的手。
　　“爸爸，念念叔叔，待会儿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加油哦。”井舟看着操场上的阵容，有些紧张，又满心期待。
　　井亦宸笑笑，和司念对视一眼：“好，我们帮你拿个大满贯，怎么样？”
　　井舟欢呼，牵着两人往人群走去。
　　热热闹闹的操场上此刻站了不少人，这会儿老师开始讲解游戏规则，司念听得认真，想着待会儿要跟井亦宸一块儿赢了这场比赛，看着专注认真的司念，井亦宸倒是有些诧异。
　　察觉到井亦宸的视线，司念偏头：“怎么？”
　　“没想到你这么有干劲。”井亦宸说。
　　司念看着井亦宸：“不是要赢吗，当然要认真一些。”
　　两人三足的游戏比赛开始排序，小孩子被安排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家长们则是站在跑道上做准备。
　　司念和井亦宸被安排在第二轮比赛中，此时正在一旁做热身运动。许久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司念不免有些紧张，一边做拉伸，一边跟井亦宸说：“好长时间没做过运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跑快些。”
　　井亦宸笑了声：“别太紧张，照常发挥就行了。”
　　第一组家长随着一声令下开始比赛，司念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动作，一边跟井亦宸总结着经验。
　　很快，第一组的比赛结束，轮到司念和井亦宸这一组上场，两个人捆好脚边的绳子，司念抓住井亦宸的手腕，说：“咱俩待会儿就相互扶着腰，这样跑得快些还不容易摔倒。”
　　井亦宸应了一声，伸手搂住司念的腰，司念又不停地跟井亦宸说着话，两个人头挨着头，靠得极近。
　　周围的家长和小孩儿都围观着比赛，司念这会儿却是为了赢顾及不了那些视线，反倒是井亦宸偏头望了一圈，最后如常收回视线。
　　发令枪被举在空中，司念咽了下口水，贴着井亦宸：“加油。”
　　随后，一声枪响，两人搂着对方冲出赛道，司念紧紧地抓着井亦宸的衣衫，跟着身边人的节拍，有风轻轻拍打在脸上，耳边不停地响起呼呼风声。
　　比赛路程不长，两人很快跑到终点，他们有身高腿长优势，早早领先其他父母。
　　司念一边喘着气，一边小声欢呼：“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井亦宸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嗯，赢了。”
　　司念抬头看着井亦宸，就像个小孩一样满脸兴奋，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扑通。”
　　“扑通。”
　　司念和井亦宸对视，听着自己飞快的心跳声，心中忍不住地生出雀跃兴奋的情绪，他愣住地站在原地。
　　随后，身边传来其余人的谈话声，司念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他们身上，松开紧握着井亦宸的手。
　　儿童区的井舟此时也抱着水杯跑到了他们的身旁，正垫着脚举着水杯：“爸爸，叔叔，给。”
　　司念接过水杯：“谢谢小舟。”
　　下一组比赛很快就要继续，司念三人连忙让出赛道走到一旁的观看区。
　　三人入座，就有不同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井舟满心顾着二人，也看不懂那些眼神，反倒是司念这会儿被看得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井亦宸说。
　　司念低头捏着水杯，应了一声。
　　这些家长的视线不一定抱有恶意，但从踏入教室到现在一直被这样看着，饶是知道这一点也难免有些无措，但司念也知道，自己要跟井亦宸走到一起，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事情。
　　“下一个比赛是什么？”司念挺直腰杆，问井亦宸。
　　井亦宸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变化：“驮驮乐。”
　　司念不解。
　　井亦宸指着不远处正在进行这项比赛的一群人，跟司念解释：“爸爸背着孩子在铺了垫子的道路上前行，速度快的赢。”
　　司念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那我做些什么？”
　　“和她们一样站在一旁喊加油。”井亦宸扬了扬下巴。
　　司念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站在一旁的正是小孩儿们的母亲，他脸上一热，但又无法反驳井亦宸的话，只好又低头捏了捏水杯：“好吧。”
　　井亦宸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井家父子俩便被安排到了第二个比赛上，司念把井舟的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井亦宸的水，跟着两父子身后，一边走一边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亦宸你待会儿小心些别让小舟摔地上了。”他看着赛道上的垫子有些担忧：“这个垫子有些窄，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好，知道了。”说着，父子两人就上了赛道。
　　司念这会儿只好跟着一群妈妈站在一块儿，人群之中，他颇有些显眼。
　　“小哥，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啊？”有年轻母亲好奇，问。
　　司念看着不远处的父子俩：“井舟。”
　　说话的母亲跟着他一块儿望去，随后对上号，点头：“这样。”
　　司念应了一声，以为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在一块儿很不容易吧，加油。”
　　司念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旁又有人开口说话：“一家三口日子过的幸福就好。”
　　这回司念回过神来，满脸通红，摆手想解释。
　　“好了好了，我们别说了，说的小伙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见他这副模样，有母亲开口劝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开始转移话题，还没忘主动带司念融入环境。
　　司念这会儿想开口解释也晚了，张了张嘴，又默默把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一群女人聊着家长里短，一会儿聊聊孩子之间的趣事，一会儿又打趣起男人们。聊得都是琐事，平淡却又不失乐趣，司念一边看着比赛，一边安静地听着。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我家老张烟瘾可大，总想趁我和孩子不注意就抽一根。”
　　“我家老陈也差不多，让戒烟戒了好几年了都没能戒下来呢。”
　　“小舟爸爸，你家……你家老井抽烟吗？”
　　话题突然又回到自己身上，司念顿了下，又想了想：“他……他没怎么在我和小舟面前抽烟。”
　　此话一出，几位母亲赞扬地点点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两年轻人过日子就是不一样。”
　　“哎哟，要我家男人能和你那位一样就好了，平日里也能像你们两口子那样和和气气。”女人一边说着，抬眼看向司念的身后，“正说着，你家那位就来了。”
　　井亦宸碰巧这会儿走了过来，听见女人的话，看着司念。
　　等到面前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井亦宸抬手搭在司念肩上，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又重复了一边：“你家那位？”
　　司念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是，那个…她们误会了。”


第39章 再谈一次恋爱
　　幼稚园的活动很快就结束了，井亦宸说到做到，真就拿了个比赛大满贯，最终奖励是一块小奖杯。
　　井舟捧着奖杯站在一群孩子中间，一双眼睛扑闪扑闪，脸颊也红扑扑的，看见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他挺直腰杆，大声说：“爸爸，念念叔叔，我们是第一名哦！”
　　两个大人哭笑不得。
　　一旁的老师拿着相机走过来，对着各位家长说：“大家排好，我们一起来拍一张合照。”一边说着，一边给井舟一家人让出空位，“第一名的小朋友和家长就站在最中间哦。”
　　见状，井舟连忙捧着奖杯站到中间位置上：“爸爸，叔叔，快来！”
　　井亦宸迈步走上前，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司念：“来。”司念这才连忙跟上。
　　两个人走近，司念站在井舟左边，井亦宸则是站在井舟的右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小孩儿的肩膀上。
　　“三、二、一！”
　　“茄子！”
　　画面定格在相机里，活动也算是彻底结束，接下来，井舟便迎来了自己的假期。
　　大家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司念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摆弄相机的老师。
　　他犹豫一会儿，随后走上前去同老师搭话：“您好。”
　　老师抬头：“小舟叔叔您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司念指了指她手里的相册：“请问一下，刚才拍的那种照片可以发一份给我吗？”
　　“当然可以。”老师爽快地回答着，“等照片拷出来以后我会发在家长群里面的。”
　　司念看了眼不远处站在一块儿的井家父子俩，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加家长群，我的意思是可以单独发一份给我吗？”
　　老师愣了下，回应：“可以的。”随后，她便把照片传给了司念。
　　“在说什么？”井亦宸走上前，问。
　　司念顿了一下：“想要刚才拍的那张照片。”
　　井亦宸点头：“走吧，回去了。”
　　“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吗？”司念跟在井亦宸身后，“小舟午休用的棉被呢？”
　　“车里。”
　　两人边走边说着，井舟此刻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们了。
　　驱车到家，井舟宝贝似的捧着奖杯跑到客厅里，他往四周望了望，等发现了好位置，连忙喊：“爸爸，帮我放一放奖杯嘛。”
　　井亦宸走过去：“放在哪里？”
　　井舟指着柜子上的一个空白处：“这里，这里！”
　　奖杯被放在展示柜的正中央，井舟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突然，他想起今天拍了照片，又转头看向井亦宸：“爸爸，我们的照片可以也放在这里吗？”
　　“可以。”井亦宸说，“只不过需要我们先打印出来。”
　　井舟点头，站在原地抬头盯着奖杯看了好一会儿。
　　司念看着他这副样子，偏头和井亦宸说道：“看来小舟很喜欢这个奖励。”
　　井亦宸应了一声，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司念愣了一下：“什么？”
　　“开心吗？”井亦宸又问。
　　司念点头：“很开心。”
　　得到答案，井亦宸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抱着井舟的玩具就要往儿童房走去。
　　司念跟上前：“亦宸，我今天很开心。”
　　他握了握手：“很久很久都没过这样的感受了，也谢谢你愿意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参加这次活动。”
　　井亦宸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司念，他的手里还抱着一大堆玩具，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司念咬了咬嘴唇：“我……”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想问你……问你要不要重新和我在一起。”
　　井亦宸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司念又说：“但我不敢，也说不出口。”
　　一开始是怕自己会被井亦宸拒绝，但这段日子相处后司念也发现了对方对自己的感觉，他便又顾虑起别的事情来——他开始纠结自己的平庸。
　　这时，对司念来说，被拒绝已经变得不再可怕，怕的是自己永远追赶不上他。
　　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想努力一把，让自己成为可以与井亦宸并肩前行的那个人。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足够优秀，说出告白的话似乎也更理直气壮些许。
　　司念是想等自己有成果之后再向井亦宸告白的。
　　但井亦宸带着他幼稚园活动这样的举措，就像是往充满气泡的可乐里扔下了一颗曼妥思，点燃了司念蠢蠢欲动的心。
　　他好像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声地询问井亦宸———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司念咬牙，抬头看向井亦宸，他清了清嗓子，说出口的话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定。
　　“井亦宸，再跟我谈一次恋爱。”
　　他咽了一下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好不好？”
　　话说出口，司念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呼吸也乱成一片。
　　井亦宸没有很快就给出答案，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司念，没有任何动作。
　　司念直愣愣地看着井亦宸，等待着宣判。
　　“嘀嗒。”
　　“嘀嗒。”
　　客厅里传来挂钟的声音，井舟低声地同咩咩说着悄悄话，窗外又开始刮起风，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司念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眨眨眼，又开口问了一遍：“井亦宸，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这一次说话，他的声音褪去刚才的一时冲动，多了几分颤抖和沙哑。
　　司念垂下脑袋，只觉得一颗心重摔在地上，胸口发闷又隐隐作痛，他又习惯性地生出逃避的心态，却又强迫着自己站在原地等待对方的答案。
　　“司念。”井亦宸总算是开口说话。
　　司念连忙抬眼看去，眼眶里的泪水开始打转。
　　井亦宸问：“你想清楚了吗？”
　　“说这些话，你想清楚后果了吗？”他说，“在一起以后要面对的麻烦，要接受的怪异眼神，甚至连工作都会收到影响牵连。”
　　“你想清楚了吗？”他又问了一遍。
　　司念用力点头，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我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样的话我在心里计划千遍万遍，以后面临的事情我也设想过无数，这些我都想清楚了。”
　　他走上前，用一种极尽虔诚的目光看着井亦宸：“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当年更糟，未来只会比现在更好。”说完这句话，司念就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他专注地看着井亦宸，像是要沦陷在对方的眼神之中。
　　“亦宸，你的答案是什么？”司念问。
　　“好。”井亦宸说，声音很轻。


第40章 “可以吻你一下吗”
　　约莫是因为井亦宸回答时的声音太过轻柔，司念一时间没有反应，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几秒，他才眨眨眼睛，有了别的动作。
　　他先是抬头看着井亦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诧异和惊喜，随后大步走到井亦宸面前，仰着脑袋：“你说什么？你刚才的回答是什么？”
　　井亦宸看着他：“我说，好。”
　　“我答应你了。”
　　司念直白地看着井亦宸，眼神炙热，随后，井亦宸便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掉落出来。
　　井亦宸见状，抬手去擦司念脸上的泪水，有些无奈地说着：“怎么又哭了。”
　　司念连忙低头擦了擦眼睛：“我……我太高兴了。”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些鼻音，但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雀跃：“那我们现在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井亦宸点头：“嗯。”
　　司念轻声笑了几下，伸手拉住井亦宸的衣袖：“太好了。”他的眼眶还有些绯红没有散开，脸上洋溢着笑，“我其实是打算等考完试再跟你告白的。但我觉得我等不了这么久，我也不想再让你等着我。”
　　他眨眨眼：“你能答应我，实在是太好了。”
　　井亦宸捏了捏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才刚复合都还有些不太适应关系的变化，一时间之间有些安静，司念拉着井亦宸的衣袖之后没再动作，而另一方的井亦宸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两人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长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司念总算是有些稳不住了，他咬咬牙，凑到井亦宸面前，眼神躲闪，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井亦宸听着他软绵绵的声音，觉得对方就跟撒娇似的。
　　没有立马得到回答，反倒是被井亦宸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念耳根子开始隐隐发烫，他习惯性地想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又想到井亦宸刚才答应了自己的交往请求，便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末了，重新问了一边：“我可以吻你吗，井亦宸？”
　　这回井亦宸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抬手搂住司念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轻柔又不掺杂丝毫情/欲、纯情地像是两个年轻少年之间才会出现的吻。
　　温柔的触感落在司念的嘴唇上，他睁大眼睛，一开始还有些猝不及防，随后开始慢慢回应井亦宸，开始用吻倾诉自己的爱意。
　　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个吻里。
　　“……爸爸？”
　　突然，身后传来井舟的声音。
　　司念霎时间抽/身出来，动作慌张地从井亦宸的怀抱中退出来，埋着头不敢回头看井舟。
　　反倒是井亦宸要淡定冷静不少，他伸手覆在司念后脑勺上，越过司念和客厅拐角的井舟对视。
　　两父子无言地看着对方，过了好几秒，井亦宸才开口：“怎么了？”
　　听着父亲有些沙哑的声音，井舟看看井亦宸，又看看司念的背影，心中渐渐有了答案，随后他摇摇脑袋：“我没事了！”说着，他就往客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说：“爸爸，念念叔叔，我带着咩咩出去遛弯儿了！”
　　过了一会儿，“嘭！”，关门声响起。
　　司念这才从井亦宸怀里探出头来，面红耳赤地不敢转身：“小……小舟走了吗？”
　　“嗯，遛狗去了。”井亦宸说，低头看着司念。
　　司念缩着肩膀，慢悠慢悠地退出井亦宸的怀抱里，他舔了下有些发烫的嘴唇，抬眼和井亦宸对望。
　　井亦宸看着司念舔嘴唇的动作咽了下口水，伸手用大拇指擦了下司念的嘴角，却不曾想司念又伸舌舔了一下，柔软湿热的舌尖和井亦宸有些粗糙的手指碰撞在了一起。
　　舌尖和手指相触，两人同时一愣，气氛开始变得暧昧旖旎。
　　“我……我不是故意的。”司念连忙后退，脸颊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井亦宸轻笑一声：“我知道。”落在腿边的拇指与食指之间轻轻揉搓着，似是有些缠绵刚才轻柔的触感。
　　司念慌乱又有些羞赧，恨不得立马钻进地里。
　　井亦宸抬手揉乱司念的头发，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声音温柔的要命：“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今天还没学习呢，新视频发了吗？”
　　听见他的话，司念理智回来几分：“啊……我新视频还没发，那我去书房了。”
　　井亦宸点头，看着司念的背影，嘴角悠悠上扬。
　　司念坐在电脑桌前，新视频已经开始上传，他看着电脑屏幕，思绪却是已经飘到了远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地脸红发烫，抬手用手背降温，却不想又想起了井亦宸的手指，紧接着，司念便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似乎又隐隐上升。
　　直到漫长的传视频进程走完，司念脸上的热气才慢慢褪了下去，只不过一想到井亦宸，整个人就变得轻快雀跃，像是胸腔里边儿藏了只小兔子一样。
　　司念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分享给别人，他先是在社交网站上发了一条动态，内容是简单地一排文字——
　　[生活不再煎熬，爱人也不只是出现在梦里的美好。]
　　随后，司念又给陈澜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很快就被陈澜接通，司念兴奋地同他描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说到后面他又有些忸怩：“那些小朋友的家长们都以为我是井舟的小爸爸，还跟我说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不容易。”
　　陈澜一如既往地捧场，说着打趣司念的话，听见司念说和好的事情，他更是惊呼几声，连声恭喜道。
　　司念捧着电话，声音里满是欣喜：“我没想到亦宸会这么快就答应。”
　　他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以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等挂断电话，司念打开相册，看着自己和母亲为数不多的合照，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屏幕上母亲温柔的脸庞。
　　“妈，他答应我了。”


第41章 圣诞节
　　今天是圣诞节，井亦宸依旧有工作，司念则是一如往常地准备好午餐便当送到他的工作室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后多了一个小跟班。
　　井亦宸在办公室里看见司念的身影时还有一瞬的诧异，井舟屁颠颠地跑到井亦宸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保温盒：“爸爸，我们来啦！”
　　井亦宸摸摸他的脑袋：“你今天怎么跟着念念叔叔来了，不在家里陪着咩咩吗？”
　　井舟趴在他大腿上，嘟着嘴撒娇：“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吃饭，想跟爸爸还有念念叔叔一起吃嘛。”
　　司念一边把饭盒里的菜摆出来，一边笑着说：“小舟如今放假了，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好玩。”
　　井亦宸坐到沙发上，低头一看，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和往常稍微有些不同，他挑了挑眉，抬头看向司念。
　　只见饭盒里的米饭被捏成雪娃娃的模样，米饭雪人脑袋上顶着一个红色圣诞帽，两颗小芝麻装饰成眼睛，司念还不忘用海带给饭团围了一条围巾，一旁的配菜也是红绿色调，看起来颇有些圣诞的氛围。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就做些不同的。”司念说着，又从另一个饭盒里拿出水果来，今天的水果也被切块穿在竹签上，香蕉和圣女果拼成圣诞老人的样子。
　　把准备好的午餐都摆好，司念刚想开口说话，就见井亦宸递了双筷子来，问他：“晚上去外边儿吃饭吗？”
　　司念接过筷子，问：“去哪儿吃？你晚上不用加班吗？”
　　井亦宸摇头：“想出去吃饭吗？如果你不想我们也可以就在家里吃。”
　　司念想了想，没回答，反倒是低头问坐在自己身旁的井舟：“小舟想出去吃饭吗？”
　　井舟正一手握着勺子另一只手捧着碗专心吃饭，听见司念的话，他抬起头来，嘴角粘着一粒米饭，而后又摇头，说：“我想跟你们一起在家里吃。”
　　“怎么？”井亦宸有些好奇他的回答。
　　井舟低头看着碗里的饭，小声地说：“念念叔叔和爸爸在一起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每到圣诞节别的家庭都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餐……”
　　听到小孩儿的话，司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抬头跟井亦宸对视一眼，而后轻轻摸了摸井舟的头发，柔声说道：“那我们今晚就在家里吃，小舟想吃什么就跟叔叔说，好不好？”
　　井舟眼睛一亮：“真的吗？”
　　司念点头：“真的。”
　　“那……那我要吃好大好大的烤鸡！”井舟说，他想起记忆中的大烤鸡，一脸好奇。
　　司念点头：“然后呢？”
　　井舟又往嘴里塞了口饭，鼓着腮帮子，摇摇脑袋：“没有啦！”
　　司念有些哭笑不得，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他会这么好应付，转头看向井亦宸：“你呢，有什么想吃的吗？”
　　井亦宸也跟着摇头：“没有。”
　　“那我自己看着准备了。”司念喝了口番茄汤。
　　井亦宸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要不然我喊外卖吧。”
　　“叫外卖做什么，你是不信我的厨艺吗？”司念嘴角下撇，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当然不是。”井亦宸连忙否认，解释着：“考试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花费太多时间去准备晚餐，与其这样不如多看看书。”
　　司念摇头：“不一样的。”他夹了一块鸡腿肉给井亦宸碗里，说：“学习的时间我会安排的，今晚的晚餐我也是要认真准备。”
　　他笑着：“我已经是成年人，自然会分配好自己的时间，所以你不用担忧。”
　　见他这样回应，井亦宸便没再坚持说下去，退让一步说道：“那我早些下班回家，等我回来后咱们一块儿做饭。”
　　“行。”
　　三个人吃完午餐又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井舟趴在父亲的休息小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司念见井舟开始打瞌睡便打算离开，却不想井亦宸出声阻拦了他：“要不然你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司念愣了下，随后哭笑不得：“我还要去准备晚餐的食材呢。”他转了转眼睛，问：“小舟就留在你这里，晚些我来接他回家？”
　　“行，就让他留在我这儿吧，晚些下班了我直接把他带回家。”井亦宸说。
　　两人商量好，司念就带着饭盒离开了，留下在井亦宸休息室里呼呼大睡的井舟。
　　等到井舟醒来，已经是下午，他刚从梦中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小房间，他有些慌张，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一路往外小跑。
　　见到父亲坐在电脑桌前，井舟都还有些懵怔，但好歹是放下心来。
　　“爸爸，念念叔叔呢？”一边问，井舟一边向四周看，寻找着司念的身影。
　　井亦宸这会才发现儿子从休息室里跑出来了，他对着井舟挥手：“你醒了，念念叔叔在你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为什么？”井舟不解，想起刚才的梦开始不安起来，连忙抓着井亦宸的袖子：“念念叔叔不要我了吗？”
　　井亦宸把儿子抱在腿上，听见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念念叔叔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只是想抓紧时间去买食材，这样就好等着我们回家一起做饭。”
　　井舟抬手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井亦宸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井舟说起刚才的梦：“我梦见念念叔叔跟我们吃了晚餐就回自己的家了，就像以前的那些叔叔阿姨一样只是来家里吃晚饭就要离开。”
　　井亦宸张了张嘴，想说念念叔叔和我们一样没有别的家人了，但又想起井舟刚回国的时候已经见过井英宏和谢小燕夫妻二人，又默默把话咽进肚子里，说：“不会的。”
　　他轻拍井舟的后背：“念念叔叔会一直在我们的身边，他和爸爸在国外的那些朋友不一样。”
　　井舟点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井亦宸看着他：“念念叔叔是要跟爸爸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小舟，你明白吗？”
　　这是他和司念在一起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井舟谈起这件事。
　　井舟点头：“我知道的。”
　　他偏头靠着井亦宸，软乎乎的脸颊蹭了蹭父亲的肩膀：“那天我看见了，爸爸和叔叔亲亲。”
　　“念念叔叔以后就是我的小爸爸了。”他说。
　　“嗯，对。”井亦宸说，“而且你看念念叔叔对你多好，他专门给你做小甜点，还给你买好看的新衣服，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把念念叔叔当作另一个爸爸，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井舟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喊念念叔叔小爸爸呢？”
　　井亦宸想起司念面红耳赤的那副模样，笑了笑：“再等些日子吧。”
　　他怕司念害羞。


第42章 礼物
　　工作完成，井亦宸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工作室，只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到家，而是驱车赶往附近的一家商场。
　　“爸爸，我们要买什么东西吗？”井舟问。
　　井亦宸应了一声：“给念念叔叔准备一个圣诞礼物。”
　　井舟沉默了一会儿，问：“爸爸，我的压岁钱……”
　　“嗯？”井亦宸低头看着儿子。
　　“我也想给念念叔叔买一份圣诞礼物。”井舟抓着井亦宸的衣角，满脸期待：“爸爸，我的压岁钱不是在你那里吗，我可以拿出来给念念叔叔买礼物吗？”
　　井亦宸没料想到他会这样做：“当然可以。”
　　井舟欢呼一声，跟着井亦宸走进了店铺。
　　两父子选好礼物便驱车回家。一进门，他们就发现了家里有些不同。
　　井舟脱了鞋跑进客厅，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礼盒，一边跑一边喊着：“念念叔叔，念念叔叔！”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看着客厅一角，嘴巴微张，清澈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司念听见动静，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瞧见小孩儿一脸惊讶地看着圣诞树，他笑着：“惊喜吗？”
　　井舟这会儿回过神来，满脸兴奋：“惊喜！”说着，他跑到司念身边，又伸手抱住司念的大腿：“念念叔叔，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圣诞树？”
　　司念弯腰摸摸司念的脑袋：“下午准备的，喜欢吗？”
　　“喜欢！”井舟点头。
　　司念打算迈步，突然发现有一个硬壳包装抵着自己大腿外侧，他低头一看，发现井舟手里握了一个小盒子。
　　井舟见他发现了自己手里的小礼盒，连忙把东西递到司念的面前：“念念叔叔，圣诞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他想起爸爸在路上教给他的说辞：“礼物准备的有些仓促，但希望你能喜欢。”
　　司念睁大眼睛，一双好看的眼里满是惊喜，他先是对井舟说：“谢谢小舟的圣诞礼物。”随后抬头望向井亦宸，用眼神交流着。
　　井亦宸耸了耸肩：“收下吧，他的一份心意。”
　　“念念叔叔，你不喜欢吗？”井舟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念抿嘴，这才接过礼盒，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脑袋：“叔叔喜欢的。”
　　“好了，别傻站在这里，我们去准备晚餐吧。”井亦宸说。
　　司念应了一声，挪开视线瞥了一眼客厅角落的圣诞树。
　　“准备这个东西忙了一下午吧。”井亦宸说，也转头看着那棵花花绿绿的树。
　　司念摇头：“还好，装饰物都是现成的，很方便。”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走进厨房，司念回头看了一眼在玩玩具的司念，对着井亦宸开口说道：“你怎么可以让小舟买东西给我呢。”
　　井亦宸轻笑一声：“没关系的，是他自己提出来要送你圣诞礼物，花的也是他往年攒下来的压岁钱。”
　　“可这哪里有让小孩子给大人花钱的道理。”司念说。
　　井亦宸又改口：“那下一次我拦着他。”说着，递过来一块草莓塞进司念的嘴里。
　　司念见他有些敷衍的样子不满地撇嘴，嘴角向下耷拉着：“你别敷衍我。”
　　井亦宸笑笑：“好好好，没有敷衍。”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草莓。
　　司念张嘴咬掉，脸颊一旁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个包子。
　　井亦宸撑着料理台，见司念给烤鸡刷着酱料，心情颇为愉悦。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司念很少见到井亦宸这样，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井亦宸打开烤箱，把烤鸡放进去：“就是觉得今年的圣诞节比往年更棒。”
　　听见这话，司念的心里酸酸涩涩的：“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看着司念愁眉苦脸的样子，井亦宸淡淡笑了一下：“倒也没有太艰苦，你不要把我们父子俩想的太惨。”
　　司念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烤十五分钟这个鸡就可以出炉了。”
　　“好。”井亦宸点头，把自己面前的东西展示给司念：“怎么样？”
　　司念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圣诞水果树吗？”
　　井亦宸点头。
　　司念抽了抽嘴角：“好吧。”
　　“不好看吗？”井亦宸歪头。
　　司念组织了一下语言：“也不是不像，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他扶额：“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地不擅长料理。”
　　井亦宸看着桌上歪瓜裂枣的“圣诞树”，有些迟疑：“真的有这么丑吗？”
　　司念安抚：“也还好啦，也还好啦。”
　　他有些好奇：“在国外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
　　“华人保姆。”井亦宸说。
　　这下轮到司念没话说，开始调整井亦亲手制作的圣诞水果树。
　　等到圣诞水果树调整好，烤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井亦宸刚端着烤鸡走出厨房，就看见井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井亦宸问。
　　井舟咽了下口水：“饿……”
　　司念走在井亦宸身后，听见司念的话哭笑不得：“小傻子，饿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井舟趴在咩咩身上：“不想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司念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井亦宸对此见怪不怪：“我们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哪里算得上是二人世界。”一边说着，一边把烤鸡放在桌子上。
　　井舟看见美食，连忙跑到桌边，乖巧规矩地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桌上热腾腾的烤鸡。
　　司念看见井舟咽口水，笑着：“你先吃些烤鸡垫垫肚子吧。”
　　井舟摇头：“我等你们，一起吃。”
　　司念看了眼时间：“快了，再等几分钟。”话音刚落，井亦宸就端着意面走出来。
　　司念见状，又去冰箱里端出巧克力蛋糕，笑着说：“今天特殊日子，咱们破例吃一次巧克力蛋糕。”
　　井舟欢呼一声。
　　井亦宸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牛奶，又倒了两杯红酒，司念点燃桌上的蜡烛，井舟见状，跳下椅子去关灯。
　　等酒倒好，蜡烛点亮，三人入座。
　　司念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两个礼盒出来：“圣诞快乐。”刚说完话，就见井亦宸手中也拿着一个礼盒。
　　“圣诞快乐。”井亦宸说。
　　司念笑道：“原来你也准备了礼物。”
　　井亦宸也笑：“你不也一样。”
　　窗外无声地落着雪，透明窗户隔绝了外边儿的寒冷，屋内亮着几盏蜡烛，围坐在一起的三人共度晚餐，有说有笑，气氛温馨。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再次共度无数个圣诞。


第43章 骚扰
　　跨年那一天，井亦宸刚好休假，两人便一大早就带着井舟驱车前往一个很出名的游乐园。因为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所以有不少家长都带着孩子来这里玩，游乐园里人潮拥挤，司念有些不放心井舟，便牵着井舟同井亦宸寸步不离，三人走到一块儿颇有些一家三口的氛围。
　　经历过幼稚园活动，司念已经能淡定坦然地面对陌生人的好奇眼神，甚至还有心情跟井亦宸小声调笑地说着：“倒是没想到我也有这样引人注目的一天。”
　　周围有些吵闹，井亦宸没听清楚司念的话，不自觉地偏头凑到司念面前：“什么？”
　　司念笑着说：“一点钟方向的那位年轻父亲斜着眼睛看了咱们好几眼。”说着，他伸手抚了抚脸，问：“还是说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井亦宸先是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又转过脑袋认真看着司念的脸，盯着看了好几秒，他才回答道：“没有脏东西，不用在意外人。”
　　司念轻笑一声：“我知道。”
　　往四周望了望，司念问：“你们想上厕所吗？”一大一小摇头，司念于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井亦宸：“那我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会儿，你们先排队吧，我马上就来。”
　　“好。”
　　司念刚从厕所出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一开始他并没当回事，直到那人停在了自己身旁，司念偏头一看，发现旁边的人正是刚从的那个男人。
　　男人模样年轻，看起来二十几岁，穿着一身休闲服，和司念对视，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见司念没有反应，男人又用肩头碰了碰司念的肩膀：“认识一下呗。”
　　司念眉头一皱，没有动作，反问：“为什么要跟你认识？”
　　或许是他的话太过直白，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又轻笑一声，他晃了晃手机：“你是吧？”
　　“同性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司念，随后他又满不在乎地说：“我都看见了，你和同行那个男人之间的互动，一看就知道你俩是同类人。”
　　司念不能理解：“你不是有孩子？怎么还能这样做？”
　　“你那个对象不也是有孩子，他不也跟你在一起混？”男人冷笑一声，表情有些轻蔑。
　　司念转了转脑瓜子，想明白男人的所作所为之后震惊地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都结婚有孩子了，还这样随意搭讪别人？”搭讪的对象还是个男人，“你怎么能这样做？”
　　“不给微信就算了，你问这么多干嘛，多管闲事。”见司念迟迟没有动作，男人没兴致再同司念周旋下去，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司念，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不也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那是我对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吗？！”司念听见男人的话气得脸颊通红，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着：“神经病！”
　　和井亦宸重新碰面，司念都还有些愤愤然，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井亦宸见状，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司念咬牙：“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发生什么了？”
　　司念用力地握着拳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重新给井亦宸讲述了一边，最后实在是气不过，又气哄哄地骂了一句：“实在是恶心人！”
　　井亦宸这会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开始向四周张望。
　　司念握住井亦宸的手腕：“他已经跑了。”看了眼正抱着冰淇淋在舔的井舟，又说：“不管这种人了，我们去玩吧？”
　　井亦宸抿着嘴，跟着司念、井舟一块儿去玩项目了。
　　司念有些放心不下，时不时地回头看着井亦宸，见对方只是安静地站在身后又回头照顾井舟，而身后的井亦宸实际却是依旧在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不停地观望着四周。
　　“亦宸，到我们了。”司念看着他。
　　井亦宸回头：“好。”
　　三个人坐好位置，司念偏头问井舟：“怕不怕？”
　　“不怕”井舟摇头，甚至还有几分悠闲地晃动着脚。
　　司念笑笑，视线越过他，看向井亦宸：“亦宸。”
　　井亦宸回过神来。
　　司念这才说下去：“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吗？”
　　井亦宸抿嘴：“好。”
　　两人刚结束谈话，过山车就开始慢慢启动，他们乘坐的是儿童项目，过山车九分温馨可爱一分刺激惊险，四周的灯光也是童话梦幻风。
　　司念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此刻也满脸好奇地看着四周，时不时地和井舟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井亦宸见到他们两人这副样子，表情总算是柔和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又玩了几个项目，司念和井舟这下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司念还专程排长队给井舟买了一个巨型棉花糖。
　　天渐黑，三人去了游乐园里的一家比较出名的家庭餐厅，依旧少不了的是充满好奇与探究的视线，他们倒也不在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吃完晚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上有一场烟火表演，井亦宸便带着二人前往了游乐园广场中央。
　　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井亦宸便把井舟抱在怀里，让儿子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偏头看向司念：“冷吗？”
　　司念摇摇脑袋：“还好。”话音刚落，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牵住了他的手。
　　“还说不冷？”井亦宸挑眉，说着，又牵着司念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下一秒，漫天烟火绽开在空中，不断盛放的烟花点燃漆黑的夜。
　　井亦宸抬头看着天空，五光十色照亮了他的轮廓。
　　耳边满是烟花炸开的响声和旁人的感叹与惊呼，司念痴痴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伸手回握井亦宸的手，轻柔的话语沉沦在这场烟火之中：“井亦宸，就这样平淡幸福地度过余生吧。”
　　话音刚落，井亦宸转过脑袋，他看着司念，嘴巴浅浅一笑。
　　“好。”
　　直到烟火表演轰轰烈烈地结束，司念脸颊上的温度都没能褪去，揣在口袋里的手也热的慌，出了不少汗。
　　井亦宸见他这般模样轻笑几声，只是他刚想松开手说话，就顺着司念的视线看见了一个稍有些眼熟的人。
　　井亦宸眯了眯眼，发现不远处独自一人站着的正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年轻男人。
　　同井亦宸相握的手紧了紧，司念抬头看向井亦宸，见他表情难看，摇头：“亦宸。”
　　司念轻抚着他的手背，轻声说道：“牵好小舟。”说着，就把井舟小小的手掌送到了井亦宸的手中。
　　井亦宸咬牙，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旁的司念就快步走了上去。
　　“我来。”
　　男人见来者是司念，脸色一变，刚打算开口说话，脸颊便传来剧痛，他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司念，说不出话来。
　　“给我道歉。”司念握着拳头，手上源源传来刺痛感，“你的言语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所以我要求你跟我道歉。”
　　“要不然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的老婆和孩子。”
　　男人嘴硬不肯认输：“你他妈有病吧？不就找你要个微信，你至于吗你？”说着，就薅起袖子要反击。
　　司念咬牙：“他是我的爱人，而不是你说的那种臭鱼烂虾，我跟你也不一样，我不会去伤害别人更不会破坏别人的婚姻。”
　　他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衣领，有些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道歉！”
　　男人看了眼站在司念身后表情阴沉的男人，他咬咬牙，像是依旧不肯开口道歉。
　　司念捏着拳头刚打算挥上去，手腕就被井亦宸轻轻握住。
　　“小念。”
　　“我道歉！”
　　男人伸手捂着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说完，就赶紧挣脱开司念的书，屁滚尿流地跑了。
　　井亦宸看着男人逃走的背影，又转头看着气冲冲的司念：“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凶。”
　　从前倒是没见过这样凶巴巴又强势的司念，井亦宸有些感到新奇。
　　司念咬咬嘴唇。
　　其实他很少这样生气，平日里也总是温温和和，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该强势的时候，司念终归是要硬气些许的。
　　“我太生气了。”司念说。
　　井亦宸像哄井舟那样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已经把他打跑了，他也道歉了，你就别气了。”
　　站在井亦宸身旁的井舟也探出脑袋：“念念叔叔刚才好酷。”
　　听见两父子的话，司念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又变回从前那个柔和、没有棱角的司念。
　　他蹲/下身子：“叔叔吓到你了吗？”
　　井舟摇头，抱住司念的手：“没有，念念叔叔很酷。”
　　司念淡淡一笑：“那就好。”


第44章 扫墓
　　寻常日，三人围坐在一块吃晚餐。
　　“最近有什么安排吗？”井亦宸正在给井舟挑鱼刺，突然开口问。
　　司念仔细想了下，摇头：“暂时没有。”他看着井亦宸：“你有什么安排吗？”
　　井亦宸把碗里的鱼肉一分为二，一半舀到井舟碗里，剩下一半连带着小碗推到司念面前：“我们去旅游吧，提前去。”
　　“好啊，你想去哪里？”司念偏头，“去R国吧，我们去看海？”
　　井舟听见他们的话：“我们要去玩吗？”
　　井亦宸应了一声：“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井舟摇头，握着勺子：“没有，跟着爸爸和叔叔一起就好了。念念叔叔，我想吃甜甜肉！”
　　司念连忙夹一块糖醋肉放井舟碗里：“那咱们去看海好不好？亦宸，你觉得怎么样？”
　　井亦宸没什么意见，于是便拿出手机开始查攻略，司念算了下日子，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问：“后天我要出去一趟，晚餐可能需要你带小舟出去吃了。”
　　“怎么？”井亦宸随口一问。
　　“去看看我妈。”
　　听见这话，井亦宸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司念，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司念挪开视线，浅浅笑着：“你不用这样担忧地看着我，她已经离开这么多年，我也该习惯了。”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去看看阿姨。”井亦宸问。
　　司念愣了下：“好啊。”
　　两人约定好，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一同前往了墓园。
　　路上，司念都有些沉默，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井亦宸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司念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陈澜打来的电话。
　　“小念，你现在在哪里呢？”陈澜问。
　　司念：“我去看看我妈。”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你一个人吗？怎么不喊上我，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阿姨了。”
　　“没，亦宸跟我在一块儿呢。”
　　“这样啊。”陈澜那边安静了几秒：“最近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啊。”司念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澜：“没，就是问问。”
　　司念不信。
　　陈澜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是因为……因为最近有其他签约博主说自己收到了骚扰电话，所以我才来问问你，怕是有人把公司博主的个人信息泄露了。”
　　听了这话，司念才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井亦宸问。
　　司念摇头：“说是有博主的电话被人发出来了，澜澜问我有没有收到骚扰电话。”
　　井亦宸皱了下眉头：“你没有接到骚扰电话吧？”
　　司念摇头。
　　“抽空再去办一个电话号码吧。”井亦宸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墓园，车只能停在半山腰，两人只好步行上山。
　　井亦宸买了几束花和水果，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沉默地走在司念的身旁。
　　司念先开口：“我妈要是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井亦宸偏头看着他。
　　司念转过脑袋跟井亦宸对视，脸上带着笑：“她一直很喜欢你。”
　　“当时她还问我是不是同你吵架了，还让我不要耍小脾气惹你生气。”司念轻轻笑了一声。
　　他从没跟父母透露过自己的性向，更不敢同母亲提起那段纯真炙热的恋爱，怕惹了母亲伤心，怕刺激了她的病情。后来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听见她说的话，司念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等自己主动开口。
　　“我没想到我妈会那么聪明，我什么都没说，她却什么都懂。”司念抬手捂住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她还等着我们和好，我还答应她等病好后，我就带你来见面。”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
　　母亲等不到他的坦白，他也等不到母亲病好的那天。
　　井亦宸伸手轻轻地把司念搂进怀里，声音沙哑：“抱歉，我不知道……”
　　司念眼眶发红，他趴在井亦宸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白雾模糊了表情，司念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轻轻一眨眼，泪水就从眼尾滑落无声坠入井亦宸的大衣外套里。
　　“你不用道歉。”司念吸了吸鼻子，“这种事情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
　　他抬手抱住井亦宸的腰，把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说话有些瓮声瓮气：“只是想到当初和妈妈的约定，再站在你身边，我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我只是有些难过，没能留住妈妈。”他紧紧地抱着井亦宸，“我没有在责怪你。”
　　井亦宸像哄井舟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用手抚摸着司念的头发，司念动动脑袋，抬头看着井亦宸：“不过我能让你答应重新在一起，我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
　　井亦宸说不出的复杂难受，就像是藏在心里的一根细线被人牵动隐隐泛痛，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里的人。
　　自己当年什么都没做，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见井亦宸情绪低落，司念反倒开始安抚他：“好了好了，我们继续上山吧。”他牵着井亦宸的手，“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可别走到一半嫌累。”
　　“不会。”井亦宸低声说。
　　司念指着山顶：“我妈喜欢清净，所以我给她选了个好位置，背靠大山面朝湖，平日里也少人来打扰。”
　　“从前都是陈澜陪着我一起来看望我妈，这回终于不一样了。”
　　井亦宸握着司念的手紧了紧，而后该握为扣，同司念十指紧扣。
　　“以后我都陪着你来。”他说。
　　“好。”
　　两人爬上山顶，司念有些气喘吁吁，倒是井亦宸抱着花提着水果，一口气爬上来面不改色。
　　司念喘了几口气，蹲下/身子把墓碑上的落叶扫开，又拿出帕子把照片擦干净，一边动作一边说着：“妈，你看我今天把谁带来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
　　司念把花轻轻放在地上：“对了，妈，我和亦宸和好了。”
　　井亦宸蹲在司念身边，看见墓碑上那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照片，张了张嘴，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阿姨，我来看望您了……”
　　他握紧拳头：“我会好好照顾司念的，您不用担心。”
　　司念看他紧张地握着手，轻笑一声，伸手抚在他的手臂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井亦宸张嘴，没说出话来。
　　两人又站在司念母亲的墓前说了会儿话，井亦宸就先走到了过道上。
　　司念独自一人留在原地，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妈，亦宸嘴笨，不擅长说好听的话，你别不高兴。”他理了理墓前的花和水果：“亦宸对我很好，我的生活工作也都一切顺利，你不用担心我们。”
　　井亦宸站在过道吹着冷风，心里实在是有些闷沉，两根手指磨蹭了几下，克制住了抽烟的欲/望。只是他垂下眼睛随意一瞥，看见不远处落了一地的烟头。
　　山上禁烟，不远处却又散落一地烟头。
　　井亦宸皱紧眉头，心中生出几分怪异，只是来不及多想，身后传来司念的声音：“我们回家吧。”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司念问：“怎么了？”
　　井亦宸抬头：“没，走吧。”


第45章 家人
　　他们的度假决定在半个月之后，期间，司念在空闲之余准备好了机票和酒店，还做了不少旅游功课，平日里大多数时间还是用在学习上。白天，井亦宸外出工作，家里就剩下司念和井舟，还有一个爱睡觉的咩咩。
　　司念因为要备考，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到了饭店时间才出来准备餐食，井舟虽是到了顽皮的年龄，却有些同龄人少有的安静，他只需要一盒拼图又或者是一部动画片就能安静地度过一个下午，有些时候实在是无聊得慌了，才会轻轻敲响司念的房门，趴到司念腿上安静地看图画书。
　　一开始，司念还有些担忧，因为井舟太过安分，直到井亦宸开口解答了他的困惑。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度过的。我一开始会带着他一起工作，可即便是把他带在身旁，我也没办法陪着他玩。后来我又把他送去托儿所，但司念不太能适应那里的环境，没过多久就会哭着让我把他接回去。”
　　井亦宸看着倒在咩咩身上睡着的井舟，“现在还好上一些，至少还有咩咩能陪着他玩耍。”
　　“终究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他，才让他被迫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说起从前的日子，井亦宸总是会有些愧疚。
　　听了这番话，司念心疼地胸腔酸疼，他不想让井舟重新过上那样的生活，便开始每天抽空带着小孩儿和咩咩出去闲逛，他还在书房里搭了一个小书桌，墙边的书柜里放满井舟喜欢看的图画书，还有那些拼图。
　　他坐在书桌旁学习，井舟就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看动画片，又或者是同咩咩一块儿玩耍。小孩的精力是有限的，过不了多久，井舟就会趴在咩咩身上昏昏欲睡。这个时候，司念就会把井舟抱到书房的沙发上，再给他盖上一个小毯子。
　　等到井亦宸回家，他们就会一块儿凑到厨房里准备晚餐，然后再带着咩咩饭后散步，一天就这样过去。
　　日子平淡，却又幸福安稳。
　　但今天有所不同——井亦宸要带着井舟回一趟“家”。只是这个家，是井英宏和谢小燕的家，而非井亦宸的。
　　井舟被爸爸带着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屋里，他怯生生地躲在井亦宸的背后不敢探头，因为他听见了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拉着井亦宸的衣角：“爸爸，我想回家。”
　　井亦宸把孩子抱到怀里安抚着：“待会儿就回去，小舟再等等好不好？”
　　听见父亲的回答，井舟稍微安静些许，只是依旧紧张且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
　　见到亲孙子这样的反应，谢小燕心中有些难受，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亦宸，妈妈今天特意让家里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井亦宸抱着孩子站在客厅里：“妈，你不是打电话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谢小燕僵硬了一下，随后又走近想要抱他怀里的井舟：“小舟，来，让外婆抱一抱。”
　　井舟连忙躲开她的手，不停地往井亦宸怀里钻，井亦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妈。”
　　分明是母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变得这般生疏，谢小燕红着眼眶：“妈只是想抱抱他。”
　　“他胆子小，害怕别人的触碰。”井亦宸解释着。
　　“妈妈也算是别人吗？”谢小燕问。
　　井亦宸错开视线不再和她对视，只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离开了。”说着，就要带着孩子离开。
　　“亦宸！”谢小燕大声喊，她一改往日的高傲强势，优雅尽失，“你爸病了。”
　　井亦宸停住脚步，转身看过去。
　　“肺癌。”谢小燕哽咽了一下。
　　井亦宸皱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段时间。”谢小燕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擦掉泪水，再抬头，她就又变成了那个能干强势的女人，跟井亦宸说了井英宏的病情，又补充一句：“他在楼上。”
　　“你去看看他，好吗？”
　　井亦宸依旧选择沉默，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井舟，改抱为牵，低头同孩子说：“陪爸爸上楼？”
　　“好。”井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谢小燕。
　　上楼的时候，他握着井亦宸的手，悄悄地问：“爸爸，她为什么哭呀？”
　　井亦宸脚步微微一顿：“因为我的父亲生病了，所以她很难过。”
　　井舟点点头：“那你的父亲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她会难过好久。”
　　一步一步走上楼，熟悉的装潢引入眼里，这是井亦宸生长的地方，如今却变得有些陌生。
　　推开主卧大门，井亦宸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他瘦了。
　　从前高大健壮的男人如今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不少。
　　见到井亦宸，井英宏声音沙哑：“你来了。”
　　“嗯。”
　　井英宏看着井亦宸，又偏头看了看井舟，最后缓缓转回头，双眼失神地看着墙壁。
　　房间里满是寂静。
　　“还没有到最严重的程度。”井亦宸说，“你遵照医嘱及时治疗，会好起来的。”
　　井英宏一改平常的强势，回应道：“好。”
　　他抬起手臂，对着井舟挥了挥手：“小舟，过来。”
　　井舟躲在井亦宸身后，探出脑袋看着井亦宸。
　　“去吧。”井亦宸说。
　　井舟便小步小步地挪到了井英宏的面前。
　　井亦宸仔细端详着小孩儿，又伸手握住他小小的手掌，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着：“你还是像她多一些……”
　　“眼睛和小雅的眼睛一模一样，甚至连耳朵上的那颗痣，都在同一个位置。”他自顾自地说着，一滴泪缓缓从他的眼角滑落。
　　井舟不懂，一脸茫然地看向井亦宸，井亦宸咬牙，握紧拳头，像是在忍耐什么一般。
　　“够了。”他平静地打断井英宏的话，牵过井舟，“你安心治病。”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倘若当年他们态度软和几分，都不至于将他和姐姐逼到这般地步。
　　出了井家大门，井亦宸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拨通了司念的电话。
　　电话响起时，司念正在单元门楼下，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按通电话：“喂，亦宸。”
　　进到单元门，他径直地走向电梯口，拐弯处，司念看见一个昏暗的身影，他正专注听着电话里井亦宸的话，轻轻瞥了一眼对方，便又很快移开视线。
　　那人站在逃生通道处，只有大厅里的灯光照亮他半边身子，一张脸陷在昏暗里。
　　司念面无表情地和对方擦肩而过，脚步飞快地走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刻，司念才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购物袋，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后背冒出冷汗，两条腿也有些发软无力。
　　“亦宸……”
　　“我……”
　　“我好像看见我爸了……”


第46章 司念父亲
　　司念拿着东西飞快地跑回家里，他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还没有挂断，依稀能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声响，直到家门被反锁上，司念才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小念，你就在家里别出来，我和小舟马上就回来了。”电话那边的井亦宸有些担忧。
　　司念现在稍微冷静些许，但心脏还是怦怦直跳，听见井亦宸的话他捧着手机，回应了一声：“好，我等你们回家。”
　　井亦宸听见这话眉头紧皱，他只见过司念的母亲，从未和司念的父亲见过面，也不知道当年的司念父亲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司念如今这样失态，抱着警惕的心态，他直接把车停在了车库里，牵着井舟进了电梯。
　　看见井亦宸的动作，井舟抬头问：“爸爸，为什么要按一楼的按钮？”
　　“嘘。待会儿要是遇见奇怪的人就别说话。”井亦宸摸摸他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电梯门。
　　电梯平稳上升，随后停在了一楼，大门缓缓打开，井亦宸朝楼梯口方向看去，只见那处空无一人，没有司念说的那个可疑身影。
　　电梯门重新阖上，井亦宸轻微地皱了下眉，心中总感觉有几分怪异和不对劲。
　　直到电梯停在第七层，看见站在过道里的那个阴沉的中年男子。
　　“您好。”井亦宸难得一见地主动点头打招呼。
　　中年男子脚步停顿一下，没有回应井亦宸的话，他头上带着一个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纯黑大衣，脚踩一双靴子偏又沾了些泥土，黄泥又干巴巴地黏在鞋子上。
　　井亦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中年男人，帽檐阻碍他的视线，井亦宸又主动说着：“您是这边的租客吗？我刚搬来这边没多久，瞧见您有些眼生。”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沉沉地应了一句。
　　井亦宸随着他这么一个动作才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他脸上带着笑：“您这是要去哪层，我帮您按了吧？”
　　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十九楼。”
　　井亦宸僵了一下，随后按亮了楼层按钮。
　　井舟牢记父亲刚才说的话，此时正站在井亦宸身后一言不发。
　　到了十二楼，两父子走出电梯。
　　直到电梯关闭的声音传来，井舟才小声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主动跟他说话？他看起来像是坏人。”
　　“因为我觉得他有些眼熟，或许是我认错了吧。”井亦宸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儿子的问题。
　　井舟点头，又主动跑到家门口开门。
　　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司念警惕地看了过去，在听见井舟的声音后才缓缓松口气，快步走上前迎接：“你们回来了。”
　　井舟给了司念一个大大的拥抱：“念念叔叔，我们回来啦！”
　　司念抱起孩子和井亦宸对视着，井亦宸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黑色帽子、黑色外套，是他吗？”井亦宸问。
　　司念摇摇头：“我当时太慌了，没看清楚他穿什么衣服。”
　　井亦宸停顿了一下，又说：“他去的十九楼。”
　　司念嘴唇微微抖了几下：“是他。”
　　见井亦宸不解，司念说：“我怕他跟过来，就按了十九楼的电梯，然后走楼梯下来的。”
　　井亦宸接过孩子，把他带到儿童房，又重现回到司念身边，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心疼：“别怕，有我在的。”
　　司念紧紧地握着手，指甲狠狠地扣在手心里，出神地想着事情。井亦宸见了，连忙伸手止住他的动作，同他相握双手：“不要这样抓自己。”
　　司念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回握住井亦宸的手，他咬牙：“他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司念喃喃道，“他怎么敢的……”
　　见他这个反应，井亦宸有些诧异，他以为司念会害怕的情绪多几分，剩下的才是愤怒。
　　司念看见他眼中的惊讶，咬了下嘴唇，解释着：“我怕他，但更恨他。”
　　重提当年的事情，司念很难不激动，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家庭暴力很难让人抽身，更何况是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即便我现在成年了，变得比他更强壮，也很难克制住内心散发的恐惧感。”
　　“可我更忘不了他当年卷钱逃跑的样子，那可是我妈治病的钱。”司念表情阴狠，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恶毒：“他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他早死在外边儿了。”
　　他冷笑一声：“我妈心善仁慈却偏偏走了，倒是他这么个烂东西还苟活着。”
　　井亦宸把人搂进怀里，司念僵直的身子软了几分，他靠在井亦宸肩头：“他如今找上门除了要钱，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你这几天就先别出门了吧。”井亦宸说。
　　司念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既然已经精准地找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也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
　　突然，他想起陈澜前几天的电话，司念坐起身来，和井亦宸对视一眼，连忙给好友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陈澜似乎有些忙碌，过了一阵才接通电话，司念直奔主题：“澜澜，你那天打电话跟我说有人骚扰博主，是不是因为我爸找上你了？”
　　陈澜沉默了一阵：“他还是找到你了？”
　　司念应了一声：“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陈澜说，“他只是查到我们公司签约了你，不知道我跟你是朋友关系。那天接电话的人也不是我，是办公室里面一个女孩儿。”
　　司念松了口气：“那就好。”
　　和好友挂断电话，司念表情稍微好看了些许，他失神地看着手心。
　　井亦宸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给他时间思考，只是突然，井舟从儿童房里跑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玩具，脸上带着笑，像是要跟两人大人分享新玩具。
　　“爸爸！念念叔叔！”井舟一路小跑，跑到他们身边，有些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劲，怯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井亦宸摆摆手：“小舟，你先去玩好不好，爸爸和念念叔叔在谈事情。”
　　井舟乖巧地点头，一个人走回书房。
　　司念看着井舟的背影，又低头看着和井亦宸相握的手。
　　“我会想办法把事情都解决了。”他笑了笑：“我才不能让他影响我们的旅行。”
　　司念笑得勉强，井亦宸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不想笑就不笑，你说要解决，那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司念撇下嘴：“没有。”
　　他有些失落：“可我不想让他影响到我的生活，要是再让他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会疯掉的。”
　　如今的生活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他不想再过上前几年那样孤独无助地混日子了。
　　“要是他死掉就好了。”司念低声喃喃。


第47章 要钱
　　司念把井舟带到了陈澜家：“澜澜，我待会儿去处理个事情，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井舟。”
　　“行。”陈澜牵过井舟，“你去哪儿？”
　　司念低头看了眼时间，听见陈澜的问话，抬头笑了下：“和一个朋友约着碰面。”
　　陈澜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看着司念离开的背影，心头始终有些不安定。
　　交代好井舟，司念前往了约定好的咖啡厅。
　　等到了咖啡厅里，司念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继而偏头看向了窗外，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跟那个人对峙，他就有些紧张，手心里不断地冒着冷汗，可又想起井亦宸和井舟，司念就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低头看了一眼包里的东西，见它正亮着微弱的灯，司念稍稍放下心。
　　过了一会儿，附近传来声响。
　　司念抬头一看，便看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对方正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他的身影。司念一咬牙，抬手：“在这里。”
　　听见声音，男人转头看过来，随后快步向司念方向走去。
　　司念被男人看得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勉强地控制着面部表情，扯着嘴角：“你迟到了。”
　　司兴怀对此倒是满不在意，动作粗鲁地扯开板凳坐下来：“菜单呢？”
　　“这里是咖啡厅，不是吃饭的地方。”司念垂眼看着桌子，拿着勺子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司兴怀不悦：“就只有咖啡，没有其他的了？老子还没吃午饭呢。”
　　司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没理会司兴怀的话，面对这个男人，他没多少耐心，于是便直奔主题：“说吧，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司兴怀见他这样，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我是你老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听见这样的话，司念倒是抬眼看着司兴怀，这还是时隔几年后他第一次清楚地看着司兴怀的面容，几年时间过去，男人变黑不少，也老了许多，脸上布满皱纹，和儿时记忆中的男人截然不同。
　　看着这样的司兴怀，司念心底的恐惧突然就变得没那么鲜明，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抬眼和司兴怀对视：“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你有担起过父亲的责任吗？”
　　“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司兴怀先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会说出口的话，随后怒意涌现上来，抬起手臂习惯性地想要恐吓司念，只可惜司念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躲闪和恐惧。
　　司念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司兴怀的动作，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抬起试图躲过疼痛，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司兴怀。
　　司兴怀见他这副模样，悻悻地收回手坐回原位，他看着同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努努嘴：“给我点钱。”
　　“什么？”司念皱眉。
　　司兴怀挺直胸膛：“我需要钱，你现在有钱，给我一些吧。”
　　司念问：“你要多少？”
　　司兴怀见他如此干脆，眼睛一亮，说道：“一百二十万。”
　　见他这般狮子大开口，司念在心中冷笑，开口问：“你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
　　司兴怀顿了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给我就行了！”
　　“你找我要的都是血汗钱，我当然要问你拿来干什么了。”司念说，“你若不说，那就算了吧。”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司兴怀急了，面露狠色：“你敢！”
　　司念撇眼看着他：“我为什么不敢？”
　　“你要是敢不给我钱，我就……”司兴怀停顿了一下，“我就把你曝光。”说着，他多了几分底气，“你不是大网红吗？要是敢不给我钱，我就去网上说你不孝敬父亲。”
　　司念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司兴怀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找到你住址？”他搓了搓手，有些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你还没说你拿这么多钱来干嘛。”司念说，“你说了，我就去凑钱打给你。”
　　司兴怀见状犹豫几秒，而后才开口：“我赌/博欠了一些钱，想去外边儿躲一躲。”
　　“然后呢？”司念问，“躲到哪里去？国外吗？”
　　司兴怀没回答他的话，司念便说：“我明白了。”
　　“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千块钱，你先安顿一下自己。”他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再给我些时间，等我把钱凑齐了就跟你联系。”
　　他抬眼看着司兴怀：“你暂时也别去其他地方了，我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把钱凑够。”
　　司兴怀一喜，连忙点头：“好，我就在这边不走，你记得联系我。”他迟疑了一下，又恐吓道：“要是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司念摇头：“我怎么会骗你。”
　　他看着司兴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可是我亲父亲呐。”
　　司兴怀满意地点头，目送司念离开。
　　司念一步步走远，直到拐弯走进另一条街，他才放慢步伐垮下腰杆，把录音笔从包里拿出来。
　　没过多久，井亦宸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是不是去找你父亲了？”井亦宸问。
　　司念挑眉，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陈澜给我打电话说你有些不对劲，还专门把小舟带他那儿去了。”井亦宸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他这一天都有些坐立不安，如今切实地听见了司念的声音，一颗心才平稳地落下。
　　“没想到澜澜还会通风报信。”司念轻笑一声，“没事，你不用担心。”
　　即便他这样说，井亦宸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同你父亲说了什么？”
　　“等你晚上回来我再细细跟你讲吧。”司念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买菜，晚上咱们吃火锅。”
　　井亦宸皱眉：“我……”
　　司念打断他的话：“我能解决问题，相信我，好吗？”他还期待着不久以后的旅行呢，定然是不会让司兴怀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你想吃牛肉丸吗？”司念又问，“我去买些牛肉，自己做牛肉丸，好吗？”
　　“……好。”井亦宸张了张嘴，“我很快就回家了。”
　　“我在家里等你。”
　　等到井亦宸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就闻见厨房里传来的香气，但此时他有些顾及不上美食，快步走到司念身边。
　　听见动静，司念抬头：“你回来了。”
　　“嗯。”井亦宸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司念睁大眼：“我当然没事啦。”说着，他扬起手：“快，帮我拉一下袖子，要掉下来了。”
　　井亦宸便赶紧给他挽袖子，一边动作一边问：“那你今天跟你父亲说了些什么？”
　　司念眨眨眼：“他找我要钱，狮子大开口让我给他一百二十万。”
　　井亦宸一僵：“这么多？”
　　“嗯。”司念点头，“不过我暂时只给了他五千块。”说着，他又低头继续捏起牛肉丸子，一边捏丸子，一边说：“给他五千块钱只是想稳住他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做？”
　　司念抬头：“我要把他送进监狱。”


第48章 不知道取什么标题
　　事情发展的和司念想象中的差不多，他把录音交给了警察，还一边安抚着司兴怀，一边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
　　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出卖自己的父亲，司念心中却没有生出一丝的愧疚。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司念这段时间做梦都想把司兴怀送进监狱里，他不想再让这个男人破坏自己的生活，甚至不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和这个男人再次碰面。
　　未来的生活必定很美好，但这种美好里并不管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当他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井亦宸的时候，司念的心里变得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交代了自己的计划之后会不会让井亦宸生出反感。
　　但好在井亦宸知道他的举措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情绪，他甚至还格外冷静地点点头：“不错。”
　　司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偏头看着井亦宸：“什么？”
　　井亦宸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我说你这一次做的不错”
　　他笑了一声：“至少没有再像当年那样瞒着我，又或者是傻乎乎地被掌控。”
　　司念捏了捏手心：“你不会觉得我很……很不孝吗？”
　　井亦宸看着他，反问：“难道我对我父母做的事情就算得上是孝顺了吗？”
　　他偏头看向司念身后的墙壁，有些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把他送进监狱里，换一个角度来说，也算得上是救他一回了。”
　　“他在监狱里服劳役，总好过在外面赌博犯罪。”
　　听见这话，司念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地说道：“我没想救他，我只是想让他远离我的生活，他当年抢走了我妈治病的钱，我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若不是我自己遇见了，怎么也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男人，会有这样的父亲和丈夫。”
　　警察的效率很高，司念很快就收到司兴怀入狱的消息。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他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一些开心，可仔细一想，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没有父母的孤儿。
　　此刻的他正站在看守所的门口，面前有一层厚厚的玻璃，不一会儿，司兴怀就会从另一头的长廊中走来。
　　就在这时，身旁的井亦宸拉住了他的手，司念偏头看去和井亦宸对视着。
　　“怕吗？”井亦宸问。
　　司念摇头，他只不过是情绪有些复杂罢了。
　　看见司兴怀的那一刻，司念有些茫然，他不理解自己心中那股久久无法散去的沉闷。
　　是后悔和愧疚吗？
　　司念清楚知道不是，他绝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他想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是什么感受。
　　司兴怀龇牙咧嘴地看着司念，他的眼里满是恨意和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背叛自己，把自己亲手送进了牢狱中。
　　相比起司兴怀的愤怒，司念就要平静许多，他站在原地看着疯狂的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在这一刻，司念变得有些陌生。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是听烦了司兴怀的咒骂，冷笑一声，抬眼看着面前那个暴跳如雷的男人：“怎么？就准你做混账事情，不准我替天行道举报你这个东西？”
　　“我是你爹！”司兴怀勃然大怒，却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无能狂怒。
　　“有你这么一个父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司念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有些狠意：“把你送进监狱……我早想这么做了，当初你卷走了我妈治病的钱后我就想过各种办法报复你。”可那时的司念还太小，他忙碌于母亲和井亦宸之间，忙着赚钱，忙着给妈妈治病，顾及不上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你就在这里度过余生吧，就算可以活到刑满释放，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司念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理会身后那个疯狂骂喊的男人。
　　井亦宸偏头看了一眼司兴怀，回头追上司念的脚步，他跑到司念身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你还好吗？”
　　司念沉默地往前迈步，过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抱住了井亦宸。
　　井亦宸听见轻微的吸鼻子声音，抬手轻轻安抚着司念的背，却没想到耳边响起司念带着鼻音的声音：“我没哭，我只是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抱住井亦宸，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压抑的心情稍微明亮些许：“我终于把他彻底摆脱掉了。”
　　司念闷闷地说着：“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井亦宸应了一声，又拍了拍司念的后背。
　　两个人站在原地相拥着，过了一会儿，司念才主动退出怀抱，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抬眼跟井亦宸对视着：“走吧，我们回家，小舟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司兴怀的事情解决得很快，没过几天，井亦宸三人加上一只咩咩带着行李踏上了R国的旅程。
　　这一趟旅行大部分都由司念安排准备，见他积极性这样高，井亦宸便任由他决定，没有过问太多细节。
　　下了飞机，他们便租车前往住处，司念订的是一个民宿，最适合一家三口居住不过。
　　井舟在全新的环境中格外的兴奋，带着咩咩不停地在院子里闲逛，倒是两个大人忙着整理行李，一瞬间顾及不上周边的美景。
　　等到一切都整理好，已经是傍晚时刻。
　　司念早就订好了晚餐，领着一大一小和一只咩咩前往了约定的餐厅。
　　刚踏入餐厅，井亦宸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涌现出一个念头来，他偏头看着司念，似是有些不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碰巧，司念也转头看向了井亦宸，两人对视一眼，司念又移开视线，笑着：“快入座。”
　　随后，他更是主动拿起菜单点餐，掌握着主导，和平常有些不同。
　　井亦宸若有所思，但并未问出口。
　　直到一家人吃完晚餐重新回到民宿里，他才看着司念，打算开口询问，但司念先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
　　只见司念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落在井亦宸的嘴唇上，小声说着：“小舟睡了。”
　　井亦宸这时才发现井舟已经趴在咩咩身上呼呼大睡，他有些无奈，起身把孩子抱回房间，随后又重新回到中厅。
　　司念坐在桌边，手里握着小酒壶，桌面上已经摆了两个小酒杯，见到井亦宸走过来，他伸手把面前的酒杯递到井亦宸面前：“尝一尝？”说着，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井亦宸见他这样豪迈的喝法张了张嘴，刚想阻止他，就见司念又握着酒杯一饮而尽，于是井亦宸连忙伸手拉住司念的手腕：“别这样喝，不然你会醉的很快。”
　　司念抬头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见他这样的动作，井亦宸眯了眯眼睛，而后说：“原来你还记得刚才去的那家餐厅。”
　　司念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井亦宸，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我当然记得。”
　　他主动靠在井亦宸肩膀上，说话间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当初我们说好的，毕业以后来这里旅行。”
　　“这家料理店，也是你当时说好的，要带我一同来试一试。”司念伸手勾住井亦宸的手指，“好可惜，当年我们都失约了。”
　　他抱住井亦宸的手臂：“不过好在我做到了。”
　　“料理店，海，烟火大会，还有……”司念指着外边雾蒙蒙的一片，凑到井亦宸的耳边，“温泉。”
　　“我全都记得。”
　　他搂住井亦宸的脖子：“我们一起泡温泉吧，好不好？”


第49章 “你没有感觉吗？”
　　井亦宸有些诧异地看着司念，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司念会说出来的话，他咽了下嗓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司念轻轻笑了一声，趴在井亦宸肩头，他靠得很近，呼吸轻轻地拍打在井亦宸的脸颊上：“当然知道。”
　　井亦宸偏头看过去，撑在地板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成拳头，连带着呼吸都粗重几分，他刚想开口说话，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酒杯。
　　司念端着酒杯：“你还没喝酒呢，试一试嘛。”
　　“好。”井亦宸又咽了下嗓子，抬手接过酒杯，他握着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嗓子里涌起一股甜味，随后才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稍稍回味，才能品尝出一些酒味来，他低头看了眼酒杯：“你怎么点了这种酒。”司念酒量不好，偏偏就选了这种最容易喝醉的甜酒。
　　司念抿了口酒，笑着说：“好喝呀，你觉得不好喝吗？”
　　井亦宸哪里是在纠结好不好喝，他眉头微皱：“可这很容易醉。”
　　“没关系。”司念说，他看着井亦宸，脸颊有些泛红，说话也有些软绵绵的，“那你觉得我现在喝醉了吗？”
　　井亦宸听着他慢慢悠悠的话，又看了眼他发红的脸，抬手收走了司念面前的酒杯：“我觉得已经够了，你不能再喝了。”说着，他就要起身收走桌上的酒。
　　司念拉住他的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为什么？”
　　“再喝你就醉了。”井亦宸说。
　　司念收回手：“好吧。”
　　他乖乖地坐在榻上，哪里还有面对司兴怀时候的冷漠，此刻就像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井亦宸见他这样，忍不住有些心软。
　　但实际上司念并非是贪这么一杯酒，他不过是想借着酒意同自己壮壮胆子罢了，虽说自己如今性格已经发生不小变化，但要让他一本正经地跟井亦宸说那样的话，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三杯酒下肚，司念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清新，他坐在软榻上看着不远处的井亦宸，又看了眼屋外的温泉，又主动把话题拉回去：“我们去泡温泉吧。”
　　井亦宸听见这话脚步慢下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司念。
　　司念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井亦宸没有动作，他便起身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浴袍，径直走进温泉，整个人沉在水里。
　　被司念眼巴巴地看着，井亦宸咬了咬牙，也跟着一同走进池子里。
　　温柔的水淹过井亦宸的胸膛，司念瞥了一眼他的锁骨和颈项又默默移开了视线，两个人就这么肩靠着肩泡在水里，一言不发，院子里偶尔响起屋外传来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司念有些沉不住气，他在水下悄悄牵住井亦宸的手，挪了挪身子，紧紧地跟井亦宸贴在一起。
　　井亦宸愣了下，回握住司念的手。
　　“你……”司念偏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井亦宸不解：“我？”
　　司念又凑近了些，眨眨眼：“我们都在一起两个月了。”
　　听见这话，井亦宸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又应了一声：“嗯。”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司念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不自觉地偏头躲了躲。
　　司念见他还是这样冷淡有些急了，直接挪到井亦宸面前，大着胆子搂住了井亦宸的脖子：“都……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一直都……都没有感觉。”
　　司念耳根一片通红，脸颊上不断传来热意，脖子锁骨一片很快也跟着变得通红一片：“你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没感觉？”
　　可他分明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井亦宸恨不得把他锁在房间里。
　　井亦宸这会儿听到这样的话才反应过来司念在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手搂着司念的腰，两个人紧紧地凑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井亦宸有些无奈地说着：“怎么会没感觉？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罢了。”
　　井亦宸看了眼屋子，司念就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努努嘴，小声地说：“小舟晚上都睡的挺早的。”
　　“我怕你把他吵醒。”井亦宸沉沉地笑了一声。
　　司念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他咬咬嘴唇，像四周观望了一下，而后神神秘秘地凑在井亦宸耳边说：“那现在不可以吗？”
　　说完这话，司念就不敢再跟井亦宸对视，不停地躲闪着视线，手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正松松垮垮地搭在井亦宸的肩上。
　　井亦宸眼神沉沉地看着司念，搂着他腰间的手微微使劲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司念眨眨眼，他当然确定。在国内订这个民宿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事儿了，三层楼，怎么也吵不到小孩儿吧。
　　看见司念点头，井亦宸喘了口粗气，低头埋在司念的肩膀上。
　　见他这个反应，司念愣了一下。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亦宸，你不想吗？”他问。
　　井亦宸声音都有些沙哑：“明天还有安排，你不想去玩了？”
　　“到时候小舟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司念伸手捧住井亦宸的脸，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有些害羞的人不止他一个，井亦宸这会儿也是脖子脸颊一片通红。
　　不安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司念低头狠狠地吻了一下井亦宸，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低头咬住了井亦宸的嘴唇。
　　井亦宸闷哼一声，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微微刺痛。
　　“我以为你不想。”司念说，“我以为你对我没兴趣了。”
　　井亦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司念的手换了个位置，又拉着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腹肌。
　　这下司念就说不出话来了，傻愣愣地看着井亦宸。
　　“懂了吗？”
　　司念呆呆地点头。
　　井亦宸又稍稍用力掐了一把司念的腰，恐吓着：“那你以后还敢这么嚣张吗？”
　　司念没说话，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刚打算开口，就感觉到鼻子涌出一股暖流。
　　他伸手一摸，看见了一手的血。
　　井亦宸见状，连忙把人抱起来，一时间连浴衣都来不及穿，湿漉漉地就踩进了屋子里。
　　他看着司念小半张脸都是鼻血，有些哭笑不得。
　　司念在察觉到自己流鼻血之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话。
　　太丢脸了。
　　他恨不得自己立马原地消失。
　　这么折腾一番，两人便没了泡温泉的心思，井亦宸牵着呆愣的司念上楼进了房间，又给司念吹干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瓶身体乳出来，先是给司念擦了身体乳，随后又打算粗略地给自己擦一些。
　　“我来帮你擦吧。”司念伸手接过身体乳，坐到井亦宸面前，他先是给井亦宸擦好了后背，又挪着身子坐到井亦宸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司念沾了些身体乳轻轻抚上井亦宸的肩膀，又缓缓往下滑，等到手臂上也擦完身体乳，他又微微弯腰，身上抚上了井亦宸的腹部。
　　手随着动作不断往下走，司念的视线也跟着往下挪，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井亦宸的小腹上。
　　司念抬起头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抬手捂脸，随后声音沙哑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说着，就要伸手关灯。
　　司念拉住他，眨眨眼，有些羞赧：“我……我有一个办法，不会影响到我们明天的行程。”
　　——————
　　略。
　　详见老地方。


第50章 小爸爸
　　第二天一早，井舟就醒了过来，他穿着睡衣敲响了大人的房门，咩咩跟在他身旁，一大一小蹲在门口，井亦宸一打开门就看见这么一个场景，他扶着门口有些哭笑不得：“这么早就睡醒了？”
　　井舟点头，还有些睡眼惺忪，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伸着脑袋想找司念的身影：“念念叔叔呢？”
　　井亦宸不动神色地往井舟面前挪了挪腿，挡住了井舟的视线，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井舟的脑袋：“念念叔叔还没有起床，你先带着咩咩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井舟有些失望，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咩咩走了，井亦宸也走回房间里，伸手拍了拍被子下面的人，鼓鼓囊囊一团动了动，随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起来吧，井舟带着咩咩出去了。”井亦宸说。
　　司念这才慢慢悠悠地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棉被从肩上滑落，裸露出一大片皮肤。
　　司念肩头残留下来的吻痕看起来有些像是冬日里的红梅，井亦宸见了难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耳根子有些发烫，他连忙挪开视线把一旁凳子上搭着的衣裳递到司念面前。
　　他们两人昨晚睡的有些晚，现在时候又有些早，司念还有些发懵，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井亦宸的话也只是应了一声，并未做出接下来的动作。
　　井亦宸见状只好拿起衣服亲手给司念套上，现在天气冷，井亦宸还专门给他找了好几件，给司念穿着衣服，井亦宸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年也是这样照顾井舟的，他轻轻笑一声，倒是让司念清醒一些，他抬头看着井亦宸：“笑什么？”
　　“你现在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和井舟一模一样。”井亦宸笑着说，“清醒一些没有？怎么困成这样了。”
　　司念脸上一热，瞥眼看着井亦宸：“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
　　井亦宸自知理亏，好脾气地应和着：“知道知道，我不该把你弄那么晚才睡，下一回早些休息。”
　　“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说 吧……”司念耳根子一热，接过井亦宸手里的衣服。
　　两人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门，楼下和咩咩一块儿玩的井舟见到两个大人的身影连忙跑到楼梯口，他仰头看着他们：“爸爸，念念叔叔，早上好。”
　　司念伸手摸了摸井舟的脑袋：“小舟早上好。”
　　井舟看着司念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念念叔叔昨晚和爸爸很晚才睡觉吗？”
　　司念身体僵了下，井舟没察觉到，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着：“念念叔叔眼睛下边儿都有黑眼圈了。”说着，他偏头对着井亦宸说：“爸爸，以后不要这样拉着念念叔叔晚睡了，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见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两个大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井亦宸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井舟和咩咩玩耍的身影，偏头对司念说：“五六岁的小孩儿能懂这么多吗？”
　　司念摇头：“小舟不是一直都早熟吗？”
　　井亦宸无可奈何地摇摇脑袋，正巧这时，订的早餐被送到了门口，井亦宸起身去门口接过小推车，司念带着孩子和狗子去了餐厅。
　　“念念叔叔，我们今天怎么玩呀？”井舟坐在凳子上，悠哉悠哉地晃着小腿，一旁的咩咩蹲坐在他的腿边，乖巧听话。
　　司念先是分配好三人的早餐，随后弯腰rua了rua咩咩的狗脑袋，把它的早餐放进了狗子碗里：“待会儿我们去看表演，好不好呀？”
　　井舟眼前一亮：“好！”
　　井亦宸没听司念提起过这事，这会儿听见还有些诧异。
　　吃了早餐，一行三人带着一条狗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剧场，司念提前订了一个小包间，所以咩咩被顺利地牵进了剧场，为了顾虑井舟的感受，司念还特意选择的是儿童剧院。
　　井亦宸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入座以后凑到他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剧场里的灯光骤暗，司念低头把玩着井亦宸的手指，他偏头笑着：“都说了让我来准备这次旅行，当然要保密了。”
　　井亦宸反握住他的手，趁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司念的面容。
　　戏剧很快就开始，舞台上出现光束，众人纷纷看向舞台中央，唯有井亦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司念。
　　司念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正侧着脑袋同井舟说话，一大一小低声讨论着剧情，一时间谁也没来得及顾及旁边的井亦宸。
　　过了一会儿，司念才转头打算和井亦宸搭话，他偏过脑袋才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司念眨眨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井亦宸摇摇脑袋：“没有。”他拉住司念的手，心里就跟塞了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心情也是轻松愉悦，嘴角带着笑。
　　“就是觉得你好看。”
　　司念被他的话逗得有些不知所措，咬咬嘴唇，顾虑到一旁的井舟，小声地说着：“干嘛突然说这样的话。”
　　井亦宸挑眉：“想说就说了。”他捏了捏司念手心里的肉，就跟小孩子玩玩具似的。
　　经过昨晚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司念能切实地感受到井亦宸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和依赖，他任由井亦宸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地跟井舟搭上几句话。
　　戏剧结束后，井舟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脸兴奋地同司念讨论着剧情，只是路过一家冰淇淋店，他就有些迈不动脚了。
　　“念念叔叔。”井舟抬眼看着司念。
　　司念受不了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偏头看着井亦宸：“你怎么说？”
　　见司念心软，井亦宸破例点头同意，井舟高兴欢呼一声，拉着两个大人的手大步走向店里。
　　井舟平日里很少吃冰淇淋，如今看着各种各样的雪糕，有些做不出选择，犹豫半天，他反倒是抬头问司念：“念念叔叔喜欢什么味道的冰淇淋？”
　　司念想了想：“香草。”
　　井舟又偏头问井亦宸：“爸爸呢？”
　　“草莓吧。”
　　井舟点点头，随后跟挖冰淇淋的员工要了香草味和草莓味的冰淇淋球：“我自己选不出口味来，干脆就?爸爸和叔叔喜欢的味道好了。”
　　听了这话，司念心里边儿就跟撒了糖似的止不住地泛着甜味儿。
　　“念念叔叔。”
　　司念低头看着井舟。
　　井舟有些紧张，他用力地抓住司念的手，一双圆眼满是期待地看着对方。
　　“怎么啦？”司念柔声问。
　　“我……”井舟抬头看了眼父亲，随后鼓足勇气开口：“我可以，可以喊你小爸爸吗？”
　　司念愣了好几秒，随后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井亦宸。
　　井亦宸无奈：“怎么都看着我，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
　　井舟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司念：“念念叔叔，我把冰淇淋给你，你，你就答应我吧。”
　　司念没有接过冰淇淋，反倒是把小孩儿抱进怀里问：“你想好了吗？”
　　井舟点头：“我想好了的。”
　　“爸爸是念念叔叔的男朋友，我是爸爸的儿子，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井舟掰着手指头算着。
　　听见家人这个词，司念忍不住有些热眼眶，他咽了咽嗓子，而后回应着：“好，我答应你。”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51章 笨狗子
　　他们后来还去了很出名的狗狗公园，这也是司念头一回带着咩咩一起出来旅游，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个地方，在来之前，司念还是还有些忐忑的，但看着活蹦乱跳的咩咩和亢奋的司念，他就知道自己没选错这个地方。
　　看着井舟拉着咩咩飞奔，司念有些不放心：“小舟，跑慢些，咩咩，不准跑太快了！”语音刚落，孩子和狗子都不约而同地慢下了脚步，咩咩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司念，用鼻子怼了怼井舟的手。
　　井舟停下脚步等着两个大人，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看着公园入口。
　　“跑太快容易撞到人，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司念解释着。
　　井舟点头，拉着咩咩的牵引绳，乖乖地走在两个大人身边，等走进公园，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咩咩身上的牵引绳给松开，跟着狗子跑到平地玩去了。
　　司念和井亦宸则是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之间少了重逢时的拘谨和尴尬，相处起来多了几分默契，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就算坐在一块儿不说话，司念也很少再会觉得拘束和无措。
　　今天天气还不错，出了些太阳，井亦宸看见不远处开着一家奶茶店，问：“喝奶茶吗？”
　　司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以试试。”
　　得到答复，井亦宸便起身往奶茶店走去，司念喊住他：“我去找小舟，你先去。”
　　“好。”
　　奶茶店门口排了不少人，井亦宸站在队列后面，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白色夹克，身上背了个挎包，踩了一双高帮运动鞋，比起平时的穿着多了几分阳光休闲，也没了平日里的那股正经严肃，即便井亦宸站在人群中没什么表情，帅气的长相和干净利落的穿着都很难不吸引人注意。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打扮可爱的年轻女孩儿小步挪到井亦宸旁边，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拿出手机，她有些害羞地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男人，先是小声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华国人吗？”
　　井亦宸原本在发愣，突然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嗯，我是。”
　　他见面前的女孩儿满脸通红表情纠结，还以为对方是遇见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于是开口询问：“需要帮忙吗？”
　　女孩儿呆愣一下，随后连忙摆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和井亦宸对视，低头小声说：“我可以要您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声，井亦宸没听清楚，于是侧着耳朵，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刚才没听清楚你的话。”
　　“没有关系。”女孩儿摆摆手，又红着脸说了一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这回井亦宸听清楚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一旁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有对象了。”司念牵着井舟，站在井亦宸身后，他走上前两步，伸手挽住了井亦宸的手臂，对着女孩儿歉意地笑了笑。
　　“你们来了。”井亦宸偏头。
　　他先是看到了司念和井舟，随后才看见落汤鸡似的咩咩，他有些诧异：“咩咩怎么回事？”过后，他才想起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等着他答复的女孩儿，转头同对方说道：“抱歉，我有爱人了。”
　　司念的穿着和井亦宸的有几分相似，两人亲密地挽着手站在一块儿，丝毫不避讳周围的外人。
　　井舟圆碌碌的眼睛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站在井亦宸身旁的女孩儿，小跑着抱住井亦宸的大腿：“爸爸！”他仰着脑袋，语气嗲嗲的：“小爸爸说我们明天要去看日出。”说完这话，他又牵住司念的手：“小爸爸，明天我们去看了日出可以再去吃那个甜甜的鱼鱼吗？”
　　两人大人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思，但都默契地没有戳破，司念笑着：“你说的是鲷鱼烧，喜欢晚些时候再去买就是了。”
　　一旁的女孩儿看见他们的互动也反应过来，面前三人这分明就是一家三口，她涨红了脸，小声说了句：“打扰了。”随后便牵着小姐妹小步走开了。
　　井舟轻哼一声，司念被他的反应逗笑，用手指点了点小孩儿的鼻尖：“调皮。”
　　“她喜欢爸爸！”井舟叉着腰，“我不会让别人把爸爸抢走的。”此话一出，弄得两个大人哭笑不得。
　　一旁的咩咩打了个喷嚏，井亦宸这才又问了一遍：“咩咩怎么浑身打湿了？”
　　浑身是水的咩咩听见主人喊它，还偏了偏脑袋，一脸无辜地望着井亦宸。
　　井舟怕父亲责备咩咩，连忙跑到咩咩面前，伸手挡住狗子：“爸爸，你不要骂咩咩。”
　　咩咩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出两个豆豆眼，可怜且无辜。
　　井亦宸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怪咩咩了？”他看了眼司念，见司念在笑，又问：“到底怎么了？”
　　司念有些嫌弃地把牵引绳递给井亦宸：“你捡回来的狗，你自己牵。”
　　“我和咩咩原本是在湖边玩。”井舟倒是不嫌弃咩咩，手一直搭在它的狗脑袋上，“咩咩听见小爸爸的声音以后就跑着去找小爸爸。”
　　井亦宸挑眉：“然后呢？”
　　“然后咩咩就掉湖里去了。”井舟说，还伴随着他的惊呼。
　　司念想起刚才的场面，伸手捂住脸，忍不住地笑：“我刚走近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湖里跑，小舟拦都拦不住。”不仅是他憋不住笑，湖边在玩的其他人也没忍住。
　　司念没想到这只狗会蠢成这样，硬着头皮把狗子拉上岸，然后飞快地带着井舟和咩咩跑了。
　　井亦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
　　“这也太傻了。”
　　这下倒好，来公园里买了杯奶茶，三人就带着狗子离开了，临时找了一家宠物店，井亦宸牵着狗子进去的时候店员都愣了一下，好在对方没有推脱，牵着咩咩去了洗浴室。
　　井舟扒拉着玻璃，专注地看着被蹂躏洗澡的咩咩。
　　井亦宸把奶茶递给司念：“给。”
　　司念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女生，用手肘轻轻抵了一下井亦宸：“你倒是受欢迎。”
　　听见他酸唧唧的话，井亦宸轻笑一声，问：“吃醋了？”
　　司念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井亦宸靠着沙发，手搭在司念身后。
　　想起女孩儿青涩稚嫩的模样，司念轻轻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咱们现在也不老。”井亦宸眉开眼笑，心情出奇地好，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愉悦。
　　司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脑袋看着井亦宸，笑嘻嘻地说着：“亲爱的井亦宸先生，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
　　“给。”井亦宸干脆利落地点头，把包递给司念：“身份证、房产证都能给你。”
　　见井亦宸提起房产证，司念倒是想起自己租的房子，那间屋子已经装修好有一段时间了，司念去看过装修后的样子，成果还不错，但司念却有了别的想法。
　　他靠在井亦宸身旁：“亦宸，我想把隔壁租的那套房子退了。”
　　井亦宸愣了下：“可以啊。”
　　司念没把话说完，其实他这段时间已经在看新房了，但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完成，所以打算暂时瞒着井亦宸。
　　在宠物店等了会儿，司念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亦宸，我出去一趟。”
　　井亦宸问道：“去哪儿？”
　　“我去附近电子商城逛一逛，看看有没有新款相机。”司念解释着，“你就在这儿陪着小舟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他便推门而出。
　　出了宠物店，司念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推开大门，导购小姐迎上来：“先生您好。”
　　“您好。”司念顿了下，“我来取我定制的东西。”


第52章 求婚
　　司念平日里很少踏进奢侈店，他有些局促但好在自己还能维持表面的淡定，坐在招待室里，没一会儿导购小姐就端来了茶水。
　　“谢谢。”司念接过水杯，低声说着，“请问一下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导购小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稍等一会儿就好了，马上就能把您的东西送来。”
　　“好的。”司念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他怕自己离开太久引起井亦宸的注意。
　　想起自己精心挑选定制的礼物，司念心中不免充满期待，好在没过几分钟，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便拿着一个首饰盒出来了：“先生，这是您定制的戒指。”
　　司念抬眼一看，就见纯黑色绒盒里摆放着两枚男士对戒，这是他精心挑选许久才做下决定的戒指，戒指整体呈银白色，线条流畅干净利落，戒壁内镶了五颗小碎钻，虽说算不上华丽，但看起来却又不失精致，稍大些的戒指内侧刻着司念的名字，另一个则是写着井亦宸的名字简写。
　　实物比司念想象的还要好看不少，装好戒指，他便急急忙忙地打车赶回了宠物店。
　　“不是去看相机了？”井亦宸见他空手而归，问。
　　司念眨眨眼：“没看见喜欢的。”他的手放在外套兜里，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摸兜里的绒盒。
　　井亦宸没多想，也没继续问下去。不一会儿井舟就牵着咩咩走了出来，刚才还浑身是泥的萨摩耶如今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毛茸茸的棉花糖。
　　这么折腾一番，三人重新回到民宿已经是傍晚，井舟跟着两人大人奔波一天，这会儿已经有些犯困，倒是井亦宸拉着他吃完晚饭，才把人带去楼上睡觉。
　　照顾好孩子，井亦宸从楼上下来，就瞧见司念坐在茶几面前发愣。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司念思绪被打断，眼神有些飘忽：“没，就是有些累了。”
　　井亦宸伸手拉他：“那咱们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看日出。”
　　“好。”司念跟着井亦宸去了房间里，他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这幅谨慎模样倒是引起了井亦宸的注意，看着司念走进浴室的背影，他又偏头看了眼司念的外套，撑在床上的手动了动，却又什么也没做。
　　一想到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情，司念有些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洗澡的时候都不停地在脑海里练习着自己明天要说的话，心里想着事情，他就总有些心不在焉。
　　井亦宸看破却不说破，主动拿着吹风机给司念吹头发，手里摸着司念细软顺滑的头发：“你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回国去剪短一些吧。”
　　“啊？”司念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井亦宸说的话，他连忙抬眼通过镜子和井亦宸对视，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就剪吧。”
　　井亦宸见他这股迷糊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关掉吹风机，伸手抓了几把司念的头发：“我先去洗个澡。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司念头发被井亦宸弄得乱糟糟，他连忙伸手捂住自己脑袋，一个人上了床。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司念紧张得没有一丝睡意，直到井亦宸带着些许湿意坐到他身边，司念都还睁着眼睛。
　　“怎么还没睡？”
　　司念翻过身来看着井亦宸：“不困。”
　　井亦宸掀开被子躺进去：“在想什么？”
　　司念连忙挪动身子紧挨着井亦宸，他伸手抱着对方的手臂：“没，就是还不困。”
　　“那就再聊聊。”井亦宸抓着司念冰冷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又伸出长腿勾住司念的脚，“怎么睡了这么久被窝都是冷的。”
　　司念缩了缩脖子，又有些贪恋井亦宸身上的热度翻身趴在井亦宸身旁，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想好以后选什么专业了吗？”井亦宸问。
　　司念犹豫几秒，坦白道：“我想……我想去学西点烘焙。”
　　说着话的时候，司念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反倒是井亦宸干脆点头：“不错啊。”
　　“真的吗？”司念撑起身子，一脸期盼地看着井亦宸，“你不会觉得有些不务正业吗？”
　　井亦宸偏头看着他：“怎么会？”
　　司念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趴在井亦宸手臂上，手指轻轻地在他的皮肤上打圈：“我还怕你知道以后不赞成我的想法。”
　　“赞成的。”井亦宸抱住他的腰，“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然后坚持下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都可以做得很好，三十六行，行出状元，我相信你。”
　　被恋人这样信赖，司念忍不住笑：“我毕业后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店。”
　　井亦宸点头：“可以。”手轻轻地抚摸着司念的后背。
　　“以后就可以每天为你们准备不同的点心。”司念计划着未来，“等小舟上学以后还可以跟同学们分享，我还可以邀请我的粉丝来店里打卡试吃。”
　　井亦宸应了一声：“不错。”
　　司念偏头看去发现井亦宸已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于是他止住话题，钻进被子里：“我们睡吧。”
　　“好。”井亦宸用最后的理智把灯关掉，又伸手把司念揽进怀里，随后便飞快地沉睡过去。
　　房间陷入昏暗，司念透过窗外的光看着井亦宸，他又撑起身子，轻轻地在井亦宸嘴角落下一个吻。
　　“晚安。”
　　凌晨，铃声响起。
　　司念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他抬手关掉闹钟正躺在床上发懵，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睡意一下子被赶跑，他飞快地坐起身，吵醒了睡在一旁的井亦宸。
　　“我先去洗漱。”司念翻身下床，回头看了眼井亦宸，又鬼鬼祟祟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随后才走去浴室洗漱。
　　三个人很快就收拾好准备出门，去看日出的山就在民宿背后，他们坐缆车赶到山顶，山顶已经聚集不少游客。
　　司念向四周张望，随后找到一个观景的好地方，连忙带着父子二人走过去。
　　天渐渐破晓，大地雾蒙蒙一片，就在司念以为今天没办法看见日出时，边际渐渐浮起一片鱼肚白，天开始蒙蒙亮，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司念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出了不少汗，他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隔绝了周身的嘈杂。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呼，司念抬头看去，发现天边开始泛着光，日出渐渐，面前一片光芒，众人都沦陷于自然的磅礴之美中。
　　唯有司念深呼吸几次，紧张地看着井亦宸。
　　“亦宸。”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井亦宸转头，就见司念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你……”司念紧张地嘴都在哆嗦，“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是说永远，一辈子。”
　　他仰头看着井亦宸：“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吗？”
　　井亦宸愣了好一会儿，他知道司念有事瞒着自己，却没想到司念会给自己求婚，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笑着：“好啊。”
　　得到答案，司念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抖着手把戒指戴在井亦宸的无名指上，又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井亦宸轻笑一声，接过绒盒，拿出属于司念的戒指。看着小银环被缓缓地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司念眼睛有些发热。
　　“太……”司念吸了吸鼻子，他还是改不掉紧张就结巴的坏习惯，“太好了。”
　　过了几秒，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求婚有些老套，但我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井亦宸笑着摇头：“不老套，我很喜欢。”他又问：“什么时候订的戒指？”
　　司念把脑袋埋进井亦宸怀里：“在你提出旅游之后。”
　　“原来计划了这么久。”井亦宸说。
　　“嗯。”
　　司念牵住井亦宸的手，触摸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止不住地笑。
　　“你愿意嫁给我吗，井亦宸先生？”司念又补充一句，“或者娶我。”
　　井亦宸也跟着笑：“我愿意。”


第53章 生闷气
　　三人旅行回来之后，井亦宸就发现司念似乎有事瞒着自己，这段日子里他总是能看见司念拿着手机不停打字，似乎是在和别人讨论着什么事情，可一等到自己走近了，司念就会飞快地关上手机。
　　“亦宸，我今天有事要出门，午饭就需要你准备一下。”司念正站在衣柜面前挑选着衣裳。
　　站在浴室里洗漱的井亦宸听见这话愣了下，他停下动作，看着衣帽间里的人，难得一见地问下去：“去哪里？”
　　司念正在换衣服，低头系着纽扣，听见井亦宸的话停顿一下动作，他先是想了几秒，随后才开口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井亦宸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了司念一会儿，而后才继续洗漱。
　　“早饭想吃什么？”司念对镜整理着衣领，又透过镜子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没说话，沉默地擦掉脸上的水珠，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司念犹豫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想不想吃楼下的蒸饺，咱们好久没吃那家早餐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屋外走去，像是没看见井亦宸的表情一般。
　　井亦宸看着司念一身得体正装，他抱着手臂背靠着门框，一动不动。
　　司念抬头看着他，伸手推了推井亦宸，好笑道：“让我过去呀，堵在这里做什么？”
　　井亦宸斜眼看他一眼，开口说着：“看来你今天的事情确实很重要，连西服都穿上了。”
　　司念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确实很重要。”
　　井亦宸吃瘪，忿忿地给司念让开了过道。
　　“我先去买早餐，你记得喊井舟起床。”司念牵着狗去买了早餐，再回家的时候井舟已经捧着热牛奶在喝了。
　　井舟看见司念，颠颠地跑到司念身边：“小爸爸，你今天是要出门吗？”
　　司念把早餐递给井亦宸，然后蹲在玄关门口给咩咩擦脚，听见井舟的话，他点头：“对呀。”
　　井舟听见他的话转了转眼睛，又问：“我可以一起去吗？我想跟小爸爸待在一起。”
　　“那你要是跟我走了，爸爸就一个人在家里了，所以小舟还是乖乖在家里陪着爸爸，好吗？”司念松开咩咩，用手背碰了碰井舟的脸。
　　井舟安静了几秒，随后颇为遗憾地应了一声：“好吧。”说完，他就跑到厨房里去。
　　司念去厕所里洗手，没发现井舟的小心思。
　　“爸爸，爸爸，我问了念念爸爸。”井舟扯了扯井亦宸的衣摆，仰着脑袋：“小爸爸拒绝我了，让我在家里陪你。”
　　“我知道了。”井亦宸应了一声，端着盘子走到餐厅里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井舟偏头看看井亦宸，又偏头看看司念，他拿着勺子舀了口碗里的蒸饺，而后才开口：“爸爸们，你们吵架了吗？”
　　井亦宸把杯子递到井舟面前：“把嘴里东西吃完再说话。”
　　井舟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一口牛奶，又问了一遍：“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呀。”司念说，抬眼看着井亦宸。
　　井亦宸没有看他，低头为井舟分着煎蛋，司念知道井亦宸在生自己的气，但他只是抿着嘴笑了笑，没开口说话。
　　吃过早饭，司念就拿着包出门了，井亦宸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的眼神沉沉的，表情也有些臭。
　　“我出门了。”司念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行，那我先去十九号街等你。”随后，他又问：“怎么突然就要买房了呢？”
　　“也不突然。”司念说，“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他坐上车，看着窗外：“澜澜，我一直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你知道的。”如今有了家人，想有家的想法便愈发浓烈。
　　陈澜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有那么多钱吗？”他问。
　　司念停了会儿：“贷款一部分。”
　　“要我借你吗？”
　　“不用。”司念笑笑，之前还债才借了陈澜的钱，好不容易还清哪有再借的道理。
　　陈澜却有些担忧：“真不用？”
　　司念回应：“真不用。”买房这个事情他计划了很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下的决定。S市房价不是很高，视频博主这份工作为他提供了较为稳定的收入再加上先前的积蓄已经足够他付下大部分房款。
　　随后，两人在新楼盘碰头。
　　见司念穿得正经，陈澜有些诧异，他笑着说：“不过也好，穿得正经些免得被人看轻。”
　　司念浅浅一笑，他不是怕被人小巧，只是想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构建家的每一步，对司念来说都尤为重要。
　　陈澜陪着司念看房，见好友轻车熟路地走到售楼部又熟练地同销售谈话，他才明白过来司念早就有了打算。
　　司念偏头：“澜澜，你看看这套房怎么样？”
　　他小声凑到好友身边说：“我看了好几个小区，最满意的就是这套房子了。”
　　陈澜循声望去，同司念认真分析着。
　　……
　　“爸爸，念念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井舟看着臭脸的父亲，有些无奈地叹了个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你这样黏着念念爸爸，很容易让他感到苦恼的。”
　　井舟一边玩着拼图，一边问：“你们大人没有自己独处的时间吗？”
　　井亦宸没搭理儿子，低头看了眼时间，他思考几秒，随后拨通了司念的电话，只是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在做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还不回家吗？”井亦宸脸色有些黑。
　　司念刚才正在和售楼销售说着买房的事情，突然接到井亦宸的电话，他还莫名有些心虚：“再一会儿就回来了。”
　　井亦宸又问：“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很快。”司念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吧。”
　　井亦宸不爽：“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
　　司念哼哼唧唧几句敷衍过去挂断了电话，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大概什么时候可以交房？”
　　“先生，我们这边……”
　　等看完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司念看了眼时间，陈澜笑着说：“怎么，还有门禁？看来你们感情还不错。”
　　司念抬手在陈澜面前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折射着微光。
　　两人在路口分手，司念买了两块慕斯带回家。
　　“我回来了。”司念把蛋糕放桌上，转身挂外套。
　　井亦宸坐在沙发上，不搭理司念。
　　“我给你买了蛋糕。”司念坐到他身边，又转头靠在井亦宸肩膀上：“别生气了，好不好？”见井亦宸还是不说话，司念伸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眼巴巴地望着他。
　　井亦宸垂眼瞥了一眼他，抽回自己的手：“没生气。”
　　“好，好，你没生气。”司念拿起桌上的慕斯，舀一勺递到井亦宸嘴边，“那吃一口蛋糕，好不好？这家店的蛋糕口感还不错。”
　　井亦宸看了眼司念，司念握着勺子停在空中，大有他不吃自己就不收手的势头，随后，井亦宸才不情不愿地张嘴。


第54章 关于买房
　　几个月时间过去，隔壁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司念进去看过几次，在确定尽最大可能性恢复了屋内原本的装饰以后，他找陈澜要了房东的电话。
　　“突然要房东的电话做什么？”陈澜问，表情有些怪异。
　　司念没看见他的表情，低头喝着咖啡：“我想把那边的房子退了。”
　　陈澜看着司念：“那你是打算和井亦宸同居了吗？”
　　司念笑了一声：“这段时间不一直都是同居生活吗？”
　　陈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说道：“我回去找找，到时候把电话号码发给你。”
　　“行。”司念没多想，点头答应了。
　　“那你的那套房子进行的怎么样了？”陈澜问。
　　“过几天我再去看看。”司念停顿了一下，“我想让井亦宸一块儿去。”
　　陈澜问：“不是说要给他和孩子一个惊喜？”
　　司念抿了下嘴唇：“我想写一个他的名字。”
　　“你想清楚了吗？这种事情上面可不能轻易做决定。”陈澜惊讶地看着他，“多为自己想想，也想想以后。”
　　“嗯。”司念明白陈澜话中的意思，他和井亦宸都是男人，不像男女夫妻，两人的关系在国内终究是不被认可的。
　　“你再想想吧。”陈澜说，“况且那个房子还有贷款，井亦宸愿不愿意一起供房子都是个问题。”
　　司念听着好友的话，沉默地思考着问题。
　　傍晚时候，司念回到家里，瞧见井亦宸正坐在客厅里看书。
　　井亦宸听见动静便抬头看向门口：“你回来了。”
　　“嗯。”司念换了鞋，坐到沙发上。
　　井亦宸拿着手里的书却是一直盯着司念，过了几秒，他开口：“你最近很忙。”
　　“在忙些什么？”
　　司念想起不久前和陈澜的聊天对话，他停顿了一下抬头和井亦宸对视，只是司念没有回答井亦宸的问题，而是说道：“亦宸，有个事情想跟你一起商量一下。”
　　见到他这般正经模样，井亦宸放下书，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说。”
　　“之前旅游的时候，我跟你提过想把隔壁的房子退掉，你还记得吗？”
　　井亦宸点头。
　　司念坦白：“我最近其实一直在忙着看房子。”
　　井亦宸不解：“为什么？和我们住一块儿不好吗？”
　　“当然好。”司念伸手握住井亦宸的手，“我就是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所以才一直考虑着房子的事情。”他抬眼看着井亦宸，“我想买一套房子，然后我们一家人搬进去住，好不好？”
　　听见这话，井亦宸一脸诧异地看着司念，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井亦宸才开口：“我们现在不是也住在一起的吗？”
　　司念摇头：“不一样。”
　　出租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临时避风港，而自己名下的房屋却是有着不同的意义，或许是受到自身家庭的影响，司念在这一点上比旁人多了些执拗，在平淡安稳的日子里，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的念头愈发浓烈，在经过再三考虑之下司念做出了行动。
　　听完司念的话，井亦宸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经过一番思考以后点头：“那咱们买吧。”这些年他攒了不少积蓄，买一套房子倒是绰绰有余。
　　司念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和井亦宸说起自己的计划，只是说完之后，井亦宸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是说……花你的钱买来的房子还有我的一份？”
　　司念点头，惹得井亦宸哭笑不得，他看着身旁的爱人打趣说道：“你是菩萨吗，还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随随便便就把房子送给别人了？”
　　司念努努嘴唇，小声否认着：“没有随随便便，你也不是别人。”
　　井亦宸摇头：“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司念。”
　　见司念开口想说些什么，井亦宸先一步说了下去：“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吗？”
　　司念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
　　“那不就对了。”井亦宸笑着，“家是由我们构成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我们。”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司念，眼神柔似水，嘴角轻轻上扬。
　　司念被他三言两语说服，他抓着裤子：“可买房是我提出来的，我还瞒着你去看了好几次……”甚至差点儿脑袋一热签字了。
　　井亦宸：“原来你这些日子忙着去做这件事了。”他没再给司念机会商讨下去，继续说道：“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几天后，一家人带着狗去了楼盘。
　　司念选的房子面积算不上有多大，但好在整体采光好，面积分配合理，一厅两卫四个小房间，他领着井亦宸和井舟走进新房里，有些忐忑地看着父子俩，问：“你们看看，觉得怎么样？”
　　井亦宸四处张望着，倒是井舟还有些茫然地看着司念：“念念爸爸，我们要搬家了吗，那你还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司念察觉到他有些不安，连忙安抚着：“当然是要住一起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呢。”
　　井舟紧紧地抓着司念的手，听见他的话缓缓地松了口气。
　　司念抚慰好小孩儿，又转头看着井亦宸：“你觉得怎么样？”他指着右手边的一个小房间说道：“我觉得这个房间到时候可以装修成书房，那面墙很适合做成内嵌式书架，以后也可以给小舟装一个书桌，方便他在书房里学习……”
　　司念一一述说着自己对未来的设想，每一件事都有他们的参与，让人听了很难不为之动容，井亦宸抄手站在他的身旁，安静倾听着司念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司念转头看去，询问井亦宸。
　　井亦宸笑得很温柔，比寻常的他还要温柔几分，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我觉得很棒。”
　　“你喜欢吗？”
　　井亦宸点头。
　　司念一脸惊喜：“太好了。”被认可后的欣喜让他忍不住地扬起嘴角，他伸手抱住井亦宸的手臂，问：“那我们就选这套房吗？”
　　井亦宸点头：“好。”


第55章 与房东见面
　　后来他们一块儿去签了新房合同，又找了设计师探讨装修，这是司念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好奇又期待，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抠的仔仔细细，把家里所有角落都安排妥当，倒是井亦宸要淡定许多，拉着深夜还在看方案的司念回房休息。
　　新房这边进程有些慢，倒是司念租的那套房子彻底完工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出租屋，司念想起之前和陈澜的对话，这么久了都没收到房东的联系方式，他便又给陈澜拨了一通电话，向好友要房东电话。
　　陈澜这边没什么办法，只好转头给井亦宸发了条消息，跟他讲了这个消息：“这件事情，还是你们两个人自己亲口说吧。”
　　“司念说想请房东吃了饭，谢谢房东这段日子的帮助。”
　　听见陈澜的话，井亦宸沉默不语，思考好几秒后开口说道：“那你帮我答应下来。”
　　于是，司念便和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房东约好在几天后见面吃饭。
　　在见面前一天，他找到井亦宸说了这件事：“亦宸，明天陪我去外边儿吃顿饭吧。”
　　井亦宸抬头看着他，司念说下去：“我要请房东吃顿晚餐，也算是感谢他了。”感谢对方解决自己当时住房的燃眉之急，也感谢房东在知道屋子出事后没有为难他。
　　“我明天有事，没办法跟你一块儿去了。”井亦宸说。
　　司念有些诧异，随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那明天小舟跟着我一起吧。”
　　“行。”井亦宸点头。
　　第二天傍晚，司念带着井舟还有陈澜提前赶到饭店，他如今比从前要开朗几分，但依旧有些忍不住地紧张起来。
　　他从未和那位神秘的房东先生联系过，忍不住地猜测起对方的模样来。
　　房东先生的慷慨和善让司念生出些好感，他幻想着，对方一定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小老头。
　　“那位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司念看了眼时间，又望着紧闭的房门，不免有些担忧地问起来。
　　陈澜看了眼手机，扯着嘴角笑了笑：“估计快了。”
　　司念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起来：“房东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直接同我联系？”
　　陈澜从前提起过房东是他一位远房亲戚，这位亲戚碰巧又有房子在找租客，司念对此并未产生过任何怀疑，深信不疑陈澜的话。
　　只是这一次陈澜无论如何都不愿把房东联系方式发给自己，司念不禁有些疑惑，这样的疑惑说不上是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和怪异。
　　陈澜没想到好友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他迟疑了一下，想着即将到来的人，晃了晃眼神：“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听见这个答案，司念愈发迷惑，他眉头皱起来，刚打算再开口问下去，包间大门处传来了动静。
　　司念偏头看去，却瞧见了一个熟悉却又让他难以相信的身影。
　　他愣愣地看着大门口，呆呆的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嘴巴微张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先是满是茫然随后缓缓变为惊讶。
　　“爸爸！”井舟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门口来迎接井亦宸，“你来了。”
　　井亦宸牵住儿子的手抬眼看向司念，入眼便是司念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他不免失笑：“怎么，傻了？”
　　听见他的声音，司念这会儿才作出反应，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你怎么来了……”
　　司念只觉得胸腔涨鼓鼓的，一片温热，答案已经隐隐出现在他心里，但他还是开口询问想要得到肯定。
　　“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吗？”井亦宸走上前，停在司念面前。
　　司念从凳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有些手忙脚乱，他急促地呼吸着，胸膛随之不停上下起伏。慢慢的，司念的眼眶开始发热，他张了张嘴：“是你……”
　　他看着井亦宸，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原来是你。”
　　井亦宸笑着点头，伸手把司念拉到自己面前：“别激动，不准哭鼻子。”他伸手捏住司念的鼻尖，“小孩儿还在旁边呢，你哭鼻子多丢脸。”
　　井舟跑到陈澜身边，仰着脑袋看着自己两个父亲，有些茫然。
　　司念原本感动的一塌糊涂，听见井亦宸的话后破涕而笑，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也憋了回去，他伸手抓住井亦宸的手，说话声音轻轻的，也有些嗲，像是在撒娇：“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我还以为房东会是一个老先生。”
　　井亦宸笑道：“跟你说了，你还会住下去吗？”
　　司念安静下来，认认真真地思考着他的话，而后抬眼看着井亦宸：“会，不止会住下去，还会一直借此缠着你，直到你答应跟我和好。”
　　他拉了拉井亦宸的手，抿嘴，继续说下去：“亦宸，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也谢谢你一直坚持着。”
　　在雀跃和感动的同时，司念又忍不住地感到庆幸，庆幸井亦宸没有放弃自己。
　　他深知自己性格缺陷，在感情这方面不仅被动还总是畏缩不前，但好在井亦宸没有放弃自己，等到了他做出改变的那一刻。
　　司念有些感慨，再一次被自己爱人所打动，相比之下自己的付出太少，他暗下决定，在未来的日子里要越发努力，给予井亦宸更多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司念突然想起：“那我租的那套房子……是你买下来的吗？”
　　井亦宸点头。
　　司念张张嘴，喃喃说道：“原来你……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井亦宸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哭笑不得。
　　司念握了握拳头：“我会更努力地赚钱，早日还完我们的房款！”
　　井亦宸点头：“好，那你就加油拍视频，加油看书，加油赚钱。”
　　司念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转身看了一眼陈澜，又转头看着井亦宸：“所以你们两个瞒着我串通好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告诉我？”
　　陈澜动了动嘴皮子，随后开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井亦宸这会儿倒是老实了，点头。
　　司念哼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地笑起来，有点像个傻子。
　　“不高兴了？”井亦宸问。
　　司念连忙摇头，他高兴的不得了，不顾形象扑到井亦宸怀里。
　　“我很开心。”
　　多亏了井亦宸的坚持。
　　司念紧紧地抱着井亦宸：“还好我们没有错过。”


第56章 完结
　　天气渐暖，阳光落在身上颇有几分暖意，脱下厚重笨拙的冬衣，S省迎来春天。
　　司念原本只是路过花店却又不免停下脚步，他抱着晚餐的食材站在原地，看着玻璃窗里的花朵。
　　花店老板娘还记得门口的人就是上一次送人白玫瑰的那个男生，于是主动走上前：“先生，是想挑选花送人吗？”
　　司念原本是没有这个念头的，可他看着面前相互簇拥的花朵，鬼使神差地点头。
　　“是送给爱人、家人还是朋友呢？”花店老板问。
　　司念回答着：“爱人。”他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的答案，那时他还只能说是送给喜欢的人，如今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介绍井亦宸为爱人。
　　花店老板娘也发现了他与从前不同的答案，脸上微微一笑：“恭喜。”
　　司念笑着回应：“谢谢。”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地看向角落里摆放着的白绿相间的花。
　　“请问一下这是什么花？”他问，那花有几分像白玫瑰，却又与白玫瑰有些不同。
　　老板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说：“是洋桔梗。”说着，她伸手抽出一支花，递给司念。
　　手里的洋桔梗，株态轻盈，花形美丽，花瓣呈淡淡的白绿色，像一位娇滴滴的姑娘，非常惹人注目，司念心中一动，问：“它的花语是什么？”
　　“洋桔梗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纯洁无邪且富有感情。”老板娘介绍着。
　　司念听见这话停顿了一下，随即同老板娘说道：“麻烦您帮我包装一束，谢谢。”
　　“好勒，您稍等。”
　　不过一会儿，一束洋桔梗便被包装好送到司念的手里。
　　司念心情愉悦，一路轻声哼着歌，捧着精致优雅的洋桔梗走回家，再过一段时间井亦宸就下班回家了，司念看着桌上放的花，开始忍不住猜想井亦宸看见它们以后的反应。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声响，是井亦宸开门回家了。
　　司念连忙起身走向门口迎接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井亦宸轻轻地把公文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司念就走上前为他脱下外套：“我今晚准备了冬阴功汤，还有一些天妇罗。”他一边说着一边挂好了井亦宸的外套，随后转身往客厅里走。
　　井亦宸没有立刻跟上司念的步伐，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东西，才迈步走在司念的身后，安静地倾听着司念的碎碎念，等到司念说完话，井亦宸迈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司念。
　　司念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有些眼熟的花朵，而后才做出回应，他转身一脸惊讶地看着井亦宸：“你也买了花？”
　　“也？”井亦宸挑眉。
　　司念接过这支洋桔梗，难以置信又抑制不住地开心和兴奋起来，拉着井亦宸的手往屋里走，他惊叹于自己和井亦宸之间的默契，说话的语气里满是雀跃：“这也太巧了，我今天也为你买了一束洋桔梗。”
　　井亦宸看着摆在桌上的花束也有些诧异，脸上带着笑：“是挺巧的。”
　　司念小跑几句，把桌上的花抱起递给井亦宸：“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喜欢。”
　　“很喜欢。”井亦宸接过花，又低头在司念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这个是给你的回礼。”
　　司念眨眨眼，脸上开始泛红，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井亦宸的动作，踮起脚亲在了井亦宸嘴唇上。
　　他们都明白洋桔梗的花语，所以纷纷选择它作为赠予爱人的惊喜。
　　随后，两人找了几个花瓶出来，把买来的花修剪摆放进去，随后又放在家里不同的柜子上，倒是给屋子里添了几分浪漫情怀。
　　司念小跑去书房里拿出相机，仔仔细细地围着花拍了几张照片，井亦宸见状，开口说：“你待会儿是不是要直播？”
　　“对。”司念点头，抬头看着井亦宸，“今晚我要直播恐怖游戏。”
　　井亦宸见他这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哦。”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司念抿了抿嘴扯住井亦宸的袖子，佯装若无其事地问起：“你今晚有事要忙吗？”
　　井亦宸憋笑：“没有。”
　　司念又说：“那你计划好今晚的时间了 吗？”
　　“没有。”井亦宸重复着答案。
　　司念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继而开口：“那你陪我一起直播吧，好不好？”
　　井亦宸看着他：“行啊。”
　　他答应的爽快，司念又连忙说着：“那我们今晚公开，好不好？”
　　这下轮到井亦宸发愣了，他倒是没有料想到司念有这个打算，这会儿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
　　司念说：“这段时间有不少粉丝在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又一直没有正式地向他们公开，所以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一下。可以吗？”
　　“好。”井亦宸没有犹豫，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司念心里一喜，急急忙忙地拉着井亦宸去吃晚饭了。
　　一家三口吃完晚餐，司念便准备着开始直播，他捣鼓着设备，没一会儿电脑上就出现了直播画面。
　　司念开始直播。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急着打开游戏，反倒是坐在座位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跟弹幕闲聊着，像是在等着谁。
　　[我怎么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小念现在没有一个人住了吗？]
　　司念看见这条弹幕，点头：“嗯，最近搬家了，结束了我的独居生活。”
　　[是和朋友合租吗？还是说小念谈恋爱了？]
　　有人提起恋爱，随后断断续续出现更多关心司念感情生活的弹幕，司念看着粉丝们的问话，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些问题，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声响，司念转头看去：“你过来了。”
　　“嗯。”一个低沉男声响起，随后直播画面里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小舟呢？”司念问。
　　井亦宸拉开椅子，坐在司念的身边：“在客厅里玩。”
　　这会儿已经有人认出来者正是之前陪着司念直播了全程的朋友，弹幕也渐渐开始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次，司念没再略过这些弹幕，反倒是缓缓地念了一条：“这是小念的新男友？那之前那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去哪儿了？”
　　听见这话，井亦宸沉沉笑了一下，司念偏头看他一眼，随后回应着：“跟大家介绍一下，坐在我旁边这位就是我当初直播说的新邻居，也是我的前男友和现任男友。”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继而补充道：“也是我当初说的那个暗恋了很多年的对象。”
　　这是司念头一回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别人介绍井亦宸，心中不禁有些暗爽。
　　井亦宸露了小半张脸出来，对着摄像头挥手：“你们好，我是念念的男朋友，也是他的邻居先生。”
　　飞快滚动的弹幕表达了观众们激动诧异的心情。
　　司念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大家冷静一些。”他悄悄在桌下擦掉自己手心里的汗：“让我们开始恐怖游戏吧。”说着，他便点开了恐怖游戏的图标。
　　再次坐在这里和井亦宸一起玩恐怖游戏，司念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用再孤独地活着，也不必咬牙熬过每一个寂静黑夜，因为今后的每一个日夜，井亦宸都会站在司念身旁。
　　陪伴依赖，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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